第二卷 下 第十六章 『徘徊的先人』

  第十六章『徘徊的先人』

  过去得到了何物

  那是呼唤风暴的风之源

  所有风暴路径的出发点

  ●

  青空下,「那个」就存在于被森林包围、半径将近一公里的湖泊中央。

  超大型机器人荒王。一个全身覆盖黑色装甲、呈现烧焦锈褐色的巨大铁块。

  这里是概念空间。

  是过去昭和纪念公园仍是座机场时所设下的。

  荒王就位于概念空间中央。彷佛由多艘舰船连接形成的巨大身躯,保持稍微压低身子的姿势,两只长手臂举高到眼前的位置。

  支撑荒王的湖泊四周绿意盎然。

  四周有树林、有草原、有河川、有湖泊。湖泊之所以能够维持在不会溃决的状态,无疑是周围的泥土及草木发挥了强大作用。

  而此刻,概念空间的森林里发生了一场小骚动。

  「哇啊,浮起来了!身体浮起来了!」

  声音来自风见。

  森林里的小空地上,风见在四、五公尺高的半空中游泳。

  在她下方的希比蕾一副伤脑筋的模样,慌慌张张地往上伸手跳着说:

  「千里小姐,请快下来,」

  「我、我就是没办法好好控制啊!这是2nd-G概念害的吧」

  尽管不停挥舞手脚,风见依旧飘浮在空中。

  进入这个概念空间时,风见等人听见了下面这句话:

  名字赋予力量。

  如这句话所示,拥有风之名的风见

  「我才觉得身体怎么越来越轻,就变成这样了啊~希比蕾,怎么办?」

  「千里小姐,请用力。像我这样,呼、呼。」

  「哇啊,希比蕾你这样好可爱喔~」

  「我、我现在是在帮你耶,要是你就这样一去不回那怎么办?」

  「也、也是。要是我不在了,有谁能从那两个笨蛋手中保护尊秋多学院的和平」

  「喂~你们俩在干嘛?」

  这时,出云从森林里走了出来。他一边搔搔头一边说:

  「你们太吵了喔,难得我为了调查在午睡。」

  「你在说什么莫名奇妙的东西啊先不说这个了,你看我这样该怎么办?」

  脸上写着问号的出云发出「啊?」的一声,慢慢走近浮在半空中的风见。结果

  「啊,喂!觉!你那边吹来了风!风啊!」

  「嗯,出云这个名字确实会带来风的样子,难怪我睡觉的时候那么凉快。」

  「啊~千里小姐急速向西边飘去了~!」

  出云说了句:「真是的。」然后跑了出去。

  他追过自己带来的风,绕到风见下方。

  这时,吹向风见的风向改变了。因为朝四面八方吹出风的出云来到下方,使得风见的身体往上飘。

  风见慌张地挥动手脚,勉强让身体缓缓停在半空中。

  「好险,得救了。差一点我就得像水母般漂流在概念空间的空中了」

  「这里的世界观还真麻烦呢不过,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处。」

  「哪有什么好处?」

  说着,风见看向下方的出云。结果发现出云一脸幸福的表情抬头说:

  「白色的啊」

  「你干嘛偷看我裙子底下!况且你不是经常在看吗!」

  「笨蛋,平常看到的内裤跟现在偷看到的内裤有着神圣的差别偷看就跟吃甜点一样,会装进不同的胃里!」

  「你、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可恶,手脚完全构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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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看似幸福地点了点头,风见在他头顶上压住紧身裙摆,让身体转向下方。

  在这同时,她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浮力。

  「咦?」

  随着疑问声传来,风见的身体突然朝正下方坠落。

  「哇啊!好痛痛痛!」

  「啊!千、千里小姐的膝盖像瞄准好似地撞上了出云先生的侧头部!」

  风见起身后,发现出云就在底下。

  不知怎地,大字形倒在地上的出云一脸幸福的表情,于是风见做出「算了,这样也好吧」的判断。

  希比蕾满脸担心地走近两人搭腔:

  「没、没事吧?」

  「嗯,觉应该没事吧,虽然我没证据就是了。」

  「嗯,我知道出云先生不会有事,虽然我也没有证据可是,千里小姐呢?」

  「嗯~我怎么觉得刚刚的对话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不过,我没事的。不说这个了,希比蕾,我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掉下来啊?」

  「嗯,一定是你的体重突然上啊,我、我刚刚失言了,请你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我十分明白千里小姐有多么努力地在减肥。」

  「唉,因为校园乐团准备的出场服装太紧了,我确实想再瘦一点才行不是啊,你刚刚瞬间露出『是这样吗?』的眼神,让人家的胃很不舒服耶」

  「那、那个啊,回到刚刚的话题,千里小姐在半空中朝向下方后就立刻掉下来了。」

  听到希比蕾的话,风见忽然歪着头思考。

  接着,风见「嗯」地点点头后,把体重的话题抛到脑后。

  「也就是说,光是朝向下方是不会掉下来的吧。是因为有什么条件」

  风见思考了一会儿后,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因为我看见了风。」

  「咦?」

  在发问的希比蕾眼前,风见思考起自己的姓氏。这时

  「啊,千、千里小姐,你的身体又开始浮起来了!」

  「不要紧,这回我马上就能下来了。」

  说着,风见立刻降落在地面。

  风见对着前来拉住她手的希比蕾露出微笑。为了让希比蕾安心,她开始说明:

  「也就是说,我原本对名字的认知太浅了我太在意风见这个姓氏中的『风』字了。所以我才会被风吹走,肯定是这样没错。」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

  「所谓风见,原本是指读风者的意思。所以在面对觉带来的风那瞬间,身为读风者的力量很自然地出现了。我就变成不再只是会眺望风流向何处的风见,而是能够面对风的风见。」

  风见仰头看向天空。

  她看见荒王高高耸立的空中,有几名身穿白袍的人员在行走。

  那是2nd-G的人们。为了调查荒王,开发部的成员们几乎都来了。

  「他们比我们懂得运用这个力量啊跟他们的全龙交涉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月读部长与佐山先生差不多已经开始事前交涉了。」

  「这样啊。」风见颔首,把视线从空中移向下方。

  出云就倒在她的脚下,已经醒来的他从下方仰望风见说:

  「很好喔,千里。像这样从超乎常识的角度看过去很好呃啊!」

  出云的声音在2nd-G的大气中响起。

  ●

  面向荒王正面的原野上,有三道身影。

  那是佐山、新庄,以及月读。

  面对只有自己等三人在这里的事实,佐山首先叹了口气。

  这不是失望,也不是安心的叹息。是为了让期待着事情就快展开的心情平稳下来而叹息。

  佐山直直看着月读。没错,他现在必须说出一句话,所以看着月读点点头

  开始进行事前交涉吧。

  「要陪老太婆玩啊。」

  佐山把被微风吹起的头发往后拨,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听见佐山这么说,身旁的新庄露出焦急表情看向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

  看见新庄这般反应,佐山带着疑问回顾自己脱口而出的台词。他与头顶上的貘一同把双手交叉在胸前,陷入思考。

  「哎呀?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居然说出了真心话,然后把场面话放在心里。这是不是像大家口中说的那样?人一旦到了极限,肉体就会超越精神」

  「我懒得理你是怎样,但你对于自己的失言没打算道歉吗?」

  「就、就是啊,佐山同学!有些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你对于自己的失言没打算道歉吗?」

  这回换成新庄回顾自己说出的话语,然后退了一步。

  佐山让新庄躲在自己身后,对着月读颔首示意:

  「我好像说了失礼的话了。」

  「哟?你要道歉啊?事前交涉才刚要开始而已,你劈头就谢罪啊?」

  「嗯。不过,月读部长,你不需要在意自己变老,因为现实本来就很残酷。再见了,理想。幸会,现实的我好了,那我们开始进行全龙交涉的事前交涉吧。」

  「」

  一阵沉默后,月读叹了口气。

  「算了,无所谓不过,实际像这样开始进行交涉,让你有什么感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不是懂吗?」

  佐山其实是懂的。但是,因为自身拥有知识而懂,与听见本人亲口说出来的意义不同。

  听见佐山讲出「我想亲耳听你说」,月读一副拿他没辄的模样笑着开口:

  「在餐厅里,鹿岛不是也说过了吗?2nd-G对于UCAT没有任何要求喔?1st-G的法佐特好像就跟我们的态度有些不同。」

  说着,月读环顾四周。现实世界的街景在草原与森林的另一端延伸着。

  「对于目前这个世界,我们已经感到很满足。我们不觉得事到如今有必要掀起会让双方关系恶化的风波,而且我们本来就接受着这个世界的恩惠而活,根本还谈不上什么荣誉不荣誉的。」

  「嗯。」

  「毕竟在封印八叉后,2nd-G的人们已经完全归化了。听说当时存活下来的反对派,是被制作十拳功劳最大的KASIMA说服的。」

  「KASIMA是那位鹿岛昭绪先生的爷爷对吧?是荒王副舰长」

  「没错,虽然他的姓氏从建御雷神变成了鹿岛,但是他不使用鹿岛这两个字,而选择以读音KASIMA自称。」

  听见月读的回答后,新庄倾头思考,往前踏出半步说:

  「为什么他不使用鹿岛,而要以KASIMA自称呢?」

  「他似乎是个性情复杂的人。不管怎么说,听说KASIMA跟建造荒王的领导者大城宏昌势如水火呢。」

  「势如水火?」

  明明两人同是技术人员,而且必须合作封印八叉不是吗?

  尽管心中出现疑问,但佐山决定把问题藏在心里。

  现在已展开了事前交涉,而有关KASIMA的话题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换句话说

  「那位KASIMA已不在人世而2nd-G的人们都愿意接受归化的事实,是吗?」

  「没错。所以如果说2nd-G对Low-G有所要求,那会是维持现状,我们希望Low-G答应这个请求。」

  「原来如此,维持现状啊。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要求。」

  说着,佐山露出笑脸点点头,然后以柔和的口吻回答:

  「我拒绝这个要求。」

  ●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一户森林里的农家。

  那是户拥有梯田的宽广农家。农舍的木造建筑以茅草铺盖屋顶,外廊色调则有点泛黑。

  一个白色身影就坐在外廊上。

  是身穿工作服的鹿岛。

  在垂着肩膀、像是缩起身子坐着的他背后,是拥有榻榻米地板与宽敞客厅的和风建筑。

  然而,鹿岛没有看向家中。

  没戴眼镜的他,双眼看着映出午后太阳以及天空的宽广水田。

  被山和森林包围、呈现阶梯形状的水田蓄着水,已做好插秧准备。

  「老家啊。」

  「干嘛?你那口气听起来,好像刚刚才发现自己回到家一样。」

  听见女性声音的鹿岛回头一看后,发现身后的客厅里站着一名身穿和服、套上白色传统围裙的中年女性。

  鹿岛从她递出的拖盘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一边看着那位女性的白发一边说:

  「妈,爸跑哪儿去了?」

  「他在厕所一边努力,一边看报纸。还说什么如生产般的痛苦之类莫名奇妙的话。」

  「混蛋,结束了啦。这次算是难产。」

  说着,一名穿着T恤配短裤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的国字脸凑近鹿岛,在他身旁坐下。

  「嘿咻。」鹿岛的父亲放松身体坐下,一副嫌麻烦的表情问:

  「嗯?怎么了?跟小奈吵架了啊?看你那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我哪有在哭。」

  「既然这样,那到底是怎么了?干嘛那种脸?」

  鹿岛父亲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问道。

  对于父亲的发问,鹿岛思考了一会儿后,做出了回答。尽管心里觉得可能太唐突,他还是直接说出:

  「是有点事情。如果我说想要辞掉UCAT的工作,你觉得怎样?」

  「这样啊。」鹿岛父亲压低身子点点头。

  「这样不太好耶。」

  父亲一脸思考状说道。他以大拇指和食指比出小小范围说:

  「差不多有这么不好不过,辞掉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不是很确定,所以也很难说什么。」

  「那你来家里干嘛?大后天才要开始插秧。」

  「要是做那种重劳动工作,隔天都别想动了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情想问。」

  鹿岛说出对自己很重要的问题:

  「爷爷他们是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力量的啊?爷爷的同伴们又是怎样呢?你有听说过吗?有听说过爷爷他们是怎么决定要使用力量,还是舍弃力量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想这些事情?」

  「因为是工作上的原因,所以我不能说。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看见露出困惑表情的父亲,鹿岛在心中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告诉父亲:

  「为了让我能够决定应该怎么处理我的力量。」

  「嗯。既然这样,阿昭啊,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求得答案吧。」

  说着,鹿岛父亲一副了解状况的模样,边点头边把手伸向前方。

  再次看向父亲伸出的手后,鹿岛

  「」

  停顿了一秒,跟着倒抽了口气。

  在鹿岛眼前的父亲手上握着已出鞘的日本刀。

  「方法很简单的,阿昭。与其听你啰啰嗦嗦地说出一大堆烦恼,还想靠祖先帮自己做决定,不如以放在客厅当装饰品的这把刀,砍下你那只能使出力量的右手,然后献给祖先。今天是星期六,俗话不是说周末夜就是要狂热吗?」

  鹿岛父亲面带笑容说出话的同时,突然举刀指向鹿岛。

  ●

  「拒绝?」

  月读反问眼前的少年。

  少年佐山保持沉默,连点个头都没有。

  想要知道佐山的话语来得多么突然,看他身旁的新庄就能够明白。

  新庄倒抽口气看着佐山,她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月读不知佐山抱着什么想法否定她的意见,所以她询问:

  「为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们没资格要求维持现状?」

  「正是。」

  佐山的回答很笃定,依旧面无表情的他以不带感情的音调接续说:

  「首先,请说出你的交涉材料。」

  平静的话语。月读心想,这是带有危险性的发问。

  所以月读慎选了字眼,她决定把警戒搁在心底,先说出了材料:

  「提供八叉的发问以及答案。还有解放八叉后,由鹿岛代替回答。就这两样。」

  「原来如此。」佐山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情,来自笑意的感情。

  「那么,你说的交涉材料只剩下一半而已至于为什么呢」

  佐山叹了口气,同时说下去:

  「我们就快凭自己的力量找到八叉的发问及答案了,所以没必要请你们提示在这样的状况下,你希望维持的现状已经少了一半。即便如此,你还希望维持现状吗?」

  佐山的话让月读领悟到了一个事实。

  恶徒啊。

  据说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

  在这个2nd-G的概念空间里,佐山的姓氏使得他发挥恶徒本能了吗?

  月读从这突然闪过的疑问推测出一个解答,并将之说出口:

  「也就是说你不排斥与我们之间掀起风波?」

  「请停止无谓的猜测,我只是在检验交涉材料而已呀?」

  佐山面无表情地说下去:

  「维持现状很方便的说词。感觉只要这么说,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够和平解决。不过,换个角度来说你们什么也没想。」

  「没错啊。除了维持现状之外,我们的生活还需要什么?」

  「既然这样,我慎重地挑选字眼告诉你好了你这个笨蛋。」

  听到少年的这句话,月读皱起了眉头。

  然而他却又开口:

  「我说第二次好了,笨蛋。然后我再说第三次,笨蛋。如果这样你还没发觉」

  「别再说了。」

  尽管知道自己感到厌烦的反应很危险,月读还是开口:

  「你以为一直骂我笨蛋,做出这种无聊的挑衅,就能够跟我们形成敌对关系吗?」

  「所以我才说你是笨蛋啊,月读部长。你不思考自己被骂笨蛋的原因吗?」

  看着地面的佐山露出苦笑,接着说:

  「我问你,你们希望维持现状那么,为什么在你们希望维持现状的方针下,会出现对自己力量感到烦恼的人呢?」

  听到这质问,月读想起一名男子。佐山说的那个感到烦恼的人是

  我指派为2nd-G代表的男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月读的思绪,佐山继续问:

  「不顾这些人,而希望维持现状,你不承认这样的行为是笨蛋所为吗?」

  原来如此,月读在内心点点头。

  佐山观察了很多事情,也思考了很多。

  2nd-G抱持的问题并非那么单纯。

  如果只是单纯服从于Low-G,并失去了个性,那当然只能选择融入Low-G。

  然而,就算2nd-G自以为已经失去个性,事实上仍保有自己的力量。

  在得知2nd-G的存在,并接触到概念后,2nd-G出身者将得知自己的名字拥有什么力量,也会发现自己与Low-G的人类不同。

  这时,他们虽然会感受到一种近似优越感的高涨情绪,但同时也会产生郁闷和极力想逃避的心情。

  鹿岛抱持的正是这样的问题。而且,有相同问题的不只鹿岛一人。开发部的成员也好,还是其他已经归化的人们也好,大多数的人都有相同的问题。

  「不过」月读说下去:

  「也许我们这一代,或是我们下一代会感到烦恼吧。但是呢,未来这些感到烦恼的人们的下一代如果什么都不知情,就能够融入这个G的生活,在完全不知道祖先过去的情况下,一直生活下去喔?我们会感到烦恼,是为了从旧世代前进到新世代所做的牺牲,不是吗?」

  月读苦笑,她对佐山再次有了相同的认知。

  恶徒啊。

  佐山采取的态度是,无视于我方恶评或太过天真的想法,而想以蛮力改变我方扭曲的想法。

  然而月读心想,佐山没必要对我们这么做吧。

  我们在战后,可是烦恼了长达六十年耶。

  烦恼了这么久,大家还是接受维持现状为正确的决定。

  事到如今,怎可能允许佐山兴风作浪。

  她想着自己的女儿、鹿岛的家人、以及认识的人们的家人,接着看向佐山。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为了让我们的子孙能够在Low-G生活下去,而不感到烦恼,还是有必要维持现状我们隐藏力量、隐藏烦恼,让自己融入Low-G。要是有人想强制改变我们这样的想法」

  「会怎样呢?」

  看见少年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月读在内心嘀咕。

  还是太天真了吗?

  方才佐山在检验我方的交涉材料后,把交涉材料去掉了一半。但是

  「那我们只好拿出先藏起来的绝佳交涉材料。这么一来,我们又拥有两种交涉材料了我们希望维持的现状也不会少掉一半。」

  佐山面无表情地聆听了月读的话,他身旁的新庄发出「咦?」的一声缩起身子。

  因此,月读没有对着佐山,而是对着新庄开口。

  她说出的绝佳交涉材料是

  「如果你们不认同维持现状,2nd-G将拒绝提供所有对UCAT的协助。视状况而定,我们甚至会选择带着技术把自己卖给敌对组织你知道吗?UCAT也是有敌对组织的喔。」

  ●

  新庄倒抽了口气。

  这么一来

  「如果你们这么做,日本UCAT将无法正常运作耶!」

  大家使用的装备将无法继续生产、开发或做调整。视状况而定,这些装备的情报还可能泄漏出去。

  一个组织大体上所需的物资或设备都将消失。

  在心想「怎么办?」的新庄眼前,月读露出困扰的表情说:

  「你不要觉得我这是在威胁喔?这是有关劳动,以及针对劳动给予的补偿问题。虽然我们是领UCAT的薪水在工作,但其中当然也包含了社会性补偿啊。」

  在新庄的视野里,月读面带笑容指向佐山说:

  「可是,站在旁边的那位拒绝让我们的社会性补偿维持下去。所以,我们也要拒绝提供劳力。还有,我们不收金钱或土地作为代价,只求维持现状是你们先破坏了游戏规则。要恨,就去恨享受当个恶徒的他吧。」

  面对月读丢出的质疑,佐山只是保持沉默。

  甚至连新庄也无法从面无表情的佐山脸上看出他的情绪。

  要不要紧啊?

  尽管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但新庄在心中告诉自己。

  相信他吧。

  看着佐山侧脸的新庄认为如果是他,一定能够设法解决问题的。

  ●

  鹿岛老家的庭院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鹿岛父子俩展开了打斗。

  面对父亲,鹿岛在老家庭院四处闪避。

  「等、等一下啊,爸!你的行径来得太eccenrric了!」

  「少在那边说我听不懂的洋话!」

  面对父亲立刻出手的大上段(注:剑道中的架式之一,将剑高举过头顶向下挥击)攻击,鹿岛逃向侧边闪躲。

  他顺利闪过了。

  然而动作并不敏捷。

  这是当然的。

  毕竟鹿岛一直过着不怎么需要运动的生活,紧张的情绪已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但是,鹿岛的父亲就不同了。

  「喂!躲什么躲?你不想见识一下自己老爹因长年务农而累积的功力?」

  「在接招的瞬间,我就会被劈成两半啦哇!」

  父亲挥出不太像侧砍,反而更像在割草的一刀。

  鹿岛弯下腰,身体向后方大跳。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个事实,自己乃是军神。

  「等一下!爸,刀子应该伤不了我!」

  如奈津受到保护般,身为军神的鹿岛同样不会被低等刀器所伤。

  因此,父亲的举动一点意义都没有。鹿岛认为父亲纯粹是想威胁他而已。

  然而

  「想得太天真了喔,阿昭这把刀当然有经过我的手加工过。」

  「咦?这样一来」

  「我们俩同样姓鹿岛!要是被对方砍到,当然会有事!」

  随着声音传来,父亲的刀尖划过了鹿岛往后仰的身躯。

  刀尖砍断了鹿岛的工作服衣领,衣领随之在空中飞起,而鹿岛脸颊也留下浅浅刀伤。

  来真的啊!

  怎么办?对手可是亲生父亲,出手打他好吗?

  「可、可是,我这人就算是在反抗期的时候,也算是个比较温驯的少年耶!所以现在也不可能太」

  「我的攻击怎么可能给你机会讲藉口!」

  父亲的一刀劈开风朝鹿岛袭来。

  相对的,鹿岛呼吸急促地闪躲。

  父亲的攻击依序从鹿岛的右方、右方、左方、中央下段,最后从头顶上方用力袭来。

  在父亲举刀准备从上段挥下的同时,鹿岛转身背对父亲跑了出去。

  「站住,阿昭!你跑了我怎么砍得到!手!手!把你的手交出来~!」

  「你后面说的算是危险发言,爸!」

  就在鹿岛这么说的瞬间,突然被绊倒了。

  「」

  感到疑问的鹿岛视野急速往下滑。

  他看见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绳索。

  然后也看见了一名身穿和服的中年女子,在屋檐下拉着绳索一端。

  鹿岛在下一瞬间跌倒了。

  「妈也跟爸一国的啊」

  他一边大叫,一边慌张地想起身。

  这时,鹿岛父亲踩住了他。

  并且摆出大上段架式。

  鹿岛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踢高穿在脚上的拖鞋说:

  「摔倒吧!」

  拖鞋从侧边击中父亲踩住鹿岛的脚。

  踩住鹿岛的父亲失去平衡,身体开始摇晃。

  最后跌倒了。

  这时,鹿岛发现了一件事。

  让手上拿着刀子冲过来的人摔跤,只会害得自己被那个人压在底下。

  「啊。」

  鹿岛父亲整个人像被砍断的树木般往下倒,并做出朝下挥刀的动作。

  不知怎地,他脸上浮现看似开心的表情。

  「哇!奈津啊!」

  因为不想让自己变成父亲的安全气垫,鹿岛慌张地想要逃跑。

  他趴在地上,试图爬行前进。就在这时

  传来了逐渐倒下的父亲声音:

  「你会叫出小奈的名字是件好事。不过啊,我干脆趁这次砍断你一只右手,让你失去工作也失去一切,这样你的立场就一样了吧跟小奈一样!」

  「!」

  听到父亲的话,鹿岛思考了起来。

  我

  思绪让静止不动作为答案。

  接着,鹿岛父亲的一刀砍上鹿岛右肩。

  ●

  佐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月读。

  他让新庄与月读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隔一会儿后拨了拨头发说:

  「没想到赌上世界的交涉还会牵扯到劳动条件,会不会太精打细算了啊?」

  然后接着说:

  「为什么你们那么想隶属于Low-G?」

  「回答你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吧,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喔。」

  月读面带笑容打住了佐山的话题。

  她指向自己脚下说:

  「请回答吧,全龙交涉的领导人啊。少了我们后,UCAT的武器、护具、道具,还有其他机材设备要怎么处理如果你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应该说」

  月读吸了口气。

  「说你支持2nd-G维持现状。」

  尽管听到月读这么说,佐山仍然保持着沉默。

  身旁的新庄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佐山。

  新庄脸上虽然浮现不安,但还夹杂着不同情绪。

  察觉到的佐山看向新庄,以轻松的口吻询问:

  「新庄同学,你干嘛露出那种放心的表情?」

  「因、因为,佐山同学你不是有什么策略吗?」

  佐山发出「哎呀呀?」一声做出歪头的动作。

  以一脸坦率的表情说:

  「我没有任何策略。」

  就在佐山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新庄倒抽了口气,月读则不禁失笑。

  新庄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但相较之下,月读则是笑着说:

  「很有趣呢虽说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但程度好像还不到嘛?在这个2nd-G的概念下,你好像还没办法完全发挥恶徒的本性?」

  听到月读的话,佐山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回应:

  「方便请教一个问题吗?」

  「什么?你愿意认同我们维持现状啦?」

  对于月读面带笑容的疑问句,佐山给了一个回答:

  「我重新说一遍你这个笨蛋。」

  接着又说:

  「我笃定地告诉你好了。你说的劳动条件不能当成交涉材料。」

  佐山微微垂着眼皮开口说话。他以感到佩服的口吻说:

  「你提出的论调很有趣。你说由2nd-G提供技术的论点,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

  「这世上只有你们知道什么是技术一样。」

  听到佐山带着苦笑说出的话语后,月读不禁全身僵硬。

  然而,佐山接着说下去:

  「比方说,德国有称为『术式』的技术,这是你们想出来的吗?还有,比方手机啊、电脑、汉字或英语对了,拿更古老的例子来说,据说铁是透过古代赫人的发明而得普及。」

  佐山继续问道:

  「请问你们发明的东西在哪里呢?」

  这句话引发了对方的反驳。

  月读大喊:

  「那你想怎样确实,并非这世上的所有技术都由我们发明。但是,或是这些武器都是我们发明的喔?其他的设备或武装也是!要是我们不在了,将来你怎么打算?」

  对于月读的询问,佐山简单地回答:

  「只要雇用能够取代你们的人就好了。」

  佐山吸了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劳动。」

  「」

  无视于对方想法,也无视于对方强烈目光的佐山开口说:

  「别再说梦话了,月读部长,我希望你能够反省。然后,我明白告诉你好了就算少了你们,我们还是有办法走下去。」

  「哈,少在那边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有办法操作我们发明的东西,还超越我们吗你这个因为复制了2nd-G,才创造出文化及文明的日本人!」

  「复制?这真是太美妙的赞美了。这意思是说,我们有大量生产的能力。」

  佐山说下去:

  「醒醒吧,我们是能够从复制的东西创造出新东西的民族。大陆?欧美?2nd-G?这每个地方的文明和文化都是我们的流行尖端耶。毕竟只要拿到盗版,就能够模仿的新时代已经来临了。再见,过时的复制来源。幸会,属于我们的流行。你如果觉得心有不甘,就好好保护自己的文化及文明版权吧不过,就算你们做了保护,我们也会破解就是了。」

  「而且」佐山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说下去:

  「月读部长,你刚刚将你们的技术以劳动的形式作为交涉材料,对吧?」

  「是啊,那又怎样?」

  佐山「嗯」的一声颔首,然后开口:

  「那么,当你们准备自主性离职时首先,必须与接任者确实完成交接工作。第二,不得带走任何技术相关情报.接着,第三」

  他脸上浮现笑容。

  「因为你们的所有发明都有日本UCAT的商标及版权,劝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你们到了新天地后,请从零开始开发全新的技术喔?」

  听到佐山一连串的话,月读找不到说词回答,只能僵立不动。

  佐山身旁的新庄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抬头仰望佐山。

  然而,佐山没有转头看向新庄。

  一秒钟的时间。

  隔了这一秒钟后,佐山缓缓对着月读说:

  「这样你清醒了吗?」

  ●

  庭院的泥地上,吹来带着些许寒意的风。

  被寒风拂过身体的鹿岛,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看,发现自己蹲坐在庭院里。而且

  「右手」

  还在。感到怀疑的鹿岛慌张地用左手摸了摸后,确认了右手还接在肩膀上。但是

  「刀子」

  不出所料地,刀子果然就在鹿岛肩上。

  切开工作服右肩布料以及底下衬衫布料的日本刀,保持触碰着鹿岛右肩肌肤的状态。

  然而,刀刃只在鹿岛的肌肤表面留下浅浅痕迹,彷佛只是轻轻刮过肌肤似的。

  鹿岛肩上只出现如脸颊上小伤口般的痕迹。

  别说是流血了,那伤口连轻伤都称不上。

  与我同姓的人锻造出来的刀,怎会只有这点程度?

  对于鹿岛心中的疑问,身后传来声音回答了他。

  「我可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说谎。只是」

  父亲接着说:

  「你身为军神、身为刀匠的等级比我高而已。」

  如果是同姓者,其等级是依修行程度而定。

  这个事实以及从中得到的真相,让鹿岛不禁屏住了呼吸。

  「你懂吗阿昭。」

  「」

  「因为你跟我的父亲学习,也在UCAT锻炼过所以比我优秀。还有,虽然你现在一直否定军神之名,但名字这东西是不会消失的名字不会因为自己否定,就消失不见。」

  名字带来的力量不会远离自己,只要加以发挥,力量就会变得强大。

  只要是曾经拥有过的力量,恐怕就无法消除,也无法减弱了。

  不管自己渴望过什么样的生活,那力量都不会消失。

  这就是事实。

  「那,我就是会一直保持这样啊」

  鹿岛的喃喃自语得到了一个回答:

  「这是有方法。」

  「咦?」

  在回头仰望的鹿岛眼前,父亲正看着他。

  父亲点了点头说:

  「你只要让自己的名字拥有其他意思就好了。」

  「其他意思?」

  父亲提起停在鹿岛肩上的刀子。

  然而,鹿岛的肩膀没有因此皮开肉绽,只有工作服的布料随着刀锋轻轻擦过肌肤,而裂开了而已。

  「听好啊,阿昭,光是否定自己的名字,并无法否定力量。既然这样,你就要动脑想一想。」

  「思考自己希望名字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可没说那么多喔。」

  父亲的声音夹杂着笑意。

  「能够赋予名字意义的,只有本人而已。像鹿岛这个名字,本来是指军神的意思。刀匠的意思是我们祖先后来赋予的。既然这样,阿昭你」

  「我做得到吗?」

  鹿岛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向背后。

  他看见持刀的父亲。

  虽然现在才想起来有些晚,但他重新认知了父亲比自己矮的事实。

  与父亲四目相交后,鹿岛询问:

  「重新赋予不同的意义给我拥有的力量我做得到吗?」

  「笨蛋,我哪知啊。我们的祖先也是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让鹿岛这个名字拥有刀匠的力量。他们是为了让这力量成为概念战争取胜的助力。所以,这或许不是凭你一人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事不过啊,有件事是能够确定的。」

  父亲吸了口气。

  「如果什么都不做,连做不做得到都不会了解。」

  「」

  「你爷爷他们在制作荒王和十拳时,应该也是一样的状况吧所以,当你有心去做时,可以拿这个去看看。」

  鹿岛父亲弹响左手手指。

  这时,方才站在屋檐下的母亲,已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父亲身旁。

  她朝向鹿岛递出一只具有防水性的茶色大信封。

  里头似乎装有什么文件。

  鹿岛收下后,发现里头装的是带有弹性的成束日本和纸。

  他看向父母亲。两人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所以鹿岛打开信封,取出了成束的和纸。

  上头写着

  「名字?」

  好几百张和纸上写着一长串姓氏。

  「听说这份资料是在制作十拳的时候,从你爷爷那儿拿到2nd-G名簿的大城宏昌整理出来的。然后,他说要把这些字和姓氏使用在十拳上。」

  「这东西属于跟爷爷对立的人啊」

  鹿岛直视着信封。

  过去化为一个用手抓得住、眼睛看得见的实体存在着。

  「如果我记得没错,资料是针对千千万万个名字以及职务做了分类并加以统合,重叠压缩到大约一千个左右。听说大城宏昌是在一九四五年三月十日到十二日凌晨之间完成这份资料。」

  如果父亲所说无误,那么信封内容,也就是2nd-G的压缩名簿制作时间实质上只花了两天。鹿岛脑中浮现「这怎么可能办得到?」的想法,并同时开口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爷爷不是势如水火吗?」

  「我不是说过我不知道吗,笨蛋对我来说,光是知道这些事实就够了,但是你不同,所以拿去吧还有,当你做了什么决定时,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鹿岛父亲露出笑容说下去:

  「你不是烦恼八年了吗差不多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决定自己要走向何处。」

  ●

  在看得见荒王的草原上,有三道身影动也不动。

  名为佐山、新庄、月读的三人任凭午后的风吹拂,站着不动。

  不过,佐山让目光聚焦在保持抬头姿势的月读身上。

  佐山露出带着训诫意味的镇静眼神,并以与其相同的口吻说:

  「少拿文化及文明当话题,月读部长。这两者不过都是世界的材料,而肩负这两者责任的人会交替所以这两者无法作为追求和平的讨价还价材料。」

  佐山放话后,总算出现了动静。

  月读抱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做出防备动作似地说:

  「你什么意思啊?」

  抗议的话语继续传来:

  「难道你想说只拥有技术的我们,没资格为子孙祈求平稳生活?你以为自己是神吗?」

  相对地,佐山露出笑容,他抱紧胸前的黑色纸夹说:

  「没错。抱歉啊,今天的我心情比神明更好所以,就送给你『我当然是』这四个字吧。」

  他吸了口气继续说:

  「听好啊,月读部长。平稳生活不是祈求而得,是理所当然存在的。为了追求平稳生活,人们或许该努力,但不能祈求。说什么为了子孙你们的不幸明明是自找的,却打算拿『为了孩子好』这种话来当藉口吗?」

  「可是,我们没有你口中那个理所当然的平稳生活」

  伴随着月读的话,忽然有个并非来自佐山的声音答腔:

  「没有理所当然的平稳生活这是什么意思?」

  是新庄。

  「那、那个,月读部长,你希望维持现状对吧?可是,既然没有平稳生活」

  听见新庄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的疑问后,月读的肩膀不禁颤抖了一下。

  「你懂了吧?」佐山颔首,没有特别针对某人。

  「没错,正因为不是理所当然、正因为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努力,所以月读部长你们才会有所期望吧?你们认为只要维持并稳固住什么都不知道的现状,总有一天自然能够得到解决之道。」

  然而

  「这样下去,未来还是跟现在一样。就算能够封锁住情报,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人得知过去,然后像你们一样感到烦恼。而且事情还不只这样。」

  ●

  佐山抬头看了天空一眼,跟着环顾围绕在三方的森林,最后抬头看向正前方的荒王。

  「我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全龙交涉那么对我而言,维持现状所指的『现状』代表着什么意思呢?月读部长,你曾这么揣测过我的想法吗?」

  「这」

  看见说不出话的月读,佐山开口:

  「全龙交涉结束后,为了解决这个Low-G的负面概念问题,将解放所有G的概念。我不知道这样会带来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会保持现在这个状态。」

  意思就是,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够维持现状。

  这般念头浮现的同时,佐山心中出现另一种思绪。

  那是烙印在他心上的宣言。

  「我希望能够面对所有的G,以及所有的一切即便在全龙交涉结束后也一样。基于这样的想法,我在这里宣言:我拒绝接受2nd-G希望维持现状的要求。你们应该针对全区域的未来做出相关应对,就算这个G在全龙交涉结束后灭亡了也一样。」

  「就算灭亡你这话会不会说得太严重了?」

  对于月读的话,佐山只需给予微笑就足够了。

  「你很惊讶吗?倘若全龙交涉失败了,这个Low-G是会灭亡的啊。不过灭亡后,或许会有人存活下来吧。如果变成那样的状况,你还希望维持现状吗?」

  「」

  「如何呢?你愿意重新考虑是否要维持现状吗?」

  佐山问道,并伸出左手。

  月读无法看出佐山的意图,停顿了好几秒。

  最后她稍微别开视线,低头露出苦笑:

  「也就是说全龙交涉部队没指望能轻易地驯服2nd-G。」

  「但也不希望驯服得太辛苦,我们期望的是不留下宿怨和遗憾。」

  佐山的发言让月读再次露出苦笑。

  「你干嘛要对老太婆伸出手啊」

  尽管说话口吻显得强硬,月读却率直地伸出纤细的手。

  而且是伸出双手。

  「」

  另一方的佐山与新庄互看着彼此。

  不过,两人脸上立刻浮现苦笑。

  佐山伸出左手、新庄伸出右手握住了月读的手。

  佐山一看,发现自愿伸出手的月读脸上,也浮现了感到伤脑筋的笑容。

  几秒钟的时间。

  隔了这几秒后,月读疲惫地叹了口气,同时松开手说:

  「不过,不管怎样,一切还是由鹿岛决定,因为我把全权交给了他。给我们一点时间做答覆吧。」

  「我听说了我会期待他是个如你寄望的人。」

  听到佐山的话后,月读放松肩膀,叹了口气说:

  「对鹿岛而言,你就等于是大城宏昌吧」

  「你说的是没能让2nd-G免于灭亡的老人家啊。」

  「你好像知道一些事情嘛?听说过去我们的祖先来到Low-G避难时,KASIMA曾经告诉过大城宏昌」

  那句话是

  『你没有拿出真心去面对2nd-G的灭亡。』

  月读再次凝视上方。

  她看着全高五百公尺、头部舰桥已被破坏的机器人。

  「后来,他们在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二日开始建造荒王。」

  「三月十二日」

  「你对这日期有什么印象吗?」

  「嗯昨天我在餐厅看到这个日期时,想起了一个事件。这想必与你刚刚提到的内容有关联促使大城宏昌面对灭亡的事件,在一九四五年三月九日到十日之间发生。」

  「你说的是」

  「等会儿我打算去调查,这是让我能够面对你们的步骤之一。」

  看见佐山面带笑容,月读也回以微笑。她心想,这孩子现在的感觉跟刚刚实在差太多了。

  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啊。

  这句话彷佛带来了推力似地,让月读补充情报:

  「荒王是在一九四六年八月一日完成,而一切结果是在两星期后出来谁也不知道在那高处发生了什么事情鹿岛一直想找出真相,他想知道对立的祖父与大城宏昌为什么会为了相同目的而拼命。还有,祖父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也就是说,有必要调查这个真相不管是我们,还是他都一样。为了让Low-G与2nd-G在六十年前就已经产生的龃龉消失,得知真相对我们双方都是必要的。」

  「是啊。」月读点点头,然后把手伸进白袍口袋说:

  「对了,这是鹿岛托我带来的磁片。这里面有鹿岛祖父交给大城宏昌的2nd-G名簿。还有,八叉的问题也在里面。」

  「Tes(testament),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不过,八叉的问题究竟是什么这你已经隐约知道了吧?」

  「Tes,应该是这个吧八叉的名字是什么?」

  月读没有回答,但在脸上浮现笑容。

  佐山伸出手收下磁片说:

  「大城宏昌在寻找答案时,把这里面的名簿当作了提示。是这样没错吧?」

  「好像是吧下次我们再在一起时,将需要你的答案。鹿岛也会在近期内表明我们的态度。等他表态后,我们再决定全龙交涉的日期,如何?」

  「Tes。」

  「很好。」月读双手叉腰点了点头。

  这时,洒落午后阳光的天空开始出现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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