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与恶魔共舞的怪物之岛 ACT3 C细胞

  1

  C细胞。

  这是可以将不同生物加以结合的嵌合兽细胞的简称。这种细胞的性质极为特殊,会寄生在其他生物的伤口上,形成该种生物的替代组织。举例来说,当嵌合兽细胞寄生在狗的伤口上,就会复制出这只狗失去的皮肤、肌肉、骨骼,甚至连血液都能制造出来,变成这只狗的一部分而共生。然而这种寄生细胞最大的特徵,却是在于能够将不同的生物嵌合在一起。

  农业方面有种技术叫做接木,具体做法就是把称为接穗的枝芽断面,接在有根的砧木断面上。这时两者的形成层之间就会制造出愈伤组织。愈伤组织会反覆进行分裂增殖,发挥衔接砧木与接穗的作用。C细胞的性质,就跟这种愈伤组织一样。也就是在将两只生物加以嵌合之际,能够发挥愈伤组织的作用。

  这种C细胞不但可以用来为失去一部分肢体的生物,接上同种生物的部分肢体,还可以将不同种类的生物结合在一起,可以说是一种不同生命体之间的接着剂。只要利用这种陆质,将猿猴与狼的颈部切断,让C细胞寄生在断面上,就可以制作出有狼的头跟猿猴身体的生物。一种侵犯了上帝领域的魔鬼研究,这就是人工制作嵌合兽的真面目。

  C细胞在嵌合生物时,会保留两具母体原本的功能,所以会跟植物的愈伤组织一样进行细胞分裂来增殖,制造出骨骼与神经等等的替代组织。而在没有神经分布的部位,则会利用植入断面的替代组织来加以衔接。如此就能保留母体原有的功能,让不同生物结合在一起。

  只是话说回来,C细胞却也不是万能。就算手脚可以接合,要是少了维持生命昕下可或缺的各种内脏,该种生物就没有办法维持生命,很快就会死去。另外就像养分会在砧木与接穗之间进行传递一样,血液也是透过位于衔接处的C细胞来交换,所以C细胞会这出新种的血液,让两种母体都能生存下去。也因此,C细胞的稳定过程非常花时间,尽管将断面嵌合的速度很快,但嵌合之后有好一阵子都不能活动。

  而真正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用正常手段没有办法摄取到C细胞生存所需的成分。如果要从自然界摄取,只有某种特定植物才含有这种成分,那就是斛寄生科的蛇女藤。当嵌合兽体内的蛇女藤成分用完,C细胞会逐渐坏死,很快就会造成结合部位分离而致死。也因此,以人工方式制作出来的嵌合兽,都必须定期施打与蛇女藤相同的成分。只能在极为特殊的条件下生存的蛇女藤,随着人类生活圈的扩张而逐渐减少,这才导致了C细胞的灭绝。

  而女郎花博士所发现的,是寄生在哺乳类身上的C细胞。哺乳类型的C细胞,没有办法将爬虫类或昆虫类等其他生物,接在作为母体的哺乳类身上。然而漂流到海岸边的那具嵌合兽尸体,却是哺乳类与爬虫类的嵌合兽,也就是说那是用上新种C细胞制作而成的嵌合兽。白木所率领的PC课人员之所以来到这个岛上,就是为了查出到底是谁制作出那只嵌合兽。

  先前对红等人展开攻击的狼猴嵌合兽,也是用C细胞制作而成的生物。

  红等一行人现在待在离先前战斗处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略作休息。

  其实他们会停留在此,主要目的不是休息,而是让各人补充弹药,并帮红包扎治疗。

  雨势还是一样剧烈,但风倒是小了一些,让雨声听起来更是格外大声。

  「阵课长——」

  背靠着树干,将子弹填进左轮枪弹仓的白木,边动手边喊了阵一声。

  那是一种就算知道不是叫自己,也会让人想回过头去的声音。

  「不不不,别叫我课长,我现在只是个GA而已。白木课长的职等比我还高,这样捧我实在是让我不太好意思啊。」

  阵又惶恐又不好意思地反覆说着一样的话。

  白木没有抬头,继续低着头进行装填子弹的作业,视线放在枪上问起:

  「——长在这一带树木上头的藤蔓,该不会就是蛇女藤?」

  「咦?」

  听白木这么一说,阵才看了看从树枝上垂下的斑驳藤蔓。

  「哇!?还真的!是蛇女藤!竟、竟然会长在这种地方。」

  阵双手撑地,跌坐在浸湿的地上,发出震惊不已的叫声。

  坐在远处树根上将散弹装进散弹枪弹仓的黑部没有耸肩,而是苦笑了几下。

  「哈哈哈,好,这样就结束了。」

  帮红的伤口进行消毒跟止血的橙吉郎,则用力点了点头露出笑容。

  他负伤的部位在颈部。由于自己看不到伤口,于是就由其他人来帮忙包扎。阵本着前SD课的身分自告奋勇,但他不仅没先消毒伤口就绑上绷带,还不小心绑得太紧,让红差点窒息,这才改由最迷健康养生的橙吉郎负责治疗。阵的自告奋勇只帮了倒忙。

  「要不要顺便包一下绷带?」

  橙吉郎面向着红拿起绷带。

  红以有点不高兴的表情回答:

  「不用。」

  「是吗?那我就去检查一下火焰放射器的状况啰?来。」

  「……」

  红接过他递出来的绷带。

  橙吉郎在笑容背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小红,你真的要多小心。」

  「……嗯。」

  红撇开视线点了点头。

  橙吉郎从红身前离开,转而走向白木身旁,接着跟白木讲了两三句话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开始检查火焰放射器。

  这小子很能坦率地露出开心的表情。

  红拿他跟自己比较了一番。

  他跟自己不一样,不管是个性还是状况。

  「……」

  红将视线移到黑部身上。

  黑部默默地将散弹装进第二把散弹枪之中。

  看着他强而有力的侧脸,红心想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大概在想下一场战斗的事情吧,相信他的脑袋里八成只有敌人。

  红想起了刚才的情形。

  他们受到怪物袭击,于是开始应战。

  那是一场激烈的枪战。虽然大群怪物最后撤退,但结果自己却受了伤。

  也许自己真的追过头了,可是他们还不清楚敌人的势力,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怪物出现,所以在可以解决敌人的时候确实加以击破,应该也是很重要的工作。而且他当时认为就算自己离开,后面还有黑部他们在,所以应该不要紧。他会受到敌人的突袭,也是在近于偶然的状况下发生的。虽然就结果而言是黑部的AA救了他一命,但那也是无可奈何。

  还有那番怒骂。

  照黑部的说法,就算再有敌人从红的背后攻击,他也不会再出手相救。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哼。」

  红哼了一声,将视线从黑部身上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气温下降了。

  总觉得背后吹起了冷风。

  自己本来就是孤苦无依。

  连个家人也没有。

  就算孤伶伶一个人又怎样?

  没有问题。

  任务我也一定会完成。

  在脖子上缠好绷带之后,红在冲锋枪上换了新的弹匣。

  「乾——」

  阵叫了红一声。

  正在换弹匣的红,以有点没趣的表情看了阵一眼。

  「可以跟你聊几句吗?」

  阵露出笑容,要红到树林另一边去。

  他有话要跟红说,当然不是要聊什么上次在便利商店遇到的怪事,而是更严肃的话题。

  「……」

  红默默站起,往阵的身后跟去。

  阵在离白木、橙吉郎跟黑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嗯,乾,不好意思还叫你过来,可是看到你那么沮丧,我就想跟你聊一下——」

  阵切入了正题。

  没错。虽然说红这名少年原本就不多话,但从他刚刚犯了错之后,就变得更是沉默,表情也非常阴沉。

  阵看到他这样,就觉得于心不忍。

  「你还是很在意刚刚的事情?」

  「……」

  红没有答话。

  看样子应该是。

  阵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我懂,因为我也是这样。不,我其实每天都在失败啦,哈哈哈。不过就连成天向人低头赔罪的我,也一直有件事挂心不下。」

  阵像个老人似地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了起来。

  雨水打在树稍上。

  「上次那起事件——也就是小津岛事件,是最让我后悔的一次失败。当然那个岛并不是直接归我管理的研究设施,毕竟又不是所有研究设施都归坐课长这个位子的人管。可是这起事件终究是发生在我负责管理的SD课,所有SD课的失败都是我的责任,而我也应该更努力去掌握所有末端的状况。如果我有做好这一点,也许就能防患于未然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后悔莫及。」

  说到这里,阵并拢双脚停住脚步。

  他感觉得出红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背上。

  阵看着前方被雨打湿的树丛,继续说了下去:

  「——当我知道自己被编组在这次任务之中,我就觉得总算等到这一刻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脑子里一直想着小津岛的失败,一直想着如果那个时候有怎么做就好了,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该有多好。我打算亲手补偿过去的失败,我绝对要找出这次的事件跟那个事件之间的关系。人这种生物本来就会犯错,但是我想真正重要的关键,应该在于要就此驻足不前,还是想办法重新来过。」

  阵转过身去,加强语气对红这么说了:

  「所以乾,你也不要一直消沉下去,应该试着向前迈进才对啊!」

  这时,阵的脸上充满了中年人向年轻人讲解何谓人生时,那种满足的表情。

  然而——

  照理说应该要站在那儿的红,却早就已经离开了。

  耳中只听得到巨大波浪碎开的声响,

  载着轮子跟圭二的小型汽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前进。

  轮子的操纵记述还是一样神乎其技,整艘汽艇仿佛连最小的零件都活了起来似的。如果掌舵的人不是轮子,照理说这艘汽艇早就已经化为海底的废铁了。

  汽艇在波浪上弹跳,圭二以他粗壮的手臂抓在栏杆上,但轮子却什么都没抓只掌着舵。只见她的头巾压住了一头长发,还漫不在乎地唱着打鱼歌。

  就在这艘汽艇的前方,出现了一艘黑色中型船的影子。原来这艘绕到岛屿另一边去的小型汽艇,已经抵达会和地点。当汽艇来到中型船的后方,就看到后方舱门已经打开。如果是在平时,要将小型汽艇开进去收纳,应该是非常轻松,但现在却是在暴风雨当中。就算操纵够正确,位置也可能被海浪打偏。要是不小心撞上中型船的内壁,小型汽艇就有破损沉没之虞。

  但轮子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猛然冲进了汽艇库之中。舱门在一声沉重的声响下关闭,汽艇也固定好之后,多余的水就被排到船外。

  轮子带着圭二,从汽艇库前往舰桥。

  一回到舰桥,船员们立刻起身欢迎舰长归来。原来轮子就是这艘中型船的船长,除此之外,她还兼任许多大小船只的负责人。

  圭一开心地握着舵,轮子走到他身前,朝他的脑门一拳揍了下去。

  「好痛!你干嘛啦!」

  圭一按住了被打的头部。

  轮子眯起眼睛看了圭一一眼。

  「技术有够烂,驾驭不了就不要掌舵。这艘船可是打造得让船幽灵拿来玩接力递水都不会沉,你要是给我搞坏这艘船,我可不会平白放过你。」

  「呜呜……」

  「没错没错。」

  这时圭二出现了。

  他推开圭一,想要自己握住船舵。

  「所以换我来掌舵。快点换我啦!」

  「啊,你做什么?住手!」

  「你很吵耶,你技术太烂,所以不能交给你开。快点让开!」

  「你这小子是怎样,想打架吗?」

  「有意思,我就陪你玩玩。」

  两人突然就打了起来。

  一个人扑向另一个人,两人就这么倒在地板上,你上我下地下断翻转,挥舞粗壮的手臂互殴。模样简直就像小孩子打架,但威力却其大无比,要是牵连进去,肯定得送医急救。

  轮子叹了口气,将船交给副舵手掌舵,走到在窗边眺望远方岛影的堇身边。

  「辛苦了。」

  董对轮子露出笑容。

  轮子也以笑容回应,点着了叼在嘴上的香烟。本来舰桥上是禁烟的,但只有轮子例外。

  「怎么啦?担心黑部吗?该不会是担心小红?」

  轮子一边吐着烟,一边以开心的表情这么问起。

  堇将带着几分忧郁的视线投向窗外答道:

  「没有,我也不是担心……不过也许真有点担心吧。」

  「啊哈哈哈。」

  轮子开口大笑。

  「好乖好乖,在陆地上等男人回来的女人可真是难受啊。」

  说完就摸了摸堇的头。

  堇微微一笑,但仍然以担心的眼神望向岛屿。

  「……不过他们真的没享吗……但愿我这种不祥的预感,不是在暗示上岸的他们……」

  2

  红等人缓缓朝着岛屿正中央前进,沿途再度被大群怪物包围。

  红他们所选的路径,是一条稍平的小路,比一般野兽走出来的小径要宽一些。这条道路是将货物从海岸运往研究设施时使用的,但完全没有整修,任由路况不断变差。

  在这群从四周森林中瞪视过来的怪物身上,看不出先前那种猛攻的态势,毕竟它们光是数量就少得多。不知道是先前那群怪物之中的生存者,还是另一群怪物,只在刚开始有几只攻击过来,之后就一直保持距离观望,发出低吼的声音。

  「——该不会整个岛上都是这种狼猴吧?」

  黑部睥睨着这群怪物。

  这群怪物从树林里注视着黑部。猎物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没有办法吃到,这种懊恼的感觉化为低沉的吼声,从它们的牙缝间倾泄而出。

  「如果真是这样,它们自己会找上门来,我们也乐得轻松。」

  白木静静地这么回答。

  黑部将视线转往岛屿东方。

  「这也就是说,很可能有同样的怪物去找大福他们了。总不可能整个岛上的狼猴都跑到我们这边来吧。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平安——」

  「没看到信号就表示还没出事,而且有小豆屋在,能抵达研究设施的机率应该很高。」

  白木则这么回答。

  随着一行人不断移动,包围在四周的怪物也跟着移动,两者之间始终维持一定的距离。

  红等人并不需要急着赶往岛屿中央地区,他们自始至终都只需要沿途扫荡嵌合兽,朝目的地所在的方向前进就可以。因为按照原订计画,就是要由他们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让从岛屿另一边的断崖潜入的另一个小队能够迅速赶往研究设施,之后再跟这个小队会合,离开诸绪岛。这就是红等人所被赋予的使命。说穿了就是要当诱饵。

  而在茂密的树林与下个不停的雨水背后,可以看到岩石表面的颜色若隐若现。看样子他们已经抵达了岩石地带,从这里开始,地形就不一样了。

  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物体带着一声沉闷的闷响落在众人面前。

  他们离物体的距离不到十公尺。

  那是一整团黑色的物体。黑色的兽毛覆盖住全身,没有留下任何空隙。这个物体比人还大,宽度比高度还宽。它放低了身体,以类似爬行的姿势伏趴在地上,往左右张开的无数手臂弯曲着按住地面,而身体的前方则有两处巨大眼球似的隆起。

  简直就像特大号的蜘蛛。

  但这当然不是蜘蛛,这世上根本没有比人还大的蜘蛛。那么该说是大猩猩嘛?看起来倒也像是两只大猩猩叠在一起趴在地上。不对,不是这样,这只异形生物平板的躯干上有八只手臂,左右各四只的手臂上,长着看来很灵活的手掌,指头上还长着似乎很坚硬的钩爪。最后就是身体前方隆起的巨大眼球状物体,原来那是两个大猩猩的头。

  有一个躯干、两颗头跟八只手臂的生物——

  左右两颗头同时张开了口,露出了嘴里的无数獠牙。那是熊。这个挡在视野前方的怪物,是由大猩猩跟熊组合而成的。

  咚。

  一声沉重的声响,它的身旁又出现一只同样的怪物。

  去路已经完全被封住。

  「蜘蛛型的大猩猩……?做出来的玩意可真古怪。」

  黑部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附近的狼猴朝着蜘蛛型大猩猩低声吼叫,蜘蛛型大猩猩挥动八只手臂其中之一,下一瞬间,低声吼叫的狼猴便当场溅血,被打得朝后飞起,猛力撞在树干上,落地后再也没有动弹。这一击的破坏力实在可怕。

  「我来。」

  站在最前面的橙吉郎用左右两挺火焰放射器对向两只蜘蛛型大猩猩。

  下一瞬间,左边的蜘蛛型大猩猩就以滑行般的速度飞奔过来。速度非常快。它灵活地运用八只手臂,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接近。

  橙吉郎还没用火焰放射器对准目标,蜘蛛型大猩猩的冲刺已经先到了。它以后面的六只手臂在地上奔跑,前面的两只手臂则不断挥舞。速度与威力都极为惊人,只见两只手上的爪子撕裂空气,破坏雨滴,而站在最前面的橙吉郎跟白木则分别往左右避开,躲过了这次冲刺。蜘蛛型大猩猩没有放慢速度,继续用双手扫倒四周的一切,从一行人当中穿了过去。

  就在同时。

  另一只蜘蛛型大猩猩也有了动作。它彷佛是在窥探一行人的动向,一边反覆左右移动,一边慢慢接近众人。接着伸长所有手臂高高跃起,攀上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上。这种用上了八只手臂而使出的跳跃力确实非比寻常。蜘蛛型大猩猩以爪子抓住树干,趁第一只冲乱众人队形之际,跳进了队伍的正中央。它用来踹向树干的手臂一共有四只,剩下的四只手臂则挥向站在地上的红跟黑部。

  红与黑部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这次攻击。

  蜘蛛型大猩猩着地之后,八只手臂用力弯曲,再次从地面高高跳起。攀上树干之后,红等人还没用枪瞄准目标,它便朝树干一踹,跳到了众人的背后。

  两只蜘蛛型大猩猩又一次左右并排,四张脸静静地注视着众人。双方的相对位置跟十几秒前正好相反,距离同样不到十公尺。从先前的袭击行动,已经足以看出这两只蜘蛛型大猩猩的高度智能与身体条件,狼猴根本没得比。

  就在这时。

  「这里交给我……」

  阵一脸充满决心的表情,想要定到红跟黑部身前。

  但黑部阻止了他。

  「大叔你退后点,要是你受伤,我们可吃不完兜着走。」

  「可、可是我要亲手挽回自己过去的失败……」

  被黑部按住的阵挣扎着自言自语,这时一个美丽的白色人影从他身旁经过。

  阵不再说话,视线跟着这个人影移动。

  「这两只嵌合兽还挺有本事啊。」

  这个美丽的人影是白木。

  他站在黑部身旁,望向站在森林前方的两只蜘蛛型大猩猩。

  「的确。不过终究只是两只蜘蛛型大猩猩,我怎么想都不觉得会比我跟你两个人还强。」

  「那当然。」

  白木静静地回答。

  黑部与白木。这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就是号称PC课最强,甚至可能是全EME最强的双人组。看到这两个人并肩站立的背影,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有了个想法,觉得状况一定会有政变。

  「好啦,动手吧。」

  黑部嘴边露出剽悍的笑容。

  「嗯。」

  白木平静地点了点头。

  白木的身体开始慢慢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蜘蛛型大猩猩的八只眼睛看到白木开始发光,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

  露出狰狞笑容的黑部身前出现了黑点,这黑点细小得几乎难以用肉眼看到。这个黑点在下一瞬间就往上下伸展开来,让点变成了线。不过精确地说,其实是一排黑点呈现出直线的模样。

  「吃我一招。」

  这条线以飞箭般的速度,朝着略有一段距离的蜘蛛型大猩猩飞了过去。

  就在同时,白木也扣下了手枪的扳机。在豪迈的枪声中射出的子弹拖出一条发光的轨迹,往蜘蛛型大猩猩身上飞驰而去。

  两只蜘蛛型大猩猩往旁跳开,躲过了飞来的光与影。那是出于本能的行动。

  光撞在前方的树干上,被子弹打中的地方粉碎,被击碎的树木随即缓缓倒下。

  当影子穿过前方的树干,就像溶解在空气中似的消失无踪。树干开始从影子通过的位置滑开,往地面倒了下去。

  就在两棵树重重撞上地面的同时,黑部跟白木已经飞步上前。

  树木倒地的震动之下,雨水一齐从四周的树顶被摇了下来。

  影跟光朝着蜘蛛型大猩猩飞奔的同时,彼此之间还有着这样的交谈:

  「要不要赌赌看谁先解决?」

  「要赌什么?」

  「赌什么都行。」

  「……赌你最重要的东西也行?」

  「你是指什么?不过有意思,我接受。」

  「我赢了可是真的会带走。」

  「没什么,只要我赢就没问题。」

  影子露出了剽悍的笑容。

  蜘蛛型大猩猩躲过飞来的光与影,分别跑进左右两边的森林,白木与黑部也分头追去。

  白木双手提着枪剑,追着蜘蛛型大猩猩进入树林中。

  左手的剑是一种叫做两用剑的双手用长剑。

  右手的枪是S&WM29,是一款装弹数六发,使用点44Magnum弹的左轮手枪。

  本来这两把武器的重量都不适合单手使用,但白木却面不改色,提着一枪一剑在树林中奔跑。

  地上看不到蜘蛛型大猩猩的身影,抬头一看,发现它巧妙地运用八只手臂沿着树干往上爬,这么大的身体还这么灵活,实在挺有本事的。

  白木还没追到那棵树前,怪物就开始在树顶间移动。它时而在树枝上奔跑,时而抓住藤蔓,从一棵树跳上另一棵树,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移动。

  白木追着从上空移动的蜘蛛型大猩猩,在树木间穿梭飞奔,模样简直就像一阵风。无论跑得多快,都丝毫没有碰到接连挡住去路的树干,也不放慢速度,就这么飞奔而过。他的身体裹在一层光芒之中,而这层光芒还显得越来越强。白木以高速飞奔而过之后,拖出一道梦幻的光芒轨迹。

  跑出森林之后,脚下踩的是岩石的地面。

  蜘蛛型大猩猩高高飞起,着地后在积水中溅起了水花。它灵活地运用八只手臂,开始以猛烈的气势在岩石上奔跑。

  追着来到岩石地带的白木,双手交叉摆出架势。左手的剑像要缠住身体似地横向握好,右手的枪则朝向位于正面的蜘蛛型大猩猩背后。白木就以这样的架势逼近对手。

  结果蜘蛛型大猩猩以在岩石上溜冰似的动作开始旋转。脚边的水像薄膜般弹起,让它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掉头。接着就这么面向白木,以后退的方式持续奔跑。它边以四只手臂奔跑,边用剩下的四只手臂展开攻击。

  白木本来准备开枪,情急之下立刻用左手剑格挡攻击。接二连三攻来的利爪,全都被白木用剑悉数挡下。他的格挡动作极为华丽,简直就像编好的套路一样,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白木一边追击猎物,一边格挡这爪如雨下的攻势。

  而真正的雨点也持续打在白木身上。这里的天空没有树顶可以遮雨,浑浊的乌云让雨水下得有如瀑布一般。

  白木一剑高高挑起,紧接着蜘蛛型大猩猩的手臂也往上一弹。白木忽然问停下了脚步,而蜘蛛型大猩猩则继续奔跑。白木一边在岩石上滑行,一边举起右手的枪瞄准。蜘蛛型大猩猩的背部撞上了位于后方的一块大岩石,白木拙下了扳机。蜘蛛型大猩猩保持面向白木的姿势爬上背后的岩石,险险闪过了这发子弹。裹在一层光芒之中的子弹打在大岩石的表面。

  这一瞬间,子弹发出一声巨响,在命中的地方开出一个大洞。

  蜘蛛型大猩猩看了看岩石上打出来的大洞,就这么躲进大岩石后面。

  白木看着前方的岩石。

  这是一块跟人差不多高的大岩石,要是从旁绕过去,多半会受到蜘蛛型大猩猩的伏击。它不是往左右警戒,就是贴在岩石后面。

  是哪一种情形都无所谓。

  白木又加强了身上的光芒,举在右手上的枪也跟持有者一样,光芒越来越强。他握枪的姿势极为完美,就连指尖的位置都没有分毫偏差,让剧烈的雨势成了只为凸显他优美动作而存在的舞台道具。

  白木朝着前方的岩石扣下了扳机。

  随着一声撼动空气跟雨水的枪响,大口径的子弹从枪口射了出去。子弹拖出发光的轨迹,打在跟刚才同样的位置上。结果子弹发出了比先前更猛烈的破坏声响,让大岩石出现极深的裂痕。这种破坏力简直就像用巨大铁球敲击似的,就算Magnum弹威力再怎么强,这样的破坏力仍然明显超出枪弹的极限。

  是白木发动了AA。

  光芒继续变强,而他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美也益发逼人。

  白木以拇指拉起击鎚,拙在扳机上的食指加注了力道。只是两个轻轻动到手指的动作,却不知让多少人看得如痴如醉。

  发出强烈光辉的子弹,分毫不差地打在同一个位置。这一瞬间,大岩石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当场被打得碎裂四散。除非用上火箭筒,否则是无法造成这种破坏的。

  而躲在岩石后面的蜘蛛型大猩猩所看到的光景,就是一道朝着自己飞来的美丽光芒。不知道蜘蛛型大猩猩之所以会停住动作,是因为震惊于大岩石遭到粉碎,还是看着这美丽的发光体看得出神。

  是哪一种情形都无所谓。

  白木展现出优雅的跳跃动作,将左手高高举起的剑用力往下一劈。裹在光芒之中的刀身切开空气,斩断雨滴,俐落地将蜘蛛型大猩猩的身体一刀两断,分割成左半身跟右半身。这一剑压倒性的威力不只如此,还在底下的岩石上造成一道几公尺的纵向一字裂痕。

  白木将着地时弯曲的膝盖缓缓伸直。

  磷光白木。

  不只是EME的内部,就连组织外的人也对白木敬畏有加,替他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白木让沾上血肉的刀身暴露在大雨之中,接着就像斩水似的将剑一挥,挥去了刀刃上的血肉。白木将这把剑收进外套右内侧,裹住他身体的光芒也像在调节光量似的逐渐消失。

  白木在雨中走向其余众人等候的树林。

  「白木哥!」

  看到白木从岩石地带现身,橙吉郎的表情变得开朗。

  白木举起右手的左轮手枪,瞄准满脸笑容的橙吉郎。子弹就在扫下扳机的同时发射,朝着橙吉郎的颜面飞去,就这么掠过橙吉郎的笑脸,粉碎了准备从橙吉郎斜后方扑向他的狼猴。

  橙吉郎看了看这只脖子以上都被粉碎的狼猴,再次对白木露出笑容。

  「白木哥!」

  橙吉郎朝白木跑了过去。

  而阵跟红也一边警戒四周,一边往他身后跟去。

  黑部追着躲进树林的蜘蛛型大猩猩,踢着杂草飞奔。

  奔跑的势头猛烈得几乎要撞上树干,但每次都轻轻从旁掠过。

  追杀猎物的黑部,嘴角露出了一种像是以狩猎为乐的蛮族勇士才会有的笑容。

  蜘蛛型大猩猩巧妙地动着八只手臂,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跑在前面。它右边的头面向前方,左边的头则注视着追来的黑部。

  黑部看准自己跟蜘蛛型大猩猩之间没有树木挡住的瞬间,发射了用双手握着的散弹枪。随着一声豪迈的枪响,无数散弹进射而出。

  然而蜘蛛型大猩猩却没有放慢速度,边跑边做出俐落的横向移动,躲过了这阵散弹雨。因为它用一颗头观察行进方向之余,还用另一颗头观察黑部的动作,才做得出这样的动作。

  「有两颗头还真好用。」

  黑部将下一发子弹送进药室,继续追逐沿锯齿状路线逃走的蜘蛛型大猩猩。

  管你跑到哪里,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蜘蛛型大猩猩跑出了树林。

  黑部也跟着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片岩石地带。

  地面是坚硬的岩石,四处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岩石。不知道是不是落石,很多岩石上还长着青苔。

  蜘蛛型大猩猩根本不把小幅度的地形起伏当回事,在岩石上飞奔而过。这种机动力实在骇人。当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岩石,蜘蛛型大猩猩就绕到这块岩石的后面。

  「……」

  踩得积水飞溅而来的黑部停下脚步,看了看岩石。

  这块岩石大得远超过一个人的身高。

  蜘蛛型大猩猩似乎无意从后面出来。不知道它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攻击。

  大雨持续打在黑部跟岩石上。

  「哼。」

  不管怎么说,它肯定躲在岩石后面准备伏击。

  多想只是浪费时间。黑部举起散弹枪,绕到了岩石后面。就在绕过岩石的同时,发射了手上的散弹枪。随着一声空气爆开似的声响,无数的铁弹进射而出。

  但眼前却没有看到蜘蛛型大猩猩的身影。在上面。它就像只真正的蜘蛛一样,攀在大岩石的表面上。

  黑部抬头看了看它巨大的身躯。

  蜘蛛型大猩猩从黑部头上挥下利爪。

  黑部以毫厘之差闪过这一爪。黑部后退拉开距离,蜘蛛型大猩猩则跳到地上,运用四只手臂追击。

  这阵猛攻使黑部甚至没有时间装子弹。他展现出俐落的步法,接连闪躲一只只横扫的手臂。每一次的攻击都有足以把脑袋扯下的威力,这种紧张感让他的专注力提升到极限。

  猛攻停了下来。蜘蛛型大猩猩用两只手臂左右夹击,想要拍碎黑部的头部。

  黑部的嘴角泛起了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黑部头部左右的空间出现了黑点。下一瞬间,黑点就像膨胀似的变大,扩大成约有篮球大小的黑色球体。黑点从点变成了球。

  这是只有黑部能够支配的黑暗空间。内侧的世界绝对千预不了外侧的世界,但从外侧的世界却能往内自由支配。

  蜘蛛型大猩猩的双手就像被吸了进去似的,消失在黑色球体之中。蜘蛛型大猩猩一脸讶异的表情抽回了双手,结果进了黑色球体的双手,从手肘以下的部分都已经消失无踪,那仿佛被锐利的刀刃切断的断面更猛然喷出红色的血液。蜘蛛型大猩猩咆哮着后退,运用剩下的六只手,跟消灭自己两只手臂的黑部拉开了距离。

  黑色的球体已经消失。过程就跟出现的时候相反,球体缩小成点消失无踪。接着黑部的前方再度出现细小的黑点,这个黑点往上下伸展成直线,朝着蜘蛛型大猩猩风驰电掣般射了出去。黑线接连将空气中的无数雨点切开,一路朝猎物飞去。

  蜘蛛型大猩猩就像螃蟹一样往旁移动,却没能完全躲开。黑线扫过三只右臂之后,就像溶解在空气中般消失无踪。蜘蛛型大猩猩的右臂露出平滑的断面,从躯干上被切了下来。失去一边的所有手臂,让蜘蛛型大猩猩再也无法移动。

  「这下你可玩完啦。」

  黑郎再次发出了黑线。

  影子般的线条从蜘蛛型大猩猩的两颗头之间通过,顺势贯穿到它的身体后方。下一瞬间,蜘蛛型大猩猩的身体左右分家,滚落在岩石上。

  暗影黑部。

  这个外号威名远播,无论EME内外,都知道绝对不应该跟这个人为敌。

  「……」

  黑部低头看着已经不再动弹的蜘蛛型大猩猩。

  流出的血液与大量的雨水混在—起流走。

  黑部在雨中默默站了好一会儿,之后转身背对尸体,一只手提着散弹枪迈出脚步。

  他在从树林通往岩石地带的地方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叼起从怀里拿出的香烟。

  嗤。

  啵。

  黑部想用ZIPPO打火机点着香烟,却被雨水淋湿而点不着。

  黑部以带着深意的表情说:

  「看来我们是平手了。」

  这句话一出口,白木正好一击解决了正要偷袭橙吉郎的狼猴,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面向黑部。

  影跟光默默地互相以眼神微笑。

  会让白木表现出表情变化的对象,少得用一只手就数得出来,而其中一个就是黑部。

  「白木哥!」

  橙吉郎一路跑到白木身边来。

  他以开心的表情跟白木聊起很多话题,白木还是一脸冷静地回着橙吉郎的话。

  红跟阵也一边注意狼猴一边跟来。

  红看着开心地说话的橙吉郎,以及定在他前面的白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黑部看着红这样,于是微微一笑,以捉弄人的语气说道:

  「喂,红,你都不来慰劳一下老学长吗?递个乾毛巾还是水壶都好啊。」

  结果红嗤之以鼻地说道:

  「哼!谁理你啊!」

  说完就用力踩响脚步,快步走到前头去。

  黑部脸上笑意更浓,往红身后跟去。

  3

  那是在飞舞。

  一大团脂肪,在空中轻盈地舞动。

  这团飞舞的脂肪是小豆屋大福。

  他的身旁有着大群的怪物,是那种有狼的头部跟猿猴身体的怪物。这群怪物突然出现,露出凶暴的獠牙展开攻击。

  大福朝地面一踹,整个身体就像成了一个巨大的球般旋转跳跃。在空中旋转的同时,还以右手的手枪射击。噗咻。随着一声空气泄出似的声响,子弹从灭音器前端射出,射穿了扑空的怪物。接着大福撞在树干上,踢向树干再次跳起,在空中以倒栽葱的姿势又开了一枪。噗咻。灭音器的声响响起,又一只怪物身上开了洞。

  简直就像马戏团的特技演员。大福的动作实在太轻盈,让这群怪物完全跟不上。大福在地上与空中四处弹跳之余,每开一枪都会增加一具怪物的尸体。

  重量减轻能力。

  所谓的重力,是由在物体与地球之间作用的万有引力,加上地球自转所产生的离心力所得出的力。而大福能够减少作用在自己身上的重力,可说是一种跟鸠羽兄弟相反类型的能力。当大福的体重还只有五十公斤的时候,他就能够减少五十公斤的重力:当体重上升到一百公斤时,就能够减少一百公斤的重力;如今大福已经能够减少一百八十公斤的重力。而为了试出这种能力到底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大福没有一天不猛吃点心。

  全世界体态最轻盈的胖子,这就是小豆屋大福。

  马戏团的攻防还在持续当中。

  一只黑猩猩在少女背后开枪。

  它是米儿的搭档阿基米德。阿基米德一只手抓在米儿背后,用另一只手握着枪。这把枪乍看之下是Berreta手枪,但细看就会发现尺寸未免太小。

  MonkeyBerreta。

  这是EME改造班打造出来的一款连猴子也能用的手枪。这款Berreta手枪透过缩小弹头口径与减少弹匣装弹数的设计,成功地缩小了尺寸。只是话说回来,设计这款手枪本来倒也不是为了让猴子使用,而是要提供体格较小的队员或是女性队员使用。阿基米德号称脑袋里装着好几本辞典,是有极高度智商的天才黑猩猩,所以才懂得运用这把枪。

  「叽!」

  阿基米德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喊声,米儿望向侧面的死角,她的右手上已经握着MonkeyBerreta。一般女性队员都是使用MonkeyBerreta的原型,也就是以强化塑胶制成的PlasticBerreta,但米儿由于体格娇小,所以才会选用这款MonkeyBerreta。

  米儿扣下MonkeyBerreta的扳机。子弹便俐落地命中正准备从树后扑上来的怪物。

  「谢谢你,阿基米德。」

  「叽!」

  阿基米德出声回应。

  米儿拥有的能力颇为另类,她能够理解其他灵长类的话。而她就是透过这种语言理解能力,才能够听懂号称记忆力超乎人类的阿基米德所说的话。

  米儿的攻击覆盖正面一百八十度,而背在她背上的阿基米德则涵盖背后的一百八十度,藉此实现没有死角的射击火力。

  「叽!」

  而在基本战斗能力较低的米儿身旁,则有两名男性护着她。

  其中一人挥着长度几乎跟身高一样的手术刀应战。

  那一大块金属简直就像是将医疗用的手术刀放大数十倍而成。他将手术刀要得像长矛一样,逐一肢解四周的怪物。

  是赛吉。

  赛吉瞪视着攻来的怪物,转动巨大的手术刀,让这群怪物的肉体露出锐利的断面而遭到解体。他支解怪物的手法实在太俐落,让现场简直成了肉品展示场。

  以手术刀切割人体时,只要顺着皮肤与肌肉的纹理下刀,日后皮肤与肌肉愈合时也就不容易留下伤痕。另外在切断时如果能够不破坏周遭的组织,愈合的过程也会更加顺利。

  赛吉对任何动物都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皮肤与肌肉的纹理。他更可以透过沿着纹理切断的手法,俐落地支解任何生物。无论对方有着多么顽强的皮肤或肌肉组织,站在可以看出纹理的赛吉面前,就等于没有任何防备。

  巨大的手术刀在双臂左右往来,在颈子四周旋转,每当锐利的银光闪过,周围的怪物就会露出锐利的断面而遭到支解。

  模样简直就像用一柄巨大手术刀动手术一样。

  另一人则是双肩有着巨大肉峰的大个子。

  他以一双赤手空拳殴打怪物。每当他的拳头打在怪物身上,就会发出骨肉被压扁的闷响,打得怪物的身体高高飞起,让怪物伸着舌头昏厥过去。

  男子双手手背都有看起来异常坚硬的肉峰。而且不只是双手,不知不觉间男子已经打着赤脚,而他两只脚的脚掌上,也有极为坚硬的肉峰。

  他是骆驼。

  骆驼这个外号取得名符其实,他可以在自己的肉体上制造出肉峰。双肩上隆起的两个大肉峰可以用来储存所需的养分,让他可以连续几天不吃不喝而保持活动力。这对肉峰同时也具有防御头部的作用,像是上段回旋踢或瞄准太阳穴的钩拳,都会被这对肉峰挡住。

  另外他还可以在双手双脚上制造出硬质的肉峰,藉此提升打击的威力,让他可以趁对方的攻击被双肩的肉峰挡住的空档,在对方的身上施加致命的打击。骆驼同时也是个有段的空手道高手。

  骆驼接连使出踢腿与拳击,逐一击昏来犯的怪物。

  这幅光景看上去简直就像沙漠中的骆驼空手痛欧怪物一样,非常不可思议。

  「哼哼哼哼!」

  「啊哈哈哈!」

  是笑声。

  一名男子与这三个人及一只黑猩猩所组成的阵形离得很远,独自与怪物作战。

  这名男子展现出惊人的运动能力,以飞快的速度在大地上飞奔,在树林间四处穿梭。男子的背上绣着骷髅。这个人原来是露草。然而他那双先前十分浑浊的眼睛,现在却燃烧着熊熊的野心与希望,原本像死人一样的身体,现在也充满了压倒性的活力。尽管黑眼圈还是存在,但散发出来的气息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我是超人!」

  露草做出飞蝗般的跳跃,以猛然撞向地面般的势头着地之后,一只手抓住身旁怪物的脖子,就像玩偶一样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

  无论是跳跃力,还是轻松用单手举起怪物的臂力,都显然超出了常人的水准。

  露草一脸高兴的表情,将举起的怪物往树干上摔去,接着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空的针筒,反手握紧之后,就朝自己的手臂插了下去。

  噗滋。

  「呜嘻!」

  针头刺进去的那一瞬间,露草发出了欢喜的叫声。

  将针筒的活塞往上拉起,一种带点红色的液体慢慢填满针筒。然而这并不是血液,而是露草的身体所制造出来的某种液体。

  「吃我一针!」

  露草将从自己手臂上拔起的针筒猛力插向怪物身上。

  接着用大拇指一按,将针筒内的液体打进怪物体内。当露草拔出针筒,怪物就开始猛烈挣扎。怪物抓向揪住自己颈子的手臂,但露草始终不放手。没过多久,怪物的身体就开始痉挛,惨叫着从嘴角吐出白沫。露草以开心的表情看着怪物的模样,过了一会儿,白沫中开始混进红色,狼头跟猿猴的身体之间开始牵着丝线分家。

  露草打进怪物体内的液体,是一种能促使C细胞坏死的药剂。

  药物制造能力。

  这就是露草所拥有的AA。

  露草能够在自己的体内制造出各式各样的药物,而且从治疗身体的药物到足以促使肉体坏死的毒素都包括在内。从体内制造出药物之后,就可以使用针筒之类的器具抽出体外,施打到对手身上。然而在制造毒药的时候,必须同时制造出足以抵销这种毒素的药物,否则自己的身体就会被毒素毁灭。

  而且这种能力的可怕之处还不只如此。

  「嗯嗯嗯?」

  露草隔着肩膀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结果他看到两只怪物已经咬上了他的双脚。由于肉体处于亢奋状态,让他根本没有发现是什么时候被咬到的。露草放开自己用一只手揪住的狼头,丢开已经空了的针筒,开心地看着咬住他双脚的怪物。

  「啊哈啊。」

  表情十分陶醉。

  咬住他双脚的两只怪物忽然自行松开了嘴,接着当场倒地,开始挣扎并口吐白沫。

  原来是露草从被咬到的地方将毒素送了过去。两只怪物全身痉挛了一阵,之后就身首分离而毙命。

  露草伤口流着血,却仍然以陶醉的表情站着,瞳孔看起来明显放大。

  这是因为露草在脑内分泌了恩多芬与脑啡等物质而消除了痛觉。另外他还可以透过在全身大量分泌肾上腺素的方式,展现出惊人的运动能力。运用药物制造能力来让运动能力得到飞跃性的提升,这才是露草的AA最可怕的地方。

  四周已经没有怪物还在动了。

  跑来攻击的大群怪物,已经被这五个人与一只黑猩猩歼灭。

  大福、米儿、赛吉、骆驼、露草,都站在大批怪物尸体当中。

  灭音器前端还冒着硝烟。

  不知不觉间风势已经转弱。

  四周的尸体数量大约有二十具左右,实在是一次暴风雨般的袭击。其中又以大福身边的尸体数量最多,他本来想一个人应付所有敌人,但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大福等人的小队不同于白木跟黑部所待的小队,可以使用的枪械受到限制。这是因为另一个小队负责歼灭任务来发挥诱饵的作用,而这个小队则必须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形下,迅速抵达岛上的心脏地带,以完成调查任务。然而怪物的数量却比当初的预想还乡,他们必须趁遭到敌人大举迎击之前,迅速赶往目的地才行。

  「果然有嵌合兽在啊——」

  大福环顾四周的尸体,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话。

  怪物数量相当多,不知道白木队长他们是不是还平安?这群怪物的群体行动是有经过统率的,照这样看来,很可能已经有更多嵌合兽集中到先行登陆的另一个小队那边去了。那边还有黑部在,基本上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大福这边也得分秒必争地一刚往目的地才行。

  「——大家都还好吗?」

  大福甩着一身脂肪,朝密集站着的三人发问。

  看样子他们都没有受什么伤。虽说他们原本是SD课的人员,但好歹也是拥有AA的特务,没有这么容易就被解决掉。

  然而当他朝站在稍远处的露草望去,就看到他的双脚严重负伤。看样子血是已经止住了,但伤口似乎相当深。尽管脚上受了伤,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陶醉。

  「喂喂,你是不是该赶快治疗一下啊?」

  大福来回看着露草的伤口跟脸。

  露草那对眺望着空中的大眼睛灵活地一动,转过来注视着大福。他的眼睛下面还是一样有着黑眼圈,但先前还那么浑浊的眼神,现在却闪闪发光。

  「已经治疗完毕,消毒跟止血也都已经弄好了。」

  露草回答的语气极为快活,跟先前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大福指着他的伤口问道:

  「……你不痛吗?」

  「痛?不会,这样很有快感。哼哼,痛楚正是通往快乐的入口啊。」

  「……」

  露草之前那种像死人般了无生气的模样固然令人毛骨悚然,但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样子也照样让人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露草那闪着饥渴光芒的双眼就像血液被抽走似的,开始逐渐变得浑浊。

  「哼哼,哼哼。好了,赶快到研究设施去吧……」

  露草以阴沉的语气自言自语。

  一张脸也恢复到原本死人般的脸色。

  「呼……」

  搞不懂他。

  大福开始领着众人迈步前进。

  身后依序是米儿、赛吉、骆驼。走在最后面的露草,脚步简直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男子在昏暗的研究室中,站在一个用来躺人显然太大的实验台前。

  他没有坐下,一直站在那里。

  他身穿大号的白袍,手脚跟身材都异样的修长。

  种类五花八门的怪物,从室内的周围看着他。

  接着有三名美女从中出现。这三名女子的轮廓都很深,有着雕像般美丽的脸孔,以及妖艳的肌肤。她们身上一丝不挂,丝毫不遮掩裸体,乳房还在胸前摇个不停。

  三名女子在昏暗的房间里走到男子身前,分别从左右跟背后缠到男子身上。三具丰满的肢体,爬到了男子修长的身体上。

  男子从白袍中露出的身体、手、颈子,以及整张脸上,都有无数的缝合疤痕。三名女子各以格外长的舌头,爱怜地舔起这些伤痕。

  「负责捕猎的狼猴十分吵闹。」

  「一定是有人混进岛上了。」

  「这些人可真笨。」

  三名女子七嘴八舌地讨论。

  她们看着男子的表情显得十分陶醉,那是发自内心真正崇拜才会有的表情。

  「终于来啦?我就觉得他们差不多该到了。可是不管他们定哪一条路径,要想抵达这个研究设施,都得通过好几种嵌合兽的地盘。终究只是一群EME养的猴子,根本就不必担心,不过——」

  男子彷佛在对自己说话似的。

  他说的是人话,但嗓音却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听起来像是其他生物在说着人话一样。

  「这次来的家伙应该是PC课的那帮GA。为防万一,你们也去探一探。」

  他对攀在自己身上的三名女子下令。

  三名女子脸上立刻浮现出妖艳的笑容,从男子身上离开。

  「一切都照您的吩咐。」

  「啊啊,真是令人期待。」

  「我们就把他们吃个乾净吧。」

  他们在昏暗的光线下从地板上离开。

  而男子对她们补上了几句话:

  「有句话我忘了说。要是那个男的有来,你们要好好带他到这里。他的身体很重要,相信如果是他,应该没被嵌合兽杀掉。」

  三名女子露出笑容,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宽广的研究室里,只剩下男子一个人。

  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在这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看得清楚,只见他的手腕、手掌、手指上,都布满了纵横来去的缝合痕迹。

  看着自己手掌的男子扬起嘴角笑了笑。他的嘴角就像裂开似的直开到耳际,露出了一口宛如鲨鱼一般的牙齿。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应该问他到底是什么生物才对。

  雷云开始从岛屿上空发出怪物低吼似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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