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新型机Ki44
对史拉森敌军地面部队的轰炸行动成功过后一个星期，时间来到一月二十二日……
米凯利临时空军基地司令部设在一所已经废校的小学校舍，过去的校长室直接被拿来当成基地司令室。
哈基宁少校坐在桃花心木制成的古董书桌后面，对着眼前的报告书深深叹息：
「轰炸的效果有限啊……」
事实的确如此。
对史拉森的轰炸行动以三天一次的频率进行，至今依然没能产生明显的效果，涅洛伊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鲁德尔上尉补充说明：
「卡尔斯兰也是一样的情况，它们会利用破坏城市得到的金属和废建材增殖。我也不想否定自己的任务，可是对都市进行轰炸实在没有太大效果。轰炸不只会摧毁涅洛伊，同时也会破坏建筑物，结果只是提供更多材料……」
哈基宁少校摇头说道：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停止轰炸。」
鲁德尔上尉点点头：
「的确。一旦停止轰炸，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结论是我们只能靠不停轰炸来防止敌军势力扩大……不增加也不减少，永无止尽。」
对城市里的涅洛伊进行轰炸就像对濒死病人的维生措施，无法根本解决问题。
「如果有轰炸以外的方法可以彻底消灭涅洛伊……」
「我们非得找出那个方法。在那之前还是得继续轰炸。」
桌上的电话响起，哈基宁少校拿起话筒，说了几句话之后面无表情地将话筒放下。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鲁德尔上尉出声问道。
「很难得是前者。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新器械送到了。」
用大型飞行船运来的新器械全部堆放在机库里，技工们正忙着将这些器械装上飞行脚，或是加以整备。
看见这个情景，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少女全都露出开心的表情：
「哇——！这个引擎真棒——！」
凯萨琳看着刚装上野牛式飞行脚的新型魔道引擎叫道，随着器械一同前来的技工满脸笑容地对凯萨琳说明：
「少尉，这具龙卷风式的新型引擎很厉害喔，魔力至少增加三成。爬升力还有速度也远远超过旧型。」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以后在天空就不会被大家抛下了——！」
贝林和乌苏拉则是得到本国送来的新型机枪。
「这是二十厘米吗？」
贝林指着放在油布上的厚重机枪，正在一旁打开弹药箱的技工笑着回答：
「是的，贝林少尉，这是HISPANOSUIZA，弹头重量可不是OERLIKON比得上的。看看这些子弹，简直和啤酒瓶一样大。」
贝林拿起刚从弹药箱取出的二十厘米大型子弹，满意地点点头：
「这东西只要一发就可以把拉洛斯打成碎片。」
乌苏拉也拿起送给自己的机枪，把玩枪上的各种零件。
「那是什么机枪？」
凯萨琳探头过来发问，乌苏拉回答：
「……MG151，十五厘米机炮？」
「十五厘米？好奇怪的口径——」
凯萨琳对乌苏拉的新武器加以评论，抱胸站在一旁观看的鲁德尔上尉摇头说道：
「有人说毛瑟的十五厘米是王牌飞行员最喜欢的口径，据说子弹可以准确射向瞄准的地方。不过我这个斯图卡飞行员不太清楚详细情形。」
「太好了！这么一来YOU也是王牌飞行员！」
鲁德尔上尉看着乌苏拉的脸，不一会儿露出讶异的表情说道：
「你……是哈特曼少尉？你不是第五十二战队的艾莉卡˙哈特曼少尉吗？」
乌苏拉摇头表示；
「……那是我姊姊。」
「原来如此，你们真的越看越像。」
「原来YOU有姊姊——？」
乌苏拉轻轻点头：
「双胞胎姊姊……」
鲁德尔上尉看着吞吞吐吐的乌苏拉说道：
「你和姊姊的个性真不一样。你的姊姊是名优秀的机械化航空步兵，如果你也是卡尔斯兰空军的一员，那就用这把MG151贡献不输姊姊的表现吧。」
被自己所属空军的长官如此训示，乌苏拉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艾玛中尉得到的装备是来自卡尔斯兰的梅尔斯E型。
「太、太棒了！好闪亮！」
得到和第一中队同样的装备，艾玛中尉显得非常高兴。
智子在机库中东张西望。
送给自己的东西会是什么？
可是……堆放在四周的维修零件箱上，没有一个印有扶桑皇国陆军的文字。难道本国没有送任何东西过来吗？不过这样也好，智子心中感到释然——自己有Ki27就够了，只要有这架惯用的爱机，不管什么敌人都应付得了。
正当智子在心中做出如此结论的同时，站在角落的遥偶然与她目光交会。
这么说来，自从遥脱离中队之后，自己就没和她说过话。一直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智子装出冷静的样子，上前对遥说道：
「嗨，你分配到什么东西？」
智子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但是遥一声不响转过头去。
这、这家伙是什么意思……到了现在还在闹别扭吗？
智子差点就要发怒，还是忍耐下来，再次对遥说道：
「你分配到什么～～」
智子想要走到遥的身边，却被艾霍宁上尉拦住去路。身材修长的艾霍宁上尉低头看着智子，一边用手指拨动卷发一边得意说道：
「请你不要随便靠近我的妹妹好吗？」
「啥？为什么！」
艾霍宁上尉不理会智子的抗议，一只手搭上遥的肩膀，嘴巴靠近她的耳边说道：
「Prettylittlemysister.跟姊姊报告你分配到什么东西。」
遥拿起眼前地上的大型航空机炮：
「就是这个，姊姊大人。」
「唉呀！好漂亮的机炮！跟姊姊说说它的厉害之处吧。」
艾霍宁上尉像是故意要表现给站在后头怒目瞪视她们的智子看，搭在肩上的手不停抚摸遥的头发。虽然智子没有那种兴趣，艾霍宁上尉嚣张的态度还是让她很生气。
「这是九九式二号机炮。和过去的九九式一号相比炮身较长，子弹的初速……啊！」
说明到一半的遥突然发出娇声。只见艾霍宁上尉用嘴轻咬遥的耳朵，同时把手伸进遥的衬衫里：
「怎么了？要好好说明才行。」
「啊、是……还、还有……嗯！那个、装弹数从过去的六十发变成……一、一百发……嗯嗯！」
「好棒，说明得真好。」
艾霍宁上尉用纤细的手指搓揉遥的小巧胸部。
「谢、谢谢……得到上尉称赞是我的光荣……嗯！」
另一只手伸进裙子底下，手指不规矩地蠢动。
「上、上尉……你在做什么……呀……」
「姊姊给你点奖励吧？小猫咪，来……」
满脸潮红的遥偷偷瞄向智子，智子的脸变得比煮熟的章鱼还要红，全身微微颤抖，用力伸手指向两人：
「等一下！你们两个！这里可是神圣的机库！你、你你你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里有可怕的少尉，我们去别的地方吧？呵呵、呵呵呵呵。」
艾霍宁上尉搭着遥的肩膀走出机库。
「那、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智子连追上去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跳莫名加速。自己分明没有半点同性恋的倾向才对……
嗯——一定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与人交往的经验。刚刚那两个人的动作对自己来说太过刺激，就算两个人都是女生……
什么嘛，竟然把手伸进裙子里，还像这样子玩弄胸部，那个上尉以为遥今年几岁……智
子越想越生气。
看来遥已经被变态艾霍宁完全带坏了。
「就算你以后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就在智子大声怒吼的同时，有人从背后对她说道：
「少尉在生气啊。」
声音听起来坚定之中带有温柔。
「啥！我、我才没有生气！」
「是因为恋人被抢走而恼羞成怒吗？」
「谁是恋人啊！」
智子转身伸手就想给对方一个巴掌，但是她的手立即被另一只手抓住，只见眼前站着一名年轻男子。而且……
「……扶桑人？」
眼前的男子和智子一样是扶桑皇国人，拥有一头整齐而服贴的黑发，以及散发知性光芒的黑色眼珠……
他一身潇洒的白色西装，头戴格纹猎帽，看起来就像银座一带的花花公子。然而眼中散发的坚强意志＇抵销了那种不正经的感觉。
智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年轻男子如此接近，双颊再次胀得通红。看见智子的反应，男子微笑说道：
「吓我一跳，原来扶桑海的巴御前长得这么美。」
听见对方夸赞自己的容貌，智子瞬间心跳加速，同时也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生气——只是被人称赞一句，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你说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哎呀，没想到真人比电影上看起来漂亮三倍。」
男子把手伸向智子的下巴，智子用力拨开他的手。
真是轻浮的男人！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中岛飞行脚的糸河卫。」
中岛飞行脚是制造智子和其他机械化航空步兵装备飞行脚的公司之一，同时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家。智子的Ki27，也是由这家公司设计制造。
「所以你是从军技师？」
「是的。我这次专程送新型机过来，你应该向我道谢才对，穴拭智子少尉。」
不过只是运送新型机过来，一般来说不需要技师同行，看来事情有点不寻常．
「为什么身为技师的你也要过来？」
「我带来的新型机是以全新的概念和技术制造，可以说是匹高速、大马力的悍马。你也知道，新技术制造的东西总是需要多点时间适应，所以我才会和机体一起过来。」
糸河边说边对智子眨眼睛，虽然是很轻薄的动作，不知为何糸河做出来一点也不讨人厌。不过这样的感觉反而让智子更生气，内心感到一阵烦闷，别过头说道：
「悍马？我不需要那种机体。」
在烦闷的驱使之下，智子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淡。糸河以恳切的神情拜托智子：
「不要这么说，请务必试用一下。这架新型机绝对有能力改变未来的空战形式，我自己也参与了开发工作。」
糸河自信满满的态度让智子更加不耐烦。
这种轻薄的男人开发出来的机体，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我就试用一下，然后好好取笑他。
智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
「喔，那架机体叫什么名字？」
「Ki44，二式单战。暂定代号是『钟馗』。」
钟馗是一位满脸胡须的严肃神明，据说在家中挂上画像就有避邪的效果。
「好威风的名字。」
「嗯嗯，是驱除瘟疫的威猛天神。」
「希望不是只有名字厉害。好吧，我就来试用一下。如果我不喜欢，请你原封不动把它带回去。」
「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就和我一样。」
糸河以满脸笑容如此说道。
智子的脸颊再次变红。她在心中自言自语——好讨厌的家伙！
智子装备上Ki44，在机库前方的空地开始试机。机库设在结冰的湖旁，有一道和缓下坡通往当成跑道的湖面。
智子已经换上飞行服。说是飞行服，其实只是一件衣摆特别短的巫女服，与寒风凛冽的索穆斯冬季风景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智子的感觉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冷。从智子身上流出的魔力注入双腿的飞行脚，在智子周围形成一道魔力护罩，保护她免受外界空气的侵袭。
装备Ki44的智子对这具魔道引擎增加装备者魔力的幅度感到惊奇：
「这的确是……难怪你敢把话说得这么满。」
智子坐在椅子上开口，站在一旁的糸河自豪地点头说道：
「Ma41型发动机如何？它的动力是Ki27的一五倍，马力绝对不会输给欧美的主力机种。」
「可是这具飞行脚也太粗壮了。」
智子忍不住出声抱怨。新型魔道引擎的马力确实惊人，相对的引擎直径也比较宽，结果就是让飞行脚的造型显得相当粗重。虽然不到凯萨琳的野牛式那种程度，但是习惯Ki27纤细机身的智子还是感到很不自在﹒
「没办法，这种事不可能两全其美。反正等到升空之后，粗细根本无关紧要。」
糸河说得满不在乎。不过他说得没错，机体外观和空战一点关系也没有，性能才是唯一的重点。
「总之先飞上去看看。」
「加速时要小心，把它当成Ki27操纵会摔跤的。」
智子不禁有点不悦：
「少瞧不起人，你以为我担任机械化航空步兵几年了？」
糸河随口说声：
「抱歉抱歉，这些话对『扶桑海的巴御前』来说是多余的吧？」
智子起身催动引擎：
「谁会笨到摔跤……啊！唔哇！」
加速的Ki44几乎把智子甩在原地，智子连忙挺起上半身。Ki27的一．五倍马力果然不可小觑。
周围的景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后退。喀喀喀喀喀！面对强烈的振动，智子努力维持升空姿势，一边碎碎念着：「我才不会输。」一边踏向结冰的湖面。
Ki44轻盈飞上天空﹒
魔道引擎马力全开，Ki44有如利箭急速爬升。
无线电传来糸河的声音：
『试音试音。听得见吗？』
「虽然不想听，可是听得非常清楚。」
『顺道一提，Ki44的爬升力在当今扶桑皇国陆海军的机体中排名第一。』
「看来是这样没错。」
Ki44以惊人的速度将智子带往高空，以爬升力来说算是及格……但智子隶属制空队，撇开迎击任务不谈，在我方主动展开攻击的制空任务里，爬升力一向不是这么重要。
「就算爬升力再强，不擅长空战还是一样没有意义。」
『那就试试看吧。』
智子先尝试翻滚，Ki44在智子的控制下开始左右滚动。看来翻滚性能不差，可以说是相当迅速，智子也不由得对这具机体刮目相看：
「看来翻滚能力还不错，方向舵的反应挺灵敏的。」
Ki44迅速确实地反应智子的意志，只是有时显得太过敏锐。
「反应似乎有点太好了，这样不会危险吗？」
『这具机体本来就不是给刚从飞行学校毕业的菜鸟使用。它是专门为像你这种王牌飞行员量身设计的机体。』
「那还真光荣。不过问题是实战，就算机体反应再好，在战场上还是有可能出问题。」
如果来场模拟战斗，智子有把握一次掌握这具机体的性能……当她如此思考时，无线电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智子，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低头一看，贝林正从下方往这里飞来。由实力不在智子之下的贝林来当模拟战斗的对手，应该可以推测出Ki44的真正价值。
「谢谢，我正需要你的帮忙。要进行同位战吗？」
『不，我待在劣位就行。你还不习惯那具机体吧？算是让步。』
贝林瞧不起人的说法让智子有些生气。其实贝林丝毫没有瞧不起智子的意思，只是她天生就习惯用这种方式说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
智子对准贝林的头部，从上方发动攻击．
贝林轻易避开智子的第一击，像是引诱对手般背对智子。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不想打！」
智子大喝一声，朝着贝林追去。贝林像是引导一般向右回旋，那种看起来活像是外行人的动作令智子忍不住气血上涌。
正当智子想要跟上贝林的回旋动作时……「事情」发生了。
「嘿？」
「噗！」伴随奇妙的风切声，智子突然失速。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智子感觉身体好像突然绑上一块大石头，整个人不由自主坠落。智子起初显得有些慌乱，但是很快以头下脚上的方式拉回速度，最后重新在空中取得平衡。
如果刚才是实战……自己早就被击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没办法回旋。」
无线电传来糸河的声音：
『啊——少尉，请不要用那么粗鲁的方式回旋。转弯时要先确认方向舵，然后慎重地慢慢转过去。』
「粗鲁？你在说什么！这样根本没办法进行格斗战！」
智子再次试图追上贝林。
然而……无论智子如何想办法和贝林进行格斗战，情况总是对她不利，Ki44完全无法跟上旋风式的回旋。
智子一共试了三次，三次都让贝林绕到自己背后，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如果换成平常惯用的Ki27，智子有自信可以连胜三场。也就是说，以智子的角度来看，Ki44的性能远远不及Ki27。
智子内心失望至极，模拟战到此为止。
「这个Ki44是怎么回事！根本派不上用场！」
『啊——穴拭少尉，降落时请小心一点……』
「根本转不了弯、一下子就失速，真想不到制造Ki27的公司会做出这种飞行脚！」
『少尉、少尉！请听我说！』
智子正在气头上，糸河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智子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这让智子在着陆时遇上大麻烦。
来到跑道前方的智子缓缓减速，一如往常准备着陆……
「咦？怎么这么快？」
高速机种Ki44的降落速度让智子大吃一惊。
「等！等一下！难道要我用这种速度降落……速度根本降不下来……呀啊啊啊啊啊！」
完全错估降落速度的智子直接冲出跑道，转眼间越过当成临时机场的结冰湖面，整个人冲向岸边的树丛。
「要撞到了！要撞到了！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碰！
一直到智子迎面撞上一棵大树，才终于停了下来。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掉落，把智子的身体埋进雪中。
义勇独立中队的成员，还有糸河全都赶到满身是雪的智子身边。
「我不是说了吗……降落时要注意速度。Ki44跟过去的机体完全不一样，它是一架高速机。」
「我、受够了……」
智子身为王牌飞行员的自尊心顿时粉碎，眼眶带泪地喃喃自语。
「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只要熟练就没问题了，听清楚了吗？你要先用Ki44把以前那些格斗战的……」
智子猛然从地上站起，指着糸河的鼻子叫道：
「吵死了！什么新型机！竟然把这种烂机体丢给我！」
「Ki44不是烂机体！只是你不懂得怎么使用！」
「你是说我的技术太差啰？」
「我可没有这么说。」
「总而言之！我绝对不会接受这么难用的机体！」
智子脱下Ki44抛在一旁，光着大腿走回机库。
当天夜里……
智子一个人在餐厅里喝闷酒，喝的是索穆斯当地的克斯。这种伏特加酒的酒精度数高得异常，最适合在这种寒冷国家饮用，喝了之后就算没有暖气也能让全身温暖。
然而智子再怎么喝，也无法让心情平静下来。白天出糗的事直到现在还在脑中萦绕。
「我就说我不需要什么新型机～～！」
智子用力拍打桌子。我竟然会犯下降落失败这种错误……这件事现在一定已经在基地的技工和士兵之间传开。
智子的脸仿佛有火在烧，原因不是才刚喝下的烈酒。对于自尊心强烈的智子来说，先前的失败简直不可原谅。
她将对自己的愤怒转移到技师糸河身上。
要不是那家伙叫自己搭上新机体，也不会变成这样。
智子想起糸河那张脸，双颊不知为何发红。这种感觉让智子更加烦躁，忍不住大叫：
「那个糸河到底是什么东西！」
「叫我吗？」
回头一看，糸河就站在餐厅的入口。
「没有人叫你！」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好像挺有趣的。」
糸河缓步走进餐厅，在智子身旁坐下。
「干嘛……」
「我得解开你的误会才行。」
「误会？什么误会？」
「为何你会如此执着Ki27？」
「我可以像操纵自己的身体一样操纵Ki27，而且它在格斗战中几乎是无敌的。有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糸河拿出两个杯子，然后在两个杯子里倒进同样份量的水。
「你要做什么？」
糸河指着装满水的两个杯子说道：
「我们把这两个杯子分别当成位在二千公尺高度的Ki27和Ki44，杯子里的水代表在三千公尺的位能。」
「怎么？你现在要上物理课吗？这些在飞行学校已经学过了。」
「只是一种应用，你就听我说吧。」
糸河拿起其中一个杯子：
「这是Ki27。与敌军一个中队接触的Ki27现在进入水平格斗战……我说这些可能有点班门弄斧，所谓的格斗战其实就是不断重复回旋。你看，当Ki27在三千公尺高度进行格斗战……」
糸河将杯中的水慢慢倒出来：
「每重复一次回旋动作，机体包含的能量就会减少一点，回旋时遭遇的空气阻力会夺走机体原有的速度和位能。好了，身为王牌飞行员的你到目前为止击落五架敌机，可是你同时也陷入能量完全耗尽的状态。」
糸河指着一滴水也不剩的空杯子说道：
「这是进行格斗战之后的Ki27，高度一百，随时都有可能失速。好了，如果在这种状态下遇到新的敌人会发生什么事？」
智子说不出话来，这种状态以下棋的说法就是「将军」。
「好，现在轮到Ki44。Ki44与轻战的Ki27不同，这具机体分类为『重战』。所谓的重战并不是说飞行脚本身特别重，之所以叫重型是因为它在回旋时加诸于机体的单位面积重量比较高。说得简单一点，Ki44的回旋能力确实就像你感受的一样，你说它『转不动』其实一点也没错。」
糸河拿起装满水的另一个杯子：
「然后这是Ki44。像Ki44这种『转不动』的机体，战斗方法自然与Ki27完全不同。高度二千的Ki44与下方的敌方编队接触，用急速俯冲的方式发动攻击……」
糸河把杯中的水倒掉：
「高度降低的结果是让位能耗尽，这点与刚才的Ki27完全相同，可是Ki44却有办法补充新的能量。你知道为什么吗？」
智子摇摇头。
糸河转开水龙头，将杯中的水重新加满：
「是『速度』。现在加进杯里的水就是速度产生的动能，Ki44不会浪费急速俯冲所得到的速度，原因正是因为『转不动』。这时只要不对敌人穷追不舍，直接往上爬升，这些动能就会重新转换成位能。」
糸河指着装满水的杯子说道：
「就是这样，Ki44重复一击命中立即远离的动作，最后击落两架敌机。因为无法长时间追逐敌人，所以不会有太多击坠数，可是它的能量在空战前后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出现新的敌人出现也可以立即应对。」
凝视智子的糸河把脸凑近，感到双颊发热的智子回答：
「……可是在可以击落五架敌机的情况下，我认为还是应该把五架都击落。减少敌机的数量可以为我方带来战术上的绝对优势，所以格斗战的能力还是必要的。」
糸河叹口气说道：
「陆军航空队……不只如此，整个海军还有中岛飞行脚的高层，也就是扶桑皇国航空界
大多数人都抱持和你相同的意见，像我这种人只是少数。可是事实上，卡尔斯兰战线早已采
用我刚才说的战法。在未来的战争里，格斗战只是配角。」
这番话令智子想起武子，过去她也说过相同的话，但智子有她自己的想法和战法。
「我认为在格斗战耗尽力气之时才是编队空战发挥作用的时候。我并非一个人战斗。」
糸河点头说道：
「我们的看法还真是南辕北辙……究竟对的人是我还是你，就交给历史去决定吧。」
智子忍不住询问糸河：
「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改用Ki44？」
「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王牌飞行员。只有让你这样的王牌飞行员操纵Ki44，才能证明我的概念是正确的。」
智子有些失望。
什么嘛，原来这个人只是想利用我。
……不对不对！我为什么要失望！
就在智子莫名其妙发起脾气时……糸河把手放上智子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
「我爱上你了．」
「啥？啥？啥？你在说什么！再、再胡说八道我可要生气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哎呀，没想到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糸河忽然伸手抓住智子的下巴。智子虽然十分愤怒，但是没办法抵抗。
「啊……」
糸河的脸靠过来，嘴唇印上智子的双唇。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智子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
两人的嘴唇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糸河的嘴唇才缓缓离开。
「你、你、你：」
智子想要骂人，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谅我，因为你实在太美了……那头柔顺的乌黑长发、深邃的细长眼睛……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那么完美。」
全身颤抖的智子用力甩了糸河一巴掌，双眼满是泪水。
「喔，难道刚才……是你的初吻吗？」
糸河轻抚自己的脸颊说道，智子双手掩面奔出餐厅。
看着智子的背影，糸河喃喃自语：
「这种有如少女的反应也很有魅力……扶桑海的巴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