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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的谎言我已听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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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关于国立高都大学人类生物学系的木贺蜂副教授,我事前已略有所闻,虽然这也许并不算什么,称不上深入的事先了解。印象中,那是今年五月在新京极,从我所就读的私立鹿鸣馆大学的同科系同年级的同班同学,名叫葵井巫女子的女生口中,听见此人的名字。
「唔喝风?墓喝风?」
「不对啦!这样听起来很像活活饿死的人耶!很可怕耶!」巫女子反应非常激动地吐槽我。「骗人,不会吧!那么有名的老师,伊君居然会不知道?就好像轰出直击大荧幕的全垒打,可是在开球仪式耶!」
「就算再有名」我将吸管街在唇边,停顿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既然是别校的老师,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吧。」
「人家也有在我们学校开课耶!我就有选修啊!星期一的第三堂!就紧接在午休时间之后!」巫女子精力充沛地滔滔不绝说着。「超热门的课,全场大烁满,超级大瀑满,整间教室就像马铃薯泥一样被学生挤得水泄不通耶!甚至还有人为了抢位子连午餐都不吃了!」
「哦星期一第三堂,我好像有语言学要上是义大利文。晤你说的那门课,名称叫什么?」
「嗯?」
「课程的名称。」
「嗯」
「课程的内容呢?」
「嗯?」
「课程的内容。」
「嗯」
「你根本都跳掉了吧。」
「不是啦!我只是每次都睡着而已嘛!」
地点是位于新京极通中间地段的麦当劳。那天我陪巫女子到新京匝去购物,但并非无聊到有闲情逸致陪女生逛街,正午时间刚过没多久。我就到达了极限,必须暂停一下中场休息。桌面上放着大量的纸袋,里面装满各种服饰,全都挂着超乎我常识范围的标价。看来巫女子似乎很有钱,或许跟她交往也有好处不会吃亏,我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着。
「可是,木贺峰副教授真的很有名喔!」巫女子回避对自己不利的话题,又拉回原来的主线。「况且再怎么说也是个美啊,巫女子超崇拜」
「美人?什么,原来她是女的吗?」
从木贺峰约这个名字无法判断性别,再加上巫女子方才所说的话,让我产生此人是一名男性的印象。然而对于一名男性,照理说不太会使用美人这种词汇。
「对啊,穿着白衣授课喔,是白衣,白衣耶!我本来以为理科的老师部很严肃,只会给人距离感,不过她那么有个性,我反而觉得好酷喔啊,对了,趁此机会等下就去买件白衣吧,伊君,你知道哪边有在卖白衣吗?」
「好像在制服专卖店之类的地方有看过呃我是说,通常美术大学的贩卖部应该都有在卖。」
「美术大学?为什么?」
「绘制油画的时候,一般而言画者都会穿着白衣之类的工作服,有的人则是会穿着围裙,因为这样就不怕会沾到颜料弄脏衣服。基本上理科的人穿白衣,理由也是因为不怕被弄脏吧?反正又不是结婚礼服。」
我边说边想像白衣造型的巫女子。
啊,也许挺不赖的。
「这种时候眼镜可不能少喔。」
「咦?」巫女子偏着头,从她的表情看来,关于白衣的事情似乎只是玩笑话而已,真可惜。「伊君怪怪的耶,算了没关系,就是耍侄怪的才像伊君嘛。对了,刚才讲到哪里呢你有在听吗?喂~哈啰有人在吗?伊君,你在想什么?」
「嗯?呃没事,我有在听啊。什么白衣造型的智惠跟白衣造型的无伊实这种事情我完全没在想。还有智惠最适合穿或无伊实非常不适合穿什么的,我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够了!伊君真是的,又讲出那种奇怪的话来!太不专心了啦!就好像大家一起过桥比较不可怕,可是要过独木桥耶!」
「」
啊啊会用力吐槽我的女生真不错。无论玖渚也好哀川小姐也好,不管对象是谁,一直都由我单方面地吐槽也很累人呢。
「对了,你本来在说什么?」
「真的完全没有在听唉」巫女子泄气地垂下头去,五秒后又再度复活。「我是
在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巫女子在学校里面,遇见木贺峰副教授了!」
巫女子扯开嗓门大声说道,仿佛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重大事件。
真是个喉咙强壮的女孩子。
「nearmiss(异常贴近)耶!」
「miss掉了吗?」
「不是啦!」
「喔咦,昨天是星期五没错吧。木贺蜂副教授除了星期一以外,还有在别的时段开课吗?」
「不知道耶。就算没有排课,想必也有其他事情吧。」巫女子似乎认为这并非重点,又继续往下讲。「然后!因为我走路没看路,结果砰!」
巫女子双手向前一冲,发出「砰!」的聋音。
「就这样,撞上去了。」
「撞到了吗?」
「没错。结果木贺蜂老师手上拿的资料夹跟整叠讲义还有书本那些东西,全部都掉在走廊上,啪啦啪啦散落一地」
巫女子又泄气地垂下头,呈现颓丧的模样。如此丰富生动的表情反应跟肢体语言,实在无人能比,这样一直看她表演倒也不会厌烦。
「喔然后呢?」
「我拼命道歉不停道歉,没想到木贺蜂老师却心平气和地徽微一笑说,不用那么在意。」
「真是成熟的回应啊。」
「接着她又说,对于可能会在这条走廊上与你相撞这件事情,其实我早已预料到了。因为你会在这里撞到我.只不过是受到强大命运引导的必然性之一而已。」
「真是奇特的回应啊。」
这时候应该赶快闪人才对吧。
还不快闪快闪快闪!
「我就说,请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并非慢绦斯理虚心求教的好时机。」
阁下是勇者吗?
「结果问了才发现,这时候老师早就已经没有看着我,而是一边整理敌落的资料夹,一边喃喃自语地说:换言之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女孩子和我之间的关系,就仅限于「往这条走廊上相撞」的缘分而已这就是命运,就是因缘。只不过,要避免注定的必然性肯定、一定也有其方法存在才对即使命运再怎么强大,终究不过是一种路标而已在命
运之外.也还存在着命运确确实实,柑对地不可动摇木贺蜂老师就这样自顾自地低声说着,然后从完全傻眼的葵井巫女子面前转身离去了。当啷当登、登登,登当啷当啷」
「」
这么沉稳安祥的背景音乐跟画面完全不搭。
「所以伊君,你有何感想呢?」
「那个人,绝对很难缠。」
大学教师,可不是好惹的。
呃,该怎么说呢,这样讲也没错,毕竟只要提到所谓的大学教师,似乎尽是些埋首钻研学问的人啊(远目)。
「唔」
巫女子一脸不满的表情,嘟起嘴,鼓着双颊,非常容易解赞的「一睑不满」的表情。看来我的感想(那个人,绝对很难缠)并不合她的意,看样子按照巫女子所预期的,应该要得到更正面的肯定才对。
「莫非,我应该说些真酷啊之类的话比较好吗?」
「呜真是够了!就好像烟火一百连发,可是背景是晴朗无云的蓝天耶!」巫女子砰!地一声,捶打麦当劳不甚坚固的桌面。「或许刚才的事情听起来确实会觉得像个怪人。可是!可是,她真的很酷啊!无论言行举止或气质风格都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的难以言喻的酷!」
「即使你用那么多字眼强调我也」
「不管怎么说,在女孩子眼中看来,真的会觉得她是一个很酷的人啊!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你到底懂不懂嘛!」
「不必那么激动地说明」
我喝着果汁,试图打圆场息事宁人。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的酷耶!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会觉得自己将来也很想成为那样子的人耶!」
「很酷,是吗话说回来,我也认识几位很酷的女性,不过这些人全都身材高挑,毫无例外喔。至少也要有个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巫女子,你完全没希望了吧。」
「太、太过分了!」巫女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有如拳法般的架势。「我、我很介意耶!非常介意身高的事情耶!伊君自己明明也很矮!明明就跟我没差多少!伊君是恶魔!鬼畜!禽兽!就、好、像百万美金的笑容,可是那是麦当劳叔叔而且实施夏令时间制,可是身为吸血鬼再加上脸部有戴防护罩,可是要参加拳击比赛耶!」
「巫女子,太赞了。」
大绝招三连发。
「伊君大笨蛋!」
巫女子转身背对着我,随即动作俐落地回旋,使出手刀以近乎割喉的速度从我颈部划过(点到为止)。
呼
所以说
「本尊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你说什么?」
蓦地
一道冷静而清晰的声音,将不自觉沉浸在回想画面中的我拉回现实当中。听见这道声音,我将原本无意识呆望着天花板的视线拉回到正前方来。
地点是在新京匝的麦当劳之外,座标位置稍微往x轴正向移动,某大型国际级饭店一楼的咖啡厅。一张四人用的桌子,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其中一人是我.而另一人便是那位木贺峰约副教授。
并非傅说中的白衣造型,而是符合社会常识的装扮,穿着深蓝色套装。长短适中的黑发轻轻束在颈后,配戴无框眼镜。眉略粗,右眼下方有颗痣,斜分的浏海垂向右边。除此之外果不其然地,身材非常高挑,即使这样面对面坐着,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虽还还不及铃无小姐,但根据目测应该已和哀川小姐旗鼓相当了。巫女子口中所谓的「很酷」,这个表现方式确实形容得贴切。
只不过。
话虽如此。
无论怎么说。
在认定她是个「美人」并且「很酷」之后,倘若能容许更进一步去形容的话
「你的眼神好像在打量什么。」
「呃?啊,啊啊」我迎忙回应木贺峰副教授。「抱歉,如果让您感到不舒服的话请见谅。这是我的坏习惯。」
「习惯,是吗?」
「因为我的记忆力极差,所以,虽然观察力并不敏锐,或许应该说正因如此吧,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是没有像这样先将对方的特征烙印在脑海当中,很快就会忘记的。」
「没关系。在你性格当中具有这样的怪癖,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对于我既不构成理由也不构成辩解的台词,木贺蜂副教授居然只是点头回应。「虽然称不上怪癖,但我也有类似的习惯。该说是习惯吗只要见到一个人,就会开始想,这个人对我而言有何意义,以流程图的方式来看,此人位于何种分歧点,会忍不住越想越多呢。呵呵呵大抵而言,人类彼此之间都有相似之处,不仔细看,是无法区别的,对吧?」
「是」
「任何人都一样,永远都在模仿他人仿佛害怕跟别人不同似乎身为追随者,身为复制品,就能从中得到安全感一种宛如放弃识别名称的态度,仿佛是对命运的恭顺,仰或是迎合呵呵呵。」
我以为这只是用来缓和气氛的玩笑话,结果后半段好像都是她在自言自语。所以并非什么玩笑话,方才所言都是此人真实的「心声」。
「好的」
木贺峰副教授双眼宛如利箭般射向我,唇边带着一抹浅笑。然而那抹微笑仿佛充满了某种莫名的压迫感,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亲切,不如说是会令人产生警戒心的表情。
「你目前应该正在放暑假吧不过对我们教职员而言,所谓的假期根本不存在。因此对本人木贺峰约而言,所谓的空闲时间也并不存在那么,就让我们尽快切入主题。」
「是。」
顺带一提,今天是八月一日。正如木贺蜂刚教授所言,大学的期末考于昨天结束,我从今天开始放暑假。只不过将「暑假」和「空闲时间」画上等号,如此单纯地下定论,实在令我感到意外。虽然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忙,但也绝非处于安稳怠惰的状态,即使是我也会存在着一两个问题尚待解决。好比说,上个月去爱知县时负伤的左手(很遗憾地,心视老师的治疗似乎有些过了头,尽管据说只会留下疤痕并不会产生任何后遗症,可以彻底痊愈,但至今仍未拆除石膏);以及期末考拿下全科满江红这种媲美后空翻转体两圈半落地的分数,堪称超冥王星等级的小姬。必须由我负责督导课业;还有最近感觉缺乏运动,因此之前拜托美衣子小姐让我一同参与了早晨的体能训练(难度相当具有挑战性)。诸如此类,当然,还加上其他种种。总而言之,我也不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者,对于一名并未选修其课程的副教授之个别约谈,我甚至本来就可以不予理会。
更问况,指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整。结果木贺峰副教授自己三点十五分才到。当时真想说一句,你以为这是在大学上课吗,可别搞不清楚。
「进入主题以前,可以先打个岔吗?」
「么事?」
木贺蜂副教授眉头微蹙,似乎对于自己的话题敲打断感到不悦。果真如外表所见,有着神经质的难缠性格。
「请问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的手机号码呢?因为我是个极端封闭的人,应该几乎没有将电话号码告诉任何人才对。」
「你会对我产生这样的疑惑,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只不过,这点小事」她耸耸肩。「方法多得很。这个世界上,只存在极为少数的事情,是就算想知道也无从得知的。除此之外与其说不存在,或许应该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吧。」
「但我想知道具体的手段和过程。」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希望先问清楚,因为我之所以会答应前来赴约的理由之一甚至可说是唯一的理由,正是基于这贴。不应该会被知道的号码居然收到来电,过去我所经历的人生,并未平坦顺遂到可以对这种事情轻松看待置之不理的地步。
「即使知道了也毫无意义喔,什么意义也没有。」结果木贺蜂副教授四两拨千斤地回避了我的问题。「方法多不胜数,这点程度的方法,就算是你大概也能瞬间想出三种吧?所以,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真正有意义的重点我是指对你而言具有意义的重点,真正的重点往于,我,这个我,是属于那种为达目的不挥手段的人。因为想要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所以就设法去弄到手。这样已经十分足够了不是吗?」
「」
十分足够。
确实,就这层意义而言已经十分足够了。
甚至十分过头了。
「心怀警戒也无妨,不如说这是值得大肆奖励的优点,虽然那些能够轻言相信的人活得比较轻松愉快。只不过,要对我做出判断,要对我产生评价,等听完我的话之后再下结论也不迟吧?其实你原本就打算这么做,才会前来赴约的,不是吗?」
「是没错。」
我决定退让一步,不继续深究,内心暗想此人还真是棘手啊。说到棘手,眼前事态已经发展到相当棘手的地步。当然,话说回来,正如她所言,要做出综合的判断,以及相应的对策,确实是等听完内容再下结论也不迟。
「看样子你具有十分冷静的判断力。关于你是一个如此明事理的人,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
「那么.所谓的主题请问有何贵干?」
「单刀直入地讲」木贺蜂副教授说:「你很适合当我的眼镜。」
「啊?」
未免太过单刀直入了。
我有所防备严阵以待。
不知是否察觉到我内心的想法,木贺峰刚教授脸上浮现出宛如智慧型罪犯的笑容。
「你相信所谓的命运吗?」
「
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
自从回想起巫女子说过的话之后,就一直潜藏的恐惧!不安感!警戒心!动物躲避危机的本能!我刚才就在想,莫非、莫非要开始出现那方面的话题了,果然!
命运,啊啊命运!
多么伟大的主题
一定仅次于「爱」吧。
「命、命运是吗?」
「嗯?啊啊,请放心。我不会突然扯出你跟我是前世恋人等等之类的话题,并没有把故事朝那种方向发展的意图。我只是单纯地想问,你相不相信所谓命运的存在。」
「喔呃,这个嘛,我想用命运这么戏剧性的说法有点夸张,如果称之为
必然或者因果的话,类似的法则应该是存在的吧?所谓自作自受、因果报应,换言之就像苹果会掉下来、天空会下雨、太阳会发光、夜晚是黑暗的、开心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
「以及有生命就会有死亡」木贺峰副教授微微一笑。「你会提出这样的见解,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
「这样啊。」
因果,是吗
印象中不知何时何地何故,我仿佛也曾讲过类似「因果的谬误」这种话。只不过,当时所说的这句话究竟有何含意呢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稍微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已。对了,刚才讲到哪里?因果怎么样了?」
「呵呵呵。没错,因果律简而言之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此处意味着就算要举出上帝不和宇宙玩骰子之类的名言来辩证也绝无疑问。我们虽然在细节部分可以改变未来,却无法改变如洪流般强大的事物。所谓的永生和不死,任谁都没有办法做到。」
(注1:爱因斯坦名言「Goddoes'tplaydicewithuniverse」,肯定因果律的存在,主张自然中的一切皆有规则可循,以反驳量子力学当中的测不准原理(UncertaintyPrinciple)。)
「」
「任何人都,无法做到。」
她的语气不像是对着我说,反而比较像是说给自己听。看来这个人也具有神经质者常见的倾向,不太意识到别人的存在。就性格本身而言,我自己其实也没资格说别人什么,只不过既然是她主动约谈的,那种态度未免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虽然略觉失礼,不过关于你的经历,我已经事先调查过了。」
冷不防地,木贺蜂副教授突然如此宣告。
接着愉快地扬起嘴角。
「有意思,你的经历实在非常有意思。」
「」
经历所谓的经历涵义相当广泛,她能调查到什么地步?若触及这个层面,已经跟调查手机号码不可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核心部分无须我开口,玖渚那丫头应该也已经适当地动了手脚,仅凭半调子的情报搜集能力,即使费尽心机顶多也只能挖掘到伪造的资料。但如果换作眼前这个人的话就很难说了。这样讲虽然是出于偏见,然而根据以往的经验,此类型的人,对此类型的门路自然也特别擅长。正所谓物以类聚吗,好像没有这样讲的
「光是曾经参与ER3系统这点就已经非同小可了,更惊人的是你所留下的成果。老实说,为什么你会中途退出ER计划,宁愿回到这种极东之地的岛国,甘于屈就一所地方性的私立大学,我完全不能理解。」
「ER计划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吗?」
其实这个部分并没有特别隐瞒,轻而易举就可以调查得到。因为我并不打算掩饰曾经留学过的事情,对我而言,真正的问题是在那之前的过去。只不过站在大学副教授的立场来看,ER3这块金字招牌,本身就具有值得采究的威信了吧。
「我想你所谓留下的成果,应该是一种误傅。那段时期,我跟一个名字叫做想影真心的家伙走得很近,那个人相当杰出,而我只是纯粹因为程度落后才回到日本。是被淘汰的喔,被淘汰的,一方面也是因为患了思乡病啦。总而言之,那个跟我走得很近的家伙才是真正出类拔萃表现优异的佼佼者,我想其中大概有什么」
「除此之外你回到日本以后,似乎也有不少精彩事迹呢。许许多多的精彩事迹,精彩事迹,精彩事迹。」
木贺蜂副教授对我说的话完全不予理会,继续接着讲。真希望她好歹听一下人家在说什么。
「比方说今年五月,你所就赞的私立鹿鸣馆大学,有数名学生接连死亡,那并非意外事故,而是杀人事件,没错吧。」
「」
「杀人事件,杀人事件,杀人事件。与此同时发生的,还有一连串只能以骇人听闻来形容的拦路杀人魔事件而将这两起事件,宛如古典推理小说中登场的名侦探般,以快刀斩乱麻之势俐落解决的,据说就是你。」
「嗯这真是个令人心情愉快的误解,简直离谱到忍不住要怀疑究竟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才会产生如此天马行空并且缴头彻尾的谬误。」
对于我的否认,副教授依然不为所动。
「其他还有种种关于你的傅闻,可说是不胜枚举。内容范围并非仿限于大学校园当中,据了解你还四处远征呢。不过话说回来,想当然耳,其中大半应该都如你所言,是过度误解或加油添醋的结果,但是能够产生这些傅闻的人物,能够引起这些误解的人物,能够被如此加油添醋的人物,光凭这几点,对本人而言已十分足够了。」
「」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木贺蜂删教授忽然闭起眼睛。
「你实在是非常地,有意思。」
「喔」
还说了两次。
「你这人实在是,非常地有意思。」
「没必要连说三次」
「我啊,是不会允许的喔。」
「啊?」
不会允许?
「请问,你不会允许什么?」
「像你这么有趣的人物,居然和我的人生毫无交集这种事情,我完完全全不能容忍。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与我产生某种关系。」
「啊,是」
呜哇
迄今为止我曾经被各种人用各种方式评论过,然而露骨至此的表达方式还是头一遭。啊啊不,正确来讲,在六年前也曾有过一次,被玖渚的哥哥,玖渚直先生,说过类似的话,尽管背后的含意截然不同。即便如此,这句台词出自男性口中和出自女性口中,仍是有着云泥之差天壤之别。
「可惜调查结果发现,你并没有选修我所开授的课程,而且从你目前已选的课程方向来看,往后的学年也不太可能会选修到。这样下去,你和我,和本人木贺峰约,即使同时存在于同一所校园当中,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极可能就此错过。不,应该说以你的行事作风而言,就算明年突然休学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反正你对课业也不甚热衷,出席率也并不高吧。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这样的命运,我不能认同。」
「什么叫不能认同」
「命运确实存在着。但是,所谓的命运,必须由自己去开启。这就是今天我在此精心布局,将你约出来面谈的理由。」
「原来如此」
虽然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过实在是个说话方式相当夸张的人啊。如果说话能够稍微正常一点,内容听起来也会比较正常一点,真觉得她没必要刻意使用那种奇特过头的表现方式。
「呃,虽然我的确经常跷课没错,但是突然被人这么说也讲真的,只能回答你太高估我了。像我这样的家伙,就算来往也没什么好处,相反地,卷入麻烦的机会倒是不少。」
「有没有高估,是由我决定的。」
「是吗?」
真的完全不理会别人说什么。
有种说什么都白搭的感觉。
「你确实很有意思,但论起有趣,本人自认也毫不逊色,不见得会比输你。就这层意义而言,你和我产生交集,和我这个人来往应该不是一件坏事。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就在最近,一段预定的期间内,我想请你来恊助我的研究计划。只要当作是暑假的短期打工就好了。」
「打工,是吗?」
「嗯,没错。是打工,打工,打工。这真是一个方便的字眼哪当然,薪水也会照付,待遇从优。日薪两万圆你觉得怎么样?」
「总共几天?」
「连续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会有十四万日币的收入是吗?
唔,话题突然转换到日常生活的现实触面来了。日币十四万,对为期一周的工作而言,算是相当不错的待遇。原本直到不久以前,我还拥有一笔挺可观的积蓄,但那笔钱几乎都拿去付小姬的学费了,如今只能过着比普通穷学生更贫困的生活。因此,这笔收入确实会有很大的帮助。
话虽如此,可是
「协助研究吗那方面的工作,我也不是没有经验,只不过临床实验之类的,并非我专长项目。严格说起来,动脑思考才是我擅长的领域。」
「你会用这种方式委婉拒绝我的邀请,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木贺峰副教授轻轻颔首。「尽管如此,但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轻易妥协,绝不能让自己无功而返。请先听完详细的说明,再回答也不迟吧?」
「且慢,木贺蜂副教授,照理说像这一类的专业研究,都会有既定的工作人员不是吗?仅仅为了想要产生交集这种理由,就雇用身为局外人的我,应该也行不通吧。」
「仅仅为了想要产生交集吗仅仅为了,仅仅,仅仅。呵呵,说得好,这句话真中听。」
「中听,是吗?」
「事实上,我的研究工作并没有其他成员。虽然有时须仰赖别人的帮助,不过基本上大多是由我一个人独自进行啊啊,不对,正确地讲,还有一名经常提协助的人物,只是并非以工作人员的身份。」
「一名?」
仿佛,别有深意的语调。
「这部分暂且搁下,先回到主题。你的顾虑非常合理,不过这次工作呢,其实要比临床实验更高阶一点,包含了确认成果的意义。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需要非专业的局外人帮助,也就是说,我想找的不是研究人员,而是结果测试者。」
「测试者啊啊,原来如此。」
以成果确认而言,那么高额的报酬也很值得点头答应了。看样子对方完全不惜成本,不在乎砸下重金。毕竟大学的研究范围包罗万象,其中也包括与人类社会息息相关的重要主题。这方面我在ER3时代就已经深切体认过了。
「日期从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一到二十八日星期天为止,到时候。你左手的石膏应该已经拆除,也完全康复了吧?虽然没有要从事肉体的劳动,不过健康条件且好还是最理想的。至于地点并非高都大学校园内。关于这点还谐见谅,是在我的私人研究室,交通略为不便,要沿着鸭川朝上游走,爬过一两座山头,位于山间部落的附近。时间预定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不过延长的可能性相常高,希望你能先有心理准备。从市区内没有任何公车或电车可以到达,所以请开车前来,对了,你有车吗?OK,那就好。当然,油钱也会照给,来回一天补贴两千圆。除此之外,当中有几天或许会需要留下来过夜,如果留宿的话,还会额外支付报酬。」
「啊,等、等一下」
话题什么时候以接受为前提开始进行了?并非自己在谈话中无意间被对方牵着走,而是这个人,压根就没有把别人常一回事,属于彻底的我行我素派。这世上没有比我行我素的聪明人更难应付的东西了。
「基本上,我对这类事情向来都是敬谢不敏,抱歉了。」
「这类事情?」
「是的。刚才你好像有提到五月的事件没错吧?当时我就是因为轻易答应别人的邀约,才会发生那么悲惨的遭遇。」
这个说法其实有点不正确,但我也不认为有详细解释的必要。
「意思就是你现在心存警戒吗?」
「知道就好。」
「高都大学人类生物学系副教授这个头衔,难道不足以成为任何保证吗?」
「老实说,头衔这东西我避之唯恐不及。」
尤其经过上个月的这种教训。
「唔」木贺峰副教授点了下头,似乎感到无计可施。「真顽固啊,以现今的年轻人而言,实在是意志力坚强,明明看起来一副很懦弱的样子。」
「是,不好意思」
什么,喂。
居然讲出那种超没礼貌的话。
「我明白了。」
「真抱歉。」
「你的意思,是嫌钱不够多吧。」
「」
我并没有那样说。
并没有说过那种话。
「日薪三万圆的话怎么样呢?」
说到我目前的收入来源,就是担任包含小姬在内三名高中生的家庭教师,以及偶尔恊助哀川小姐承包的工作。家庭教师以单价而言虽然收入颇丰,但真要赚钱还必须再多接几个学生才行。至于担任哀川小姐的助手,确实是一份赚外快的好差事,但玩命可不是玩假的,随时都要有挂点的觉悟。
嗯
好像可以考虑考虑。
「日薪三万圆还是嫌少吗?」
「啊,不,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不随便贱卖自己的年轻人,我并不讨厌。」木贺峰副教授呵呵呵地,露出有如反派般的笑容。「那么,干脆告诉你我的极限吧。日薪五万,这就是我考虑成本和投资报酬率之后的最底线。」
「五万」
也就是说,合计收入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总共等于几张万圆大钞啊?
条件好到这种地步,反而让我开始警戒心大作。上个月在斜道卿壹郎研究所遭遇的事件余悸犹存,类似的陷阱我根本连想都不愿去想,这该不会又是什么非法的研究计划吧
然而
即便如此,木贺蜂副教授极度「需要」我的参与,这个讯息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虽然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但木贺蜂副教授似乎对我有着异常强烈的执着心。唔话说回来,最近感觉我的异常者引诱体质,有种日益加剧的倾向,倘若有人说这就叫真正名符其实的自作自受亦不为过。
「要立刻回答终究有点困难。」经过一番挣扎,我如此说道。「只是觉得,能不能等多了解一些细节之后,再来下决定呢?」
「是吗,那么」
木贺峰副教授拿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公事包,从中取出一枚A4大小的信封,直接递给我。纸袋密封得相当坚固,似乎很难在现场开启。
「这些文件请你先过目。虽然只有简单的大纲跟粗略说明,但有关我的研究概要,以及希望你协助的作业内容,都写在里面了。然后假如你愿意接下这份工作的话」
「如何?」
「是否能请你帮忙,再多找几个愿意担任测试者的人来加入呢?这次的成果测试者,最好可以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所以不能由我自己去网罗对象。你应该至少也有几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吧?」
「呜呃」
太过分了,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人。在像我这样的人面前,那种话唯独那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台词,所尔的禁句,甚至是禁忌!什么可以信赖的朋友简直简直
「那些你所网罗到的对象,我也会个别支付酬劳,不过当然不能跟你的待遇相提并论。你的酬劳背后隐含着扭转命运的物质意义,两相权衡之下,嗯,既然你的日薪提高了,那其余的就每个人日薪一万两千圆吧。这也已经是相当高的价码了吧?当然还可以再商量,只不过毕竟没有要求什么辛苦的劳动,如果期望过高我也很困扰。」
「再找几个人你希望有多少人呢?」
「两个左右,顶多三个。研究室本身空间并不大.如果挤进太多人也很伤脑筋。况且研究资金也是有限度的,我的幕后赞助者并没有富裕到那种地步喔。那么」木贺蜂副教授说着,便看看戴在右腕的手表确认时间。那是一只款式阳刚的OMEGA男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会等候一个星期,假如你愿意答应的话,请随时寄E-mail与我联络。邮件地址就印在一开始给你的名片上。」
「啊.可是.我没有电子信箱。」
「」
她用一种看原始人的眼神望着我。
可恶,别以为每个人都有电脑,不能寄信的手机有那么稀奇吗,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啊。
「也就是说,你对电脑的相关知识也很贫乏的意思吗?如果我没记错,印象中鹿鸣馆大学应该相当致力于资讯科技方面的课程才对。」
「呃请问,这份工作必须具备相关的技能吗?」
「至少,不要造成研究上的困扰。」
「其实学校的课程随便应付就能轻松过关啦。至于没有电子信箱,完全是基于私人理由,或可说是为求一己之便。反正这些东西我在ER3也都有学过了。」
「是吗?那就好,我暂且放心。」木贺蜂副教授说道。「那么,就直接使用电话联络也没有关系,任何时间,无论早上或中午或深夜,都可以打来。只不过,我本身也相当忙碌,电话通常都是无人接听,假如你有打来的话,再由我主动回电。这样可以吗?」
「好,我了解了。」
「那么,就此告辞有缘再会。」
副教授说完道别的话,便姿态优雅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一站起来又更清楚地突显出,那高挑修长的身段,匀称的比例。原来如此,果真如巫女子所言,无论是行为举止,或气质风格,确实都具份了属于女性的潇洒俐落。
然而即便如此,在认同以上种种之余,倘若能容许更进一步去形容的话那种「很酷」,距离所谓魅力或者媚惑之类的词汇,还差得很远。
没错,这就是我的第一印象。
在某个决定性的方面,木贺峰副教授明显地,完全欠缺人味。就像刚才,即使实际面对面地交谈,仍会有种仿佛在跟机器对话的印象。或许可以比喻为,有如人造人的感觉吧。虽然这个表现方式未免太过失礼,不过,会让人产生如此联想,证明她确实严重偏离「人类」的特质。
我从口袋取出一开始见面时收下的名片.重新浏览一遍「高都大学人类生物学系副教授」「人类学博士」「生物博士」「木贺蜂约Dr.KIGAMINEYAKUI」然后是研究室的电话号码。个人网页的网址,以及电子信箱(伺服器IP是ac.jp)。嗯,非常显而易见地,是工作专用的名片。
唔
生物博士啊
我看着木贺峰副教授转身准备离去的背影,出声唤住她。
「那个可以请问一下吗?」
「什么事?」木贺蜂副教授回过头来。「你会在最后的最后这一刻突然提出疑问,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
「具体而言,你所从事的是什么样的研究呢?木贺峰副教授。」
「等你看完信封里的文件就会大致明白了。不过嗯,这么说吧,我所从耶的研究,简单讲就是对因果律的反抗。对实际存在的命迎发起革命,对必然性正面迎击的独立宣言。除去文辞修饰一言以蔽之的话」
木贺峰副教授简洁有力地回答我。
并未拐弯抹角,也不含弦外之音。
并未故弄玄虚,也没有虚张声势。
简洁有力地,回答道:
「就是不死的研究喔。」
2
对于未曾实行过的人而言,这种感觉或许有些难以体会,无法立即产生共鸣,但是在京都从四条河原町徒步走到千本中立卖,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体力。甚至可以说,对于在脑海里神游太虚想些有的没有的,正是绝佳情境,是边走路边想事情最恰到好处的距离。呃,当然,手臂打着石膏本来就不方便搭乘巴士或地下铁之类的交通工具,不过那并非重点。
话虽如此,在大约一小时的路程当中,我仍旧完全无法对那位木贺峰副教授所提的邀
请,作出任何答覆。即使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性,感觉应该可以
点头接受,然而只要考虑到这种「应该没问题」的轻忽想法,迄今为止让我陷入过多少悲惨
的遭遇多么悲惨的境地,就觉得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
就个人而言,也并非丝毫没有产生兴趣。
「不死的研究。」
不死。
得以长生,永远不死。
「」
这实在是,非比寻常的主题。
是传奇。
是SF。
是神秘事件。
是奇幻故事。
It'sentertainment。
总而言之,荒诞无稽。
这种事情,说起来不就跟研究炼金卫是同样道理吗?在当今学术界,这种东西是被承认的吗?至少在台面上应该不可能吧即使是台面下,如此直接且露骨地违反常识的事情,照理说在国立大学当中应该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进行才对。
啊。
所以说正因如此,正因如此才不在大学校园内进行研究是吗?也就是说这并非官方体制内的,至少不是可以大方公开的作业是吗不太明白。
「算了,总之必须先把这些东西看过一次,否则说什么也都言之过早吧」我没有随身携带背包的习惯,所以将信封直接拿在右手。即使眯起眼瞧,我也没有透视能力,顶多只知道它是个普通的信封,根本无法窥知内容物。「唉呀呀,真没意思,开始变无聊了。」
回到今年二月以来居住的古董公寓,在走近房屋时目光扫过停车场,里面停放着我从巫女子那接收来的伟士牌(白色复古车款),而空地上则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之一,是小姬。
另一个,则是美衣子小姐。
我停下脚步望着那两人,正暗想大热天地她们究竟在那边做什么,随即发现两人似乎正热衷于玩剑玉。系在线上的红色圆球咻咻地划过空气舞动着。对了,那好像是前阵子我拗不过小姬要求,在大阪的东急HANDS买来的东西
「美衣子小姐。」
我一边出声呼唤,一边踏入由栏杆围起的停车场内。美衣予小姐和小姬听到声音,相继回过头来。
「哦,伊字诀。」「啊,师父」
美衣子小姐照例穿着甚平,只不过毕竟正值京都的八月,盛夏中的盛夏,是精挑细选最极致的酷暑,因此将外褂脱下来绑在腰间,上身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肩膀露出整片健康耀眼的肌肤。腰际插着前些日子我送的铁扇,头发扎成武士般的马尾,然后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依旧清冷淡然地面无表情。
小姬似乎刚从学校回来,身上还着水手服(虽然放暑假了,但『热衷课业』的她,目前正过着每天补习的日子),胸前扎着超大的黄蝴蝶结。明明脸还朝着我,手中的剑玉的红球却宛如受到重力吸引般,轻松套上顶端的剑尖。嗯,不愧为「病蜘蛛」市井游马的弟子,对这些「针线类」的游戏显然特别拿手。
「师父你今天出去哪里了?」小姬蹦蹦跳跳地小跑步到我面前,感觉好像小狗的动作。「咦,那个信封怎么觉得很可疑耶」
「没什么,不要突然发挥出奇灵敏的第六感。这不是你会有兴趣的事情。」我随便敷衍过小姬,便朝美衣子小姐的方向走去。「午安,美衣子小姐。」
「嗯。」
美衣子小姐轻轻点头.
只简单点了下头,随即转回去注视着剑玉。
咻砰、啪搭、咻
「」
「」
「伊字诀,你会吗?」
「啊,呃,还是小鬼的时候稍微有玩过。」
我从美衣子小姐手中接过剑玉,一看那颗红球,明明是前不久才刚买的东西,却已经伤痕累累。再斜眼偷瞧小姬手中的剑玉,上面的红球几乎没有任何一丁点损伤,仍完好如新。
「嘿」
首先是轻轻地,试着抛到大皿上。
用膝盖巧妙地缓和冲击力,成功。
很好,接着是
「喔!」
美衣子小姐忽然发出怪猡音。
由于惊吓过度,红球不小心落空了。
「怎么了吗吓我一跳。」
「好厉害没想到会一下就成功。」
「呃,刚才只是,最大的皿而已」
这点程度,要没接到也很难咧。
剑玉当中真正高虽度的,应该是剑尖吧?
「唔连伊字诀都办得到,该不会是剑玉本身构造有瑕疵吧?」
「这上面写着日本剑玉协会认证喔。」
「唔」
美衣子小姐蹙起眉头。
「真是耻辱以剑为名的东西,应该没有我操作不来的道理才对」
「好大的口气,真敢讲啊。」
「美衣姐姐出乎意料的笨拙耶」
小姬哇哈哈地笑着,一边将剑玉「咚、咚、咚、咚、咚!」地依序完成「地球一周」,最后手里拿着红球这端,运用离心力咻地甩动剑身本体,将剑尖收进球洞当中。
(注2:地球一周,将剑玉的红球依序抛入大皿小皿中皿,最后套上剑尖的玩法。)
「YA~!」
「BRAVO。」
的确。
这丫头虽然看想来一副脑袋空空神经迟钝的模样,但相反地,手指却非常灵活,就连丢沙包都可以玩到八个为止。明明身材娇小,手指却有如呈反比般,每一只都特别修长。
「难道没有什么诀窍吗?」美衣子小姐向我问道。「刚才小姬已经教过我很多次了,但还是一直掌握不到要领。」
「嗯对啊,小姬我不管说什么,美衣姊姊都只是越来越淫乱而已。」
「」
美衣子小姐要多淫乱都绝对没问题,站在个人立场我甚至很想大肆奖励。不过在此请容许我强烈地纠正,这应该是「混乱」的口误。
「说诀窍其实也谈不上这种游戏,就只是把球甩起来再接住而已嘛。包括剑尖的部分也一样,只要把球先甩起来,让它转个几圈,就很容易成功了。
「啊,那是旁门左道耶」小姬立刻吐槽。「学那种偷懒的方法是不行的。因为人类一旦学会偷懒的方法就会养成习惯嘛,那样一来就没办法再进步了。人类是要不断进化的艾西莫夫有讲过。」
(注3:IsaacAsimov(1920-1992),美籍犹太人,二十世纪科幻大师。名作《I'Robot》即为电影「机械公敌」的原着小说。)
「说得真好呢。」
我握住小姬的双肩。
「既然如此,就请你将这句话付诸实行吧。」
「喵呜~~?」
「不要在这边贪玩了,快去给我用功念书。」
「喵呜」
小姬发出动物般的怪声音,泄气地垂下肩膀。
「喂喂喂,动作快,马上身体力行机器人三原则啊。」尽管跟机器人八竿子打不着,但我顺水推舟地抓她话柄。「第一,师父的命令不能不听,必须绝对服从。」
(注4:艾西莫夫在《I'Robot》中所提出,内容分别是第一、机器人不得迫害人类,也不得坐视人类遭受迫害。第二、在不违反第一项原则的前提之下,机器人应完全服从人类的命令。第三、在不违反第一及第二项原则的前提之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身安全。)
「可是念书好无聊耶好无聊好无聊无聊死了~~~」
「只会一直说好无聊好无聊,再怎么抱怨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那种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呢?搞不好真的会有什么进展也很难说啊。为什么要那样专断独裁地否定别人所做的事情啊?真讨厌,师父就只会泼冷水扫人家的兴。」
「少说些狗屁歪理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辩,光会要嘴皮子。」
「肯定是受你的影响。」
美衣子小姐一边甩超剑玉一边说道。
嗯,也许她说的对。
「师父小姬我刚刚的刚刚,说是一秒钟以前也不为过的刚刚,才从学校回来而已耶。是从堪称地狱的补习当中奇迹般生还的勇者耶,就算稍微玩一下下也没关系吧,这是属于战士的休息唷。」
「战士没有休息可言!人类一旦学会偷懒的方法,就很难很难再进步了喔。快点,goahead。」
「呜喵师父越来越勒索了!」
「你的意见我虚心接受,但是小姬,不要再乱用汉字了,太难的就不要勉强。」
勒索。
啰嗦〇。
根本完全两回事好吗。
「知道了啦」小姬一脸无趣地点点头。「美衣姊姊,那我先回去啰,谢谢你陪我玩。」
「嗯?嗯嗯?啊喔。」
美衣子小姐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大概她觉得不是「自己陪小姬玩」,而是「两个人一起玩」吧。不,或许应该说是「小姬陪自己玩」也不一定。这个人在某些部分,也有着幼稚的地方。
「然后师父。」
「什么事?」
「呸!」
小姬朝我吐完舌头,就一手拿着剑玉从停车场跑出去了。精力充沛地,转跟之间便从我们的视线范围消失无踪。
十七岁。
反观我自己,在十七岁的时候,并没有那种朝气蓬勃而是与现在不同含意地死气沉沉,感觉就是个毫无生气的家伙。
丝毫也不愿回想起来。
「真是坏心眼啊,你这家伙。」
站住身后的美衣子小姐说道。
「你自己也几乎都没有去学校上课吧。」
「大学生无所谓。」
其实,我是为了想跟美衣子小姐独处,才把小姬赶回公寓去的。不过这是秘密。
「啊啊~~还想再跟她多玩一下的说。」
「」
所谓「坏心眼」是指这个意思吗?
真是孩子气啊。
「咦?对了,美衣子小姐,平常这个时间你不是都在打工吗?」
浅野美衣子,二十二岁,自由业打工族。
做过各式各样的兼职工作,加上偶尔教附近的小朋友剑道,以此维持生计。由于一个人独居,原本照理说生活开销应该不至于太大,然而对古董鉴赏的兴趣早已从休闲嗜好提升到收藏家的境界,印象中总是投注大量心力汲汲于此。
「喔,你说打工啊?」
「是的。」
「昨天被炒鱿鱼了。」
「」
居然像寒喧一样轻描淡写地。
「因为跟客人起了争执嘛。」
「喔」
记得这次打工好像是在居酒屋当店员是吗?可能遇上酒品很差的醉鬼了吧况且美衣子小姐又如此超脱世俗,仿佛看淡红尘般,属于相当直来直往的真性情。
「一方面我自己也不够成熟」
「你是真的有在反省吧」
美衣子小姐迄今为止,已经因为同样的理由被炒鱿鱼三次了。果然反省归反省,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最佳范例。
「得赶快找到一份新工作才行哪。」
「这样吗」
我瞥了眼手中的信封。
兼职打工,赚钱方式,收入来源。
无论用哪种说法,意思都相同。
话虽如此,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份诡异的工作,就算再找不到人也不应该把美衣子小姐牵扯进来吧
「除了生活费以外,更要紧的是上个月看上了一幅挂轴必须在月底以前付清款项才行。怎么了吗?」
「目前是预状态吗?」
「差不多意思。」
「价格多少呢?」
「一百四十万。」
「哇噢。」
入手后转卖,再运用转卖所得的金钱继续入手其他古董,美衣子小姐便是不停重复这样的资金周转。而在她众多收藏品当中,这个价位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档了,看样子光靠转手买卖所回收的资金似乎很难达成目标。
「大概还差多少钱呢?」
「差个二十万左右。本来打算这个月要拼命工作努力存钱的,结果最重要的工作居然被炒鱿鱼了。」
「这样啊。」
京都这城市对打工族而言,毕竟是相当严苛的环境哪。
「无论如何都想得到吗?」
「嗯。因为是喜欢的画师的真迹。」
真迹吗?
好奢侈的字眼。
「那家店,可以信赖吗?」
「已经看过鉴定书了。」
「这样啊。」
二十万这么说来,即使是接受木贺峰副教授所委托的工作,也还差得很远,根本就凑不足。虽然我会有三十五万圆的收入,但除了我以外其他的人,收入合计都是八万四千圆。不对,时间只有八月底的一个星期而已,如果再加上其他打工,或许
不过.还是算了吧。
唯有此事就算了吧。
唯独美衣子小姐,是我最不希望卷进麻烦当中的人。假如换成七七见之类的家伙,早就二话不说当机立断了。
「嘿」
美衣子小姐的兴趣又转回剑玉上。就照我刚才所说的,甩动垂在线尾的红球让它快速转圈,然后再用大皿去接住。一瞬间球真的有落到圆皿上,但受到旋转的作用力影响,又直接掉下去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用圆皿去接住旋转中的东西呢。
「唔明明都是剑明明都是剑啊」
「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喔,此剑非彼剑。」
「是我自己太笨手笨脚了吗?」
「没那回事,应该是所谓的个性不合吧。美衣子小姐不适合玩这种小家子气的游戏嘛。」
「会小家子气吗?我觉得很有趣啊。」「」居然说自己没折的东西很有趣,这样的美衣子小姐。
让我觉得既率真,又帅气。
倘若我有多余的心力,一定会很想向她学习吧。至少,就算在此时此刻,我也渴望能沾染那份光彩。
「啊.接住了。」
「终于成功啦。」
「头一次成功。」
「」
用大皿接中还是头一次吗
可能真的有点笨手笨脚也说不定。
又或者,这算另类的天赋异禀?
果真如此,倒应该好好珍惜啊。
「那我也要回公寓了,今天晚上你有空哪?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就当作是纪念失业,我请你吃荤食料理吧。」
「真不巧,今晚我刚好有事。」
「这样啊。」
遗憾至极。
「对了,伊字诀」美衣子小姐啪地一声,抓住飞旋在半空中的剑玉,光看那个动作,实在不像反射神经迟钝的样子。「可别嫌我啰唆,关于你房间里面『那个』啊,伊字诀,你究竟打算让『那个』在自己房里待到什么时候?」
「啊」
「虽然不想干涉个人的私生活,但是那栋公寓里面也住了小姬跟萌太还有崩子,三人都未成年喔。我认为在道德教育方面,可能会有问题。」
「我本身也是未成年啊。」我半开玩笑地耸耸肩。「呃,你说的确实没错。好吧,我会尽快设法处理。」
「要说到做到啊。」
「关于『那个』的事,会导致如此棘手的状态,毕竟我多少也有一点责任。不过现阶段而言,至少发展成美衣子小姐担心的那种问题可能性是零,所以这方面请放心。」
「嗯,我相信你。」
「那告辞了。」
我轻轻挥手,在转身背对美衣子小姐的同时,听见背后再度传来剑玉的声音。看来美衣子小姐似乎对那种游戏相当地入迷。只不过剑玉这玩意儿原本应该是室内游戏吧,为什么要特地跑到停车场来玩呢话说回来,在那栋每间房都只街两坪大的公寓里,岂止剑玉,就连丢沙包都不方便了,这也是迫于无奈吧。
两坪和室,榻榻米,裸灯泡。没有浴室,厕所共用。尽管是这年头难以想像的恶劣环境,但里面居住的房客实是个性丰富,这点非常有意思,让我觉得相当愉快。以剑道家浅野美衣子小姐为中心,包括最近终于确认本名的传教士
老爷爷隼荒唐丸,逃家兄妹石凪萌太小弟与暗口崩子小妹妹,最邪恶的魔女七七见
奈波,以及「病蜘蛛」的弟子紫木一姬。在这些成员包围之下,平凡无奇的戏言者如
我,不得不相形失色。
实际上。
的确如此。
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本质上,毫无疑虑地。
倘若一言以蔽之的话
「只不过是戏言哪」
我抵达公寓。
三层楼的木造房屋。
从阶梯爬上二楼,经过隔壁美衣子小姐的房间,打开自己的房门。
「欢迎您回来主人殿下。」
才刚开门就在同一时间,立刻出来迎接我。
「已经衷心等候您的归来许久了。主人今天想必也非常疲惫请让我尽心尽力抚慰您的身心吧。要先用饭还是先入浴呢?或者是先?要?我?」
「」
在世上多如紧星的言语当中,这肯定是对我造成精神冲击最适切的台词。连反击的施力点都找不到。
「」
「为何您表俏僵硬一脸呆滞呢主人?」
穿着围裙加上这些台词,以及刻意迎合的媚态,却有着完全不相衬的,冷静与知性兼具的表情,搭配及肩的头发。虽然睑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却像是勉强挤出来的假笑。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度,这一点让人不禁联想起方才见过面的木贺峰删教授。然而相对于木贺峰副教授有如机器人般金属性质的冷度。眼前这位则是有如冷水般清凉舒爽的感觉。
她的名字,叫做春日井春日。
春日井春日。
专攻动物生理学与动物心理学的动物学者暨生物学者换言之与木贺峰副教授之间的共同点并不仅止于温度的向量直到上个月为止,都以研究员的身分在位于爱知县深山里的斜道卿壹郎研究所任职。
之所以使用过去式,当然是因为,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上个月,恶名昭彰的斜道卿壹郎博士别名「堕落三昧」所主持的研究机构,与其相关种种,都彻底地崩坏瓦解。同一时间他面临失业,再加上因为住宿在工作场所的关系,所以同一时间连住处也没了。
「开玩笑的啦,爱捉弄人的大姐姐只是跟你开开玩笑,别那么正经八百地用不着吓到发抖嘛,真可爱耶。」
「是。」
话说
为什么那位春日井小姐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身上的白衣会换成围裙出现在此?先简单说明来龙去脉。
以下是回想画面:
『嗨~~~』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住址?』
『我调查过了。』
『你是怎么从爱知来到京都的?』
『用走的。』
『』
『让我进去嘛。』
『为何要让你进来?』
『从今天开始我要庄在这里。』
『凭什么!』
『都是你害我失业变成无业游民的。』
『唔』
『都是你害我失业变成无业游民的。』
『那是因为,呃,也许是那样没错。』
『再这样下去我名媛般的人生就要陷入危机,如果你能展现出男孩子该有的人道精神我会很高兴喔。』
『』
『不行吗?』
『不行。』
『是吗?真可惜。』
『劝你死心比较好。』
『唉~~枉费我特地准备了女仆装居然派不上用场,可惜可惜。』
『啊?』
『那好吧拜拜,后会有期。』
『请等一下。』
『有事吗?』
『刚才你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啊。』
『明明就有吧,麻烦你再说一次。』
『枉费我特地准备了女仆装。』
『欢迎光临,请进。』
『』
『见义不为无勇也,锄强扶弱是应当。我岂能对有困难的人坐视不管,岂有不伸出援手的道理呢。』
『谢谢。』
『不不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以上是回想画面。
呃,当然,以上内容全部都是开玩笑的,都是胡诌的,真有人要相信我也很伤脑筋,不过真实的情况大致上也类似这样相去不远,意思就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
春日井春日小姐的食客生活,于本日届满一星期。
「别杵在门口快进来吧,这可是你家呢。」
春日井小姐仿佛邀请般向我招手。
食客生活届满一周。
已经适应得很自然。
应该说,根本无须适应,反正这人的本性原来就是这样。虽然初相识时由于场面特殊,以至于留下非常槽糕的第一印象,但如今尝试将其性格融入日常生活当中才发现,套用木贺峰刚教授的说法,像春日井春日这样有意思的人也算相当罕见的奇葩。甚至因为太过有趣,让我完全错过了将她扫地出门的最佳时机。
「是是是真受不了,请别再开那种玩笑啦。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晚饭或浴室吧,这房间连个冰箱都没有。」
「可是晚饭真的有喔。我叫了外送,而且是寿司,因为临时得到一笔收入的关系。」
「嗯?」
「算是这几天受你照顾的谢礼。」
「哦」
挺有心的嘛,还会想到要报答我。
所谓临时收入,是指找到新工作了吗?
「快进来吧。」
「喔,好」
寿司盒旁边躺着一个穿斗篷的女孩子。
「」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对不对?这是我向荒唐丸老先生打听到附近值得推荐的店家喔,其实刚才我已经先偷尝了一点真的非常美味呢。虽然你不能喝酒没办法干杯不过我准备了乌龙茶,是叫做红乌龙的品种唷」
「春日井小姐。」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摩擦声。
嘎吱作响!
嘎吱作响嘎吱作响!
「怎么了吗?你好像不太对劲。」
「这~个~女~孩~子~究~竟~是~谁?」
说话方式,变成有如外里人的语调。
「嗯?啊啊那个待会儿再详细说明总之先搁着别管吧。比起那种事现在先来享用寿司不是更好吗。」
「一点也不好。」
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一点也不好。
以我全部的存在发誓一点也不好。
那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女孩身形娇小,看样子似乎正在沉睡当中。竖起耳朵仔细听,甚至还可以听见细微的可爱鼾声。即使远看也感到清爽飘逸的黑发,长度相当惊人。虽然戴着眼镜睡觉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一张赏心悦目的睡脸。
可爱的容貌。
大概跟小姬同龄,差不多十七岁左右吧。
「」
也就是说还未成年。
绑架未成年者。
诱拐未成年者!
掳人、监禁!
而且最要命的还是个女孩子!
「乌云罩顶我的人生已经被大片乌云笼罩住」
啊啊看见死兆星了。
(注5:漫画《北斗神拳》当中被视为不祥之星,看见的人表示死期将近,实际上即天文学中北斗七星的辅星Alcor,属于大熊星座。)
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说那种容易引起误解的话,简直令人火冒三丈耶。」春日井小姐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可是救人一命喔,今天去外面散步的时候看见这个女孩子倒在路边所以才把她捡回来的。」
「倒在路边捡回来?」
「嗯。」
面对我的质问,春日井小姐若无其事地点头回应。
然后自己一个人在榻榻米上落坐,双脚随性地斜放着,伸手去拿寿司。大口吃掉,呼~~~脸上浮现恍惚出神的表情。虽然是个怪人,但似乎唯有食欲方面属于普通人等级。
唯有食欲方面.
至于常识,不知都到哪去了事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你说的话很奇怪很过分喔。意思是我的行为哪里不正常吗?难道你认为我看见有人倒在路边应该要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看到可怜的女孩子能够视若无睹见死不救吗?那样叫做人间失格,根本就不配当人喔。」
「唔」
没想到正确的道理从不正确的人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刺耳。
「好了快来吃寿司吧,煎蛋全部都是我的喔。嗯?那信封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啊,感觉好神秘」
「请不要无视如此重要的事件擅自把故事进行下去!就好像『征服世界,可是如果世界变成百人村的话』耶!」
过度混乱,瞬间巫女子化。
「赶快报警!报警报警报警,诸立即立刻立时与警方联络!我们现往强烈地需要警察!」
「唉呀真讨厌,不要把别人讲得好像很没常识一样。」
啧!啧!啧!春日井小姐装摸作样地摇摇食指。也许我的反应会被认为是大惊小怪,但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正是令我心浮气躁的原因。啊啊这个人,我早就在想这人总有一天会干出什么好事来明明有想过,为什么我却如此粗心大意疏于防范呢难道跟美丽大姊姊过同居生活的诱惑,值得我赔上剩余的人生吗?这一整个星期以来,根本也没有尝到任何甜头不是吗?就只是让原本已经够小的房间变得更加狭小,只剩下一半空间而已不是吗!
「算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嘛。」
造成一切无常的始作俑者如此安慰我。
然后再搭配公式动作,拍拍我的肩膀。
「嗯这样吧,大姊姊就好心告诉烦恼的青年一件好事。对『困境』存有『防备』的『心理』,把这句话组合起来用写的」
「用写的?」
「就是『困惫』。」
「少啰唆,闭嘴!」
「你的眼中写着困惫☆」
「讲话不要加☆!」
「但是那个女孩子身上唯一携带的物品。」
突然又华丽地转回刚才的话题。春日井小姐站起来拿出钱包,塑胶皮上画着鲜艳逗趣的
动物图案(说不定是卡通角色),感觉非常像小朋友用的钱包。她打开拉链,从中抽出一张小纸卡,那是一张名片。
「你看看吧。」
名片上这样写着
名侦探
匂宫理澄
NEONOMITARHYTHM
然后是地址跟电话号码(室内电话?传真?手机)。
「」
砰!大爆炸的感觉。
「看吧看吧你还敢说我没有把这女孩送去警察局是错误的判断吗不你根本不敢讲。」
(注6:修辞学的一种,以说反话的方式来表达本意,常用于嘲讽。)
「反语法」
不对,这时候还管它什么反语法。
问题在于这张画着哈姆太郎插图,看起来像是在游乐场制作,背后还贴着大头贴的名片上所写的头街。
名侦探。
「了不起」
生物学者算哪根葱啊。
比尼斯湖水怪更濒临绝种。
比幽浮更不确定的存在。
目睹幽灵现身百鬼夜行!
「最强合体诞生了吗」
「而且还是美少女名侦探。」春日井小姐说道。「是美少女名侦探,美少女名侦探耶。没道理将如此有趣的女孩子交出去让公权力处理吧?」
「那算什么理由啊。」
但话说回来,无论她是基于何种理由,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穿着斗篷的名侦探(自称)。
百分之百的可疑人物,无可否认的身分不明,首屈一指的全民公敌。
「也对说起名侦探的确都会联想到黑色斗篷嘛」我已经过于错愕,完全不知所云。「但即使如此,春日井小姐,你也不应该把人搬到我房里来吧。」
「可是.我原本以为跟在你身边就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所以才特地大老远跑来京都的结果没想到你这家伙根本都在过普通人的生活啊。去兼差当家庭教师偷偷暗恋浅野小姐又跟一姬小妹妹互通款曲简直无聊到了极点。所以我只好主动把麻烦的根源给带进来啰。」
「原来如此我已经充分明白你那有知识有内涵的动机原委了所以闭上你的嘴给我安静。」
然后直接窒息而死吧。
杀意。
此刻内心涌起的情绪毫无疑问正是杀意。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走近少女身边蹲下,伸手探向她额头。稍微有点热,不过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少女特有的现象,大概算正常体温吧。收回手,接着想量量看脉搏,但两只手都包在斗篷里面,又不能脱她衣服,只好改摸脖子上的颈动脉。扑通扑通扑通,健康状态,没有任何异常。
「那些步骤我全部都险查过了,这个女孩子理澄小妹妹,真的就只是睡着而已。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名生物学者啊。」
「少啰唆无业游民。」
我对年长女性也是会不客气的。
理澄是吗
奇怪的名字。
「那个姓氏叫做『NEONOMIYA』吗?」
「我想那应该不是罗马拼音而是英文写法喔,因为『理澄』的部分也一样嘛。所以照汉字读音直接念作『NIOUNOMIYA』就可以了吧。」
「唔匂宫啊」我收回放在理澄小妹妹颈部的手。「感觉好像在哪听过究竟是哪里呢」
「哎呀哎呀身为大学生的你居然如此浅薄无知。提到匂宫当然就非源氏物语莫属啊,这种基本常识迎我这个学理科的都知道耶。全书由五十四帖构成是世界上最庞大的物语文学,第一部始于《桐壶》终于《云隐》,实际上原本《云隐》是不存在的正篇内容只到《幻》就结束了《云隐》的存在只不过是暗示着主角的死亡而已。然后是衔接在《云隐》之后的第二部,从《桥姬》到最终卷的《梦浮桥》称为宇治十帖而夹在正篇结束后到宇治十帖之间的三卷《匂宫》《红海》《竹河》都是主角之孙的名字喔。」
「啊啊,原来如此。」
难怪总觉得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下子所有疑问都一扫而空解决得一干二净了。真怀念啊,源式物语,是在什么时候读过呢?对了对了,是ER3时代,在课堂上有读过英文版的。只不过与世人评价相反地,我喜欢后面的故事更胜于第一部。该怎么说呢,应该叫后日谈吗?比较像收拾善后画下句点的感觉。
「我说伊小弟」
「这称呼是怎么回事。」
「伊小弟」完全当耳边风。「想不想掀开这个女孩的斗篷看看里面呀?」
「什么叫想不想掀开看看请不要把别人讲得像变态一样。况且我对少女没汁么兴趣,都已经满十九岁了,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生实在很难」
「可是我觉得浅野小姐那边希望渺茫耶。」
被一针见血地说破了。
有点受打击的震撼。
「而且理澄的斗篷底下很有意思喔。」
「很有意思?」
「非常非常有意思。我将这女孩给捡回来最大的原因就隐藏在那件斗篷底下。」
「」
我怀着一种好像被拐的感觉,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睡容天真无邪的少女,将黑色斗篷从下方慢慢掀起,窥视里面的模样。倘若这副德性突然被人拍下照片我的人生就全毁了。
少女穿着束缚衣。
可以形容为人魔汉尼拔造型,凶恶犯罪者死刑囚专用,素色的那种。袖子被捆绑在胸前与衣服融为一体,上面还缠了两条皮带固定住,尺寸似乎跟体型不太合以致下摆过长,穿在少女身上宛如洋装般。就算竭尽所能地,竭心尽力地说服自己那其实是一件长大衣不行,还是没办法,绝对不可能的。
我将斗篷盖回去恢复原状。
「」
已经不行了。
到达极限了。
够了够了受够了。
在迄今为止十九年半的人生当中,纵使已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艰难困苦,但陷入如此绝境却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如此这般被逼到悬崖边界,毫无疑问是的所未有的初体验。我决定了,下次再接到鸦濡羽岛每月至少两次的邀请电话,就毫不犹豫地答应吧,这个提案在心中获得压倒性的支持,立刻通过表决。
「并不是斗篷哪里有问题,而是这样子根本没办法量到脉搏啊」
「难道最近的年轻女孩子正在流行这种打扮吗?哎呀哎呀我也上了年纪落伍了。这叫什么,哥德罗莉系?死神系?还是摇滚庞克系?」
「一个人绝对没办法自己穿上的衣服能叫做流行服饰吗」我想这既非哥德罗莉也非死神更非庞克,而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束缚衣。「所谓名侦探,果然要具有疯狂特质的人才当得成哪」
深切地有感而发。
这表示我还差得远吗
「话说回来,那件衣服不见得是理澄她自愿穿上的。」春日井小姐突然转换成博士的语气。「可能是少女虐待案件也不一定。」
「虐待」
少女虐待。
虐待。
这是一句,让人心底发冷不寒而栗的话。
这句话,让人完全不愿再联想下去。
「被谁虐待?」
「被你。」
「为何是我!」
「眼前的情况任谁看了都会这样想。」
「唔」
糟糕。
这个人,太有趣了。
食客生物学者,与来路不明的束缚衣少女。
我已经快搞不清楚要先伤脑筋哪一边了
叫小姬来帮忙不行这时候再增加一个短路天兵还得了。
救命啊巫女子!救命啊志人君!
「伊小弟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啊~~~~」春日井小姐态度极为轻蔑地朝我叹了口气。「原本还期待你一定会来个漂亮的大吐槽呢。」
「闭嘴你这混蛋。」
「因为伊小弟是个无趣的男人所以从现在开始罚你只能负责搞笑吐槽除此之外一律禁止。」
「凭什么!」
「」
「」
「」
「我明白了,好的从现在开始我就专心吐槽才怪,凭什么啊!」先吐槽一次再继
续。「喂,到底凭什么你说啊!」
「合格。」
春日井小姐竖起拇指称好。
「就是这样以大垣君为目标继续努力吧。」
「原来那都是被你训练出来的吗」
春日井春日之动物调教讲座。
什么跟什么。
这时候
冷不防地
「唔嗯嗯」
就在我们的白痴对话进行到一半时,理澄小妹妹翻了个身,看样子好像快睡醒了。
「呵呵呵,别闹了言归正传吧,该怎么向她解释呢伊小弟?」
「」
该怎么把这个人赶出去再来想办法。
我暗忖待会理澄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要靠太近比较好,便悄悄拉开距离。接着我看春日井小姐并没有移动位置,便又躲到她身后,反正春日井小姐个子比我还高。
「你这胆小鬼。」
「随你怎么说都行。」
「你这虐待少女的变态。」
「那句除外。」
匂宫理澄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嗯,唔」
娇小的身躯缓缓坐起,明明双手都无法使用,动作却相当灵活。接着她朝春日井小姐(与我)的方向看过来。
然后偏着头。
乌潞溜的大眼睛。
直愣愣地圆睁着。
纯粹的疑问。
不理解。
困惑。
惊愕。
疑惑。
警戒。
以及,恐惧。
「呜」
眼睛微微眯起。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音量。
加上眼泪,组合成嚎啕大哭!
可恶!已经玩完了!
戏言系列到此结束!
感谢各位长期以来的支持与爱护!
「是、是、是寿司耶!」
「啊?」
「我开动了!」
理澄有如一只馄饨的野兽,以猛虎之势扑向寿司盒。既然双手无法活动,就只好学小狗趴着吃,吃相之惊人,已经到达难以吐槽的地步,这时候还讲什么礼仪讲什么气质都是多余的了。
「啊啊!煎蛋是我的耶!」
春日井小姐迟了一秒,才惊慌失措地犬喊。
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人激动地大呼小叫只不过,没想到她居然会把储存的爆发力用在这种地方。
真浪费啊
「」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敞,就只是默默地观赏着黑斗篷名侦探与女仆装生物学者争夺寿司的画面。
灯光渐暗(FadeOut)。
3
「我叫匂宫理澄」
理澄小妹妹俐落地点了下头。
理澄与我以及春日井小姐,正彼此面对面地,呈三角形围坐着。在这间狭小的和室里,几乎等于三个角可以互相碰触的状态。她的黑斗篷已经脱下折放在角落,此刻只穿着洋装般的束缚衣。虽说是黄昏时刻,但京都的夜晚并不凉爽,甚至应该说,夜晚才是京都发挥夏季本领的开始。然而,若将眼前我所感受到的这股沉闷凝滞的空气,全数归咎到京都头上,未免也太过苛薄了吧。
「今年十六岁,是名侦探唷!」
「」
「喔,我叫春日井春日,是生物学者。」
春日井小姐平静地回应道。她伸出右手,而双手被束缚的理澄只有微笑以对,露出非常天真无邪、仿佛涉世未深的稚气笑容。
「旁边这位是伊小弟,戏言玩家。」
「诸不要随便介绍别人。」
「那么,请问」
理澄表情一变,认真地注视着我们。不愧是以名侦探自居,那道视线,让人不得不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但前提是假如她嘴边没有粘着大量饭粒的话。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呢?」
被质问了。
问我也没用。
非常一针见血的质疑。
这个问题,我才想问。
神啊,请问你是一个笨蛋吗?
「什么叫这种地方,真过分,这里可是我家耶。」
「是你家才怪,」我开口道:「春日井小姐,为了避免把事情搞砸请妳暂时安静不要说话。」
「可是我很想把它搞砸说。」
「闭嘴,小心我杀了妳。」我将春日井小姐撤到视线范围以外,转而面向理澄。接着便用高超的技巧,以不窜改事实的方式编织谎旨。「关于妳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问呃据说是这位好心的大姊姊看见妳倒在路旁,又无法置之不理,就把妳捡回来了。」
「倒在路旁?」理澄一脸惊愕的表情。「在、在哪里?我这次,是倒在什么地方?」
这次?
所谓这次,是指已经有过前几次的意思吗?
我微偏过头,看向春日井小姐。
「她当时倒在哪里?」
「鸭川公园一带的桥下。」
春日井小姐答道。统称为鸭川公园,其实范围相当地广,不过话说回来,以散步而言走得可还真远。
算了,此人行动半径本来就很大。
反正也是闲人一个。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理澄点点头,似乎接受了。「那真是太谢谢妳啰!大姊姊,我喜欢妳!」
以道谢而言态度相当轻佻失礼,不过无妨,这样活力充沛的女孩子让人看了也不致反感,毕竟这年头世上多得是性格扭曲老成世故的死小鬼。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只不过是做了身为人类应当仿的事情而已。」过去想必也是个死小鬼的春日井小姐,说出肯定是言不由衷的台词。「对了所谓名侦探是一份什么样的职业呢?」
然后又接着提出言不由衷的疑问。
摆明了想看好戏。
「呵呵」
理澄小妹妹得意地笑了。
「这个嘛,一言以蔽之就是动脑的工作唷。」
「哦~~」
春日井小姐表现出佩服的模样。
实在很假。
「不过要我来说的话,名侦探不是一种职业哨。大哥哥大姊姊,所谓名侦探,是一种生活方式唷!」
理澄自信地扬起嘴角,帅气微笑着。
糟糕了,这个笨蛋。
居然说什么生活方式。
「好酷喔~~真帅气真帅气。那样的生活方式,我非常向往呢。」春日井小姐十分捧场地搭腔,引格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境界。「对了妳身上那件束缚呜」
我连忙使出浑身解数,以最快速度从背后架住春日井小姐,捂紧她的嘴巴。
呼真惊险。
混帐家伙,竟然若无其事地问出那种话来,没神经也要有个限度。再深入追问下去,万一发现真的是少女虐待案要怎么办,这人居心何在啊。
「怎么了吗?」
「不不不没事没事什么也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很想玩摔角游戏而已喂,春日井小姐,请不要舔我的手指!」
我反射性地松开她。怎、怎么回事,刚才那股穿透全身的强烈刺激感是什么,明明也不过是指尖被舔了一而已我下意识地瞪向春日井小姐,结果看到鲜红的舌尖从薄唇当由伸出来,接着是妖艳媚惑的眼神立勾勾地凝视着我。
恐怖!
春日井春日,恐怖指数更上一层楼!
「呃,既然已经知道妳是倒在什么地方,那能不能告诉我们妳为什么会倒在那里呢?其中包含了有关侦探的奇闻逸事吗?」
「我不是侦探,是名侦探唷。」
在细微处被指摘了。
看来她似乎有种无聊的坚持。
「这个嘛,要问为什么,我想大概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吧。我一专心起来就会忘了吃饭。最近忙东忙西地已经连续三天都滴水未进,结果就头昏限花体力不支啰。」
「」
所以才会有刚才那样惊人的食欲是吗。
原来如此。
「可是用『大概』这个字眼感觉相当不确定啊。」
「我常常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可以称之为昏迷癖了吧。有时候一清醒发现自己倒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有时候醒在完全没有印象的街道上,或是所有记忆烟消云散,这些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啰。」
「咦?」
这
这个,好像有点不妙。
意思是她有病吗?
一种叫narco什么的,即所谓的嗜睡症吧。
「只不过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高级寿司,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发生耶。哎呀~~~~真是谢谢招待。我最喜欢寿司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只是粗茶淡饭而已。」春日井小姐答得很顺。「我不会跟你收钱的不必担心喔。」
「哈哈~~~大姐姐果然就像外表一样温柔耶我喜欢妳!可是也不能白吃一顿啊,说到这!」理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迅速站起来。「我、我的钱包不见了!」
「在这里。这是你放在斗篷内侧口袋的东西没错吧。」春日井小姐伸出手递过去,但理澄却用嘴巴接住,这女孩的卫生观念是负七吗?「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才先帮妳保管着。虽然这样自作主张觉得很失礼,不过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妳的名字。」
「非常感谢咦?怎么是空的!」理澄小妹妹,发生惨剧。「又被偷了!这次我放了三万圆在里面耶!竟然只剩下零钱跟名片!」
「真可怜,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被偷走现金呢。」
春日并小姐一睑发自内心同情的模样。
我瞥了眼和钱包同样空空如也的辞去盒,确认雕刻在盒缘的店名。嗯,这家店的特级寿
司,以这样的分量,大约是三万圆左右吧
临时收入。
意思就是,临时获得的收入。
意思就是.并非正常的收入。
「」
妳是魔鬼吗?
要我说几次都行。
妳是魔鬼吗!
「算了,好歹还有吃到寿司,就看开点吧。」理澄垂头丧气地说着,走向折放在角落的斗篷。「多留无益,我该告辞了。」
「要走了吗?」
「嗯,今晚的住宿该怎么办呢」
「住宿?妳不住在这附近吗?」
「我是个云游四方的流浪者。」
「流浪者?」
「浪漫主义者。」
啊啊。
我想起那张名片上所写的地址,是在京都内不曾见过的地名。那个邮递区号是属于什么地方的呢?既然以名侦探为职业(生活方式),所谓「云游四方」大概是指经常必须离家远行吧。
「出门在外的时候分散风险会比较好喔。比方说随身携带三万以上的钱包之类的。我要到都来的时候也有这样做。」
春日井小姐神态自若大言不惭地以过来人身份给予建议,我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再相信这个人。
「」
在旅途电顿失盘缠,没有比这更凄凉的事情了。
「大哥哥。」
「在,有何吩咐?」
不自觉地使用敬语。
「请帮我穿上斗篷。」
「好的。」
此时严禁吐槽。
我拾起斗篷,化身为一流洋房的管家圣巴斯汀(假名),服务周到地为理澄穿上。「谢谢你。」理澄低头致谢,即使将低垂的头重新抬起,背影却依旧颓丧。感觉无精打采地。
真可怜。
实在太可怜了。
可怜中的可怜,Kingof可怜。
最重要的是自己并未察觉自己的可怜,这一点更是决定性地可怜。这样的人想必会在不知不觉当中,继续被社会的强者压榨下去吧,就好像「咦?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耶算了无所谓~~」这样的感觉。
我的罪恶感,已经超越了极限。
「理澄,需要钱的话,我借给妳吧。」
「可以吗?」
理澄迅速回过头来。
「嗯不过也没办法借太多就是了。」
「谢谢!大哥哥,我喜欢你!」
咚
理澄猛然冲向我,像要拥抱般飞扑上来。想当然耳,她的双手无法活动,结果就只是单纯地对我施以肉体攻击而已。那威力出乎意料地大,我整个人撞上背后的墙壁。
很痛。
「啊你不要紧吧?」
「没事。」
我从裤子口袋取出皮夹,将三万圆整,放进理澄的钱包里。那是这个月的生活费,虽然我自己手头也并不宽裕,但是,但是但是但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万圆,我将这笔钱放好,塞入理澄的斗篷暗袋里。
「还有,理澄,随随便便就对人说喜欢是不可以的。」
「伊小弟居然对纯真的少女灌输那种偏差观念,现实主义者就是这样讨厌啊。」春日井小姐有如电视购物节目当中反应夸张的外国人般,摊开双手摇头叹气。「小心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变成这种人喔理澄小妹妹。」
「」
很遗憾妳的意见我非常赞同,只不过我自认再怎么说人格都比妳正常得多了。
「好的,我明白了!」
臭小鬼妳点什么头啊。
「那那那,大哥哥大姊姊!多谢你们的照顾!」
「嗯,有任何困难别客气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喔。」
「妳这浑蛋给我闭嘴刚才已经警告过妳了。」
「我接下来因为工作的关系还会待在京都一阵子,有缘的话说不定能再见到面喔。不过我才刚来没多久,住宿的饭店也都还没决定好就是了。」
「是吗」我点点头。「那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会。
这句话听谁说过?
对了,是木贺蜂副教授。
「如果能再见到面,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唷。」
「呃,不用还了没关系,直接把我们的事情忘了更好。倒是妳刚才有提到工作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不是还自称为生活方式的吗。
「呵呵呵,我现在啊」
理澄小妹妹说道。
「正在寻找一名叫做零崎人识的男子喔。」
「」「」
「这就是我现在要动脑的工作。假如大哥哥或大姊姊有任何关于那名男子『零崎人识』的情报,请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跟我联络,我会很开心的唷。」
「情情报」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可是,至少也要先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脸上有非常夸张的刺青,应该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吧。啊,不过据说是个擅于藏匿的家伙,可能没那么容易找到,而且是个危险人物,就算看见了也不要出声比较好喔。对了,大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
「?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好像很诧异。」
「不,没什么」
「是吗?」
理澄原地立正站好。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大哥哥大姊姊,后会有期!」
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刻都活力充沛地,自称名侦探的匂宫理澄,在恭敬有礼的道别过后,朝我们低头致敬,便走出房门离去了。
留下的,只有寂静。
沉重的,沉重又沉重的寂静。
沉痛的沉默。
就连春日井小姐,也不发一语。
而我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零崎。
寻找零崎人识?
找到了,要做什么?
「零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知经过多久,春日井小姐才喃喃说道:「上个月入侵博士研究所的人物,好像就是这个姓氏哪」
「嗯」
而且。
五月时曾出现在京都,将合计十二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残杀肢解的杀人鬼,名字恰巧正
好就叫做,零崎人识。
不会吧
没想到会在如此机缘之下,听见这个名字。
人间失格?零崎人识。
零崎一贼的鬼子。
为呼吸而杀人,冰点下的刀刃。
「话虽如此」
我轻轻搔了搔头。
其实也不需要紧张。这时候跑来京都寻找那家伙我想应该也无能为力。那家伙,此刻别说是京都了,就连在不在日本境内都很虽说啊。
名侦探,界外跑垒中。
是不是应该,先告诉她比较好呢?
「大姊姊刚才吃得好饱现在想要来亲热一下。」
「要做自己去做。」
八月一日,星期一。
暑假开始。
戏言玩家的日常生活,差不多就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