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继承白色翅膀的羁绊 第二章:狩猎和贵妇人的沙龙

  第二章:狩猎和贵妇人的沙龙

  即使是在伦敦定居的贵族,秋天的时候也要回到自己的领地。在那里,有着先祖们世代生活而留下的房产和广阔的土地。

  在这样的乡村,邀请众亲朋好友一起享受狩猎与运动所带来的快乐,是英国贵族们长久以来的习惯。

  莉迪亚与爱德格应邀前往梅斯菲尔德公爵的田园别墅。平日里就对爱德格关爱有加的公爵夫妇,为了和莉迪亚的父亲增进感情,在两人的婚礼上可谓是忙了不少忙的。

  不要说莉迪亚的爸爸有没有相应的身份地位了,就说不是贵族的莉迪亚得以顺利与爱德格结婚这件事,就是公爵夫人促成的。

  就算是在伦敦的社交界,他们也不觉得莉迪亚的平民出身会令自己脸上无光。

  因此,能受到这样一对公爵夫妇的邀请,对莉迪亚而言可谓是颇为得意的。

  【这前面的湖,里面有天鹅的哦】

  公爵夫人一边高兴的说着,一边带着莉迪亚和三个孙女,一同走向原野。

  享受散步也是田园生活的乐趣之一,贵妇人们对于保存庄园周围的美景没有任何杂念。

  与混杂着人工痕迹的庭院不同,这里的庄园保持着自然的原貌,得以享受映入眼帘的麦田与小道旁的各种树木。这是对几百年来都未经变动的,先祖流传下来的土地的眷恋。

  【天鹅?不知道能不能捉住呢~】

  这位兴趣与平常的淑女稍有不同的,是公爵夫人的孙女,罗德家三姐妹的二女儿。

  「梅格,这不是明显是不行的嘛。天鹅可是又能游泳又能飞翔的哟」

  虽说长女安这样责备着梅格,不过她自己也是特别的喜欢小动物。然而天鹅貌似与她的审美不符。

  【太大的鸟就不可爱了。好像会被它啄的样子,所以就不太想摸了,是吧莉迪亚?】

  【是呢。要是被啄了的话可是会很疼的呢~】

  【你被啄过吗?莉迪亚真厉害,你有抓到过天鹅的对吧!】

  次女梅格径自兴奋了起来。

  对于莉迪亚和妖精很亲密这件事,虽然不知道公爵夫人是怎么和她们说的,大概也就是可以令人生羡的用肉眼能看到一些隐身的生物。

  【那个,也不是抓到过……】

  尼克以前总是和天鹅争鱼,只是常常看到或是听到过而已。

  【看呀!是鶬鼠哦,有鶬鼠诶!】

  三女的声音传来,莉迪亚欲图纠正的话音就这么被淹没了。

  她正窥探着路边的洞穴。另外两个也赶了过来。

  【嘛……贝斯你也真是的。快别这样了。这个是没法饲养的,会死的哦】

  被公爵夫人责备之后,姐妹三个都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你们几个年龄也不小了,得端庄一些了。呐,莉迪亚,把结婚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好好地跟她们几个讲讲。】

  【祖母大人,如果是一位像莉迪亚的老公那样英俊并且喜欢宠物的先生的话,我们几个当然就会考虑考虑的啦。】

  虽然公爵夫人已是一脸的惊讶,三姐妹仍是相当的开心的笑着。

  【但是,如果老公很帅的话,就会止不住的担心了吧】

  【呐,莉迪亚,你是不是会担心呢?你的丈夫可是相当受到年轻女性瞩目的哦】

  【是啊,稍稍有些担心……吧】

  刚才在客厅里,他就被贵妇人们给团团围住了。不过话说回来,聚在这里的都是公爵夫妇请来的贵族,莉迪亚多少有些吃惊。

  爱德格,一定不会做出辜负公爵夫妇对他的信赖的事情的吧。

  【果然。不过没有关系,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好好看着他的。】

  【谢谢,真是有劳了。】

  虽说是最近才刚认识的,但是已和她们亲密无间了,而且离开了空气质量不怎么理想的伦敦,对于莉迪亚而言,倒是少有的进行了愉快的社交活动。

  【你看,是湖。有天鹅哦】

  公爵夫人眺望着湖面,眼神透着忧伤。虽然有着天鹅的身影,但是数量却不多,略显凄凉。

  【和以前相比,少了很多呢。】

  天鹅扬起优雅的颈脖,舒畅的在水面上游弋起来。原野上这个孤零零的湖泊倒是意外的宽广,南北细长,远处可以清晰的看见。

  【莉迪亚,像天鹅一样的妖精,存在吗?】

  公爵夫人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恩,有的哦。】

  【嘛,那么它们是群居的妖精吗?莉迪亚你知道吗?】

  贝斯已是两眼放光。

  【其实也不是很容易分辨……公爵夫人,您有见过天鹅妖精吗?】

  【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在岸边的小山上曾经见到过一群身着白裙的年轻女子在跳舞……很久以前哦。是我还没有出嫁之前的事了。每年大致就在那个时间,总能看到几次。】

  【难道不是这附近村里的姑娘吗?】

  听了安的话,公爵夫人莞尔【是呢】

  【但是,不知怎的有种非此世间之物的感觉呢。在西面的山坡哦。只有一块磐石。在那周围……从远处眺望着,会觉得一旦靠近她们就会消失。……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现在已经不能再看到了吗?】

  莉迪亚问道。

  【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呢。那年的雨下得很厉害,湖水泛滥,周边一带被水淹没了。就是从那以后就没有再看到了。虽然也不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

  莉迪亚一行人停下脚步,朝着这依水而立的山丘望去,却怎么也看不到磐石般的东西。

  莫非被埋了么。

  周边是平缓而略带起伏的宽广的平原。磐石绝不是自然的存在,怕是从什么地方搬来的吧。

  这么说来,岩石的遗迹倒是一种与妖精颇有渊源的东西。这里曾经,或许真的有很多天鹅的妖精在翩翩起舞也未可知。

  枯草随着风摇摆轻抚着丘陵。耳边似乎传来鸟儿的振翅声,几只天鹅已是在空中飞舞。

  那天晚上,公爵府里华丽丽的晚餐会结束后,大家都聚集在了大厅里,高兴地听着著名歌手的演唱。

  不只是歌手,聚集一堂的钢琴、竖琴、小提琴的演奏者,也都是些在伦敦知名的人物。

  在这个伦敦的社交季节,无论在哪里受到款待都会遇上很多人,特别麻烦。但是像这样在私人领地的别墅里受邀参加舞会,却能让人感受到周围亲切的氛围,使人能够平静地欣赏这美妙的音乐。

  虽然对于莉迪亚来说,还有不少不认识的人,但是因为有公爵夫人亲自为周围的人介绍身为艾谢尔巴顿伯爵夫人的自己,似乎让她很顺利地就被他们接受了。

  大概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艾谢尔巴顿伯爵的结婚对象并不是贵族的事实吧,但是另外很多人又都知道身为学者的父亲和公爵的关系非常好,所以莉迪亚也没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地方。

  【和公爵夫人的散步愉快吗?】

  此时刚好一曲终了,正在热情拍手的莉迪亚听到声音惊讶地回头一看,爱德格正站在她的身后。

  话说回来,散步一回来就马上投身派对的准备中了,因此没能和爱德格好好地说上话。

  而在派对期间,为了要让客人们之间加深彼此的了解,于是便预先决定好了座位。

  因为莉迪亚还不能完全习惯于如此正式的晚餐氛围,所以就被安排在了公爵夫人的边上。虽然这样使得莉迪亚渐渐愉快地加入了闲谈之中,但是果然还是在爱德格身边才最能让她安心啊。

  莉迪亚扬起了头,自然地微笑着。

  【恩,很愉快哦。和公爵夫人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很远,回来的时候罗德家的三姐妹都累坏了呢。但是,今天天气如此晴朗,连天鹅都见到了呢。】

  【是嘛,但是下次的话一定也叫上我哦。】

  【你不是和公爵下象棋(国际象棋)下得很欢嘛。而且,还一直被那些贵妇人们包围着,我根本就无法接近嘛。】

  爱德格耸了耸肩。

  【下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看着,所以拼命地努力呢。虽然后来赢了还挺高兴,但却不见了能赐我胜利之吻的女神,又感到有点失落了。】

  好像的确是我不太好啊……

  【对不起……】

  【现在给也没关系哦~】

  【唉?】

  【胜利之吻~】

  现在给的话,意义不就不同了嘛。而且周围还这么多人呢。

  有点踌躇的莉迪亚环视了下周围,大家都自顾自地谈笑风生,如果只是快速在脸颊上吻一下的话,应该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吧。

  正在这样想着的莉迪亚,突然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视线,于是她慌忙后退了下。

  【呐,那个女性,好像一直在盯着你看啊。】

  刚才晚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莉迪亚每次无意中地撇到爱德格,都能看到那个哈尼布朗德的年轻女性正盯着爱德格。

  【你在吃醋?】

  不是的……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爱德格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那个女的。好像完全就没兴趣去确认一下她是个怎样的女性,但莉迪亚觉得他好像是刻意要避开她的样子。

  于是,就有点在意她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她好像叫凯瑟琳,是科林格瓦德伯爵的女儿。最近刚刚订了婚,是和未婚夫一起来的。】(旁注:这句是莉迪亚说的。)

  “K女士……”在爱德格的书房里看到的信上写着的。是偶然的巧合吧?只凭一个K,也不能就断定一定是凯瑟琳。

  【你还挺清楚的呢。】(旁注:爱德格说。)

  【因为刚才有人介绍过了。】

  【那是不是她在看的人,是你啊?】

  应该……不可能的吧。

  随后爱德格好像想终止这个话题似地,手臂环绕上了莉迪亚的腰际,凑近自己的脸凝视着莉迪亚。

  K女士的事情想太多了吧,莉迪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感受到了凯瑟琳的视线。

  想着好像被人家看着就有点感到害羞,莉迪亚两手把爱德格推了回去。

  【看着你的人是女性的话还可以原谅,不过是不是因为她刚从乡下来,所以想借鉴一下你的礼服啊,头饰什么的做参考啊?】

  虽然莉迪亚一直说想要自己来挑选这些东西,但是如果交给爱德格的话,以他的品味,莉迪亚不但不会受到丝毫非议,而且还经常被夸赞呢。

  【虽然如果你因此而受到很多男性的注目会让我很困扰,但是如果这样而要让你穿那些庸俗不堪的衣服的话,又觉得很苦恼啊。】

  【你们两个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梅斯菲尔德公爵面带着温和的笑容走了过来,就连是爱德格也只好把手从莉迪亚的腰际移开了。

  【拖您的福,因为她是我一生的宝贝。】

  【那就太好了,话说回来,卡鲁顿教授最近好吗?】

  【是的,父亲也让我向您转达他的问候。】

  【虽然也很想邀请他来,不过被勃朗宁(好像是公爵夫人的名字吧?)训斥说“人家这么忙,你也太没常识了吧”,所以只好作罢了,不过偶然也过来露个脸吧。】

  【不胜惶恐。】

  莉迪亚感到刚才一直看向这边的视线突然移开了,稍微回头看了一下,凯瑟琳小姐和她的未婚夫正朝着别的房间走去。

  虽然感到松了一口气,但是莉迪亚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呢?暗中盯着爱德格看的女性还有很多呢。

  带着憧憬的眼神,微红着脸的那些少女们的目光,随时随地都会从哪里冒出来。但是,这个凯瑟琳小姐却不太一样。

  就好像在想着分开了的恋人一样,用她那难过的痛苦的眼神望向爱德格。

  以前的恋人?

  好像这也说不通,因为她前不久才刚到伦敦的,还向安打听了爱德格的名字。

  这是刚才安偷偷地告诉她的,如果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话,是不可能交往过的吧?

  【莉迪亚】

  被爱德格轻轻地唤了一声,莉迪亚才终于回过了神,公爵正把一个年轻的男性叫了过来。

  一头惹眼的红发,似乎并没有费神打理过,只是随意地任其飘荡着。

  介绍过后。莉迪亚向他鞠了个躬。

  【他叫达内尔菲,是在维也纳广受好评的年轻演奏家。菲先生,你可以为赢我棋的这位艾谢尔巴顿卿演奏一曲吗?】

  【非常乐意。】

  达内尔一边将手放在胸前,一边说。虽然他完全没有露出礼节性的笑容,但是莉迪亚被他那仿佛有巨大魔力般的清澈眼瞳注视过后,着实吃惊不小。

  【伯爵,您想点怎么样的曲子呢?】

  【这个嘛,我想点首曲子送给我的爱妻。】

  爱德格毫不脸红地说道。

  微微鞠了一躬后,达内尔就朝大厅的中央走去。

  架好小提琴后,他抬起头望向了莉迪亚。在他那似乎有点懒洋洋地像在倾诉着什么似地眼神下,不知为了是回应了爱德格的点播还是别有原因的演奏开始了。

  而莉迪亚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的视线,只是一直考虑着刚才一直看着爱德格的凯瑟琳的事情,心中充满了不安。

  从远处眺望,什么也没有。山岭,森林,道路,都不得见。夏日里披绿的大地,此时已是铺满枯黄的草色,随着从远处吹来的海风,沙沙作响。

  时而甚至会觉得发芽的树枝,也如叶子凋零般给人萧索之感。

  【真是令人吃惊的荒芜呢】

  在马背上摇来晃去的弗朗西斯,唉声叹气,小声嘟囔着。

  少许在他前方一些的雷温时不时用下指南针,警惕地观察的周围的动静,前进着。

  【喂~~~往这边走真的对么?】

  雷温没有回答。这样的情景从刚才开始就反复上演着。虽然是爱德格最信赖的得力随从,但是爱德格以外的人似乎都不以为意。

  不再提问之后,大约朝着荒野前进了数十分钟,突然雷温的马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啊?这里是什么?】

  这里和先前经过的地方比起来,景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雷温的脚前多了一块半埋着的磐石。

  【你难道没有听到爱德格大人说的话吗?】

  【啊……这么说来……似乎是有说过磐石什么的哦……】

  【在“绯月”的俱乐部,有商量过调查的方针吧】

  前些日子,弗朗西斯和爱德格一起,和一个与王子战斗过的同志们所结成的俱乐部成员见了面。几个类似干部的人像他们介绍了一些情况,就这样在俱乐部里,爱德格就他在维卡文的领地做了一定的说明。

  这个调查,虽然至今为止已经受到好几次绯月成员的帮忙了,但是他们目前正忙碌于展览会的事情脱不开手。

  于是,似乎又要落到弗朗西斯自己的头上了。

  【看来你似乎酒喝多了诶,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是很清楚的话,就请爱德格大人再向你解释一遍吧。怎么样?】

  【……还是烦请您务必再解释一下】

  弗朗西斯只能挺了挺腰板。

  如果不是事先从爱德格那里听说过雷温生来就被精灵支配着灵魂,不会有与正常人一样的情感流露,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令人不快、心术不正的家伙。

  跃下马背,雷温将地图铺在了地上。

  【这是由管家保管的,伯爵家领地的地图。当然只是人类界的领地。】

  【那么,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呢?】

  弗朗西斯也从马上跃下,研究了起来。维卡文的所有地,从地图上看也只是没有道路的荒野而已。只是在西边有一个村落。

  【在这里。地图上石柱的所在地。】

  边上的磐石,只能说是稍稍高出地面而已。远不能说是石柱。

  【糙石巨柱(法语:menhir,一种史前遗物)?啊啊,这莫非不是简单的石头,而是像カルナック一样的史前遗物吗?】

  【据莉迪亚所说,这样的东西都是与妖精的魔力相关的。】

  【然后呢?】

  【爱德格大人的意思是,如果在荒野的什么地方有船的话,那么这些石柱说不定有着什么线索】

  弗朗西斯歪着脖子。

  【……这里哪有什么线索啊……】

  【在别的地方还有石柱】

  我们在周围分头找找吧!

  雷温的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嘛……等一下嘛。在这之前,先去那个村子里问问关于船的事情如何?】

  【如果村子里真的有伯爵家的船的话,一定会在管家的目录里有所记载的。即使主人不在了,管家也会把伯爵的财产管理的井井有条的。如果稍后再去村子的话没有也什么不便的吧。不管哪条路,按照石柱的顺序找的话,应该就能通向村子的。】

  每根石柱之间虽然都隔着好几英里,但是基本上是呈一直线排列的。

  虽然这样的确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但是弗朗西斯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听取这个非人类的随从的话的话,一定会倒大霉的。

  【但是,天马上就要黑了。不要说在昏暗的没有道路的荒野上前进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晚睡在哪里都没有着落的哟。】

  【这里】

  果然,不好的预感迅速应验了。

  【莫非要露宿吗?!】

  【我在做准备】

  【我才不要呢!在这样的地方不可能睡着的。会被冻死的!】

  【又不是隆冬,还有毛毯在,没有问题的。而且,你总是有露宿的经验的吧?你在军队里呆过吧?这里又没有飞射的子弹。】

  雷温将行李从马上取下来,利索的开始为露营做准备了。

  爱德格的用人之道还真是粗暴啊。

  虽说在伦敦的时候一直受他的照顾,但弗朗西斯又不是仆人。即使是家臣都能以相对平等的地位缔结契约,爱德格还不至于因为找船这件事来向他发牢骚吧。

  【……先生】

  雷温看着再次上马的弗朗西斯,露出了责备的神色,而弗朗西斯则毫不介意的一蹬马腹,走了。

  【在你来之前,我先在村子里打探船的消息。】

  往南边走一点,通往维卡文领地的道路就出现了。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那条路的话,沿着这条路借着月光总是能到达村子的。

  我可不要在荒野里一晚上都对着那个家伙的脸,这样想着,弗朗西斯更是加速策马前行。

  【正如爱德格大人所说的……】

  望着逃走的弗朗西斯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山丘的后方,雷温轻声嘟囔了一句。

  爱德格早就跟雷温说过弗朗西斯可能会开溜,不用去追也没关系。但是,估计他也挨不过两三天的吧。

  就算弗朗西斯不在了,雷温自己做调查就好了。既然爱德格大人这么说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等调查结束了,就前往爱德格他们所在的梅斯菲尔德公爵的田园别墅,到那里再听爱德格的指示就好了。

  目前应邀在田园别墅做客的爱德格,会让弗朗西斯和雷温先行去调查,主要就是因为维卡文离那座田园别墅非常近,如果有必要的话,爱德格和莉迪亚也可以马上出发前往维卡文的。

  总而言之,雷温先把弗朗西斯的事情彻底从脑海中赶出,振作精神,再次投入调查中。

  傍晚时分,生火做好准备后,雷温便开始调查起了石头的形状、大小、样子等特征。

  雷温觉得这块石头与其说是柱子不如说它是横躺在地上的更为恰当。

  可能以前是根柱子,后来才倒下的吧?

  把掩埋了石头上的泥土稍稍抹去点后,露出了磐石的表面。

  虽然有点想要把它完全挖出来,不过还是算了不要太自作主张吧,可能石头被埋在下面是有什么意义的吧。

  在越来越昏暗的夜空之下,看着抹去泥土后的磐石的表面,有种被白色的颜料涂过的感觉。

  稍稍把煤油灯靠近石头后,看到那上面刻着艾谢尔巴顿家的纹章。

  在梅斯菲尔德公爵的田园别墅的附近有一片广袤的森林,那里栖息着很多野生的生灵。贵族们的一项传统运动,每年都会在那一带举行。

  对于聚集在公爵府邸的绅士们来说,最高兴的事情无疑就是狩猎了。因此,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斗志昂扬地出发了。

  在这晴朗的天空之下,策马向森林进发的大部队中,无疑也有爱德格的身影。

  一边感受着从树叶的缝隙中穿透进来的阳光,一边前行的爱德格想起了席尔温福德的森林。

  在他出生成长的那个家里,也是每年都聚集了大批的贵族们开展派对,骑马狩猎。

  这种贵族般的生活,使爱德格想起了席尔温福德的事情。那是本应由自己继承的从先祖代代传承下来的土地。那里有着令人羡慕的美丽景色,广袤的森林是他的庭院,或许他要比他的父亲,都更加了解狐狸啊、鹿之类的经常出没的地方。

  【艾谢尔巴顿卿,你瞄准了什么猎物了吗?】

  一个熟识的贵族出声向他询问,爱德格放慢了速度,与他并驾齐驱。

  【没有呢,今天只是想来参观参观的。】

  【哦呀,那还真是浪费呢,有那么多夫人们为了想看您的英姿而跟来了呢。】

  后方,零零星星地有几个横坐在马上的贵妇人。虽然她们不会加入到狩猎中来,但是贵族里喜欢骑马的女性还真是不少呢。

  【不过,总不能掩盖住那些丈夫们的活跃光芒吧?】

  【原来如此,您的夫人不在所以您也提不起兴致来吧】

  莉迪亚这时正在公爵夫人的沙龙里和其他女性们愉快地交谈着吧。如果是平常的派对的话,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是绝对不放心的,但是因为有公爵夫人在,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你不在意吗?在沙龙里的夫人们的话题对象,可是那个从维也纳回来的小提琴家哦】

  【啊啊~话说回来,昨天也是,女性们都好像都对他心神荡漾啊~】

  莉迪亚好像也听得非常专心,不过那也只不过是对艺术家的那种崇拜心情吧,跟恋爱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而且,最近,他开始渐渐觉得莉迪亚是只属于自己的。

  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有小吵小闹或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但是他们两人的心却是始终连结在一起的。莉迪亚总是会好好地向他表现她的感情,也开始渐渐地明白了夫妻间的吵架和爱情的改变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那个小提琴家有着一张会让女性有些喜欢的天真的脸,但是莉迪亚是不会动心的吧。

  【妻子正迷恋着我呢,不会对他有丝毫感觉的。】

  爱德格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微笑。

  【虽然我很想说“您还真是自信呢”,不过就算跟您说了也只不过让我有种输掉了、真可惜的感觉罢了。】

  【艾谢尔巴顿卿,听说您很擅长狩猎?】

  别处,另一位男性出声询问。

  格兰德卿……这个人是爱德格在这次聚会中首次遇到的,他是一个30出头点、有点庸俗的人,但是听说家境却非常好。

  【没那回事,我只是想要见识您那另皇太子殿下都称赞的技术而参加狩猎活动的。】

  他站稳了后,露出了大方的微笑。

  【那我就安心了,我昨天拜看了您的象棋比赛后,就觉得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存在啊,实在太让像我这样的没什么可取长处的小人物太不安了啊。】

  【哦呀哦呀,您不是有一位出色的未婚妻嘛】

  爱德格身边的一位男性插进了嘴,格兰德微微向后方看了一眼。

  那个未婚妻,就是昨天莉迪亚很在意的凯瑟琳。

  在骑马跟来的几个女性中,就有她的身影。

  爱德格事先并不知道她也回到梅斯菲尔德公爵的府邸来,所以稍稍有点不知所措。虽说如此,也不过就是在伦敦的教堂里稍稍谈过几句话而已。现在跟她根本没有什么交点,也没必要去搭话。

  但是,她一直盯着这里看,一定造成莉迪亚的误会的吧,而且格兰德卿也是,说不定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未婚妻的视线总是放在爱德格的身上。

  【是啊,那位小姐配我这样的人真有点可惜了呢。】

  【可是大家都觉得你们两很般配呢,话说回来,流言的真相是怎样的呢?】

  连爱德格都有点在意的事情,旁边的男性却满不在乎地问了出来。

  【现在还不知道呢,只不过是有那种可能性罢了,全凭女王陛下的判断。】

  爱德格虽然很在意这个问题,但是却想要避开它。于是,他试着转换了话题。

  【格兰德卿,再这样和我们闲聊的话,就会错过在未婚妻面前表现的机会哦】

  【啊啊~原来如此,能注意到这一点,不愧是艾谢尔巴顿卿啊~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啊。】

  格兰德很开心地一边笑着,一边加快马速,加入到了先头部队中,怎么看都是个单纯的人啊。

  似乎也没必要再去在意凯瑟琳的态度了。

  格兰德刚一离开,爱德格马上又感受到了凯瑟琳的视线,但是他并没有理会。

  反正她现在还没有要上前搭话的样子。而爱德格也下定决心,不去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那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婚约者是不是想要得到一切,才会产生这种没来由的想法啊?是因为没有整顿好自己的心情吗?

  【有鹿!】

  听到声音,爱德格猛然回过神来。

  大家一齐跑了出去,爱德格也刚想跟上去时,却无意中望向了树木的深处。

  因为站在那里的马太过于不自然,所以变得有些在意马上的人了。

  帕特里克……

  虽然那人带着帽子,但是还是有一瞬看到了他的侧脸。人影虽然马上转身跑了开去,但是应该是错不了的吧。

  爱德格这样想着,马上挥鞭改变了方向。

  朝人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居然到这种地方来了,是不是在策划着什么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绝对不能放任不管。雷温曾经忠告过他,那家伙很有可能会来接近莉迪亚。

  虽然爱德格穿梭在树木丛间,但是帕特里克或是马的影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森林,来到了原野上了。

  狩猎的枪声也只是隐约可以听见,好像已经离大家很远了吧。

  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渐渐昏暗,行云也变得有些奇怪……

  爱德格刚想要返回森林而转身的之时,骑着马的贵妇人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头戴红色的帽子,非常显眼,是凯瑟琳!

  两人的目光交汇后,她似乎有点犹豫似地底下了头。

  【抱歉,因为看到您向别的方向去了,所以就有点在意……】

  爱德格慢慢地驱马前行,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就算再上流阶级的大小姐,也没有像她那样的光滑透彻的白皙皮肤、红得有点不自然的樱唇和略带湿润的眼眸,这与生俱来的美貌总能勾起男性的保护欲吧。

  而且围绕在爱德格身边的那些女性们,以他的母亲为首,都是给人这样的感觉。所以那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种下了如此的偏好,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可能与发色不同的对象结婚的。

  但是,现在却对她的外貌感受不到半点吸引自己的地方。只不过,自己仍被一些复杂的想法驱使着。

  如果自己没有失去席尔温福德这个名字的话,自己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呢?毫无疑问会和能振兴自己的家族的少女结婚的吧?

  【好像快要下雨了呢,我们先回到途中看到的那个小屋了吧?大家估计也都先去避雨了吧?】

  但是她好像没法驱动那匹马……

  【那个,艾谢尔巴顿伯爵,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指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爱德格装傻道。

  【前几天,在伦敦……】

  【抱歉,我记不起来了。总而言之,我们快走吧。格兰德卿会一定很担心吧。】

  爱德格特意说出了她的未婚夫的名字,让她显得有点丧气。于是慢慢地驱马尾随上来,爱德格一边确认她跟了上来,一边前行着。

  西边的天空乌云密布,让人无法想象之前还如此如此晴朗,荒野的上空已经雷鸣惊人了。

  不知是否因此而受了惊吓,身后的凯瑟琳的马发出了长嘶,凯瑟琳自己也发出了悲鸣。

  爱德格转过身一看,她似乎是被惊吓的马甩了下来,蹲坐在了地上。

  爱德格急忙转身上前。

  扶起倒地的凯瑟琳后,发现她一脸痛苦地皱着眉。

  【小姐,您受伤了?】

  【脚……好像有点疼……】

  而这时她的马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于是爱德格只好让她坐上了自己的马。

  【抓着我。】

  虽然爱德格习惯性地心中有些抱怨,但是看到两颊绯红的凯瑟琳,就怎样也说不出口了。

  虽然不想做会让莉迪亚误解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动摇了。

  让凯瑟琳坐好再次出发后,雨水已星星点点地落了下来。

  看来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就要来了啊,估计来不及回到小屋了吧,爱德格这样想着,向悬崖下的凹洞处奔驰而去。

  这突发的大雨来得太过激烈,已经看不到任何先前的景色了。

  【就在前面停下吧】

  凯瑟琳微微叹气般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是代替了点头同意。

  爱德格让她仍旧坐在马上,自己先下了马。

  就这样,两人暂时都保持着沉默,但是,凯瑟琳突然像是下了决心般地开了口,内容非常唐突。

  【伯爵,您相信命运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

  他自己曾安排过让人以为是命运的相会的戏码,在伦敦的教堂里,感受到她的视线,故意把帽子忘在了长凳上。不过那只不过是因为好奇心罢了。他对那个轻率的举动有点后悔,于是决定将这话糊弄过去。

  【我,感受到了命运。在初次很您相会的时候,我就坚信您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一口气说完,她又小声附加了一句。

  【您想笑我的话也没关系。】

  【我已经结婚了,而您也有未婚夫了。】

  【是啊。我感受到命运太迟了些啊。我觉得如果是您的话,一定非常适合席尔温福德这个名字。】

  爱德格忍受着胸中的刺痛感。

  【我、是那个公爵家的幸存者。】

  我知道的。所以才会对凯瑟琳感兴趣,继而去调查她的。

  她的双亲在爱德格的家人被杀的那个夜晚,也在公爵府里,因为被卷入了那场杀戮中。除了被王子带走的爱德格,那天晚上在那里聚集的人们全都被杀了。

  爱德格的祖父的妹妹嫁给了克林格沃特伯爵,而凯瑟琳正是他们的孙女。她在失去了双亲后就被远亲带走了,一直生活在乡下。所以她是和公爵家有血缘关系的人里面最近的一个了。

  她之所以没有成为王子的眼中钉,大概是因为她当时还太小,不可能记住爱德格的事情的吧。

  但是,女性是无法继承公爵的爵位的。她的存在,至今为止,还与席尔温福德没有什么联系吧。

  之所以这会突然成为社交界的话题,是因为她有了婚约。

  对席尔温福德公爵家来说,如果偶然遇到没有男子来继承公爵名号的话,那么直系的女性的儿子就会获得这个爵位。

  虽然凯瑟琳也不能完全算是直系,而且也存在着其他各种问题,但是因为没有比她关系跟近的人了,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和他结婚的男子的儿子,将来很有可能会被授予席尔温福德公爵的名号。

  已经获得了妖精国伯爵的名号的爱德格,本是想忘记关于席尔温福德的一切的。他觉得埋葬关于王子的一切,守护着雷温和绯月的同伴们,将伯爵家发扬光大是他现在的使命。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莉迪亚能够幸福。正是因为被她所拯救,自己才能以青骑士伯爵获得重生。她是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也绝不会放手的女人。

  但是,现在却发现自己对席尔温福德仍心怀迷恋。

  【您知道吗?席尔温福德公爵家的不幸事件……】

  对于沉默着的爱德格,凯瑟琳不安地问道。

  【我听说过哦,你的婚姻,似乎和公爵家的将来有关,这在伦敦的社交界可是谣言纷飞啊。】

  正因为如此,格兰德卿才会如此受瞩目。似乎因为他原本就出生名门,期望着由他可以复兴公爵家。

  【我……觉得那个人不合适,他并不适合席尔温福德的名号。】

  虽然格兰德或许并不是一个18岁的少女的理想结婚对象,但是作为一个贵族的少女,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就是那样子的。

  这样一个典型的被当做未来淑女来养育的少女,为什么会如此大胆地急于告白呢?

  虽然她们从小就被训练为一个顺从的新娘,但是她们并不是洋娃娃啊。爱德格稍稍有些同情她了。

  对于凯瑟琳来说,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的话,或许还会多少有点任性吧。

  【仅有一次,我在席尔温福德的府邸里见过他们家的儿子。虽然那时候他还很小,但是那种形象,却与您重合了起来……如果我身负着公爵家的复兴的使命的话,我一直觉得如果对象不是像您一样的人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那个儿子已经过世了吧?就算和我很像,但是我同格兰德卿一样,和他是毫无关系的。】

  【……也对呢,但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动摇了。于是觉得您就是那命中注定的人……】

  好像正有什么东西,正牵引着爱德格朝席尔温福德那里走去……

  太傻了!

  但是她那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正确的。

  如果爱德格和凯瑟琳结婚的话,那么他们的儿子就很有可能会获得公爵的爵位。

  的确,这样他就可以获得席尔温福德公爵的名号了。

  爱德格沉默着,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凯瑟琳用快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

  【对不起,我说了这么无耻的话……您明明已经有了一位深爱着的夫人。……请您忘记这些话吧。】

  在仅聚集着女人们的沙龙里,莉迪亚正听着达内尔菲的演奏之时,外面下起了雨。

  无论面对的是陶醉般的叹息,还是热烈的掌声,达内尔都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向客厅里的观众们致意。

  收到公爵夫人一起喝茶的邀请,达内尔还了个礼,走出房间收拾小提琴去了。

  【莉迪亚大人,真是美妙的演奏呢。此外,那神秘的氛围也更显魅力呢】

  凯莉两眼放光的说着。莉迪亚也点了点头。

  虽说不能算是英俊,却也是一副意外的引人注意的容貌。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也不算粗鲁,这一点颇能给贵妇人留下好印象。

  但是莉迪亚却对他有些束手无策,因为他总是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她想起昨天弹奏那一曲时的情形,发现和现在的状况是一样的。不过话说回来,看到他并没有被其他贵妇人们指责,莉迪亚觉得或许是自己自我意识过剩所致。

  比起这个,莉迪亚更挂念下雨的事。站起身,依窗而立。

  【狩猎是不是中止了呢。真讨厌,都打雷了。】

  【真的呢,下的好大呀。】

  【淋湿的话可是要感冒的呀】

  【老爷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哦。即使淋湿了回来,只要有夫人您去温暖他,就一定可以恢复元气的。】

  【啊不行,得给火炉里加上足够的火柴】

  看着一脸认真的莉迪亚,凯莉偷偷的笑了起来。

  【莉迪亚大人真是可爱呢】

  听到凯莉这样说,有时会觉得她好像比自己大似的,莉迪亚只是歪了歪脑袋。

  【艾谢尔巴顿女士】

  一听到声音,凯莉迅速的恢复侍女的表情,行了个礼。不知来者何人的莉迪亚回过头。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在向她行礼的达内尔。

  【听说您是一位妖精博士】

  虽然略显唐突,但确是礼貌的用语。被人以似乎要将其看透的眼神凝视着,莉迪亚吓了一跳,呆呆地点了点头。

  【关于妖精,你有什么困惑么?】

  【不……因为我也从小就能看见妖精】

  意外的言语,激起了莉迪亚的兴趣。看得出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话显得那么的有亲近感。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奇怪。但是要是看不到他们的存在的话,又似乎太无聊了。】

  【嗯,我能懂你的意思。完全麽有必要为看得见妖精而感到羞耻哦。你只是被妖精所喜欢而已。】

  莉迪亚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而达内尔更是出乎意料的露出了微笑。

  【谢谢您,女士。果然决定来和你说说话是正确的。】

  然后再次感受到他传来的炽烈的目光。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眼神呢。困惑不已的莉迪亚垂下了眼帘。

  【如果能在妖精的事情上帮助到你的话是我的荣幸。】

  逃离了那目光,也就不再感觉到那份居心叵测了。他只是在看着莉迪亚,别无歹意的吧。

  莉迪亚深深的感到他与爱德格的不同。

  即使逃离他的目光,如果是爱德格的话,他的言语,他的举止,他的存在感,他有着完全掌控对方的能力。

  【和你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感觉。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失礼了呢】

  但是达内尔完全没有给人这种感觉,莉迪亚可以轻易的领会他的意思。

  【不,没这回事】

  【被妖精指引着,得以拜访你,实在是应该感激他们呢】

  【是呢,妖精有时候能带来了不起的命运的相遇呢】

  和爱德格的相遇也是因为莉迪亚是妖精博士的关系。一想到这件事,莉迪亚的脸上再次浮现一丝微笑。

  【莉迪亚,艾谢尔巴顿伯爵回来了哦】

  梅斯菲尔德公爵夫人召唤着莉迪亚。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已经亮堂起来了。雨势也明显转小了。

  【难道只有老爷一个人么】

  凯莉歪着脑袋,莉迪亚也是一脸的不解。从阳台向入口望去,只看到一匹马。

  难道爱德格已经在房间里了吗。

  他没有和大家一起回来,莫非发生了什么吗。

  【啊呀,这可不得了,难道受伤了?】

  听到管家与公爵夫人的对话,莉迪亚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受伤?爱德格?

  会不会是受重伤呢。这可怎么办。

  急匆匆的跑到大厅,又在仆人的指引下冲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爱德格站立着的背影。

  【爱德格!】

  莉迪亚不禁叫出了声,他转过身来,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张开双臂。

  【我回来了,莉迪亚】

  虽然已经是夫妻了,但还是不会投入他的怀抱,只是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一番,以确定爱德格是否安然无恙。

  【嗯?你的伤呢?能站着吗?痛不痛?】

  爱德格张开双臂,将焦急询问的人儿紧紧的纳入怀中。

  【很痛呢……能帮我吗?】

  突然痛苦的说道。

  【哪……哪里痛?怎样才好呢?】

  慌张的莉迪亚根本没有感觉出爱德格的恶作剧。

  【看着我,笑一笑。这样的话,即使受伤也会好的】

  诶?

  终于看出一些端倪的莉迪亚,凝望着爱德格。他正径自高兴。

  【让你这样担心,我难受得心都快碎了】

  于是止不住的窃笑起来,莉迪亚则气得捶打着他的胸膛。

  【……诶?!你没有受伤?!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我受伤了】

  好不容易搞清楚的莉迪亚,注意到了在爱德格斜对面坐着的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胀红了脸,迅速挣脱了爱德格。

  向莉迪亚点头致意的正是凯瑟琳女士。是那个昨天一直用忧郁的眼神望着爱德格的女人,发现这一点的莉迪亚疑惑着没有向她打招呼。于是凯瑟琳先开口了。

  【真是对不起,艾谢尔巴顿女士。伯爵帮了我,还害您担心,真是万分抱歉。】

  【不不……倒是您,伤势不要紧吧?】

  【不打紧的。我骑马的时候和大伙儿走散了。后来打雷了,马一受惊,便落下马来,脚扭伤了。而后幸好伯爵路过,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所以才被爱德格带回来了啊。

  是我多虑了呢。

  不能总是在意那些对爱德格有意的女人呢,于是勉强的报以微笑。

  不一会儿带着医生进来的公爵夫人来到客厅,对话也就这样结束了,莉迪亚长长的吁了口气。

  【莉迪亚,达兰迪卿的姑妈应该还在大厅里吧。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去知会一声好吗?】

  【好,我明白了】

  莉迪亚微微提起裙摆致意,而爱德格则很自然的伸出手臂托起她的手以作陪同。

  莉迪亚突然再次感受到那目光。是凯瑟琳投向爱德格的目光。

  直到两人离开房间,她的目光一直锁定着爱德格的背影。

  别把他带走啊,莉迪亚甚至有种被责备的感觉。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爱德格呢?

  虽然只是碰巧,但是一想到是他们两人的独处,莉迪亚的心绪,乱了。

  不单是两人被淋湿的样子,他们肯定也一起避雨了。那个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呢。爱德格到底是用怎么的眼神看着她的呢。

  【爱德格,不冷吗?】

  不知道那些事情该不该问的莉迪亚,问道。

  【只是稍微淋湿了一些哦。我估计这雨马上就会变小的,所以回来了。】

  还担心着你是否会冷呢。如果冷的话,还把为你取暖作为我的使命呢。

  在哪里避雨的呢?

  【这样啊,那么,我要去大厅了】

  【我也一起……】

  【不用了,你再不换衣服取取暖的话就糟了】

  停下脚步的莉迪亚,硬是让爱德格也停了下来。

  【凯莉,把更衣室的火炉添些柴火】

  爱德格明明说了不冷的,却不知何故,焦躁地脱口而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就这样转身,沿着通向大厅的阶梯跑了下去。

  【主人,您应该湿淋淋的回来才对】

  不知何时起,不,恐怕一直站在背后的凯莉,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爱德格。

  【怎么了?】

  【这不是很显然么,你们两人一起避雨了啊】

  【诶?莫非莉迪亚在怀疑我吗?】

  【这个嘛,别说夫人了,今天这件事,如果有三个老婆的话至少有一个会起疑的。】

  【喂,等一下,凯莉,这只是偶然啊】

  【我反对。出手帮助这样一位身份显赫的女性,会使得夫人的处境难堪。可不能这样放荡不羁哦。】

  【这是误会。我向神明起誓,绝对没有做愧对良心的事情】

  【神明也会因您的起誓而感到困扰的】

  凯莉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爱德格呆立着,十指深深埋入金发中。

  【这可麻烦了呢……】

  莉迪亚怕是也这么想的吧。看来怎么做都不行呢。

  正想着,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的朱红发色的小提琴演奏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那个在众贵妇人中独占人气的男人。今天一定也在大厅里受到无限追捧了吧,那一脸兴奋不安的表情不知怎的就是令人不快。

  【艾谢尔巴顿伯爵,您受伤了?】

  他看似坦然的问候,倒是让爱德格一惊。

  这个家伙,莫非刚才一直和莉迪亚在一起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知道这个错误的消息的。

  这么宽广的大厅,这么多的人,或许正好在同一个圈子里交流。即使明白这一点,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达内尔居然已经接近了莉迪亚,这使得爱德格的心乱了。

  【好像是我妻子搞错了】

  【是这样啊。那就好。因为她很担心的样子跑了出去】

  他不是一个能让人生疑的人。昨天就没有很在意他,虽然今天也同样这么认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艺术家总是特别能亲近贵妇人,这一点让爱德格很感到不快。

  他简直像是特地向爱德格挑衅来的。

  【尊夫人真是惹人怜爱呢。我似乎喜欢上她了。】

  这似乎勉强算是溢美之词吧。但是爱德格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已是接受了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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