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是祝福之子?还是黑暗之使者?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伯爵与妖精吧

   一边听着小河流水声,一边沿着白色小花盛开的河堤走着,莉迪亚看到许多山羊睡在草地上。虽然阳光很强,但风温柔地吹着,十分舒服。莉迪亚一边望着黑斑鸠向着鸡饲料集中过去,一边穿过白色蝴蝶飞舞的卷心菜田。

    在这片领地上有宽广的农园,与庭院不同,别有一番朴素的风味。

    在茁壮成长的麦田对面,紫色的山丘映入眼帘。她孤身一人向着那里,加快了脚步。薰衣草的香味乘风飘来。装饰帽子的白色蕾丝,绑在下巴上的绸缎蝴蝶结好像也被风染上了紫色。莉迪亚感到薰衣草香更浓了,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薰衣草花丛中了。她弯下腰,把薰衣草摘下,放进手提蓝里。

    要是做成香袋,爱德格一定会喜欢的吧。

    啊,交给他的时候一定要随意点。如果不装作顺便给他的话,他一定会大做文章的。现在他们只能维持朋友关系,这归根结底只能是友情的赠物。即便如此,莉迪亚的日常生活也和爱德格息息相关。这在他失忆以后也没有改变。

    爱德格怎么样呢?莉迪亚猜不到,不过,对她来说,现在是能自然与他接触的,短暂的和平时光。

    近来,莉迪亚有了身体比较舒服的日子,就到薰衣草丘上来的习惯。虽然浓烈的香水会让她犯晕,但晴空下盛放的花朵香气却让人感觉神清气爽。侍女的凯莉说,莉迪亚的反应算轻的。虽然只要莉迪亚说要外出,凯莉不管多忙都会陪她,但她刚刚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看起来是那么舒服,让莉迪亚不忍心叫醒她。最近,她总会减少睡眠时间干活,于是莉迪亚吩咐屋子里的侍者们让她就这么休息。为了初次怀孕的莉迪亚,凯莉会在空闲的时候外出找产婆学习各种知识。因为现在的莉迪亚不能直接请产婆来看。她们现在仍被敌人追踪着,而且,这次的怀孕还是莉迪亚和凯莉两人的秘密。也给凯莉做个香袋吧。这种香气对安神很有效。停下摘花的手,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下的时候,有谁在麦田的小道上对她招手。

    被翠绿色包围着,金黄色的头发格外显眼。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穿外套,一副休闲的打扮跑了过来。穿着格子马甲的他就好像少年一样,为了让莉迪亚看到他,天真 无邪地叫着她的名字。还不害臊地my honey my heart地连喊。直到莉迪亚站起身,向他挥手,他才停下喊叫。但是,飞快跑到她身边来的,不是少年。

    比莉迪亚还高的他,用灰紫色的眼睛关切地看着她。莉迪亚没有的,深深扎根在地面般的坚毅和利剑般的敏锐让他闪耀出男性魅力。只是被他这样看着,莉迪亚就有他的手指抚过眼皮,脸颊到达唇边的感觉,心跳加快了。“早上好,爱德格。”他无意识地向幸福微笑着的莉迪亚伸出手,但又回过神小小地叹了口气,为她抖掉帽子上的草。“早上好。你果然,在这里呢。”爱德格也温柔地微笑着。被这比初夏的阳光还耀眼的,没有缝隙的美貌凝视着,莉迪亚有些不相信自己竟曾和他是夫妻。

    “怎么了?那么着急。”“我想看你的脸了。你一个人出门,我也有些担心。”“因为是一直来的地方,我觉得没关系嘛。”“嗯,碰到你的事,我总有些神经质。”他又认真地说出了这样不知是应酬还是什么的话。“我带来了柠檬水。要吗?”“好高兴!外面比我想得热,我正好渴了。”就算如此,莉迪亚还是能这么不卑不亢地比以前更坦率地面对爱德格,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对自己说,‘只有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吧。想多攒些和他一起的幸福回忆。攒到就算再也见不到他,也不会寂寞。爱德格和莉迪亚并排坐在了石头上。从篮子里拿出了装着柠檬水的瓶子和裹着亚麻餐巾的杯子,递给了莉迪亚。

    享受着蜂蜜的甘甜和柠檬的清香,他们沉醉在幸福的时光中。听着小鸟的歌唱,环视四周,可以看到薰衣草原的对面,有座红茶色建筑。那是莉迪亚和爱德格一起居住的,小小的别墅。它坐落在温莎的西面,靠近泰晤士河的支流。承蒙女王陛下的好意,莉迪亚和爱德格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虽然没听说过房子所有人的名字,不过那一定是能够信赖的人,大概是亲近王家的某人的假名吧。

    女王陛下为了保证莉迪亚的安全和爱德格恢复不了记忆,而提供了这个地方。爱德格只把这理解为女王陛下欣赏莉迪亚妖精博士的能力。另一方面,有邪恶的组织盯上了莉迪亚的能力。爱德格虽然被女王怀疑是不是那邪恶组织的同伙,但他向女王宣誓莉迪亚一定要由自己来保护,并且被女王接受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这样吧。王子的组织大概怎么样都不会想到突然从安巴家消失的莉迪亚是被女王的命令带走的吧。只要待在这个别墅里,就不太用担心被找到。收到女王这样的建议,爱德格觉得比起找回记忆和调查席鲁温福特的事,在这里全心全意保护莉迪亚才是最重要的。这对莉迪亚也正好。但是,这样的情况一定持续不了多久吧。被组织找到,和莉迪亚的怀孕被发现,到底那个会先发生呢?不管那个,都比爱德格想起王子的事要好。所以莉迪亚要做好这两方面的觉悟。

    “火车。”他指着远方。莉迪亚转头,看到吐着烟跑过的黑色影子。“那一定是去伦敦的火车吧。”“这里有汽车的话,说明离伦敦很近吧?但你却不能和父亲大人见面,很寂寞吧。”被组织追踪着,莉迪亚不能回伦敦的家。就算想让父亲来这里,也要担心这样会让莉迪亚的所在曝光。虽然也有瞒过组织的方法,但让爱德格和父亲见面,要对好说话口径,很麻烦,所以莉迪亚决定不见父亲。“罗塔的信上说,父亲又出门去了。只要碰到矿石采集,他会变得非常活跃。明明平常都窝在书房不出来的。”但朱月的报告说,现在父亲还没被组织盯上。他们也没有显眼的活动。“他从以前就这样,我不寂寞哦。只要知道他健康平安,就够了。”

    明明更在意自己的家族是爱德格。即便这样想,莉迪亚连问也不敢问这些事。“现在伦敦正是社交季呢。也许克鲁顿教授是讨厌那些浮华的交际,才逃出伦敦的吧。”“你记得的吗?他是这样的人。”“我看着你,这样推测的。热心研究又罗曼蒂克,也许有点笨拙,好心眼,虽然不让学生害怕,但他追求真理的样子却吸引着有热情的学生们。他是这样的人吧?”“你看着我,这样觉得的?”“你对妖精博士的工作很热心,不像吗?而且我应该也像被你吸引一样,也被教授吸引着吧。”说父亲是爱德格的恩师是骗人的,莉迪亚的心刺痛了一下。但也许,爱德格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父亲这样的老师吧。“我玩得很疯吗?”听到爱德格突然的提问。莉迪亚有些紧张。“你说的是社交季的时候?”“嗯。”“……也许。”“用艾歇尔巴顿伯爵这个假名?”“嗯,应该是这样。”爱德格点头,能用假名,就表示在伦敦的社交界没有知道他本名的公爵家的亲戚。虽然这很奇怪。但也许是有着连亲戚都不想认他的内情。“你不管到哪里都很显眼。派对的主办者知道有你在,人就会来很多,一到社交季,邀请函就堆得像山一样。”“而且还给八卦小报添了很多彩吧?”“为什么这么认为?”“因为小时候我很向往这样的事。”因为爱德格这么坦白,莉迪亚笑了。

    “所以,你才老不把我的求婚当回事吗。”他还用认真的语气这么说。是啊,花了不少时间呢。莉迪亚在心中这么想。那段时间真让人怀念,还让人觉得有些浪费。如果早些接受他的求婚,就能和他多做会儿夫妻了。“不能去热闹的伦敦,你会无聊吗?”莉迪亚逃避着之前的求婚。爱德格也姑且不紧逼她。在奥斯本宫被爱德格求婚后的数周,莉迪亚都没有回复他。他自己也觉得莉迪亚不会立刻回答,说可以慢慢考虑。莉迪亚便一直以这句话为理由拖到现在。

    因为怎么考虑,都不可能回答。“虽然这个状况很可能让我感到无聊,但不可思议的,我并没有这种感觉。”这么说着,爱德格好像看着比火车更远的地方,眯起了眼睛。“我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就算没有记忆,爱德格的心也许也发现了。现在的状况只是两人盼望的短暂的和平。“而且,就算要去伦敦,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和我一起,你可当不成派对的主角和八卦报纸的国王哦。”“我才没兴趣当呢。我只想让你高兴。高兴到不想离开我。”所以以前爱德格才会一直带自己到处娱乐吗。求婚后,爱德格便放弃了与莉迪亚保持朋友的距离。现在虽然还维持在确认莉迪亚反应的程度,但他正渐渐变回那个追求狂。莉迪亚要保持平静很难。脸会无意识地红起来,高兴地想哭,这样就算不说话,也好像在说‘喜欢你’一样嘛。明察女人心的爱德格也许早就察觉莉迪亚的心意了吧。不知道以前爱德格就因为看不明白她的爱情而不安的莉迪亚这样想着。“差……差不多该回去了吧。”爱德格跟着不知怎么办而站起来的莉迪亚,也站了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拿起了装着薰衣草的篮子。然后,拉起莉迪亚的手开始走。自然地,造出恋人间的气氛。明明知道不可以这样,但莉迪亚总挥不开他的手。

    “喂,莉迪亚!”走到小河边,莉迪亚听到了喊声。眼前只有挤满道路的羊群。看着看着,有个被羊群埋着的人在挥手。“罗塔!”久未见面的挚友就在那里。虽然她活泼地蹦跳着,但围着罗塔的羊儿们毫不留情地朝她撞了过去。束成一束的头发在羊群间甩动着。吓到的莉迪亚正要跑过去,被爱德格阻止了。“靠过去会被挤扁的哦。”羊儿们大概觉得摆动着的裙子很好吃,咬着罗塔的蕾丝和蝴蝶结,还踩着她的裙角不放。差点跌倒,罗塔抓住羊背,结果弯下腰后,像马尾巴一样的头发和绑它的绳子都被咬住了。不能靠近,莉迪亚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啊啊,罗塔……,没事吧?真讨厌,为什么羊会出来呢。”“是我把圈羊的栅栏打开的。”“诶,为什么?”“因为雷温说莉迪亚的客人马上要来了,我不想她打扰我们。”打开栅栏后,羊儿经常会为了喝水而堵住道路,因为爱德格说得那么若无其事,让莉迪亚忘记闭上因惊讶张开的嘴。“爱德格!你这家伙,就算没有记忆,也还是要妨碍我吗!”总算离开羊群,罗塔站在爱德格面前抗议。“哈,以前的我也会想赶跑你吗?听到罗塔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讨厌呢。”爱德格夸张地向后退,避开被羊挤得满身泥的罗塔。

    “你这样对我会后悔的哦。我可是莉迪亚的朋友。”“朋友?啊啊,我还想着你作为人类太抱歉了,原来是妖精啊。你脚上长毛的吧?”“喂喂。”罗塔皱起脸。“爱德格,罗塔是我的人类朋友哦。”“诶,她长得很像驴诶。”“才不像呢!”“不是有尾巴吗。”“这是头发!”他们老是一开口就吵架。这样的你来我往也和以前一样。但是,以前的爱德格相当认同罗塔。现在,怎么样呢。现在他很难相信作为海贼的奇妙的罗塔吧。即便如此,莉迪亚还是希望爱德格能再次喜欢上自己非常喜欢的罗塔。“罗塔很有行动力,还非常照顾朋友。所以爱德格,你别在逗她了。”莉迪亚虽然认真地责备爱德格,但他却不知怎么的一脸高兴。“啊啊,真好。被你骂很新鲜。生气的脸也好可爱。”

    “什……”“啊,真是的,你真是个麻烦的男人啊。”看不过去的罗塔拉住莉迪亚,想把她从爱德格身边拉开。“总之,我是来见莉迪亚的。你给我快回房子里去。”“我才没理由被你命令呢。”“你也有客人啊。”“我?”“是波尔。你还记得他吧?你们是在十年前认识的啊。”爱德格仰天想了一会儿。“波尔……,画家的儿子的那个?”“是啊,他现在可是优秀的画家。”“我现在还和他有交集吗?”“你们不是在不久以前再会了嘛。波尔先生也经常去你家拜访的哦。”能见到第一个自己记得的人。爱德格的高兴溢于言表。“波尔吗……。是吗,太好了。我也很想和他再会。”看着这样的他,莉迪亚有了得救的感觉。波尔的存在,比起莉迪亚,比起雷温,比起其他任何人,都能让爱德格安心吧。他可是对爱德格来说唯一能聊聊过去的人啊。“好了,爱德格,快去吧。波尔先生也想快点见到你呢。”“但是莉迪亚,留下你和这个脏女人在一起不要紧吗?”是羊干的呀,罗塔小声说。“我们也会慢慢往房子那边走的。”“是吗,那么,小心点。”在莉迪亚的手上留下一吻,爱德格又像孩子一样冲上河堤,绕过羊群跑了起来。

    “爱德格那家伙,没怎么变嘛。我放心了。”愕然的罗塔把手插在腰上,叹了口气。“嗯,像他的地方一点都没变。”只是比以前更天真,笑得更多,阴暗面更淡了而已。这对他来说是好的变化。“那么,在这里的生活也没什么问题吧。”“很舒服哦。汤姆斯金也从伦敦带来了值得信赖的佣人们。”“你们不是设定成爱德格在稍微离开伦敦的地方用假名生活着吗?有好好骗过汤姆斯金吗?”“嗯,他现在算是被爱德格直接雇佣,成为执事的人。”但其实,汤姆斯金并不知道爱德格身世。他是在爱德格得到青骑士伯爵的头衔后才侍奉爱德格的,要说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雇佣的,也有一半是对的。“总之,现在生活上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房子也是,虽然小,但对我已经足够了。”对身怀有孕的自己来说,又安静空气又清新的这里是最舒服的地方。而且就算不是夫妻,也可以待在爱德格身边。“最重要的是很安全。”羊群总算移动到了河堤的对面,莉迪亚她们沿着小路往房子走去。

    波尔和罗塔到这里来,是为了报告和讨论朱月调查的关于王子组织的情况,但莉迪亚也认为差不多是时候让爱德格认识他们了。如果之后那个组织有所行动,那罗塔和波尔的帮助是当然的,和朱月的合作也是必须的。虽然一度犹豫过要不要让有着和爱德格相同的席尔温福特的记忆的波尔和爱德格见面,但如果由他谈起席尔温福特的事,爱德格也许会坦然接受吧。至少,爱德格和波尔的相遇和王子无关。对爱德格来说,和波尔友好并没有什么不自然。“那么,莉迪亚,他和你的关系呢?虽然你说和他是朋友。但他不是在追求你么?刚刚也是,爱德格那家伙完全把自己当成你的恋人了。”莉迪亚将意识转向刚刚被爱德格握着的自己的手。婚后,两人独处的时候,他都是牵着莉迪亚的手走路的。在社交场合,虽然像绅士淑女一样挽着手比较普通,但爱德格无视有点孩子气的样子仍旧喜欢牵手走路。莉迪亚也喜欢这样。

    “嗯,其实,我被求婚了。”他到底是带着多少真心求婚的呢?现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和公爵家的情况。他当然考虑到家族和亲戚会反对,他真想让庶民女子当公爵夫人吗?只要他活着,爱德格就是公爵家的后继者,不可能让给别人。现在的爱德格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被世间当作亡者。“真的吗?不是很好嘛。”罗塔直率地为莉迪亚高兴。莉迪亚也心里也有了些喜悦。就算不能结婚,但她真的觉得很高兴。因为爱德格抛开身份差异,再一次喜欢上了莉迪亚。“什么时候结婚?”“我还没回答他。而且,我不可能和没有记忆的他结婚。”“为什么?因为结婚后,就不能再对他糊弄公爵家的事了?”“不止这样。其实,罗塔。我……”莉迪亚把手搭在还平平的肚子上。虽然没有穿束腰,但腰也没有变粗。即便如此,凯莉还是把莉迪亚的的便服腰身改过了。虽然现在穿以前的也没问题,但她为了让没穿束腰的莉迪亚看起来不奇怪,加上了夸张的蝴蝶结,下了各种功夫,让人看不出改过尺寸。“有孩子了。”所以罗塔一副震惊的模样,交替地看着莉迪亚的脸和身体。“诶!真的吗!恭喜你,莉迪亚!”一把抱住自己祝福自己的罗塔,对莉迪亚来说是重要的存在。明明知道莉迪亚怀抱着重大的烦恼,但还是先为她高兴。莉迪亚也紧紧抱住罗塔,沉浸在喜悦中。“啊,但是,那家伙……不知道这件事吧?”罗塔总算发现了问题,皱起眉头,但她乐天的气氛,让莉迪亚把对未来的不安放在一边,继续被快乐包围着。“嗯,这件事,只有我和凯莉知道。还瞒着……爱德格呢。”“是啊,又不能说实话,如果被他知道了,那求婚也。”“会重新斟酌的吧。”“你能瞒得过去吗?”“肚子凸起来了就不行了。但是,在那之前……。罗塔,拜托,帮我。为了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比起对爱德格收回求婚的担忧,组织行动的表面化才更让人不安。一定不能让组织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明明听说不会怀孕,却怀上了,有可能是因为马齐鲁家的预言无效了,消灭王子的力量已不复存在的关系。“啊啊,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不管什么都做。”罗塔的两手紧紧握住莉迪亚的手。在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莉迪亚必须摸索着保护孩子和爱德格。虽然很害怕,但伯爵家的众人和罗塔他们的存在是莉迪亚比什么都好的支柱。

    一从普照的日光下移步到屋子里,凉丝丝的空气就攫走了前额的细汗。爱德格深呼吸了一下,目光便在附近来回巡视。眼睛习惯了室内的微暗后, 门厅里装饰的白花就映入眼帘。织造纹样繁琐的蓝色地毯虽然豪华,除此以外的东西却是一目了然的简朴。灰浆抹面的墙壁上仅仅挂了一面锦毯,然而在其周边的许 多木制建筑构造,比如柱呀梁呀表面可见的自然纹理让人倍感温和亲切,所谓煞风景的地方无处可寻。“欢迎回来,老爷。”管家汤姆金斯在通廊那头显出身形。据称是从前爱德格所雇佣的仆人们,经雷温知会后就转到这里了。汤姆金斯是其中一员,但他似乎对爱德格的事情毫不怀疑,认定他是“艾歇尔巴顿伯爵”。“听说我来了客人。”“是的。确有其事。”

    从爱德格手中接过物品,汤姆金斯唤着雷温。爱德格优秀的随从,立刻自楼上下来了。“波尔·法曼(Paul Ferman)先生在此处等候。”【……所以说台译的人名总有那么点让人纠结的地方……不就是约定俗成的“保罗·费尔曼”嘛……OTL】“法曼?不是奥尼尔吗?”爱德格边迈开步子边问道。“听闻其父亡故已多有时日,后来被其父友人中一位叫做法曼的画家收为养子。”那个奥尼尔已经去世了吗。十年的岁月,又被动地重新意识到一次。就爱德格看来,与他们的相遇感觉并非那么久远的事情。雷温在带有露台的沙龙前面停了下来。房门保持着被开启的状态。爱德格刚进入房间,连接露台的玻璃落地窗边杵着发呆的青年转过身来。睡痕残留的茶褐色头发乱蓬蓬地垂着,而平静的眼眸却给予他人安心感。如斯的、存在于爱德格记忆中的少年,依照原样放大了地站在这里。

    “波尔!好久不见了呢。啊,你来了真好。” 波尔满怀着亲近之情,紧紧握住了爱德格走上前伸出的手。 “少主(原文汉字,注音Lord)。” 同 过去毫无二致般的,波尔这样称呼道。还是说,这个称呼是指伯爵(原文汉字,注音Lord)呢。无论如何,他毕竟是知道顶着伯爵名号的爱德格实为席尔温福德 (Silvanford)公爵之子的人,就这点来说谨慎言语是必要的。【依据我手边有限的资料来看,英语中没有与“席尔温福德”对应的人名,就前作对公爵 家庄园领地环境的描写,推测是作者自创silvan+ford的合成词,意为“森林的浅滩”】 “不对,也并非好久不见的吧?总而言之,你没怎么改变呐。” 波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您也是,一点儿也没改变。因为听说您失去了记忆,我有些惊讶……”

    “这十年左右的记忆被抽得干干净净了。和你的相遇可还记得哦。你好像成为画家了呐。” “多亏您有意关照,好歹算有个画家的样子了。” “也就是说我们俩相互守住承诺了呢。” 请对方落座后,爱德格自己也在十分靠近露台的地方坐了下来。 “话说回来,你是和那个粗野的美国腔女一起来的?” “是指萝塔吗?那个、可是、应该说人不可貌相,不是,外表看起来可爱的地方也相当……啊、总之,是位非常出色的女性。也富有行动力和体谅别人的胸怀。” 不知为何波尔狼狈地结巴着,很害羞地说了这些话。 或许是否因为在爱德格的意识里,比起记忆还明晰地,刻进了萝塔根本算不了女人的印象,波尔心神动摇的原因他完全无法理解。但听到他无条件褒扬萝塔,总觉得有点心头火起。总之,关于那个萝塔,就是有种冰炭不洽的感觉。

    “和莉迪雅说了一样的话呢。”爱德格明明已经显而易见地把眉头蹙在一起了,波尔却仍认为爱德格的这种态度令人忍俊似的和蔼地说道。“伯爵还是对莉迪雅小姐和萝塔关系过分亲密心有芥蒂呢。以前开始就总是这样。”“你是指我嫉妒了?”“不对吗?”“这么讲来,我以前就开始喜欢莉迪雅的咯。也就是指,不只停留在出于社交辞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对可爱女性甜言蜜语试试再说,这种程度的?”“是的。”波尔不假思索断言道。“果然是这样的啊。”如果不是失去了记忆,搞不好会一直以与她保持朋友关系才是爱情的证明,这种理由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也说不定。因为身份悬殊,这理由充其量不过是个大借口。觉察到这点与其说是由于无法回想起公爵家与自己的关系,倒不如说是由于刻骨铭心地亲身感受到莉迪雅对于自己是多么珍贵的存在更为恰当吧。

    “那个,您怎么看待莉迪雅小姐这点也没办法想起来吗?”波尔一副担忧的样子出声询问。爱德格微笑回应。“想的起来。不,不是想起,是又一次坠入情网。”甚至想过只要莉迪雅在,这十年间的事情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那么即使知道了,对她求婚了的这份感情应该也不会动摇的吧。“我说波尔,奥尼尔先生……听说令尊已经往生?”爱德格一提到这件事,波尔便稍稍有些庄重地挺直脊背坐正。“是的。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连这样的事情也都给忘了,真是抱歉啊。”“不会。伯爵,比起家父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记不起来会令您困扰的要点?”波尔是抱着有必要的话就会将事情全盘告知的打算来的吧。“嗯,有哦。比如我是如何从席尔温福德出来的、为什么使用化名这些事。还有家人们现在都过得如何。不过,是不是应该知道这些我还在迷茫。”“我是在伦敦与以艾歇尔巴顿伯爵为名的您重逢的。所以,并不能够做到回答完您所有的疑问。”“什么样的问题你可以回答得了?”“若是您家族之事的话,只有一些。”虽然略作考量,爱德格他大概,已经不再迷惘。“告诉我。”

    波尔仿佛斟字酌句般慢慢开了口。“……公爵与夫人,似乎已经薨殁。”早有预感。即便如此,直截了当的亲耳听见,残酷的事实还是令全身脱力。占据着爱德格如今还保有的记忆绝大部分的双亲已经不在人世,这种事光是想象就已难以忍受。已经无法再度相见了吗?不,只要能回去席尔温福德就应该能见到,爱德格情不自禁地这么想。只要爱德格决意归家,他们就应该还会在那儿,迎接长大成人的儿子的。而另一方面,也总算充分理解了十年间不管是自己还是席尔温福德,都早已物是人非。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翻天巨变,自己才会身在此处,莉迪雅才会在自己身边。若是居于席尔温福德的那个他恐怕想都想不到,会有希望与莉迪雅结婚的这么个自己存在。“两个人都是……吗?”“是的,那个,有缘于事故一说。”“何种事故?”“这个嘛……我也并不清楚详情。报上新闻也是除了刊登讣告以外一概皆无。”“关于那场事故,我自己有谈到些什么过吗?”苦恼了一小会儿,波尔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依我浅见,您好像对那场事故颇感负有责任。不过,这纯属我个人的理解方式。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您自己知道。”“……是这样呢。”说不准想不起来还比较好。面对低下头的爱德格,波尔急匆匆地补充道。

    “可是,您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有这点我能确信。只要注视着您就定能明白。是艾歇尔巴顿伯爵也好,席尔温福德的少主也好,名号什么的是哪一个都无所谓,周围众人都为您的人品所吸引,信赖着您聚集在您身边。”莉迪雅也曾说过这话。她说爱德格不是让家族蒙受不幸的那种人。他本人自身也想这样相信。可是还有不能捋顺的地方。那就是叫做提兰的男人,将自己称作“殿下”一事。那个男人就是盯上莉迪雅的组织中的关键人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波尔,我真的什么错事都没做?”“是的。在我所知的范围内已然如此,何况为了莉迪雅小姐,我想您更不会失足成恨。”为了莉迪雅。她对爱德格而言,纯粹只比普通恋爱对象上一层次而已吗。果真不止如此的话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了。就算不记得理由,心里也能接受。“萝塔……是这名字来着吧。从她那里听说了吗?这座别墅是借住的,为的就是保护莉迪雅。”

    “是,听说了。伯爵,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有些关于盯上莉迪雅小姐的组织的事要禀报。”雷温为了向爱德格和莉迪雅共有的友人们寻求协助而去往伦敦已是上周的事情了。虽然先前并不知**尔也包含在其中,但一知道他作为画家活跃的事,爱德格灵光一闪。“原来是这样,波尔你也是‘绯月’结社的一员对吗?”雷温说过有一个爱德格作为幕后赞助者的艺术家结社。“绯月”貌似在伦敦范围的许多地方都有门路,估计也能针对提兰那男人的组织进行调查,就是这么回事。话题转到事关莉迪雅的方面,爱德格切换了下情绪。现在的自己是莉迪雅的护花使者。对女王陛下也起了誓。如果能在这危险中守护好她,关于席尔温福德的事,也能坚信着自己坦然面对了吧。是的,莉迪雅能陪在自己身边的话,归家的决心应该也能笃定。无论背井离乡的理由为何、传闻已过世的双亲遭遇为何,若能做到带着她返回公爵家,拥有如此强烈的决心的话,不管路遇怎样的艰难困苦都能克服。他完全没去考虑莉迪雅回绝求婚的可能。况且他这方严肃认真的话,对方没理由推拒,让女性喜欢上自己这种程度的自信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除去碍事者和不安感,爱德格认为他本人肯定会被接受。“那些话留到午饭的餐桌上再听吧。莉迪雅她们也快回来了的样子,波尔,你差不多也饿了吧?”从门廊那边传来的莉迪雅的欢笑声,在露台这儿也能听清。是因为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密友吗,莉迪雅的声色很明朗,爱德格泛起一丝薄薄醋意的同时,也思索着能让她和密友再会是件幸事。

    “是恐吓函。”正望着分块切好的鱼肉馅饼被盛放到面前的莉迪雅,忽然听到萝塔一开口便骇人的发言。“你是说提兰的组织给‘绯月’送去了恐吓函?”反问此句的人是爱德格。邻座的爱德格刚把餐刀刀刃嵌入烤得蓬松酥脆的馅饼面胚,柠檬香蜂草的芬芳便四溢飘散。热腾腾又白嫩的鱼肉丁接着滚落出来。没有腥臭,顺着使莉迪雅也能安心 食用的方向调整过烹调了的样子,但是顾虑到尚有孕吐反应的身体状况,莉迪雅还是先把手伸向了甜味炖煮的小萝卜配菜。

    “我们只能解释成他们是这个意图。”“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会杀害弗朗西斯之类的?”萝塔含糊其辞的言语,爱德格轻易就搬上了台面。莉迪雅的食欲一口气功夫全跑光了。虽是与午餐光景毫不搭调的话题却也无可奈何。波尔所属的“绯月”他们,似乎打算解救可能被提兰俘虏的弗朗西斯,这事莉迪雅也听说了。然而,究竟被囚禁在哪里,正值相当长时间里未能有所突破的时候,就收到了大成问题的信件。曾进入过妖精国、大树领域的弗朗西斯,是伯爵家异常重要的侧近之人,这一点操纵尼尔又身为邪恶妖精的妖精博士该是清楚的。明白弗朗西斯不会被轻易杀害,但还是非常的担心。

    “……弗朗西斯,还活着对吧。……太好了。”这点多半可以确定吧。首先至少能知道这件事就够了,莉迪雅想道。“但是,对方的要挟是不能回应的。”就着红酒将馅饼送下喉咙,爱德格迅速作出结论。“等等,爱德格。不先确认下内容的话。”然而他有点焦躁地摇摇头。“反正说的就是要交出莉迪雅吧?”“嘛,差不多这意思吧。准确来说,是‘到伦敦来’。”“这就是那封信。这似乎是他们强迫弗朗西斯写下的。”波尔从上衣内侧暗袋里取出的书信,雷温眨眼间便拿到手上,走向爱德格的席位。接下信的爱德格,皱着眉头浏览一遍,然后命令雷温念出来。“‘亲爱的爱德格——快来救我。这样下去的话我会被杀掉。现在就已经差不多是半边腿踏进棺材里的状况了。这样的我还被命令写下这个。求你了,不要违抗那些家伙,不然的话真的……’”“雷温,那些省略了也行。念后半部分。”“是。以下十八行都是继续乞求救援的文字,但并无值得一提的重要情报。”雷温这样解说道,接着读起了核心的部分。

    “‘我就照着提兰的原话写下来了哦。咳,明明我对英语书写很生疏的,他们居然还威胁一字一句都不能写错。总之我写咯。“‘绯月’诸君,想必我等之存在各位早已有所耳闻了吧,自我介绍就免去了。单刀直入传达正题。近期,我等会于伦敦筹备一场精彩演出。由是谨以邀请爱德格· 艾歇尔巴顿伯爵观演为敬,望务必屈尊前来一睹。当然也请伯爵携妖精博士之女性为伴共同赴会。追加一点,虽然不值一提,如果拒绝此次招待,弗朗西斯·德·菲 尼斯蒂尔将性命不保。” ’……如上。”

    读毕,雷温将信纸折好放到桌上。“哼嗯,就是说在伦敦设有某种陷阱了咯。即使赴约,也没有能救弗朗西斯的保证呐。”“可是,要是拒绝弗朗西斯就危险了呀。”朝着说了这话的莉迪雅,帮忙侍候用餐的凯莉投去不安的目光。大概是担心她会不会又说些多余的话吧。若是以前的莉迪雅,确实有可能提议不惜自投罗网也要救出弗朗西斯。而今,有孕在身的自己比起任何事物非守护不可的只有腹中的孩子。已经不能再随性轻率地牺牲自己当诱饵了。“总之,先尽量拖延回复。”

    面对波尔所言,爱德格颔首表态。“明智之举呐。就是那些家伙也不太可能轻易杀了可利用的人质吧。遇到这种问题,首先赚取时间才是上策。”“而且,我想弗朗西斯那家伙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吧。活了这么大岁数,多少还是长点脑子的吧。”萝塔这么说完,爱德格一副对这话感到疑惑的样子。“这么大岁数?弗朗西斯他,最多也就和波尔差不多大不是吗?”慌了手脚连忙掩饰的萝塔,求助地看向波尔。“那——个啥,那是,你说呢,波尔?”“那个,他实际比外表看起来那什么……就是不太显老的意思。”“就、就是这样嘛。那头头发,搞不好其实就是白发呐。”虽说萝塔信口胡诌,但爱德格倒信服了似的点点头。

    “爱德格大人,关于弗朗西斯先生,还有其他方面需要担心。”这时,雷温少见地插了嘴。现在这个场合作为餐侍的他,擅自陈述意见是相当逾矩的事情,然而由于爱德格完全不记得弗朗西斯的缘故,使得他或许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在意吧。“我认为他这个人,着实难以信赖。”“你是指,他会背叛我们?”“他是被提兰抓住,马上就会供出莉迪雅小姐所在那种水准的人。恐怕向敌人献媚求活程度的事他也能安然处之的吧。”“可是雷温,弗朗西斯是伙伴哦。表现的是一副软弱态度,但实质上值得信任哦。”他向青骑士伯爵家宣誓了忠诚。就算说成是冲着这点才想让他活着也行。“他的想法是只要结果好过程无所谓。像‘先协助那些人、即便令爱德格大人和莉迪雅小姐身陷险境、最后能圆滑善后就没问题’这样。”

    弗朗西斯的目的,是妖精国的延续。的确,正应了他一心“只要能实现这个目的的话”,发生过把莉迪雅她们骗得团团转的事情。不过,毋庸置疑地,他不会希望看到爱德格或莉迪雅危难加身。但是,处事方法过于单方面的事也有过。雷温的担忧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啊,我很清楚了,雷温。话说回来,我原来是怎么看待弗朗西斯的?跟你一样?还是跟莉迪雅一样?”“……我不知道。只是,您接受了他所宣誓的忠诚。”“向我?效忠?”“是的。以相当古老的礼法。”说起来爱德格明明一开始就对弗朗西斯身上无法洞悉之处抱有怀疑,却也毫不犹豫地将他留在身边。对待亲昵过头又脸皮奇厚的弗朗西斯可谓宽宏大量了。至于其原因的推究,应该就是弗朗西斯的效忠誓约吧。那可是,远远超越莉迪雅所能想象的重要的、镌刻在身为骑士后裔的他们血液里的契约关系。弗朗西斯为了前往妖精国而接近爱德格,有装作友人的必要。

    然而,并不一定有向爱德格立誓的必要。他这样做,大概是打心底里产生了敬意吧。所以爱德格才会,在感到弗朗西斯隐瞒着重大秘密接近自己的同时,无条件地接纳了他。“是吗。”这样应了一声的爱德格,当然还是不会记得那时的事,不过自己该怎么对待弗朗西斯,基于雷温的说辞就已决定了想法的样子。“总之,为了救他还是会竭尽全力的。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如果能办到掌握组织在伦敦的动向就好了。”萝塔和波尔都点了点头。“虽然在进行调查,但貌似还需要些时间。”根据莉迪雅刚才听萝塔讲的,组织现在似乎不见了以前那样的魔法活动。过去,王子的亲信悠里西斯,曾经驱使邪恶妖精循序渐进地侵略伦敦。像梦魔、战斗女神等各种各样的邪恶妖精都使用过。因为伦敦桥加护的存在,他无法将其破坏 而计划流产,但提兰现在是否,能用无视魔力加护的方法,即人类的力量来煽动不安定的变故,“绯月”做出了上述推测。从外国归来的绅士,整个人会变了个样子似的。这种案例貌似事到如今仍陆续在伦敦或近郊上演。可能这只是组织笼络人材敛聚资金的一环而已,但在大英帝国首都骚乱已开始蠢蠢欲动,有朝一日发展成大事件的可能性就无法否定。

    而且,还把爱德格与莉迪雅叫到伦敦,说是去观演。究竟这提兰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没关系的,莉迪雅。这里很安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大概是觉得放下刀叉陷入沉思的莉迪雅是因为不安起来了吧。爱德格这么说道。“好的,谢谢,爱德格。萝塔和波尔先生也是,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这么见外的关系吧。”萝塔的这些话,不仅是面对莉迪雅说的,也是向着爱德格的吧。他们俩一直在为爱德格和莉迪雅的艾歇尔巴顿伯爵家而行动着。“绯月”也是,因为是向爱德格宣誓了忠诚的结社。而萝塔,虽不是“绯月”的团员,亦不仅由于身为莉迪雅的密友,还因为和爱德格有着出于真心的友情羁绊。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莉迪雅不再去忧虑自己和他两人会把亲朋好友卷进险境。继承了青骑士伯爵名号的他和她,与追随着这个名号的人们就如同一个氏族一样。既然除了背负相同命运以外别无选择,那么借助大家的力量,向更好的方向掌舵航行就是他们两人的职责。就算没有记忆,本质上就是贵族的爱德格对于这种事,怕是已经透彻理解得都渗到皮肉中了吧。清查情报加以判断的职责,他早就担当起来了似的,用强有力的语气说道。“无论如何,莉迪雅的所在绝不能让那伙人获悉呐。这也是为了让弗朗西斯能够保命。”对着这句,萝塔答道。“明白。我会比至今为止所做的,更细心注意地扫清害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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