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宛如水压非常不足出水微弱的莲蓬头喷出来的雨从早上就开始下。要用拟音词来说的话,就是介于淅淅跟飒飒之间。即使如此,我还是跟小鸟儿一起上学,内心是夏天的无云晴天。我心情愉快地抵达教室。对于小鸟儿与我一同进入教室一事,班上同学现在已经当成是日常情景司空见惯了。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真是伟大。清爽的早晨。但是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有股讨厌的预感窜了上来。
因为早晨班会开始前的这个时候,阿船摊开了书。
如果那是《ASCII周刊》或《ASCII月刊》,就表示今天也有个和平的开端,但阿船现在摊在眼前的,是大张的住宅地图(注:住宅地图指的定标出特定地区内每户人家姓氏的地图)。
这表示的意义只有一个。我会认为他是在思考有什么地传发生了,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正当我打算询问阿船是不是开始传什么八卦的时候,他主动把身体转向后方,低声说了句「哦,是少女大神呀」。打从变声之前开始,他的声音就是一点也没有少年的感觉。筑地市场进行早晨贩卖时,随处都可以听得到跟阿船很像的声音。
「就在刚刚,唔,其实也是今天早晨的事情啦。校门口有个穿和服的小姐,问我说『请问田中春男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咦?什么东西呀?」
大概是阿船低低的声音变大的影响吧,教室内的好几个男同学,凑到了我的桌子周围。「我也看到穿和服的女人了!」、「她有问我少女大神的事」等目击证词涌现出来。
于是,我把他们的话统整起来。看样子今天早晨,校舍出入口才开放没多久,一大早在真幌中的校门口,出现了一名穿和服的女子。据说那名女子到处打听我的事情。提出的问题似乎是「请问田中春男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且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班上好几个目击到和服女的男生,提供的目击证词与此别无二致。就在我走向与小鸟儿约好碰头的小田桥的时候,和服女正在真幌中门口。听说她在校门口待了五分钟左右。上学的学生越来越多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我还是毫无头绪,聚在我桌边的男生们中的一个说道:
「是不是有人想调查少女大神的背景,所以找徵信社来?」
「你白痴呀,哪有侦探会穿着和服工作的?」
不知道是谁理所当然地吐槽回去,于是一群男生笼罩在和缓的笑声中。
我询问自己在意的事情。
「请问一下,我知道那个女子穿着和服,不过有人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吗?」
除了阿船之外的人表情都起了变化。每个人都露出心神荡漾的视线望向空中飘移,用宛如没气的可乐股甜到愚蠢的声音呢喃。
「我觉得第一次衬人告诉我所谓『美丽』一词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真的是个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
就像是开玩笑一般,男生们异口同声起来,让人恶心的合唱,指挥是哪位?
「没错,她是个漂亮得像是朵花的人。」
「啊啊,她伫立时如月亮般稳重。」
「嗯,还有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我十分清楚了,就是有个外表美到班上男生都化身成创作很烂的诗人的女子,在认真打探我的事情。
面对宛如仲夏将至的消防用水中的孑孓般涌向我位置的男生们,我无可奈何地试着询问另一件我在意的事情。
「那位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呼,称呼好长。你们对她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包括阿船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有变化。每个人都露出意志坚定的眼神,以毫无迷惘的声音说道:
「我们说你是神,恋爱模拟游戏的神」。
午休时间。到话剧社社办去的小鸟儿,在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还有很多时间的时候回到了教室。平常的小鸟儿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午休时在教室尽量做发声练习与柔软体操,或是独自念诵剧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却觉得怪怪的,于是,我走向回到座位的小鸟儿,找她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
小鸟抬拾起她低垂的脸,大大的双眼之中摇曳着严肃的神色。她以泄气的声音说道:
「……那个,我有事情想跟春男同学商量。突然从社办消失,好像会回来的样子。」
没有主词。这是新的谜语吗?
会突然从社办消失,可是最后好像会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所谓的幽灵社员呀?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答案太简单了。我心想是不是要自信满满地这么回答,同时看着小鸟儿。她露出彷佛是正在演出悲剧女主角时的苦恼神情。我吓了一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是要填补化为沉默的尴尬时间,小鸟儿开口了。
「社办里面呀,有好几套衣服,从衣柜消失了。昨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明明就收在里面的衣服却不见了。而且还有这样一封信。」
小鸟儿战战兢兢拿出了一张纸,我接了过来。是张像是影印纸的白纸,上面写着:
「衣服暂借一下,今晚会归还。」
只有这么简单一句话。不过比起上面写什么内容,我更吃惊的是文字的形式。这封信就像是出现在低成本深夜戏剧中的绑架犯那样,是从报纸上切割文字下来拼凑而成的。
「小鸟儿,这是什么?」
「这封信放在衣柜上面。老实说,我是看到这封信之后,才发现服装不见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其他社员知道服装不见了吗?」
「嗯,因为呀,社办里面还有好几个学长姊跟学弟妹在。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小鸟儿疑惑地歪着头。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刚诞生就立刻破掉的肥皂泡泡般地虚幻悲惨。
「春男同学,我有事想拜托你。」
「好呀,尽管吩咐。」
「呵呵,谢谢你。就是——」
「嗯。啊,在说出来之前,小鸟儿你先维持住头侧一边的样子。」
我支撑住小鸟儿歪着的头部顶端,像是摸摸头安慰她,把她的头摆正。
「谢谢你。我每次一有什么烦恼,就会忍不住歪头猛想,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子了。我好像比一般人更多这样子的习惯呢。春男同学,下次你发现到我有这样的话,要帮我纠正喔。」
小鸟儿少根筋到一旦歪头,就会不知道什么时侯恢复原状才对。普通人应该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吧。不过,我完全没有要在这里吐槽的意思。我应该说的话是这一句:
「好,我会帮你的,包在我身上。」
我抬头挺胸,欣然就任在小鸟儿歪头的时候替她复原这个工作的负责人。我打算做到不让任何人能够挑剔。
「呵呵,春男同学真可靠。啊,那么,我们继续来说服装的事情吧。因为社办是多用途的,所以今天从第一堂课开始到中午,好像都没有拿来上课的样子。所以,话剧社指导老师新藤老师早上就上锁了。刚刚我去老师办公室问到的,说老师锁门大概是早上八点左右。」
话剧社的社办在校舍三楼。现在可以引导出来的,就是单纯的犯案时间。
「也就是说,服装是在昨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到今天早上八点新藤老师锁门之前这段时间被拿走的,对方还很礼貌留下一封信是吗?」
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距离推理出真相还很遥远。我与小鸟儿两个人,苦着脸互看对方。
「……请问一下,今天晚上,大概七点左右,春男同学有空吗?」
「嗯,有呀。」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可以跟我一起躲在社办监视吗?拿走服装的人在信上写说会来归还,我得问清楚为什么非得把服装拿走。说不定,对方是个很想要演戏但是又害羞到不敢入社团的人。」
如果是害羞而不敢入社的学生,那应该不会擅自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把服装从社办拿走吧。而且也不知道对方的使用目的为何。不过,这些小地方等抓到犯人之后再来问清楚就好了。
身为受到小鸟儿请托的男生,我充满了干劲。我就让你见识看看,不使用晒衣竿,我也有办法解决麻烦。
放学之后,等着走出校舍出入口的我的,是彷佛纯白床单湿了一整面的下着雨的天空。运动社团好像改成了室内练习,操场上没听见精神奕奕的声音。从校门口开始,我与解决地传小组成员中不可或缺的敢死队队长一同回家。一说是大步往前跑的鎌子,应该大家就知道了吧。
「下雨天不用来接我没关系啦,这样身体不就会弄湿了吗?」
鎌子闪耀光泽的毛皮扭转般地抖动。啪啪啪,雨滴乱飞。看来它不会冷,似乎是洗完澡之后心情大好的样子。
「汪汪。」
这两声汪的意思应该是「我不要,我就是要来接你」。
我的专长,是攻略恋爱模拟游戏以及只适用在鎌子身上的听懂狗语。我无法自豪什么。还有,就是很清楚晒衣竿的种类,同样也不是什么好自豪的专长。昨天鎌子虽然生气,但看来它心情已经转好。
「谢谢你喔。来吧,我们回家吧。」
「汪。」
鎌子愉悦地迈开脚步,地上到处都是积水。
鎌子的前脚快乐地溅起水花,但是,我已经注意到它的身体正在不停沾湿,短短的狗毛湿搭搭的。有个方法能让杜宾狗进到我拿着的雨伞底下。
我在鎌子面前跪下去,回头对它说:
「我背你,跳上来吧。」
「汪——」
我拿下登山背包。鎌子小心翼翼地把前脚搭在我的背上,然后慢慢把身体凑了上来。我右手拿背包,左手抱着鎌子的臀部,然后起身。鎌子的脸靠在我的耳朵旁边。代替两手都没空的我,鎌子的前脚灵巧地抓住伞柄。我与鎌子和乐融融地躲进伞下。
该说是由大型狗与人类共同合作的男女共撑一把伞。藉着人背狗完成的。
我好想把这个情况拍成影片,送去给征求观众投稿宠物影片的电视节目。应该可以拿到奖金吧。
「这样的姿势会不会不舒服?」
我生平第一次背杜宾狗。不对,是第一次背人类以外的生物。
「汪、汪。」
「如果不舒服,要好好告诉我喔,那样我就不背你了。」
耳边传来鎌子响亮的叫声,震动着耳膜。汪两声的意思是「不要」。
就在我背着嫌子走过好几个红绿灯的时候,它给了我一个带有问号的叫声……
能把叫声这么漂亮加上问号的狗,我只认识鎌子一只。真不愧是只多才多艺的狗。
「汪?」
我觉得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我看着鎌子的脸,说道:
「没问题的,一点都不重喔。鎌子身轻如燕呢。」
千万不可忘记,鎌子是只母狗。即使它是谷崎便利商店的优秀警备犬,内心依然是个少女。我只认识鎌子这只会在意自己体重的狗,不愧是优秀的鎌子。
「……汪伊——」
鎌子趴在我肩膀上低着头,发出宛如出生三天的小狗高又细的叫声。其实还满可爱的。大概因为是这样吧,所以我有点改变心意想要开点小玩笑看看。
「我还是觉得,鎌子的身体……好像有点重。」
「汪喀。」
没有任何准备动作。鎌子的牙齿,直接咬上我的脖子后方。
则则没有流血,但脖子被夹在两侧包过来的上下颚犬齿之间。这力量比身高二十公分的艾莉雅丝用她的双手勒住我的脖子还要大。突然之间我的额头冒出冷汗,沿着下巴不停地往下流。我真是个学不乖的家伙,昨天明明也是对艾莉雅丝开体重的玩笑,才刚刚受到教训的。
「我骗你的啦!鎌子你真的很轻盈,我可以永远背着你都没问题!」
如刀般的闪亮犬齿包夹着的状况解除了,我感到一股彷佛醉心的放松感。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背在背上的鎌子,说任何坏心眼的话语。我一点都不想随便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境。
「汪——」
我一面牢牢抱着背后鎌子的臀部,一面大跨步跳过路上积水给它看,使尽全力呈现出「鎌子的身体真的很轻盈喔」。配合着我的跳动,鎌子双手夹着的伞柄也上下移动,伞摇曳得就像是在转圈。
我把头往右边偏,控诉自己的疼痛。接着看到鎌子笑容满面。少女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它的嘴巴以让人怀疑的宽度裂到两侧耳边,露出成排又尖锐又洁白的牙齿,红涧的舌头垂到下巴下面去,眼睛眯得像是看到什么炫目的东西。
老实说这张笑脸充满危险。这个感想单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要是说了,接下来鎌子如枪矛的尖锐犬齿铁定会刺进我的脖子。沉默是金,祸从口出。
尽管如此,因为鎌子非常喜欢凶暴的笑容,所以我还是先只告诉它我喜欢它的笑容。于是鎌子越发笑逐颜开。
其实这放学回家的路途还真是美好到刺激与欢笑不断。
要是一如往常跟鎌子一起定到我家那就头疼了。平常我先到家之后,鎌子就必须独自一人(我不想说用一条或一只说它)回去谷崎便利商店。这样的话鎌子会淋得一身湿,所以今天两人同行就到谷崎为止。在抵达之前,我先把莱慕的事情告诉鎌子。就如同我对待艾莉雅丝一样,可能会跟地传有关的事情我全部都会说给鎌子听。要是不早点把情报转达给解决地传小组成员敢死队长,后果可不是脖子被轻轻咬就能了结的。我们到了谷崎的后门,然后我用手帕替鎌子擦乾淋湿的身体,对它我可是女士优先的。当然,我也想对鎌子以外的女性展现绅士风范,不巧的是没有人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边桌上的艾莉雅丝就转身过来。
「春男,你回来了呀。是说呀,你今天没有跟鎌子一起回家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春男打开家里大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那边……没有啦,没什么事情。」
一瞬问看了窗外一眼的艾莉雅丝,彷佛是想蒙混什么般地笑了笑。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吧。
「奇怪,那是什么?」
艾莉雅丝的表情眼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宛如雷达的视线停在比我的脸更下方的位置,瞄准着脖子附近。
「……是吻痕吗?」
看样子,杜宾狗女士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轻咬的痕迹。我不敢去照镜子。
「不是啦,这是鎌子弄的。与其说是吻痕,不如说是……」
死亡之痕。因为这是首度让我意识到死亡的伤痕兼印记,跟吻痕那种使人满心雀跃的桃色内出血的形成原因并不相同。但是,艾莉雅丝没有问我鎌子为什么要咬我。即使我告诉她今天我背了鎌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回应。
「事情就是这样,为什么不让鎌子淋湿,我们回家的时候只能共撑一把伞。」
不知不觉中,我的口气从说明原因的状态,变成了有如辩解外遇的男人一般请求原谅的样子。八成是因为艾莉雅丝的视线就彷佛知名刀剑锻造师路克.恩斯华滋的刀剑一般,闪耀着诡异的光芒(注:三浦勇雄《圣剑锻造师》的主角。)。
「我说呀,春男。」
「怎么了?」
弥漫着一股艾莉雅丝很有可能大叫「你给我跪下」的气氛。她鼓着一张脸,表情满是愤怒。
「……我也可以,在你脖子上留下那个痕迹吗?」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总之还是立刻回答:
「不要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什么意思嘛!有什么关系就让我留嘛!」
不知道为什么,艾莉雅丝变得更火大。
艾莉雅丝用上整个身体,把杂志跟漫画单行本堆叠在书桌的边缘。对一个公仔来说,这是很辛苦的体力劳动。这个行动让我涌上不舒服的预感。站在堆积出来的书山顶端,艾莉雅丝从摇晃的书本边缘开始助跑。靠近我这边的书,边缘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晒衣夹。就像是把晒衣夹当作是跳箱的跳板一般,艾莉雅丝用力踩上去,往上一跳。
「看我的!」
我的脖子被猛力擒抱住。如果有RAJ(日本足球裁判协会)的裁判在场,没有第二句话这铁定是张红牌。
「喂,唔哦,快住手!不可以擒抱脖子!」
艾莉雅丝没有理我,双手环抱住我的脖子。混杂着笑的声音从下巴下方传来。拜托不要把我的锁骨当成是踏脚处啦。
「嘿嘿——!只有鎌子留吻痕太奸诈了……我要亲了——」
「快、快住手!唔啊——不准用吸的!」
「嘿嘿嘿,我没有用吸的呀。因为,人家的嘴唇很小,用吸的也不能留下痕迹……这样一来我只能用咬的了吧。」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艾莉雅丝咬住了我脖子上的皮肤,力道比晒衣夹强了好几级。
对沉浸于爱情之中的两个人来说,这是充满爱情力量的一种仪式,留下吻痕。我本来以为这想必是在带着情欲的情况下才会留下来的东西,没想到现实的甜蜜程度总是只跟幻想的百分之五消费税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是不好过的真实日子。因为,二十公分的公仔死命地抓住我的鬓角跟颈后,使尽咀嚼的力量狠狠正在咬我脖子上的皮肤。
当然从我嘴巴吐出来的,绝对不是因为感觉发痒而引起的甜蜜叹息。
「唔啊啊啊!啊!唔啊!」
而是有如着火般的火辣痛觉所引发的激烈吐气。
我看着桌上的镜子,叹了一口气。
右边锁骨上面,有鎌子造成的裂伤。喉结左边,则有艾莉雅丝造成的内出血。
我用指腹轻轻碰触伤口,传来阵阵刺痛。面对着边看着镜子边脸部扭曲的我,爪好还有点人情的性感公仔似乎愿意照顾。我从桌子里拿出了OK绷,艾莉雅丝边用双厂桥我的脖子贴上OK绷,边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该在哪里留下吻痕才好呢?」
前言收回,她的人情似乎是卖光了。
我打算把艾莉雅丝从脖子放下,她一面胡闹着一面逃离我的手。
「啊!哎呀,讨厌啦,春男你好色喔!啊哈!就是这里!看我的!」
她抓着我的头发,同时朝着头顶冲刺。我无视毛囊的惨叫,好不容易终于逮到艾莉雅丝。
「不要——我讨厌你抓我抓这么紧啦!食指太用力的话,会压坏我胸部的……啊,那是什么?」
笑闹声的结尾处,变成了解开疑问的低声。
艾莉雅丝纤细的洁白手指在我的掌心伸展开来,我有种这是个陷阱的感觉。犯人说「那是什么」之类的,然后就在追捕者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的瞬间就逃走了,这是传统的逃命手法。这太普通了。
「我才不会上这种当。」
「笨春男!反正你快看那边啦!」
窗户的外面,是低垂着体重过重的厚重云朵的天空。即将天黑的微暗住宅区,淋湿的人行道,有如景色的配角般存在感薄弱的电线杆。
「看哪里?」
「电线杆那边。」
我视线往下。那里有根化为宛如墨汁往下流的黑影的电线杆,阴影处有个像是电子小说游戏中的人形剪影。艾莉雅丝不安地说道:
「那个人,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细如丝线的人影,还有纤瘦的肩膀,大概是个女人。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打扮:蛇眼伞(注:蛇眼伞是伞面为红色或蓝色,中间有一圈白色,打开后像是蛇眼的纸伞。)加上一身和服。由于人影处在住宅区的暗处,我有些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看过。
然后,穿和服的人影转过身去背对我与艾莉雅丝,彷佛没在积水处留下一丝涟漪般地消失在住宅区中。今天是十月下旬的平日(佛灭),并不是参加成人式回家的女性(注:日本用「六曜」来标示日子的吉凶,六曜分别为先胜、友引、先负、佛灭、大安、赤口。而佛灭是六曜中最不好的日子,婚礼之类的喜事都会避开这一天。)。
「春男你的朋友里面有穿和服的人吗?」
嗯?和服?我突然想到了。
「今天早上,好像有个穿和服的女人在真幌中校门口到处打听我的事情。」
「什么东西呀……唔,刚刚那个人……」
艾莉雅丝以别有涵义的声音说着,然后停顿下来。
「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人好像露出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们这边……话虽如此,可是这么远我也不可能真的看清楚对方是什么表情。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这种感觉。而儿——」
「嗯?而且怎样?」
艾莉雅丝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窗外下着雨的世界,低声地说:
「虽然刚刚那个人在窗外站得有段距离,可是我感觉到一股地传的气。只有一点点,但我想应该没错。」
「咦?意思是说,那个人是地传的元凶罗?」
「我不知道,我想总是其中一种。那个人一定与地传有关。」
艾莉雅丝说的「总是其中一种」,指的是带来地传的影响,属于加害者这一边的「地传元凶之物」,或是受到地传的影响,属于被害者这一边的存在。即使是后者,也不能放心下来。因为有被害者,应该就有加害者。而且显现在刚刚那个和服女身上会是怎样的传闻怎样的影响,根本就毫无头绪。
我的视线落到望着远方的艾莉雅丝的脚边。在她那比我的小指第一关节还要小的脚掌底下,我看见「殉情「这么个不宁静的词汇。
「艾莉雅丝,让我看一下好吗?」
「看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拿起艾莉雅丝脚下的纸张,是话剧社下次公演用的剧本「恋哀」的最后一页。最后一幕之前的部分,昨天已经被鎌子给咬碎了。我一抓起剧本,又轻飘飘地掉出了其他的纸张。是留下写有「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这一部分的愚蠢碎片。只有鎌子咬走的虚构报,只把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得奖作品发表栏位那部份咬碎。我把虚构报丢进垃圾筒。
「什么东西呀?话剧社的剧本,跟刚刚的事情应该无关吧?」
突然,脑海中有个像是云霄飞车一般的「悲哀」故事,奔驰过去。
穿和服的公主,向身边的人们到处打探喜欢的人的事情,从远方遥望着喜欢的人。
是我想太多了吗?假设刚才在窗外的和服女,跟今天早上似乎是在打探我的事情的和服女是同一人,那么她的行动我想应该就符合了话剧社的剧本。而且,上次的顶真地传,也正好是源于话剧社的剧本。这次即使又发生与话剧社剧本密切相关的地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说根据艾莉雅丝监别刚在外面的和服女可能跟地传有关的能力,应该可以判断说这是受到某些地传的影响。
我把这些思考的事情告诉艾莉雅丝。艾莉雅丝开始说起一种可能:
「先假设有一个会照剧本行动的和服女地传,然后春男你被盯上了。意思是说最后——」
艾莉雅丝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难过地继续说道:
「她会跟春男一起殉情吗?」
没有传出和服女相关的地传。更重要的是现在没有任何一种地传在传播。我与艾莉雅丝总而言之先暂时放松下来。应该没有最后真的会跟我一起殉情的和服女这种地传,时间过得越久我就越这么认为。因为这太可笑了呀,连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我先前有如拍得很烂的恐怖电影的主角心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么一来,我在奇怪的事情中察觉到了其他的事。我与艾莉雅丝看到电线杆边的人影,意思就是对方应当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我们了。
「我说,对方会不会看到艾莉雅丝你在动的样子呀?是的话就惨了。」
「你还是老样子欠缺冷静。普通人要是看到了,会认为不是我在动,而是春男在移动我的手脚啦。」
「意思是像是我在弄的吗?咦,什么意思?」
「真拿你没办法,马上练习吧。」
艾莉雅丝不满地说出口的「马上」,在我的脑海中变成了「猛烈」。猛烈练习吧。即使是听错了,但我们的确是开始做某种练习。
「我装成一般的公仔,春男你就装成喜欢玩公仔的普通变态吧。」
「娃娃爱好者要装成普通变态,是要怎样装才对?」
对于以没出息的口吻低声说话的我,艾莉雅丝回以严厉的话语再替我上了一课。我从以前就觉得了,艾莉雅丝毫无疑问一定是个S。当然我不是在说清凉饮料的大小,而是性虐待狂的缩写。
「你说说看『来,艾莉雅丝妹妹今天也好可爱喔,我们来换衣服吧,我要帮你脱衣服了喔』这几句话。当然同时你要让我的身体做出像是活着一样的动作。来,开始吧。」
我完全被艾莉雅丝牵着鼻子走。我不是性被虐狂,如果有人看到我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我希望那个人可以理解这一点。尽管如此,无法违抗的我还是听话照做,开始练习能让人感受到娃娃爱好者深奥感情的说台词技巧,一边笨拙地动着自己的双手。我照本宣科说完「我要帮你脱衣服了喔」这句话之后,艾莉雅丝的脸上浮现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公仔会有的丰富表情。喜悦之情彷佛要满溢出来的笑容。
「春男竟然要硬把人家的衣服扯掉……幸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艾莉雅丝的声音像是在作美梦一般,但我因此而从梦里醒来恢复了冷静。关于装出娃娃爱好者与普通娃娃的举止这方面,我与艾莉雅丝好像都工夫都还不到家。当然,这种工夫我一点都不想要到家。
晚餐后,雨虽然停了,但云朵依然占据夜空。我朝着学校前进。
我跟小鸟儿约好了,要解开是谁拿走话剧社服装的这个谜题。
这是让我展现侦探能力的时候。每星期我都有看名侦探柯南。比起小兰与柯南(新一)的爱情故事,我更注意事件的诡计与犯人的动机。我一定要解开服装失踪之谜。以我爷爷的名誉发誓。啊,这是我喜欢的另一部动画,让人怀念的著名台词。
于是我对艾莉雅丝说拿走话剧社服装家伙的事情,还有接下来我要去学校逮人。「这什么意思!我也好想参加!」她大声嚷嚷。
「艾莉雅丝对不起,这是我难得可以跟小鸟儿在一起的机会。」
「……讨厌,我知道啦。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带我去的。而且,我、我还有想看的电视节目,这次就算了。」
听话的艾莉雅丝。明明如果她说会安静待在登山背包里面拜托我带她去,我大概也无法拒绝。一面感谢着艾莉雅丝的逞强,我一面对在桌上彷佛硬是要哼着歌看杂志《TVCUIDE》的节目表的艾莉雅丝点点头。
「谢谢。」
面对着杂志的艾莉雅丝抬起头。奇怪?她鼓着脸颊,双眼瞪着我。
「为什么要跟我道谢啦!?意思是感谢我让你跟小鸟儿两人独处吗?可恶的春男,快给我滚啦!回来之后要跟我报告结果喔。」
就这样,我听着艾莉雅丝从背后传来的怒吼,一边走出了房间。她为什么要生气?
「能够解开女性内心之谜的名侦探,现在还找不到半个——」喜欢讨人厌台词的你,或许会这么说。如果变得擅长说漂亮话,那么大概会遭到异性与同性的讨厌。这得好好小心,我们都是。
接着,我走过了与早晨相同的通往学校的道路。
继不知何时发生过的不倒翁大人地传后,再次看到夜晚的学校。
我跟小鸟儿约好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碰面。虽然我是国中生,不太想在晚上外出,但事件是不会挑我方便的时候发生的。即使如此,这里是国中生有如野猫一样在太阳下山之后的街上闲逛,也不会被警察抓去辅导的市镇,可以放心无妨。这个市镇的警察,比乌龙派出所的更无缘碰到残忍的案件。
「抱歉久等了,有没有做好话剧社的练习呀?」
我用儿童节目教体操的大哥哥的口吻说道。小鸟儿的回答,就像是还没上小学的小女孩般的软绵绵。
「做好了,我有努力练习了喔。」
俏皮的演技。不过实际上给人一种比她平常说话的口吻还要夸张的印象。「练习了喔」的语气太过可爱,让我差点在便利商店面前的停车场昏倒。没办法让你听到录成声音的「练习了喔」,真是无比遗憾。
我们到了学校,路上没碰到半个学生,比放学之后还要来得更晚的学校。虽然教职员办公室亮着灯,但话剧社位在三楼的社办一片漆黑。由于校舍出入口会上锁,为了晚上可以进入,我已经先把一楼的家政教室窗户内侧的锁打开了。因为社团活动有事的话,是不可以光明正大使用教职员出入口的。
向校舍后面走去。叶子掉光的树枝细长的树木们,宛如保龄球瓶规矩地耸立着。喇绕校舍的栏杆另一边有路灯,灯光也只能隐约透过来几许。
「好暗喔,我有点怕。」
小鸟儿害怕地说。
「听我说,春男同学。那个、就、就是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她的右手战战兢兢伸了过来,形状就像是猜拳时马上要变成石头的布。真是简单易懂。
「好呀,来吧。」
虽然我心里也十分害羞,但男人要有勇气。我努力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话,往前走再瞬间回头抓住小鸟儿的手。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我的手握住小鸟儿手的一瞬间我别开了视线。她的手又小又软,让我大吃一惊。而且还是充满温暖。小鸟儿的右手与我的左手,在走在前方的我的腰后连结在一起。我的手掌感受到小鸟儿的手温,指甲也碰到了又软又热的东西。我发觉到小鸟儿是用双手握住我的手,已经是前进十几步之后的事情了。
「小鸟儿,再一下下就到了。」
再一下子就要抵达目的地家政教室的窗户。虽然踩过地上的小树枝,只发出了啪叽的声音,但小鸟儿握着我手的力量还是增加了。一瞬间我闪过要故意踩树枝往前走的念头。
「听我说,春男同学。那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拜托事情第二波。现在的我想替人实现愿望的干劲远远超过神灯精灵。
「嗯,怎么了?」
「我还是没办法走过黑暗的地方。我可不可以闭着眼睛,由春男同学拉着手走到家政教室的窗户那边……抱歉,应该不行吧。」
句尾的声音发抖得快要哭出来。不倒翁大人地传的那个时候,小鸟儿虽然晚上一个人在体育馆排练话剧,但看样子那时是一心只有演戏与话剧社的事,才一时忘了害怕。因为演戏而心脏变强,不知恐惧何物的小鸟儿。那么,这次是因为要来找出借衣狂人(我为了方便自己取名的),所以她脑子里想的不是只有话剧社的事情?我这么问小鸟儿,即使身处黑暗中我也感觉得到她脸颊泛红,微低着头说话的样子。
「因为呀,现在只有我跟春男同学两个人嘛。要我一心只想话剧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的脸大概也泛红了吧。让对手脸上染上鲜艳红色的漆弹发言。
我小心翼翼不让我们在校舍后方迷路,以踏实的脚步往前走。从小鸟儿问说可以闭上眼睛吗的位置算来,只走了少少几步。
「已经没事了,我们到目的地的窗户了。」
小鸟儿放心下来表情也柔和许多。过着快乐的日常生活,偶尔也需要一点冒险。小鸟儿光是走过暗处,就会害怕得心神不宁。我一跟小鸟儿牵手走路,就会害怕得心神不宁又心跳加速。哇,一堆跟心脏有关的词汇。
我们在家政教室靠操场那一侧的窗户下方。追捕借衣狂人的这条路是很艰难的。要说为什么,就是我们还不能进入校舍内部。虽然小鸟儿的脚跨上了窗棂,接下来却无法顺利爬上去。对小鸟儿不友善的窗棂,位置比校园里的单杠还要高。
「春男同学对不起喔。」
「没关系,不用介意。」
「谢谢,我会努力的……嘿!」
小鸟儿再次把右脚跨上窗棂,但身体无法顺利撑上去。
「拜托春男同学从下面推我一把。」
「咦!可是小鸟儿的……」
「拜托啦,我要掉下去了。」
「不、不会啦,可是我……」
「快点啦,推我的屁股。」
「我明白了,抱歉!」
小鸟儿的服装是带有浓厚秋意的米色针织长版衣,下半身是黑色内搭裤。衣长颇长的上衣因为大腿抬起来儿往上卷,紧贴着肌肤的内搭裤由于布料薄,即使是在微暗的地方也能清楚看出小鸟儿臀部的形状。光是视觉资讯对我来说就太过刺激了,居然还要我用手去撑住她的臀部。
我下定决心,带着羞耻地闭上双眼,双手温柔地撑住她的臀部。触觉带来的大量资讯让我的脑袋爆炸。小鸟儿柔软的臀部,仿佛是正从内部散发出青春能源的记忆垫。我的手掌像是碰到怀炉一样,变得有点热热的。
「啊,唔唔。」
小鸟儿使力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诡异的娇媚。我的心跳速度,简直比自行车大赛中宣告最后一圈的钟声还要快。
「春男同学,啊、唷、好痛。」
好不容易总算是用双手把小鸟儿推上窗棂了。我的心跳数已经超过机械式节拍器无法设定的两百一十了(注:一般的机械式节拍器最多只能设定每分钟两百零八次。)。
「谢谢喔。」
受到声音牵引一般,我抬头往上看。看到以猫咪姿势紧紧抓在窗棂上,微笑着的小鸟儿。
我的手,还残留着小鸟儿臀部的温度。
彷佛是吃到美味食物的时候,就会有永生不忘此味的味觉。
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触感。我呆呆地这么想着。
面对着温柔微笑的小鸟儿,内心却想着这种事情,我不由得独自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戚,忍不住低声说道:
「对不起,小鸟儿。」
「咦?什么什么?」
「……没事,没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来是这么回事。
从闯入校内到社办一路上,我都牵着因为怕黑而闭着眼睛的小鸟儿的手当她的护卫。顺利抵达目的地。虽然我觉得闭着眼睛才真的是一片漆黑得可怕。
话剧社的社办大小大概跟教室差不多,但是内部设备差满大的。铺满了地毯,教室后方的墙壁上装设了大架子。看来这架子就是话剧社的衣柜还有放公演用的小道具的地方。而且架子上面还有悬挂杆装在走廊与墙壁之间,挂着用来挂衣服的衣架。
突然,杆子让我想起了用伸缩杆当武器就像是如意棒般轻松的莱慕。我心想,杆子就应该像这样使用才对呀。
虽然教室的正式名称叫做「多用途室」,但我看不出来现在是用在哪一种用途上。仔细一回想,我们班曾经在这间多用途室替新藤香奈子老师办过生日派对。学生俞卜动庆祝班导的生日这种班级,学生跟老师的感情都是好到让人发毛。我班上的老师与学生打成一片的方法,简直可以媲美校园剧的最后一集。
「我看看,我们要躲在哪里监视才好?」
就连房间内的电灯也不能开,只能靠着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投射进来微弱光线行动。即使这么昏暗,但进入习惯的社办可能带来了安心感,小鸟儿睁开了一双大眼睛。到刚刚为止她都还只是个闭着眼睛的胆小鬼。睁开眼的瞬间看着我的脸,小鸟而开心地露出放松的微笑。我们彼此的视线二父会,她就浮现有如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的笑容。这真是幸福的一瞬间。小鸟儿之外的女生,一跟我四目相交就像差点要骂出看到不该看的讨厌东西,赶紧转移视线。甚至有的女生在之后不知道为何还会点起眼药水,似乎我的样子会引起部分女生眼睛疲劳。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居然没有变成对女性不信赖的人。
「嗯。躲在哪里呀,躲那里好了。」
带着些微银色的长方形,放扫除用具的柜子。虽然老套,但藏身之处这可是王道。
「那小鸟儿你躲到那个柜子里去,我去找别的地方躲吧?」
「春男同学你在说什么呀?一起躲啦!我们两个人一起躲进柜子去。」
柜子的大小,大概是小厨房可以塞进去的三百六十五公升容量的三门冰箱。虽然柜子里面只放了拖把跟畚箕各一,但两个人要藏身进去还是挺困难的样子。如果是阿船,我看可能连一个人都塞不进去吧。
小鸟儿硬拉站着开启的柜子面前动也不动的我,挤了进去。我对积极的女生束手无策,你也是这样对吧?
「虽然有点窄,不过如果春男同学把手环绕到我背后,我把手环绕到春男同学竹后……这样一定没问题的。」
这这这,这不就是在狭窄的柜子里面两个人互相拥抱了吗?
进入柜子之前,小鸟儿检查过架上的服装,数量与今天社团活动结束时没有两样。跟信件写的一样,借衣狂人应该在这之后才会出现。
我丧失认真的思考能力,与小鸟儿抱在一起,进入了柜子。全身都感觉到小鸟儿的体温,我的脸颊靠着小鸟儿的头。我们两个人塞满了柜子的容积。小鸟儿散发着微微的香味,抱着我背部的双手,正好碰到我的腰,她的手热热的。光是这样,我就几乎要低温烫伤了。就在我终于想起本来的目的是要透过柜子通风孔监视社办内部的情况时,小鸟儿一边扭转身体,一边发出像是不好意思的声音。就跟她脖子的味道一样,甜甜的声音。
「春男同学,你有没有哪里会痛?会不会很难受?我觉得有点怪怪的。明明我们正在埋伏等待拿走服装的人出现,可是我心脏跳得好快。怎么一回事呀。」
小鸟儿的天生傻气简直不输天然的六甲美味水(注:六甲美味水是日本国内家庭用人罐矿泉水的领导商品。泉源位在神户市六甲山地。)。当然我的心脏也以异常的快速将血液送往全身。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正与小鸟儿贴在一起。对心肺运动来说已经违反正常的速度。
「我要问对方为什么要拿走服装。」
提到话剧相关事情的时候,小鸟儿的声音就会变得严肃。
「嗯,要查清楚动机。」
面对认真担心服装的小鸟儿,现在可不是让我在这里玩味不纯喜悦的时候。我转移视线,透过通风孔看着黑暗的教室。
借衣狂人呀,如果真的存在你就快点出现吧。这个状态要是持续太久,我的人中恐怕会变得比裤裆到裤脚的距离还要长(注:日文惯用话以「人中长」表示好色之意,变得越长就越好色。)。
我稍微恢复了冷静。其实即使彼此没有特别环抱对方,我们也能躲进柜子。不论如何,并没有真的那么狭窄。我松开环抱在小鸟儿背上的手,小鸟儿认真地凝视着社办内部。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小鸟儿的手依然环抱着我的腰。结果我们身体紧贴着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变。我与小鸟儿继续交谈,我在意交谈时的近距离,更甚于谈话的内容。听起来小鸟儿的声音就像是来自我的身体内部,我心头一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脏怦怦跳,只要一跟小鸟儿在一起,我的日常生活中最亲近的叠字就是怦怦了。顺待一提,第二熟悉的叠字,则是我看到因为吃醋而逼近我的鎌子与艾莉雅丝时,表示害怕的惶惶。
怦怦与惶惶。表示心脏产生负担的心理状况的叠字第一名与第二名。也许我该去找个主治医生比较好,心脏好像快要因为过劳而损坏了。
「春男同学,你有听过虚构地传吗?」
明明是宛如呢喃的声音,却在柜子内产生回音撼动着。小鸟儿的声音彷佛化为液体,充满整个空间。
「我听过。就是新闻社举办的『如果有这种地传就好了』的创作地传吧。」
「嗯,对呀。大家都在说要是有这种就太棒了……这就是虚构地传。」
「虚构地传怎么了吗?」
「嗯。春男同学,你有听过『两情相悦的情歌』这个八卦吗?」
「有呀,大概听过。」
在真幌市的购物中心「先咪」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中,如果能找喜欢的人来观赛,并且藉着唱情歌得到冠军,就可以语意中人两情相悦的传说。从学生征求到的百则左右的创作地传之中,荣获第一届的优秀奖,附加的奖品据说是新闻社用社团经费准备的五千日币图书礼卷。我看第二届我也来试试看投稿点什么好了。一边做出写真偶像的性感姿势一边说黄色笑话的公仔,还有由于在普通道路上全速奔驰而超速,所以被。=ORBIS(举发违反速限用的测速照相机)拍到的杜宾狗的传说。虽然优秀奖八成拿定了,不过我一点都不想为了五千日币图书礼卷就出卖伙伴。
「我呀,是知道两情相悦的情歌是虚构地传啦……可是总觉得有一点,怎么说呢,有点信吧。」
「嗯,这样也很好呀。」
真的很像小鸟儿会有的想法。因为虚构的东西要是出点差错,说不定就会成真。会相信的人值得尊敬。
我把下巴往上抬了一次,有意识地闭上双眼,再睁开。长时间呼吸小鸟儿的香味,脑袋的活动似乎都会变慢。我有点头晕了。
「……春男同学,三天后呀,星期五晚上会举办喔。我想要去参加业余卡拉OK大赛。」
「恩,很好呀。」
「不知道谁会拿到冠军呢?」
「嗯,很好呀。」
奇怪?我觉得我说了跟刚才一样的话。这一定是跟小鸟儿紧贴在一起的小鹿乱撞的副作用。脑袋完全都打结了。9×7=60多一点。我有种小鸟儿的话好像有所关联,又好像没有关联的感觉。不过我赞成她去报名卡拉OK大赛。
「是呀。我说『你是评审吗?』,对方说『是呀,我是呀,我是评审喔』。看样子业余卡拉OK大赛的评审已经决定好了。」
我企图整理小鸟儿的话语。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先咪卡拉OK大赛的话题。」
「嗯,小鸟儿很会唱歌,我很期待。」
「呵呵,谢谢……还有呀,方便的话,春男同学可以在观众席看我唱歌吗?」
如果是要去听小鸟儿唱歌,那么即使双亲搭的车子在山顶转弯的时候幅度过大坠落谷底,我也不会赶着去车祸现场,而是会拿着写有「小鸟游由佳里」名字的扇子,前往卡拉OK大赛的会场吧。就叫我不孝子,或是畜生吧。
「我会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的。」
「呵呵呵……听我说喔,春男同学。」
「嗯,什么事?」
「我呀,比赛的时候会唱情歌喔。」
小鸟儿声音的感觉很明显地变得非常认真,有着彷佛是陈述自己决心般的回音。我还以为这是小鸟儿要用言语表达她要在人前唱歌的真心真意。脑袋还是一样转不过于「哦,很L旷。要唱抒情歌曲吗?以小鸟儿的歌唱能力而言,大家一定都会听得入迷的喔。」
「我会努力争取冠军的。」
小鸟儿曾在话剧舞台唱过歌,那美声就算撇开我个人的偏见,也值得获得歌姬的称号。
「小鸟儿去比赛的话,铁定可以得到冠军,我保证。」
我同时从通风孔盯着社办内部,「我保证」这种话说来真有点害羞,我没办法当着小鸟一儿的脸说出口。视野所及就只有寂静,景色宛如只靠墨汁浓淡描绘出来的水墨画。
「……春男同学,我呀,对虚构地传的想法是呀,怀疑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真的,有些地方我还是有点信的。」
奇怪?小鸟儿也开始讲刚刚才讲过的话了吗?现在我的脑部活动状态大概比快速动眼睡眠要稍微清醒一点。就在我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小鸟儿已经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我将目引转睛看着置物柜不锈钢门另一边空间的视野,移动到小鸟儿身上。我的嘴巴差点就要碰到小鸟儿的额头了,她害羞地低下头去。小鸟儿我拜托你不要乱动呀,不然我就要亲到你的额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老样子,我十分享受与小鸟儿的对话。为了寻找拿走服装的人,我眺望着教室内部。跟小鸟儿紧贴着的身体,因为尴尬我实在不太敢动,似乎有一半是硬逼自己要若无其事。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我反刍着我与近在眼前的小鸟儿的交谈内容。「这儿指的是哪里呀?她在什么时候对我提出疑问了?现在的气氛不是我能对等着我回答的小鸟儿说「请给我个提示吧」,我正伤脑筋之际,话剧社的门发出了有人猛力打开的声音。小鸟儿与我吓得倒抽一口气。通风孔看出去的视野中,有个影子在动。那黑影毫无犹豫地直接就往教室后方的服装架走去。
借衣狂人现身了。虽然这样就下结论可能太早了,不过潜入活动结束的话剧社社办而且连个灯也不开的家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置物柜内摇晃着两股气息,小鸟儿与我的视线连接在一起。现在似乎不是两人一对上眼就放松表情这种条件反射出现的时候。借衣狂人正朝着服装架走去,虽然他几乎就要融入周围的黑暗之中,但还是很清楚他正背对着我们。我与小鸟儿直到方才为止的和乐气氛为之一变,紧张的感觉有如抽搐。
我对小鸟儿轻轻点头。由于置物柜内侧没有把手,于是我们就像是踹门一样冲出柜子。要是艾莉雅丝在场,应该会替我想出什么战略,不过我现在就只有浮现突击对方这个方法。
正从放服装的箱子里面拉出什么东西的借衣狂人,回头看着我们。可是,他回头的方式怪怪的,脸上毫无惊讶的样子,彷佛事前跟我说好我待在扫除用具的柜子里,然后再跑出来一半,态度从容不迫。
「喂,你你,你在做什么?」
尽管我很想在小鸟儿的面前帅气地逮住可疑人物,但声音终究带着些微颤抖。这比拿着晾衣杆去跟地传的存在对抗的时候,还要更无余力。或许是因为相较于变成不可思议存在的地传元凶之物,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更显得恐怖。而且与地传面对面的时候,我的身边还有艾莉雅丝跟鎌子在。
就在教室后方的墙壁那边,借衣狂人从那黑暗中安静得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地走了出来。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看到那第一次受到微光笼罩的身影,我们变得完全动弹。
借衣狂人是名女子。
身高应该将近一百七十公分吧,但没有给高大的印象。就像是经过轻量化再贩兽的最新直立型手机一样,完美得让人屏气凝神的身材。总而言之就是苗条。赘肉一类的话完完全全不合用的紧实身体曲线。脸小小的,轮廓就像介于上弦月与满月之间,带有女人味的圆脸模样让人印象深刻。没有多大的眼睛清澈无比,细小的鼻子,有点薄的嘴唇。年纪看来虽是十七、八岁,不过那张脸上有着已经完满的美丽。微暗的光线照射底下,从脸庞到脖子,从胸口到脚指,洁白的肌肤彷佛散发光芒。如果在明亮的地方,一定可以看见浅浅的血管吧。
我之所以会对眼前这名女子的外表有这么多的想法是有原因,我想,你说不定也察觉到了……
借衣狂人是个顶级美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全裸。
尽管我试图让因为跟小鸟儿紧贴身体而完全无法运作的脑袋再次活动起来,但只得到了激烈的混乱。原因很简单,当然就是眼前有个裸女这回事。
「咦?」
借衣狂人靠近我到了我伸手可及的距离。我无法握紧拳头,也无法后退。因为近距离一看就知道,借衣狂人脸上带着小小的笑。但是,有种像是在确认我的反应的感觉。接着,借衣狂人直直地盯着我的脸,似乎是放松下来,僵硬的表情溶解成了笑容。
我冲出置物柜还不到十秒。
我到底该跟她说话呢,还是逮住她呢?我还在犹豫着怎么办才好而无法行动之时,借衣狂人又更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她的脸庞近在我眼前。然后,那维持着一丝不挂的身体,温柔地抱住了我。
我完全无法反应,借衣狂人一脸幸福地抱着我。抢先一步采取行动的是小鸟儿,她慌张地从置物柜冲过来。
「放开春男同学!你不可以抱他!」
仿佛这里是舞台之上,小鸟儿以直达房间角落的宏亮声音说道。我听到她用就像是遭这宏亮声音的余音消除的微弱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因为,我跟春男同学刚刚好不容易才靠那么近的……」。
由于小鸟儿的出现,借衣狂人放开了我。她轮流看了看我与小鸟儿的脸,方才为止的温柔笑容为之一变,成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一般地寂寞扭曲。随后借衣狂人的行动,十分灵敏。
借衣狂人迅速地将手伸入架子,抓住服装。全裸着往窗边移动。
想起原本的是要抓借衣狂人,我的双脚好不容易终于开始移动。就在飞僩当哨跑想要抢回服装的瞬间,借衣狂人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纯白色的背影,沐浴在夜晚微弱的光亮底下。那真的是短短几次眨眼,接着窗户外面又恢复成一片漆黑。
昔灰狂人不是失足坠落,而是毫无疑问凭着自己的意志跳出去的。
这里是三楼。虽然我立刻从窗户探出身体去确认下方的情况,可是已经到处都不见人彭。借衣狂人没有倒在她跳下去的地方,这一点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借衣狂人把服装折好放回架上,然后又拿走了其他的服装。
服装架上还放了封信。
「和服还给你们,非常感谢。抱歉,我又借走了其他的和服。」
那是封用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在影印纸上的信,跟今天午休小鸟儿拿给我看的信同样的手法。但是,有个跟中午的不一样,过于单纯的东西在我的脑海中卡住。
「小鸟儿,我问你喔,借衣狂人拿走的服装,是和服吗?」
黑暗的社办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询问已经确认过架子放着跟衣架挂着的服装的小鸟儿。
「咦?恩,是呀。她把这次要演的『恋哀』的服装拿走了。」
即使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也没事。
拿走和服八成就是她要拿来穿的意思。
今天的晚餐之前,在我家外面,有个站在电线杆底下身穿和服的女子。
艾莉雅丝从那女子身上感觉到地传的气息。
今天早上真幌中的校门口有个到处打探我的事情的和服女。
尽管还没确定,但从状况或印象进行客观的思考,怎么想都会觉得这和服女应该跟借衣狂人是同一个人吧?
「春男同学,你怎么了?」
「小鸟儿,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我心想下次要再待在社办等待借衣魔人现身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跟小鸟儿在一起。不可以连累小鸟儿,这是必须用上晒衣竿的事件。
说起来,都是我疏忽了。为什么我没有阻止说要躲起来等擅自拿走话剧社服装的家伙出现的小鸟儿呢?因为有可能会出现会危害到她的危险分子。写在那封信上面的一行汛息,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对方可能是坏人。
「小鸟儿,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可以把抓那个拿走话剧社服装的人的任务,全部交给我处理吗?」
这应该是个由我、鎌子与艾莉雅丝一同解决的问题。
「咦,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这是话剧社的事,都让春男同学一个人处理,我过意不去。」
「不会啦,没有这回事。拜托你,只要给我这星期就好了。我一定会搞定的。」
小鸟儿露出担心的表情。
「春男同学,你有时候会出现非常坚强的眼神呢。当你露出那样的眼神时,不管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吧?」
「抱歉我这样强人所难。」
「呵呵,那好吧。虽然刚刚那个女人感觉不像是个学生,唔,不过如果她对话剧社有兴趣,那么请你转告她,随时都可以来观摩喔。」
「好,我知道了。」
总之先争取到了这星期的所有时间。当然要在这星期所有的时间内逮住借衣狂人的计划,我依然毫无头绪。唉,怎么办呀。随后,我与小鸟儿就像是平常上学时的老样子,边谈笑着返家了。
「先咪的业余卡拉OK大赛的优胜奖品呀,是水妖健康园地一年份的免费通行证呢,好厉害喔。」
开心说着健康园地通行证一事的小鸟儿,老实说可爱到让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地传的事情。
送小鸟儿回家之后,我在往自己家回去的路上。
我想起借衣狂人抱住我的那时候露出来的稳静表情。还有她轮流看小鸟儿与我的脸之后,跳出窗户之前的寂寞表情。不论何者,我都完全感觉不到所谓敌意或恶意的仔在。
借衣狂人为什么要拿走话剧社的服装?
然后,规矩地物归原主?
为什么要全身赤裸?
而且我从置物柜跑出来,她为什么都不吃惊?
我想不到任何解答。和服女明明应当是地传的存在没错,可是没有传开什么地传的八卦。大家传得高兴的,就只有虚构地传这种不打紧的东西。
这样只是白白加深谜团而已。此外我还有件在意的事。
话剧社的下次公演「恋哀」,剧情是公主在月夜时到心爱的商人家中幽会。重逢的当下,两人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温柔地紧紧拥抱。
和服女的行动果然是照着剧本在走的。
演出女主角的,是身分不明的和服女。演出商人的男性角色的是,就是我了。
要是现实照剧本走,那么结局就会是男女主角两个人殉情。
我的心情应该要放松到能要你笑着说「哪有这种蠢事啦」的宽心程度才对。
因为跟鎌子一同回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所以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身边没有鎌子的感觉还真有点怪,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也到家了。我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艾莉雅丝拿出笔记本放到桌上,把自动铅笔拿得像是只竹扫把地等得不耐烦了。
「你跟小鸟儿幽会得怎么样了?请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艾莉雅丝似乎是引颈期盼我早点回来。表情宛如玫瑰花办般散发危险香味的笑容,只不过讲话的口气也像是玫瑰的刺一般尖锐。
我告诉她借衣狂人的追加资讯。也跟她说,我认为那个人是跟我与她一起看到的那个站在电线杆底下的和服女是同一个。在资讯里加入主观算是赠品。虽然我的说明中省略了不知道为什么难以开口的拥抱部分,不过我有说对方人漂亮又全裸这回事。
「从三楼跳下去居然没事,原来如此。虽然我没看到不能说什么,可是听起来果然很像是地传。唔,春男,真幌中真的什么风声都没有吗?」
在厚重的漫画杂志边缘坐下,艾莉雅丝一边变换翘脚的上下脚一边嘀咕。地传的特徵之一,就是一定会从某处传出八卦逐渐散播。如果真的有发生地传的话。
「嗯,没有什么真正地传的八卦。总之,因为要是让小鸟儿牵扯更深可就不好了,所以我跟她说要在这个星期内搞定。」
「这个星期呀。唔,我看真的是挺危险的。」
艾莉雅丝的脸扭曲起来。这么说起来,她的服装跟我刚去学校之前不是同一套了。
带出女人味的优美剪影般的黑色套装,秋冬新装的模特儿。从性感弹性布料裙子的开岔看见的双腿,穿着大纲目的裤袜。这是解决「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事件之后,我买给艾莉雅丝当奖品的服装。看来艾莉雅丝现在的时装秀主题应该是「能干秘书在危险夜晚时的表情」。顺带一提,她写真偶像的搔首弄姿的主题,已经超越了青年漫溢杂志的开头、中间与结尾的写真偶像了。虽然我很想对艾莉雅丝的主题吐槽,不过我也有话要对青年漫画杂志说。我想先对还准备了除此之外的小册子上的写真偶像的贵杂志表示敬意。因为你们是艾莉雅丝喜欢的杂志之一。漫画与写真偶像,两种愿望一次满足——艾莉雅丝这么说。
那么,虽然岔题了,不过目前在讨论借衣狂人的事。
「艾莉雅丝说的危险,指的是我们还不了解借衣狂人有什么能力这一点吗?」
面对我歪着头的疑惑反应,能干秘书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小鸟儿与春男两个人独自待在置物柜里。然后,连哪里是母马耻骨都不晓得的曝露狂全裸出现在春男面前。危险危险太危险了!」
能干秘书好像也不是在确认我下午的行程。艾莉雅丝跟我之间感受到危机戚的地方很明显地有所差异。
「春男!」
「是的!」
我不由得就发出彷佛遭到鞭打般的反射性的优秀回应。艾莉雅丝线条优美的手指戳着我的脸。
「明天,你去买个腰包。」
「喂,干嘛要买那种东西?我又没有要去休闲娱乐的计划,真幌市也几乎没有什么好玩的户外场所。」
「笨蛋,是要用来装我的啦。」
我没继续说话。艾莉雅丝则继续说道:
「然后不要把腰包别在腰部,而是要松开一点点,让包包待在腹部下方的位置。」
「我觉得这种打扮会变很逊吧。」
「这样很好。这么一来的话,就可以保护春男了。」
「咦,你是说你要保护我?」
「只要我在位于腹部下方的腰包内,我就可以保护春男免于逼近的性爱诱惑。我会一定会死守春男的贞操的!」
为了要更有能干秘书的样子,还戴上平光眼镜的艾莉雅丝,拿下那副眼镜,宛如在演小短剧一样用嘴角衔着镜架。又再次换了翘着的上下脚。
会让我觉得贞操有危险的对象就只有艾莉雅丝一个,幸好她的身高只有二十公分。要是她身材跟我差不多大小,说不定她就会竭尽全力偷袭我。
今天得早点睡觉,为明天早晨与伸缩杆大小姐的决斗作准备。匆忙看了几眼有趣的电视节目,就比平常还要早熄灯上床了。同居人艾莉雅丝传来呢喃般的声音:
「等等春男,明天我真的不用去吗?」
「嗯,没问题的。我想要对方知道,解决地传的任务我责无旁贷,不对,是我与鎌子与艾莉雅丝共同的责任。」
我在床上躺下。
「该不会是因为你没想到对手会是个女生,所以才想一个人赴约吧?」
听到我说的话,艾莉雅丝笑了起来。从她的声音不难想像她很轻松,于是我也轻松地回她:「没这回事啦。跟地传有关的事情我可是很认真的,你不懂吗?」
「呵,我懂呀。晚安,好好加油喔。解决地传小组成员中的战斗要员,晒衣竿高手春男!」
艾莉雅丝如此激励我。我翻过身一看,书桌上的艾莉雅丝已经盖着小毛巾躺着了。我对着她那面对我的小小背部,只动口没有发出声音地说话。
我为了有能体会我要单独去战斗的好伙伴也会好好努力。
然后,我思考今天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和服女相关的事情。
要让莱慕认可解决我们的任务是解决地传而进行的一战。
解决话剧社借衣狂人的事件。
还有,我认为跟借衣狂人是同一人的和服女,可能打算跟我一起殉情的事情。虽然因为没有传出地传的八卦,所以我没话好说,不过和服女要与我殉情的说法我有一半的怀疑。剩下的一半则是害怕。
忙碌的十月第四个星期的五天上课日,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我满脑子都是地传的事情,没预习也没复习学校的功课。
我没说错吧,我面对地传够认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