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菜篇 终章

  已经十月中旬,珠津岛依旧炎热。

  星期目的滨海大道人声鼎沸,孝平用向阳菜借的手帕擦去额头的汗水。

  “要是卖完的话怎么办?要不要早点出发呢?”

  “放心吧,这种大热天,没几个人会想特地去吃味噌拉面啦。”

  “啊、孝平。那样是对味噌拉面的轻视喔。”

  阳菜难得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想吃味噌拉面的心是不会改变的,现在店门口一定已经大排长龙了。”

  有道理,孝平点点头。说起来自己其实比较想去大啖中华凉面,但是面对阳菜的要求当然无法拒绝。

  ‘堂堂登陆珠津岛!北海道名产石狩味噌拉面!’

  大约是一周前,在本地报纸上看见这则广告。

  喜欢味噌拉面的阳菜自然没有错过这项消息。两人马上利用假日前去品尝,要是天气良好的话,还打算顺便去海边玩。

  “应该就在这附近……”

  靠着阳菜的雷达导航,两人绕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正当孝平开始怀疑这种地方真的有拉面店吗~的时候,终于发现上头写着“北海道拉面”的布幔。

  “啊!就是这里!”

  欢天喜地的阳菜朝拉面店快跑过去。

  虽然没有到大排长龙的地步,但是那间拉面店里还是非常热闹。大概也是因为本地报纸照惯例,付上折价券所带来的效果吧。

  约莫几分钟后,两人在柜台前面坐下,并点了石狩味噌拉面。从厨房传来的热气,让人的额头汗流如注。

  “那个、难得的约会,结果我们是出来吃拉面?”

  “什么意思?”

  阳菜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

  “你想想看,正常来说,女生多半会想去灯光美气氛佳的咖啡厅啦、餐厅啦,之类的地方吧?”

  “嗯……女生一定要那样吗?”

  “咦?啊、没有没有,我是指一般而言啦!”

  孝平慌忙补充,阳菜板起脸瞪了孝平一眼,不过马上就恢复笑容。

  ……阳菜果然有些改变。

  以前的阳菜几乎不会表达自己的心事,总是以他人为优先考量,经常盲从别人的脚步。当然,基本上现在还是一样,并没有到一百八十度般剧烈的改变。

  不过,她似乎比较能够坦然表达“喜欢”的想法以及“吃醋”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变得比较会撒娇了。

  稍待片刻之后,拉面送至两人的面前。上面放着一大片鲑鱼,可以说是份量满点。

  “奏姊一定也很喜欢这拉面。”

  “就是啊,下次带她一起来吧。”

  阳菜稍微将头发往后拨,开始品尝拉面。在喜爱食物面前的阳菜看起来很开心。

  ——六年级学生从公务引退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阳菜取代奏成为新任舍长,同时身兼美化委员。

  孝平则在缺少伊织等人的情况下,整天被更加繁重的工作追着跑。由于彼此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间暇时间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光。今天正巧两人没有行程,才能安排久久一次的约会。

  阳菜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幸福感到畏惧了。

  例如像今天这样,离开拉面店,前往海边的时候……也能泰然自若地手牵手。

  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不再感到羞怯。

  这样自然而然的举动,真叫人高兴,相较于以前刚开始交往的时候,现在与阳菜的感觉更加亲密。

  “孝平,我们在这里铺野餐垫吧。”

  “好啊。”

  最后,两人来到海边,在沙滩上摊开野餐垫。暑假时游客川流不息的海边,现在竟然稀稀落落没有多少人。

  “呵呵,好像我们专属的海滩喔。”

  阳菜笑嘻嘻地脱去外套,白净的肌肤在太阳底下显得晶莹剔透,孝平不禁眯起眼睛。

  “那件泳衣很可爱喔。”

  粉红色的连身洋装,与阳菜清新可人的形象格外相衬。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比基尼?”

  “呃、不会。”

  如果是比基尼的话当然更欢迎,不行不行,孝平转念一想,怎么可以让阳菜穿比基尼的模样被莫名其妙的外人给看见呢。

  秾纤合度的柳腰、丰满且略微摇晃的胸部,阳菜比想像中丰满。孝平不知不觉望着那美丽的身体发呆。

  “那边的天空好像开始暗了下来,说不定会下雨呢。”

  “是吗?”

  听见阳菜这么说,孝平朝阳菜手指的方向望去,云的行迹确实很诡异。可是,这儿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阳光依旧十分刺眼。

  “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去游泳吧?我有跟姊姊借鳄鱼充气小船唷。”

  “好,走吧。”

  孝平也脱下上衣,冲向岸边。

  ——啊啊,好怀念啊。

  孝平让阳菜乘坐上鳄鱼充气小船,然后从后方用脚打水推着小船前进,朝着海上前进,令人不禁回想起以前那段时光。与奏及阳菜,三人自信满满地来到这座海滩,誓言要“发现新大陆”。

  木筏因为高涨的波浪不断翻船,孝平吃了不少苦头。最后不但无法发现新大陆,木筏还变得破破烂烂,即便如此,三人还是玩得很尽兴。

  “……当时,我们三人一起在后山收集材料,做了一艘木筏。”

  “是吗?”

  “嗯,就算是小孩子作的船,但是十分坚固喔。虽然最后还是变成铁达尼号了。”

  阳菜转过头,对着孝平,露出浅浅的微笑。

  “说要做木筏的人是姊姊吧?”

  “当然啰。会说那种话的人只有奏姊而已。”

  每当想起往昔的回忆,孝平都会说给阳菜听。

  说不定会因为这样,无意中找到恢复记忆的关键,阳菜本身也对孩提时代的事情抱持高度的兴趣。

  “希望有一天可以回想起来。”

  一阵海浪打来,小船一口气被推向岸边,阳菜湿淋淋的头发闪闪发光。

  “不管想不想得起来……”

  “嗯?”

  “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了,反正我喜欢孝平的心不会改变。”

  阳菜极其自然地说出这一番话,孝平不禁小鹿乱撞。

  她果然变了,搞不清楚现在握有主导权的人是谁。

  “你看,云果然飘过来了。”

  在波浪中尽情地玩了一阵子后,灰色的云渐渐从山上飘向海边,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眼看正渐渐被厚重的云层侵蚀。

  “不愧是岛之子,还能预测天气。不过要是下起小雨,反而还比较凉快吧。”

  “嗯‘我想可能不只是小雨唷。”

  阳菜将掌心朝上,望着天空。

  “你看。”

  啵咑啵咑的雨珠打湿了孝平的肩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简直就像是将整桶水翻过来似地,下起倾盆大雨。

  “噫!”

  “孝平,我们去那棵树下避难吧。”

  孝平慌忙收拾行李,朝阳菜手指的树木底下奔去,刚才还闪闪发光的海滩,此时因为雨水变成厚重的灰色。

  夏天经常有午后雷阵雨,大概过一阵子就会停歇了吧。

  “阳菜,把衣服穿上吧,不然会感冒喔。”

  “嗯。”

  肌肤因为湿淋淋的雨水开始发冷,孝平将外套披上阳菜的肩膀,抚摸她的香肩。

  她的身体果然变得冰冷,幸亏在树木的遮荫下,勉强不会淋湿,但是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感冒。

  “阳菜,我们走吧。今天算是有玩到海水浴了呢。”

  但是阳菜却动也不动,始终缩在孝平怀中。

  “阳菜?”

  “可不可以再稍微保持这样?一下子就好。”

  阳菜慢慢贴向孝平,随着肌肤之间的碰触,心跳也急遽攀升。明明就不是第一次有肌肤之亲,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

  这一阵子彼此都很忙碌,没有时间独处,所以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孝平的内心波涛汹涌。

  阳菜抬起头,仰望孝平。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自己。

  仿佛整个人就这样被吸进去似地,孝平不禁亲吻阳菜。突如其来的雨,沙滩上的游客消失得无影无踪,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天赐良机。

  ……

  ……

  ……

  “哈啊、哈啊……孝平、我爱你……”

  像是说梦话似地,阳菜不断覆诵孝平的名字。

  “我永远永远……爱你。”

  “我知道,阳菜。”

  结合的同时,以言语相互确认爱意。阳菜一定很想弥补,以往无法积极追求幸福的遗憾、无法向人撒娇的遗憾、无法表达出自己想法的遗憾,她一定想要一点一滴慢慢弥补回来。

  孝平想要尽一切的力量接受这样的阳菜。

  愿意一点一滴,慢慢地,投入更长的时间陪伴着她。

  “……啊。”

  阳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凝视孝平。

  “嗯?怎么了?”

  “这种感觉……”

  她的目光移向海面,眯起眼睛,天空渐渐恢复明亮,温暖的微风吹佛过肌肤。

  “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和孝平一起跳望这片海洋了……”

  听了阳菜的话,孝平的胸口一阵紧缩。

  在忘却的彼端有着许多熟悉的记忆,那些记忆确实是在这座岛上诞生,并在孝平的心中留下清楚的轮廓。

  ——还好我有和孝平做朋友。

  ——嗯?干嘛突然说这种话。

  ——呵呵呵。

  记忆中的天空与海洋,永远是如此清澈蔚蓝。

  孝平抚摸着阳菜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像是回应他的举动似地,阳菜将脸颊贴上孝平的脸颊。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感觉就像是要被幸福融化似地。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一直在一起。”

  “……嗯。”

  今后还会创造更多回忆,而且,时间将会比到目前为止更长更久。

  希望可以永远和阳菜一起走下去。听着海浪的声音,孝平由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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