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伊阿九斗在上初步魔术实习课程时,遇到了无法顺利进行练习的阻碍。这是一项以两人为一组,将身为各种魔术基础力量的玛那转化为球体,并透过玩传接球的形式在操场上互相接投的练习。阿九斗所遇到的阻碍并不是这项练习的内容本身,而是没有半个人敢主动接近站在操场上的他。
——坏名声果然是种消除不了的麻烦玩意啊。
不知该在这种时候换上何种表情的阿九斗迷惘了片刻,结果只能露出一张眉头深锁的苦涩表情。虽然他的外表是个标准型的俊俏帅哥,但他那一对天生凶狠的眼神让整个人的气质活像是一名手段高明的黑手党大哥。说穿了其实是他自己下意识营造出的这种感觉与坏名声,逼得其他同学不敢也不愿亲近他,但身为当事人的他却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
——自从我被预言日后将会成为魔王以来,就一直受到如此无情的对待。难道我真的再也碰不到任何好事了吗……
自从遭到号称准确度百分之百的预言宣告将来会成为魔王之后,阿九斗的运气就开始一路走下坡。此事过后,阿九斗就被全校学生视为公敌,不仅遭到误解,甚至还被政府安排了监视人员贴身跟监,当然也搞得他无法过正常的校园生活。
话虽如此,阿九斗还是交到一个朋友。他名叫三轮宽,是个身材矮小、长得一副坏小子模样的同班同学。虽然两人年纪相同,但阿宽却把阿九斗当成大哥一样地崇拜。只不过今天居然连平常总是黏着自己的阿宽,都战战兢兢地说着:「我实在、实在没办法充当大哥的练习对象啊……」随即拔腿而逃,溜得不见人影。
——什么叫作「实在、实在没办法」啊……不过也不能凡事都想要阿宽陪着自己做,阿宽大概是想鼓励我设法再多交一些新朋友吧!
阿九斗抱着如此积极的想法环视了周遭一圈,结果并排在操场上的同班同学们见状,纷纷把目光转开。随即他的视线余光瞄到另外有两个人在一旁交头接耳地谈话着,分别是担任班长的服部绚子,以及身为班导的鸟井美津子老师。该说这样是活力充沛吗?总之因为她们的个性都不太知道客气为何物,因此对话内容便自然而然地传人了阿九斗耳中。
「纱伊阿九斗同学必须尽快学会控制魔力的方法,所以能否麻烦你陪他好好练习一番呢?」
美津子老师这么说道。她的身材高佻、头发微卷、加上一副圆框眼镜,是一名给人留下不拘小节印象的女性。
「我拒绝。」
斩钉截铁地回答的绚子,虽然是一名散发出冷静又清高气息的美少女』但由她那略显尖锐的眼神中,亦可多少看出隐含于外表之下的顽固特质。
「可是我也只能拜托你了啊。毕竟你是班长,而且你的实力也够高强啊!』
美津子老师虽继续紧咬不放,但绚子的拒绝功力亦不遑多让。
「虽然老师您这么说,但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老师当真认为有人会主动想陪他进行魔术训练吗?」
「但这是他的初体验啊!终究是非得让他经历过一次不可的课程内容嘛。好不好呢?想想看,你不觉得能够成为他的初体验对象,是件很棒的事吗?」
美津子老师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绚子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老师,拜托你知耻一点好不好!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台词!」
「讨厌啦,我是指上课的事耶!你想到哪去了啊?」
「我当然知道老师是在说上课的事。总而言之,麻烦请你不要随便乱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绚子突然压低声量回答美津子。然后侧目偷瞄了阿九斗一眼。察觉到绚子目光的阿九斗轻轻举手作出回应。没想到绚子却突然换上一脸生气的表情。
「纱伊阿九斗,不准随便偷听别人的谈话!」
——等等,明明是你们自己用别人听得到的音量讲话吧……
虽然内心浮现出这个抱怨的念头,不过阿九斗并未出声反驳,而是缓缓收回高举的手臂。
结果只见绚子跨着大步朝他这边走来。
心想「又要被狠刮一顿了」的阿九斗急忙摆出防御架势,不料绚子却伸手指着阿九斗的鼻子,大声说出下面这句话:
「你这家伙!既然都听见了刚刚那段对话,应该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对吧!干嘛还傻傻地杵在那边啊?还不快点准备!」
「啥?」
「我说快点准备,你听不懂是不是!」
听见绚子一边视线游移,一边脱口而出这句话,阿九斗好不容易才理解到她话中的含意。
「真、真是太感谢你了!」
内心过于感激的阿九斗,不禁伸出双手握住绚子的手。这明明是一幕身边没有任何朋友的男孩子,只因为受到女孩子一点点温柔的对待,就觉得非常、非常感动的丢人光景,但换成身材高大的阿九斗做出这个举动,看在周遭众人眼中,也只会认定他那根本就是装模作样,企图以花言巧语搭讪女性的轻浮行径。
暗中注视着阿九斗的学生们顿时议论纷纷。
「魔王真不愧是魔王……」
「班长真的已经彻底中了魔王的笼络之计了吗……」
或许是听见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吧,只见绚子面红耳赤地用力甩开阿九斗的手。
「教你退远一点,准备进行练习,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知道了。不对,应该说真对不起,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九斗也听见了周围众人的议论声,所以先向绚子道过歉后,随即转身迈开步伐,准备拉开适当的距离以进行练习。
「不不,先等一下。」
绚子却出声叫住阿九斗。
「怎么了吗?」
「我只想先提醒你一下。听清楚喔!这堂课的内容,是透过彼此传接玛那球的方式,来学习如何巧妙地控制玛那。对其他人而言,这是一堂早在国中就已经学会的超级基本功。虽然是基本中的基本,不过要是在练习过程中乱开玩笑,或是集中力不足的话,也有可能会引发危险状况。而且受害的并非你自己,而是陪同练习的另一名伙伴。请你务必清楚理解到这一点。」
绚子再三强调,阿九斗马上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当然不希望害你受伤啊。」
阿九斗神情认真地开口回答。
绚子闻言再度变得满脸通红。
「够了!教你别再说出那种做作的恶心台词,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我只不过是说出真心话而已啊……
阿九斗边在内心嘀咕边拉开距离。他隔着数十公尺与绚子相对而立。
「要开始啰!」
绚子出声告知阿久斗,并缓缓举起右手。一颗大小有如躲避球的光球立刻出现在她手中。
魔术这种方式就是用于控制充满于整个空间中的玛那。由于从帝都中央发电所注入整颗地球内部的能量,会与玛那产生共振现象,因此表面上看来,玛那其实与能量画上等号,再加上玛那也可储存于生物体内,生物亦能由体内的玛那直接萃取出需要的能量。虽然玛那的储存量因人而异,但是体内所储存的玛那愈多,就愈能轻易地对存在于大气当中的玛那发挥出强大的影响力。人类的意志会转变成一股脑内电流,透过这股电流来操纵体内的玛那,进一步引发体外玛那产生共振现象。换句话说,与生俱来的玛那储存量及精神集中力,就是魔术最讲究的两项能力。而这堂训练课程的主轴,正是要锻练学生们的精神集中力。
「好好接住吧!」
绚子轻轻拨动右手手腕,玛那球随即画出一道圆滑的抛物线,缓缓飞向阿九斗身边。
阿九斗跟着举起右手。大概是因为绚子已经很习惯控制力道,所以阿九斗根本不需要挪动手掌,玛那球体便轻轻地落进他的掌心。
「在脑中描绘出轻轻抛球的意念就可以了。来,把它抛回来给我,记得要轻轻地抛喔!」
绚子像是在玩传接球游戏一样伸出右手准备接球。
「只要模仿你刚刚的动作就行了吧?」
阿九斗开口询问,绚子随即点了点头。
「那么……」
既然如此,阿九斗轻轻挥动右手。
——转动手腕,轻轻向前推……嘿。
作者在此不厌其烦地再次重申:一个人体内如果天生就储存了大量的玛那,那么此人愈能对存在于大气当中的玛那发挥出超乎想像的强大影响力。
换句话说……
轰!
发出惊人破空声的玛那球体瞬间划破大气,看起来简直如同一记瞄准绚子直射而去的来福枪狙击弹一般。
「咿!」
虽然脱口发出一声短暂的尖叫,但绚子好歹也是号称全学年实力最高强的魔法高手。只见她急忙将双手伸至身体前面,勉强接住了这颗行进速度快得吓人的玛那球体。然而玛那球体却夹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绚子整个人推向后方,其力道大得几乎快震断她的双臂。
——危险!
阿九斗心想:我得在绚子遭到玛那球体震飞之前,赶紧设法化解危机!
而玛那球体立即感应到阿九斗的这个念头。
轰隆!
只见玛那球体仿佛推开绚子的双手一般,一边从她身前飞掠而过,一边爆炸四散。
在一阵宛如包裹住绚子的闪光扩散开来之后,操场上随即冒出一朵简直与核弹爆炸没两样的蕈状云。
惊人的光景顿时惹得在场同学们的注意。
浓烟散去之后,操场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陨石坑。
而绚子则瘫坐在陨石坑的正中央地带。
「这……这……」
绚子因惊怒交加而睁大双眼,不过看样子她似乎毫发无伤。肯定是拜阿九斗不希望绚子受到任何伤害的意识产生作用所赐。
「所以我才说我不想当你的练习对象嘛!你这家伙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做控制力道』
就在绚子猛然起身并伸出手指准备大骂阿九斗一顿之时……
她的手指头却倏然停在半空中。
绚子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全身肌肤顿时染上一层鲜红色彩。
她发现原本穿在身上的制服竟然开始逐渐剥落飘散。
「咿……咿呀啊啊啊!」
全身几乎一丝不挂的绚子,急忙以双手遮住自己的身子,并当场蹲了下来。
「哦哦!」「这实在是……!」班上男同学们纷纷发出惊叹声。
「班长已经够可怜了耶!」「你们这群臭男生!」女孩子们也跟着传出意义截然不同的议论。
「对、对不起……」
阿九斗急忙拔腿跑向绚子。
「笨蛋!笨蛋!不要靠近我!」
绚子则是用力摇头摇个不停。
「可是,我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你不管啊……」
阿九斗跑到绚子身旁,急忙脱下制服上衣披在她的背上。尺码较大的上衣刚好完全遮住了绚子的身体。
绚子一脸惊讶地抬头看着阿九斗。
「谢、谢谢……」
绚子有点结结巴巴地向阿九斗道谢。但她却又马上伸手压着上衣前方,露出严肃的神情起身,双眼怒瞪阿九斗。
「……不对,仔细想想,由我开口向你道谢,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不好。」
阿九斗老实地低头致歉。而绚子也不晓得到底是觉得很不甘心,还是感到十分丢脸,虽然气得两排贝齿在紧抿的口中不断发出撞击声,但整张脸却也同时变得更为通红。
「你干嘛这么老实地向我道歉啊!」
由于双手用来抓住制服上衣根本无法松开,绚子只好以腿代拳,对阿九斗狠狠祭出一记侧踢泄愤。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再加上这是因为我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
神情显得十分沮丧的阿九斗,老老实实地以身体承受着绚子的侧踢。
绚子虽然就这么狠狠踹了阿九斗五、六脚,但阿九斗毫无抵抗的行径似乎又触怒了她,于是她再度破口大骂:
「你干嘛老实站着任由我踹啊!」
「我说过很多次,这本来就是我不对,况且……」
阿九斗伸手指着绚子的身体。罩在她身上的上衣衣摆因为她侧踢的激烈动作而往上掀开一大截,导致她那双美腿彻底外露。
「况且要是我闪开的话,会害你的腿被其他人看得一清二楚啊。」
阿九斗以极其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绚子脸上瞬间闪过一脸意外的表情,随后只见她羞得更为满脸通红,并继续抬腿猛踢阿九斗。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究竟打算羞辱我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
「我真的建议你别再随便乱动会比较好一点啦……」
班上的同学们站得远远地,眺望着阿九斗与绚子你来我往的景象。由于同学们无法听见两人对谈的详细内容,因此他们只好靠臆测迳自讨论起阿九斗与绚子的现况。
「太厉害了……真不愧是魔王,未免也太残暴了吧!没想到他竟然先以专门陪初学者练习的魔术教练职务让班长放松戒心,再一鼓作气炸掉她身上的制服……」
「而且还刻意先把班长轰成一丝不挂,才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她穿……简直就是将班长玩弄于股掌之间嘛!」
「最后居然又设计班长让她出手抵抗,再露出一脸好笑的神情观赏班长挣扎!他一定是企图逼班长品尝无力还击的羞辱感,才会干出这一连串好事。真是有够变态的性癖好啊……」
「想也知道嘛,他可是鼎鼎大名的魔王耶……」
男学生们兴奋地吞下口水,女学生们则是羞红了双颊。然后男女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极端厌恶的眼神望向阿九斗。
「唉,你看,同学们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麻烦服部同学你也快点出言制止他们啦……」
阿九斗轻轻指着围观的同学们,绚子似乎才发现到同班同学们正在谈论着关于眼前情景的不实谣言。
「难……难不成你这家伙为了羞辱我,又暗中设下邪恶计谋来对付我……」
绚子突然露出惧怕的表情,将双手交抱于胸前并急忙倒退数步。
阿九斗马上加以否定。
「不,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之前我也说过,我非常、非常重视你,也希望尽可能保护你不致遭到这类空穴来风的奇怪谣言所伤害啊……」
这句话还来不及说完,绚子的脸庞便逐渐扭曲纠结,双眼跟着泛出泪光。
「笨蛋、你这个大笨蛋……!就是你这种态度最要不得啦!你说!你到底是想当个好人还是当个坏蛋!还有,如果你真的这么重视我的话,就应该……应该对我……」
绚子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又马上转身背对阿九斗,并以相当惊人的速度跑离现场。完全不给阿九斗任何挽留的时间与机会。
「这、这下我可头大了……」
当阿九斗面露困惑神情,动也不动地伫立于原地时,方才拒绝与他一起进行魔术训练的阿宽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近他。阿宽就像每次遇见内心佩服不已的状况之时,都一定会采取某些固定反应的老实少年一样,一边猛点头一边站到阿九斗身旁。
「哎呀,大哥果然不简单。真是令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你到底是在佩服我什么啊?」
「敢这样玩弄自己的女人,大哥的心眼可真是坏得够彻底啊。而且,这明明只是一堂专为初学者设计的课程,大哥却还是能用来当成夸示自身强大魔力的手段。其实我也是因为猜测到大哥可能会这样做,所以才特别拒绝担任大哥的练习对手啊!」
听起来阿宽好像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的感到十分佩服才讲出这段话。他的目光当中闪耀着纯粹佩服的神色。
「……虽然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该从哪一点开始反驳才好了……」
阿九斗低声咕哝了一番。此时,美津子老师也走到他身旁。只见她双手插腰,脸上浮现出一副苦笑的神情。
「麻烦你务必好好控制自己体内的玛那好吗?毕竟你天生就拥有比他人强上数倍的魔力啊。」
美津子老师一边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望向绚子飞奔离去的方位。
「她是个那么纯情的女孩子,你这样岂不是又害她好一阵子无法到校上课了吗?」
「真的很对不起。」
阿九斗老实地低头致歉。
「你向我道献也没用啊!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得设法好好锻练精神集中力,以免类似事情再度发生才行。」
「话虽如此,但这门课不就是锻练精神集中力的初步课程吗?」
阿九斗出声一问,美津子老师随即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啊……啊!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种很极端的锻练方法呢!对对对,虽然有点危险,不过却值得一试喔。」
美津子老师仿佛想到什么好点子一般,相当高兴地伸手拍了拍阿九斗的肩头。
「请问老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呢?」
阿九斗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询问,因为美津子老师的双眼散发出奇怪的光芒。
「因为在这间学园当中,那可是睽违好几年都没有学生尝试过的精神锻练法啊!据说好像是由于此法曾经造成数名学生陷入相当不得了的状况,所以才被校方强制禁止啦!」
「我能问个小问题吗?」
「你放心啦,这种锻练法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危害。虽然说会陷入什么特别的状况,但其实也只是一点点不得了的状况而已。」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老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呢?」
被阿九斗这么一问,美津子老师马上回过神来,并连忙擦掉嘴角的口水。
「呃,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像什么过去曾闹出人命的传闻,通通都是无稽之谈啦!」
「若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只是……」
阿九斗冷眼回看美津子老师。他强烈地怀疑这个老师极有可能企图合法地杀死自己。虽然这名老师不像其他同学一样,莫名其妙地惧怕且排挤阿九斗,而且也多少能够理解阿九斗的个性特质。这两点虽然都让阿九斗感到十分庆幸,不过她却对阿九斗身为魔王的能力极有兴趣,并抱持着打算等他死后再对他施展死灵术,然后把他的尸身拿来当实验材料的念头。
「那么,这到底是一项什么样的修行呢?」
阿九斗开口询问,美津子老师随即点头说道:
「这项修行又名精神修养房。简单说来,其实就类似于斯哈拉信徒常做的打坐参禅啦。」
美津子老师一出声解释修行内容,阿宽顿时表现出格外吃惊的反应。
「什么!那就是传说中的康士坦魔术学院名产·精神修养房吗?」
「那是一项很不妙的修行吗?」
阿九斗满脸不可思议地询问,只见阿宽随即换上一张好像在讲传说中的鬼故事的表情。
「是的,听说好几年前有学生进到那问修养房,却不幸死于……呜呜…」
阿宽的话说到一半便告中断,原来是美津子老师出手捂住阿宽的嘴巴。
「呵呵呵呵呵呵。放心吧,一点问题都没有。这项修行根本就没有想像中来的困难啊。』
美津子老师虽然面露开朗笑容,只是就算阿九斗再怎么神经大条,也不致于迟钝到完全察觉不出异状。
「这次就请容我回绝……」
不过美津子老师却抢先开口打断了阿九斗的回答。
「啊,你想想看嘛,我刚刚不是说过那是一项类似斯哈拉信徒打坐参禅的修行吗?要是服部同学一旦知道你顺利完成了这项训练,说不定她会愿意原谅你喔。」
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一句亡羊补牢的台词,不过已经足够对阿九斗的心思产生十足撼动的效果。
——原来如此,或许真有此可能呢……
「既然有此效果的话……」
放学后回到宿舍的阿九斗,一定进自己的房间,便看见一名躺在自己床上滚来滚去的女孩身影,随即露出满脸不悦的表情。
那是个有着一头柔嫩的绿色发丝,加上一张宛如洋娃娃般完美的姣好面貌,可说是一名形同艺术家精雕细琢而成之理想少女雕像的美少女。但是她却迈遢地趴在床上,一边翻着漫画杂志,一边伸手从摆在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人形烧丢进嘴里。那是一种跟她所具备的美貌极不搭调、只有中年主妇或游手好闲窝在家里的年轻人才会有的懒散态度。
她是俗称『LIRADAN』的人造人,名叫可萝奈。别看她这副德性,可萝奈好歹也是由政府派遣过来的监察员。为了贴身监视被判定将来会成为魔王的阿九斗,而与他在宿舍里过着同居生活。
「你回来了啊?看来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异常状况嘛。」
可萝奈连看也不看阿九斗一眼,迳自开口丢出这句话。这种反应让阿九斗也不禁傻眼。过去总是随时随地黏在他身旁进行跟监的可萝奈,最近却时常发生不见人影的状况。至于她这段时间到底用来做些什么事,其实基本上大概都只是窝在房间里偷懒。她明明是个不知疲劳为何物的人造人的说……
「你真有好好监视我吗?刚刚在课堂上应该算有发生过异常事态才对吧………」
「没问题,反正也没有任何人受伤。」
可萝奈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看过我上课的情形了吗?」
阿九斗颇感讶异地询问,可萝奈依然斩钉截铁地做出回应。
「是,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对你进行远距监控。况且不论你身处何方,我都能够瞬间赶到你身旁,所以你用不着担心。」
可萝奈一边说一边将人形烧丢进嘴里,她的举动让阿九斗感到格外好奇。
「那是在帝都当中,号称浅草名产的人形烧对吧?」
「是的。你要来一个吗?」
「不了,我不想吃。我比较好奇的是,人造人也会吃东西啊?」
「我们人造人也具有进食的机能。能够在体内引发化学变化,将食物转换成能量。不过只能获得微不足道的能量就是了。」
「但你们基本上用不着进食也无妨吧?那你为什么还要吃东西呢?」
「没什么,只是因为东西很好吃。」
「只是冲着这个原因?」
「是的。此外,我就算吃再多东西,也不会导致身材变胖走样。」
「毕竟你是人造人嘛,可是你也会在意变胖这回事吗?」
「就是因为没有变胖过,所以我才会说自己不会变胖啊。」
「咦?什么?」
每次跟可萝奈对谈,最后都会搞得自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时常面无表情地开玩笑是可萝奈的行动特征之一。总之,阿九斗懒得再费心理睬可萝奈,开始翻找修行时可能需要用上的一些物品。
「你在做什么呢?」
被可萝奈这么一问,阿九斗只好无奈地将美津子老师提及的精神修养房一事说给她听。才刚解释完,可萝奈竟出乎意料地停下将人形烧送进口中的动作,出声对阿九斗说道: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什么?」
「我说,我要以监察员的身分与你一同前往修行地点。」
「为什么?」
「因为感觉似乎很有趣。」
「……可是你平常明明都习惯偷懒耶?」
「那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当我啥都没说。」
阿九斗已经备妥行李。虽说是行李,但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金属水壶加上一只防水布袋而已。美津子老师吩咐他务必要带上这两样东西。
总而言之,阿九斗提着装有水壶的防水袋,动身前往美津子老师所说的那个地点。可萝奈则是蹦蹦跳跳地跟在背后。
「这里好像是个使用频率不高的地方喔。」
正如可萝奈所言,阿九斗在绕过位于校舍附近的池塘之后,才抵达指定地点。校方或许原本是打算将这里打造成一座提供学生们休闲的庭院,不过却因为遭到周围太过茂密的树丛与池塘挥发的湿气所阻,令学生们提不起兴趣前来利用,导致此地飘着一股诡异气氛,宛如一座位于杳无人烟的田野别墅中,年久失修的荒废庭院。
「的确看不到任何人影呢。」
阿九斗一边伸手拨开树枝,一边踩过毫无秩序朝四面八方生长的杂草,终于抵达一栋以石灰墙砌成的正方形建筑物前面。这栋建筑物的大小与边长差不多只等同于一个人张开双臂的长度,而墙上附有一个不蹲下就无法通过的小门,真要有人钻进里面,大概也只能采用坐姿吧。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只能拿来当成修链精神的修行地点。」
阿九斗格外感叹地说出心得。他弯腰伸手握住门把,门把顿时绽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并响起一阵机械合成的声音。
《一旦进入此门,门扉将会自动上锁。往后的十二小时之内,均无法由内部打开门扉离开此地。请事先确保发生紧急状况时的对外联络方式,并请使用者自行承担一切后果。》
「这就是此地的使用设定呢!」
可萝奈说道。
「好像是吧。那么,十二小时后见。另外,如果我以学生手册的玛那通讯机能跟你联络,那就代表发生了紧急事态,届时可得麻烦你啰。」
阿九斗对可萝奈点了点头,随即动手打开门扉。在这个被石灰墙所围绕的空间当中,只有地上铺了几块榻榻米。阿九斗钻进这冰凉却又有点混浊的空气当中,反手关上了门扉。
「请问你所谓的『麻烦你』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请你去找帮手来救我脱困,或是直接动手打开门放我出去啦。」
阿九斗在做出回应之后,才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进而转头往旁边一看。可萝奈也在这里面,而门已经完全关闭。
「你干嘛跟着我进来啊!」
「我不是说过我要以监察员的身分与你一起前往修行地点吗?」
可萝奈展现出若无其事的态度。
阿九斗不禁叹了口气,因为这是一个小到不太能够同时容纳下两个人的狭窄空间。在这种状况下,八成无法展开什么精神修链的行为吧。
——难得我有机会进入这么适合独处的个人空间……真是够了!
这是一个外部光源完全遭到石灰墙隔绝,只剩下布满整面天花板的微量玛那绽放出薄弱亮光的昏暗空问,可以看出在门扉相反方向的墙壁上刻满了某种细小的文字。而再将脸凑近观看,便可发现这似乎是一篇篇幅相当长的文章。由于光线昏暗的关系,要读取文章内容实在颇为吃力。不过阿九斗还是将玛那集中于指尖发出亮光,好不容易能够看得清楚一点后,往下读了一小段,这才发现原来壁上所刻乃是帝国宪法的部分章节。
——刻满整面墙壁的宪法前文是吧?为了在昏暗环境当中阅读这篇宪法前文,就必须一边控制玛那发出光芒来照亮墙壁,一边逐字逐句阅读下去不可。大概就是要我藉此来锻练精神集中力吧?
「虽然我原以为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不过光是这样做,应该不可能会闹出人命才对,只是很累人就是了。」
阿九斗安心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是啊,虽然过去曾传出某些奇怪的传闻,但想必全部都只是毫无根据的谣言罢了。况且就连时下的斯哈拉信徒,也不再采取这么充满传统风味的精神集中法。这里大概是由于前来利用此地的人数逐渐减少,最后就摇身一变成了传说吧。」
可萝奈也边说边坐下。因为这个空间十分狭窄,当然也导致阿九斗与可萝奈的膝盖互相撞在一块。可萝奈虽然一再调整她所坐的位置,然而无论她怎么尝试,最后总是会形成紧紧依偎着阿九斗的状态。
「我说啊……」
「是。」
「很窄耶。」
「是啊。」
「……其实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确认现状,而是在向你抱怨耶。」
「就算你再怎么抱怨,这个空间也不会因此变大,我也不可能缩小我自己的身体。」
「……」
「请不要闷不吭声。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展开修行才对吧?您请慢慢阅读墙上的宪法条文。或许很无聊,但这就是所谓的修行啊。」
可萝奈语带讥讽地催促着阿九斗。当然,此时的她依旧维持着一张扑克脸。
阿九斗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脸望向墙壁,他虽然试图集中精神以控制玛那光源,却马上察觉到可萝奈渐渐将她的身体靠到自己身上。
「我说啊……」
「是。」
「能不能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啊?」
「我这是在帮助你展开修行,你必须让自己在这类情况下,也有办法集中精神才行。l
可萝奈整个人紧紧贴在阿九斗身上。虽然她只是个人造人,不过身体却具备着与人类完全一模一样的柔软触感。就连阿九斗也对这种状况感到十分困扰。他转头望向可萝奈,可萝奈也以笔直的目光回看他的双眼,这更令他尴尬到无以复加。当他因此而低头看向下面,却又发现因为在这狭窄空间当中动来动去,导致可萝奈的裙摆变得有点零乱,内裤若隐若现地映人眼帘当中。事态演变至此,阿九斗真的不晓得究竟该如何是好。
「你用不着帮我啦!」
阿九斗利用双膝在榻榻米爬动,企图挣脱可萝奈的纠缠。这虽是一间狭窄的房间,但至少还留有足够用来闪身的空隙。不料在他逃窜的方位前,也出现了女孩身体的触感。
「哪有人还刻意绕过来给我摸啊?你也帮得太彻底了吧?」
阿九斗边开口抱怨边定睛注视着他所移动的方位,但是前方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
他百思不解地回头望向背后,只见可萝奈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
「我并没有绕到前面去啊。」
「咦?」
内心浮现一丝不安的阿九斗伸手探向空中,手掌随即感受到宛如装满水的皮制水壶一般,虽然柔软却充满张力的触感。
「呀啊!」
空气中也跟着响起这样一阵尖叫声。
——唉,我就知道。
阿九斗终于理解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转头怒瞪面前虚无的空气。
「萤娜,我真没料到你居然会跑进这里面……你到底想干嘛啊你?」
只闻一阵慢条斯理的嗓音如此回答:
「哎唷,人家就刚好听说小阿你好像打算独自一人窝在房间里面,所以想说你可能需要带个便当嘛……」
阿九斗微微抬头往上看,发现有个东西正轻飘飘地飘浮于半空中,那是个小小便当袋。
「但也没有人会因此而跑进来吧?」
阿九斗嘀咕了一番。
从空无一物的空间出声与阿九斗对谈之人,名叫曾我萤娜。她是个不擅长使用魔术「学业成绩很糟糕的学生。虽然每次碰上魔术实习课程就必定跷课,但不晓得为什么,一般人需要相当集中精神才有办法使用的隐身魔法与飞翔魔法,反而是她最为拿手的两项魔术,也因此她总是使用隐身魔法让自己变为透明,在学园内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
「因为门就这样关上了嘛!」
萤娜边开口抱怨边现出身影。
她那头宛如燃烧火焰般的鲜红发丝,令人感到印象深刻。好几撮像是天线般竖立于头顶部位的头发也十分引人注目。容貌说好听一点是柔和,说难听一点则是有点慵懒过头的感觉,可说是一张是看到就足以引发他人睡意的长相。
不过在这一瞬间,最令阿九斗感到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全身一丝不挂。萤娜那对罩杯偏小的双峰,就这么堂堂正正地浮现在阿九斗眼前。
「这、你先等一下啊……!」
阿九斗一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态度,萤娜似乎也因而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呀—!」
她随即将双手双脚交叠在一块,遮住身上重点部位。
萤娜隐身会让自己的身体变为透明,因此她虽然会先脱光衣服再施展魔法,但在恢复原状之际,却很容易忘记自己正处于全裸状态。
「这里面很昏暗,所以我并没有看得一清二楚啦!」
阿九斗边解释边环视了周遭一圈,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用来披在萤娜身上的布料。阿九斗只好莫可奈何地脱下自己的衬衫,急忙塞到萤娜手中。
「我觉得我的衣服总有一天会全部离我远去啊。」
阿九斗轻声嘀咕了一番。
「因为我身上的制服尺寸太小,所以借了也没用·」
可萝奈回了这句话,轮流看了阿九斗与萤娜一眼之后,又接着这么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还真是狭窄到不行呢。」
「拜托你别这么冷静地发表感想好不好?这可是相当要命的事态啊!我们得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待上十二个小时耶!」
阿九斗抱头呐喊。虽然打一开始就有三个人同时进到这个空间,但是当三人身影都变得明显可见之时,就愈是能够让人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狭窄的感觉。
即便如此,叮萝奈依旧不改冷静的态度: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困扰就是了。」
「你这个人造人当然不会觉得困扰啊!」
阿九斗的语气也开始混入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好了好了。」
此时,萤娜试图出声安抚阿九斗。
「小阿你也别生气了。喏,人只要肚子一饿,心情就会变得暴躁不安喔。』
穿上衬衫的萤娜将便当袋递到阿九斗面前。
「我个人认为现在的状况跟空腹实在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言。」
阿九斗虽然出言反驳,萤娜却丝毫不受影响。
「放心吧,只要吃饱就能忘掉这一切不愉快罗。」
萤娜面露微笑说道。听见萤娜如此回应的阿九斗顿时说不出话来。并不是因为他被萤娜这番论调所说服,而是由于萤娜全身赤裸、只套着一件男生衬衫的身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竟显得格外醒目,才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呃……这个嘛……我待会儿再吃好了。」
阿九斗连忙从萤娜身上移开视线。
「这是修行,记得集中精神。」
可萝奈刻意挑这个节骨眼对阿九斗说出这句话。
「啰嗦!」
阿九斗气急败坏地吼了可萝奈一声后,便马上冷静地改变想法。
——不过说真的,这确实是个集中精神的好机会。修行修行……
的确,若一直在意由左右两侧包夹过来的少女躯体,那就真的什么也做不来。于是阿九斗决定集中精神阅读墙上这堆以细小文字写成的宪法条文。他以指尖发出玛那光芒,并将整张脸贴近至墙前。
——好,就平心静气地开始阅读吧。这种只能靠阅读宪法来摆脱尴尬感觉的状况,或许正适合帮助我展开修行呢……
不到几分钟时间,阿九斗已进入集中精神阅读宪法条文的状态。但这状态才维持几分钟时问,他便感觉到有人伸手戳着他的侧腹。
「哎唷……干嘛啦?」
伸手戳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萤娜。
「哪?你肚子饿不饿?」
「我不饿。」
「……你肚子饿不饿?」
「我就说我不饿嘛!」
「……你肚子饿不饿呢?」
萤娜微微侧着头,一再出声询问阿九斗。
「好啦好啦,你想吃便当对不对?」
阿九斗边叹气边回答,并转头远离墙壁。也不晓得为什么,他对萤娜就是十分没辄。姑且先不论他是否善于应付其他女孩子,但与其说他对萤娜没有抵抗力,倒不如说无论她做出什么行动,阿九斗似乎都会不由自主地原谅她。阿九斗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自己过去在孤儿院生活之时,曾与萤娜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搞不好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对她有些在意。这种说法或许有点模棱两可,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萤娜身上具备某种足以令阿九斗举手投降的特质。
萤娜打开便当盒,里面装有几颗白米捏成的饭团。
「这是?」
阿九斗指着最旁边的饭团,开口询问萤娜。
「饭团啊!」
萤娜朝气十足地出声回答。
「不是啦,我是问这一颗是什么饭团?」
「问得好!这正是号称拥有干年以上悠久传统的著名品牌·秋田小町是也!」(译注:日本著名稻米品种之一。)
「我知道米饭的品种了,那里面包了什么馅料呢?」
「就是秋田小町啊。」
「啥?」
「秋田小町是馅料,外面那层米饭则是用·越光米所煮成的。」(译注:日本著名稻米品种之一。)
「哦……原来如此。」
阿九斗失去抵抗的力气,伸手将那颗饭团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要把这想成纯粹的盐味饭团,自然就不会难吃到哪去。
「想煮出一锅美味米饭,重点就在于混用不同品种的稻米喔!只要一改变混合的比例,煮出来的米饭几乎叮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美味食物呢!例如啊……」
虽然听不懂内容为何,但萤娜又开始大力宣导白米饭的好处。由于早已司空见惯,于是阿九斗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她卖力演讲,一边再度阅读墙上的宪法条文。不可思议的是,萤娜虽然说个不停,但她的声音却化为背景音乐,让阿九斗更容易集中注意力。
——原来如此。使用魔术所需要的精神集中状态,其实就跟过去身为贫苦学生,到处打工时的精神集中状态一模一样。先前由于一直认定魔术不同于一般,所以总是格外费心思考对策,但是看样子似乎并不需要把事情想得太难……
当他心中产生这种想法之时,突然发现有饭粒从背后飞来,不断黏住他准备接阅读的文字。他回头一看,看见持续发表激情演说的萤娜好像察觉到阿九斗没有专心听她讲话,于是就边啃饭团边大声呐喊,导致嘴里的饭粒都喷了出来。
「既然你把白米饭形容得这么好,那就该好好珍惜手中的饭团啊。』
阿九斗边说边伸出手指捏起黏在墙上的饭粒。变得颇像浆糊的饭粒虽然紧紧黏附在壁面上,但照理说要剥掉这些饭粒应当不致于太过困难才对。然而阿九斗却察觉到一种不太对劲的威觉,指尖传来部分墙壁结构随着饭粒一同剥落的触感。
「咦?」
他仔细观察产生剥落的墙壁部位,好像有一张纸黏在墙上,仿佛是为了隐藏这张纸的存在,刻意在纸背上写下与墙壁一模一样的宪法条文似的。
他将这张纸撕下一看,发现这是一张丰皮纸。由于在这个时代,普通纸张已经是极为平庸的产物,因此时下几乎很少人会再使用丰皮纸这类制品。
羊皮纸上画有一幅地图及数行文字。所有线条均以烧刻的方式留在羊皮纸上,代表这是一篇以魔术绘制而成的图文。手写的方式明明又快又省事,但对方却刻意选择以魔术来绘制这篇图文,可能是因为这种方法较能让讯息留存至未来。这大概是某人期望这篇图文可以永久留存下来,才将这张羊皮纸贴在此处吧。
「如果这只是一场恶作剧,那还真是大费周章呢。」
阿九斗说道,萤娜则是双眼为之一亮,专心注视着阿九斗手上的这张羊皮纸。
「小阿小阿,这是一张藏宝图耶!」
萤娜神情兴奋地说。
「你别尽说些小孩子的话……咦?」
阿九斗读过那几行文字,顿时大吃一惊。看来这真的是一张藏宝图,纸面上不但确实画着一幅看似地图的图案,而且图案下方附有一段文字描述。
《敬告正在观看这张地图的勇敢之人,只要前往地图上所标记的三个地点,并将隐藏于其中的三项关键物品收集齐全,便可使封印的秘宝现出踪影。不过切记,知悉秘宝为何物之人,总是处心积虑地寻求秘宝下落。希望拥有无私意志、愿意赌上性命之人能够挺身寻找秘宝,缺乏资格之人,下场唯有一死。这并非威胁恐吓,而是我这将死之人的最后心愿。K》
最后的「K」八成是署名吧。这位姓氏首字为K的人所写的文章,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文章当中也没有提及任何有关秘宝的关键情报。
「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阿九斗微微侧头陷入沉思,萤娜却突然「啊!」地大叫一声。
「这幅地图所画的地方,就是我们学校耶!」
「咦,真的假的?」
阿九斗再次转眼确认地图,虽然还没熟悉学园内部构造,阿九斗无法…眼就分辨清楚…但
是经萤娜这么一说,这确实很像是一幅标示出学园腹地的地图。
「因为学园实在太广大了,所以或许很难看懂,但是你看喔,假设这栋建筑物就是校舍,那这边就是位于校舍后方的森林,而这个则是可以从校舍屋顶看见的那座山。」
萤娜指着地图所标示的地点。不过从来没有彻底逛过学园腹地的阿九斗,听了依旧没有具体的概念。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可萝奈终于出声说明:
「这幅地图的比例尺虽然不怎么精准,但由腹地这一角到另一角的距离大概有四十公里远。若是擅长使用飞翔魔法者,只需两小时即可逛完;但如果改以步行方式,可能就得花上半天左右的时间。」
「原来如此。这张羊皮纸的年代有多久远呢?」
阿九斗开口询问。
「如果你是问羊皮纸的制造年代,那这张羊皮纸确实十分古老,至少是五十年前的制品。但你若想知道纸上的图文是在哪个年代被写下,我只能说由于对方采用改变羊皮纸本质的魔术手法写成,因此无从判断。」
可萝奈瞬间完成分析作业。
「至少可以断定这是近五十年内所留下的图文。只是反过来说,我们也只知道这么点程度的情报,没错吧?」
「连这是在昨天或是五十年前留下的都不得而知。」
「哦……那么,虽然感觉起来还满有趣的,不过对我来说,这张羊皮纸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这个地点长期无人问津,所以它可能很久很久以前就被贴在此处;不过,如果这只是一场恶作剧,那就代表这个人八成是为了算计我,才故意挑今天前来设下这个陷阱……这就是我所能想到的两种可能性。」
阿九斗冷静沉着地说出心中的想法,并准备将地图贴回原本的位置上。然而萤娜却从旁伸手抢走地图。
「小阿,这可是一张藏宝图耶!」
萤娜露出一副好像在做梦的眼神。
「我知道啊。」
阿九斗有点不耐烦地开口回答。
「宝藏可以带给人们梦想耶!你怎么不想像一下呢?说不定古代的海贼们花了一辈子搜集而来的秘宝,就藏在我们学校里的某个地方啊!」
萤娜双手交抱于胸前,定睛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空问。
「从四千多年前起,这里就是一片陆地耶。」
萤娜对阿九斗的吐槽充耳不闻。
「唉,如果我是个男孩子,不管有再多危险等着我,我还是会勇往直前啊!我一定会挺身跟守护三项关键物品的怪物战斗,一只一只打败它们!不不,我不会杀了它们。要是杀了它们,我就会失去获得宝藏的资格!就是因为这样,过去才有那么多有勇无谋的冒险者们锻羽而归啊!」
阿九斗都忘记萤娜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就再也没人阻止得了她。如果跟着她瞎起哄的话,那更是没完没了。况且说穿了,当初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不就是因为相信她的妄想言词,才吃了一番苦头吗?
「希望你的梦想能够实现啊。」
阿九斗随门回应一句,准备再度展开修行。然而他这句话所换来的,却是相当出人意外的反应。
「小阿……」
萤娜突然变得很温驯乖巧,整个人开始忸忸怩怩起来。对此番光景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阿九斗开口回问:
「怎么啦?」
他这一问,身体微微颤抖不止的萤娜仿佛再也忍受不了似地放声大叫:
「人家想尿尿!」
「喂喂喂喂……」
这让阿九斗顿时伤透脑筋。他不自觉地环视了周遭一圈,只看见老师吩咐他一定要带的水壶及防水袋映人眼帘。
「难不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水壶里面装水,是因为整整十二小时没喝到水,肯定会造成生命危险。而被关在一个密闭空间长达十二小时,当然也会产生……
「喂,这个拿去用吧……」
阿九斗将防水袋递给萤娜。
「什么!人家才不要!用那个太丢脸了啦!」
萤娜拒绝接受这种处理方案。
「总比直接尿在地上还要来得好吧!我会把头转开啦!」
「人家不要啦——!」
「我也跟你一样觉得很不好意思啊!反正我也有可能碰到憋不住的情况嘛!」
「这样人家也无法接受!人家才不想看到小阿上厕所的场面!」
就在阿九斗与萤娜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可萝奈突然开口对他们两人说:
「若两位不知该如何处理排泄物的话,要不要干脆就由我负责喝掉呢?」
此话一出,阿九斗与萤娜都被吓得不禁停下所有动作。
「啥?」
「这,这这这……」
然而可萝奈却展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没关系,我会在体内引发化学变化,将排泄物转换成能量。不过只能获得微不足道的能量就是了。」
「问题并不在此吧!」
「呜哇啊啊啊啊啊!人家受不了了啦!快点放人家出去啦!」
萤娜开始放声大哭。
可萝奈看见萤娜哭泣的模样,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况且那玩意儿又不好喝。」
「不管怎样,你就是没解决问题嘛!还有,你为什么知道那玩意儿的味道……」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阿九斗本人也不记得了。总之当时是靠着魔术化解了危机……事后他也只好这样说服自己。
隔天,阿九斗一睡醒,马上从躺在房间天花板下那个收纳柜里的可萝奈手中,取回昨天交给她保管的地图。这是因为若随手乱丢,很有可能会被萤娜擅自拿走,因此只好姑且先交给可萝奈保管。当然啦,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是觉得这张藏宝图有点麻烦,所以决定要抽空去找学生会长商量商量。
走进校舍之后,阿九斗利用第三即课尚未开始之前的时间,动身前往学生会办公室。学生会长总是习惯在第一节课开始前,召集所有学生会干部开场小小的早餐汇报。只见学生会长一派轻松地迎接来访的阿九斗进入办公室,因为阿九斗好歹也顶着风纪委员长的名号,以他的立场,与学生会缔造紧密合作的关系应该对他比较有利。
「纱伊同学,怎么了吗?」
学生会长语气豪迈地询问。她的头上总是戴着一顶时髦的尖帽,因此这顶帽子正是学生会长的注册商标。虽然眼前个子娇小、长相又十分稚嫩的学生会长,看起来简直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但她却是如假包换的高三学姊。而最奇特的是,尽管她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不过整个人依然散发出一股相当强大的魄力。以她就读这间特别拘泥于以魔术战斗来分出实力高下的康士坦学园,还能担任学生会长一职看来,虽然未曾听说过她到底强或不强的相关传闻,但可以想见她应该是个具备相当实力的魔术高手才对。
阿九斗将地图递给她看,并简单说明了事情概要之后,只见学生会长稍稍睁大了双眼,不过又马上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轮流看着阿九斗与这张地图。
「这应该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吧?」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张地图若是流传出去,还是可能会有某些笨蛋依照图示前往寻宝吧。」
阿九斗这番话惹得学生会长不禁失笑。
「一点也没错。那么,这张地图就寄放在我这。麻烦你可千万别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喔。」
学生会长如此提醒阿九斗之后,随即对旁边三名学生会干部便了个眼色。这三人立刻围到学生会长的办公桌前面。
「抱歉,你可以离开了。我们早上的事务也是十分繁忙啊。」
学生会长挥了挥手,阿九斗随即鞠躬致意,转身离开学生会办公室。离去之际,他听见了三名学生会干部的喧闹讨论声。
「会长,这不就是学园的地图吗?」
「呜哇!」
「还有记号标示出前次大战期间遭到放弃的地点咧……」
就语调听起来,阿九斗虽觉得这三人的个性似乎都颇为特别,不过一踏出门口…二人的声音却马上自他耳边消逝。看来办公室外好像设下了类似隔音魔法之类的屏障,以避免有心人站在外面偷听室内对谈的内容,但阿九斗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绚子并没前来教室上课,而萤娜也照往例光明正大地跷了课。
——姑且先撇开萤娜不谈,我该怎么处理服部同学的事才好呢?
在上完第一堂课之后,内心感到不安的阿九斗虽抱头陷入苦恼状态,但却立即发觉走廊上开始传出了喧闹声。喧闹在与自己无关的地方发生,倒是相当少见的状况。阿九斗不禁感到好奇而动身走出教室。只见教室外的墙壁前方围起了一道人墙。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哇咧!难不成……!
阿九斗一走近墙壁,原本挤在现场动也不动的学生们,顿时「唰」地一声,以相当惊人的速度分别闪避至左右两侧,让出一条路来。但阿九斗却没空对众人如此惧怕自己的事实感到沮丧,因为他看见墙壁上竟贴着那张地图的复制版本。
——萤娜!
除了她之外,阿九斗再也想不到其他嫌犯。正当阿九斗傻眼地站在地图前面时,阿宽马上快速走到他身边。
「大哥!请问这张藏宝图是什么东西呢?我看到萤娜她忙着到处张贴这张地图说。这该不会是大哥所想出来的恶作剧吧?」
阿宽对他说的话,更证实了这的确是萤娜搞的鬼。萤娜她有办法变成透明,想要随便找个好机会偷走地图,复印之后再放回原处,对她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哪来的恶作剧啊!」
阿九斗刻意大声回答,当然是为了让周遭众人都能听见。没想到阿宽却像是得到什么暗示似地,也跟着大声再做出回应:
「不是恶作剧!那意思就是说这是大哥你精心设计的游戏罗!我懂了,大哥你一定是把宝物藏起来,并在各地安排了怪物镇守,没错吧!然后打算把通过这场考验的人全都收为部下,我说得对不对?」
阿宽这番话引起周遭学生们的议论纷纷。阿九斗顿时慌了手脚,再这样任由他散布不实谣言下去,只会惹得自己更加头痛。
「我才没做这种事的念头。」
阿九斗极力否定,但是阿宽竟再次加大声量的询问:
「那表示大哥你所找到的,并不是一张真正的藏宝图罗!」
「话也不是这样说啦,毕竟我也不晓得它到底是真是假啊。」
虽然出言加以否定,但由于连他自己对这张藏宝图也是真假难办,所以自然无法解释清楚。
「真是头痛啊……」
阿九斗轻声嘀咕了一番,但既然地图已被传开,他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接下来的课程,即便老师已开始上课,但班上同学们仍然显得浮躁不安,这样的情景虽令阿九斗心有不祥的预感,不过他也只能自叹无能为力。
——唉,若这只是一场恶作剧,那也就算了。
然而,事态随后却持续朝着更加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
就在午休时间即将结束之际,只见一台有人躺在上面的飞翔担架,当着跟阿宽一同吃过午餐后正准备回教室的阿九斗面前疾飞而过。那是保健室用来搬运伤患的飞翔器具,在这问时常出现受伤学生的学园当中,只有伤势严重到无法自行移动的伤患,才必须动用到这项器具来搬运。躺在担架上的是一名男学生,只见他脸色极为苍白,不断重覆嘀咕着「我遭到怪物袭击了……」这句话。
「这该不会是……」
阿九斗话还没说完,阿宽便抢着回答:
「应该是跑出去寻宝了吧?」
于是阿宽快步奔出,从追着飞翔担架而来的凑热闹人群当中,找出受伤男同学的朋友,马上询问了事发经过,最后再度回到阿九斗身边。面对这类事态时,阿宽的应对速度实在快得令人咋舌。
「果然不出我所料,听说是一个善用飞翔魔法的学生飞出去寻宝,结果变成那副德性被抬回来啦!看来那张藏宝图是真货喔……!」
阿宽显得十分兴奋。
——不不不,这种状况一点都不好啊。
阿九斗双臂交抱,不发一语地陷入沉思当中。看到他露出了相当严肃的表情,周围的学生们吓得到处逃窜,阿宽则因为感到阿九斗好像决定要采取什么行动而欣喜若狂,只有身为当事人的阿九斗仍浑然不觉。
除了阿九斗之外,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觉得这张藏宝图有点不太对劲。
此人正是江藤不二子。
她表面上是学园头号美女、成绩顶尖的女生宿舍长、以及深受全校男女同学憧憬的公主,私底下却是个支配欲望极强的黑魔术师。前阵子才为了让阿九斗成为自己部下而策动一连串好计,结果却被阿九斗以另一种奇特的形式反将了一军。
如今,不二子避开众人耳目,独自来到学园的地下迷宫。学园里在前大战爆发之际,曾被使用过的广大地下迷宫中的某间房间,已被她改造成自己专门用来研究黑魔术的密室。若是平常,她总是在想独处之时,才会跑来使用这问密室,不过今天她前来的目的却不同以往。在这间密室里面,随时部有一颗装在玻璃瓶里面的头颅等待着不二子的出现。这颗头颅正是不二子使用被喻为『禁咒』的死灵术,成功加以复活的兄长。平常只能充当打屁聊天对象的兄长,今天却成了她前来密室的最主要目的。
不二子在进入这问铺设了天鹅绒毯、充满一股诡谲阴森气氛的密室之后,随即拿出复印的藏宝图给化为头颅飘在玻璃瓶内的兄长观看。
「这是兄长大人您所写的东西对不对?」
「不,我从来没看过这玩意儿啊。」
兄长马上开口回答。
「这怎么可能!」
不二子不禁出声加以否定,但又马上闭口不语。因为她的理性十分清楚,就真正的意义而言,死灵术并非一种能够让死者复活的魔术,而只是一项能重新播放生前保留下来的纪录、令死者透过读取纪录而做出回答的机制罢了。也就是说,死灵无法说谎。
「但这明明是兄长大人您的笔迹啊……」
亲近之人所写的文字,她怎么也不可能认错。但是死灵无法说谎,却也是一条无法颠覆的绝对法则。
在这个国家当中,几乎所有人民都接受过某种宗教仪式的洗礼。所谓的洗礼,带有接受天神管理的意义。这并不单单只是「天神在天上注视着你」的比喻,而是天神确实透过玛那来保存人类的所有一举一动。
「照这么说来,兄长大人也没有任何关于这张地图所记载的地点的记忆吗?」
不二子改变问题。
瓶中的头颅依旧做出「没有记忆」的回应。
——兄长大人明明是这间学园的毕业生。若此事属实的话,照理说绝不可能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此处的记忆才对啊……
有人设法删除了兄长的这段记忆……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天神对众人都很平等,因此接受天神所赐的恩惠(也就是使用魔术)本身就是一项开放给世上万人享受的权利。然而出手干涉天神的所做所为,基本上堪称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就机制层面而言,对天神动手根本就等同于主动拒绝天神的存在与管理。
「兄长大人,小妹突然觉得有点头痛,请容我先行告退。」
由于不二子觉得事有蹊跷,冈此再度通过位于地下的秘密通道重新回到地上。她感到头痛确实也是事实,因为自心海深处苏醒过来的那个矛盾心结,又再次困扰着她的心灵。
一回到地上,不二子随即换上一张完美大小姐的表情。热衷于午休聊天时间的学生们,纷纷对她投以憧憬的目光。不二子一一低头向他们致意,众人随即发出类似欢呼的招呼做为回应。
虽然这是早巳成为习惯的打招呼举动,不过当她发现那名女学生时,不二子的动作却戛然而止。由于她身为女生宿舍的宿舍长,因此自然记得所有女同学的长相。即便无法马上想起姓名,但不二子至少也已掌握住所有住宿生的容貌;然而她对眼前这名女学生的模样却毫无印象可言。
这名女学生将一头长发绑成一条马尾造型,穿在身上的制服看起来有微妙的时髦感,却也同时给人些许邋遢的印象,算是一名五官分明的少女,要称她为美少女也不为过。但之所以会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不太协调的气氛,大概是由于她的眼神及表情都过于直接地表露出内心情绪所致。而不二子也是在反射性地向她点头致意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日安。」
面对微微点头致意的不二子,这名少女瞪大双眼,脸上露出一副扑从内心产生兴趣的表情。
「日安?你这人可真是有趣呢!」
「哎呀?是这样吗?」
虽然面带笑容做出回应,然而不二子内心却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看来除了没礼貌之外,少女身上似乎还存在着某种足以使人心生不安的要素。
只闻这名少女放声呵呵大笑。
「当然有啊!因为你根本就不适合当个乖乖女嘛!你那无穷无尽的坏心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清楚得很,像你这种人啊,一辈子都没救啰!」
「你、你讲话真是没礼貌。」
不二子虽勉强维持住体面,但仍旧遭到少女散发的气势所震慑。
「啊哈哈哈!所谓的谎话,必须要在穿帮时也不会感到狼狈,才算得上是好的谎话喔!否则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啊,江藤不二子!」
少女始终以天真烂漫的语气发言,并张开双手、欢喜雀跃地在原地转圈。
「你并不是这是学园的学生,对不对!」
不二子语带确认地质问,并快速摆出准备以右手击发玛那光球的姿势,不过对方却抢先一步往后跳开。
「我虽然不是学生,但校方已经准许我进入这间学园啰!我说江藤不二子啊,你若只会这样逃避,不肯表现出真正的自我,到头来可是会树立不少敌人喔?像是出现在你眼前的我!」
被少女这么一说,即便是不二子也只能费尽心思来维持表面的平静,以掩饰自己被看破的内心。她收回即将发动的攻击,带着始终不变的微笑神情目送少女离去。而少女则以极快的速度飞奔离开现场。
「江藤学姊,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啊?」
听见骚动声的学生们颇感担心地聚集到她的身边,不二子始终装出一副大小姐的模样,伸手托着脸颊,选择听起来很像是被害人的言辞做出回应。
「我也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猜一定是有可疑人物任意闯进我们校园,我想我应该去向老师们报告此事。」
之后光是要让脸上装出高雅的表情,就让不二子花费了不少心力。
同一时间,因身上制服被阿九斗炸烂而拔腿逃走的绚子,则是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窝在宿舍房间里。当然啦,一方面是因为对自己在众人面前被扒光衣服一事感到羞耻,然而事发至今已过了一个晚上,而且昨天晚上吃饭时,也已得到来自朋友们的安慰,所以她对此事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只不过当她一人独处时,总是会受到一股摸不着头绪的感情所控制,而变得无法自己。
「那个笨蛋!笨蛋!笨蛋!」
她虽然窝在被窝里睡了一整天,但是每次只要一看见盖在棉被上头那件属于阿九斗的上衣,就会让她气得很想动手大闹一番。既然如此,明明只要别把这件上衣摆在离自己视线这么近的地方就好了,绚子却以「房间里就只剩下棉被上面可以用来摆放这件外套啊」的理由,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
——况且我还得想一下,拿外套还他时,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虽然基本上还是得感谢他一下,但要是不小心说出了一堆要笨的道谢台词,今后很有可能又被他瞧不起。况且说真的,我到底该怎么把这件上衣还给他才好?是该洗干净再还吗?不过只要没弄脏这件上衣,照理说应该就不成问题才对……
绚子拿起上衣看了几眼,并开始翻找内里是否有脏污的地方。由于这件上衣接触过自己的肌肤,要是真留下任何污垢的话,那肯定会丢尽白己的脸。
——不对,问题应该是有没有沾上任何气味才对吧?
突然对这一点感到在意的绚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上衣的内里闻了几下。
——这就是那家伙的……
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的绚子,仿佛炸弹爆炸一般羞红了脸颊,急忙将脸抽离上衣。她花了点时间调整自己的呼吸之后,随即从被窝里起身。然后以相当惊人的气势巡视整问房间的各个角落,并动手到处敲打一番。
「曾我!曾我萤娜!你应该不在吧!你没有躲在房里偷看我吧?」
她回想起以前萤娜曾变成透明,偷偷钻进房里偷窥自己的举动。绚子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非常仔细地检查房里是否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后,总算恢复了冷静,并将房门及窗户通通锁上,这才摆出正座的姿势坐在被窝之上。
随后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阿九斗的上衣,闭上双眼,像是紧紧拥抱着什么东西似地,以双臂交抱着自己的身体,并缓缓将上衣的内里凑到自己脸上。
——啊……这种感觉……
此时,学生手册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呀——!」
绚子顿时发出尖叫声,整个人往上跳了足足一公尺的高度。她急忙确认周遭有没有其他人在场,看样子似乎足她太神经质了。她转头望向学生手册,才发现在通讯机能的栏位上,显示出老家传来的一封简讯。绚子「呼……」地叹了一口气,静下心来观看简讯内容。
这一看使她瞬问恢复了冷静。因为乍看之下,这封简讯的内容虽然十分稀松平常,然而实际上这却是服部一族才看得懂的暗号文章,实际内容如下:
《照屋家的分子已展开行动,希望你与此人相约于指定地点见面。》
——是那家伙吗?
绚子霎时露出了严肃的眼神,因为照屋正是与服部家有着长年积怨的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