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马克的秘密 终章

  「……这样啊,他们离开了啊。」

  在寝室的阳台上捧着茶杯的耶露蜜娜,确认般这样嘀咕。

  马克恭敬地弯腰回应。

  那时候交手的契约者——佩恩和米莉耶拉在与耶露蜜娜缔结契约之后,并没有留在洋房里。

  虽然不知道佩恩还剩下多少时间,但他说想利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米莉耶拉则是跟着他去了。

  马克虽然想留下他们其中一人当仆人,但看到他们那样互相扶持,也就开不了口了。

  米莉耶拉之所以总是戴着哮兰花当头饰,并不是为了当作攻击手段,而是为了佩恩。心跳速度是一般人三倍的佩恩,已经出现了心脏衰竭的症状。必须要有可以紧急处理症状的方法。

  马克回想到这里,耶露蜜娜也将茶杯放回桌上。

  「……马克,要的状况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她今天早上已经可以起床锻链,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如果有洁诺芭的能力加持,那么一定程度内的伤势都可以很轻松地复原。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可以随便让要受伤。

  原本以为要很有可能抗拒不断对她求爱的洁诺芭所做的治疗,但她却很老实地接受了。对她来说,这次的事情算是她失败了吧,所以或许她有什么想法。

  「……这样啊,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耶露蜜娜似乎真的担心要的状况,她的声音里面透露出安心的情绪。

  「其实我有点意外,你和她感情这么好。」

  耶露蜜娜稍稍挑眉,然后以略带忧愁的声音说道:

  「……我跟她,就像多明尼克和佩恩那样吧。」

  多明尼克和佩恩——被这样一说,马克回想起昨天多明尼克赶到之后的一切始末。

  ※

  「多明尼克先生……?」

  出现在那里的,是应该因为请长假而不在的多明尼克。

  马克一这么问,多明尼克就散发出一股悠哉的气息。

  「我在火车里头得知佩恩的消息,所以急忙赶了回来,看样子还是迟到了呢。」

  佩恩看到多明尼克的脸,缓缓站起身子。

  「哈、哈哈、哈……我在搞什么,竟然忘了来这里的理由。」

  好不容易分出胜负了,但出现在这里的多明尼克,却足以点燃佩恩的复仇之火。

  马克等人并没有给佩恩造成太大伤害。在那之前,佩恩的身体就因为寿命将尽而不堪使用。米莉耶拉恳求般对站起身子的佩恩说道:

  「佩恩,好了吧,这样你真的会死的。」

  但米莉耶拉的制止并没有产生效果,佩恩一步、又一步地朝多明尼克走去。

  耶露蜜娜应该是无法静观下去吧。她原本想挡在佩恩前面,但马克却阻止了她。

  「……为什么?」

  面对发出责难的耶露蜜娜,马克摇摇头。

  「那是佩恩跟多明尼克先生之间的问题,我们不可以插手。」

  然后,佩恩来到了多明尼克面前。

  「少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呢,执事。」

  佩恩一把揪起依然一派轻松、毫无紧张感可言的多明尼克衣领。浑身是血的佩恩这么做,就能将血沾在多明尼克身上。

  多明尼克究竟想怎么办?他或许可以在这个情况下击败佩恩,但没看他摆出迎战的态势。佩恩是为了找他报仇才来到这里,就算要他跟多明尼克同归于尽,他应该也不会犹豫。

  佩恩就这样瞪着多明尼克,然后死心般地放开手。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不算太老旧的信。

  「——这是薇欧菈小姐写的,收件人是你。」

  多明尼克睁大眼睛。

  佩恩像已经没事似地转过身去。

  「啊?咦?佩恩,他不是你的仇家吗?」

  面对米莉耶拉这个最单纯的疑问,佩恩只是咂舌。

  「那家伙在这十五年之间,就只守护着薇欧菈小姐啊……!」

  佩思想说的话应该很多,他应该怀抱着就算杀了多明尼克也无法消弭的怒气,即便如此,他还是理解了多明尼克。

  马克并不清楚多明尼克跟薇欧菈之间是什么关系。即便如此,他还是可以想像,什么也做不了,十五年间只能眼睁睁看着睡美人逐渐衰弱下去,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毕竟马克也认识现任(精杯公主)——耶蜜莉欧。包括她是什么个性,跟耶露蜜娜之间有多亲近,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唱歌的声音又是如何。如果必须眼睁睁看着那样的耶蜜莉欧十五年,就算那个人不是耶露蜜娜,自己也会崩溃的吧。

  所以,马克无法对露出悠哉笑容的多明尼克说些什么。

  多明尼克接下信,茫然地盯着它瞧了一会儿之后,才战战兢兢地拆开它。

  信封里面装着一张信纸,信纸则显得相当老旧,泛黄褪色的痕迹显而易见。

  摊开信纸,多明尼克依然带着悠哉笑容。

  「佩恩,你有看过这封信吗?」

  「你觉得我会看吗?」

  「不会吧。」

  多明尼克发出无力的叹息。

  「薇欧菈……你这个笨蛋,我连要为你哭泣都没有机会……」

  大概是这句话真的让佩恩忍无可忍了吧,他又再次转过来面对多明尼克——

  「——喂。」

  接着挥出重重一拳揍在多明尼克脸上。

  多明尼克连保持平衡都做不到,就这样跌倒在地。佩恩以严厉的声音对多明尼克说:

  「你说你没有机会为她哭泣……?你以为你是谁啊!」

  接着他一把揪起倒在地上的多明尼克,但多明尼克脸上还是挂着悠哉的笑容。

  「因为薇欧菈小姐没有教你,所以你连这也不会吗?」

  多明尼克瞪大眼睛,眨了眨眼。

  「——哭啊,你可以哭的。」

  听到这句话,马克才想起多明尼克脸上除了悠哉的笑容之外,几乎没看过其他表情。

  总是带着悠哉笑容的多明尼克,跟耶露蜜娜一样难以看出表情变化,只是就意义而言恰好相反。不,是自己觉得相反,如果要说没有表情变化,多明尼克确实也算是面无表情。

  ——原来从一年前起变得面无表情的人,不光是耶露蜜娜而已……

  或者,多明尼克从更早之前就是这样。因为他一直看着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薇欧菈,在沉睡中不断变得衰弱的模样。

  佩恩放开手,多明尼克跌坐在地。

  一道泪水滑过多明尼克的脸颊。

  「奇、怪……?为什么……现在才……」

  在那里的,不是总是一派轻松的总管。

  他压抑了十五年、甚至更久的情绪跟着涌出,平时的悠哉气氛已不复见。马克有种第一次看到多明尼克真面目的感觉。

  耶露蜜娜紧紧捏着马克的燕尾服,马克则轻轻抱住她的背。

  然后,致力守护前代(精杯公主)的男人们的故事,就到此结束。

  ※

  ——十五年……是吗?

  耶露蜜娜和耶蜜莉欧——打算守护这两位(精杯公主)的马克,十五年后会是怎样呢。

  当时多明尼克的模样闪过脑海,或许十五年后,马克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不,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马克紧紧握拳,这时他的燕尾服下摆被拉了拉。

  「……你有在听吗?」

  是耶露蜜娜,看来她刚刚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马克急忙稳重地鞠躬,但耶露蜜娜的翠绿眼眸却闪过一丝忧愁。

  「……我有事情拜托你,等等帮我叫要过来。」

  要的伤势已经痊愈,应该可以回来做她裁缝师的工作了。她正在编织第二件和服——为耶蜜莉欧准备的白色和服。

  马克一看,耶露蜜娜已经用完红茶。因为要有的时候会发呆,看来是帮耶露蜜娜撤掉红茶,顺便直接去找要会好一点。

  「我明白了,她应该在房间里,我现在就去叫她。」

  撤下红茶之后,马克突然产生了疑问。耶露蜜娜说自己跟要之间的关系,就像多明尼克和佩恩那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表达……彼此是战友之意吗?

  马克歪着头离开耶露蜜娜的寝室,往斜对面的房间过去。

  「要,你在吗?耶露蜜娜找你。」

  马克轻轻敲了两下门,马上听到里面传来回应。门「喀」一声打开。

  露出脸的要意外地冷静。虽然她平常就不是什么会手忙脚乱的女生,但现在的她看起来非常沉稳,就像是在出征之前抛弃一切迷惘的骑士那般。

  马克担心她是不是又碰上什么麻烦,但要只是轻巧地走了出来。

  「耶露蜜娜在叫我吗?」

  「咦?嗯……」

  马克困惑着,要则先往耶露蜜娜的房间走去,但又停下脚步。

  「马克,我等等有话跟你说,留点时间给我。」

  这人的口气不像仆人,更像个主子。

  马克露出苦笑,要则往耶露蜜娜的寝室走去。

  马克目送她的背影离去,接着转身走向玄关大厅。

  「哎呀,多明尼克先生?」

  来到玄关大厅,就看到亚隆那巨大的身躯,跟照理说应该再次外出了的多明尼克。不知为何连克里斯都在,但马克故意假装没看到——

  「你干嘛忽视我。」

  然后就理所当然地挨揍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算了,不追究。多明尼克先生,你忘了东西吗?」

  「嗨,我还在放假喔。」

  马克歪了歪头,多明尼克回给他一个悠哉的笑容。

  「今天我只是去给人送行而已,克里斯也顺便一起。」

  马克忍不住「啊」了一声,多明尼克是去给佩恩他们送行。

  「你们聊了什么吗?」

  「嗯,他告诉我……薇欧菈的墓在哪里。」

  「……我可以问吗?你和佩恩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到头来,马克完全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过这件事。

  「唔……这个嘛,应该算是喜欢上同一位女性的人……是这样吧。」

  ——这样不就是情敌吗?

  马克说不出话,亚隆则是拍了拍他的头。

  「阁下应该要更有自觉一点。」

  「我、我有自觉啊……」

  马克喜欢耶露蜜娜和要。他认为自己选了耶露蜜娜,但却又无法忍受要因此而受伤害。

  「吾辈不是这意思。」

  亚隆傻眼地摇摇头,马克不懂他的意图,只能歪头。

  「而且,为什么连亚隆都来这里了?」

  亚隆待的地方应该是大门口的门房那里。为了应对突然到来的客人,他很少会离开那里才是。

  「啊,有样东西我想请饱帮忙从仓库里拿出来。」

  「有我跟逢魔还无法处理吗?」

  基本上,管理洋房是马克的工作,最近多明尼克已经将一切交给马克打理了,他会特地找亚隆过来确实挺少见。

  「嗯,我当然也会拜托你们,但必须先将仓库里面的东西全部清出来,所以我想人手会不太够。」

  说完之后,多明尼克带着亚隆往地下室去。亚隆巨大的身躯一路推挤着楼梯的墙壁,从后面看起来根本就是会卡住的样子。

  ——他这样应该很难搬东西吧?

  马克目送亚隆的背影离去,克里斯则很难得地没有跟去,留在当场。

  「所以,你在做什么?」

  马克用叫克里斯快滚般的态度这么说,克里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当然是来看看耶露蜜娜她们啊——我是很想这样说啦,不过……」

  「不过……?」

  「我再过不久就要搭车了,要暂时离开这个城镇。」

  「真是感伤啊,我希望再也不要遇到你。」

  马克打从心底很高兴般这么说,结果又被克里斯揍了一下。

  「你真没礼貌。不过这次就原谅你,因为我心情很好,毕竟看到那个人的笑容了啊。」

  「那个人……?」

  是说那个叫做妮娜的旅馆女孩吗?克里斯从来没有为了「看到女性笑容」以外的理念采取过行动。马克以为这次他也连累了哪家的小姐,但似乎还是有看到想看的东西。

  「喔……你有让那个叫妮娜的女孩回去吗?」

  「有啊,也跟佩恩求偿了旅馆的改建费用,没问题的。」

  「你是这样逗她笑的?」

  听到马克的问题,克里斯一头雾水地侧着头说:

  「……啊,不是啦,妮娜的笑容在我见到她没多久之后就看到了。我这次想看的是米莉耶拉的笑容。」

  米莉耶拉——马克脑海里浮现她「啊哈哈」地开口笑着的模样。确实,她也是一位女性。

  「我以为她随时都在笑……」

  「真是的,你根本不懂。米蓟耶拉真心的笑容可是很美丽的喔。」

  克里斯一边说,一边扭动身体。他到底是怎样逗米莉耶拉笑的啊?

  马克歪着头,克里斯一脸恍惚地小声说:

  「你还不懂吗?米莉耶拉跟着佩恩一起走了喔。」

  还是搞不懂状况的马克叹了口气,克里斯则拿起了行李往玄关走。

  「那我有空再来。」

  「闭嘴,你别再来了。」

  克里斯挥挥手离去,马克尽管因为不悦而叹气,但还是想起自己必须收拾茶具组,而往地下室前去。

  下了楼梯之后,就看到亚隆和多明尼克已经着手整理仓库。不过亚隆因为进不去,所以只是在门口待着。

  「怎么了?」

  正在准备午餐的瑟莉亚讶异地问。

  「喔,好像是要把仓库里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瑟莉亚瞥了亚隆一眼。

  「爸,要进仓库有困难。」

  「嗯,果然还是很困难啊。」

  「反正我会在仓库外面堆很多东西。」

  在地下室,没有人能够反抗管理厨房的瑟莉亚。厨师不属于执事管辖,就连总管多明尼克也只会拜托瑟莉亚做事,不能对她的做法插嘴。

  「哇哇哇,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转头一看,艾霞和洁诺芭也下楼来了。她们应该在庭院工作,但大概是听到地下室的骚动而赶过来吧。

  「哎呀呀,结果选是所有人都来了。算了,反正机会难得,你们就在旁边看吧。」

  这么说完,多明尼克打开仓库的门。

  逢魔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出现——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因为他突然现身而吓到了——大家排成两列,用接龙的方式把仓库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等东西全都搬出来之后,只剩下一块用布盖着的大板子留在仓库最深处。原本一直以为那是墙壁的一部分,但看样子是画框。

  「这是?」

  马克提出疑问,多明尼克来到画框旁边。虽然他个子不算高,但画框却比他还高。既然比一个大人还高,那这个画框可说是相当庞大。

  多明尼克取下盖在上面的白布。

  「喔……」

  所有人都发出感叹的声音。

  上面画着一位中年男子,相一位有着紫色头发的少女。

  男子的姿势端正,很有贵族的派头,脸上的表情也很稳重。少女脸上则挂着似乎很想往外跑似的表情。

  「这是当家里卡尔德·法连舒坦因和他的妻子薇欧菈·法连舒坦因。」

  多明尼克来到画框旁,很怀念似地说道。

  「这幅画是佩恩画的喔。」

  「喔,这个……………………………………咦?」

  马克先是点头同意,但马上又转变成疑问。

  「哈哈哈,很意外吧?那个人的手其实很巧的。」

  被这样一说,马克才想起佩恩在坠链里面放着薇欧菈的画像。仔细想想,被赶出洋房的他,应该很难取得肖像画这类东西才是。

  「画完这幅画之后没多久,佩恩就从洋房消失,是我赶走他的。然后我代替了他,成为执事。」

  多明尼克的声音里面没有忧愁,只是充满了怀念。

  ——所以,耶露蜜娜才想拿出这幅画吗?

  毕竟之前将双亲的肖像画收在这么里面的地方,应该不是多明尼克的意思。而是耶露蜜娜自己不想看到,所以才将之封印。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会觉得只要那个人幸福就够了——是佩恩教导了我这样的爱人方式。」

  马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只要那个人幸福就够了——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爱人方式。

  ——但我却想碰触耶露蜜娜……

  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耶露蜜娜再也不笑了,那马克会毫不犹豫地自行消失,就算要他去死也行。

  但他却无法满足于只能远远看着对方的情况。马克想待在她身边,想碰触她,想彼此接触、彼此交谈。

  抬起头,不知为何多明尼克却看着马克。这时马克也发现了。

  ——爱着薇欧菈——爱着(精杯公主)就是这么回事吗……

  多明尼克和佩恩都爱上了(精杯公主),但佩恩因为自己寿命短暂而退出。至于多明尼克怎样虽然不清楚,但想法应该也跟佩恩差不多。

  爱上耶露蜜娜,会面临到相当大的困难。即便如此……不,就是因为如此,马克才想陪伴在她身边。

  马克点点头,多明尼克露出悠哉的笑容。

  「马多克,我想把这幅画挂在玄关大厅的楼梯间,可以请你准备一下吗?」

  「好的。」

  马克离开仓库,回到玄关大厅之后,刚好碰到耶露蜜娜和要一起下楼。

  两人发现马克之后,耶露蜜娜闪烁着翠绿眼眸,难得地显露出表情变化。

  「耶露蜜娜,你要外出吗?」

  马克一边询问,同时发现耶露蜜娜身后的要背着一把刀。

  「如果是要处理麻烦事,我也可以同行——?」

  才说到一半,要就不知为何用刀抵着他。

  「你这只蠢猪……你不要一脸没事的样子,跟在要出门购物的女生后面啦。」

  被这样一说,马克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看样子耶露蜜娜之所以一脸尴尬也是这个原因。确实,耶露蜜娜也是个女性,还是会买些不想让马克这个男人知道的东西吧。

  「非常对不起,我太冒犯了。」

  「……不,没关系。」

  耶露蜜娜这么说完后便快步穿过大厅。看她一副赶着出门的模样,应该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吧。

  马克因为自己让主人蒙羞而呻吟着,不知为何要却没有跟在耶露蜜娜身后,而是来到了马克身边。

  「……要。」

  耶露蜜娜催促般呼唤要的名字,要却只是挥了挥手。

  「我有点话要跟他说。我会马上追上去,你先走吧。」

  要的口气真的一点也不像在跟主人说话。耶露蜜娜虽然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点头。毕竟她现在觉得有点丢脸,所以不太可能留下吧。

  马克正犹豫着该怎么办,但还是叮咛了要一下。

  「要,你怎么能用『你先走吧』的口气对主人说话呢?你应该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方式……」

  马克出言叮咛,就看到要以诚挚的眼神看了过来,琉璃猫般的只眼闪着充满决心的光芒。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应该说过有话要跟你说。」

  确实,她刚刚这么说过,看样子是很正经的话题。

  马克端正姿势,要则以凛然的声音说道:

  「——你说你喜欢耶露蜜娜,这样的想法到现在还是没变吗?」

  因为这个话题太出乎意料,马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想起刚刚多明尼克说过的话,又觉得这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是,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我想要保护耶露蜜娜。」

  「那么……你的脸……」

  马克回答之后,要小声地嘀咕了某些话。

  「咦?你说什么……?」

  马克想听清楚而把脸凑过去,这时要一把揪住马克的领结,然后用力拉了一下,并且踮起脚来。

  「你、你这是做什——?」

  领结被用力一扯,差点往前跌倒的马克,嘴唇被某样柔软的物体堵住了。

  那感触就像刚剥好的黄菊果一样水嫩柔软,跟耶露蜜娜甜美的芳香不同,带着一股深山泉水般的草木香气。眼前是轻轻闭上的双眼,还有略微泛红的脸颊。

  凑在嘴上的,毫无疑问是要的双唇。

  等要退开之后,她的脸上缓缓浮现胜利的微笑。

  「——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你。」

  马克就像金鱼那样不断张口闭口。

  「等耶密莉欧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再回答我就可以了。」

  马克就像虚脱一样跌坐在地。要也不管马克的情形,直接转身离去。

  就算要追在耶露蜜娜之后离开玄关,马克还是无法振作起来。

  ——我刚刚……被告白了吗……?

  这句话——从自己当作异性看待的对象口中说出——还是马克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然后——

  ——等耶密莉欧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再回答我就可以了——

  耶密莉欧苏醒之后,马克打算怎么办?要向耶露蜜娜坦白自己的所有想法吗?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些。

  就算全部坦白了,耶露蜜娜还是需要马克吗?

  ——更重要的,是我该拿什么脸面对她们两人啊……!

  过去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马克都克服了。应该说,在他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过毫无困难的时期。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马克都会加以克服。他不能因为要服侍在耶露蜜娜身边,就停下自己人生前进的脚步。

  但他却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么大的困难。

  面临人生最大的难题,马克就这样跌坐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耶露蜜娜和要,丢下这样的马克离开了。

  然后——就这样,她们再也没有回到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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