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哈啾!」
真没面子……我躺在床上,裹着棉被不断发抖,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浑身发寒。
脑袋昏昏沉沉的,视野也模糊不清,恶心感和喷嚏也一直没有舒缓的迹象,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啊……
「哈啾!」
「贡,你不要紧吧?我帮你换毛巾。」
露莉丝拿着沾湿的毛巾靠到我的枕边,白皙光泽的大腿映入我的眼帘,细致的肌肤像豆腐一样滑嫩,让我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而且一不小心就会看得入神,心跳声也自然地鼓噪起来……
我到底是怎么了?
今天她穿的是在百货公司买的桃红色短衬衫配上米黄色裤裙,外面再加上围裙。虽然同样淋雨,但是她的健康没有因此受损,反而精神抖擞地化身为白衣天使。坦白说……非常可爱。
心脏噗通噗通地鼓动得越来越激烈,无法保持冷静,无法保持冷静、无法保持冷静。
「失礼了……」
露莉丝取了盖在我头上有点微热的毛巾,并且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感觉到她冰冷的手触感时……我的胸口就像是快要爆炸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吗?
「嗯,烧还没退。好像烫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接着她将冰凉的毛巾轻轻盖在我的额头上。
「我做了苹果泥,你要不要吃呢?」
是体谅我人不舒服吗?露莉丝轻声细语地询问我,细微的呢喃声在我耳边缭绕,反而让我更无法静下心来。
啊,真是的,可恶。我到底是怎么搞的!
只见露莉丝端着装有苹果泥的玻璃容器,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我的心中小鹿乱撞不停。
这样不对吧?我在做什么啊?我不是要解开她的误会吗?为了和她恢复成原本的好友关系,已经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虽然也许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是总比这样欺骗她要好上百倍吧?快点说出实情啊……可是……
为了掩饰自己的混乱,于是我尝试支开露莉丝。
「咳咳!咳咳!露莉丝,感冒会传染给你的,不要太靠近我。」
总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必须考虑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此露莉丝却露出了微效悲伤的神情……
「可是我不忍心看到贡这么难受的样子。」
露莉丝担心地注视过来,她颦起弯弯的细眉,欲言又止的嘴唇细细颤抖。
「不过,要是传染给露莉丝的话就糟糕了,多亏你的照顾,我已经好多了……咳咳。」
「假如能代替你生病就好了。」
露莉丝边说边拿起了汤匙,看来她似乎没有打算听从我的忠告。
「咳咳,谢谢你……不过真的不要太靠近我。」
我爬起身来想要接过汤匙,可是……
「啊,不行啦,贡得乖乖躺着才行。」
露莉丝立刻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回床上,柔顺的秀发掠过我的鼻尖,传来一阵洗发精的芳香,看样子她真的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可是露莉丝,躺在床上的话……」
不就没办法吃东西了吗?我本来准备这么说的,但是看到她的表情后,我大概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
「咳咳!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咳咳!露莉丝你该不会是想……」
「嗯,我来喂你吃,你躺着就行了。」
露莉丝笑咪咪地用汤匙舀起苹果泥。
「来,张开嘴……」
小小的左手伸到汤匙下方,一边细心地注意不让苹果汁滴到床上,一边将汤匙送进我的嘴里。
「不行,露莉丝……咳咳!你会被我传染感冒的。」
要是让她喂我吃东西,我可能真的会断气也说不定。我反射性地爬起身……
「啊,就说你还不能起床啊。」
露莉丝连忙放下汤匙,再度按住我的肩膀。
「不,可是……咳咳!你不离我远一点的话,咳咳!」
说到这里,我不经意地望向露莉丝……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了她纤细的脖子和美丽的锁骨。
——噗通……咦?
突然怦然心动的状况令我十分困惑,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全身像是麻痹了一样,每当心脏跳动一次,犹如触电般的感受就会沿着血管蔓延全身。等、等一下,这种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露莉丝不管怎么看都像个小学生,看到她的锁骨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不,其实我心里明白。露莉丝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她的外表就和小学生没有两样,我却对她产生了这种反应,这是不是代表……
「贡,再不好好地躺着,病况又会恶化啰。」
露莉丝担心得皱起眉头,我无法直视她的脸。
啊~~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种反应……可恶。
「来,啊~~」
露莉丝一边用小小的汤匙舀起满满一匙的苹果泥,一边要我开口。
可恶……随便怎么样都行了……我放弃抵抗张开嘴巴,然后别过视线,尽可能地不去注意露莉丝的胸口。
「来!」
她温柔地将汤匙放进我的口中,一股酸甜的味道在舌头上扩散,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这么说来,以前感冒的时候,妈妈也会把苹果打成泥给我吃。
「再来,啊~~」
露莉丝像是在示范给我看似地,张大她那小小的嘴巴。
一来一往重复了几次之后,苹果泥被我吃完了,只见露莉丝走向厨房。
——贡?你睡着了吗?
「不不不,我很清醒,露莉丝这么细心照顾我,我还自顾自地睡觉就太失礼了……呼噜呼噜。」
——太好了。跟你说喔,其实我已经申请转学到贡的学校去了,所以想要先跟你说你一下。
「喔,这样啊。嗯……呼噜。」
——啊,抱歉。你一定很困吧?快点睡,睡饱了才会有精神喔。
「嗯,谢谢你……呼噜。」
「嗯……唔。」
看样子我好像睡着了,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夕阳的余晖自窗外投射进来。
露莉丝呢……没看到她的人影。隐约记得她好像说了什么。唔……
我扭扭脖子环顾四周,就算她的身材再怎么娇小,这个房间里也没有足以让一个人躲起来的空间。莫非是去买东西了?想到这里,我不经意地望向脚边……
露莉丝正趴在床上,像只小猫般卷缩着身体熟睡,没有一丝分叉的乌黑秀发配合着她的呼吸,缓缓地上下起伏。
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睡脸,总觉得……哇,不行、不行!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接着想到要给露莉丝披上棉被……
……棉被上都是我的汗臭味。
因为怕露莉丝感冒,所以我将手边的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身上。要是连露莉丝都感冒的话,我真的会没有脸面对她。
更何况「张开嘴,啊~~」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我一边扭着脖子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由于睡了一整天,脊椎和肩膀都嘎嘎作响。
……啊,明天得去学校上课了。
这年头的高中生只要请个一天假,就会跟不上授课的进度。
不过或许会有人好心把讲义拿来给我。
说不定会送讲义来给我的人就是班长由月,毕竟另一位男班长的家和我家是反方向,而我记得由月的家和我家同方向……正当我在想这种事的时候——
「小贡!你在家吗?」
门外传来充满朝气的关西腔。
来了!马上就去开门……我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不过实际上喉咙却只发出类似气球漏气的嘶嘶声。接着……
「嗯?」
露莉丝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访的声音,缓缓地拾起头。
「稍等一下,我这就来开门……」
两手握拳揉揉眼睛后,露莉丝慢慢站起身,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喂,慢着慢着慢着!露莉丝,你怎么这么自然地去开门啊!要是你直接走出去的话,一定会引发大骚动。
我连忙把手抵在枕头上,想要爬起身来……哎呀?
身体还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眼前的床铺开始扭曲变形,房间的景色开始天旋地转。
「贡?」
耳边传来露莉丝的声音……不行,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身体一横倒了下去……只见地板迅速朝我的右半边逼近,这下不妙了……
就在此时,露莉丝跑进了我的视线范围内,她以那副娇小的身体拼命想要支撑住我,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和我的体重有压倒性的差距,结果就是我连同露莉丝一起倒在地板上。
刹那间,眼前一片黑暗。
「唔?」
耳边……不,不对,从我面前,应该说从我嘴巴里(?)传出了露莉丝含糊不清的悲鸣声。微微睁开的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唔!唔嗯嗯!」
露莉丝的脸就近在眼前,她柔软的嘴唇和我的嘴唇重叠在一起。也就是说……
难、难道我在压倒她的同时不小心亲了她?这种经典的场面发生在我身上了吗?
一开始露莉丝还挣扎地挥舞手脚,不久后她的身体也跟着瘫软下来。呃,做出这种反应会让我很困扰的。
「——!」
离开她的嘴唇后,我本来想立刻向她道歉,无奈就是说不出话来,看来我在睡着的时候咳得很厉害,可能伤到喉咙了。
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露莉丝在我的手臂里茫茫然地发呆。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慌忙地说:
「啊,那个……贡,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等到结婚以后……」
说到一半,露莉丝便羞红了脸。
糟了,这下子误会越来越深了。头好痛,头好痛啊!
总之先移开身体,由月似乎已经走掉了,也用不着去开门,接下来要烦恼的是如何解开露莉丝的误会……
「嗯,虽然太过突然,让我有一点吓到,不过不要紧的。毕竟我们迟早要结婚,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在结婚前做也没关系,嗯。」
露莉丝用力点头,朝奇怪的方向做出了结论。不是的,露莉丝,这是一场误会啊。虽然我试着用视线这么告诉她,但是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颊反而红得更厉害了……真是有理说不清……
「啊,对了……!」露莉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地两手一拍,接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地自言自语,然后将两手按在胸前,闭起眼睛开始深呼吸,一次、两次,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地注视着我。
「嗯……」
露莉丝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小小的嘴唇再度和我的嘴唇重叠在一起,刚才由于事出突然,所以我几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不过这次,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嘴唇有多么柔软。
「——?」
等一下!咦?为,为什么突然?露莉丝,你到底……
过了一会,依偎在我身边亲吻我的露莉丝放开了我。
「呼,我们接吻了……」
露莉丝羞红着脸描述。所以说为什么这么突然啊!
我向露莉丝投以疑问的视线。
「嗯,我在想这样贡的感冒说不定就能传染给我了,如果我也感冒的话,待在贡的身边也没关系了吧?这样贡就不用再担心会把感冒传染给我,要我和你保持距离了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而且不是常说只要把感冒传染给别人,自己就会痊愈了吗?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贡早日康复。」
看到她的笑容,我不由得移开视线,因为被她这么一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更何况,我的脸颊已经烫得快冒烟了。
哼哼哼……
清爽的早晨。感冒痊愈、终于可以上学的我走在冷清的走廊上,轻轻敲着胸前的口袋,还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是谢礼,只是谢礼罢了,再说没有联络的手段也很麻烦,像上次在百货公司时我就有过心急如焚的滋味了,只不过是这样,没有其他意思。没错没错,没有其他的意思。
等等!我在向谁解释啊!我将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后,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蠢毙了,我到匠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啊……
那是今天早上在便利商店买的预付卡型手机,通讯录上的第一个栏位自然是输入了我的手机号码,另外我的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栏位,也输入了这支预定要送给露莉丝的手机的号码。该怎么说呢?长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明明只不过是一点小事,不知为何我的心却轻飘飘地兴奋不已。
我到底在想什么?她只不过是因为一场误会才会待在我身边的。嗯,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我们是好朋友,互相交换手机号码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呃,我又在向谁解释啦!
虽然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但是内心仍然雀跃地眺着踢躂舞。
「小贡,你昨天不是病得不轻吗?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
一踏进教室由月就向我搭话,她眯起充满好奇心的眼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感冒的情况怎么样了?」
每当她精神抖擞地摆动脑袋时,一头短发就跟着摇曳,虽然本人宣称没有染发,但是那头秀发却是漂亮的茶色,非常适合活泼开朗的她。
「已经不要紧了,现在不但不咳嗽了,而且也退烧了。」
多亏了露莉丝的细心照顾(我想应该跟那一吻没关系……因为露莉丝仍然是健康得不得了),总之大致上已经痊愈了。
「喔,这样啊。那么如果身体又感到不适的话,随时跟咱说一声。咱会好好地照顾病人的。」
——为了让贡早日康复。
听到「照顾」两个字,我就不由得想起昨天的露莉丝,想起她嘴唇的温度和柔软让心跳又越来越快了。
「谢、谢谢你,嗯。我想应该没问题了,哈哈。」
「什么呀?那是什么奇怪的反应……算了,没关系。话说回来,咱昨天有到你家去喔,你知道吗?」
歪着头的由月向我询问,我则是拼命抑制住快要痉挛的脸部肌肉,假装镇定地回答:
「呃,那个——抱歉,我睡死了。」
「这样啊,当时咱听到小贡的房间传出很大的声响,还一度担心是不是强盗上门了。」
「本来差一点咱就要破门而入的说,哈哈哈……」由月笑着说道,不过这句话却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
「因、因为我睡到一半有从床上摔下去,可能是那个时候发出的声音吧,哈哈哈。」
「原来如此,一个人生活还真是不方便,早知道当时咱应该强行闯入才对,可是又怕闯进小贡家后,没有看到强盗,反而撞见小贡和女生幽会的场面,那就尴尬了,所以咱后来就打消这个念头啰,毕竟咱们上一次见面时,你不是才跟咱聊过儿时玩伴的事吗?」
「啊哈哈……」
也算不上是幽会啦,那时我只不过是推倒了那名儿时玩伴,然后还吻了她罢了。对一个外表看起来跟小学生没有两样的女孩子做出那种事,我当然不可能据实以告,现在也只能傻笑蒙混过去了。
「真抱歉,班长,让你白跑一趟。」
「嗯?这也没什么啦。」
由月发出爽朗的笑声,连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真是心胸广阔的人,令人敬佩,不愧是班长,正当我深深对她感到佩服时……
「反正伤脑筋的人是小贡不是咱。」
看过来的由月耸了耸肩,脸上出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白!果然是个不能轻忽的角色。
「先不说这些了,听说今天有转学生要来喔。」
我茫然地歪歪头,这还真是尖如其来的消息,
「怪了?可是如果有这种传闻的话,班上的那群家伙应该会更加鼓噪才对吧?」
「因为只有咱知道嘛,不要小看了咱的情报网喔?」
由月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其实是咱昨天偷听到老师的自言自语啦,说什么对方好像是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因此要注意言行举止,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让人家看笑话之类的。」
「喔——」
还真是稀奇,名门千金竟然会来就读这所普通至极的高中,我还以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是就读层次更高、更豪华的贵族学校。
「小贡也要注意别让人看笑话啰。」
由月用奇妙的表情叮咛。
「嗯,说得也是……」
给老师添麻烦也不好……确实要小心不能闹出笑话……嗯,我深深地点了点头。咦?等一下?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班长,我哪会……」
察觉到由月的言下之意后,我用力瞪了她一眼,由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耸了耸肩,并且说了一句:
「你的吐槽太慢了……不合格!」
无所谓啦,我以后又不打算当搞笑艺人。
「没想到小贡意外地有点天然呆。」
「我天然呆?你在说什么啊?班长,我可是……」
「啊,就在我们闲聊着的时候,转学生似乎已经到了。」
总觉得我好像被她戏弄了……
突然被一股莫名的疲劳缠身的我,只能深深叹气,并且移动视线。
就在此时,教室的前门被拉开了,走进来的是本班的导师、教社会科的真田美香老师,推定年龄二十五岁,五年前从美国的大学毕业后归国,说她是典型的秀才也不为过。
走起路来像是列队行进、背脊打得直挺挺的,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修长身材的是一袭深灰色的西装,就连丝袜也是黑色的,看来老师十分喜欢黑色系的服装。
是因为和露莉丝住在一起的缘故吗?老师的成熟气质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受。
束在后脑的长发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动物的尾巴般有韵律地摆动,轻抹淡妆的脸庞同时具备着少女的纯真和模特儿的美貌。
真田老师帅气地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眼镜发出耀眼的反光,接着她走向讲台……接着发出「碰」一声!
「呀—!」
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板上跌倒了……
「——!」
教室里的所有人一同强忍住笑意,没错,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笑出声音,因为真田老师一直以『帅气而且深受学生信赖的老师』自居……
据说以前曾经嘲笑过老师的冒失举动的学生,被老师叫到学生辅导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然就是隔天突然转学了。由于诸如此类的谣言不绝于耳,因此这种时候是否能憋住不笑,可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当然,我也是紧咬着下唇拼命忍耐,而且不敢抬头,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做出这种少一根筋的举动,根本就是犯规嘛!
「唔、唔!各位同学早安。」
清脆响亮的声音有如宝冢歌剧团中女扮男装的演员一样,带有凛然而且优美的张力,平常听到这种声音时,通常都会自然而然地绷紧神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只会令人觉得异常滑稽,老、老师你太过分了。
「那么,虽然有点突然,不过老师今天要向各位介绍一位新来的转学生。」
一阵和刚才的搞笑事件不同的骚动在教室内扩散开来,不管怎么说,对学生而言,有转学生确实是一件很特别事情,即使对方不是想像中的美少年或美少女也一样,新成员这个甜美的字眼总是令人们不由自主地满怀期待。
当然我也不例外……更何况刚才听了由月的话之后,要我不抱持任何期待是不可能的,我忘了老师刚才闹的笑话,把视线移向前方。
终于要现身了吗?让老师烦恼不已的家世显赫千金小姐,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不久之后……教室里的气氛骤然一变,高贵的存在所释放的压倒性存在感,伴随着庄严的气息吹进教室,世界被一阵柔和的光芒所笼罩,然后——!
嚏嚏嚏……踩着小小的步伐走进来的人是……!
及腰的黑色长发优雅地飘动着,端正无比的脸庞上浮现平稳却严肃的表情,身材娇小到令人讶异,身高大概只到真田老师的胸部下缘……而且她的背后、她的背后……
竟然背着小学生用的双肩书包!
「跟各位介绍一下,这位留学生是……」
「我叫露莉丝·法尔·史蒂法诺斯。」
犹如银钤般美妙的声音。小学星的第三公主在看到我之后,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什?」
我顿时哑口无言。露莉丝,你在做什么啊?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要是你的真实身分曝光了怎么办?不,在这之前……
——听说守本同学正在和小学生交往喔。
——咦?不会吧?他是萝莉控?
啊~~我仿佛可以听到班上同学的冷嘲热讽了,突然有种感冒又要复发的感觉。
总,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露莉丝和自己的关系!绝对要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嗯,我得叮咛一下露莉丝……正当我在心中盘算,把视线拉回前方时……
挥手挥手、挥手挥手……
露莉丝正朝着我的方向轻轻挥动她的小手。
环顾教室四周之后,我不禁抱住自己的头。迟、迟了一步。
冰冷的视线、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总觉得我相同学们之间瞬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坚。
呜……好冷啊……实在太冷了,话说回来露莉丝,你已经十七岁了吧?为什么偏偏要背双肩书包呢……这种打扮只会更加提升你的小学生度而已……啊,不过那好像是她从家里带来唯一的书包……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才怪!怎么会没办法!明明可以在百货公司买一个的!而且那玩意儿里面还塞了面包机等等的杂物,怎么不去买一个上学用的手提包啊!露莉丝!
似乎是注意到周遭的反应了,真田老师用沉着无比的表情看着我……
「啊……对了,有件事必须先和各位做个说明,露莉丝同学是坐在那边的守本贡同学的远房亲戚……」
老师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话。
「什么?小贡你是混血儿吗!」
由月突然插话发问。接着周遭的同学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喧闹起来。
一切变得一团乱,如果我是蜗牛的话,真想一辈子躲在壳里不出来了。
不过拜老师所赐,露莉丝对我所展现的耐人寻味的态度,似乎受到班上同学的谅解了、众人冰冷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好了,大家安静下来。」
拍了拍手后,老师继续说道。
「其实露莉丝同学是某国高官的千金,她这次是来日本的高中进行视察的。」
退一百步来说,就当她是某国高官的千金好了,反正也不是谎话,只不过那个国家不在地球上,而所谓的高官其实是皇室,如此而已,基本上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
小学生是要来高中视察什么啊!
「露莉丝同学现年十二岁,是小学六年级生,但是她的成绩相当优异,十岁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了。各位身为她的长辈,应该更努力念书,可别输给人家了!」
真田老师像是要激励大家般地提高声调,而大家也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等等,难道都没有人觉得奇怪吗?像是为什么小学生会来进行视察……
「在学校的时候就由守本同学来负责照顾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他吧!」
我的头开始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首先感谢大家平常对贡的关照。」
露莉丝可爱地低下头行礼。等等,露莉丝,那是为人妻子的台词啊!
「虽然相处的时间可能不长,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多多指教。」
在温暖的鼓掌声包围下,露莉丝又深深地一鞠躬。 「说话真是得体!」 「了不起了不起!」虽然我想大家是基于这种心态给予掌声的……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真的都没有丝毫的疑问吗?
「那么可以请守本同学隔壁的同学把座位让出来吗?」
坐在我隔壁的同学乖乖听从真田老师的指示,将位子空了出来……那个,真的没有人觉得不对劲要发问吗?对方是小学生喔?来学校视察喔?而且还是外国高官的千金喔?不管怎么想都很可疑吧?我说的没错吧……对不对?
「请多关照。」
露莉丝坐到我隔壁的位于上后,笑咪咪地向我点头致意。
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啊?露莉丝……
虽然我想立刻向她问清楚,不巧的是第一堂课是体育课,男女分班上课,话说回来,即使在一般的课堂上,也许也没办法好好说话。
不过至少在进行这堂课的期间,我不必为露莉丝的一举一动提心吊胆,对我来说也许是唯一的救赎了。
附带一提,体育课的内容男生是马拉松,而女生则是跳高。
一到五月就立刻安排马拉松课程,令人不免有点意见,抬头仰望晴朗的五月天空,万里无云。喔——真是神清气爽,这种天气跑跑马拉也许不错,我好像有点在逃避现实。
「贡、贡……」
轻拉轻拉……
运动杉的下摆突然传来一阵彼人拉扯的感觉……可是怎么可能……露莉丝现在应该在更靠近校舍的女生群当中才对……
「对了,贡!」
我的愿望就这么被轻易地打碎了。
可能是为了更方便运动吧?将黑色的长发绑成双马尾的露莉丝就站在我身后,还露出有点不安的神情抬头望着我。
「你怎么了,露莉丝?」
本来还以为可以安心上课,别误会,我并不是那种会为了体育课燃烧生命的类型,不过也不能否认行种期望落空的感觉。
「那个,我穿这样的运动服装没问题吗?」
说话的露莉丝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的表情显得很紧张。
真拿她没办法,我看看……
我将视线往下移,看了看露莉丝的运动服。
「嗯!不错啊。」
「是吗?怎么总觉得大家看到我以后都在偷笑……」
呃,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我不由得低头沉吟。
纯白的小号网球鞋,这个部分很正常,鞋子整体的设计简单清爽,很符合露莉丝的风格。接下来是白色长袜,这个部分也没有问题,丝毫没有半点脏污的纯白布料洋不仅洋溢着清洁感,感觉还隐约飘散出洗衣精的芳香。
问题在于上面一点的部分。
覆盖着娇小臀部的深红色布料。裤管的部分很短,非常、非常短……换句话说,露莉丝穿的是……非常旧式的运动裤,也就是所谓的运动短裤。
大腿几乎完全露了出来……细致的肌肤宛如白瓷般散发光芒。
上半身穿的是吸水性良好、稍微有点厚的纯棉T恤,领口和袖口的镶边部分和运动三角裤一样是深红色,扁平的胸口上写着大大的『露莉丝』三个字。
……露莉丝,你那身运动服装……在小学里也只有低年级的学生会穿吧?
也许是注意到我哑口无言的视线了,露莉丝用两手遮住大腿,脸颊微微泛红。
「不要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啦,贡。因为学校还没有发给我运动服装,所以我只好先穿自备的……可是这里只有我像这样露出大腿,感觉有点难为情,因为以前在小学星大家都是这样穿,所以一直都没在意过这种事……」
其他有露腿的女生穿的都是半长的运动裤,至少遮住膝盖以上的部分,而大部分的女生还是穿运动长裤上体育课,因此我也是能够了解露莉丝的心情。
虽然周遭的众人多半是笑着心想『既然是外国的小学生,会误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实际上露莉丝已经十七岁了,只有自己在众人面前露出大腿,还是会觉得很不自在吧?
「不要紧,露莉丝,会受到关注也只有刚开始而已。」
话说回来,总觉得连在和她说话的我都开始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了。
『然让那么小的女孩子打扮成那样……那家伙到底有何居心啊?』类似这种感觉的眼光。
也许是我太多心了,不过还是很难不去在意,我不禁焦急了起来。
「是这样……吗?」
露莉丝仍然一副不太能够接受的样子。
「没错没错,好了,已经开始上课了,你快点回去吧。」
唔……露莉丝沉思了一下,然后……
「嗯,我知道了。」
她像是要斩断迷惘般用力点头,并且拿起塞在后腰的红白帽戴在头上,小跑步离开了,一瞬间我看得哑口无言,但是为了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谴责,我只好快步混进男生的行列里。
「呼……累、累死我了。」
我累倒在地面上,大口喘气。
为什么那么悲惨,一跑就跑上三公里啊?现在才春天,马拉松应该是冬天的竞技项目才对……就在我念念有词地发着牢骚的时候,一阵「哗~~」的尖细欢呼声传进耳里。
「怎么了?怎么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连忙四下张望。声音是从靠近校舍的女生区那边传来的,在混杂着少数男生的人群里,出现了露莉丝飞舞在空中的身影。
娇小的身体柔软地向后弯曲,以毫厘之差越过横杆。
有如田径选手般的露莉丝展现漂亮的背越式跳高,塞在运动三角裤里的T恤也微微外翻,露出了可爱的小肚脐。
那过于完美的姿势,看在他人眼里就像是她周围的重力完全消失一样,落下到保护垫的瞬间,仿佛经过慢动作处理般缓慢。
「她好厉害喔,横杆的高度有一公尺四十公分喔?」
几乎和露莉丝的身高差不多了,看到这一幕之后,再也没有人嘲笑她的穿着了,本来她就是个外表醒目的美少女,再加上展现了这么华丽的跳跃……
「呼—」从保护垫上爬起来的露莉丝吐了一口气,接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注意到我之后,便高兴地朝我挥手,周围的男生一齐看向我,虽然不是露出羡慕的眼光,但是他们的视线还是令我浑身不自在。
「真是的,为什么那么拼命。稍微放点水也没关系吧?」
不过从依照露莉丝的性格来看,要她保留实力是不可能的。
看来目前还留在场上竞技的人,只剩下露莉丝和由月,以及田径社的女孩子了。附带一提,晋级者之一的由月虽然不起眼,但是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反观田径社的女孩子,被两名入侵者(其中一名还是小学生)闯入原本属于自己一枝独秀的舞台后,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形容。
「那么接下来是挑战一公尺四十五公分,三位都要加油喔。」
听到老师的话,露莉丝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坚定的神情有如准备挑战强大敌人的骑士。
是不是劝她就此打住比较好?我在心里如此想着,但是露莉丝似乎完全没有这种打算,她先向我送来「看我的表现吧~~」的视线,然后大大地深呼吸,在原地轻轻跳了几下,最后一口气冲了出去。
娇小的身体不断加速,由于她大幅摆动的于臂、急速奔跑的双腿实在太过美丽,以至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奇妙的寂静,简直像是真正的田径比赛,被紧张的气氛掩盖的观众们,个个目不转啃地注视着露莉丝,就怕漏看了她艺术般的跳跃动作。
距离横杆只剩下二步。露莉丝一个大跨步,仿佛要做出三级跳远一样,朝地面上一蹬,一步、两步……在用力踏下最后一步、膝盖要伸直的一瞬间,她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只能朝着横杆的下方横越过去,勉强扑倒在安全垫上。
这一跳显得相当不自然,明明在起跳前都还很完美的,强烈的奇特感觉让所有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就在此时……
「露莉丝!」
我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全速穿越操场,奔向倒在安全垫上的娇小身体。
「你没事吧?露莉丝、露莉丝?」
我把手撑在安全垫上,窥探露莉丝的脸,她睁开眼睛后,先是茫茫然地看着天空,然后看向了我。
「我失败了……」
边说边吐出了可爱的小舌头,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别让我太担心你啦。
露莉丝用手撑着安全垫,缓缓爬到地上……
「呜……!」
她的脸蛋因为痛楚而扭曲,紧闭双眼的露莉丝皱起眉头瘫坐在地上,小手还按住貌似受伤的脚踝。
「哎呀呀,看样子是扭伤脚了。」
女生们的体育老师一脸担心走了过来,为什么不中途阻止她啊?露莉丝的个子这么娇小,还这么勉强她。
拼命把不满的意见往肚子里吞后,我在露莉丝身旁蹲下,左手伸到她大腿的下方,右手托起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也就是所谓公主抱的姿势,微微被汗水所染湿的肌肤相当滑嫩,我不禁佩服起她能用这么娇柔的身体做出那种跳跃动作。
「啊,贡?」
「抱歉啰,露莉丝,稍微忍耐一下。」
得赶快送她到保健室才行……只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的体育老师说了声「我送她去保健室」后,没等老师同意就离开现场。
「不、不要紧的啦,贡。我可以自己走的,我、我很重吧?你不要勉强自己……」
「勉强自己的人是露莉丝吧!」
我有点生气地瞪着露莉丝。
她从以前开始就是样。没错,那一天也是……
那是露莉丝刚搬到这里来一个月左右,某天放学后所发生的事。
就在大家聚集在公园里玩得正开心的时候,露莉丝不小心重重摔跤,由于膝盖流了很多血,所以大家都很担心,但是露莉丝本人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不断告诉大家她不要紧。
但是因为伤势看起来很严重,因此我还是决定把她带到附近的诊所。
和现在不同,那时候的我和露莉丝差不多高,于是我让她搭着我的肩膀,当我们走出公园之后……她出现了小小的变化。
露莉丝开始拖着受伤的脚走路,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回答,只是像在忍着痛,紧紧闭起嘴唇。
——刚才明明还笑得那么自然……
等到抵达诊所、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时,那张可爱的脸蛋顿时垮了下来。
「好痛、好痛喔……」
露莉丝喃喃地说着,斗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原来她为了不让大家为她担心,为了不让大家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她当下拼命忍耐,直到抵达诊所之后,心情一放松,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看着她可爱的脚和纯白的长袜被鲜血给染成红通通的一片,我内心十分后悔,后悔让露莉丝用走的来诊所、后悔没有察觉到露莉丝是在勉强自己,即使察觉到她是在勉强自己,我也无法为她做什么,我对自己的无力懊悔不已。
所以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别说了,你老实点别乱动,马上就到了。」
「贡……你不觉得重吗?」
露莉丝露出有点讶异又有点茫然的表情,抬头望着我。
「你用不着在意那种事情。」
幸好操场距离保健室没有多远,虽然谈不上轻而易举,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抱露莉丝来保健室不会花费太多的力气。
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一名白衣女性正在品尝咖啡,虽然看到我们突然闾了进来,身为保健室校医的村西老师瞬间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听到事情的经过后,她立刻为露莉丝进行诊疗。
坐在床上的露莉丝脱下袜子,单手就能完全掌握的纤细脚踝,看上去没有明显的肿胀,不过伤势如何不是我这种外行人可以随便判断的。
轻轻按摩露莉丝的脚踝,并且询问几个问题后,老师做出的结论是……
「轻微的扭伤。」
我一屁股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什么啊,只是轻微的扭伤,真是太好了。
一放心之后就觉得浑身无力,手腕和脚开始传来阵阵酸痛感,肌肉也在嘎嘎作响。
「对喔,男生刚才跑完了三公里吧?跑完马拉松又立刻抱着女孩子来这里,很吃力吧?」
「不,还好,因为露莉丝很轻。」
「喔,这就是青春啊。」对这么说的我,村西老师回了这句话,并且露出坏心眼的微笑。
「只要在脚踝贴上药布避免剧烈运动,就不会有大碍了,反正下一堂是出路指导之类的课程吧?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你们的导师那边我会替你们说明的。」
村西老师咯咯咯笑着说不打扰我们了,接着便起身离开。
这个人绝对是在拿我们寻开心,虽然她应该是把露莉丝当成小学生才会采取这种行动……
我手脚一摊,整个人趴坐在椅子上,覆盖全身的疲劳感得到了些许的舒缓。
「贡,你的力气变大了……」
我不经意地望向露莉丝,八见她用害羞的表情一直盯着我。
「我觉得很惊讶,你把我抱到这里来,却完全没有喘气……」
「是吗……我是没有特地去锻链啦。」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有点得意,虽然五年前我除了把肩膀借给露莉丝以外,什么也做不到,可是现在我已经可以抱起她了,能够帮得上她的忙,这一点令我由衷感到开心。
「这让我回想起以前贡带我去诊所的事情。」
露莉丝闭上双眼,像是在缅怀过往似地微笑。
「那时候我的脚真的好痛,痛得让我以为自己快死掉了,也因此才会觉得陪在我身边的贡十分可靠。不过现在……」
说到这里的露莉丝向我投以炙热的视线,我很不好意思,于是故意避开她的视线。
「变得更强壮的贡也……相当迷人喔!」
别说了,很难为情啊!
完全没有顾虑到我的心情,露莉丝只是一直微笑地说出这些话,总觉得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粉红色的气息,是我的错觉吗?
而且更糟糕的是,我本身对于她的这种态度不但感到很舒适,甚至还觉得很自豪。虽然我很想否定这种感觉,但是它偏偏清楚得让我无法否定。
等等,我在说什么啊?
「贡,你刚才真的很帅气喔!结婚典礼的时候,我也想要你那样抱我。」
不行了……露莉丝已经完全沉醉其中了。
露莉丝又开心、又害羞地扭动身体,我已经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只能放任不断膨胀的愉悦感逐渐支配我的身体……
不过这种幸福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一想到待会还是要回到教室,我的心情不免变得忧郁,毕竟我做出那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事后一定会传出谣言。想到这里,「露莉丝为什么要到学校上课?」的疑问又再度浮现心头,完全挥之不去。
「对了,露莉丝,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我不懂。」
总算从害羞状态回神的露莉丝不解地歪头看过来。
「不,就是说……」
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粗暴后,我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露莉丝会到我的学校来?」
露莉丝张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这么问呢?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会转学到贡的学校……」
「我没听说。」
之前是什么时候?我拼命地搜索自己的记忆,但是仍然不记得露莉丝有告诉过我。
再说即使我同意了,这也算个上是露莉丝来学校的理由。
「咦?可是……」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
会让我很困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很可能会让我上不了学,假如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恐怕还会落到被退学的下场。为什么连这种道理也不明白呢?
我大大地探了一口气。看到露莉丝的脸后,我不由得把满腹的牢骚吞了回去。
露莉丝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露出像是受到了打击、像是内心受了伤、像是遭到了背叛、一副遭到遗弃的小狗般的表情。看着这样的她,我的胸口仿佛被针扎一般隐隐作痛。
「我想看看贡在学校努力的模样,这样不行吗……」
勉强挤出笑容的露莉丝反问回来。
「如果能像以前一样一起上学,如果就能像电视剧里的恋人一样一起吃便当的话,那该有多好……我本来是这么想的。果然还是不行吗?」
「不,那个……」
我怎么忍心说不行,再怎么说,我都不想看到露莉丝露出这种表情。更重要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说想要和我—起上学啊,说想要侍在我身边啊。
「那个……我很高兴你这么想,露莉丝。不过……」
被学校的人知道的话可就不妙了,露莉丝已经十七岁了,这点我很清楚,但是看在周遭的人眼里,露莉丝还是……
「嗯,对不起。果然在结婚之前还是要低调一点,不应该表现的太亲热。」
露莉丝微微一笑,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真是的,来到贡的身边之后好像就被喜悦冲昏头了,还是贡设想周到。」
不是啦,露莉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于她和自己之间想法的差异,我不禁哑口无言,再一次观察着她的脸后,发现她的眼神充满对自己的信任,露莉丝完全没有想过那一天的约定可能是一场误会,她打从心底相信着,也打从心匠感到高兴。
这对我来说非常痛苦,没有勇气把误会解释清楚的我,为此非常痛苦。
不,除了痛苦之外,我……
「小贡在吗?露莉丝同学,你的伤势还好吧?」
一阵充满活力的响亮声音传进保健室,拉开保健室的门大剌剌地走进来的人,是本班引以为傲的英明班长。
「喔,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太好了,小贡,不枉你表现了一次公主抱。」
由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现场的气氛很快地缓和了下来。
「呃……」
露莉丝抬头望向我,这么说来刚才班上的同学好像没有个别做过自我介绍,真田老师八成是完全把这回事给忘了……
「啊,对了,咱是担任本班班长的葛木由月,多多指教。」
举起手的由月爽快地笑着,露莉丝也用微笑回应。
「露莉丝·法尔·史蒂法诺斯,请多指教,葛木同学。」
露莉丝优雅地行礼,由月则像是被露莉丝的举止迷住似地楞在原地,不过马上又哈哈哈笑说:
「讨厌啦,何必那么见外,叫咱由月就行了,另外也禁止使用敬语,知道了吗?」
说完后,由月还眨了眨眼,虽然是有点孩子气的动作,不过让由月做起来却像一幅画一样赏心悦目。
「还有,以后如果有什么烦恼,尽管来找我商量。」
露莉丝低头沉思了一下子,脸上浮现出坦率的笑容。
「那由月,请多指数,以后也叫我露莉丝就好了。」
「哎呀,我不行了。实在太可爱了~~」
由月一面发出赞叹声,一面将露莉丝紧紧抱在怀里,虽然露莉丝一瞬间惊讶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明白由月没有恶意后,也就乖乖让她抱住了。
「对了,露莉丝下堂课能出席吗?」
「老实说有点勉强,只有我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只是谈谈未来的规划罢了,把调查表填一填就行了。」
「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亲戚吧。」由月一派轻松地丢下这句话,无论如何,能够得到班长的允诺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露莉丝和贡感情很好吗?」
拜托你千万别说些奇怪的话啊……由月一脸好奇地询问露莉丝,我只能在一旁对露莉丝使眼色,而露莉丝也自信满满地点头回应,并且无声地说出「放心吧。」这句话之后……
「嗯,我们很要好喔,从以前就很要好了!」
很开心说出了这个回答,我连忙从露莉丝身后捂住她的嘴巴,露出傻笑想要蒙混过去。
「话、话说回来,班长你不回教室可以吗?」
听到对我的发问,两手一拍的由月看着我说:
「对喔,咱差点忘了。小贡,你有带露莉丝参观过学校了吗?」
「什么啊?班长,怎么话题转得那么突然啊?」
「带转学生参观学校可是温柔哥哥的义务喔。」
「温柔哥哥……」
多么危险的字眼。
「早点了解学校的事情才比较容易进入状况呀,更何况露莉丝还是来视察的。」
即使撇开视察不谈,也许的确有必要带露莉丝参观一下学校,虽然不晓得露莉丝会待到什么时候。
「不然今天放学后怎么样?反正咱今天也没有打工,可以陪你们喔,再说咱也想和露莉丝培养感情,当然这也得看露莉丝脚伤的情况。」
由月望向这边征求我的意见。
「这个嘛,早点让露莉丝熟悉学校的环境确实是比较好,不过露莉丝受伤了,虽然只是扭伤,但还是不要太勉强比较好……」
「不,我不要紧的,贡。慢慢走的话还是走得动……而且……」
露莉丝抬头看着我,羞红的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有个什么万一的时候,再请贡抱着我就行了……」
——什么!看着哑口无言的我,由月哇哈哈大笑:
「没想到露莉丝意外的积极啊。好,就这么决定了,等扫除工作结束后,就在教室里会合吧。」
放学后无人的教室里……
——还没好吗?你还没好吗?由月?
我感到稍微有点焦急。
「对了,贡,你觉得这间怎么样?」
一本杂志在我面前被摊开,看起来好像是这附近的购屋资讯杂志。
「我想刚开始还是住朴素一点的房子比较好,等到有了孩子之后,再搬到大一点的地方就行了……」
孩、孩子?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一点……更何况想要有孩子,也就代表要……那个……
我朝着露莉丝小学生般的身体由上往下打量,看到裙子下方那双雪白纤细的大腿,以及柔嫩光滑的小腿……
「哇!」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相当危险的光景。一不小心鼻血就……
在强烈悖德感的冲击下,我不禁自我厌恶起来,这种事情是不寸能发生的,露莉丝小姐,毕竟我脆弱的精神实在无法承受。
「露莉丝,我说啊,关于这种话题……」
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我忙着环顾四周。太好了,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你怎么了,贡?」
「什么怎么了?」
「你从刚才就在东张西望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我心里如此想着。
「没有啊。」
「真的吗?上次去百货公司的时候,你好像也是一副很在意周遭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和外表像个小学生的女孩子一起去买衣服,想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很困难。
「不,没什么啦。你太多心了,哈哈哈。」
啊~~由月怎么还不快点来啊?
「是吗?总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的……」
「没这回事,真的是你想太多了。啊,说起来我差点忘了……」
我强行转移话题,再继续说下去难保不会说错话。
「我一直在想找机会把这个交给你……」
「咦?这是什么?」
露莉丝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歪着头看着我递给她的手机。
「这个东西叫做手机……」
我当下为她讲解起操作说明,然后……
「那么有了这个之后,就能随时随地和贡说话啰?」
露莉丝竟然问了一个这么可爱的问题,点点头、打从心底高兴的我微笑以对。
「好高兴,这样就能随时随地和贡保持联系了。谢谢你,贡。」
「久等了,两位都准备好了吗?」
教室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只见由月轻快地走了过来。
「咦?怎么了?露莉丝,你好像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其实刚才……嗯唔?」
喂喂喂,拜托你别再多嘴了,露莉丝。
我伸手捂住露莉丝的小嘴,并且对由月露出和蔼的笑容。
说起来买手机送给露莉丝当礼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告诉由月,对方说不定也不会放心上,但是我总觉得不妥。打从今天一早起床,精神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要是说出去了,会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没事啦,没有事情,哈哈,我、我们快出发吧。」
露莉丝原本用讶异的表情看着我,后来似乎也不以为意,也用微笑看着由月。
「那么要先去哪里呢?」
「随便都可以,总之先到图书室去,然后再到教师办公室,体育馆和游泳池等地方绕一绕,想要去参观社团活动也可以。怎么样?你有哪些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嗯——我想大概就是这些吧,社团的话只要说想体验入社,社员们通常都不会拒绝,不过要参观所有的社图实在太花时间了。何况露莉丝的脚受伤了……
「我想这样就够了,谢谢你。」
「那咱们出发吧。」
露莉丝和由月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姊妹。
「对了,由月。这间学校有烹饪实习课程吗?」
「唔……这个,因为老师说过第一学期要上服饰课,烹饪课也许要等到第二学期之后才有。」
「是吗?真可惜……」
露莉丝小小地叹了一口气,露出打从心底遗憾的表情,接着她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说:
「我本来还期待可以像小学的时候一样,一起做料理……」
像是在讲悄悄话般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最后还微微一笑。你、你在说什么啊,露莉丝?
「记得以前在做茶碗蒸时,真的很快乐,虽然一下子是碗出现裂痕,一下子是蛋蒸得半生不熟,不过还是非常开心喔。」
看着眯起眼睛回忆往事的露莉丝,我也不禁露出微笑。
「是啊,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身穿围裙、右手紧握住菜刀的露莉丝,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当时露莉丝在砠上很受欢迎,她不但长得可爱、个性又好,而且还附带了身为外国人的特殊设定,会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能和她分在同一班的我非常高兴,毕竟这种机率小之又小。
附带一提,茶碗蒸是露莉丝做出黑炭汉堡肉的下一堂烹饪课所挑战的料理,干劲十足的露莉丝在那时候……
「我还记得你把栗子错当成银杏果放进茶碗蒸里面。」
不过那也是个美好回忆,加入栗子的茶碗蒸也满好吃的。
「我好想再做一次喔,和贡、和大家一起在学校做料理。」
「的确,我也是。」
我想那和在家里做的料理比起来,肯定是别有一番风味,虽然现在的露莉丝已经不会把汉堡肉烤焦,也不会在茶碗蒸里放进栗子,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一定会很快乐。
互看彼此脸庞的我们相视而笑。
「什么?在讲悄悄话吗?两位的感情真是要好。」
回过神来,才发现由月正回头看着我们,调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趣盎然的光芒,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我们。
「看样子不出五年,两位就会完成终身大事了吧……结婚的时候要记得发喜帖给咱喔。」
由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还不断用手肘顶我。
「笨、笨蛋,胡说些什么啊……」
我连忙否定,并且转头看向身旁的露莉丝,只见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圆圆的眼睛仿佛在对我提出「她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吗?」的疑问,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高兴,还有为什么要反驳。
「啊,真是的。所以说……」
「咱们到啰,这里就是图书室。」
由月突然话锋一转,的确,图书室的玻璃门就在我们的眼前,不过像这样完全不给我反驳的余地,总觉得有点不高兴。
「图书室的开放时间到五点半为止,藏书还算齐全,要进去看看吗?」
隔着玻璃门往里头一看,只看到管理图书室的老师和两、三名学生,现代的年轻人利用书籍的机会越来越少,会这么冷清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样正好,不用担心引人注目。
「还满大的,大概比小学图书室大上一倍吧?」
「是啊,咱也常常会来这里查资料,露莉丝看得懂汉字吗?」
「阅读的话不成问题,我的料理知识也都是从书上学来的……」
「喔,咱懂了,你是为了烧一手好菜给亲爱的小贡吃对吧?」
由月问这个问题显然是想逗逗露莉丝罢了,但是露莉丝却——
「嗯,没错!我想要让贡吃到美味的料理。」
笑容满面,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了。等等,露莉丝。别说得那么明白啦……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由月的意料之外,只见她呆滞片刻。
「哈哈哈,真是败给你了……」
苦笑的由月微微地耸耸肩膀。
「假如咱也像露莉丝一样坦率就好了……」
喃喃自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难道由月有什么烦恼吗?
该不会是恋爱的烦恼?因为无法诚实表达自己的感情而陷入忧郁的由月,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轻轻叹一口气后,由月继续介绍:
「不如趁这个机会到里头参观参观吧~~」
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奇怪?刚才那是我的错觉吗?唔……
图书室里静悄悄的。虽然里面的人比我从外面观察时还要多,不过仍然不超过十人,难得这里收藏了这么多的书籍,总觉得有点可惜。
「那么咱先去和老帅打声招呼,你们随意看看吧。」
由月对我们挥了挥手后,便朝图书管理员老师的方向走了过去,留下对书籍非常有兴趣的露莉丝和我在原地。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要到当地调查才有办法了解。」
露莉丝边说边拿起了一本少女漫画。等等,你看那种东西是想调查什么啊……算了,总比看住宅杂志好多了。
我随便挑了一本书,在露莉丝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露莉丝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漫画书,并且皱起眉头,屏息凝神埋首于漫画中的情节,正经八百的模样十分逗趣,我不禁看她看得入神。
说起来她以前也是用这种表情在看书……不管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可是总会在某些地方偏离常轨,或者应该说少一根筋,不过这也是因为她是外星人的缘故吧。即使如此,却仍然拼命想融入这里的环境,露莉丝果然很了不起。
突然之间,一个影子盖过我的头顶。有谁走过来了吗?
回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团体。
「守本,真田老师在找你……」
带头的女生说话了,看样子她们只是来传话的。显露出好强个性的眼睛上方涂抹了眼影,层次分明的茶色头发和由月的不同,很明显是用染色的。这群人在班上属于十分招摇的团体,而且常和轻挑的男生来往,有的人把皮肤晒得黝黑,有的人则是耳朵上挂着相当醒目的耳环……
和眼前完美无缺的露莉丝相比之下,这群人显得格外不自然,甚至应该说装模作样得太过火了,不对,把她们拿来和露莉丝做比较也太可怜了一点。
虽然对方属于我不想有所牵扯的类型,但是既然她们特地来传话给我,无论如何也得向对方道谢。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
「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带头的少女用有点不屑的眼神看了我一会,然后冷冷地说:
「我说啊,你该不会是萝莉控吧?」
完全不在乎这里是图书室,对方用正常的音量向我发问,不论是语气上还是态度上,都充满着轻蔑与嘲讽。
「为、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因为你不但在体育课的时后抱了那个孩子,放学后又和她来这里一起看书。」
「真可疑,应该说已经接近恶心的程度了。」
周围的女生也跟着起哄。这样啊,果然还是有人会这样看待我……
「没这回事,你们没听到老师说的吗?露莉丝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说的也是,这怎么可能。」
「萝莉控很恶心啊,那种人根本心理不正常。」
充满着低俗与恶意的笑声,不过我无法反驳她们,因为我自己也和这些女生有相同的看法。
我之所以不想让班上的同学知道自己和露莉丝的关系,就是不想要被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不讨厌露莉丝,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反而希望能够一直和她在一起,虽然完全无法想像她会变成我的女朋友或老婆,但是如果最后真的成为的话,我也明白自己一定会很幸福。
不过我无法忍受现在的露莉丝和我在别人眼里是那种关系。
换句话说,我……
哈哈哈……我跟着那些女生一起笑着,明明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明明心都凉了一半了,为了不被别人怀疑,我只能附和她们,露莉丝好像听不懂我们的对话,只能睁着骨溜溜的眼睛在众人之间打转。看着这样的她,我非常于心不忍。
「那、那么,露莉丝,我先去真田老师那里一趟。」
对露莉丝挥挥手后,我逃难似地跑离现场。
「进来吧,守本同学。」
一进到出路指导室,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真田老师,品味十足的眼镜镜片下,一双充满知性的眼睛直直注视着我。
「对了,当心脚下……咦!?」
从椅子上站起身的真田老师突然往前倒下,发出了「碰」的声响,看样子她自己反而绊到脚边的纸箱了。
「呜……」
两手按着额头、眼角浮现泪珠,真田老师红着脸看向我。
不能笑,虽然她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但是绝对不能笑出来。
没错,这不是老师的错,要怪就怪出路指导室太凌乱了。可恶,负责打扫这里的人是想要害我被老师谋杀吗?
「否则……就会像我这样。小心脚边的物品……」
大概是想要挽回颜面吧,老师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仍然郑重其事地叮咛我。
「好、好的,我知道了。」
我一方面被老师的气魄所震慑,另一方面却暗自在想,等一下非得去找负责打扫的人抗议一下。
由于气氛尴尬,于是我摆出正经的表情,试着转移话题。
「对了,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是露莉丝的事情就麻烦了,我在心里想着。
「啊,嗯。今天不是有出路咨询吗?因为只有你人在保健室……」
出路咨询啊,这么说来今天早上的班会好像有提过。
「然后是关于你毕业后的打算……升上附近的大学,毕业后当个公务员,算是个务实的想法。」
嗯,嗯,真田老师满足地点点头。
「志愿的学校也很稳当,我想只要继续保持你现在的成绩,要考上不会很困难。」
唔……真田老师一边发出沉吟,一边打量我的脸。
「品行方面也没有问题。老师对你没有特别的忠告,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呢?」
「呃……」
想说的话吗?应该没有吧。书也有照常在念,我也不会跑去夜游什么的。
「有没有什么烦恼呢?」
回过神来才发现真田老师正用十分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该不该找她商量露莉丝的事情呢?虽然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不过这种事情跟老师说了也没用。
「没什么烦恼……」
「是吗?今天在课堂上我看你总是心不在焉的,难道是我太多心了?」
真田老师一直盯着我,也不是在瞪我,反而比较像是静静地等待我的回答。
不愧是老师,并非只是普通的小迷糊,我认输似地叹了一口气。
「老师,老师你……」
总不能把事情直接告诉老师,我思考着要怎么问才不会露馅之后,才把话说出口。
「假如有一个我很重视的人,那个人对我说喜欢我,但是我发现如果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将会面临相当大的困境,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这是现实发生的事吗?」
对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真田老师却丝毫不感到惊讶,搞不好以前也有女学生找她商量过类似的问题。
「请老师把它想成假设性的问题。」
「……这样啊。」
真田老师低头沉思一会。
「我认为要怎么做这个问题必须由守本同学自己决定,因此不能多说什么,我能够提供你当参考的,只有站在对方女孩子的角度分析她的心情。」
「女孩子的心情?」
「没错。要是那位女孩子真心喜欢你,而且她又知道和你在一起会让你痛苦……」
真田老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只是正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污浊,仿佛努力想化身为我话中的女孩子。
「我想那位女孩子会在守本同学面前消失。」
「……咦?」
「这是指对方真心喜欢守本同学的情况下,不过如果明明知道你很痛苦,却仍然执意要和你在一起,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喜欢的表现。」
「我不是很明白……」
「如果是小孩子的话,越喜欢你就会越想和你在一起,然而真心喜欢你的人是个深思熟虑的大人……我认为她会选择离开你。」
这一句话令我的心脏剧烈地鼓动。
「假如我是那个女孩子,就会想离开你,知道会让喜欢的人受到伤害,还执意和对方在一起,也未免太自私了。嗯……该怎么说好呢?」
真田老师用手指抵住脸颊,皱起眉头发出低吟,那个举动看起来有点露莉丝的影子,使我的心情沉重起来。
「嗯,对了,如果是已经论及婚嫁的对象,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爱』的话,我想对方更会这么做。」
露莉丝会从我面前消失,都还没来得及解开误会,她就会离开我,都还来不及被她讨厌,她就会以朋友的身分、带着喜欢我的心情,静静地离开我……
脑海里一瞬间掠过这种画面,我不禁陷入自我厌恶中。
我……真是差劲到了极点。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还想指望事情能够尽如人意。
「不过,我几乎没有这方面经验,所以也不是十分清楚……」
说话的老师吐了吐舌头,一定是因为我的脸色太难看了,老师才想用她的方式缓和一下气氛。
「喔,你回来啦,出路咨询怎么样?」
一回到图书室,就看见由月精神抖擞地朝我着手。
「没甚么,就是很普通的面谈,总不可能跟老师吵架吧。」
我只能苦笑回答,望向露莉丝时,发现她表情僵硬地低下头。
「呃,那个,露莉丝,你怎么啦?」
她对我的问话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地板。发生什么事了吗?
「露莉丝?」
「咦?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贡?」
露莉丝像是被吓到似的肩膀颤抖,然后慌张地看着我。嗯……果然不大对劲。
「啊,对了。小贡,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咱和露莉丝商量过了,咱们决定周末要到游乐园去玩。」
「游乐园?」
「没错,就当成露莉丝的欢迎会。」
由月得意地挺起胸部。不过老实说,我没有那个心情。
「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唔,嗯。是啊。」
我暧昧地点点头,并且偷偷瞄了露莉丝一眼,本来以为她听到要去游乐园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她的脸上仍然笼罩着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