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无光的房间,露莉丝在的时候显得闪闪发亮的屋内摆设,如今就像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我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晓得是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关系,身体的各处关节都酸痛无比。
时间是下午两点,本来应该是还在学校上课的时间点,不过这几天我完全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并不是想足不出户,只是我一点都不想去学校罢了。
而且……要是我不在家的时候,露莉丝回来的话……要是她像那天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被窝里的话……一想到这里……
真是可笑……明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不经意地瞥见答录机的讯号灯正闪烁着。
我不禁苦笑,一瞬间还在期待会不会是露莉丝的留言,我真是没有大脑。
露出自嘲般的笑容后,我按下播放钮。
——萝莉控。
留言相当简洁有力。既然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就表示是和我同校的人做出来的,看来那天在游乐园里发生的事情被同校的人撞见了,类似的留言有好几通,而且都是从公共电话打来的。这种行径要说阴险也不为过,但是我并不在意。
由月可能是觉得过意不去,也可能纯粹是担心我,所以好像有出面替我缓颊……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我只觉得好累,世界看起来就像是黑白的,这段失去色彩的日子里,我连呼吸都感到痛苦,一分钟感觉就像一千分钟,一万分钟那么长,身体仿佛覆盖一层泥般沉重。
「再睡回笼觉吧。」
早餐和中餐都没有吃,肚子在叫的时候甚至会伴随着阵阵抽痛,不过也无所谓了。
提不起劲做任何事……不如睡觉吧,反正醒着也没有意义,睡吧睡吧。
我全身放松,将棉被拉到头上……就在此时。
叮咚,叮咚……
我打从心底觉得厌烦,无论是对于破坏我颓废时间的电铃,还是对于再度期待可能是露莉丝回来的自己。
叮咚、叮咚……
她不可能回来的啦,蠢蛋。
「来了来了,我马上开门。」
那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露莉丝不可能回来。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我仍然急念忙忙跑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
果然不出我所料,按铃的人并不是露莉丝……然而取而代之的是……
「请问露莉丝殿下在吗?」
知道露莉丝名字的人,是有着冷漠眼神的少女。
她的个头看起来和露莉丝差不多娇小,宛如法国娃娃般的端整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给人一种无机物质的印象,同时也散发出一股玻璃艺术品的美感。
「你认识……露莉丝吗?」
接触到和露莉丝相关的人物,使我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取回色彩。
「你是守本贡先生对吧?初次见面,我是宇宙电视局地球支部长,艾帕娜=塔斯塔西·法尔·史库洛斯,曾经担任露莉丝殿下的保母一职。」
这位自称艾帕娜的少女不苟言笑地自我介绍。
「这么说来,你也是小学星的人?」
「是的,不过我已经离开小学星一段时间了,想必那里也早已把我除籍了。回归正题,承蒙露莉丝殿下的抬爱,我将担任这次两位结婚记者会的节目负责人。」
宇宙电视局?地球支部?结婚记者会?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总之先请她进到屋里坐下。
「请问公主殿下在哪里呢?」
静静地环顾屋内后,艾帕娜发问。
「啊,呃,那个……露莉丝她出门了。」
可爱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我的回答很可疑,这也难怪。
「是吗……那么我改天再来拜访,虽然未来的日子多半会很辛苦,但还是要拜托你好好扶持露莉丝殿下。」
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后,艾帕娜缓缓站起身。
「咦?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未来的日子会很辛苦?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听到这句话时我却心头一震。
「因为小学星人对于异星人,符别是具有大人体型的种族抱持着强烈的偏见。」
——大人体型?我越听越糊涂了。
「请你仔细想想看,我今年就满二十五岁了,我的身体既不会再继续成长,长相也不会有所改变,像我们这样的人要和你这种具有大人体型的人结婚,不可能没有—点奇怪的地方,而且你往后还会不断衰老,这样的你看在外表一辈子不会改变的我们眼里,你认为我们会有什么感想?」
看着一辈子都会是小孩子模样的露莉丝,我又是怎么想的呢?要是她和我一样,都是高中生的模样就好了……难道我没有这么想过吗?
「假如这门婚事是考量到国家利益的政治结婚也就罢了,如果是一般的结婚,基本上是不会有小学星人选你这种人当结婚对象,虽然这是露莉丝殿下本人的意愿,但是周遭的人不可能会赞同这门婚事,露莉丝殿下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才逐渐消弭反对的声浪。」
有种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被泼了一头冰水的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露莉丝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过。
露莉丝到底是抱持着什么心情来找我的呢?
「从小学星愿意解除情报管制这一点来看,就不难想见露莉丝殿下费尽多少心思,毕竟小学星本来就不是一颗会提供技术支援给地球的友善星球了,而讨厌大人的小学星人,竟然答应和地球缔结毫无利益可言的同盟关系,可见露莉丝殿下有多么努力了。」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不清楚。
「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完成国家的意识改革,这不是一句优秀就可以形容的。」
这必须耗费多少心血,我不清楚。
不过即使如此,她有多么努力,以及她来到这里时有多么高兴,我全都看在眼里。她闲心的神情、打从心底感到喜悦,浮现出灿烂笑容的模样。
我明明……全都看在眼里。
我却完全不了解,她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也从来没有去想过。
「那个护身符请你务必好好珍惜,这也是为了露莉丝殿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艾帕娜的目光就集中在房间的某一个点,放在书桌上的相框旁,一个用纯白色的毛发所编织的钥匙圈,充满光泽毛发就和五年前一样,绽放出美丽的光辉: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初收下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钥匙圈,从露莉丝口中得知这是订定婚约的信物时,也只把它当成一般的护身符。
艾帕娜依旧面无表情,她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开口解释:
「我们称它为幼毛。小学星的女性在幼年时期,会在后腰际长出银色的毛发。」
艾帕娜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腰一边说明。
「就像是尾巴一样的东西。」
我不由得瞪大双眼看着钥匙圈。原来这是露莉丝的毛啊……
「由于幼毛只要剃了就不会再长,能赠与的对象只有一个人,因此我们才会把它当成订定婚约的交换信物。」
能赠与的对象……只有一个人?
「它就相当于纯洁的证明。反过来说,要是失去它的话将会相当麻烦,不但结婚时会令自己处于不利的立场,婚后还可能被婆家的人欺负或轻蔑。」
不会吧……露莉丝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
明明知道和我的婚约可能不会被众人认可,还在临走之前把护身符交给了我?明明连能不能返回地球都还是个未知数……就把它托付给我?
因为她相信我,所以把自己的思念和重要的心情托付给我了吗……?
我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当初露莉丝那副认真的表情,以及坚定却又带点不安的眼神。
当我收下这个护身符的时候,她是那么高兴。
然而我却……我却……
「如果后来本人和对方分手了怎么办?」
我像是要寻求救赎般询问艾帕娜,为了稍微减轻伤害露莉丝的罪恶感,我拼命寻找逃避的道路。
「一般来说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们都会慎选对象,否则就是抱着即使被这个人背叛也无所谓的心情将幼毛交给对方,我想露莉丝殿下应该是属于后者。」
我无路可退,更无处可逃。
太差劲了,我真的太差劲了,背叛了露莉丝,还践踏她的心意,完全没有为她着想过,完全不去了解她的笑容背后的含意。
我只顾自己的感受,实在差劲透顶。
「那么恕我先告辞了,有什么问题的话请打这支电话联络我。」
在便条纸上留下电话号码后,艾帕娜起身准备离去,突然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要是你敢做出让露莉丝殿下伤心难过的事……我绝对不放过你。」
冰冷的声音刺穿了我,那是近乎杀气的尖锐声调,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对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露莉丝可爱的笑容、悲伤的表情……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消散。
已经太迟了,露莉丝为了不造成我的困扰,已经从我面前离开了,到了最后的最后,她都还在为我着想……
我在原地僵直许久,强烈的自我厌恶和后悔不断折磨我的身体。
不过即使让我回到过去,我大概还是会做出相同的事情,我对这样的自己深感绝望,明明如此后悔,但是该为露莉丝做什么这个问题,到现在都还找不到答案。
该怎么做才好?我……我到匠该怎么做……
无论经过多少时间,我就是找不到答案。
我已经沉思了多久了?
叮咚、叮咚。电铃声再度响起。我本来打算无视的,不过……
「小贡,你在家吗!?」
听到由月充满活力的声音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我有气无力地走向门口,为了不让由月走掉,尽可能地加快脚步。
要是再不和人说说话,继续一个人胡思乱想,我可能会崩溃。
「喔,小贡……啊?你的脸色好难看喔,发生了什么事吗?」
站在门外的是睁大双眼讶异地看着我的由月……
「守本同学,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
以及同样是一脸讶异的真田老师。
「……进来坐一会好吗?」
「可以吗?如果你人不舒服,咱就不打搅你了。」
由月手上提着一个大花篮和一瓶水壶,一定是为了给我打气,而做了东西要给我吃。
「嗯?啊、啊~~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啦,不一定要在今天内吃完……还有,这不是特地为小贡做的喔,只是碰巧多出来的东西,碰巧而已唷。」
由月察觉我的视线后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倒是真田老师露出了暧昧的笑容看着她,接着,老师又把视线移回我身上。
「守本同学,虽然这么说对由月同学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我想她最担心的还是你无精打采这件事。」
「不,我不要紧,而且我也有些事情想对别人倾诉,请你们进来吧。」
我请她们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上,不久之前还连接到露莉丝幽浮内的床。明明贵为公主,却搭乘那么小的幽浮来到地球。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这件事,我不禁摇了摇头。
「我对天发誓,接下来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或许很难以置信,不过……」
「咱相信小贡。就算你是骗咱的,只要够有趣,咱就原谅你。」
由月像是要消除我的紧张感一样开了个小玩笑,然后咯咯咯笑出声音。
「相信学生是老师的职责,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真田老师正经八百地回应。
看着这两个人……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后,开始缓缓诉说。
「其实露莉丝和我同年龄,她的真实身分是五年前来到地球的外星人……」
五年前的约定……我用一句误会就想敷衍过去,对她来说却是无可取代的约定。
「她将我送给她的幸运四叶草误认为是求婚的证明……」
她把对自己而言相当重要的东西给了我,满心期待再会的那一天到来,并且在这五年来不断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然而……
「我却伤害了她。」
我背叛她的心意,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
「我之所以无精打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本来以为将目前为止的事情全盘托出,会让我的内心舒坦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话才一说完,我反而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惆怅,因为我再度确认了一件事,就是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过错可以导正,但是如果采取了自认为正确无误的行动,解开了误会,却因此感到悲伤痛苦的话,又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获得了自己所期望的结果,却反而闷闷不乐的,是我太不知足了吗?
「小贡……」
听完我的话之后,一直不发一语的由月缓缓开口了。
或许这位聪明的班长能够提供我一个答案。
她会体谅我的无奈之处,而认同我的做法吗……?还是她另有一套不伤害露莉丝就能解开误会的方法呢?
由月闭起眼睛,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
「你是笨蛋吗……」
然后直截了当地骂出来。
「你现在还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啊!这个大笨蛋!」
由月用锐利的视线瞪着我。是因为生气的缘故吗?她的眼角甚至带着些许的泪水。
「就算你这么说……」
对于突然发起脾气的由月,我一瞬间有点惊讶,但是惊讶之情马上就被怒气取代。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我知道自己笨,那你来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又应该怎么做才好?」
「真意外,没想到你真的是个笨蛋。」
叹气的由月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打从心里把我当笨蛋看待的冷笑,冰冷的视线刺穿了我。
「什么啊!笨蛋笨蛋的骂个不停,我……」
「喜欢的女孩子说要和自己结婚,就算是笨蛋也不会拒绝吧?真不知道你的脑袋在想什么……」
「什么?你又来了,我说过露莉丝是我的……」
朋友……没有让我说出这两个字,由月就已经大骂:
「一旦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你就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满脑子都在想那个人,根本无法思考别的事情。这种感情不叫喜欢叫什么?大笨蛋!」
一旦露莉丝不在身边,我就觉得世界黯淡无光。
生活一下子失去了色彩,变得索然无味。这的确是事实。不过……
说我喜欢露莉丝?这种事……这种……事……
我回想起露莉丝的脸、注视她骨溜溜的大眼睛时、初次和她嘴唇重叠的瞬间、在鬼屋里的勇敢表现……胸口的鼓动逐渐加速……
——贡……
我回想起她宛如清澈溪水般的澄澈透明声音,轻柔,悦耳,舒适,有如在歌唱一样:回想起缭绕在我耳旁的那个美丽的声音……脸颊便不断发热。
也就是说,这代表……我倒抽了一口气。
「还是说怎么样?就因为她的外表像个小孩子,所以你无法喜欢她吗?这样跟瞧不起露莉丝有什么两样?你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伤害了露莉丝吗?这样你跟嘲笑你是萝莉控的那群人又有什么分别!」
「没那回事!」
露莉丝就是露莉丝,不管她的外表是不是小孩子都无所谓,我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去伤害露莉丝。
那么我之前为何要那么提心吊胆?露莉丝在我身边微笑,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然而我却在百货公司、在学校、在游乐园对她做了那么多失礼的事情。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现在总算理解了,那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那完全构不成我无法喜欢露莉丝的理由。换句话说……
「我……喜欢露莉丝?」
一个呆滞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那是一个宇宙无敌愚蠢、笨到无药可救的男人所说的话,他说自己喜欢露莉丝。
啊,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忍不住想开口大笑。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简单到连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显而易见的的事情。
环视一下屋内,视线移到她送给我的重要护身符上。我走过去,将它紧握在手中。
我不禁心想……
原来我是如此地、如此地……
「如此地喜欢露莉丝……」
弥漫着灰色雾气的世界,一口气取回了缤纷色彩。
「既然你那么喜欢对方的话,迟早会向她求婚的,不是吗?」
说的没错……我默默地点点头。虽然不晓得会是什么时候,不过我一定会向露莉丝求婚,这点我能确定。
因为我是这么需要她,我是如此期盼她待在我的身边。
「剩下的问题,就是你所说社会大众的目光了……怎么样?你还会在意被班上的同学说些什么,或是被周遭旁人指指点点吗?」
我……不在意,完全不在意。
这几天下来我不断受到骚扰,接过许多通冷嘲热讽的电话。
但是这段期间里占据着我的内心的……只有露莉丝的事情。
只要露莉丝在我身边,其他的一切我都不需要。
接着由月又对突然抬头的我询问: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的问题都消失了,遮蔽我的视线的灰色雾气消敌之后,眼前只看得到一条通往露莉丝身边的道路。
唉!由月用力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子。
「用力生气之后累死咱了,真是愚蠢,咱要回去了……」
「受不了……」由月耸耸肩,走向门口,我忍不住站起身叫住她。
「由月……那个,谢谢你。」
听到我的话,由月又再次轻轻耸肩。
「啊,对了……便当就放在那边,吃了它之后振作一点,下次见面时,可不准你再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由月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呼……葛木同学也很不坦率。」
在一旁默默观望事态发展的真田老师一边悄悄地说出感想,一边目送由月的背影离去。
「在担心别人之前,应该先担心自己才对,竟然还做出给敌人雪中送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个……老师?」
「没什么啦,话说回来,守本同学,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经老师这么一问,我才发现问题根本还没有获得解决,就算我察觉到自己喜欢露莉丝,也不代表事情已经圆满落幕了,这样下去我连向露莉丝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任何具体的计画,对吧?」
「说的没错,要是露莉丝已经回到自己星球的话……」
到时候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听说地球的太空船连到火星都要花费数年之久,更何况是小学星。
不,即使如此……为了和她再次相见,为了让她再度回到我身边,就算要耗上一辈子的时间,我也在所不惜。
「啊,关于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根据情报指出,她目前人在地球的小学星大使馆里。」
大使馆……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曾经听露莉丝提起过那个地方。
「奇怪?真田老师,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情报?你不是刚刚才得知外星人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喔,那是因为……」
老师突然一脸严肃地检查起屋里的插座,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来没有装上窃听器。」
咦?窃听器?
「事到如今再隐瞒你也没有意义,我就老实说了……其实我是隶属于美国特别移民局的成员。」
特别移民局?从来没听过这个单位。话说回来,对于美国的政府组织我也只知道CIA和FBI而已。
「我们的工作主要是调查外星人所引发的事件,以及保护身分特殊的外星人。」
……突然告诉我这些,我也觉得很困扰。这么说来,老师是美国特务?
「啊!」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大叫出声。
——老师的服装从上到下都是黑色的!就连外套也是黑色的,而且今天连手套和丝袜也是全黑的。假如再配上一副墨镜的话……
简直就像美国传说中某组织的探员一样,要是再冠上英文字母的行动代号(例如K或J之类的……),相似度就更雷同了……
「我大概猜想得到守本同学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没有英文字母的代号,我不但随时可以回老家,名字也是我的本名,」
「喔,这样啊……」
有点理想幻灭。
「电影和现实是不同的,组织内部多半是由普通的公务人员组成,再说地球在宇宙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注目,因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危险的工作,顶多随身配带一只枪就足够了。」
光是老师身上有配枪这点就够令我惊讶了,迷糊老师和枪的组合。唔,实在无法想像,总觉得她在开枪的时候可能还会忘了开保险。
「总之我是这样一个组织的成员,所以掌握了不少情报。」
老师用严肃无比的表情解释,看样子她不是在开玩笑的……
咦?不对啊?那老师为什么会把这个超级机密的情报告诉我呢?
……啊!难不成!我的脑海里浮现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手持一根棒状物的画面。那根棒状物的前端会发出闪光……
「请、请不要用奇怪的光线消除我的记忆喔。」
我露出僵硬的笑容,慢慢地往后退。记得电影里有提到,那玩意有可能对人的大脑造成不良影响……
「真是的,你电影看太多了,守本同学。地球如果有那种科技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现今地球最顶尖的科技和武器,就和你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差不了多少,我的弹匣里的子弹也只是普通的铅弹,而且光是开一枪就得写上一堆报告书。」
像是在抱怨似地向我说明后,老师叹了一口气,她看起来似乎有点累。
「不过为什么美国的特务会来日本呢?」
「我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小学星第三公主的人身安全,五年前是如此,这次本来也是如此,谁晓得……」
老师突然愤恨不平地瞪着我。
「现在事情似乎没有我当初想得那么简单了,都怪某个人做出令情况变得更复杂的事来。」
语气中也弥漫着埋怨的味道……老师,你的视线怎么这么冰冷啊?
「难道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吗?」
老师用「难道会有其他人吗?」的眼神盯着我。
「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像是游乐园那次,你在鬼屋里抱住露莉丝同学的时候,我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等等,你还跟踪我们到游乐园啊……难怪我觉得好像有看到很像是老师的人,不过这是跟踪狂的行径吧。」
「现在可不是主张什么个人隐私权的时候了,因为你是当事者所以我才告诉你,你们现在已经是地球上最重要的人物了。」
「………………什么?地球上最重要的人物?不光是露莉丝,连我也是?」
「没错,现在的你比起美国总统还要来得有价值,因此保护你们的责任也变得格外沉重。」
总觉得老师说的话太过离谱了,看着一脸无法置信的我,老师继续说:
「你还不明白吗?和小学星同盟就是有这么大的价值,你能想像他们的科技有多么发达吗?只要能获得他们行星间移动技术或空间跳跃技术的一小部分,或许就能突破地球口前所面临的各种瓶颈。」
真田老师握紧拳头,强调其中的重要性,不过对我说这种话,我也完全没有实感……毕竞我本身只见识过从被窝通到幽浮里的科技而已,对了,差点忘了面包机,那玩意的确很方便,如果在地球上贩售的话,应该可以大卖才对。
「唉!」老师小小地叹气。
「算了,也罢。总而言之,你们的恋爱关系对我们来说也是目前最重要的课题,所以请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真田老师表情坚定地说着。我从来没有看过老师这么可靠的样子。
我不禁端正坐姿,朝老师低下头。
「拜托老师了。」
老师微微一笑后,一本正经地回答:
「帮助学生解决问题是老师的工作。」
「那么我们先来整理—下目前的状况……」
老师从包包里取出茶色信封,并且将里头的文件逐一摊在桌上,我从床上移动到老师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文件。
「露莉丝同学目前就在这里,位于市区内某处的公使馆……更正,随着前天情报管制解除后,已经正式升格为大使馆了,总之她现在就居留在这里。唔,那个资料A上好像有……」
这么说来,之前露莉丝好像有给我看过大使馆的地址,不过我也只记得是在市区里面』
到底是怎么样的建筑物呢?我看向老师所拿出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个汉字……这个记号,呃~~难不成是……
「这些是大使馆的照片。」
真田老师递给我的照片是一栋白色的美丽建筑物,有着宏伟的大门和警卫室、画着白线的操场、儿童用的足球球门和篮框、还有用来放鞋子的木制鞋柜,以及头戴黄色帽子的小孩子们……呃—
「那个……老师,这是……」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
「没错,是私立小学。」
露出和蔼的笑容,真田老师直截了当地回答。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老师,我有一种出差错就会进警局的预感……
「正所谓藏树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伪装得这么巧妙,外人确实很难识破。」
「话是没错啦……坦白说,这比戒备森严的大楼还要给我更大的压力……你看,甚至连游泳池都有了。」
「据说为了彻底伪装成小学生,一到夏天所有的职员都会下水游泳,而平时为了消解职员运动不足的情况,也会定期在操场进行体育活动,另外女性的运动裤好像是采用旧式的运动短裤,这个部分倒是有点跟不上时代。」
老师呵呵笑着,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吧。
「附带一提,前几天有一名男子手持照相机潜入那里,却被抓个正着……结果他不但被窜改记忆,还被函送警视厅依违反防制骚扰条例侦办。」
「真伤脑筋,也难怪现在会有少于化的趋势了。」老师笑着说道。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总之那个地方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小学。」
我的头开始疼痛,这就是伤害露莉丝的代价吗?如果是的话,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当然,那里的守备固若金汤,毕竟是大使馆,顺便补充一点,即使美军投入一个师团的战力,想要正面攻下那里也是极为困难的。」
老师递给我的文件中,包含了从舰炮射击到空军支援,以及战车、迫击炮等各项配置的资料,看样子他们还真的考量过这种手段的可行性。
「这些数据只是为了让你更容易了解那里的戒备有多么森严,而给你参考用的。要是真的派出一个师团攻下那里,地球将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报复攻击,因此纯粹只是假设而已。」
原、原来如此……看来要潜入那里需要相当大的觉悟,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更何况如果这些文件的数据是真的,也别说什么精神上的打击了,我根本连看露莉丝一眼都办不到。
「啊,露莉丝有手机,只要我直接打手机给她……」
我突然想起经历百货公司的事件后买给她的手机,只要露莉丝没有把手机扔了,应该就能联络得上她,如此一来我也不用冒险潜入大使馆了……
真是好主意!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老师却板起脸看着我。
「我问你,你打手机给她想做什么?」
「咦?做什么……总之先向她道歉……然后再对她告白……」
「这么做露莉丝同学就会回心转意了吗?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顿时被老师斥责的视线刺个遍体鳞伤。好痛好痛……
「我觉得你要学着考虑到别人的心情比较好。」
老师轻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只要她认定自己的存在会给你带来困扰,就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
以前老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假如她真心喜欢我的话,在察觉到自己会造成我的困扰时,就会从我面前消失之类的。
「我之前就给过你一次忠告了,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
「非常抱歉……」
那个时候真田老师确实给过我忠告,但是我却没有放在心上,仍然伤害了露莉丝。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人心是很复杂难懂的,眼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让露莉丝同学回心转意。」
「说的对……」
考虑到露莉丝的个性,肯定是不会轻易回到我的身边,更不用说和我结婚了,只要她认定自己会给我带来困扰,就算我同意,她也不会点头。想要靠一通电话就解开她的心结根本是无稽之谈,而且她只要切断通话我就没辙了,太死缠烂打说不定还会逼得她把手机扔掉,想要说服她还是直接和她面对面比较好。嗯……
「潜入工作方面就交给我们想办法,守本同学只要专心思考如何说服她就行了。」
「对露莉丝来一个真情大告白这样果然不行吧?」
真田老师用力点头。
「你越说喜欢她,就越会造成反效果。为了避免造成你的不幸,她一定会顽固地拒绝你,即使听到守本同学说喜欢她,她也只会抱着此生已经了无遗憾的心态离开地球,我有这种预感。」
我也有这种感觉。露莉丝多半……不,是绝对会这么做。
没错,如果是她的话……完全无视自己的心情,只顾着为我着想。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如果我也感冒的话,就能待在贡身边了吧?』
露莉丝羞涩的笑容掠过我的脑袋,那个时候她也是为了照顾感冒的我,甚至想让自己感冒,强忍害羞的心情吻了我……
这样的她,绝对不会做出会造成我困扰的事情。
我的困扰、困扰……嗯?等等,换句话说,只要不会造成我的困扰就行了,也就是说……
「老师!我知道了!我知道说服露莉丝的方法了。」
我想通了、总算想通了,这个方法绝对可以奏效。
「要怎么做?」
面对睁大眼睛询问我的老师,我露出满脸笑容。
「简单地说,只要罹患感冒,就能接近感冒的人了。」
当感冒患者担心把感冒传染给对方,而拒绝让对方接近时,该怎么做才能接近患者呢?
答案很简单,只要对方也感冒就行了。既然对方已经感冒了,担心会传染感冒的理由、和对方保持距离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换句话说……
「……什么?」
摸不着头绪的老师歪了歪头,至于我则是因为想出了这个好主意而脸上堆满笑意,真佩服我自己竟然能想得到这种鬼点子。
「算了,既然守本同学那么有自信,那这个部分就全权交给你处理,我得回去准备潜入的工作了。」
老师用慎重的眼神注视着我。
「决战的时刻在后天,后天迎接露莉丝的宇宙船就会抵达地球,那时的警备应该会出现短暂的漏洞。」
「我知道了。等等,那是不是代表当天的行动一旦失败,我就玩完了?」
「是的,毕竟是潜入小学星大使馆的违法举动,如果你不再是露莉丝同学的未婚夫身分,那里的人多半不会宽恕你,你最好做好一旦失败就可能在地球上消失的心里准备。」
「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然,因为我并没有开玩笑。」
老师一本正经地回答。
唉!总觉得自己好像踏上一条不归路了。有点想要抱怨一下,不过……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自己竟然完全不感到害怕。察觉自己真正该做的事、真正想做的事之后,我的内心只能用雀跃不已形容。
目送老师离去后,我立刻掏出手机。
一旦「感冒」的话,露莉丝就会愿意待在我身边,这比起对她告白还来得有效,应该说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让她死心,才能让她放弃离开我的念头。
只要能和露莉丝永远在一起,我可以不择手段。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喀喳。
「……喂。」
「喂,我是守本。关于你上次提到的记者会一事……」
「早安!」
「早安~~!今天也好好努力吧!」
和平的日子……呈现在眼前的是普通小学生的上学情景。
从远处眺望着市区某处的某私立国小校门,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守本同学,都准备好了吗?」
一袭黑色西装配上黑色丝袜,今天还多戴上了一副墨镜,真田老师现身在我面前时,完全将特务本色表露无遗,看来今天可以期待她的表现。
「我这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还有一个人应该就快来了……呃,已经来了吗?」
说人人到……一辆车在我们面前停下来,从里头走出来的人是……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守本先生?」
艾帕娜连个礼貌性的微笑也没有给我,只是抬头望过来。
「是啊,虽然花了不少时间……等等,今天就艾帕娜一个人吗?」
我原本以为电视局的拍摄工作会动用到更多人力。
「这样万一行动失败的话,我才能宣称这是我的独断行为,减少电视局的被害。」
听到艾帕娜这么一说,顿时让我觉得对她很过意不去……总之先向她表示歉意,正当我要低下头的时候,艾帕娜伸手制止我。
「我是经过自己的判断才会参与行动的,再说如果计画成功的话,这将会是近年来最重大的独家新闻……而且到时候露莉丝殿下的表情一定很有看头……嘻嘻。」
总觉得刚才艾帕娜好像发出了非常不怀好意的笑声,是我的错觉吗?看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嗯~~
「守本同学……她是哪位?」
真田老师一脸讶异地问我。
「啊,她叫做艾帕娜,是宇宙电视局的地球支部长。然后……我之所以找上她,是因为我打算罹患感冒。」
简单说起来,这和自己也感冒的话,就能接近感冒病患的道理是一样的。
「宇宙电视局……感冒、感冒吗……」
「唔!唔!」真田老师低声沉吟迟疑了一会。
「噢,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老师两手互击,频频称赞我「真亏你想得出来」之类的话,看样子老师也明白我的用意了。
「先不说这些,老师也该告诉我们潜入的方法了。」
我们这边已经准备万全了。
「嗯,说的也对。」
真田老师伸手在手提包里摸索着东西,然后发出了「嗯?」的微妙哼声,接着又有点焦急地拍拍胸前的口袋,最后全身上下都拍过了一遍。
「呼、呼……就、就是这个。」
一边喘气一边拿出手机大小的黑色机器,机器的正中央有一颗红色按钮,看起来就好像三流卡通里的炸弹按钮一样。
老师有点得意地挺起胸部,反观艾帕娜倒是稍稍退了一步,双眼微微张大了二毫米,她的反应似乎是有点吃惊,不过我却不明白为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听好啰……这是令小学星人武器无效化的装置。」
「这种东西为什么……」
艾帕娜的声音显得有点疑惑、又有点困扰,但是仍然面无表情。
无效化装置?那是什么?我向老师投以疑问的眼神。
「小学星人为了避免武器遭到恶用,几乎所有的武器上都搭载某种安全锁,而我手上的这个就是可以让安全锁自动上锁的卑鄙装置。」
真田老师得意洋洋、自信满满地解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按下这个装置就能令警报或光线枪失去效力啰?
哎呀?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这也只能防止我被乱枪扫射而已。
「这么说来……我得强行突破啰?」
「没错,从正面突破。」
「难道没有偷偷潜入的方法吗?我本来还期待会有电视上常出现的高科技迷彩服之类的装备,就是那种可以变成透明人潜入的装备……」
老师回了一句当然没有,完全辜负我淡淡的期待。
「这是理所当然的,地球的科技比小学星落后了好几百年,光是借用这个装置就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我已经吩咐救护车在一旁待命了,你就放心地去吧。
……我非常不安,但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么就准备出发吧……」
似乎察觉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老师将食指放在所谓的无效化装置上。
「啊,请等一下,老师。」
我制止老师后,掏出了手机。她的手机应该还打得通吧,我叫出了通讯录的第一个栏位,用力按下拨号钮。响了三声之后……
「……喂?」
耳边传来露莉丝细微的声音。
「喂,露莉丝……」
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她的声音好可爱好可爱……一瞬间差点让我忘了要说什么好。现在对她诉诸爱的告白也只是徒劳无功,既然如此……
「可以请你打开电视吗……」
「……什么意思?」
我对艾帕娜使了个眼色。
——3、2、1……艾帕娜扛起和她娇小的身体完全不搭调的巨大摄影机。
「地球的各位,初次见面,这是宇宙电视局的特别报导。」
受话器的另一端可以听见露莉丝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贡,这是……」
「我现在就到你那里去。」
不等露莉丝回答,我就切断了通话,接着我看了老师一眼。
「拜托你了。」
老师用正经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后,便紧闭双眼,战战兢兢地按下了按钮,下一个瞬间,强烈的冲击以无效化装置为中心朝四周进发扩散,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微微晃动。
「露莉丝同学位在四楼,入口在六年级教室的讲桌下方……」
对讲机的另一头传来真田老师的声音,她说特务闯入大使馆被发现的话,事情会闹得很大,所以不肯跟来,不过期待迷糊老师成为战力本来就是有点过分的要求,光是帮我们将敌人的武器无效化这点就很值得称赞了。
「无效化的持续时间只有三十分钟,请在这段时间内赶到露莉丝同学身边。」
真是个不合理的要求,我更加提劲来,开始在地面上狂奔。
也没换上拖鞋,我直接穿越大门,女孩子们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小小的白衬衫、红色的吊带裙。头发上绑着孩子气的装饰橡皮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全像是小学女生的这些人,却拿出像枪一样沉甸甸的东西对着我们。「不准动!」对方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声。不用怕,她们应该无法开枪才对……等到她们能开枪我就完蛋了,于是我无视她们的吓阻,继续寻找楼梯。
楼梯、楼梯……我环顾周遭环境,穿越一个个头矮小的少年,左边是厕所,右边是标示着一年级的教室,贴在走廊上的蜡笔涂鸦画相当生动。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里真的是大使馆吗?怎么看都只普通的小学。
「请在前方五十公尺处左转,从那里的楼梯往上走……」
「两名入侵者正在走廊逃窜中,所有人员立刻展开迎击。」
掩盖过老师的声音,追逐着我们的女孩子们叫声从背后传来,听到这个声音后,教室的门陆续打开,从里头涌出数十名表情凶恶的小学生。
「喔!!」
现在可没有闲功夫一个一个对付他们,我发出高吼加快脚步,从眼前两名少年之间穿越,伸手按在挡住我去路的另一个人背上,把他当成跳箱跨了过去,空中一个扭身,闪过挡在着地点的少女,脚尖刚一接触地面,马上又拔腿冲刺。
对方似乎陷入了混乱当中。这也是当然的,就算科学技术再怎么进步,他们也只是大使馆馆员,也就是公务员,只是普通人罢了,得在他们重整迎击态势之前,一口气甩掉他们!
我上气不接下气,手脚感到酸痛无比。
喉咙深处涌出了某种酸酸甜甜的物质,我将不明物质吞下肚,又加快了速度。
「接下来将要进行未婚夫守本贡先生的专访。」
听到背后传来艾帕娜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我反射性地……
「大、大家好。」
对镜头打了声招呼,露出亲切的微笑……并且将再度自喉头涌上的危险物质连忙吞下肚。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沦为全世界的笑柄了。
对喔,我差点忘记了,艾帕娜一直紧跟在我身后。
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明明还扛着那么沉重的摄影机,这就是所谓媒体工作者的专业精神吗?
「首先就从两位认识的经过开始讲起……有困难吗?」
那还用问吗?我含泪拼命用眼神表示我快吐了,而艾帕娜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了,只见她点了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我这边还留有当初的影像,直接拿出来播放好了……」
咦?慢着慢着慢着!等一下!脚步不停歇的我回过头。
「当、当初的影像,呜,是什么、意、意思啊?」
「我们拥有相当优异的资料库,因为我们从乔十年前就开始收集地球的影像纪录了,这段期间内发生在地球上各个地区、各个时间点的影像,都收录在我们的资料库里。」
艾帕娜面不改色、冷静无比地说明,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同事。原来如此,看来地球的科技确时远远不及外星科技……等等,这也就是说!
「难、难、难不成,连那个别离的场面,也被你们……』
「我昨晚通霄赶工,将两位初次邂逅到一时别离的影像重新汇整编辑过了。」
冰冷的眼眸里有着些许的血丝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吗?别闹了!你想拿这么难为情的影像当成全世界的人茶余饭后观赏的戏剧吗?我们的隐私权和人权到哪里去了?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
「在那里右转。」
听到老师的指示后,我立刻打开右手边教室的门……
「啊,搞错了,可不能进到里面去啊。」
老师,你说得太迟了……应该说我本身也太蠢了,假如这栋建筑物的构造和一般的小学相同的话……
跑进教室等于是跑进死胡同,毕竟教室和数室之间不是相通的。
当我用力拉开门之后,教室里的孩子们的视线同时集中在我身上。
穿着短裤的男孩子、穿着平整棹裙的可爱女孩子,戴着眼镜、手握粉笔,在黑板前写着板书的女孩子,和站在讲桌前主持着会议的男孩子。
虽然眼前的光景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班会,不过我很清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大人,证据就是写在黑板上面的文字。
『小学星未来的经济发展与发展中国家的外交关系研讨会』。
感觉就是很严肃的议题。
不晓得是不是基于入境随俗的考量,黑板上的文字是用我也看得懂的日文写成,只是这反而令我有强烈的奇怪感觉。
这样看起来确实是有点大使馆的样子啦,不过该怎么说呢……
「走、走错地方了,抱歉打扰各位了~~」
我露出爽朗的笑容企图蒙混过关,正当我踏出教室的时候……
「有入侵者!警卫,有入侵者!」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再度拔腿抂奔。
「请你冷静一点,守本同学。」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总之先逃到外头去再说,前方十公尺处的右侧有一道铁门,打开铁门穿越那里的连接走廊……」
虽然对老师的指示感到些许的不安,我还是朝着连接走廊迈进。
连接走廊横跨了校庭与中庭。右边是校庭,左边是中庭,而左斜前方则是体育馆。中庭现在有一群抱着喇叭,大太鼓、小太鼓以及其他乐器的鼓笛队正在练习演奏,鲜红色的上衣配上胸前醒目的金色钮拙、长度在膝盖以上的白色迷你百棹裙,以及同样是红色的贝雷帽。
看着这幕景象,我一瞬间忍不住有「啊~~真想请露莉丝也打扮成那样看看」的想法,接着又连忙甩甩头。我在想什么啊!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场合啊,更何况结婚以后,不管想让她穿什么服装都……等一下!不对啦!不是这样的!
为了吹散我的妄想,我将视线转移到右边的校庭。那边的人正在上体育课……这是为什么?这里不是大使馆吗?对了,之前老师好像有说过他们为了健康会定期运动。
少女们正活力十足地玩着骑马打仗,穿着最近越来越少见的运动短裤,单手押着头上的红白帽……
看着这幕景象,我又忍不住有『啊~~真想请露莉丝……』的想法……等一下!不对啦啊啊啊啊!为什么我的新癖好接二连三觉醒啊,就说不是了!更何况露莉丝之前就有做过这种打扮了!而且连红白帽都有!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多想什么,我绝对没有看到她穿运动服就会喜不自禁的那种怪癖!绝对没有!绝对!啊,不过,某个有名的律师曾经在电视上说过,为了让夫妻的感情能够维持长久,这类的新鲜感是不可或缺的。等一下,不对啦!
「前面往左转,进到左边的房间里。」
老师是不是故意想引发我奇怪的癖好啊……
老旧的木制鞋柜散发着一股石灰粉的味道。我来到了游泳池的更衣室。啊,不过现在是初春,游泳池应该还没开放才对,不用怕,这里没人,可惜我想得太天真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从男子更衣室穿越过去,经过淋浴间和浸泡池之后——
再度看到少女的身影!不过对方只是在清洗游泳池,所以穿的不是泳装而是运动服。
「呀啊啊啊啊!」
阵阵悲鸣响起。
勇敢的女孩子们纷纷拿起清洗游泳池用的抹布攻击我,看样子负责清洗游泳池的人是由女性警卫和一般职员组成,警卫把抹布当成警棍挥舞,被打到还是十分疼痛。
总不能把女孩子打飞,我只能在游泳池畔一边逃窜一边前进。突然「钪」一声,后脑传来一阵沉闷的冲击。
怎么了?怎么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拿浮板敲我的头,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少女手上紧握着浮板,朝我的头上用力一敲,她的眼角浮现了小小的泪水,看样子应该是不习惯暴力行为的一般职员,看见她的表情,一股悖德感不禁油然而生。
「老师,为什么会跑到游泳池来?你该不会说又搞错了吧?」
「放心吧,对面的门另一边有一条隐藏通道。」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地朝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门冲剌,伸手握住门把,身体往门内一扑,等到艾帕娜一进门,我立刻把门锁上,接着我把视线转回前方。
和刚才我们通过的走廊相同构造的走廊,踏在走廊的亚麻油地毡上,我一步步地向前走,一步步走向露莉丝的身边。
我气喘如牛,脚部的肌肉发出痛苦的悲鸣,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激烈运动过了,感觉眼前冒出许多白色的星星,总之我得动作快一点,否则会被追上的。
「守本先生,后面。」
听到艾帕娜冷静沉着的声音,我不经意地回头。呃,惨了!
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只见刚才被我甩开的少女们蜂拥而毛。
啧!门被撞开了吗?我明明没有听到声音啊。
我心头一惊,准备拔腿就跑……可惜太迟了,手里拿着抹布和浮板的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可恶!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被打倒!
「放开我!我必须到露莉丝那里去。」
当然,这群人没有乖乖放手,看样子艾帕娜似乎打算贯彻客观的报导原则,也就是说她完全不打算对我伸出援手。
「可恶,露莉丝!我!」
我拼命撑起快要被压断的膝盖。我非到露莉丝那里去不可!
「到此为止!」
英气十足的声音划破闷热污浊的空气,那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声音。
「露莉丝公主。」 「公主殿下……」戒护的人们讶异地恭迎公主的到来。
「露莉丝……」
一周不见,她显得有些憔悴,但是那对清澈无比的美丽眼眸依旧令我看得入迷。
「贡……」
轻启的樱唇美得令人窒息,也正因如此,看到她的嘴唇因为悲伤而扭曲时,让我感到无比痛心,捕捉着我身影的漆黑瞳孔微微摇动,哀伤的情绪化成了眼里满盈的泪水,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紧抓着朴素的青色连身洋装下摆,紧紧咬住下唇,她大大呼出一口气,露出僵硬的表情开口:
「你在想什么?贡,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在心中反复咀嚼她绞尽力气所说的这句话含意,并且拼命思考该怎么回答,以及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对强行闯进大使馆的事情道歉,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莫大的困扰……」
「我问的不是这个!」
露莉丝用颤抖的声音呐喊,她的神情激动地涨红了脸。
「为什么要出这么鲁莽的事来?做出这种事的话,贡会……」
我默默将慎重放在胸前口袋的护身符拿出来,手掌传来护身符的柔顺触感。
「我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这是她的心意,因为一场误会而误送给我的贵重物品,我非得把这个还给她不可,因为这并不是光凭一句误会就能收下的东西。
露莉丝手按住胸口,强装平静。
「…………是吗。」
她用痛苦的声音挤出了这两个宇。
「对不起,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把真话说出口。当初我送给你四叶草,并不是想要向你求婚……」
那只是一种流行的作法,只是一种在小孩子之间很受欢迎的游戏,只是因为我觉得四叶草很适合露莉丝,我抱着轻率的态度将车运四叶草送给露莉丝,只是如此而已。
「所以……」
露莉丝突然转过身,像是不想正视我的脸似地别过头。
「没关系,贡就收下那个吧,毕竟是我送给你的东西,现在还给我会很困扰的。」
露莉丝纤细的肩膀不断颤抖,准备直接离去。
「露莉丝!」
要是现在让她离开,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我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
露莉丝回过头对我大叫,她的表情十分悲伤,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露莉丝,请你收回吧……」
我硬将她的手指扳开,把护身符塞进她手里,露莉丝紧闭着双眼并且将脸别向另一边,我的心有如被针扎般的疼痛,不过这么做是有必要的,我不能糊里糊涂地收下她因为误会而送给我的一番心意。
我朝着露莉丝退了一步,注视着她的脸,只见低头不断颤抖的她,终于缓缓抬起来。
「对不起,贡……」
她气若游丝地细声道歉,接着大大吐了一口气。
「你一定很困扰吧,都怪我一厢情愿的误会,把自己的心意强加诸到你身上,害你遭到旁人的怀疑,破坏了你的形象,我真是太差劲了,对不起。」
连续向我道歉好几次后,她的脸上浮现出美丽的笑容,就像是在对我强调她完全不在意,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
盈满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颊微微抽动,光是看着这样的她就令我心痛不已。
「这段日子我很快乐喔,贡。虽然可能给贡添了不少麻烦。一起上学,一起买衣服,一起去游乐园……我完成了好多、好多梦寐以求的事情。嗯,这是一段犹如梦境股……的快乐时光。」
斗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掉了下来,虽然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忍耐,紧咬嘴唇、拼命将泪水往肚子里吞……但是所有的防备却因为一个微笑而瓦解了。
那是一个无比悲伤的笑容。
「能像这样,当面……向你道歉,真的是太好了。在最后这一刻……能向你道歉……呜、呜……」
似乎终于忍耐不住了,露莉丝捂住嘴巴低下头,有如永无止境般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露莉丝,抬起头来……」
我轻轻托住露莉丝的肩膀,就像是在对待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
「对不起,露莉丝,可是我非这么做不可,因为我不想接受你因为误会所做出的告白。」
没错,我必须接受她真正的告白才行。所以……
「露莉丝,这一次我想请你收下这个。」
我从口袋里拿出银白色的小花。
一只纯银打造、小花形状的戒指,那是我用仅有的一点积蓄所买的,用去年冬天打工所存的钱、我这辈子赚的第一笔钱买的。
露莉丝抬起头,被泪水湿润的眼眸显得晶莹剔透,沾在长长的睫毛上的泪珠,犹如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她微微张着嘴,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手上的戒指,不明究理地歪着头。
「呃~~像这样子把戒指送给对方,是地球正式的求婚方式,所以,那个……也就是说……」
本来想说至少在这种关头要表现潇洒一点,但是现在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毕竟我从来没有求婚的经验,就连对女孩子告白都是第一次,该怎么说呢……表现算是差强人意……少来了,其实我根本连给自己打评价的余力都没有了。啊~~真是的。
「也就是说,那个……啊~~!就是想请你嫁给我!」
我说出口了,而且还是非常逊的说法……
听到我的话之后,露莉丝张大眼睛,用茫然的表情注视过来,就好像看到用两只脚跑马拉松的乌龟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为什么……」
勉强挤出了一句话后,话语就自然地接二连三脱口而出。
「贡不是不喜欢我吗?而且贡也说过那个求婚是一场误会,更何况因为我的外表看起来像个小孩子,所以……」
所以贡才无法吻我的不是吗?
露莉丝用眼神诉说着这个疑问,之前在游乐园的时候,我无法将露莉丝当成我的恋人、我的恋爱对象,因此我拒绝了亲吻她的请求,我无视她如此诚挚的愿望,伤害了她的心。
真是太差劲了,不过现在……
我注视着露莉丝的脸,水汪汪的迷人眼眸,眼白的部分布满血丝,眼皮也看得出些许红肿,不晓得哭过多少回了、直挺挺的美丽鼻梁呈现着完美的轮廓,令人忍不住想含一口的柔软耳垂……还有……
看似比耳垂更加柔软的樱唇,娇小却呈现着健康的色泽,更突显了它的可爱。
我没有任何迷惘。不,应该说……
「而且、而且…………嗯?」
露莉丝的声音消失了,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张得更大了,就连颤抖不已的睫毛看起来都这么可爱,环绕着露莉丝后颈的手臂又多施了一些力气。
软绵绵的触感,自己的嘴唇覆盖在仿佛随时会融化一样的柔软嘴唇上。
好舒服的感觉,真想要永远享受这股温暖的嘴唇触感。没想到她的鼓动、她的温度竟然这么舒适,直到现在,我才清楚地了解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愚蠢,距离她那么近,却没有察觉到她的魅力。
一阵淡淡的洗发精香味扑鼻而来,那是非常适合露莉丝的清新香味。
「唔,贡、贡,这到底……唔?」
我弯着膝盖,再度吻了露莉丝,为了更加感受露莉丝触感,我深深、深深地吻她。
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滋味,能够活到今天真是太好了……目前为止从来不曾体验过的喜悦感有如喷泉般不断涌出,而且无穷无尽。
是吗……原来我一直想这么做,警卫们个个看傻了眼,从后方赶来的女孩子们看到露莉丝和我接吻的场面,脸上也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嗯……嗯……!」
露莉丝将手放在我的胸前用力一推,从我的怀抱中挣脱,接着退后一步、两步,哑口无言地注视着我,她的脸颊瞬间飞红,雪白的脸颊羞红得犹如熟透的苹果,鼻头、额头、嘴巴到整张脸,甚至连耳根于都红到极点。
「啊,嗯……呃……啊……」
露莉丝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见她低下头,目光漂移不定,手指无所适从地交叉搓揉,沉吟了一会之后,露莉丝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
「贡……?」
「露莉丝,我喜欢你,就算你的外表看起来像小孩子也无所谓。换句话说……」
人重要的是内在,发觉自己正要说出这种老套的话,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对,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和外表或是内在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没错。
露莉丝就是露莉丝……
「我喜欢露莉丝的一切,我喜欢你那一颗清澈善良的心,喜欢你那张可爱的脸蛋,喜欢你那可以给人带来活力的声音,喜欢你那害怕打雷、经常会会错意,但是做起事来总是全力以赴的特质,喜欢你在鬼屋里安慰我的那个温柔态度。
你的瞳孔,睫毛、长发、鼻子、耳朵、嘴唇和纤纤玉指……娇小的臀部、纤细的脚,甚至是脚趾头脚趾甲,全部的全部的全部。
我喜欢你的一切。露莉丝,我喜欢你这个人,包含你的外表你的内在你的优点你的缺点,我统统都喜欢。所以露莉丝……」
稍微停顿的我大大吸气,等到稍微冷静点,我再度注着露莉丝。
「我希望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完之后,我不禁心想……
……什么啊,我还是说得出口啊,而且还是这么简单就说出口了。
露莉丝傻楞楞地望着我,她的眼眶里再度浮现出泪水。
「好高兴……贡,我……」
露莉丝本来要上前抱住我的,但是她闭起双眼,即时停住脚步,只见她紧咬下唇,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
「有你这些话就够了。」
她将我送给她的戒指紧紧握在胸前。
「即使回到母星……即使和贡以外的人结婚,只要有刚才那句话,只要知道贡是喜欢我的,我就能撑下去了。」
「露莉丝……」
我打算走上前去,但是露莉丝却像是要逃离我一样缓缓向后退。
「不可以,贡,我还是不能给贡造成困扰。」
露莉丝露出沉痛的表情,挤出了这句话。
「因为我如果和贡交往的话,一定会给贡添麻烦的。我调查过了。来这里之后,我利用了一种叫做网际网路的系统……」
那是指她在相关的留言板上看过各种留言了吗?
「和我交往的话,贡会被别人当成变态看待的,所以我还是……」
「嗯,露莉丝。关于这件事,我也必须向你道歉才行……」
大概是不明白我道歉的理由,只见露莉丝皱起眉头,痛下决心的言论被我中途打断,似乎让她有点困惑。
我将视线一转,开始寻找那位娇小的同行者。
没错,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才请求艾帕娜和我同行的。
……为了罹患感冒。
「电视……」
「……咦?」
露莉丝露出突然惊觉的表情看着艾帕娜的脸,面对露莉丝的视线,艾帕娜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挥了挥手,巨大的摄影机仍然纹风不动地扛在她肩上。
「电视上正在转播……」
日本、美国、欧洲,亚洲。全世界,甚至其他银河系。包括露莉丝的母星小学星……从我刚才对她的告白到接吻的场面,全部一刀未剪在电视上同步播出。
换句话说……
「所以啰,就算露莉丝现在离开我,也已经太迟了……」
我是萝莉控的这件事……不,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但是会引发这种传闻的要素,如今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全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也就是所谓的「罹患感冒」,如此一来,即使露莉丝离开我也没有任何意义。
露莉丝似乎终于明白我的用意了,因为陷入混乱而一时冻结的表情,就像冰块溶解了逐渐恢复正常运作,她的脸上浮现出生气的表情。
拒绝我的求婚对我造成的伤害,远比和我交往对我造成的伤害更大,不论是心理方面,还是名誉方面,露莉丝如果真心喜欢我的话,除了答应我的求婚之外别无他法。
虽然有点卑鄙,不过罹患感冒就是这么一同事,即使现在露莉丝离开我,旁人对我的评价也不会改变,因此她完全没有拒绝我求婚的理由了。
「为什么?贡,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呢?为什么不惜这样伤害自己……」
「因为我只想和露莉丝在一起,其他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所以……」
我在露莉丝面前单膝跪地,正视着她的双眼。
「我再说一次。露莉丝……嫁给我吧,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我希望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对我微笑,一起起床、吃饭、玩乐、工作,我想要一直注视着你的脸,我想要紧紧抱住你。所以……」
我像是跪在公主面前的骑士,对着公主高举双手。
「请把你的心赐给我吧,请把那个护身符赐给我吧。」
经我这么一说,露莉丝才察觉到握在自己手里的护身符,银白色的毛随风飘逸,那是小学星女性纯洁的证明,只能给予独一无二珍视对象的贵重物品。
我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当她独一无二的男人,毕竟她是如此美好的女孩子。
不过如果她愿意接受我的话,我将会努力成为一个能够和她相配的人,我会不断成长、更加坚强,变成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我会赌上我的一切,为了她而活。
比起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爱她。
露莉丝默默注视我的脸,两手轻轻捧着护身符。
「我最喜欢你了,贡。」
细声说出这句话后,她将护身符递给了我。
「你要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喔……」
露莉丝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重叠在我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