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复仇女神
梦想破碎、利剑折断的勇者们啊,
沉寐在刹那的安详里吧!
汝之战役将化为传说,勇猛的身躯将回归尘土,
崇高的大志将返回苍天。
但是,只有汝之心将乘着草原上的疾风,
返回故乡所爱的人怀里。
屠龙族的狩猎祈祷「库都」一节作者及创年代不详
「一脸败相的嘉优斯啊,开心一点嘛。」
吉吉那还是那么傲慢。和他背对背的我则陷入沉思。
旁边的耶斯帕绕圆走着,伺机而动。本来以为费尔德烈德会从屋顶跑出来,但他却沉人烟囱。杰农则在背后吐着火苗。
我冷静计算着敌我的战力,吉吉那原本就有十三位阶的实力,而我则是最近才升上来。对方的杰农也是十三位阶。虽然不清楚耶斯帕和费尔德烈德的等级,不过大概有十四位阶左右吧。
虽想率先发动攻势,但要是对方防御成功或避开,胜负就揭晓丁。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无计可施了。」
「嘉优斯啊,那才是有趣的地方呀。」
「这句话别成为吉吉那的遗言就该偷笑啦。」
我目不转晴盯着形成包围网的翼将们,并出声给他忠告。吉吉那全身穿着甲胄,头盔下的侧脸竟然浮现笑容。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败北而死。」
「把这种不可思议的预感化为现实的具体方程式告诉我啊。」
非常时期的我们还是这副德性。面对喋喋不休的我们俩,耶斯帕完全没有攻过来的意思。大概觉得我们太过从容了吧.其实只是不说点废话,我们就会气力耗尽萎靡而死罢了。
我和吉吉那突破包围网飞驰而出。
对话只是让对手分心的诈术。我们的目标是假火龙杰农。
如果有胜算的话,就只好先两人集中打倒获胜机率最高的杰农,再去和拉其兄弟二对二单挑这个办法。
我假意朝爬上半边屋顶的巨龙放出咒式,实则以左脚为轴一百八十度反转。我看见耶斯帕从后面袭击而来。
和我们所想的一样,翼将们也在内心不断揣测。虽然不知是谁看穿谁,防守得住的话你就试试看吧!
我展开化学钢成系第四位阶「锻淀鎗弹枪」。射出足以匹敌战车主炮,直径二一〇公厘的超硬合金制炮弹。
炮弹直击耶斯帕的胸膛,发出轰然巨响。
机剑士的脚弹起、着地。
足以将对手变成肉块的炮弹,在耶斯帕胸前停下。从左右手分别分裂成九条,合计十八条
的刀刃围绕住炮弹使其减速。终于炮弹完全停止。不愧是耶斯帕,知道光凭腕力无法完全停下炮弹,才会让炮弹直击胸口。
弹头前端虽然陷进变形成厚度十足的胸前装甲里,本体却毫发无伤。化学钢成系第三位阶「积铠装躯」所生成的钢,陶瓷和强化纤维树脂构成的积层装甲,拥有轧压均质装甲二至三倍左右的强度。
连坦克的前装甲都能贯穿的炮弹,被难以置信的反射神经、腕力以及咒式力完全阻挡了下来。
耶斯帕两手一张,缠绕着炮弹的剑刃立刻伸直将炮弹解体。翻转过来的十八条利刃向我和吉吉那杀来。其中一半被吉吉那的屠龙刀弹开。但我的左肩、右上腕、腰侧及左边腋下都被直接命中。
随着中招的冲击,我被打飞到后方。背部弹开一堆屋顶上的砖瓦,才将剑刀停在眼前。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杰农龙正举起左前脚,直往吉吉那踩去。吉吉那躲开,龙脚穿透屋顶踏出了一个大洞。吉吉那在瓦砾包围下冲向前,往龙的胸口不断突刺。
吉吉那动作一滞。他覆着甲壳钟的背上突起一把细长的刀刃。细刀延伸到吉吉那的左侧,一只手握着末端的剑柄。这只手则接在从火龙前脚表面生长出来的费尔德烈德的上半身。
费尔德烈德竞从龙体内利用量子穿透进行攻击。就算是吉吉那也无法躲开。
吉吉那将体内的暗杀之刀拔出,同时挥舞着屠龙刀。但什么也砍不着。费尔德烈德发出愉快的笑声,再度逃回火龙的前脚里。
吉吉那左肺遭到贯穿,唇边流出几滴鲜血。假火龙的右前脚就要压上吉吉那。
耶斯帕也放出剑刀再度朝倒下的我袭来。我看得到假火龙踏下的左前脚五指上的利爪,翼将们太强了。
突然,覆满鳞片如巨木般的龙腕被弹开。只见折断的肘部骨头飞出,喷出鲜血。我和吉吉那沐浴在血雨下。
十八际剑刀前瑞碎裂,变成银色的碎片。
全员转往咒式放出的方向看去,视线集中在遥远空中的一点。
我和吉吉那、耶斯帕及费尔德烈德还有杰农一致看向竖立在工厂旁的铁塔。
铁塔上突起的吊车杆上,降下一个黑色的身影。
站在吊杆内侧,无视自身重量的人影倒立着行走。黑色的长发在微风吹拂之下飘动在落日里。
人影是妮多沃尔克。
那个死神,终于追到这里来了。
惊愕及混乱、不安及疑惑、愤怒及恐怖,所有的感情在此时此地一齐涌现。
耶斯帕不再看着我。他抬头仰望着魔女,将剑刀收回。
「和猊下所想的一样。总算现身了。」
机剑士露出笑容。
「接着只剩下打倒魔女,将东西抢到手而已了!」
我不能理解耶斯帕话中的意思。
疑惑的同时,魔女从内侧走到吊臂前端一跃而下。像是突然想起还有重力束缚,斜斜往下降。从描绘出螺旋般的夕阳余晖中急速落下。
支撑着杰农上半身的火龙头部咆吼一声。口腔里喷出红莲似的猛烈火焰。空中的妮多沃尔克被火焰包围。彷佛拥抱着烈火般,魔女从中爆炸开来。
火舌摇曳着,数十块肉的碎片掉落。
落下的妮多沃尔克右手臂,可以看见手上的戒指闪耀着赤红的光辉。无名指和食指长出黑色的羽毛。拇指和小指则生出钩爪,瞬间变成两只脚。从中指伤口长出的眼睛正在转动着,指甲变成的嘴喙大张。
空气中响起一声不吉利的啼叫。
那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妮多沃尔克的左手臂、两块脚踝、头部、胃、肠和心脏等所有的肉块同时变化成上百只乌鸦。彷佛阵雨般振翅而飞的声音响起。
群鸦张嘴鸣叫并朝大地垂直落下。
杰农身下的假火龙接连被黑色流星击中。龙的红色鳞片像纸片般破碎,乌鸦们埋进肉体内。火龙的巨大身躯随着中弹痉挛着,杰农和龙的口中相继吐出悲鸣。
假火龙布满鳞片的身躯,有数十个地方突起了一块块肿瘤。肿块移动着,爬上脖子,集结在龙的脖子后方。形成巨大的肿瘤,接着破裂开来。肉和骨头里的内脏、齿轮、螺丝钉及金属板飞散开来。杰农和龙同声惨叫。
和鲜血一起现身的,是一只惨白的手。五指握着一颗垂着动脉和静脉血管的巨大心脏。和人类上半身一般大的心脏,随着脉动喷出鲜红的动脉血。
跟着手臂出现了漆黑的头发和衣服,以及妮多沃尔克的威容。她缓缓站起,全身挂满肠子,右脚正踩着杰农的背。
如雪般白皙的魔女肌肤上毫发无伤。只是染满了鲜血。
寄宿着绿色磷光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右手上的心脏。
这副景象彷佛是一名绝望的画家,将灵魂卖给恶魔后所画出来的狂野美神绘卷。
妮多沃尔克以她压倒性的力量破坏着我们的世界观。
我们一个个变成忘记怎么动作的雕像。妮多沃尔克的眼神,从心脏移到脚下。
那是一面浮现着艾里达那市立中央医院字样的鳞片。魔女化为人类的脸上露出类似嫌恶的表情。
「这就是,龙?汝等所认为的龙,难道是这般如同怪物之膺品?」
妮多沃尔克感恶地甩开手腕。心脏从她手中弹开坠落,挥洒出大量的血液。杰农和假火龙疯狂尖叫,而后应声倒下。龙的头部和杰农上半身重重撞上屋顶,发出沉重的声响。
妮多沃尔克的全身,惨白的肌肤染着鲜血。皮肤表面上的鲜红血滴被吸收而渐渐消失。
「那么,该报仇雪恨了。」
魔女绿色的眼眸,盯上我和吉吉那。面对化为绿色磷火的瞳光,我全身僵直。
我和吉吉那、以及从屋顶降下的妮多沃尔克之间,耶斯帕和费尔德烈德站起。
「退下,懦弱之物。对我有所阻碍的话,汝等被杀也是在所难免噢?」
只是一句话,就刮起了暴风。耶斯帕的脚向后退了半步。
独眼的机剑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脚。
「这是、恐惧?就算弒神都不手软的我居然在害怕?」
对手是妮多沃尔克,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比起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我勇敢多了。即便是吉吉那,在这种状况之下都要使尽全力才能站稳身子。费尔德烈德靠向动作明显的耶斯帕。
我们就像是在狮子面前赤手空拳的人类,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会向前迈进。
似乎在憎恨自己如此怯懦的耶斯帕收回脚步。
「没关系,这我早就知道了。」
咬着牙硬挤出声音。
「费尔德烈德,照原订计划!」
「知道了大哥。」
拉其兄弟踏破屋顶的砖瓦前进。他们的胆量令人佩服。行走的脚步转变为奔驰,形成两道飓风。妮多沃尔克浮现寂寞的表情。
「果然在所难免吗?」
费尔德烈德先攻,逼近妮多沃尔克。魔女本能地举起右手,挡住了刀刃。
费尔德烈德攻击的剑被挡住,但是他的额头、喉咙、胸部以及双手双脚各十八处分别浮出银色的斑点。这些银色斑点又变成尖锐的利刺朝魔女刺去。
耶斯帕的九头龙牙剑贯穿了使用「量子过躯遍移」、可使物体穿透的费尔德烈德身体。以弟弟的身躯作为障壁,掩护哥哥的攻击路线。零距离刺来的十八条剑刀防不胜防。
十八条小小的龙牙命中妮多沃尔克全身十八处要害。
但是,命中的剑梢在魔女像蛇腹般收缩的柔软额头和喉咙表面,以及心脏及心窝上碎裂开来。
耶斯帕的独眼愕然张开。承受着剑的费尔德烈德再度展开「量子过躯遍移」。向魔女的身体突进。
费尔德烈德的额头激烈撞上妮多沃尔克的丰满胸间。将构成自己身体的原子核和电子穿透过妮多沃尔克身上的原子核和电子之间。
穿过魔女的背部,准备转身的瞬间。他却被迫停下动作。操纵着量子的费尔德烈德,右肩被五只手指抓住。
五指从自己的左腕、右肩以及妮多沃尔克的黑色长发背后伸出。
「骗人?怎么碰得到?」
费尔德烈德的右肩爆裂,血肉横飞。
妮多沃尔克的手使出重力力场系第一位阶「重爪」。无论原子和电子位在何处,在重力的压榨下都无所遁形。
伴随着哀鸣和喷洒四处的血沫,费尔德烈德摔下屋顶。虚法士的右肩完全遭到破坏,白色的骨骼和鲜红的三角肌明显可见。甚至连他的右臂也破裂成碎片。
看到弟弟的追击无法奏效,耶斯帕决定贴近魔女。收回先端折断的十八条刀刃,将自己包覆在刀刃形成的龙卷风中再度发射。
耶斯帕判断妮多沃尔克的表皮具有相当硬度。因此瞄准眼球及口腔、鼻孔及耳洞等直接连结着体内的黏膜和孔穴刺去。
从四方袭击魔女的白银刀刃一口气集中到中央,连微小的尘埃都被压碎破坏。那幅景象简直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巨人正在伸手紧握捏烂东西。
周围的大气也被吸引过去,我和吉吉那握住插进屋顶里的刀努力撑住。
重力力场系第三位阶「重波障弹」引发的重力,将周围所有物质和大气压缩,拉进中心点的刀刃因此被压裂破坏。
突然间重力和疾风都消失了,我向前跌了几步。结束任务的重力球瞬间消失,妮多沃尔克向前走去。
魔女一挥手,机剑士举起的刀刃和强如坦克前装甲的积层装甲应声破碎。强大的冲击力使耶斯帕飞向后方。
穿越屋顶的高峰,直撞向数十公尺后方的砖瓦墙。
「不可以死!」
在撞击前接住他的,是从屋顶里经由量子穿透而来的费尔德烈德。明明自己的右腕已经残破不堪,他却还是强忍下来。费尔德烈德和全身都受了伤的耶斯帕一同飞往后方,费尔德烈德的背撞上砖墙,墙上随即浮现波纹,只见他们一同穿透墙面。
「我不会让大哥死的!」
由于大量失血,脸色变得如蜡般苍白的费尔德烈德展开咒式。和背上的哥哥一起潜入了屋顶里。
妮多沃尔克举起右手。却没有放出咒式,而是转身回头。
长长的工厂屋顶上,形成一幅惨状。
瓦片被踩碎。间隔十公尺一字排开的烟囱,也遭到破坏,倒了好几根。
另一边,头上有着性别不明人类上半身的假龙,倒在屋顶一端。一幅如同前卫艺术般奇怪的景象。
右方是造船厂本体的建筑,因火龙吐出的火焰而起火燃烧,黑烟冉冉上升。
全身被刀刃贯穿的我扶着魔杖剑起身。满身疮痍的吉吉那站在一旁。
眼前的魔女悠然伫立着。
同时对上恐怕是皇国最强的咒式士、十二翼将其中三人,却轻易将其粉碎。而且自身毫发无伤。
我不知道翌一将们为何无视于我们,转而攻向妮多沃尔克。但恐怖再度袭来,我的思考陷入混乱。
「为汝等将障碍物除去了。」
女人的声音在屋顶响起。
「那她应该是、救命、恩人吧。」
全身染满鲜血、忍着左肺疼痛的吉吉那勉强说道。
「不可让汝等被其它人给杀了。」
妮多沃尔克回答。
「我,必须要亲手撕碎汝等。」
吉吉那握紧屠龙刀。我也悄悄的举起刀锋。妮多沃尔克的脸上浮现疑问。
「没办法了,只能硬上了。」
「还不知道我为何人吗?」
面对魔女的怒吼,我疲劳至极的回答。
「事到如今已经不用问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接着回答。
「妮多沃尔克,妳是只黑龙,也是我们以前打倒的古拉席卡黑龙之妻。」
「正确发音应该是#多※尔克吧。因为妳以人的姿态现身,才没注意到妳的龙语。」
吉吉那淡淡接着说。我看着吉吉那的侧脸,我的搭档似乎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知道得真清楚哪!」妮多沃尔克的视线望向吉吉那。「只不过,为何你知道那个发音?」
「身为屠龙族,多少能理解一些龙的语言。」
吉吉那平淡回答。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到妳的真面目。」
我回答对方的疑问。不争取一点时间的话,我们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安然站立。
「遍寻不着的奇怪名字。没有登录户籍的人类,在大陆外要多少有多少。」
我试着说下去。
「但是,妳实在太强大了。能够击退我和吉吉那,现在甚至又打倒了翼将们。如此高强的咒式士不属于任何一个协会,又完全不为人所知,以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我慎重地继续说着。「妳的衣服碎片附着在吉吉那的剑上,虽然经过超重力变化,但其组成却酷似爬虫类的鳞片……」
「使用爬虫类这个字眼,对我简直就是侮辱。」
妮多沃尔克不愉快的皱起眉头。这么说来,无论是说话方式或表情,以人类的演技来说她都相当了得。我试着使用以前练习过的龙语。
「那真是失礼了,#多※尔克小姐。」
「别用人族的嘴脸说我的名字。」
站在眼前的不是位不祥的美女,而是使用生物变化咒式后变成人类模样的龙。
「特地变成人的样子,真是辛苦妳啦。」
「这是誓约。而且与全人类为敌我也没胜算,我的目的只有汝等。」
就算亲眼看着也无法相信。
但是,大约一个月前讨伐过的准长命龙级黑龙确实存在。而其妻也用自己的力量尽不了自身的存在。
「抛弃堕落的故乡,利用手段夺取,骄傲的埃※戟#枓。我无法忘却深爱之人的仇恨。」妮多沃尔克流露出作梦般的眼神,随即染上憎恶。「赋予汝再一次,接着第二次的死亡吧。」
女人叨叨念着不知所以的话、脸上维持着残酷笑容,吉吉那对她所说的话摸不着头绪。
反复思索着无法理解的那句话,我注意到了真相。手脚前端的血液急速逆流,我的身体忍下庄发冷。
「果真是这样,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看来汝总算理解了。」
妮多沃尔克笑着。
「没错,当初你发动远距离咒式攻击,并超越咒式使用极限的时候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个治愈措施做的还不错嘛。」
吉吉那如钢铁般的眼眸望向身旁的我。妮多沃尔克继续朗声说道:
「在汝的身心死亡前,我施下了龙的诅咒。侵入汝崩坏的精神,从过去再度重新构成,并将肉体治愈到某种不造成影响的程度,使汝死而复生。」
在死亡之前使其复生,以现代咒式来说是可能的。
但是,因为发动超出界限的咒式而遭受破坏的脑部及神经就算经过修复,要回复原本的精神和记忆是不可能的。
虽说脑和神经整体算是物质,精神及记忆也是由电子信号或各种化学物质所组成,现今的人类还是无法将其制造出来。
现在在这里的我虽然和之前的我一样,却已经是重新制造出来的我了。
「这是为什么?」我颤抖着双唇问:「为什么要让身为仇人的我死而复生?」
我很清楚妮多沃尔克的回答会是什么。但我一点都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这不是很明显吗。」
魔女笑了,却是个异常恐怖的笑容。
「当然是为了不让他人插手,而是由我亲自来将你撕裂哪。为了替丈夫埃※戟#枓镇魂,我不允许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致你于死地。」
我总算了解她对于挚爱被杀的复仇觉悟了。但是,为了报复而苛求自己变身成异种的姿态潜入人类世界寻找对方。若对方被他人所杀,为了亲手报仇就算将其复生也在所不惜。
即便不懂龙的伦理观念,这种执念也够惊人了。不,简直是疯狂。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硬将到嘴边的话吞下。一开始是贯彻龙之骄傲的黑龙恩尼基鲁德,从缓冲区现身。接着在缓冲区的分界线遇到了人类。人类因为害怕而展开攻击。然后那家伙就死了。
对龙来说,人类只是从地上涌出的小虫。但对人类来说,龙却是凶暴强大的怪物。
无法说是哪一方的错。只是一种种族的断绝。
吉吉那结束生物生成系第四位阶「胚胎律动愈」。利用未分化的细胞代替受伤的肉体急速生长,成功地堵塞住伤口。并制造出血液,循环全身。
虽说是在交谈之中偷偷发动,但妮多沃尔克应该也察觉到了。可是魔女什么都没做。
恐怕是特地等我们吧。不知是游刃有余,或是龙独特的作风。
「那么,背负着我夫君的仇恨之物啊。」
魔女的双眸再度燃起地狱业火。
「受死吧!」
随着宣告,妮多沃尔克向前踏出一步。屋顶上的砖瓦发出干裂声破碎开来。
没有退路了。我奔驰在屋顶,吉吉那飞跃起来,两人一起拉近距离。
妮多沃尔克的左右手从容地挥动着。
发动重力力场系第五位阶「轰重冥黑孔涛」,左右同时出现看不到的咒式。我和吉吉那猛然停止,大幅跳向后方。原本的位置出现了重力场。
两个像双胞胎的强大重力波同时发生反应,创造出重力的地狱。瓦片粉碎成尘埃,高峰倒塌裂开,压毁了工厂内的机械。
长长的工厂建筑相继塌陷。从重力的反应点开始,地上被挖出一个比工厂占地还大的巨型钵状坑吭洞。
我们虽然已经逃开一大段距离,但要从重力底下逃脱还是得拚尽全力。就算重力的作用和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例减弱,强大的吸力还是会波及我们。要不是将魔杖剑和屠龙刀插在屋顶上挺住,我们早就被吸进去了,但是这次攻击的余波威力仍然相当惊人。要是进入攻击范围内就死定了。
碎片和粉尘被卷入重力引起的漩涡里。大坑洞的断面及前后的工厂倒塌。从钵状的坑洞雪崩般落下。
我们绝不能被卷入崩坏的工厂。我和吉吉那一起朝右边全力奔跑,朝空地奋力一跳。
我们穿过白烟跳起。左侧的妮多沃尔克放出了咒式。在我的身旁和前方的空中出现了重力场。白烟化为漩涡被吸入。眼看身在空中的我们也被吸进杀伤范围。爆裂,接着又爆裂,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我和吉吉那急速往上升。
我利用化学炼成系第三位阶「爆炸吼」让三硝基甲苯发生爆炸,再用吉吉那的屠龙刀乘上爆风,紧急回避重力攻击。这是模仿甲贺忍者的躲避方法,实际运用起来还满顺利的。
斜飞向上空的吉吉那挥动屠龙刀,往离身边最近的金属刺去。他的左手抓住我的左手,利用钟摆原理转了半圈。
被丢到通路上的我转身站起。吉吉那只用一只手将自己回转,展现超人的攀登能力着地。
我们站在钢筋和机器组成的立方体上。吊车杆以及搬运用的道路复杂交替,建造到一半的船耸立在左边。只盖了一半船侧的货物船,明显可见钢筋建成的货物室和储油槽等等断面。
金属组成的作业场地,有几条方便作业员行进的通道。那就是制造船的工作场地。
后方响起工厂倒塌的轰然巨声。白烟向我们袭来。
映入眼帘的是现身在作业用地通路前方的妮多沃尔克。
说时迟那时快,我倒向前方找掩护并在同时放出「爆炸吼」。猛烈爆炸的中心直接命中妮多沃尔克。爆风和钢铁的散弹,破坏了魔女和桥梁。随着白烟升起,金属的桥往下掉落。
我们吉吉那全力退开,以免受到桥梁崩塌的波及,退到安全范围内的通路一角等待着。
空气的流动出现变化。通路右侧的空问出现了重力场。
白烟快速散开。妮多沃尔克从持续倒塌的通路上飞驰而来。被爆炸直击的魔女脸上皮肤剥落,露出的鳞片同时再生着,但她仍旧不忘突击。她踩着掉落的桥梁碎块,利用重力咒式飞翔着。双手又再度释放出重力咒式。
「就是现在!」
我双重发动化学炼成系第四位阶「暴轰蹂躏舞」。
轰然作响的爆炸声将我面前的空间破坏殆尽。前方掉落的作业用道路逼近我们所站之处。严重遭到破坏的地板已经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了。
我眼前的视线突然改变。等我发现原来是吉吉那抓住我的后领跳跃之时,我们已经若地在建造到一半的船甲板上了。
围绕着船四方的作业工地,已经被连续发动的爆裂咒式完全破坏。空地响起轰声及重低音。
蒙蒙升起的粉尘中,我们注视着船侧。
「暴轰蹂躏舞」所生成的无色斜方型结晶,黑案金。萩菈索曾经使用过,拥有一击就能将教会破坏的强大威力的军用火药。就算是黑龙,一次吃了两发也不可能完全没事。
但是,我依旧举起魔杖剑。毕竟,还是得以防万一。
白烟快速散去。
我们离开的甲板上踏出一只脚。
接着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妮多沃尔克现身。白色的脸颊上没有一处损伤。
我反射性放出「爆炸吼」。吉吉那也在空档时投掷封咒榴弹。在妮多沃尔克的脸上连续爆炸。
爆炸将甲板粉碎,暴风一路吹到我和吉吉那身边。
我从防止逆风而举起的左腕下,确认前方。
但是,爆裂弹并没有朝妮多沃尔克的方向射去,只是彷佛撞上看不见的墙壁,接着便消失无影无踪。
「利用咒式干涉结界防御攻击,是吗?」
吉吉那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判断结果的疑问。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瞄准她使用重力咒式飞翔又放出必杀咒式的瞬间了。她不可能有时间展开咒式干涉结界。」
我放出「雷霆鞭」。水平射出的落雷闪耀着炫目的强光直击妮多沃尔克,进发出火花。雷击在妮多沃尔克眼前变成光的粒子消散而去。
毫无疑问是咒式干涉结界。
「毫无意义,只要这颗宝珠还在的话哪。」
妮多沃尔克唇边浮现从容不迫的微笑,她以视线示意,要我们往右看。妮多沃尔克身旁浮着一颗球。
半透明的外壳包覆着球体,里头有颗粉红色的东西,像是生物的内脏,粉色的肉脉动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球在妮多沃尔克周围展开了高等龙族所使用的对咒式结界,也就是「反咒祸界绝阵」。
从没听说过龙也持有像我们用来演算的宝珠之类的东西。龙应该用自己的头脑就能引发咒士才对。
妮多沃尔克伸出右手触碰球体。怜爱的用手指抚摸着可能称作龙宝珠的透明外壳。球体也漂浮着贴近妮多沃尔克。仿佛守护着主星的卫星。
从我嘴中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啊啊,我的牙齿像是在头盖骨里打颤似的。
「真是失策。」
「是啊。」
吉吉那也同意。
「妮多沃尔克应该是专精在攻击力上的龙。所以才能使用强力无比的重力咒式。加上有颗能生成强力防御结界的宝珠在,所以我们才束手无策。」
妮多沃尔克的视线从宝珠移回我们身上。她一步步向前踏步,放出斩断罪恶的手刀。
重力场又在瞬间出现。虽然我反应快速地立刻跳起,但身体还是因为重跌而发出悲鸣。即便不在重力场的杀伤范围内,内脏和血液也会受到吸引。吉吉那也敌不过重力的威胁。他忍耐着浑身的剧痛,表情痛苦地抱着我后退。
妮多沃尔克领着球体全力奔跑,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腕,只用了手指前端便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吉吉那的屠龙刀。
贾那赛特重咒合金制成的刀身和魔女的指问擦出红色的火花。连吉吉那也承受不住龙的强劲力道。吉吉那的体重将近大型摩托车,却被轻而易举地抛向后方.
吉吉那在空中抱着膝盖回转,着地在甲板上。他解放弯曲的膝盖奋力一跳。已经拉近距离的我,突然向魔女露出破绽的腰际砍下魔杖剑。
魔杖剑受到强烈冲击。受到攻击而向后弹起的魔女,却利用右膝从下方将剑踢开。我本想放松剑柄让手指不至于折断,魔杖剑却直飞天际。
吉吉那返回再度攻击,妮多沃尔克用左肘接下,然后转身透过手腕的一击又将吉吉那打飞。这状况糟糕透顶。利用吉吉那的掩护而争取到时间后退的我,却躲不过她接下来的攻击,妮多沃尔克的右膝从下方猛然旋转朝我踢来。
我避开了针对胸口的踢击。
原本我应该已经躲开魔女脚下的攻击,但身上鲜血却有如泉泳一般喷洒。我看到魔女的尖爪从鞋里剌穿,长出五支锐利的龙爪。
我的全身上下都受到攻击,不管是防刀、防弹纤维的衣服、胸膛、甚至是深处的心脏、左心房和右心房都被切断。魔女的尖爪不止刺中了下巴还刮伤我的脸部。
妮多沃尔克的利爪划开我的脸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用爪子的前端挖开我的左眼,并进一步伸向眼球后面的视神经。
我的意识和胸膛伤口里的血液正在一同流失。不,正好相反。痛楚拘束着如雾般消散而去的自我意识。不,这也不对。步向死亡的不是我,而是妮多沃尔克和吉吉那。除了我以外的一切都死了。不,还是相反。相反再相反。重复的再生就是痛苦。不想被生下来不想活下去。不,死亡即快乐即痛苦即堕落即神即生。
我的胸膛好烫。是痛楚的感觉。还是该说受伤才能感受到自我存在,死亡方能重生,生存即为死亡。
空气分子流逝。我可以感觉有风在吹。吉吉那抱着我的腰退后。
「给我恢复意识,贫弱后卫。」
「刚才、刚才,难道说难道,我?」
「对啦,死了一瞬间。」
接在听力之后,视觉也恢复了。眼前是妮多沃尔克和宝珠一起组织着庞大的咒式。咒印组成式里只能勉强看出一小部分是肉体治疗之用,是个多重式组成的超高难度咒式。
闪耀着虹色光辉的咒式一端,修复着我的胸部和眼球。碎裂的眼球直驱而上,潜入知觉眼镜下方的眼窝里。视神经连结起来,渐渐恢复视线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能让你死。这种程度就断送你,怎么补偿得了夫君的痛苦。」
妮多沃尔克停止咒式。吉吉那放手,我跪坐在船上。抬头一看,前方是妮多沃尔克的脸。
「砍杀百次,百次复生,再杀。」
发动超咒式却毫无疲累感的龙仍微笑着。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人类擅长运用的招式,所谓夹杂着爱情的残忍。
妮多沃尔克又把我从鬼门关拉回。
再度重生让我全身不对劲。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是未知的体验和痛苦。光是看着这个世界就感到晕眩,听见的是巨大的噪音,嗅觉感受到腥臭的血味,狂风大气刺痛着皮肤。
并非死亡,而是近似于死亡的重生,但这却比真正的死亡要更痛苦。下一次重生,接着再下一次的重生,将会确实地破坏粉碎我的精神,直至崩溃殆尽吧。
在等同半神的长命龙面前,死甚至无法成为救赎。
吉吉那捡起魔杖剑向我扔来。接住的我握紧了魔杖剑。吉吉那举起屠龙刀。
「要上了,嘉优斯!」
吉吉那往旁边移动。要是吉吉那问我「你还好吧?」我一定无法振作。吉吉那毫不在平的态度反而激起我的怒气和反抗心,让我取回了理性和思考。
「哦!在说什么废话!挥着瑕疵剑的家伙就乖乖当挡箭牌吧!」
我转过身和吉吉那肩并着肩。计算着妮多沃尔克的间隔距离,缓慢朝右侧移动。我和吉吉那的上衣袖子和下摆,被高处吹来的强风不断吹动。
前方的妮多沃尔克缓缓朝右边移动脚步,描绘出大大的圆形。龙宝珠在头上跟随着,妮多沃尔克眼里满是杀意。看来她并未小看我们,不,或许她是被我的回避能力所激怒的吧。
「找不到打倒她的方法呢。」
我计算着距离,同时替换新弹匣。拉了下滑套,装填上新咒弹。
「这就是问题所在。」
吉吉那生锈般的声音问道。
「打倒龙女的意外方法是?」
我一时摸不着头绪,但立刻理解了吉吉那的企图。我回答:
「派一个因离婚问题吃上官司,背上巨额赔偿而企图自杀的税务员,去调查税务。」
「的确会闹出人命来哩。」
吉吉那完全没有笑。我指责吉吉那居然这么不从容。只要像平常一样说些废话,就能多少把思绪拉回来。
「如果吉吉那拥有魔王或超屠龙族之血,这种隐藏在内部的设定就好了呢。我可以暂时允许你变成发挥真正实力的怪物。」
「很遗憾,要让实力觉醒可能需要同伴的死。话先说在前头,刚才嘉优斯只死了百分之九十九,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哈哈,还真的对我的死没半点感情啊。」
不管怎么说,因愤怒而涌生的超自然力量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从还能要嘴皮子这点看来,我和吉吉那的神智都还算清醒。
但是,事态仍旧很糟。妮多沃尔克虽然修复了我的心脏和眼球,却没有治疗折断的肋骨和裂伤。维持生命活动以外的负伤,妮多沃尔克医疗保险一概不负责。
吉吉那也是一样。他的内脏似乎受到妮多沃尔克的攻击而毁损,随着呼吸,他的唇边及鼻孔部淌下鲜血。
吉吉那发动治愈咒式,不过时间不够完全治好两人的伤。
「看来我俩同时犯了采用对人战术的错误呢。」
吉吉那边说边往右移动脚步。
「这可是拿龙当对手的战斗。纤细的手足一挥就等同龙的一击。首先承受的力道就大不相同。看似柔软的肌肤和衣服则是龙的鳞片。牵制和半吊子的咒式是起不了作用的。」
「再加上,无法防御的重力咒式。还有龙宝珠加持堕蒙华阵容,还真是笑不出来啊。」
魔女脚下的钢铁甲板凹陷。龙一步步在金属板上留下痕迹走来。
(插图)
即便以人的姿态现身,妮多沃尔克的真面目仍然是头龙。
带着这样的重量无法定在城市里,因此她使用重力咒式逆向操纵重力,使身体轻量化。只有在接招的瞬间解除重力,回复本来的质量。
「以屠龙族式测定法,从外观上判断,无法办定妮多沃尔克有多强。」吉吉那说道。「但是仅从超绝的咒式能力和体术来推测,她可以媲美她的黑龙丈夫。不,很明显有凌驾其上的力量。」
屠龙族的战士告诉我。
「妮多沃尔克大概是九百到一千岁级,真正的长命龙。」
别的不说,吉吉那确实拥有准确测量家具和敌方力量的能力。
将眼前妮多沃尔克可人的美女姿态,在脑中变换成龙。想象着全长二八至二九公尺,体重重达数十顿的巨大黑龙。真是糟糕透顶。
「对上长命龙,而且还持有宝珠的敌人该怎么办呢。」
「不要问我。」
「不好意思真对不起。说了物理上不可能的事真的很抱歉。」
「你这家伙,到底认为我的脑是什么样的程度啊?」
「就是吉吉那自认的程度再往下三级。以演化论树形图来说的话,差不多在昆虫的附近。」
吉吉那苦笑,将甲壳甲冑的面罩拉下。在他美貌的脸庞上浮现恶鬼的脸孔。我注视着前方,下了决定。
「不过,对手为了找我们而以人的型态现身的话,或许,有胜算。」
「对方可是长命龙,别说得这么轻松啊。但是,也只能上了。」
「只剩下使结界无效的肉搏战,或破坏龙宝珠保持远距离咒式攻击这两个办法了。要上了吗?」
我试着提示作战的必要条件。
「我会妥善处理。」
我们不再绕着敌人打转,直线冲刺缩短距离。我和吉吉那全力奔驰。
「遗言交代妥当了吗。来吧!」
妮多沃尔克也靠了上来.
魔杖剑双重展开「绋龙七咆」。各自射出七条,总计十四条的火焰向妮多沃尔克猛攻。能够烧毁大部分生物的一千两百度烈火,也在妮多沃尔克眼前的空间停止、消散。
效果范围外的结界布满了火焰,妮多沃尔克继续走着。
魔女的胸部膨胀,唇边浮现青白色的咒印组成式。我确实地解读并握紧魔杖剑。妮多沃尔克的口中倾泄出大量的液体。
彷佛野马奔腾的瀑布水平流泻,溶解了甲板及周围的机械金属。化学炼成系第三位阶「硝硫灼流」,放出了浓硝酸和浓硫酸的混合液——王水。
液体在冲上我和吉吉那之前就破散了。我所放出的奔流和妮多沃尔克吐出的王水激烈冲突,溅起大量的水蒸气和飞沫。
强酸的浊流和化学炼成系第二位阶「瑞障流」产生的水和碱性物质引发盐基中和反应,防御住王水攻势。
既然知道黑龙吐出的死亡气息是强酸,我多少有些对策。但是,长命龙庞大的咒力所合成的强酸,和身为人类的我能生成的中和剂量差太多了。
我抢在妮多沃尔克强化咒式前,在两道激流上发动「雷霆鞭」。光速的电子蛇溯着强酸逆流而上,在妮多沃尔克口中炸开。雷击和强酸同时灼烧着魔女的脸。
魔女的眼瞳因高热和强酸变得浑浊。在战斗中无论咒式干涉结界再怎么强,需要放出咒式时还是不得不解除结界。再说长命龙也不是不死身。
机会只有这一次,
想着同一件事的吉吉那和我贴近对手。妮多沃尔克一面修复眼球一面放出重力咒式。无法确认目标时所发出的咒式,当然不会命中。不过是重力掠过压迫内脏的程度,我们只能强迫自己前进。
反应到我的咒式,龙宝珠发出光芒,发动强力的干涉结界.但我射出的「矛枪射」十三把钢枪都不是瞄准妮多沃尔克,而是刺穿了周围的甲板。接着「爆炸吼」也在妮多沃尔克脚下炸开。
爆炸的不足魔女,而是崩坏的甲板。
建造一半的船就像沙塔般崩碎。魔女回复视力的网膜里,大概也看到船的断面了吧。
地板和铁骨、支柱和众多金属形成金属瀑布,往船的内部崩落。我和吉吉那也追着妮多沃尔克下去。
着地的妮多沃尔克在周围展开结界。掉落的瓦砾被干涉结界弹开。魔女的手一挥,向上空放射出「轰重冥黑孔涛」。吉吉那踩着落下的钢筋横飞着避开。重力所捕捉到的铁骨像纸片般被压碎。
吉吉那落在船的支柱上。在急速下降的跳跃同时转换方向。伴随着瓦砾之雨向妮多沃尔克冲去。一把以九九五公厘长度为傲的贾那塞特重咒合金刀挥下。
干涉结界承受着吉吉那的刀。以电磁波制止住物理攻击,刀刃和结界契合交锋,吉吉那的身体停在空中。
天才咒式专家富里根的宝珠展开超演算。刀身浮现复杂的波纹。发出青白色的光。演算能力和复杂咒式集中到一点,最后围绕在龙宝珠的结界面上。
吉吉那的刀刃砍向龙宝珠。反应过来的妮多沃尔克用左掌接下。从屠龙刀涅雷多的机关部上,口径二十二的超大型咒弹喷出火焰。同时发动生物强化系第五位阶「钢刚鬼力臂法」。吉吉那的肩膀、背部、手腕等全身都生成了强化肌肉,隆起压迫着铠甲。
他切开妮多沃尔克的左手。接着划开手臂、尺骨、腕桡骨肌、上臂二头肌、上臂三头肌、左肩三角肌、胸大肌、肋骨一直到右肺。刀刃所经之路包含她高傲的心脏。
吉吉那顺势转身落在船的内部,并马上跳起,避开妮多沃尔克旋回的右腕。
妮多沃尔克发动了强力治愈咒式修复左腕直至胸前的伤口。但受到富里根宝珠的影响阻挠,咒式遭到破坏。
我随着瓦砾和碎片降下的雨落下。着地在龙身后的储油槽上。从上空放出电磁雷击系第五位阶「雷乖阅葬雷珠」。超高热的电浆弹降下,吸收瓦砾和碎片后向龙杀去。
龙宝珠展现令人惊讶的忠诚,再度展开干涉咒式。不完整的结界无法承受原子核游离至电子的破坏力。电浆弹从斜上方破坏结界,逼近妮多沃尔克的肉躯。
突然一阵大响。电浆弹落在船板上,引起猛烈的爆炸随即破碎。
破坏力甚至波及到天花板,连甲板也应声崩坏。钢筋和器材相继落下。我举起剑防御,同时后退绕过金属瀑布。编起下一个咒式。
最后钢板掉落,崩塌停息。
下一秒船内的静寂慢慢扩散。
电浆弹的爆炸在眼前开了个大洞。金属地板因炽热高温而消失。洞穴的对面站着结束连续攻击的吉吉那。
搭档的右后方,工厂的空地,远远看得见即将迎接夜晚的艾里达那街景。我们站在建造中的船横剖面上。
我把视线移回洞穴。电浆弹直达下层.如果被直接击中脑袋或心脏,就算是长命龙也会立即死亡。
空气中满是炙热的气息。
我朝下一看,发现自己的腹部有个黑色的圆锥顶点往上突刺。圆锥覆满鳞片,长长延伸。
我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这是从洞穴爬出的妮多沃尔克臀部生长出来的。
妮多沃尔克猛然飞起。践踏我的胸部着地,肋骨碎裂剌穿我的肺部,我忍不住哀嚎。
妮多沃尔克解除了一部分人类的姿态。尾部蜿蜒,两手变回黑龙巨大的手腕,垂在地板上。
她果然受到电浆弹直击,妮多沃尔克的右侧腹缺了一块。炭化的断面还没有开始进行治疗。重伤大概也让妮多沃尔克失去了变身制御能力。为了逃避疼痛,我异常冷静地思考着。
吉吉那从后方跳起。横向斩击灼烧空气分子。砍中妮多沃尔克龙的右腕。刀子深深切入她的体内,喷洒出鲜血。
吉吉那踩着如巨木般的龙脚转身。刀子挥向一开始的目标龙宝珠。妮多沃尔克的左腕阻止试图朝球体逼近的刀刃。
「你休想啊啊啊啊啊!」
魔女痛苦大喊着,她挥动巨大的手腕。吉吉那被击飞,他的背部甚至到全身猛烈撞上船的墙壁。甲壳甲冑碎裂,强化肌肉进裂开来。因为内脏受损而口吐鲜血。
屠龙刀倒插在船地板上,吉吉那的脚一着地立刻拔足狂奔。
迎上前来的是黑色暴风。可以横跨整个船底长长伸出的龙左腕,前端的五爪贯穿吉吉那的左上臂、腹部、两只大腿以及右肘。再划开墙壁。
怎么看都是致命的一击。即便如此吉吉那却还有一口气挣扎。但是从龙的五爪下逃脱是不可能的。
确认过吉吉那已经无法动作,妮多沃尔克的视线移动。背后伴随着龙宝珠,她俯望着我。
魔女吐出凶猛的气息。妮多沃尔克也已经到达极限了吧。但是,仍末完全压制住我们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逃了这么久,总算让我的手给捕获了。不,是尾巴捕获了你们。」
妮多沃尔克表情痛苦地说。背后的龙宝珠发出微弱光芒,像在共同分享着喜悦。
「如何,痛苦吗?」
她的尾巴转动,震动传达至践踏着腹腔深处的前端,我发出悲鸣。
「但是,我的丈夫,埃张戟#枓的痛苦,可不只这种程度尔尔。」
搔弄着小肠肾脏肝脏的尾巴所引起的剧烈疼痛,让我的视线染为鲜红。灼热的痛苦。腹部传来沸腾似的激烈痛楚。
我完全无法思考。干脆死了算了。
眼看就要精神崩坏的我,仍然拚命展开挣扎。俯瞰着我的妮多沃尔克,她那因为杀夫之仇而尽露的疯狂丑态仍在,但她脸上残酷的复仇微笑却已经消失。
我的右手抓住魔杖剑,前端指向自己的下颚。妮多沃尔克脸上尽是恐怖。
就算是龙的超复活咒式,也无法让完全炸爆脑部自杀的我死而复生!
我按下「爆炸吼」引爆前,只看到龙的右腕消失在眼前。巨大的手腕水平举起。即便指头变得庞大依然合身,红色的戒指真不可思议。
就在船的断面另一头,爆裂咒式在空中炸开。空弹壳掉落在我身旁,发出清澈的声音。
龙院划过我的右手,残肢掉落好像勾上船的断面。从断面淌下了一道道血痕。
「不允许你安乐地死于一瞬!」
龙宝珠伴随在身的妮多沃尔克,做出复仇女神的宣言。
右腕感觉到的是风。手肘以下部消失了。肌肉和骨头以及脂肪断层随着脉搏喷出鲜血。滚烫。激烈痛苦的暴风还会袭来。腹部和手腕剧痛。
但是我的脑判断自己不会立刻死亡,所以也不分泌镇痛剂。
因为,这就是我们最初的目的。没错「爆炸吼」也是幌子。龙的左腕向吉吉那袭击算是意外的收获,但让她空出右腕则是我们的计谋。我握紧剩下的左腕,从腰后方抽出魔杖短剑马古那斯,急速展开组织完成的咒式。
那是和赫洛迪鲁在学生时期就开始研究的实验,也是不久之前才在马兹帝防波堤完成的咒式。只有到达十三位阶的化学炼成系咒式士才可能使用的,禁忌的咒式。
妮多沃尔克的眼睛察觉到逼近自己的危机感。翻过右腕,朝我的头部破坏而来。
她美丽的额头遭受冲击。刀刃从后脑至额头左侧贯穿,势头不减直直飞过。屠龙刀直人我身旁的调铁陆上。
妮多沃尔克惨遭割开的头部喷出脑浆和鲜血,眼窝垂落着左眼球和一条条视神经。
遥远的后方,吉吉那被妮多沃尔克的左腕钉在墙上。战士的右手向前伸直。由于勉强自爪下挣脱,右腕成了赤黑色的肉块。
即便受了斜后方破坏脑部的刀刃一击,长命龙还是没有立刻死亡。但由于脑部遭到贯穿,她的思考和行动瞬间完全停止。
我的位置在龙宝珠和妮多沃尔克咒式干涉结界内侧的超近距离。为了阻止我自杀挥出右腕产生的空隙。加上吉吉那的掩护使她思考停止。条件俱全,我将马古那斯前端指向妮多沃尔兖。
即便如此,妮多沃尔克还是以超高速反应闪开。
背负着龙宝珠的黑龙动作,不知为何在瞬间犹豫了。绿色眼眸尽是极度的懊悔。
不放过致命的破绽,我的马古那斯放出咒式。空弹壳陆续跳出。妮多沃尔克人类般的脸上反射炫目的闪光后,遭到击溃。
猛烈刮起的爆风和超超高温的刀刃向妮多沃尔克袭击而来。纤细的身躯和巨大的两腕及尾巴甚至龙宝珠都被吹飞。我也被反作用力弹到后方,撞上墙壁后才停下。但还是不能停止发动咒式。
嘎噢呕噎鲁咧鲁噜噜噜噜嗄?
在光与热的波涛压制之下,遭到吹飞的妮多沃尔克发出咆哮。干涉结界虽然在身体表面展开,发动防御咒式,却已经太迟了。魔女如同尘埃般被抛向后方,背部猛烈撞上船的墙壁。
完全破坏了干涉结界的阻挠,解放出咒式原有的实力。
视线染为虚无的白。我发动的是化学炼成系第七位阶「重灵子壳狱瞋焰霸」。
在氢原子里添加一个中子合成的重氢原子,和加上两个重氢原子合成的三重重氢原子以极低温使其液化,照射持有负电核的牟子。负牟子束缚原子核,中和核里的电核。
接着束缚在原子核内部连结着阳子和中子的介子等,微缩世界以世界为型,将复制出的核子从神的缚锁中解放。原子核同性相斥,生成氯核。
只要质量变换成热量,单一个原子就能释放出十七.六电子伏特的热量。炼成后只要一公克的重氢原子和三重氢原子的涓滴引发核融合,就会产生超过三亿焦耳的莫大热能。超超高温在空间转移时会一面减弱一面收缩。重金属瞬间沸腾蒸发,周围大气里的原子核和电子游离发生电浆化现象。
核融合的烈焰狂吠,灼烧着妮多沃尔克的身体。船内刮起光与热的爆风。
禁忌的咒式卷入白与绋红的光,最终消失无踪。
将知觉眼镜的遮光机能解除。我的背离开墙壁,跪坐在地。
和妮多沃尔克一起炸飞的墙壁和天花板开了个大洞。和在马兹帝防波堤拿来当做实验对象的大型输送船一模一样,是个被热穿透的大洞穴。
有着相当厚度的船外壳断面,滴着金属溶解后的糖色液体,蒸气冉冉上升。虽然只是余温,但温度却高到足以摇曳热浪。
洞穴对面是工厂街,以及鲁鲁加那内海的海平面,看得到渔船。
我呆然地看着这一幕充满压倒性破坏力的美感。
「重灵子壳狱瞋焰霸」无疑是现今的攻击型咒式里,被公认为数一数二最强、最可怕的咒式之一。一旦遭到直接命中,任何物理、咒式的防御都变得毫无意义。要是没有根据咒式往单一方向收缩,我们和巨大的船都会消失殆尽。
因高温离子化的大气,刺痛着我的肌肤。从洞穴里传出支撑不住的墙壁和天花板塌陷的声音。我的全身开始感到剧烈痛楚。
我将马古那斯插在地上还是无法撑起身体。残破不堪的身体倒向地面。
我的鼻尖停顿在地上。接着右腕的断面和腹部一阵燥热。治愈咒式和镇痛咒式开始发挥作用。
抓住右肩的是染上鲜血的五只白皙手指。衔接着手指的是强壮的手腕、肩膀,然后我看见屠龙族的侧脸。吉吉那扶着我,发动治愈咒式。
「要死还早得很。」
被龙爪贯穿的吉吉那全身还流着血。从柱子拔出的屠龙刀倒刺在地板上,他似乎也是勉强站起身的状态。身旁躺着一只被热烧灼的巨大龙左前脚。
吉吉那的严厉视线不是看着我,而是注视着前方妮多沃尔克掉入的巨大洞穴。
屠龙族的战士扶我起身。剧烈的疼痛使我发出怪声。必须要确认妮多沃尔克的生死。吉吉那将我搭上肩膀,我们向前迈进。
「不过,妮多沃尔克原本应该躲得掉直接攻击的。」
面对吉吉那的疑问,我没有回答。
融解金属所产生的热浪摇曳着光影,两人在船内定着。
往前靠近,洞穴周围的猛烈热风正旋卷而上。金属沸腾,液面冒起气泡。妮多沃尔克倒在洞穴的边缘。身旁则是那颗半透明外壳已然破裂的龙宝珠。
妮多沃尔克的胸腔之下,和左手肘以下都空无一物。承受如此高温,断面也已经完全炭化。即便有龙鳞,在核融合的高温直击下不过是螳臂挡车。
炭化的皮肤与鳞片频频剥落。额头受创而失去左眼的美丽脸庞,从大洞中抬头仰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是、汝等赢、了。」
随着沸腾的血液,妮多沃尔克的唇边流露出残字破句。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会为长命龙的生命力感到惊讶了。
「这不是侥幸。」
我感受到她的哀感。
「毕竟是妳对我使用了过多复活咒式,妳才会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
龙的脸上挂着苦笑。恐怕牠连右眼的视力都失去了。
吉吉那往前踏了一步,望着倒下的妮多沃尔克。
「妳就算不能完全闪躲,也该多少能避开致命伤的。为何要正面接下咒式?」
吉吉那的声音有些怒气,侧脸满是尊严受创的战士哀容。龙没有回应。只好由我来回答了。
「妮多沃尔克是无法避开,因为她背后有那颗龙宝珠。」
吉吉那的视线投向在地上滚落的龙宝珠。球体内容物从裂缝中溢出,微弱地脉动着。
「原来如此。」
「……那是、我深爱之夫。」
微弱地脉动的龙宝珠。从裂痕中溢出的,是肉色的血管以及巨大的灰色块状物。那是龙的脑、脊髓以及神经系统。属于攻击型的妮多沃尔克,不可能做出那么强力的干涉结界。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另一头龙的演算能力与咒力。
妮多沃尔克把亡夫的首级从官署的保管仓中夺回,将脑部以事象演算装置的形式再生。
在死亡至今已过太长时间而开始腐烂的脑中,已经不再寄宿着死者的意识。不过,只是以演算装置的形式再生的话,还是有可能。
吉吉那好几次打算破坏那颗危险的龙宝珠,但妮多沃尔克总是舍身相护。即便沦为演算装置,对妮多沃尔克而言那还足挚爱的丈夫恩尼基鲁德。
官署的沙札兰将黑龙的首级带出,再加上诡异的动作,总算能推测出真相了。
而我则利用了妮多沃尔克的爱情,以此作出她的弱点,放出咒式。
我早预想到,自己闪避掉核融合咒式,让身后的恩尼基鲁德直接受击,妮多沃尔克是绝对做不到的。
为了生存,一切都可以被允许。但还是自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卑劣,喉咙深处感到一阵苦涩。
妮多沃尔克涣散的瞳孔中,没有一丝对我的责备与后悔。
「……我好想和夫君、一起作战。我尽情地战斗过、也数次受他保护。这样就够了。」
罪恶感让我吐出了个疑问。
「我有一个问题。」我问道。「妳最后已经掌握到我们的所在地。却没在事务所杀害我们,也没有攻击我的吉薇,这是为什么?」
吉吉那也点头。
「……汝在、说什么?」
黑龙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讶异表情。
「杀死我夫君的、是汝等、俩人吧。」她在凌乱的呼吸声中继续说着。「因恐惧、袭击吾、是人类的自我防卫无可厚非,但这和你所爱的人及城里的、人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我跟吉吉那顿时哑口无言。龙说的没错。
动物不会为了血族或身边事物遭到杀害而前去复仇。接近杀死自己的同族那样危险对手,还赌命相搏,对动物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但是,失去所爱之物而要求对方以生命偿还,星局等知性情感的证明,就连龙也无法免除这个定律。
龙追求与复仇等价之报偿,相对地我们却对被夺走的生命追求无限偿还。就像赫洛迪鲁那时一样,我也曾如此追求着。
妮多沃尔克长长地叹了口气。右腕终于粉碎,掉进大洞里。戒指的红光拖成一条长长的尾巴,手腕在工地摔碎的声音遥遥响起。
「我已经彻底达成了。」
黑龙吐露着。
「因为我的心思都、系在血族上、才让我失去了夫君。夫君能够原谅、遵从了广大世界法则、的我吗?」
妮多沃尔克绿色的眼睛痉挛了一下。
「即便是冥府、我也想与夫君、一起同行。在悠久的时空、中、想再一次、看看和那时一样、的星空。」
她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对着我们,而是朝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声音。
「但是,复仇的誓约依旧没有达成、我……已无法……恢复龙的姿态。」龙的脸上挂着如人类女性般的困惑。「在冥府用这等姿态与他相见、埃※戟#枓能察觉是我、吗?这一点、让我害怕、好害怕……」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可以见得到的。恩尼基鲁德一定马上就会找到妳的。」这种话我说不出口。那是打倒她的我们,绝不能说出的谎言。
妮多沃尔克又轻轻叹了口气。
却没有再度吸人下一口气。
残存的一只右眼里,褪去象征意识的光芒。
而妮多沃尔克的咒力像是还活着一般,趺落在旁的龙宝珠振动了一下,然后嘎然停止。
妮多沃尔克断气了,而脸颊上没有一滴眼泪。
有人说「哭泣」这个行为,只会为了自己。
比方说为所爱之物、所爱之人的死亡感到悲伤的人,是哀怜自己的遭遇才会哭泣。
虽然和我们很相似,但龙多少有些相异之处。
在大自然中弱肉强食的道理,与知性生命体的情爱之间,妮多沃尔克好好地生存而后死去。
只有不完全地活着、何时何地都是孤独的人类才会哭泣吧。因为除了哭以外,什么都办不到。这真是件非常悲哀的事。而我们的悲伤,本身就是虚假的。
夕阳,沉入了艾里达那城形成的地平线。黑暗的帐幕低垂。笼罩着艾里达那城、我和吉吉那、妮多沃尔克和恩尼基鲁德。我跟吉吉那连该说的话都没有,只是呆站着。吉吉那的膝盖靠在地板上。喀咚的节奏在船内响起。
我从吉吉那那里学了一些诗句。虽然不太相信,但我梢梢祈祷,希望这位尊贵种族的灵魂能在死后的世界中安息。
我叹了口气,看着船的地板渐渐靠近。
自己似乎正在往下倾倒。然后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