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头顶土的蓝天
血色的蔷薇花瓣飘落
那甘甜的香气令我窒息
猫的脚踩上我的尸体
这真是极为适于死亡的一日
欧普德尔克•帕兹螂•纽多「蔷薇的葬礼」皇厝四四三年
「老口说,雷梅迪乌斯博士,我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带着严峻的语气,「帜光战线」的首领杰姆背着一张脸说道。
在乌鲁程南部,曙光战线总部的中庭内,正进行针对雷梅迪乌斯的拷问。
虽说是总部,但中庭的一角却有个菜园,穷酸的菜叶茂盛地生长着,鸡正啄食着撒在地面的饲料。他们背后用砂岩建造的建筑物,现在也看来好像随时会崩塌。曙光战线的聚集地,其实只是一般的民宅。
只有闻着雷梅迪乌斯的党员,他们憎恨的眼神勉强维持了一点紧张感。而那些指向青年、发着光的深灰色利器,是旧式魔杖剑的刀锋。
沙漠的战士们身旁,有个紧握自己衣角的少女。娜莉西雅的双眼潮潭,彷佛就要哭出来,紧盯着现场情况的变化。战士们逼近着首领。
「你在说什么啊,杰姆!是这家伙,也就是拉兹耶尔公司,把咒式武器卖给杜伽塔的耶!」
「就是这家伙发明的魔杖剑和咒式,让乌鲁穆这么痛苦!我向兹欧•卢发誓,一定要杀了他!」
一个瘦高、一个是壮汉的两名年轻党员,围着雷梅迪乌斯大吼。
「一群蠢蛋,」杰姆痛苦地脱口而出。「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就犯下绑架案,是想把哲贝伦龙皇国也变成我们的敌人吗!」
杰姆压低音量叫着。党员们的脸上充满杀意。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过这家伙!」
「对,就是不能饶他!」
「纳吉库,奈巴洛,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名叫纳吉库的青年,将魔杖剑指向人质的侧脑。壮汉则在另一边举起魔杖枪。两人的手指都扣在扳机上,像是随时都要发动咒式。如果杰姆没有阻止他们,雷梅迪乌斯的头应该已经被炸飞了。
「哥哥你们住手!」
娜莉西雅拚命地抱住纳育库和奈巴洛的手及手臂。哥哥们的手充满了力量,即使被她抓住还是一动也不动。
「退开,娜莉西雅。都是因为拉法耶尔这家伙,毫无限制的贩卖武器,才会让爸爸妈妈,还有兄弟们都被杜伽塔……!」
纳吉库白已说的话让他出怨起亲人死亡的景象,脸上出现悲痛的神色。而奈巴洛的脸则是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娜莉西雅落下大大的泪珠。
「……那个,」
雷梅迪乌斯不看场合又暧昧茫然的声音在中庭里响起。
「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不过如果你扣了扳机之后爆炸,连你自己也会死吧?」
「你说什么,混账!」
纳吉库的表情暴怒,手指颤抖着扣下扳机。
「不叫以!」
雷梅迪乌斯叫苦,伸出右手抓住魔杖剑的旋转弹会。雷梅迪乌斯伸脚拐向战门经验丰富的纳吉库张开的双脚,一瞬间就将他绊倒。雷梅迪乌斯用缠住纳吉库的手夺走魔杖剑,把巨汉奈巴洛刺过来的魔杖枪的枪头夹在服下。雷梅迪乌斯轻轻一架,奈巴洛巨大的身体就跟哥哥一样倒在地上。
雷梅迪乌斯把手中纳吉库的魔杖剑丢向中庭的墙壁。
同时传来爆炸声。砂岩建造的墙壁出现龟裂,按着一阵粉尘落在沙漠战士们的头上。
一时楞住的党员们,好不容易才重新露出愤怒的表情。虽然他们把魔杖剑指向雷梅迪乌斯,但雷梅迪鸟斯却用严厉的声音闭门说:
「右边那个人和后面那个人!」青年伸出手柄。「你们魔杖剑和法珠的形式不合,如果用了就会和刚才一样爆炸!」
战士们慌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魔杖剑。雷梅迪乌斯继续斥责他们。
「在树旁边的那个人,你的咒印组成式不正确。叫奈巴洛的那个,啊!真糟,你的宝珠的式子编码根本不对!你用这种不该质的魔杖枪,没有弄死人真是奇迹。」
「不,我们每年都死很多人……」
被责骂的奈巴洛缩着巨大的身体回答。
「给我,我帮你修理。」
雷梅迪乌斯愤怒地靠近他,奈巴洛伸出魔杖枪。
「我不会把它抢走。这样就可以了,请你不要动。」
雷梅迪乌斯跪在地上。看见青年毫无防备的姿势,奈巴洛也就没动。魔杖枪指着雷梅迪乌斯的喉咙,他对着法珠挥动指尖,强制地在空中展开起动式。
「演算式是瓦德雷多?这已经是三个世代之前的古董了。果然没错,作用量子定数的设定也太随便了。我帮你把具现化式换成我的雷梅迪乌斯型,变换,启动。好,你射射看。」
奈巴洛犹豫着,但雷梅迪乌斯抓住他的手硬是发动。
出现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在中庭的上空炸开。爆炸声震动着所有人的鼓膜。白烟落下。
「好厉害,原来真正的『爆炸吼』这么真有威力。」
「而且这么快就可以发动咒式。」
战士们惊叹的声音在落下的爆炸烟雾中此起彼落。
「果然是旧型的。比最新型的威力小了三九•五八五五%,展开速度慢了二四•六七四五%。」
只有雷梅迪乌斯一个人好像很不满意,抬头遗憾地看着咒式。
「你,是怎么,」奈山罗惊讶地说。「是怎么解开说魔杖剑上的个人识别装置的?」「识别装置的结构是我发明的,不管有多复杂技都可以突破!」
雷梅迪乌斯骄傲地挺起胸膛。他绿色双眼中有着压倒性的自信,让巨汉奈巴洛后退了一步。
「那个……」奈巴洛旁退的男了畏畏缩缩地开口,「我的魔杖剑,最近,常常发不出咒式。」
他说着,把自己的魔杖剑递给了雷梅迪乌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男子的行动上。雷梅迪乌斯瞥了一眼男子胆怯地递过来的魔杖剑。他把手上的弹仓拆开,再用华丽的手法重新组合,马上还给男子。
「细小的沙尘把接触端子弄脏了。偶尔要清洁一下,普通而言一年就要替换一次;乌鲁穆位在沙漠之中,所以大概三个月要换一次。这可是常识哦?」
雷梅迪乌斯若无其事地说。男子接过魔杖剑,边有边动着,位声说:「好厉害,一下子就修好运转不顺的地方。」
所有人的眼捏都出现找到救星的眼神。
「帮我看我的魔杖剑!咒式每次都会向右边歪两度!」
「我的魔杖剑要发动第三位阶速度非常慢!」
沙漠的战士们嘴里一边喊叫,一边逼近雷梅迪乌斯。
「没有工具,我没办法好好修理或是改造啊!」
雷梅迪乌斯的惨叫由顽固的男子们形成的人墙另一端传出。有个人马上跑进建筑物里拿工具。
就算没有工具,雷梅迪乌斯还是灵巧地进行修理。只要每修理完一把,战门经验丰富的战土们的双眼,就会像看见魔法的孩子一样,闪跃着赞叹的光芒。
纳吉库和奈巴洛则是仍然带着惊讶的表情倒在地上。娜莉西雅站在哥哥们身旁。「哥哥,怎么样?雷梅迪乌斯很厉害吧?」
首领杰姆看着组织成员们宛如天真孩童般的表情。他有些发愣地叹了口气。
我开着车。
我在红灯前停下车子。艾里达那东岸,中午时间的伊尔富南地区车流量很大。果然是大公司、政府机构与高级商店林立的地区,车子几乎无法前进。
「真是有够麻烦。」
除了塞车之外,接下来的那个会面,光是想到就让人心情沉重。我身旁的吉吉那没有看着前方,而是注视着人行道的方向。
「是葬礼。」
我顺着吉士门那的声音往人行道的方向有。企业大楼的一角正在举行葬礼,穿丧服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在会场里,女人们抽噎哭泣,男人们默然伫立。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把老公还给我!把欧多尔还给我!」
「可恶的祸式,欧多尔他的孩子年纪还小啊!」
看样子,这是祸式事件中被害者的葬礼。
应该是祖母的老妇人牵着穿小学制服的孩子站在一旁。少年似乎无法理解地看着大人们悲伤叹息的样子。
「为什么大家都在哭呢?奶奶妳好像也要哭了。」
孩子的眼睛看着四间。
「爸爸在哪里?爸爸在的话,他就会学小狗让大家开心对不对?」
牵着他的祖母想要回答,但话语却哽住了。
「是啊,那孩子,欧多尔模仿狗让大家……」
接着老妇人眼中落下泪珠。她按住自己的眼睛,用力紧握孩子的手点头。少年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拚命用手抚摸着祖母的背。
「奶奶不要哭。爸爸现在不在,换我来学小狗!」
孩子摸着祖母的背,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哭出声来。这孩子应该也懂了。自己的父亲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也无法直视这样的场面。
「请妳离开!」
我转向传来愤怒女子声音的方向。在葬礼的接待处,穿丧服的女子用力撞倒戴着臂章的记着。胸前挂着照相机的女子由会场被赶了出来。
我正在想着那会是谁,但一看见胸部我就知道是安洁尔。看样子,她想采访受害者但被拒绝了。站在安洁尔面前的女子双眼哭得红肿。
「请妳离开,关于我先生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安洁尔有神貌地行礼之后,离开了会场。走到人行道上的安洁尔,注意到我在车上看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用蓝色的眼睛看着我。
安洁尔一语不发的走在人行道上。我们背后的车按下喇叭,我往前看才发现红灯已经变绿了。我让车子慢慢前进,和安洁尔并行。
「工作的地方总是聚集着人们的不幸还真是辛苦。」我出声叫安洁尔,向前走着的安洁尔停下脚步。
「我已经习惯了。」
她没有回头,开口说出的声音带有颤抖。她伸于擦拭眼角。原来她也有我不曾见过的纤细之处。我为了反省白己轻浮的话语而停下车子,对安洁尔说:
「嗯,我的工作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发生不幸的事情,是不会呼叫进攻型咒式士的。」我思考着该如何往下说。「所以,不要这么沮丧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推论出「所以」的。自己说的话太没有意义,让我想吐。
「对受害者来说,采访就好像再次挖开他们的伤口。所以我已经习惯被讨厌、被赶走了。」
安洁尔停下脚步转身。她蓝色的眼中混着爱郁的神色。
「可是,如果报导里面没有受害者本身所说的话,大家都只会把这个事件当作是别人的事。只会觉得是有个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人死了,然后事件就这样被遗忘了。」
「也许吧。」
对我来说这也是无关的人引起的无关事件,只不过是因为工作才有所牵扯。
「靠我自己没办法解决事件。我没有跟警察一样的办案能力,也没有像进攻型咒式士一样的战门能力。我能做的只有这件事。所以我已经习惯了。」
安洁尔像是自言自语似地继续说下去。
「……只是太过习惯也不行。」
我真心同意她说的话而点头。安洁尔也露出微笑。
安洁尔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把自己的懦弱用间。她的手紧紧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彷佛那是她身上唯一的武器。
「等到这个事件结案,采访结束以后,我可能要到国外去采访。」
「真的是很辛苦。」
「现在乌鲁穆的政局似乎很不安定呢,」女记者的双眼望向遥远的西方。「杜伽塔为了扫除不安的政治情势,将要邀请各国的代表举办祭典。顺带一提,有份不太可靠的情报指出,昨天『曙光铁锤』在车辆调度场犯下案件。」
安洁尔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
「那个事件好像和进攻型咒式士有很大的关系,嘉优斯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
能够探听到昨天那场惨烈的战斗,真不愧是安洁尔。
「对了,嘉优斯你们要去哪?」
也许是在我身上嗅出了事件的气味,安洁尔的眼睛发亮。
「哦,我们要去探病和谈生意。」
我一边回答,一边眺望着道路远方的奥利耶拉尔大河。河面上阳光闪烁,可以看见一座小岛。
船头剖开河面前进。载着我和吉吉那的转运船,轻快地前进。
拉兹耶尔咒式综合公司最核心的单位,拉兹耶尔咒式精密技术研究所,就位于奥利耶拉尔大河下游靠近同盟方向的小岛上。
由河面上望去,岛上冰冷的白色立方体型建筑,好像要压倒岛上的绿意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咱们生辉。那些是拉兹耶尔最自豪的研究所及工厂设备。
墙面那种不可思议的白色,是来自现在已经广为使用,以氧化钛为原料的光触媒涂料。会对光线产生反应,分解表面的汗垢、油脂、细菌与氮氧化物。
「真是盖在很麻烦的地方。」
吉吉那的低语从我背后传来。
「那里为了保持机密所以没有架桥,只能搭拉兹耶尔公司营运的转运船前往。」输送船与小船在桥面上来同行驶。虽然是看似和平的景象,实际上背后却蕴含章素。「在委任统治的名目之下,艾里乌斯郡的统治或是各种条约都极为松散。而且像小岛这样封闭的环境,对于大企业建造咒式技术的实验场地也比较容易。」
我的声音混杂着掠过河面的风声。
「据说夏曼多咒式化学公司或是欧得列克技术联合,同样也正在艾里达那的河川或是深山里建造类似的设施。」
「是因为他们有太多必须际瞒的事情吧。」
吉吉那的声音无精打采的。接下来他的状况会更糟。
「对了,昨天的事件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有要向对方说明的事情,而不知道嘉尔柏妮雅会不会对我们说明他们那边的情况。」
我站在船头,说出心里的想法。吉吉那没有回答我。
「吉吉那,就快到拉兹耶尔岛了,再忍耐一下。」
我回头看,我的伙伴坐在船尾。上口古那的美貌罩上了阴影。
吉吉那的体重和大型机车差不多,密度比水大,如果他掉进河里,就只能从河底走回家了。前提是要可以长时间持续使用产生氧气的咒式。如果有机会可以把他推下去就好了。
「你这家伙,又在想些不必要的事了对吧?」
「我哪有,才没有。我只是在想世界能够永远充满爱与和平就好了。」
我觉得吉吉娜的直觉一年比一年敏锐了。可能只是因为他变得越来越接近野生动物。
转运船在利用河湾建造的唯一港口靠岸。我们下船,踏上埠头的水泥地。我们正想前进,就被守卫拦下盘查。接着没收了我们的魔杖剑。吉吉那虽然不情愿,但是政告诉他拉兹耶尔岛上不会有危险而说服了他。
岛上的负责人员带若我们踏人岛内。我们走过公园竖着石碑的绿色草坪旁的道路,往白色的建筑物群之间前进。简直就像迷宫一样。
我们来到小岛中央的一栋大楼前。穿过写着中央研究所字样的门。在玄关又有守卫详细的盘查我们的身分,费了一番半夫才通过。
我们走在有着白色墙壁、白色地板、白色天花板的走廊上,走向公司内部的医院。
我和吉吉那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我心里想着还好这里不是艾里达那中央医院。我每次只要经过艾里达那中央医院,就一定会想起那件事。
想起我的挚友赫洛迪鲁,在早春的枢机主教事件中被炸死。
还有赫洛迪鲁的背叛与哀伤。
我们被带到有着厚重桌子、书架与计算机终端机的房间。虽然有病床与医疗设备,但这里与其说是病房,还比较像是办公室。
病房中的嘉尔柏妮雅,坐在办公椅上迎接我们。由她坐在椅子上刚毅的姿势,看不出精神或肉体上有任何被打败的痕迹。
「昨天的交易失败了,而且是最糟糕的失败。」
我和伙伴刚在桌子前的接待椅上坐下,嘉尔柏妮雅便马上攻击我们。
「保镖们死亡,赎金二十亿伊恩被抢走,还失去了我的侄子雷梅迪乌斯。我该找谁来负起这失败的责任才好呢?」
听见老人的责备,我静静闭土眼;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
「我和伙伴的确是有疏失,」
我在嘉尔怕妮雅继续做出攻击之前接着说。
「可是,成功交换人质是爱格鲁多的任务。我们的任务,是为了防止对方使用武力,而在我们这方预备可以抗衡的条件,目的是让谈判可以在对等的条件下进行。最主要的目标是保护妳的生命。」我回敬对方。「这些责任,现在妳能够归咎到我们身上吗?」
身分崇高人物的精神状态有个特征,就是会把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如果不坚决的否认,结果会变得很可怕。
「我也可以使用提出损害赔偿诉讼这种方式哦?」我用相同的笑容回敬嘉尔柏妮雅试探的微笑。
「很遗憾,没行告知警方就进行人质谈判是非法的行为,不能提出诉状。请不要用这种一眼就会被看穿的方式威胁我们。」
我吸了口气继续说:
「我甚至觉得,那个武装集国是在妳的指示下袭击我们的。妳是不是认为,即使把赎金交给曙光铁锤,对方也不会干脆地送回雷梅迪乌斯博上,所以在自己再加了个保险呢?」
「你想太多了。我不会冒下无法带回雷梅迪乌斯的风险。」
拉兹耶尔领袖的眼中,有着如刀刃般的光芒。看来我的试探落空了。
「也对。无论是曙光铁锤或是你们拉兹耶尔财团,同样都被那个武装集团袭击。不,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歼灭在场所有人。」
嘉尔柏妮雅垂下深弱翠色的双眼,陷入思考。
「袭击者的身分和目的都不明。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何必须破坏人质的交易呢?事件发生之后,爱格鲁多也失踪了。」
看样子她和我样,都不认识袭击者。
「昨天晚上警方在现场的搜证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倒爆炸很明显是为了要消灭尸体和证据。理所当然地可以推论出,这个事件有第三者介入,也就是爱格鲁多是主谋者的手下。」听完我的见解,老妇人没有开口。爱格鲁多失踪了,再加上我们看见雷梅迪乌斯由于使用爱格鲁多提供的识别机而死亡。谜团越来越深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我注意到嘉尔柏妮雅手指放在桌面上玩弄着的东西,那是放在涂上成黑白两色的棋盘上的士兵棋子。
因为我的视线才让嘉尔柏妮雅注意到口已无意识的动作,她露出寂寞的微笑。
「这个吗?」老妇人用手拾起士兵的棋了。「这是那孩子擅长的却尔斯象棋。上面重现了他在大陆大赛优胜当时棋步的棋谱。」
「尖牙、鹏鸟和大象,真是奇怪的棋子呢。」
「对,这是旧式却尔斯象棋的棋子。是那孩子告诉我的,尖牙或象是主敦的棋子,鹏鸟或船后来就演变成城堡的棋子。」
「真的变了很多呢。」
我的话让嘉尔柏妮雅的额头出现疲劳的阴霾。嘉尔柏妮雅充满皱纹的手指间拿着黑珊瑚制成的棋子。她动了手指,把棋子放在棋盘的边缘。
棋子中士兵变成龙,扣头看着弦。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望龙那愤怒的双眼。
「那孩子是很棒的棋士。曾经有谣传说,再继续下去他说不定会记住却尔斯象棋一共二十五乘以十的一一五次方个棋谱。」
我不禁颤栗。老贵妇滔滔不绝说出的那个数字,比全宇宙的原子总数还要多。
雷梅迪乌斯如果真的是跟传间一样的少年,那的确真的是记忆与计算的天才。身为凡人的我,光是要记住嘉尔柏妮雅重现出来的棋谱都很困难了。
老贵妇的视线落在窗外拉兹耶尔公司的用地上。
「回想起来,我真的对那孩子做出很残酷的事。为了拉兹耶尔财团的九千人,还有旗下所有公司的数万名员工,而让他放弃了目前喜欢的却尔斯象棋,还有成为翼将振翅飞翔的机会。我扭曲了他的人生,逼迫他专心进行咒式制品的研究。」
她说出苦涩的话语。
「而且,正义感那么强的孩子,知道自己想出来的武器帮助乌鲁穆的独裁者进行统治,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身为拉兹耶尔财团领袖的表情以及身为一名女性的表惰,在她脸上重垒。
「因为让他研究兵捕,招来『曙光铁锤』的怨恨,结果最后,我失去了那孩子。」
老妇人的眼神流露着迷惘。
「可是拉拉耶尔要生存下来,只能依赖雷梅迪乌斯的头脑,往军事产业路线前进。」
属于八大企业之一的巨大企业拉兹耶尔公司,看来也不是什么都办得到。如果不藉由开发咒式兵器和国家结盟,就会在企业重组中被并吞。
罩上一层水气的翠绿双眼,又再次看向室内的我们。
「不好意思,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听我这个老人家发牢骚。」
「不,这是很珍贵的一席话。」
我只能敷衍地回答毫无意义的话。
气氛又再度陷入沉默。老妇人暂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她指尖的士兵棋子,仿佛表示着她内心的决定一般,回到了棋盘的中央。
「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下去,曙光铁锤应该还是会继续攻击拉兹耶尔公司。不行,我不能让人看扁拉兹耶尔子爵家。」老妇人看着我们。「我还想要继绩委托你们。」嘉尔柏妮雅的视线,是大企业领袖冷峻的视线。
「我希望你们追查曙光铁锤,拿回二十亿伊恩。然后,把雷梅迪乌斯带回来。」
雷梅迪乌斯恐怕已经变成尸体了。可是,我和吉吉那都没有指出这一点。
「还要请你们追查爱格鲁多以及他背后的主使者,这是我对雷梅迪乌斯能做的,最起码的补偿。」
我们签署正式的委托书,我和吉吉那同意插手这桩麻烦事。
准备离开房间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嘉尔柏妮雅……
「如果曙光铁锤这么憎恨拉兹耶尔,妳身边要有些保镖比较好吧?」嘉尔柏妮雅脸上的老态消失,嘴角露出无畏的笑容。
「这里是河中的孤岛,没有任何人可以侵入拉兹耶尔总公司的小岛。就算被第六位阶的咒式攻击,也可以用防御咒式和结界防御。」
我被老妇人有绝对自信的气势压倒。大企业总公司投入防御的金钱和人力的确不容小觑。
可是,为什么立于他人之上的人物都会这么有自信呢?我无法理解。
「而且还打算进行其他计划。」
「妳要雇用其他进攻型咒式士吗?」
「我没有必要全盘托出。你们只要尽全力做好你们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她拒绝回答。
和嘉尔柏妮雅的会面结束了。我和吉吉那由病房告辞。
与拉兹耶尔领袖的会问令我和吉吉那十分疲劳。我们顺着原路四去,穿过大楼之间,经过有纪念碑的公园旁,回到拉兹耶尔岛港口。
搭上转运船之前,我向埠头值班室冷淡的负责人员办手续。
我把手伸进旁迪的保管架,在几百把的脆杖剑之中,寻找我的爱剑优附加。我一眼就找到了。
吉吉那站在被波浪拍打着的港边,望着奥利耶拉尔大河。
「喂,吉吉那,你的存在己经对这世界造成阻碍了,快跳吧,不是跳到船里,是河里……」
「你这人渣不准动,就维持这个姿势讲话。」
虽然吉吉那放低音量,但他的语气很强硬。我继续假装在架子里寻找自己的魔杖剑,不理会负责人员吃惊的眼神。
「你的演技刚好及格。可是嘉优斯你那白痴的表情演得太完美了,收敛一点比较好。」
「你这一脸没知识的屠龙族,迪普也会吃下去吧,」我继续假装找东西。「你特地要我配合演出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追假装打呵欠,一边对背后的吉吉那说。
「以我为准三点十六分的方向,仰角六.一度,大概距离这迪瓦五〇公尺的岸上。」我把剑丢在地上,一边假装捡起来一边若着吉吉那指示的方向。
「从大楼的窗户里,有人在看我们。」
我改变知觉眼镜的倍率,看着奥利耶拉尔大河的对岸。在把焦距对准在岸边并排的大楼上,开始寻找。
「在那里?」
「圆形大楼旁边的第六间。太慢了,已经逃走了。」
说调高倍率依照吉吉那的指示寻找,我也看见了。
「是大楼上的窗户关起来,只打开几公麓的那个地方吗?」
「对。」
没有使用咒式,而且只用右边眼角余光;我不晓得吉吉那到底是怎么发现监视的迹象。恐怕是因为他的敌人年年都在增加的关系。
「是什么人?我的狂热追随者吗?」
应该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假装。我把爱剑「断罪者优尔加」挂回自己的皮带上。剑的重量让我找回平常习惯的感觉。如果没有魔杖剑,我会觉得腰间空空的没有安全感。
「别说难笑的笑讯了,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应该是跟昨天交换人质时跑来袭击的人有关吧?」
「应该是。」
我跟吉吉那一时说不出话来。接着吉吉那开口:
「虽然我刚刚没有说,不过嘉优斯,你为什么要接受嘉尔柏妮雅的要求?」
「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觉得那个老人家很可怜。」
伙伴带有紫色的银色双眸看着我,我正面和他对看。吉吉那为了找屠龙刀涅雷多,又把视线转回架子。
「吉吉那你也这样觉得吧,谜题还没解开就被强制要求退场,感觉会很差吧?」
听见我的话,吉吉那用力点头。所谓进攻型咒式士,毫无例外都是好奇心很强,只能接受有理论基础的事物。同时具有这两样特征的,不是小孩就是变态。
「在找到满意的答案之前,说想继续做下去。」
「如果风头不对怎么办?」
「那时候就逃跑。」
吉吉那用吃惊的阪神看着我。
「那我们就继续讨论。首先,为了确认人质的身分,使用爱格鲁多交出去的识别机时,爱格鲁多看到雷梅迪乌斯快死了为什么没有出声?」
我一边把战斗用皮靴的鞋尖踏上港口的防水水泥,一边回答吉吉那的问题:
「嘉尔柏妮雅老婆婆应该也注意到这件事了。我已经跟情报商威涅尔抱怨过,叫他重新好好调查爱格鲁多的事情。」
我用知觉眼镜当作屏幕,显示相关的情报。
「爱格鲁多•拉斯•古里席多。虽然的确是实际存在的咒式士,但派当地人去他的事务所探访后发现,那过已经人去楼空。虽然到上周为止好像仍在营业,但是世际上从没有人看过有客人进入,也没有纪录。过去的成就和协会认证也都是伪造的。似乎曾经有人窜改过。」
「这是典型仇装用事务所的手法,不过实在是做得太精细了。」
吉吉那沉默着。我找到插着屠龙刀涅雷多刀身的刀鞘。光是要拿起来就让我的腰都快被压醉了。
这重量连身为进攻型咒式士、臂力不差的我都只能勉强举起来。前锋咒式士能够像拿着小树枝一样,若无其事的挥舞这么重的刀,我实在不觉得他们是人类。吉吉那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我直接先说最糟的假设吧。嘉优斯,你有注意到昨天那些袭击者使用什么魔杖剑吗?」
「没有,我没有余力注意那种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分辨他们的身分吗?」
我尽量不露出拚命用力的样子,利用离心力把屠龙刀扔出去。刀身在空中画出拋物线,吉吉那只用右手就轻松按住。他用单手把刀收到背后,刀身的结合圆盘旋转,发出铆钉松开的声音。吉吉那的臂力到底有多强,我已经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了。
吉吉那的视线向着遥远的对岸。
「那些魔杖剑,是夏曼多公司的『猎师』系列。」
一阵苦涩感涌仁我的喉咙。
「你是说,龙皇圆的咒式企业,夏曼多咒式化学公司的魔杖剑『猎师』系列吗?」
「对。」
「这样就奇怪了,」我注意到异常之处。「夏曼多公司的『猎师』系列,是在去年的咒式具展示会上公开了一部分的概念魔杖剑。着重在连射功能和室内战压制对手的能力。别说在市面上销售了,应该连上市的计划都没有。」
「对,这段预计明年以后会当作龙皇国的警察或是咒式部队的配备,但目前仍处于反种试验中的阶段。」
「该不会,这次阻止绑架事件,是夏曼多公司害怕雷梅迪乌斯咒式博士重回工作岗位,因而进行企业层面的妨碍?」
吉吉那看着前面回答:
「先看眼前世际的线索就好。弄个不好说不定会惊动警方或是军方,」吉吉那继续推测。
「由目前的情况看来,那些制击者不光是军部爱好者伪装成的,说不定是某处的军队。刚才的监视者,也跟这条线索有关系。」
吉吉那触碰了我刻意避开的假设。跟国家有关的事可不是像我们这种个人事务所应该牵扯在内的。
如果是单纯的军装爱好者,应该会戴上部队车或是阶级章,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这么作。反而是隐藏了能让人追查身分的线索,让人感觉更像是正牌的。
我心里又再出现疑问。
「军方或是警察阻止雷梅迪乌斯的救援行动,理由到底是什么?」
吉吉那没有回答,我也把问题放在一逞,试着解开一连串复杂的关系式。我撇开不确定的因素,代入确定的因素,但是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变出质在太多了。我同时也想起冗次以上的方位式是解不间的。
「照这个样于看起来,说不定拒绝嘉尔柏妮雅的委托会比较好。」吉吉那钢铁般的声音,把我拉洲现实。
「现在才说已经太迟了。」
我往船的方向走去,才好挥开讨厌的想法。我将右脚踏在船上,低声自言自语。
「我们已经卷进事件里了。」
这是我个人的正确判断。与其说是正确,不知说是对这情况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