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天使,为了拯救大地而翱翔于空中
当祂飞在人们手可触及的高度
人们便探由于贪求救世天使的羽翼和血肉
最后,天使甚至连一片羽毛也没留下
富鲁拉•迪欧•奇里斯基「天使的公开解剖见闻」同盟历七六年
灼热的阳光、好渴、好热,还有好痛。雷梅迪乌斯从漫长的恶梦中醒来。
随着意识苏醒,一种几乎让他的视界变成一片雪白的剧痛袭向全身,他发出哀号。
他蜷起身子,想等待剧痛稍微和缓,却完全没有舒缓的迹象。雷梅迪乌斯一边呻吟,一边看向全身的伤势。
裂伤、烧伤、扭伤、骨折、内脏损伤等濒临死亡的重伤。杜伽塔的拷问实在是极端残酷。
他感到疑惑,明明处于地下监牢,却觉得遭到烈日灼烧。忍受着痛楚,青年的双眼终于辨认出周围的情况。
在自己的四周,全是和他同样身负重伤的人们。熟悉的胡子脸和其他脸孔都倒在地上,不断发出呻吟。雷梅迪乌斯强忍着剧痛,爬向那名男子。
「德穆尔,你没事吧?」周遭尽是熟悉的面孔。「哈塔穆和爱德华、还有大家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杜伽塔的军队,突然袭击、我们藏身的地方。」
德穆尔吐出带有血泡的话语,咳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不断更换藏匿处,怎么会被……」
雷梅迪乌斯环视一周后,倒在地上的几乎是所有「曙光战线」的干部和指挥官,还有协助党派反政府活动的乌鲁穆人民。
「对了,娜莉西雅!娜莉西雅在哪里!」
雷梅迪鸟斯努力地寻找四周的负伤者,最后发现一名身负重伤的少女——娜莉西雅正横倒在地。
「娜莉西雅!妳还活着吗、娜莉西雅!」
青年一边爬行,一边拚命地呼唤娜莉西雅。被殴打至全身浮肿的少女,微微睁开眼睛。
「……还、还、活着。」
从她干裂的唇瓣中,吐出极为轻微的呻吟声。雷梅迪乌斯抱起少女,发现她十分衰弱。肉体上的伤势和精神上的创伤,正在折磨着这名少女。
「这、这里是、哪、里……?」
雷梅迪乌斯和其他人,终于察觉到周遭的异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整片暗灰色的岩石地表。环绕在人们前后左右的,是由相同颜色岩石所构成的斜坡和荒野。
「哎呀,看来都醒了呢。」
雷梅迪乌斯的愤怒眼神,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错,这里不是乌鲁穆宫殿。在你们因为拷问而晕厥过去的时候,我稍微移动了你们的所在位置。」
大约在右手一起斜坡的中央处,装着一个小型的银色机器——声音再生装置。
「你们所在之处,正是乌鲁穆最北部的德力拉山脉。」
杜伽塔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雷梅迪乌斯露出话异的表情,但是其他乌鲁穆人民的脸上,却渐渐露出恐惧之色。
「由标高三千公尺级的群山所相连而成的德力拉山脉,地表由火山岩所覆盖。到处都喷发着硫矿和一氧化碳,那里几乎没有树木生长。当然,几乎大部分生物都无法在此生存,就算行,也都是些护虫吧。」
杜伽塔的话声中,似乎正在隐忍笑意。
「乌鲁穆人民死也不敢靠近,只自远方眺望,称它为『地狱的山脉』。因此你们『曙光战线』的干部和支持者共四十六名,才会在这个德力拉山脉的深处醒来。对了,就当作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旅行吧。」
理解到自己现下的处境,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曙光战线的党员们,与出手协助的人们的脸上,开始流露出恐惧和绝望。
「德力拉山脉,就是这个乌鲁穆国家的缩影。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你们最后只会一个一个倒下,然后被毒虫啃咬全身而死。」对方的声音带有愤怒。「若是不和我一样,牺牲掉弱者和无用之人,所有人都会死去。」
面对独裁者的言语,雷梅迪乌斯只是紧咬着唇瓣。杜伽塔一阵大喝:
「雷梅迪乌斯啊!如果你是对的,就在这块乌鲁穆的缩影里拯救所有伙伴给我看啊!让我看看你的答案吧!」
杜伽塔的高声大笑,响彻于地狱的山脉之中。
艾里达那的街角。坐在停靠于路旁的车子中,我和吉吉那都缄默不语。
我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吉吉那则是全身压上座位,拍头看着车顶。
「雷梅迪乌斯无法原谅杜伽塔,和贩卖武器给杜伽塔的拉兹耶尔,因此着手复仇,但这件事有谁能责备他呢。如果是我,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我趴在方向盘上,苦涩地说道。
「这就像是地狱的机器。组合每一块命运齿轮的方式精细到令人恐惧,那将雷梅迪乌斯逼至绝境。在这当中,雷梅迪乌斯没有半分自由意志。结论就只有毁灭。」
「嘉优斯,闭嘴。」
吉吉那以尖锐的声音制止,但是我心中感情的洪流如同呕吐一般无法停下。
「吉吉那,你自己之前也有说过吧。『会成为屠龙族的战士,还有形成现在的自我,应该是源自于过去的经历,还有自己的选择。』那真的是凭借你自身的意志而成的吗?」
吉吉那的目光一黯,美貌因痛苦而扭曲。
我话语中的利刃,也深深伤害了自己。
若是我再强悍一点,就不会伤害了亚蕾树尔。
若是我再聪明一点,赫格迪鲁也不会死。
或许伊果库、赛沙、耶格和汉哈特也就能获救。
还有,与吉欧尔吉、史崔特斯和库耶罗之间的别离和断绝,是个只能如此选择的结果吗?
但是,重新选择的机会已经全部消逝,过去早就离我远去。
出生时所拥有的无限可能性,随着时光飞逝,选择的项目也愈来愈少。
我们已失去了少年时期的无限未来幻想,只能茫然伫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
「我不像你,可以老是说一些无意义的话。」
吉吉那平静地说道。
「屠龙族的生活方式、拉兹耶尔贵公子的生活方式,或许那都只是一种名为过去和记忆的名称枷锁。然而,包括过去和选择在内,才会造就了现在的我。事到如今,我无法当作自己从未存在过。」
即使听见屠龙族战士说的这番话,我却不觉得吉吉那相信自己说的话。
「太过单纯了。」
「或许吧。」
吉吉那以理所当然的神情予以肯定。我不由得询问:
「一要是这样,你要怎么反驳雷梅迪乌斯的理由?你自己有反驳的理由吗?能够否定雷梅迪乌斯的坚定理由?」
「我才不管拉兹耶尔科不会毁灭。不过,问我们屠龙族的说法,只要那里有战争,我就会迎战。若是依我自己的说法,就是有仇报仇,仅此而已。」
吉吉那的侧脸,闪过一抹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感。
当我焦躁地快速发动车于时,电话铃声响了。随即传来拉尔豪金的声音。
「嘉优斯吗?」
「嗯。」快点讲完吧。「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应变方法,都从祸式事件变更成处理咒式兵器的程度了吗?」
「遗言之过早,火速赶来说的事务所会合吧。我想拟定对策,而且亚库托也正在调查咒式弹头。」
「我知道了。」
我挂断过词,油门到底让箱别车快速奔驰。现在的我,必须把握每分每一秒。
「由于雷梅迪乌斯留下的遗言,我们暂时中断研讨祸式事件的对策。针对目前艾里达那面临的最大危机,拉尔豪金咒式士事务所和郡警局将一起合作拟定解决办法。」
我目前身在拉尔豪金事务所的问蝉,暂时设置的指挥所之内。拉尔豪金以低沉的噪音说完这些后,一旁的着的贝利克领首。
拉尔丹在金卓务所的二十三布咒式士,成排地趴在指挥所的桌子势,所有人都一脸不八女。
「那么,就由我先开始说明情况吧。」
亚库托像个讲师一般,朝眼前的众人踏出一步。
「接干来要给各位看的,是从情报商威涅尔紧急得来的消息。这是武器商人珀鲁穆威脱售给『曙光铁锤』的咒式兵器的真面目。」
遮盖住亚库托双眼的知觉面具,朝墙壁投射出影像。
「这是十三年前,碧思肯尼亚联邦在极端机密的情况下,制造出了一个可怕的咒式武器,却在经济崩坏时期流入市面,也就是超定理系第七位阶『六道厄忌魂疫狂宴』咒式,还有当时它的一切纪录。」
影像所播放出的画面,都是弯曲的灰色墙壁、墙壁和墙壁。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巨大半球体状的质验室。
从墙壁上的小窗子中,可以看见里头的白衣研究人员们。依白衣人的身高进行推断,他们给人的距离感远到令人觉得诡异,里头的空间似乎庞大到可以放进一座小岛。
巨大的虹色光线在内部的空间胡乱扫射。那是咒印组成式,但却是由数千乃至数万的式子所连结而成。由于太过复杂且位阶极高,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对式子的某个部分感到眼熟。
「就是那个!雷梅迪乌斯的尸体所书写的组成式!」
整个埋没了天顶的庞大咒式开始发挥作用,摄影机也在找寻拍摄效果的地点。实验室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洞穴。依组成式来看,这个洞穴的真面目就只能联想到一个答案。
「怎么叫能?竟然把次元的洞穴实体化?」
进攻型咒式士之间一阵哗然。
「没错,这个咒式打开了巨大到肉眼可见的次元洞穴。」
在亚库托冷静的指示之下,影像上显示出咒式的分析。
「就咒式原理而言,首先,需要在空间中打开虫洞(Wormhole,又称爱因斯坦•罗森桥•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虫洞是一九一六年奥地利物理学家给德维希•弗莱姆(LudwigFlamm)首次提出的概念,一九三〇年代由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式时假设,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间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但迄今仍没有科学家能找出其确实存在的证据。),用来支撑洞穴的开口。为了保持直径六•四三七三公里的洞穴,需要的力量大约是六•四五一六平方公分左右的面积,施加约莫四五三•六乘上十的三十三次方公克的压力。举例来说,太阳的质量约莫是二乘上十的三十次方公克,由此可知这是多么庞大的能量。」亚库托知觉面具上的眼睛,带着冷静而透彻的光芒。
「这个咒式所需的张力,与构筑次元洞穴时所用的物质密度相比,是十的二十一次方倍,也就是需要光速的两倍。我只能假设,咒式所需的物质拥有负向质量。」亚库托的嗓音十分平静。「要以怎样的咒式才能生成负向质量,这就只能交给专业的咒式物理学者去分析。」
影像切换。影像的构图画面,是咒式的虹色光芒正支撑着上空的洞穴。
一个宣告世界终结、默示录到来的景象。
「根据初期实验时统计出的数字,他们便将洞穴的直径设成约为六公里。因此,或许也有可能靠现代咒式技术将直径缩小。」
在亚库托解说的声音中,也夹杂了惊讶的成分。
「但是,将洞穴缩得愈小,反而需要愈庞大的能量。举例来说,若要缩成佛克尔竞技场程度大小的话,就需要初期实验时的十万倍能垒,也就是十的三十六次方公斤。若是大型洞穴,仅需较少的能量就能解决,但是相对地,支撑洞穴的负向质量物质就得增加,所以两边都不算是轻松的方法。」
亚库托的话声变得僵硬。
「从这里开始才是问题所在。为何这项咒式会遭到禁止,说让各位看看理由吧。」
上空的次元洞穴一片扭曲。不对,固定某种红黑色的粉点正不断从洞穴中喷出。红黑色的浓雾在转眼之间扩散至结界内。仿佛夜晚降临,画面遽然变成一片黑暗。
亚库托将影像放大数倍后,众人于是看清那国红雾的真贯面貌。
浓雾的真面日,是一个个韩东种子大小的生物。在那些生物如同内脏般的球体表面上,完全不见眼睛、鼻子和耳朵,只是一个身体四处突起的肉块。
细小的球体化为成千上万的云雾,不断冲进结界里。
「这些正是自那个混沌祸式世界的最下层中召唤而出的,只能称之为『疫鬼』的最恐怖祸式。」
微小的恶鬼在结界里四处乱窜,牠们抖动突起肉块的那种声音,恶心到让人想捣起耳朵。
「未具备智慧和理性的牠们,是种单纯到甚至称不上是祸式的生物。这些破坏咒式,只是将对于永远不知满是的生物,所抱持的激烈憎恨具现化。光是数量就多到难以估计。」奇怪的生物渐渐向满了影像的所有画面。「这个咒式,会入侵至结界内所有生物的体内,引起类似于天花和黑出血热的症状,并导致死亡。这是牠们唯一会感到喜悦的行动。」
随着老咒式士的话声一落,画面的影像切换。
在半球体实验室的底下,放罩着一个牢笼。在牢笼中,关着一群全都穿着粗糙衣服的男人。
「那是人类?」
在我大声惊叫的时候,死神之雾急遽下窜,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疾速奔向牢笼。遭到囚禁的男人们发出惨叫四处奔逃,但是根本无法逃出牢笼。当一片黑雾笼罩住牢笼后,画面也突然中断。
「这是、意外吗?」
聚集在拉尔豪金指挥所的我和其他咒式士们,全都忘了呼吸地盯着画面。按着画面又切换到一个白色墙壁的房间。
「他们将咒式启动之后,又立即停下咒式。那些受验者由机械负责搬运,送往完全隔离的病房中,然后开始进行观察。」
在画面中,穿着全身防护装的咒式医师们到处走动,身旁并排放着以强化玻璃完全密封的长形箱子。
「受验者,是在碧思肯尼亚联邦监狱中,已经判定为死刑的五名囚犯。这并不是意外,是人体实验。」
众人屏住气息,影像按着将病床的画面放大。透过强化玻璃箱,咒式医师们操作机械的手臂,触摸横躺在里面病床上的受验者。
「『疫鬼』入侵五十八秒后。受验者持续激烈的头痛和呕吐,由于放出咒式的影缚,使他们的细胞开始坏死,而且坏死的速度快得十分异常。」
「六十八秒后。眼球和黏膜的毛细血管破裂,意识开始不清。全身长满脓包,开始出现天花的症状。」
「七十六秒后,出现了全身毛细血管开始出血的黑出血热症状。脓包不仅长满身体表面,连内脏内外也无一处幸免。」
在画面当中,不停传出「快!快点杀了我!」「求求你们、快杀了我!」等囚犯们的惨叫声。但是穿着完全防护装的咒式学者们只是一味冷静地观察。
「九十五秒后,脓包转为黑色并破裂,开始出血。制造全身免疫细胞的骨髓机能完全遭到破坏,白血球的数量变得极端稀少。同时血小板也被破坏,无法发挥血液凝固机能,根本不可能止住出血。」
「一百十三秒后,受验者完全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状态。鼻孔、耳孔、口腔和性器,都开始出血。排泄物被破坏的红血球所染红,不停自体内流出。」
「白感染开始过了一百三十七秒后,从全身七孔、破掉的脓包、腐烂而掉落的伤口中不断出血。目前后全身满是排泄物和黑血而丧命。」
亚库托作出总结。
「经由死后的解剖,确认内脏浴解而多数器官机能不全,以及脑细胞液化。」
囚犯们的尸体,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形状。
不过是一个沉浮于红黑色黏液中的肉块。
「咒式医师们为了对抗异世界的死神,为受验者注射了各种抗病毒药物,和由咒式所构成的免疫活性化,也注射了抗天花和抗黑出血热的血泊,但完全没有效果。进行了好几次的动物宝验后,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对应疗法,不仅是人类,对于生物的成染死亡率全都是一〇〇%。」
在场的人全都发不出声汗。
「这个『六道厄忌魂疫狂宴』咒式发动后的结界内,一切都会化为异次元的洞穴,所以任何防御和遮蔽物都毫无息义。也就是说,一旦启动了这个咒式,事实上范围内的生物都不可能存活。」
屋内的所有高强进攻型咒式士们,没何一人吭声。
影像画面转暗,房内的照明灯光亮起。但是,会议室的气氛就如同丧体的夜晚一般凝重苦闷。
亚库托就像一个宣告世界终结的阴沉预言家,继续说道:
「这个可怕的咒式,已经设定成一种准战略级咒式兵器以方便启动,效果范园约是直径六百公尺。若是它在拉兹耶尔岛上空引爆的话」
这时亚库托第一次欲言又止。坐在一旁交叉着手臂的拉尔豪金,紧抿着唇催促他说下去。
「拉兹耶尔咒式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员和访客一共一二〇五名,会毫无一人例外地陷入地狱的痛苦中并丧命。」
一股窒闷的沉默,压在身处于宽敞会议室糟的所有咒式士身上。
侧站在进攻型咒式士们的家人和朋友中,有些人正待在拉兹耶尔。
「亚库托,真亏你能平心静气地讲这些话呢。」
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咒式剑士错愕地开口。亚库托的神情十分镇静。
「传达事实,是身为千眼士的我的职责。若您有需要,在下就用更加慌张的声音和表情报告如何?」
「不,这就够了。」
咒式剑土于是噤声,房内的气氛一阵沉闷。
「这个咒式不可能波及到艾里达那。第一,是它不可能发动。实际上,刚才那个实验以失败告终,雷梅迪乌斯的遗言不过是在吓唬人。」
嘉贝菈以处弱的声音反驳。亚库托点了点头。
「的确,刚才的实验影片中,就算藉由三十三名高位咒式士的咒力,和一千岁级的长命龙的脑部去发动咒式,也无法成功支配,效果也不完全。」
亚库托毫无感情的噪音继续说道:
「但是,我推测制造了这个可怕咒式的,正是拉兹耶尔公司。况且那个咒式本来就是以雷梅迪乌斯博士的理论为基础而发展、并制造出来。还有,碧思肯尼亚联邦,原本就是一个等同于哲贝伦实验殖民地的国家。」他继续说着那种粉碎人心希望的分析。「若是雷梅迪乌斯博士从珀鲁穆威那里,获得了未完成的咒式纠成和发动机器,不能否定他有可能会对组成式加以改良,使其能够使用。不,也只有雷梅迪乌斯博士才有可能完成这件事。」
千眼士的声音冷静到令人可憎。
真难想象亚库托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表现出惊慌失措。
「……那么,从拉兹耶尔公司的相关设施和重型的拉兹耶尔岛上,有几人已经成功脱逃了?」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我的问题上。
「位于市内的其他拉兹耶尔相关设施的社员和其家属共二〇二五人,正往乡镇避难。」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贝利克督察警佐,沉痛地开口。
「我想大家都知道,寄给市长的『曙光铁锤』的犯罪声明中,说是若有任例一名拉兹耶尔岛的社员想逃跑、或是其他人想接近拉兹耶尔,他们就会发射弹头。」贝利克的噪音变得低沉。「但是,我们没有方法能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一次就成功地协助拉兹耶兰岛上的社员们逃难。再加上周围的港口遭到炸毁,几乎没有能出航的大型船只。」
所有人的申请更加阴郁。敌人真的是准备周到。
「应该有方法吧。总之先和拉兹耶尔岛取得联系,拟定对策……」
进攻型咒式士们出声提议,但贝利克的表情仍是相当山重。
「由于市长西尔贝里欧的指令,对于拉兹耶尔岛的所有往来和通讯方式都已遭到拦截,岛上本身并未接获任何消息。」
贝利克淡淡地陈述,拉尔豪金及其他咒式士们都面露苦涩的神色。
「……也就是说,市长舍弃了拉兹耶尔。」
我能够理解西尔贝盟欧市长的卑劣想法。
与其让敌人有可能再度瞄准拉兹耶尔以外的目标,不如直接舍弃拉兹耶尔,将损害压到最低。
但是,那样一位慧眼独具、甚至能与嘉尔柏妮雅相提并论的人物,只是坐着等待毁灭这点,令我觉得十分奇怪。
「令人扼腕的是,郡警局服从市长的意见;他们无法展开救援行动,只能在远离岛的四周放了小船。」
贝利克的话声中隐含着压抑的愤怒。彷佛要化解这场沉闷的气氛似的,一个人影自最前排的座位上站起身,是伊吉。只见耳环随着动作摇晃,这位青年大喊:
「总之,在那个可怕的咒式炸弹发射前就毁了它!只有这个方法了!」
「要是知道炸弹在哪里,大家就不会聚集在此了。」
一旁的嘉贝菈咬紧红唇,出言反驳。伊吉于是哑口无言,呆站在原地。
「找不认为对方能够在四面环水的拉兹耶尔岛上,设置咒式弹头。郡警局已出动所令营力搜查周边地区,但能不能在一个小时内找到……」
贝利克的声音中夹杂着苦涩。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找得到。
「身为郡警的我会站在这边,是因为我认为若是身为进攻型咒式士的你们,或许能打破僵局。」眼前的男子开口哀求:「拜托你们!告诉我你们还有其他方法吧!」
听见贝利克压抑的噪音,室内的所有进攻型咒式士们都别开视线低下了头。
背靠在房内尽头墙壁上的我和吉吉那,也无法响应贝利克的问题。
我们不是神也不是魔法师。只不过是一群力量较为强大、能够干涉作用量子定数的兰多库人、亚尔利安人、诺尔格姆人和层龙族。
虽然我们平常一副自以为是世界支配者的态度,但那位天才雷梅迪乌斯却让我们看见了自己的无力。
在藏匿处中雷梅迪乌斯所说的骇人诅咒,正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回响。「只要不知道咒式弹头的装置和发射场所,就无法展开任何行动。」拉尔豪金刚毅的问容上,也能清楚看出有着山重的压力。
「在下一波召集之前,各自采取第一种装备在公司内待命。解散!」在拉尔豪金沉痛的号令之一了,咒式士们一一离开会议室。
一脸濒临绝望的人、脸上有着悲壮觉悟的人、面露不安互相交谈的人,各自若有所思地回到日日口的待命岗位上。
我和吉吉那也跟在其他进攻型咒式士的后头,走在走廊土。贝利克也垂头丧气地踩着步伐,和那声局的警官们一同离开。
我和吉吉那走下楼梯来到事务所一楼,步出玄关后迈向停车场。
如同其他在车内待命的拉尔豪金公司工作人员,我们走至自己的箱型车前方。我坐在车子后方的路边岩石上,伸长双脚。
后方传来一阵声响,我斜眼瞄过去,看见吉吉那打开了箱型车的后东厢。他正伸手拿出那张名为西露露嘉的椅子,仔细一瞧,在初春时被砍断的椅脚已经完美地修复成原状。
「这个吗?孩子愈是可怜,父母就会愈爱它啊。」
「连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拿出椅子来,真不懂你的神经在想啥。」
吉吉那朝我露出嘲讽的笑容。他将拥有优美曲线的椅子放在柏油路上,再以优雅的动作坐下。
「就因为是这么危急的情况啊。」
吉吉那疼爱地抚摸着木制手把,我看着他不禁叹气。
「若是知道吉吉那选择陪伴身边的对象只是把椅子,你那群女人们会怎么想啊。」
「会想成为这把椅子吧。」
吉吉那的声音和眼神洋溢着自信。
错愕无语的我,只能继续等待。
在停车场的另一边,有一列由郡警所带头的冗长车队。在运送车和汽车的车体上,都贴有与拉兹耶尔公司相关的名称。周围的汽车都是私人用车吧。
「拉兹耶尔的相关人员,都开着车排队往郊区去。」
这已经是艾里达那市政府当局,尽最大能力所能做的避难行动了吧。只见车列不断地延伸。
「现在这种状况国境完全是开放的,走私也是随你高兴呢。」
「是啊。」
我现在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应和。这种像是明知死刑执行时刻即将来临,却只能干等的行为,让我的胸口中涌出一种类似于作呕的焦躁感。
我让手机接上威涅尔先前替我准备的电话回线。虽然市政府当局发出强力的干扰电波,但我仍硬是努力接通网络。
「应该有电磁系咒式士的专家在进行干扰,不可能接通的。」
吉吉那冷静的话声打击着我,可是两人之间却忽然响起了手机的轻快铃声。
通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能接通,但我连忙先接起手机。
吉薇的立体影像从手机上缓缓浮出,我的心跳加快起来。
「吉薇……」
尽管电话接通了,吉薇和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吉薇,妳现在在哪?应该已经离开拉兹耶尔岛了吧?」
「还能在哪里。」听见我连珠炮的问话,吉薇回答:「还在拉兹耶尔岛啊。我昨天说过了吧?你又忘了?」
我只是要确认最糟糕的情况。
我本想告诉她快点逃离拉兹耶尔岛,却被吉吉那以眼神制止。
就算说出事实也只会引起大骚动。那种事我知道啦!
「不过,真亏你打得通呢。现在岛上电话都打不出去、连运输船也没有入港,大家都很困扰呢。这么说来,这次的通讯声音和影像也很模糊呢。」
「吉薇……」
我一时语塞,但又接下去说:
「昨晚我很抱歉,是我太不理智了。」
我努力装出冷静的声音。吉薇沉默了半啊。
「不,既然已经有所自觉了,我也真是个讨人厌的女人呢。」
吉蔽的绿色服眸染上哀伤的神色,她硬是挤出的笑脸,看来却像在哭泣。
「我们,还能复合吗?」
「……我不知道。」吉薇轻轻摇动白金色的头发。「我不知道我到底希望你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看来吉蔽也还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
「……嘉优斯,那你呢?」
「我……」
我开始剖析自己的感情。
所谓的心,不过只是数百种脑内物质和电波信号的集合体。恋爱情感也只是物种的生存本能、性欲的延伸。
女人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与花街女人纠缠时,找也不曾束缚过谁。而吉薇更是未受到任何拘束吧。
就理论上来说,根本毫无理由能解释为何我会如此执着于一个名为吉薇妮雅的女人。况且,为了敷衍这种情况,撒谎说出我爱妳等的甜言蜜语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至今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也知道只要这么做就能顺利地安抚对方。这次也应该这么做吧。
「我不知道。」但是舌头却背叛了我。「我想复合。但是又同样觉得,或许会分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妳。」
「只有这种不用说也无所谓的话,你就能坦率地说出口呢。」
吉薇的声音和表情带着哀伤,我不禁将视线划开。
「吉薇,其实我……」
吉薇一抬起头,她白金色头发在身后阳光的照射之下,彷佛在燃烧一般。
「其实你……?」
说抬起右手,想要用指尖抚摸恋人滑嫩的脸颊,但右手只是穿过了由光子所组成的立体影像。
看见我毫无意义的举动,吉薇像是被这乐般笑了起来。
微笑的吉薇是如此的美丽。
我的内心回摆着热切的思念。
我现在就想飞奔离开这里。和吉薇一同远离拉兹耶尔岛、以及艾里达那。
其他人怎样都无所的。我之所以会一直留在这座污秽的城镇,都只是因为以往与同伴之间的回忆,还有名为吉薇妮雅的存在。
但是,不行。若是我告诉吉薇那里有危险,她一定会温顺地马上跟我走吧。
不过吉薇她一定会先四处奔走,告诉拉兹耶尔上头所有的人这项消息,而且拚命地帮助所有人逃走吧。这么一来肯定来不及逃出。我也想过将她打昏之后再带走她,但独自一人得以活命的吉薇,可能会恨我一辈子吧。
不,那也没关系。就算她会怨说恨我、骂我是无耻小人,但只要她能活下来,这就够了。
「吉薇,妳等我一下!」
我留下而带疑惑的吉薇,暂时保留声音通讯后,走向吉吉那。
屠龙族的那双冷静服眸凝视着我的脸。
「吉吉那,你可以发动飞行咒式去救吉薇出来吗?」
吉吉那坐在椅子上,只是一径地沉默不语。
「拜托你!」
我走近吉吉那,同时向他大声央求。
「你是认真的吗?」
吉吉那开口询问。
「无所谓。你要我低头的话我就低头,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
「若只是救出那一名女人,依我的力量或许办得到。」吉吉那的眼中有着试探我的神色。
「不过,违背警告之后,咒式弹头就会马上引爆,拉兹耶尔岛上超过一千名的人类都会灭亡。你明知道一点,还要我这么做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电话通讯切回到吉薇那里。
正当我要说出「吉薇,妳冷静一点听说说,和我一起逃走吧。」,我的目光透过吉薇的立体影像,与伙伴的银色双体交会。
伙伴的眼里一瞬间闪过了强烈的情感波动,但是又马上回复到平常的冰冷眼神。
他的眼神正在做最终确认。确认我是否为了吉薇,真的做好了要对拉兹耶尔公司一千两百条人命见死不救的觉悟。
「不要怪我。」我不假思索地反驳回去。「否则你说,该怎么做才能对抗雷梅迪乌斯。我们无法抵抗那个男人的诅咒。」
「看来只要跟你聊上几旬,连我的内心也会一片混乱。」
他的唇瓣扬起一抹冷笑。
「竟然能让自己的问题影响到他人。虽然你不是拉尔豪金,但看来你也拥有煽动者的资质。」
接着他吐出炙热的话一诣。
「我教你一句屠龙族最棒的谚语吧——『没有人分得清从嘴巴和屁股中所吐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差别。』」
他的侧脸有着凛然的愤怒。
「不要认同已死的雷梅迪乌斯的诅咒!否则我们和掉在路边的狗大便有什么两样。还有,就只有你绝对不能让你的女人死去。」
我看向吉吉那的侧脸。他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对于自己的意志和决定感到骄做时,才会出现的孤高傲慢和美丽。这么一来,答案就很简单。
「你说得没错。」
吉薇在拉兹耶尔岛上。
必须想出办法才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方法,也不管雷梅迪乌斯的憎恨有多么深沉,我一步也不会退让。我绝对要救出吉薇,若有必要的话,顺便也拯救艾里达那。我切回电话通讯。
「怎么了,嘉优斯?」
吉薇焦急地询问。我深吸了一日气后,得出结论。
「不,我是想向妳道歉,当面道歉。」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原谅你。而且,也不知你是否能原谅我。」
「那也没关系。」
吉薇没有回话,但我已告诉她我的决心。
「看要不要在下个礼拜天,两个人一起去海鸟亭吃饭,然后再好好谈谈。那里的螃蟹很好吃哦。」
「嗯……」接着吉薇的声调倏地拉高。「你刚说了很好吃对吧?你偷偷瞒着我去吃过了吧?」
「所以由我请客嘛。」
「怎么了。嘉优斯这么温柔,也太奇怪了吧?」
「我一直都很温柔吧。所以妳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是可以啦」
此时吉薇的影像一阵摇晃后使断掉。
奇迹似地接通的电话,终于又回复到沉默状态。
我阖起咒信机,无语地放回胸前口袋。
「没问题吗?」
吉吉那的话声响起。
「嗯。」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项聪明的选择。
还有,连我自己也大感意外的是,我希望能站在吉吉那的身旁。若是在这时逃跑,我就丧失了站在吉吉那身旁的资格。
既强大又美丽,具破坏性的吉吉那。看着我所追求的最强进攻型咒式士,若是我无法再永远追随他的背影,那种失落感会在心中化为强烈的痛楚四处乱窜。
还有,我不可能成为雷梅迪乌斯。
面对那位天才金刚石般的意志,像我这样的凡人无法以理论去加以推翻。这么一来,就只能藉由拯救拉兹耶尔,进而否定对方。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得开始战斗才行。让进攻型咒式士的战争开战吧。」
「冷静一点。现在先等郡警局或威涅尔拍来的讯息」
「住叫,吉吉那,我一定要在这场比赛中获胜。」
我开始在停车场里不断来回走动,并迅速转动脑筋。拉尔豪金公司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有些从大楼窗户、有些从待命的车中,觉得很稀奇地看着我,但说没有理会他们。
现在能够打破僵局的,就只有自己这颗不太中用的脑袋。我并不具有关键性的独创思考能力和理论。
但是我所拥有的,是一种就连讨厌的事也能记得一清二楚的不良记忆力和搜寻能力,还有容易对他人投注情感的纤细丰富感情,这些应该能派上用场。
「首先,假设却尔斯象棋的天才,死去的雷梅迪乌斯已经摆出了一个完美的棋局。在那种情况下,很遗憾的,靠我的思考能力根本毫无办法对抗。这个想法排除。」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思绪转向男一个想法,无视于吉吉那正用惊愕的神情看着我。
「我能钻的漏洞,就是连雷梅迪乌斯也无法掌握的不确定因子。那会是什么?偶然、或者无法掌握的部分在哪里?」
我先将这个想法保留,跳往下一个思绪。
「雷梅迪乌斯的目的,是嘉尔柏妮雅所在的拉兹耶尔岛还有其相关设施。所使用的咒式弹头,需要数十名咒式士,以及组成式核心,等同于长命龙的咒式和演算能力。」这时我对成立条件感到疑问。「就算『曙光铁锤』再怎么厉害,也无法集结得了那么多名高位咒式士。况且,要捕获长命龙又要使牠服从命令,更是不可能。在这之前,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就能将巨大的长命龙运进艾里达那吧?」
但是,弹头的确将要发射。我不断在一定的范圈中来回踱步。
「我想对方会在艾里达那取得咒式弹头的主体。雷梅迪乌斯为了得到购买弹头的资金,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从他死去的时点算起,根本没时间另外再寻找咒力的源头,然后才准备启动。所以只能事先安排好一切程序,最后再加上弹头完成计划。」
这时我注意到了。
「不对,等一下!有样东西能够备齐所有必要条件!」诸多理论都串连起来了。「这么一来,可恶!荒唐的真相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得出结论了。我紧盯着奥利耶拉尔大河。
「这场既差劲又无聊的事件的最终结局,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
「我想,这个恐怕就是正确解答。」
我站在死气沉沉的指挥室中,环顾众人。
桌上显示着艾里达那的立体地圈,四周站着各有特色的进攻型咒式士们。
拉尔豪金背靠着墙边坐着,副官亚库托则在他的右手边待命。全副武装的伊吉和嘉贝菈,则是坐在桌子的左右两边。
吉吉那斜靠在后方的出口上,我站在拉尔豪金的另一边向众人说明。现在只能向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干部们说明一切,然后请大家展开行动。
我静静地吐了口气,接着开始说出结论。
「首先,咒式弹头『六道厄忌魂疫狂宴』,的确会发射。」
「真的吗?」伊吉立即反问。「就算雷梅迪乌斯再怎么天才,又编出了完全的组成式,他也不可能马上能集结到三十人份的高位咒式士咒力、还有长命龙啊……」
亚尔利安人的端正五官上闪过了某种神情,耳上的银环叮铃摇晃。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有一帮家伙已经完成了这项计划。」
我抛出提示:
「你们不觉得,我们一直追捕的对象——祸式,很符合那些条件吗?」
众人的脸上顿时泛起惊愕与恍然大悟。
「这样子啊,如果雷梅迪乌斯是召唤者,的确有可能召唤出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那种等级的大祸式。那两名祸式为了作好发动咒式兵器的准备,杀了四十二名咒式士,还称此为晚宴的活动吗?」
拉尔豪金摸着胡须低喃,亚库托则是点了点头。
「虽然遭到杀害的人类中有半数以上是咒式士,但被害者四十九人中就有四十二名咒式士,也未免太多。为何我等都没有察觉到呢」
「而那两头祸式拥有等同于长命龙的咒式和演算能力,便成了组成式的核心吗。其是太荒唐了!」
伊吉愤愤然说道。
「继续说明我的推测。贵为祸式支配者的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在已死的雷梅迪乌斯的咒式禁锢之下,为了发动咒式而展开行动。」我逐一检视心理层面的条件。「可是,博士针对拉兹耶尔公司而执行的复仇计划,对祸式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牠们只是为了结束这场晚宴,想和我、吉吉那、还有拉尔豪金的咒式士们大战一场罢了。」
顺便还想夺走我的戒指,做个完全的了结吧。但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雷梅迪鸟斯无法掌控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大祸式的内心。只有这一点他也束手无策。在雷梅迪乌斯的强力咒式束缚之下,大祸式们无法谈论核心的事。但是既然目的不同,牠们就想到可以用其他方法暗示我们。那么,若牠们以某种行动表达暗示呢?」
我只思考到此,接下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记得在电视节目中,赫拉姆他们从案件的发生场所和顺序中,推敲出一个伊芙卡文明的文字。」嘉贝菈开始推理。「但是靠那种莫名其妙的古代文明文字,不可能给予我们什么暗示吧。」
「应该是一种更加容易理解、而且带有嘲讽意味的暗示。与亚姆普拉、亚南•嘉兰之间的对话、祸式事件的顺序……」
这时我注意到了某种无意义的符号。
「帮我显示出一连串祸式杀人事件的案发地点!」
亚库托挥了下指尖,艾里达那地间的街角上一一亮起了青色光点。
「这个地图我看到腻了。无论怎么看都毫无规则可言啊,这是在耍我们吧。」
伊吉瞇起眼看向我。
「你们遇到的罗安牙科事件,和我们在古诺雷消防局所处理的事件,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第一和第二件,但实际上是第十七、第十八件。」
「让我们回溯到事件一开始再来回想,大家不觉得案件地点都分散在艾里达那中心的东西两侧吗?」
「那又如何?你想说他们不单纯只是想慢慢攻进艾里达那吗?」嘉贝菈将手抵在尖细的下颈上,发出疑问。
「首先这一点就很奇怪。如果晚宴是为了收集咒式士的咒力和情报,从人口密度高的市中心开始,有效率地杀害咒式士,应该比较容易搜集到意识情报和咒力吧。没理由牠们一开始不出现在市中心。」
听见我的推测,屋内的所有人低头看向地图。
「那么,罗安牙科出现的是怎样的祸式?」
对于我的提间,嘉贝菈目光中透露出疑惑,但她马上想起而回答:
「那件事的话,是我的第三小队负责处理。那是只身上浮着一个巨大嘴巴的祸式,全身长满了牙齿。」
「那么,出现在拉尔豪金事务所的是个侦察主教。接着两天前的诺迪特动物园事件呢?」
伊吉以疑问的眼神看向我。
「是头大象,不过牠的全身皮闹翻转,内脏清晰可见。简称内脏象。」
确认这些回答补足了我所推理的事实后,我点了点头。
我的手指在立体地图上飞快点着,三个案发地点于是串连起来。对照着地间上的东南西北,呈现出一个四十五度的角。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快点简短说明吧!」
我无视于伊吉的发言,在地图上一一显示出祸式的外貌信息。
「在波斯福尔海角出现的,是一个小型渔船的船首上有张人脸、甲板上紧密地长着双手的恶心祸式。」我从出现地点画出一道光线。「接着拉尔豪金事务所出现的是城堡祸式,再和卡席仓库出现的那只会从小鸟进化成大鸟的祸式连在一起。」
将最初的地点和接下来的地点连在一起后,这次出现了个长边直角。
「说的简单一点啦!」
伊吉再也按撩不住拍桌站起。
「不,等一下,伊吉。」至今一直绒默不语的拉尔豪金,低沉地开口:「这样子啊,我也开始有点明白了。这是……」
「没错,祸式们的出现位置,有着一套严格的规则!」
我费尽辛苦才得出这套理论,可不能让拉尔豪金替我把结论说出口。或许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吉吉那的不屑目光正扎向我的脸颊。
「牠们全部都是依循却尔斯象棋的棋子走法。」
亚库托凰叹地叹了口气,拉尔豪金则是沉重地领首。而伊吉和嘉贝菈的表情都是一副不了解两名上司到底是明白了什么。
「我都说了,不要只有你们和老爹他们几个一副了解的样子啦!」
「我知道只可斜走的主教,和只走直线的城堡,不过船和大象哪里是却尔斯象棋的棋子了?」
面对两名进攻型咒式士的发问,我加以说明。
「那个主教棋子,在原始的东方象棋中代表的是棋子『象』。而城堡的棋子,是一路由战车、船到大鸟所演变而来的。」我回想起在拉兹耶尔岛时,嘉尔柏妮雅的说明。「也就是说,祸式的出现地点,是根据棋子的走法所决定的。再补充说明一下,欧达尔退役军人会馆和吉诺雷消防局,是暗指士兵棋的前进。」
吉吉那一副「连这种事也不懂吗」的表情,朝伊吉和嘉贝菈投以轻视的眼神。但是我敢保证,吉吉那自己绝对也不知道。
「在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出现之前,也就是僧侣和城堡的祸式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就该注意到了。」
我几乎快对自己的笨脑袋感到绝望。
「详知却尔斯象棋的棋子起源和变迁,又能使用召唤咒的高位咒式士。光凭这些条件,就能明显看出雷梅迪乌斯博士与祸式事件有关。在那种时候都没发现,我们的脑袋瓜还真是奇差无比。」
答案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地告诉我们了。
「最后祸式的支配者对于我们的愚笨看不下去了,还特地山现在我们面前。那两名祸式亲切到令人讶异,给予我们暗示,甚至还进一步开导我们。」
陷入思考的我抬起头,霎时对上伊吉瞪向我的目光。
「我现在明白了那些祸式代表着却尔斯象棋的棋子。不过,这样要怎么找出咒式弹头的位置?根本就毫无头绪。」
「你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吗?」
我开始担心伊吉身为进攻型咒式士的未来。他的确是武艺超群且直觉敏锐,但是推理能力差劲到令人绝望。看来他也忠诚地追随吉吉那选择的道路。
「祸式们对于这次事件的主使者——雷梅迪乌斯,并未拥有契约以外的忠诚心。牠们恐怕也没那种概念吧。」我的脑海中可以鲜明地看见那副景象。「大祸式们若是想呼唤我们到最终舞台去,就只能利用棋子的位置暗示我们。当然,是利用雷梅迪乌斯的棋法。」
在嘉尔柏妮雅病房中所看到的那盘棋局,清楚地在我的脑海组重新浮现。我看见最后的一步棋——是士兵变成了龙。
「这次的事件,是一个以艾里达那为棋盘的雄伟却尔斯象棋棋局。而且呈现的是雷梅迪鸟斯有名的棋局,也就是他在大陆大会中获胜时的终盘棋局!」
众人的脸上窜过惊愕和愤怒。
「太荒谬了!」
伊吉紧咬着牙。发出呻吟声的嘉贝菈则是紧咬唇瓣,一拳重重地打向自己掌心。「竟然能想出这么荒唐的推论,还能理解这种事情,其不愧是嘉优斯。」
面对亚库托错愕的神情,我回以苦笑。
由于初春时被卷入穆尔汀枢机主教的事件中,我也被迫习惯了这种类型的无聊猜谜游戏。
也因为别离时对方送给自己的戒指,害得我遇上麻烦至极的事态。
我的视线落向右手,看见红色戒指正闪烁着光芒。
「然后,在这场荒厉的却尔斯象棋棋局中,落败的国王棋子的位置在——拉兹耶尔岛。而那枚由士兵转变为龙的棋子,回到棋盘中央后并喊出将军的地点,就是那里吗?」
众人追随着拉尔豪金的缥缈目光。
他的目光自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四楼窗户看向外头。在众多大楼之间,可以看见奥利耶拉尔大河对岸的塞比提亚公园。公园里满是茂盛的绿树群,再往更前方看去,有座高耸朝天的尖塔。
在久远以前,就无法再为艾里达那宣告时辰的——时钟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