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一种拥有许多用途的必需品,但是性质太过自由而难以交换。
而宝石虽然能够和许多物品交换,却无法满足日常生活之用。
需求曲线和价格弹性线的交叉点(注—),线型函数与指数函数的差距……人类这种
东西的价值就在这段空隙之中。
福拉马利翁•底波罗斯「在使用与交换之间」 皇历二四三年
注,价格弹性线应为作者误用,实际上没有这种说法。
走进事务所玄关的瞬间,又打了个哈欠。
这是早上到现在的第八个哈欠,还有点轻微头痛。
因为吉薇遭到绑架这件事让我无法入眠,所以我用咒式合成大量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虽然在相隔两天之后终于睡了下去,但是没有良好的睡眠质量,果然还是没办法完全恢复精神。
我从信箱里拿出报纸和账单,上了楼梯,打开事务所的门。
在一如往常的事务所内,吉吉那一如往常地坐在接待椅上。那个总是表现异常的吉吉那,今天则是特别地异常。他把椅子西露露嘉放在大腿上。
从西露露嘉的背后,可以看见吉吉那的脸。
「虽然我想把这个景象再一次当作幻觉,不过还是问一下,这是在干么?」
「身为父亲的我,如果坐在女儿西露露嘉身上就是虐待,那么如果让西露露嘉坐在我身上的话,就是一种很自然的亲子接触了吧?」
吉吉那用认真的表情回答我,然后又把视线转回椅子身上。
「啥、西露露嘉?我说啊,可以请你不要这么执着好吗?」
这个世上的确存在着让人不愿探究的真相。
先不管那个让人不愿探究的真相,现在还有个让我不愿探究的事实。不知道在我睡觉的期间,事情有没有进展,于是我着手确认除了手机之外的事务所终端机跟电话。我呼出一口气,在接待椅上坐下。吉吉那的银色眼眸从椅子上方看着我。
「嘉优斯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关于吉薇的情报半个也没有,完全没有进展。」
我往后靠在接待椅上,发出沉重的叹息。在我对面的吉吉那,眼神似乎不是很愉快。
「在事务所里不要摆出那种阴沉的表情,连我这边都阴暗下来了。我会把你当作厨余切除丢弃喔。」接着吉吉那又补上一句:「时带一提,厨余回收日改到礼拜三了。」
「谢谢你告诉我厨余收集日改日子了。这句话从一次垃圾也没丢过的吉吉那口中说出,真是让我太开心了。」我继续反讽下去:「你给我试着想象一下,如果是你的女人被绑架了,还能够保持开朗的话不是很异常吗?」
「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嘛?只要再找一个不就好了?」
吉吉那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神情,这个人格破绽男对于屠龙族以外的人都没有爱情。
因为拥有让女人倒贴的美貌和武名,所以对吉吉那来说,女人应该是跟空气一样平常的东西吧。就算是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只要她将利刃朝向自己,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吧。
我的头越来越痛了,我想,不彰显一下正义是不行的。
「吉吉那,刚刚有张没见过的美丽椅子降落在后面的休息室喔。」
「椅子之神终于认同了我对椅子的真挚之爱,所以送来天使的椅子吗?」
「嗯嗯,我想大概是这样吧。那张椅子的轮子上长了双翅膀飘在空中喔。」
我半敷衍地响应着他。吉吉那放下西露露嘉,接着打开地板,把西露露嘉放进地下仓库里。我回到椅子上坐好,打了个哈欠,没多久吉吉那就回来了。
「嘉优斯,这个世上应该没有神或天使对吧?」
「我想这不是一个抱着三分认真去找的人会说出的台词喔。」
只要碰到椅子或家具的事情,吉吉那的智能就会变回三岁小孩。他银色的眼眸不断在接待室里面游移。
「西露露嘉呢?」美丽的脸孔上浮现出极为担心的表情。 「西露露嘉在哪里?嘉优斯,是你这家伙藏起来的吗?」
「谁知道呢?大概是不能忍受父亲对待自己的方式,还有在自己眼前被别的椅子勾引走而生气了,结果离家出走了吧?」
「怎么可能、会这样。」吉吉那双脚一软,靠在门旁的架子上。「可是这阵子的亲子互动应该很够啊。」
吉吉那的体重让架子吱吱作响。他到底做过些什么,才会认为自己亲子互动很足够呢,这真是大自然的奥秘啊。我又讽刺了他一句:
「就像某人说过的话一样,不过就是张椅子而已嘛?只要再找一张椅子不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那是不能取代的。她是、西露露嘉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位椅子啊。」
吉吉那把手盖在脸上悲叹着。要是被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一定会认为是个美丽的诗人在哀叹这个世间的悲剧的高贵姿态吧。虽然实际上只是为了那变态的兴趣在悲叹,但我还是稍稍感染到悲伤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和我一样失去了心爱之物。
「总觉得、好像就在那边的地板下面。」我用手指比了一下。吉吉那以音速展开动作,抓住地板。他用手指揠起没有把手的平坦地板,从地下仓库中拉出西露露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西露露嘉对不起!刚才我没有劈腿的意思。只是觉得那是椅子之神在引导……」
我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向椅子道歉的吉吉那。
「这样你知道我的心情了吧?吉薇之于我,就同等于西露露嘉之于你的存在。」
听见我的比喻,吉吉那抬起头来,那双银色眼眸中充斥着冷澈的疑问。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女人的话就去找别的就好了,不是说去找别的椅子吧?」
他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我用手指压任额头。
要怎么样让屠龙族学会同理心或同情心这种人类必备的心态呢?找个人来教教我好不好。
我不再理会跟椅子说话的吉吉那,抬头望着天花板。
眼中是一片没有装饰,只有水泥的冰冷天花板。虽然平常也是过着令人头痛的生活,但这次是让人特别头痛、最糟糕的情况。
吉薇依旧在沃尔罗德的掌控之下。我以前的学生富勒似乎是炸掉同盟大使馆的凶手,也是激进派组织的一员。然而我手上唯一能够运用的战力—吉吉那,他对这一连串的事件漠不关心,眼中只有敌人。
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仔细想想,这个状况有点奇妙。
沃尔罗德受了相当严重的创伤,所以不可能抱着吉薇移动太远的距离。
他们两个恐怕是沿着珀鲁迪那河顺流而下了。可是警方跟赏金猎人在附近做了重点搜寻,依旧一无所获。怎么会出现这种令人费解的状况呢?
「我知道了!」
我把看着天花板的脸往下拉回来,顺势从椅子上起身,从事务所飞奔而出。我坐上厢型车
发动引擎,吉吉那随即悠然地坐进副驾驶座。
「你发现什么了?等一下会见到沃尔罗德还是q古巨人h吗?」
他的表情活像是期待着玩具的小孩。
「吵死了。给我闭嘴坐好!」
我无视于速限,让厢型车一边鸣着警笛一边在路上疾驰。
我们来到珀鲁迪那河,过桥时左手边可以看到奥瑞克兢技场。看着前方的钟塔,我将方向
盘往右打,穿过混合大楼群跟仓库街往南边前进。
吉吉那的眼中出现疑惑。
「你打算要前往某个地点就表示,你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啰?」
「被沃尔罗德带走的吉薇如果要选择藏身之处的话,一定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我让车子持续加速,恨不得亲手把自己剁烂。
没有人会去勘查搜寻人本人,也就是我的秘密基地。而且那个靠近奥瑞克竞技场的秘密基地,是用空头公司仓库的名义来登记的。附近的住户也很少,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地方有人居住,以一个藏身之处来说是最完美的场所。
我让厢型车在珀鲁迪那河旁的混合大楼前紧急煞车,连车门都不关就跑进大楼里。我停下脚步,发现电梯前果然有抹去血液的痕迹。不知道那是沃尔罗德的血,还是吉薇的血!
我嫌电梯下得太慢,便一口气冲上楼梯,接着在四楼停下。我拔出魔杖剑,在走廊上静静地前进。而吉吉那早就站在我身旁了,他连气都不喘一下。
我们身处的走廊之中,一点声音也没有。挂在门上的名牌,大多是各种公司仓库的名称,这是一栋几乎没有住户的大楼。
我停在那间在大楼外的逃生梯旁边,位于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前面。我将背部靠在房门左边的墙上,吉吉那则是靠在右边的墙上。
我沿着墙面将手放在门把上,普通锁、电子锁相生物认证三个锁全都锁上了。我确认一下电子锁的履历,是在八小时又三十二分钟前关上的。我把门锁打开,接着吉吉那把手放在我的手腕上。
「冷静一点。首先要看里面有没有人……」
「吉薇!」
我无视于吉吉那的手,打开了房门。
左边是浴室和厕所,而右边只有寝室,这是一间简朴的住所。里面没有声音,我一口气从走廊冲进房间中央,果然没有人在。
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射在床上,我看见床单上有着身材高大的人躺过的痕迹。看向一旁的垃圾桶,我的脸色大变。染了血的绷带和治疗用的咒符从垃圾桶里满了出来。
「吉薇!」
吉薇有受伤的可能,我慌张地环顾整个房间。
「不要看到什么都紧张啊,那个多半是沃尔罗德的伤吧。」
我回头一看,吉吉那就站在桌子旁边。
「抽屉内侧贴了这个东西,好像是吉薇妮雅的留言。」
吉吉那的指尖掐着一张纸。
「你怎么找到的!」
吉吉那扬了扬自己的鼻尖,我冲过去从他手中抢下纸张。
「吉薇妮雅给嘉优斯:我瞒着沃尔罗德偷偷写下这张留一百,因为没什么时间所以只说重点。我毫发无伤。」我拚命地读着上面的文字。「我和这个叫做沃尔罗德的人一起去打倒『古巨人』。我会找机会逃跑的,爱你哦……」
看着纸上吉薇那一丝不苟的文字,让我放心了一点,我将纸条按在胸前。
至少可以知道吉薇现在是平安无事的,而且她脑筋动得很快,知道和我一起行动的吉吉那是生物系咒式士,所以才把纸条藏在那种靠强力嗅觉能找到的地方。
可是她遭到绑架以及有性命危险的现状还是没有改变。为了让我远离危险,她自己跳进危机之中。强大又残忍的「古巨人」很危险,可是从贾里的话中可以感觉到,那位虐杀者沃尔罗德也具有相同程度的危险性。
「八个小时又三十二分之前,吉薇就在这里!」
我朝房间外面跑去。
「冷静一点,沃尔罗德不会离开市内的。而且过了八小时又三十二分钟,现在他们可能在艾里达那的任何地方,已经没有办法搜索了。」
听到吉吉那的话,我在玄关前停了下来。我一碰到吉薇的事情就会不自觉地焦急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焦急也没有用,所以这时候应该让自己保持冷静。我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我在房间里采查,看看有没有关于沃尔罗德去向的线索。我将衣柜的门打开一点,发现我的衣服少了一件。再打开藏在衣柜里的金库,紧急用的高位咒弹也不见了。
「怎么了?」
「这个地方、还有打开的方法,只有吉薇才知道。所以说,是沃尔罗德需要武装,而吉薇帮了他一把吗?」
「所以才会偷偷留下那封信吧。」
吉吉那再一次确认事实。为了推测事态,必须要把握正确的状况。
「就像信中所说的一样,她是在强制的情况下不得不协助沃尔罗德去战斗,不过他没有禁止她对外联络才是。」我考虑着一切可能的状况。「由此可以判断,她并不是处在被胁迫的严苛状态,恐怕是取得了共识才一起行动的。」
我轻轻摇头,否定自己乐观的想法。光是面对「古巨人」就已经是最糟糕的情沉了。得知戒指秘密的吉薇妮雅被「古巨人」追捕,还有她被沃尔罗德绑架的事实仍旧没有改变。
而在这三者之中,我的动作最慢。
「虽然对方是个很麻烦的家伙,这时候还是得拜托专家才行。」
在艾里达那街角,珀鲁迪那河对面的同盟侧东岸,欧普斯大道上。
街头的立体影像正在播放游行的画面。
「接下来是后续报导。两天前,古巨人h破坏活动造成两人丧生,出面阻止的十七名进攻型咒式士死亡,另外伤者在送医后又有两人不治死亡。现在救难人员在欧尔香大道依旧拚命地持续进行失踪者的搜索行动。」
辽在主播头上的画面转回现在的时间。画面上是一群救命士在深及地下道的两个大洞中挖掘,进行幸存者和遗体的搜索工作,另外还放上一串失踪名单的跑马灯。
「以下是失踪人员:阿拉迪尔•安基特、霍兰达欧•迪尔•勾丁、贝雷底克•德因、嘉莫克•海•哈德力……」主播卷起名单再继续念下去:「哈喇乌•威姆•狄迪斯、柯喇乌•威姆•狄迪斯、吉薇妮雅•罗列佐……」
抬头看着新闻画面的吉薇妮雅,头上戴着在店里买来的帽子,她用手将帽缘往下压。吉薇妮雅那个混有亚尔利安人血统的特征,也就是那双尖耳,被她用帽子藏了起来。她认为这时候不适合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戴着眼镜的吉薇妮雅,抬头观望身旁沃尔罗德那高躭的身材。沃尔罗德戴上太阳眼镜,换上街上随处可见的进攻型咒式士的衣服。这样一来,外表应该就能像吉薇妮雅那样不引人注意了吧。
「大小合适吗?」
「大致上可以。只是,胸口跟手臂有点紧。」
沃尔罗德如此回答着。看着这个身高和自己的恋人相近的男人,吉薇妮雅笑了一下,接着又将表情绷紧回去。
「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我把你搬走、治疗和清洗,你几乎是不能动弹的状态。」吉薇妮雅抛出问题:「果然还是不能拜托警方啰?」
「不行。如果能这么做的话布洛佐早就做了,而且亲友的仇不能靠别人来报。」
同时沃尔罗德也希望亲自解开这个谜团。布洛佐留下的戒指、遗书还有「古巨人」,应该能够成为足以扭转自己这个糟糕到极点的人生的莫大财富。
「可是,」
「我不仅被削去军籍,还是个逃狱犯,而且还被黑社会的金融王者追捕,又被放入国际通缉名单。所以绝对不能去寻求官方的力量。」
吉薇妮雅吃惊地和沃尔罗德拉阔距离。
「不准离开。」
沃尔罗德抓住吉薇妮雅的手。被男人碰触到的厌恶感,让吉薇妮雅将对方的手挥开。
「不准离开。我保护你的性命,做为交换,你也要在这场复仇战中为我所用。」
听见沃尔罗德严峻的话语,吉薇妮雅咬住下唇。虽然对方很可怕,还是忍耐着不拉开距离。她从旁边仰望那个高大的身躯。
沃尔罗德的视线穿过太阳眼镜,直视着前方。
「虽然我回答了一些关于祖国的问题,但是我也不想让情报泄漏出去。如果你想要像昨晚那样,让那些受你拖累的人被杀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看见男人邪恶的笑容,吉薇妮雅紧咬嘴唇。因为自己出言拜托的关系,让巴士上的人受伤,另外从新闻上也得知有两个普通人死亡,还有十七名以上勇敢的进攻型咒式士丧生。绝对不能再把其它人卷进来了。
吉薇妮雅转动着思绪:
「为了因应日渐增强的抗议活动,还有搜索,古巨人b,警方的行动几乎瘫痪了。用来寻找我们的人力也分散了,所以我想只要小心一点,被找到的危险性也不高。」
对于吉薇妮雅明确的分析,沃尔罗德也没有异议。
「不过条件也不全都是对我们有利。不知道躲在艾里达那哪个角落的『古巨人』,被警察或进攻型咒式士发现的可能性也下降了。也就是说,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或是让对手发现我们。」
吉薇妮雅轻轻吐了口气。的确,和外来的「古巨人」或沃尔罗德相比,住在艾里达那的吉薇拥有压倒性的主场优势。
可是说到情报战,自己可是一窍不通。自己只能从报纸或新闻画面来了解艾里达那的状况。这件不能麻烦嘉优斯的事情,对自己来说实在太重大了。她想到这个,看了一下沃尔罗德。
「话说你身体状况还好吗?」
「创伤大致上都治好了,不过咒力和战斗力大概只恢复五成到六成吧。」
沃尔罗德动了动负伤的手臂,让左手开开合合。被切碎的手臂已经接好了,动作也很流畅。沃尔罗德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回答得很坦白。
「你很在意这个唯一能保护自己性命的存在吗?」
「才不是。我是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算了。」
吉薇妮雅对于对方强烈的猜忌感到不是滋味而闭上嘴巴,沃尔罗德的嘴巴刻上残忍的笑容。
「放心吧。状况虽然说不上万全,不过用来追踪『古巨人』还没有问题。」
「虽然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你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虽然我的耝国只是个小国,不过在那里我也曾有过被称为勇者的时期。」
男子淡淡地说出的话,没有夸大也不是谦虚。吉薇妮雅也明白这是事实,藏在帽子底下的尖耳因为好奇而动了起来。
「勇者,就是在北方的那个国家里,给予最强进攻型咒式士的名誉称号吧?这样还会成为逃狱犯跟逃亡人士,又被国际通缉?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说。」
沃尔罗德态度强硬起来,而同时他自己也感到羞耻。他居然向自己绑架来的女人吐露那光荣的过去。明明已经成了虐杀者,却还在怀念勇者的称号、还在缅怀那段为国献身的时代。
顺着人潮前进的沃尔罗德停下脚步,吉薇妮雅也跟着停住了。男子的目光看向街道上。
假日的下午,整条欧普斯大道人满为患。
巨人一般的兰多库人耸立在人群之中。亚尔利安人男女成对,挽着彼此的手漫步。头上翘着三角形的耳朵,身形如猫而直立行走的是亚喵人。
外表像狗,而同样直立行走的莫尔德人,正在和穿着西装的人谈生意。
「皇国和同盟真是和平又丰饶啊。」
语调中带着苦涩。
「从之前你说的话和腔调来判断,沃尔罗德你是北方人对吧?」
吉薇妮雅的话让沃尔罗德变得迷惘。吉薇妮雅非常讨厌别人对她有所隐瞒,她认为现在这个阶段,瓦解彼此的信赖关系并不合适。
「皮耶佐。我的故乡就是皮耶佐共和国。」
「是北方的国家呢。」吉薇妮雅马上就想起来了。「我记得现在也是潘库拉多……」接下来的话她只说到一半就停了。
「不需要顾虑到我。那是事实。附带一提,我也跟潘库拉多的问题有关连。」
沃尔罗德带着自嘲的表情,低声道出苦涩的话语。
「我以军人的身分和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战斗了无数次。」那双青色眼瞳再次看向艾里达那的街角。「所以,我是从战场和情报中认识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
男子的视线往上望去,吉薇妮雅也看向街道,那是自己所熟悉的艾里达那街景。
「不过现实中的艾里达那,比文件和影像记载的更为和平丰饶。不像皮耶佐,没有人为饥饿所苦,也不会害怕冬季的到来。怀抱着各式各样的种族问题而共存,以国力和经济上来看,和皮耶佐有百倍以上的差距。」
他陈违着寂寥的感慨。
「至今为止的小规模冲突暂且不论,如果皮耶佐和皇国或同盟正式开战,一定会战败。」
沃尔罗德清楚地认识到这绝对的差距。皮耶佐的百姓应该也是如此吧。战争没有半分胜算,可是也无法接受祖国遭到割让的事实。在此同时,一道猛烈的恶寒贯穿全身,他用很自然的动作将手采人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小盒子,再从箱中拿出淡蓝色的锭剂。
吉薇妮雅歪着小巧的头部。
「刚刚的报导啊,为什么皮耶佐对于理应无法取胜的同盟,要采取那么强硬的态度呢?」
「我不了解政治,可能有其它的考虑吧。」
沃尔罗德顺着话题响应着,吞下锭剂。
他扛着勇者的名号为了政权而战,可是他的做为和政权的判断护生冲突,于是被当作虐杀者丢入牢狱之中。
药效发挥之后,将戒断症状跟瘾头镇压下来。看着吉薇妮雅一副想要发问的表情,沃尔罗德决定先声夺人:
「我现在必须做的事情,是替死去的布洛佐报仇。还有他所说的祖国的危机,真相究竟是什么。为此,我需要打倒『古巨人』。」
沃尔罗德的决心很坚定。
「果然还是要战斗啰?」
「藏起来等『古巨人』放弃吗?」
沃尔罗德用鼻子轻笑了一声,吉薇妮雅紧咬着下唇。
光是想到被「古巨人」袭击时的事情就感到恐惧,他们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痛下杀手。沃尔罗德在战斗的时候,自己应该也在现场吧,咒式士的世界实在恐怖。
「可是,对手是三个『古巨人』,不管再怎么强,要同时面对三个『古巨人』,以一个人类来说是毫无胜算的。」
听见男人说的话,吉薇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和你两个人,也是有占优势的地方喔。」
她用指尖拉起链子,把戒指拿出来。链子的末端摇曳着绿宝石的光芒。
「拥有这个戒指,就是我跟你的有利之处喔。」
吉薇接着说了下去:
「这个似乎叫做『悲叹之戒』,不过实际上究竟是什么还不得而知。如果能够了解它的真面目,对我们的行动应该会更加有利。」
盯住戒指的沃尔罗德也歪着头思索。
「这是『古巨人』追寻的目标,或许是某种咒式武器?不过他们感觉上并没有依赖咒力的样子,也没有这方面的开发能力。」
看到这个恐怖的男人露出烦恼的样子,吉薇妮雅的嘴唇第一次展现笑意。
「你烦恼的样子好像嘉优斯啊。」
「印象中那个和我一起跟『古巨人』战斗的人—你的恋人,就叫嘉优斯吧。」
「嗯。」
吉薇妮雅微微地笑了。只要想起恋人,就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面对这个问题,吉薇妮雅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是个进攻型咒式士,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就像平凡人一样为烦恼所苦吧。」
就算在艾里达那的进攻型咒式士当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过就自己亲眼所见,也不过就是个平凡的男人。就像普通人一样,会哭会笑、会迷惘会烦恼。女人爱的不是男人有多强,强横不过是可供利用的工具罢了。所以说,弱小和平凡才是激发爱情之处。
「平凡吗?」
那是个离自己相当遥远的形容词,
这让沃尔罗德苦笑起来
「能够和这样的美人成为恋人,真是个幸福的男人。」
「这是身为军人和勇者的场面话吗?」
「不,武人都是实用主义者,在机能上不会谈论幻想,如果拥有幻想就等同于死亡,而女性的美丽也是相同的事物。」
「真是奇怪的赞美。」
吉薇妮雅轻轻地笑了,男人的眼睛就像北国的雪一般湛蓝。
「战场上的勇者们,有不少人都是为了妻子或恋人而死。然而有更乡的人为了逃避嫉妒和憎恶,死在酒精和药物中。」
「男人真辛苦呢。」
沃尔罗德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吉薇妮雅笑了出来。在太阳眼镜底下,沃尔罗德的眼中一半是笑意,一半是寂寥。
「当机立断地使用恋人的秘密基地,还替我准备好装备,这一点我要向你致谢。」
沃尔罗德对吉薇妮雅的判断力感到佩服。
「就连装备也是顶级的,对我来说真是侥幸啊。」他用指尖确认从房中借来的咒式具。「因为一起战斗过,所以多少能判断他的实力,不过居然能备齐最顶级的装备,真是个相当能干的进攻型咒式士。」
「没错吧?」
看见吉薇妮雅得意的神情,沃尔罗德用手指捏起自己身上的嘉优斯的衣服。
「只不过,做为一个进攻型咒式士,先不论身高,他的体重似乎有点不足。如果不再多个八到十公斤,就算担任后卫也很吃力。」
「最让人生气的就是嘉优斯都不会胖。我常常替他做饭,他吃的东西应该也和我一样才对啊。」
吉薇妮雅噘起嘴唇。
「身体是进攻型咒式士的资本,因为整天都在又跑又跳又要进行战斗。」
沃尔罗德不知为何,像在支持吉薇妮雅一样地说话。
「就是啊,我才不是小猪哩。」
听见维护自己的证词,吉薇妮雅脸上恢复开朗的表情。这时候她的肚子响了起来,吉薇妮雅避开沃尔罗德的视线,从脸颊到被帽子遮住的耳朵,全都泛上一层薄红。沃尔罗德稍微板起脸孔。
「可以让我收回先前说的话吗?我觉得你太爱吃东西果然才是第一原因吧。」
「才不是。」
吉薇妮雅和沃尔罗德正面对望,绿色的眼中寄宿着火焰。
「听好啰,我是不可能会输给食欲的喔?」
「啊、是。是啊、是啊。」
沃尔罗德不禁收起下颚点点头。这位身经百战的男人,从不会畏惧任何人的眼神。虽然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不过抛开进攻型咒式士和人类的身分,身为一个生物的本能告诉自己,不可以违逆对方所说的话。
这段毫无逻辑的对话让沃尔罗德苦笑出来。
沃尔罗德就像被雷打到一样,他的手动了起来,用指尖触摸自己的嘴唇。
他发现自己笑了。不是为了残酷的喜悦,也不是为了讽刺,那是睽违三年的自然笑容。
吉薇妮雅看着前面,没有注意到沃尔罗德的状态。她回过头来对他露出笑容。
「先去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还有讨厌什么?」
「这个季节在我们的祖国,通常是吃库雷波斯……」乖乖回答的沃尔罗德打住了。「没什么,交给你就好。」
对于自己的状态抱持着疑惑,他随着先行一步的吉薇妮雅前进。
在前方的大楼前面,正在举行抗议集会。站在台上的人们喊叫着,周围聚集了一些人。
越过奥利耶拉尔大桥南下,厢型车混在车阵中缓缓前进。人行道上有一群人拿着横列的布条向前行。
他们七嘴八舌地喊着「反对同盟的野蛮行径。」「大使馆的爆炸也是警讯!」「改变针对皇国的经济政策。」
这是为了社会和经济恶化而想要寻求一个敌对的目标吧,我这辈子应该都跟这种事情无缘,我只会为了眼前的事物拚命。
沿着伊尔富南大道往南行,到达目的地,厢型车驶向停车场,我将事务所老旧的厢型车停在新车和高级车之间。
我和吉吉那两个人一起走进拉尔豪金咒式士事务所,在玄关处还是一如往常地有许多客人走动着。不过拉尔豪金旗下的进攻型咒式士人数比平常还少。
我面向柜台,看到在春天那场战斗中见过的进攻型咒式士正好经过,他在墓地的葬礼上曾经拍过我的肩膀,所以我多少还有点印象。我一举起手,对面的人也停了下来。
「你们所长或副所长在吗?」在他打招呼之前我抢先说明来意。对方也很爽快地告诉我副所长在四楼。我道了个谢,把那位想聊聊春天那件事的对手留在原地,就这样离开了。我搭上电梯,打着哈欠来到了四楼。
大办公室里排列着许多桌子,事务员们对着话筒回答问题。我移动视线,马上就发现最里面的所长席是空着的。
所长席旁边有张椅子,亚库托就坐在上面。这位老人正向站在一旁穿着甲冑的部下用文件来说明事情。
才刚穿过这些随意摆放的桌子,老咒式士就察觉到我们的接近。亚库托制止身旁穿着甲冑的部下继续说话,他的视线盯着我们不放。
「我听说了。真是不得了啊,吉薇妮雅小姐居然遭到绑架了。」
「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这件事吧。」
我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应对了。亚库托点了点头,方才说话的进攻型咒式士知趣地离开。我抓起附近椅子的椅背拉了过来,在亚库托的桌子前面坐下。吉吉那为了寻找好椅子而陷入迷茫,拉尔豪金的所长用椅似乎也不是他理想的对象。
先不管那个在椅子还是人生中迷失的家伙,我开口询问亚库托:
「那个总是大到很碍眼的拉尔豪金没有出来残害我的眼睛,还真是稀奇;他跑去哪了?」
「拉尔豪金所长为了调查大使馆爆炸事件,以及镇压暴动而出外工作了。他让工作相关的进攻型咒式士在调查的空档,也进行吉薇妮雅小姐的搜索工作。」
「不愧是拉尔豪金,感觉真是敏锐。」
拉尔豪金事先替陷入焦虑的我布下对策,光是实力强悍是没办法得到艾里达那第一咒式士的称号。这对我来说只是又多了一分讽刺。
「借用拉尔豪金的力量让人不太愉快,不过既然你们主动帮忙的话,多少也证实了拉尔豪金在这个世上还有存在的意义。」
「那真是太好了。」
亚库托收了收纤细的下颚表示肯定。
「如果你乖乖道谢的话,就是你还很衰弱的证明。讽刺的程度会显示你精神健康的状态。」
「这是什么判断?」
「从这一句回答中可以看出,你的状况不在谷底,不过也不是万全的。」
亚库托将背部深深沉进椅子里,排列在知觉面具上的人工眼,发出知性的光芒。
「好啦,你们事先就应该已经知道拉尔豪金会自动伸出援手,还有他目前也不在艾里达那。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我正打算要回答,亚库托却伸手制止。
「你是来问我『古巨人』的事情吧?」
我不由得苦笑了。这位老干眼士和拉尔豪金一样,太过于敏锐了。
「搜索吉薇的工作靠警方跟拉尔豪金你们这些人就足够了。」
我凝视着老千眼士。
「绑架犯沃尔罗德杀害吉薇的可能性不高。现在最糟糕的情况是,在我找回吉薇之前,先被想要杀害、追捕她的『古巨人』找到。所以我想要尽量了解这些『异貌者』的资料。换句话说,就是我想要听听这些麻烦事情的专家亚库托的意见。」
吉吉那也终于找到一张合意的椅子坐下了。我在椅予上将身体往前挪,再一次抛出问题。
「『古巨人』究竟是什么?虽然知道他们能靠那金属的身体活动,就『异貌者』而言,连毒气咒式也不起作用也太过异常了。」
「虽然我不能算是专家,不过能给你们一点帮助的话,就让我来说明吧。」
亚库托知觉面具上的眼睛含着光芒,他往前挪动身体。在他开口之前我必须要做好保险。
「那个,可以请你尽量简短吗?如果像之前那样冗长的话,希望先帮我们准备一下酒菜跟漫画好吗?」
「根据咒式生物学的权威艾米涅尔德博士的说法,在『异貌者』之中,『古巨人』是由完全不同的系统进化而成的。」
亚库托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我和吉吉那只好进入聆听模式。
老人挥挥手指,启动桌上的立体光学影像。
影像中「古巨人」们的身影从森林的树梢突出,脸上有复数宝石一般的眼睛。画面旁边显示出一个人类做为对照。
「『古巨人』的平均身高为人类的十倍。虽然目击的纪录不多,但是曾经确认有十五到十八公尺的个体存在。」画面旁边的人类被移到中间的「古巨人」身旁,亚库托将他上下伸展开来。「不过,人类如果直接放大十倍的话,会被自己的体重压垮,这是生物学上的结论。」
画面上的人类在巨大化之后无法自己站起来,骨骼碎裂,肉体崩解。然而一旁的「古巨人」影像则是平安无事地站着,就连我也知道萁中的理由。
「体重会依照大小的立方来增加,可是肌力跟骨骼的强度只会以平方增加,这是物理上的限制。如果昆虫巨大化,而几丁质没有强化的话,外骨骼变无法支撑其体重,这也是同样的原理。」
亚库托用他细细的下巴点点头,这是代表我做为学生拿到及格的态度。
「而且大小增加两倍,体表面积就会增加四倍,体重会增加八倍,从体表逸散的热量是原来的三分之二次方。巨大生物的动作之所以那样缓慢,就是因为肌力跟骨骼跟不上增加的幅度。」
亚库托以知觉面具的无机质眼睛诉说着。
「可是这种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的躯体,『古巨人』却在现实中办到了。有些个体甚至能够靠着那副巨大躯体,做出比人类的进攻型咒式士还要敏捷的动作。」
这让我想起那个能够闪避炮弹咒式的敏捷力。亚库托开始为说明收尾:
「其实『古巨人』的身体是由金属硅化物构成的。」
「这个我曾经听说过,不过实际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亚库托继续解说:
「一般的生物是以碳元素为基础的碳基生物。」亚库托接着说:「『古巨人』则是把碳元素替换成硅元素的生物,而体内的氢换成锂、氮换成磷、磷换成砷,依此类推,将周期表上的元素
在同一族(注2)中往下做一段的变位。硅元素和碳元素相互结合,再混入鈇或锂等金属,要组成特殊的结构也是有可能的。」(注2 元素周期表中,同一直行的元素为一族。)
从画面上的巨人中显示出构成元素的成分表,这和已知生物的构成完全不同。
「首先,我们很容易混淆的部分是,巨人和『古巨人』其实是不同的种族。前者是碳基生物,属于亚人类的范围内;后者则是金属硅化物生物。不知情的人很容易产生前者从属于后者的误解,不过『古巨人』是在我们知识范畴之外的生物,是一种自外于已知生物系统的种族。」
「是连龙也不敢小觎的生物呢。」
「龙是很好的猎物。」
吉吉那坐在椅子上插嘴,不过老人没有放在心上。
「有一派学说认为『古巨人』拥有比龙更为悠久、和地层同等程度的寿命,他们以自身的古老历史为傲,有轻视人类这个年轻种族的倾向。」
不管是以我的观点,或是以生物的观点来看,实在是异质到令人目瞪口呆;不过吉吉那倒是兴味浓厚的样子,就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经由肺呼吸取得氧气,然后排出二氧化碳这个动作,所有的有机生命都是一样的。但是同样的,他们身体的代谢构造也和一般生物完全不同。」
我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发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还找不出具体的部分,所以先暂时不管。亚库托没有在意我的异样,将图形展开。
「『古巨人』一族的食物是矿物或原油。他们将做为食物的矿物或原油在体内精制之后,导入含有稀有金数的体液中进行全身循环。利用和燃料电池同样的原理,以白金为催化剂,透过石油产生电力来运行生命活动。把汽油当作葡萄糖之类的碳水化合物来获取能量,结论是,他们的排泄物是原油和矿石的残渣,也就是所谓的柏油。」
画面上展示出奇妙的代谢构造,而我也了解了。接着亚库托又说:
「简单来说,『古巨人』就是活着的化学工厂和发电厂。」
「把他们当作是和自己一样的生物,从出发点就错了。」
我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毒气咒式没有用也是很合理的,这就像是对着汽车或重机施放毒气一样。」
「对他们使用以碳基生物的身体构造为标靶的沙林毒气、VX毒气和d I箭毒素这类毒药通通都没有意义,因为『古巨人』体内没有当作神经传导物质乙酰胆碱的作用点的胆碱脂酶。」
附带一提,这时候吉吉那的侧脸满是喜悦。
「连体内部用金属武装起来,而那个躯体本身就是咒式发动装置。会来场苦战,还是会被他们杀掉呢?似乎是个能够带来乐趣的对手。」
到底有趣在哪?我完全无法理解。存在于现实中的我如果要战斗,只要找简单一点的对手就好。所谓的「古巨人」,是一,种生物型的杀戮兵器。这种强过头的对手一共有三个,如果没有对策的话根本没有胜算。
「他们有弱点吗?」
「弱点啊……」亚库托看着画面陷入沉思。「我想到一个。因为金属构成的肉体相当强健,所以他们的食物和栖息地和其它生物几乎没有交集,所以遇上复数种族生存竞争的机会也不多。从生态上来肴,化学系、甚至是电磁系咒式恐怕是他们擅长的领域,不过在其它系统的咒式上,就不像长命龙或大咒式那样发达了。」
「不过光是靠那个巨大的身体就很可怕了,说起来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只是在倾吐苦涩的心情而已。「古巨人」光是动动手脚就能对街道造成极大的破坏,简直就是等同于天灾一般的存在。我连解说的心情都没有。
「说得也是呢。至于其它可以当作忠告的就是……」亚库托把右手的指头放在知觉面具的额头上。「根据古老的纪录,他们的颜色还有眼睛的数目是值得注意的地方喔。」
「颜色跟眼睛的数目?」
我记下这个似乎有用的情报,吉吉那也盯着老千眼士不放。
「『古巨人』从全身的肌肉中放射出电磁波做为视觉之用。而配置在脸上,看起来像眼睛的东西,是释出放射线的精密感觉器官,同时也是演算器官。眼睛的数量越多,代表个体的实力越强。颜色似乎是用来表示自己的所属和派别,不过这部分的分类还是未解之谜。」
我回想之前交战过的那三个身影。鲁戈鲁吉•吉是黄绿色,希黑帝斯•斯有四个橙色的眼睛,优尔姆德•德则有三只浅紫色的眼睛。但不管是三个或四个,对我来说都是过于强大的敌人。
而颜色的部分,因为不清楚含意所以暂时不管。
「可是,不是碳基生物的『古巨人』为什么追着吉薇不放?就算是为了戒指,他们又怎么会和人类发生利害关系?」
「这部分就是额外的事情了,我也不清楚。」
亚库托这么回答,这部分也成了我的问题。我向他道了谢,走出拉尔豪金事务所。
我坐在厢型车里,奔驰在艾里达那的街道上。真是个和平的城市啊。
副驾驶座上的吉吉那在笑,那是剑士的笑容。
「真是绝望到令人偷快的状况啊。」
「虽然某屠龙族跟我一样都是使用哲贝伦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无法沟通。」
不过,亚库托说的都是事实,由此推测出来的事态发展令人绝望。
以窗外的艾里达那为背景,吉吉那的笑意渐渐加深。
「从初春开始,先是长命龙,再来是大祸式,现在则是『古巨人』。接连过上进攻型咒式士理应回避的对手。」吉吉那的声音还在持续:「那个半亚尔利安的女人也是,似乎只要和嘉优斯扯上关系,就会被卷进恐怖的恶运里。」
「把跟吉吉那搭档的事情也算在内,我也对自己的倒霉感到惊讶。」
「你在说什么?你的恶运对我来说可是珍贵到令人感谢啊。」
吉吉那的侧脸像白色武神一般透出光芒。
「对于追求强敌的屠龙族来说,能够唤来强敌的嘉优斯就是至高的存在。今后也继续倒霉下去吧。」
吉吉那愉快的声音,和我的心情成反比。即使如此,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吉吉那,却是我手上少数能用来拯救吉薇的战力。
我们来到奥利耶拉尔大桥附近时,背后的远方传来爆炸声。
我将车子停在路盾,从车窗探头查看背后。在同盟地区高耸大楼的另一侧喷出黑烟。我们附近的好几辆车也在路屑停下,像我一样探头观望。他们也一样带着不安的神情。
我用手机搜寻信息,看来似乎是抗议活动中的进攻型咒式士和警方发尘冲突。大使馆爆炸也是,最近的艾里达那还真不平静。
现在的我只关心吉薇,还有绑走她的沃尔罗德,以及「古巨人」。为了进行搜索,我再度发动厢型车。
在廉价旅馆的其中一个房间里,吉薇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她吃得太饱了点,所以难以行动。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看着室内。
沃尔罗德坐在地上,摊开报纸,把工具箱跟魔杖剑放在上面。他弯着腰开始保养魔杖剑,分解机关部、清洁,接着上油。
从魔杖剑「悲伤公主吉赛罗」的刀身到机关部,展现出合理的美戚。
进攻型咒式士保养魔杖剑的光景,吉薇妮雅也相当熟悉。她不喜欢武器和凶器,这不是模型,而是真的会夺走性命的物品,她对这种东西一点好感也没有。
可是,她并不讨厌嘉优斯进行保养的景象,反而还很喜欢。
沃尔罗德拿起吉赛罗没有半分污点的银色刀身,将刀刃、机关部和刀柄接在一起,用螺丝起子固定。他右手握住刀柄,将魔杖创的刀身放在左手上面,从机关部附近观察刀身,确认没有歪斜之后,将魔杖剑放回膝盖上。
左手一翻,抓起已填入咒弹的弹仓,直直插进机关部,他拉动滑套,把第一颗咒弹送入膛室。锁上保险之后,保养和确认工作就算完成了。
沃尔罗德右手握住刀柄,将魔杖剑回转,静静地收进拿在左手的鞘中。鞘和机关部相互嵌住,发出一声冰凉的声响。
沃尔罗德这一连串的保养动作,看起来就像是鲜活的演舞一般。
吉薇妮雅发觉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虽然她讨厌杀人的凶器,不过却被男人捆长的手和鲜明的动作所吸引。看见嘉优斯保养魔杖的样子,会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身体被爱抚的感觉。同样的,看见沃尔罗德保养魔杖剑的光景,她也不禁想起自己和嘉优斯之间的情事。一想到这个,后脑杓就传来麻麻的甜蜜戚触。
坐在椅上的吉薇妮雅,跟坐在地上的沃尔罗德眼神交会。沃尔罗德回给她一记坏男人的笑容。
「怎样?既然你跟进攻型咒式士在交往,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象吧?」
「那是因为没有其它东西好看的关系。」
吉薇妮雅移开视线。
「你才是想太多了。就算我们是一起行动的,还是该遵守一定的礼仪。」内心的动荡让她的声音高了起来:「要是你像一开始那样,想要拷问或是、那个、强奸之类的,我会自杀喔。这样一来,你的亲友所说的话就会成为永远的谜团喔。」
「我知道。」
沃尔罗德冷淡地回答,然后又继续他的作业。这时男子的手停住了。在吉薇妮雅的注视下,沃尔罗德的额头流下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还好吗?」
沃尔罗德拾手制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用手拿出锭剂,放进嘴巴之后咬碎。在吉薇妮雅的注视下,沃尔罗德的脸色又恢复正常。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发作而已,不妨碍行动的。」
「是这样就好。」
沃尔罗德在吉薇妮雅眼前再度展开作业。
「虽然是为了不让旅馆的人起疑,才待在同一间房间里。」吉薇妮雅的指尖指着地板,从左到右划出一条线。「你不可以越过这条线喔。」
「这样的话,你也把那个漂亮的腿部曲线藏起来吧,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吉薇妮雅这时才发觉到,从为了突显曲线而设计的短裙中伸出的双腿,正呈现张开的姿势。她连忙阖上双腿。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还有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在脑中设想一下角度的问题。
「……你看到了?」
「我觉得是很普通的内裤,一点也不奇怪。」
「你这个家伙!」
吉薇妮雅把枕头丢了出去,而坐在地上的沃尔罗德弯着脖子闪开。枕头就这样撞到旅馆的墙上掉下来。
「放心,我是开玩笑的。我没看到。」
沃尔罗德一边把魔杖剑放回原来的地方一边回答。吉薇妮雅发现自己被戏弄了,刚才为了丢出枕头而站了起来,现在则转而坐在床上。
「我说你啊,人格设定好像跟一开始不一样了耶?你的血脉里面,是不是混有萨多克利夫家(注3)的血液啊?」( 注3 多重人格咒式士嘉贝菈的姓氏。)
「虽然我对那个血统一点也不了解,不过我多少也会开点玩笑。」
「就像嘉优斯一样啰?」
「要是整天都保持紧绷状态,心灵会生病的。」沃尔罗德想起过去的战场,还有虐杀的现场。「所以进攻型咒式士通常都满会开玩笑的。」
吉薇妮雅把手肘靠在大腿上撑住脸颊,她明白进攻型咒式士个性相似的理由了。不过她虽然明白,脸上却是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
吉薇妮雅注意到沃尔罗德脸上浮现的表情。这个男人轻轻地微笑了,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好不容易回归到沉静的精神状态。
而吉薇妮雅同时也发现自己正在微笑,自己在过去这段时间果然很紧张啊,现在终于能够笑出来了。
这样一来,就表示自己的言行举止能够达到计划中的效果。她要一边保住自己的贞操一边寻找空隙,让自己的举动符合他的喜好,试着操纵这个男人的心理。
但是不管怎么做,自己依旧是这个凶暴又狡猾的沃尔罗德的人质。能够让对方不把自己视为货物,而是当作人类看待,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这是让他守住自己性命的唯一优先前提。
吉薇妮雅叹了口气。冒出这种想法的自己,已经不能算是纯真的少女了吧。不过,少女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的,现在这个状况也是一样。
「话说。」
吉薇妮雅将手探入胸口,找寻掉进胸部之间的链子。她感觉到沃尔罗德的视线。
「不要在我每次拿出来的时候都看着胸部好吗?」
「就算你这么说,一个正常的男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美人的胸部。」
沃尔罗德一边苦笑一边转头别开视线。就算看到对方这么做,吉薇妮雅还是警戒着对方的视线,从乳沟中取出链子和末端的戒指。她将戒指举在前方,此时沃尔罗德也将目光转了回来。
「我们要用什么方法,来追踪寻求这枚,悲叹之戒b的,古巨人b呢?」
一瞬间成为杀意化身的沃尔罗德吐了口气,他一转眼就从复仇者和爱国者的神情,变回战
术家的睑孔。
「拿你跟戒指当作诱饵。」
「也就是把我吊在钓钩上面丢到艾里达那,让对方发现吗?」
「不过如果你被警察或嘉优斯之类的相关人士发现就糟了。所以我们必须抢先找到『古巨人』,或是先让『古巨人』找到我们。」
沃尔罗德的眼中燃起敌忾心的火焰。
吉薇妮雅把戒指放回胸中。各方势力在微妙的天平上互相追逐,光是这一点就让吉薇妮雅疲于思考了。
「这样一来,案发现场的西岸也差不多变危险了。我觉得转移到同盟侧的东岸会比较好。」
「不过就算偷辆车子离开,也许会在某个地方被车号辨识装置盯上。」沃尔罗德陈述着事实。「街上的出租车也会让我们的脸被人记住。我是还好,不过你可是个大美人,肯定会被人在无意间记住的。在公共机关中移动都有可能会发生。」
「啊——要不被警察发现实在太难了啦。」
吉薇妮雅小声地喊了一下,把视线投向窗外。吉薇妮雅的眼睛突然发出光芒。
「我们也许可以混在那个里面,移动到火车站或是公车站喔。」
沃尔罗德沿着吉薇妮雅的指尖看过去,视线的前方是人满为患的道路。
「反对世界规格!」「皇国系居民的工作被抢走了,我们不能原谅同盟系的企业!」「禁止以达利欧涅特为首的资本野蛮行动!」
人行道上传来人们的声音。警车对着无视交通号志前进的团体鸣放警笛,但是仍旧无法阻止这数十人的移动,这群人持续喊叫着。在这群包含男女老幼的团体中,一位金发碧眼的青年高举旗帜。
「让我们取回皇国的荣耀吧!」
青年热心地叫喊,挥舞着哲贝伦龙皇国的旗帜。他纤细的手臂上别着臂章。
臂章上面写着艾里达那忧国骑士团的团名和纹章图案。
皮耶佐联邦共和国首都皮耶佐尼亚市中央的皮耶佐总统官邸里。
各国报导机构的人们争先恐后地从结束公开会谈的房间里出来。他们在走廊上一边抱着照相机或收音器材,在以红色为基调的皮耶佐地毯上奔跑。
「皮耶佐转往意外的方向!」「明天政治版的头条就是对皮耶佐交涉不顺了!」「拒绝和同盟跟皇国两大强国携手合作,究竟有什么意图?」「打算利用潘库拉多问题引发战争吗?」「这还不是定论,而是一种暗示!」「物资输入的问题要怎么办?」
每个人都七嘴八舌地喊着,在定廊上前进,最后在官邸内分散开来。
在能够俯视二楼回廊的四楼回廊中,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位是抓着栏杆的僧服男子,另一位是穿着西装的女性秘书官。他们就是终结会谈的当事人穆尔汀枢机主教长,以及萩菈索。萩菈索的脸上还留有一丝惊讶和愤怒。
「这和先前的非公开会谈不一样,古伊那姆斯总统态度转为强硬了。这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她的声音中也搀杂着愤怒。「难道他在潘库拉多的独立问题上,打算违反同盟跟皇国的意志,再次占回国土吗?」
「总统也许有这个打算,目前我也只能这么说。」
穆尔汀转动僵硬的肩膀回答,和身旁的秘书官相比可是冷静多了。
「就算只是暗示有这种可能性,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萩菈索的眼神就像看见不可思议现象一样的惊讶。「要是潘库拉多再度展开入侵的话,皮耶佐会承受来自同盟的军事压力,也会失去皇国的经济协助。我怎么想都觉得古伊那姆斯这位新总统是想让皮耶佐自行毁灭。」
秘书不断地抛出疑问,穆尔汀还是维持一贯的态度漫步着。萩菈索跟在主公背后,在回廊上前进。
他们透过接驳用走廊离开总统官邸,进入隔壁的迎宾馆。
来到走廊末端之后,萩菈索走到主公身前,一打开门就传出十几个人的声音。
这些人似乎已经知道会谈的结果了,室内的总机人员正在联系本国和各层机关。房间的负落里,分析情报的分析官怒吼声此起彼落。
穆尔汀在皮耶佐的房间就是实时的情报分析基地,这里也因为情报跟外交战而沸腾起来。
情报士官正打算向自己的上司萩菈索以及其身后的主公穆尔汀敬礼,不过穆尔汀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们继续进行作业。情报分析基地在这之后会更加沸腾。
两人进到里面的私人房。萩菈索伸手关上身后的门,情报基地的吵杂声顿时被遮盖掉了。
穆尔汀枢机主教长脱下外交用的正式服装饰带跟红色帽子,继续往前走。
「现任总统古伊那姆斯,是毕业自巴赫鲁巴大光大学政经系的知识分子,统领皮耶佐联合政权的工作正适合他。」萩菈索将递送过来的饰带、红帽跟话语一一接收下来。「然而要是接受同盟的割让方案的话,皮耶佐就会从二流国家跌落到三流水平,对于他和皮耶佐现今的政权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把矛头对准同盟的话,会被打成四流的国家。」
穆尔汀在窗边的椅子坐下。荻菠索把接收的饰带和红帽折好之后,站在主公面前。
「既然古伊那姆斯总统是个正直的从政者,那他为什么要做出那种近似愚蠢的举动?其中有什么含意吗?」
穆尔汀的眼睛朝向窗外。外头是皮耶佐的铅色天空,以及蓝色屋顶和大楼连成的山岭。
「皮耶佐联邦共和国大概是找到避开两大强国压方的方法了。」
「有这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萩菈索感到无法理解。
「有。或者应该这么说,正因为他们认为有方法解决,所以皮耶佐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是吗?」穆尔汀笑了。「我知道方法了。但是不管他们打算采用哪一种方法,胜算应该都不高。」
穆尔汀的眼神像是看到切尔斯象棋的奇招一样,带着兴趣浓厚的色彩。
依旧无法理解的蔌菠索正打算出雷询问时,放在胸口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的萩菈索,脸上混入苦涩的神情。挂断电话以后,她看着穆尔汀。
「本国的欧杰斯王家情报部,又传来不好的情报。」
「接下来的部分让我来传达吧。」
有个人影坐在房间深处的对外窗上。一身黑白分明的服装,在彩虹的色调中不断变色的眼眸,有八颗宝珠像绕着行星的卫星一样,以水平轨道漂浮在身体周围。
「所谓的神出鬼没,就是用来形容优坎君的吧。」
穆尔汀露出微笑,而优坎马上也以变成绿色的眼睛回以笑容。位列翼将第二位的大贤者,他的笑容并不清澈。
此时萩菈索早已放低中心,把手放在魔杖刀的刀柄上了。优坎的工作是替穆尔汀的周围布上咒式干涉结界。但是他明知有一群甲贺忍者的精锐担任穆尔汀的护卫,却总是不事先打招呼就现身,每一次的无预警入侵都在伤害她个人的矜持。
「你再多拔出一段刀身的话,我可以让宝珠陪你玩玩喔?」
「你再多靠近穆尔汀猊下一步的话,我可以让你欣赏一下甲贺忍者的秘术喔?」
萩菈索没有拔刀,指尖和刀柄保持一定距离。在她的判断中,就算对方是咒式达人,也无法避开忍者攻击范围内的一击。
优坎看着蔌菝索的眼神,就像在观看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他内心的兴致产生的影响,漂浮在大贤者周围的八颗宝珠,回转轴倾斜了。
「玩笑就到此为止了,我想如道顺风耳大贤者得到的情报。」
穆尔汀将声音抛向两者之间。
萩菈索纤细的手并没有放开魔杖刀刀柄。大贤者那双由绿转红的眼睛,转而面向穆尔汀。
「情报的重点是,发现了一群比我还要勤奋的人。首先,雷梅迪乌斯使用过的『六道厄忌魂疫狂宴』的咒式技术其中一部分,泄漏到其它国家去了。」
「是那个打开次元洞穴的咒式吧。」
穆尔汀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那东西太过危险了。光是泄漏出去就令人担忧。」那双黑色眼眸思考着。「在初春的艾里达那事件,或是在乌鲁穆当地发动的那个咒式,被某个人解析过了吗?」
优坎似乎对枢机主教长的忧虑戚到愉快,他接着说下去:
「再者,乌卡乌库•库以外的,古巨人。们也出现动静,情报部在北方的帕帕路山脉发现可疑的活动迹象。」
穆尔汀看向身旁的萩菈索,确认情报的正确性。
萩菈索点了点纤细的下巴,对主人用视线抛来的疑问表示肯定。
穆尔汀将视线转向窗户,看着外面。皮耶佐联邦共和国街道的彼方,可以看见雪白的山脉。
「亚雷顿共和国是个破落的国家。」
北方的亚雷顿共和国位在皮耶佐西方山脉的另一头,黑色的双眼彷佛能够看见那个遥远的国家一样,笔直地盯着不放。
「那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听见穆尔汀的回应,窗边的优坆将肯定的笑容挂在唇边,穆尔汀的眼中含着疑问的色彩。
「可是『古巨人』主战派的成员应该不会单独行动才对。因为他们有这样的特性,我才介入塔拉特克峡谷问题,阻止他们展开行动。」
「不过在现实中,『古巨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优坎用他如同白瓷的指尖拨弄自己的长发。
穆尔汀的眼中映照出窗外皮耶佐的街景。
「这个举动一定有它的意义存在。不过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足,无法理解意图。我们是绝对性的不够充足啊。」
黑色的眼眸眺望着窗外。
「虽然亚雷顿共和国是个破落的国家,但是他国也无法将大规模部队运送到当地。要是展开武力介入的话,恐怕会被大陆诸国误解,认为皇国意图采取军事上的冒险行动。」他的自言自语还未停歇:「既然如此,也只能选择送出少量的部队了。人数越少越好。而且,如果事态接近我所想象的发展的话,就必须当场予以歼灭。」
「这是个能力要求上相当矛盾的任务呢。」
优坎微微笑着,他的双唇看起来像是有毒果实那般鲜红。
「不过,你拥有适合那个任务的人选。」
这句话让穆尔汀看向坐在对外窗上的优坎。
「现在能够动用几名翼将?」
「我有守护结界的工作,蔌菠素是秘书官,同时负责整理情报,所以我们都不能离开你身边。克洛普菲尔先生要负责法王的守护。」优坎看似愉快地报告现况:「穆尔汀的右手兴继刀堂正好困在北方战线中,同样的,左手巴洛梅洛欧公爵卡在西方战线动弹不得。亚萨鲁利在监狱。耶斯帕和费尔德烈德正在执行暗杀任务。卡维拉和杰农在监视西方战线。」
「真是挑了个最差的时机行动啊。」穆尔汀听完说明后,不禁叹气。「不,也许这就是藏在某处的某人真正的目的吧。」
「只剩下正义的伙伴和死种而已啰。」
优坎带着嘲弄的眼神告知。
「好死不死居然是正义的伙伴跟死神啊。」萩菈索在两个人中间苦着一张脸。「那两个人是战略武器,为了各种破坏和杀戮而特化过度,他们没办法从事调查工作吧。」
她似乎下了决定,继续开口说道:
「果然还是让我带着忍群飞去当地比较适合吧?」
「这不是好办法。要是少了你这个情报专家,就无法和皮耶佐进行交涉了。」
穆尔汀说的道理让萩菈索闭上嘴巴。优坎看起来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果然还是只能选择那两个人啰。」
「可是那两个人会摧毁巴札亚山,消灭掉所有的生命。」
「毁掉一座山也没什么。把住在那座山里巨人跟他们的眷属,还有『古巨人』之类的全都摧毁、杀掉也没什么关系。」
优坎不断说出非人的话语。
「我很喜欢那两个人不同的正义和正确的杀意。」
漂浮在大贤者周围的八颗宝珠的轨道倾斜了。接着又以无轨道的方式移动着,就像在显示优坎本人的残酷一样。
「能够目睹许久不见的狂气之宴也不错啊,不是吗?」
萩菈索对优坎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分。这不是关于军事或政治上的冒险行动,而是让翼将去和「古巨人」对决啊。
「要是有人下了第一手棋的话,我们也只能跟着下出一步了。」
穆尔汀如此游说着。优坎从喉咙中发出笑声,高举手臂。
在周围绕行的八颗宝珠之中的一颗发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