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追求最多数人的的最大幸福,这种讲法在数学上犯了双重极大值的谬误。
实际上是只能有一个极大值存在,也就是追求最多数人一定程度的幸福,或是求取一部分人的最大幸福。
爱赫多·戴米·洛肯「从数学看世界」皇历二一一年
我看着透过纱帘照进来的朝阳。
我在床铺上醒来。桌子,后方的柜子与挂在墙上的女性衣物映入眼帘。这是仅次于我自己的家,熟悉度排名第二的卧室,吉薇家的卧室。
我往下看,整片如海洋般白金色的长发流泻在我的左臂之上。
吉薇蜷缩在我的怀里。她枕着我的左手沉睡着,解开的白金色长发如海水似地披散在白色床单上。
我凝视着吉薇。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睡着的模样安详甜美。温热的呼吸规律地吹抚在我脖子上。
我的手臂和身体紧贴着吉薇的脸颊、裸露的乳房、腹部、大腿,传来温热的体温。
幸福有很多种形式。简单来说,就像是金钱、地位、名声、和女人上床、吃美味的食物等
但是,对我个人来说,抱着心爱的女人醒来,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
我伸出右手,把指尖伸进我的睡美人的头发。我用手指梳理着她平常总是束起来的白金色长发。窗外透过清晨的阳光,让她的发丝犹如金色稻穗般美丽。我轻柔地放下吉薇的头发,抚着她的脸颊。我享受着那滑腻的触感,抚摸她精巧的下颚。
吉薇的唇瓣微微动了。她大概又梦见正在吃东西了吧。我把右手的手指伸进她的唇瓣之间,她轻柔地嚼了起来。
她睡得香甜的模样,看上去一脸幸福。大概梦见正在吃美味的香肠了。我的女友是个爱吃鬼。我把手指从她的唇瓣里抽出来,吉薇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非常不可思议,虽然我的心灵已经被残酷的现实逼得干枯,但我心爱的女人却是怎么也看也看不腻。不,光看着她我就按耐不住了。
我探头亲吻吉薇的脸颊。接着移动依然在睡梦中的吉薇脸庞,吻上她的嘴唇。吉薇的唇瓣又动了起来。我伸出舌头,享受着吉薇舌头的温热。
我把右手伸进床单,抚摸我的小心肝吉薇的身体。从她纤细的水蛇腰,轻轻抚向滑嫩的臀部。原先那种温柔的爱恋,逐渐转成强烈的欲求,我的那话儿勃起到了几乎感觉疼痛的程度。
我的右手向前摸索着吉薇毛发茂密的地方。我用指尖逗弄着,让她的下体逐渐湿润。即使吉薇依然睡着,但她的身体似乎还记着昨晚激情的余韵,她不时摆动起腰部。我伸出的左手碰到靠在床边的魔杖剑剑柄。
有声音。我转回头,看见吉薇的眼睛动了起来。她随即睁开了眼眸。那双半梦半醒的绿色眼眸,凝视着紧靠着她的我。我向她打了声招呼。
「早安。」
「……晚安。」
吉薇闭上眼睛。我看了放在床边桌上的时钟,六点半。虽然从吉薇家开车到她的公司不用二十分钟,也该是起床作准备的时间了。
但我亲切地将吉薇的身体推回被窝里。我用左手扣下魔杖剑的扳机,发动避孕咒式。右手稍微拨开吉薇横躺的左脚。我收回手,将我的前端靠上吉薇湿润的入口。
「我要进去啰!」我用右手按住吉薇的臀部,穿过她湿润的入口,进到她温度火烫的下体。仍旧半梦半醒的吉薇,腰部到肩膀一阵震颤。我依然从侧面抱着她,用紧贴着的姿势摆动起腰部。
吉薇在我的怀里睁开双眼。她绿色的眼眸依然带着睡意。
「再跟你说一次早安。」
我一边说,一边增加摆动的力道。吉薇诱人地闭上眼,发出娇喘声。接着她又睁开眼睛。她翡翠色的湿润双眼还带着睡意,眼神显得很困惑。
「什么?什么?」
看样子她的脑袋还处在睡眠与清醒的中间地带,无法理解肉体产生的愉悦。我不断地扭动着腰部。吉薇的眼神终于像是清醒了。
「你在干么啦!?」
「你醒啦?」
我开口问道,但依然没有停下动作。吉薇猛然惊醒,伸手推开我的身体。
「不要。」
「已经开始狂奔的青春,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虽然吉薇伸手推我,我仍然硬是动着。随着我的动作,吉薇开始压抑自己的声音,而不由得发出娇喘与炙热的呼吸。吉薇用手抓住我的背,指甲陷入我的皮肤。
「好了啦,」吉薇狠狠地瞪视着我。「快停下来。」
我躺在床上停止动作。吉薇侧躺着,抓住我的肩膀和背没有放开,她呼吸的气息还是很沉重。吉薇移动腰部,离开我的身体。
我想继续追上去,但吉薇已经逃开,走下了床。她把头从床边伸出来,瞪视着我。
「鲁普费特!你这个大色狼!」
心爱的女人用亚尔利安人的方式骂我,真是让我大受打击。
「我可是很体贴地想用舒服的方式叫你起床耶。」
「我才不需要这种体贴!」
吉薇把床单从床上拉下来裹住自己,并以责备的眼神凝视着我。我竖起左膝坐在床上望着吉薇。
「真棒啊。对美女做出低级的事,被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小时候的梦想终于实现啦。来到艾里达那之后我才明白,我出生在世上就是为了要实现这个梦想。」
「这是哪门子的梦想啊!」只从床边探出脸的吉薇似乎生气了。「小时候的梦想应该是天真无邪又充满理想才对吧,像是成为佛克尔选手或是当警察之类的!」
「别提这个了,」我抱着左膝,用眼神示意我双腿之间的部位,「你要怎么处理『它』。」
我刚才还在吉薇体内的分身大角度地勃起着,几乎都快碰到腹肌了。这是年轻人才会有的漂亮角度,吉薇转开了视线。
「我怎么晓得!」
看见男人的欲望似乎令她感到害羞。我开始耍赖。我把左手伸向放在床旁边的携带咒信机。
「那就算了。我就用存在手机里的那些玩意自己处理好了。」
「不行!」
吉薇跳过来用双手按住我的左手。我和吉薇眼神交会。
「我不在的时候,那就,算了,可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看色色的影片,还有那个,你不准自己来。」
「可是吉薇你不帮帮我的话,我自己没办法解决啊?」
我居心不良地说道。我的那话儿依然维持着年轻人的完美角度。吉薇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如果在上 班前做的话,上班的时候应该会累到睡着。
我弯下上半身,轻吻吉薇的额头。
「算了啦。」
「真乖。猴子先生有好好忍耐。」
吉薇露出苦笑。她裹着床单站了起来,走出卧室。我闭上眼睛,摸着无处可去的分身,结束之后,我听见淋浴的声音。我下了床,穿上内裤和上衣。我扣上胸前的钮扣,站起身。
其实我依然处于欲火焚身的状态。我的下半身的基因高喊着让女人怀孕吧。在我放纵自己的时期,一旦渴望起女人的胴体,我应该会马上去找妓女。
但是,我的理性对我提出忠告,不能给心爱的女人添麻烦,这次理性获胜了欲望。根据我的判断,若是想继续得到吉薇的爱情,诸如此类的事就必须忍耐。
我很幸福。
一阵噪音敲碎了溢满我胸口的幸福感,硬是将我吵醒。
我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我躺在床上。这里是我最近已经来了第三次的慈珊诊所。
这是一场令我胸口疼痛的梦。我胸中充满失落感。
声音很刺耳。我看着旁边,立体光学影像伴随着吵杂的声音。主播一如往常地报导着意外事故与犯罪事件。
昨天晚上到现在,艾里达那已经有四名女子下落不明。七都市同盟对潘库拉多问题表达关切,并且与想趁虚而入的皇国产生摩擦。
「接着是昨晚发生的发光现象、爆炸声以及天空飞行物体的消息。」
画面切换到记者询问市民们昨晚的情况。市民们的回答是「大概只有十秒,所以来不及录影。」「直线上升之后就消失了。」等等。
访问的最后,一群武装的人插入,回答「那是邪恶同盟的新咒式武器!」「那些女性失踪也是混帐同盟干的好事!」,画面又再度切换。
现在似乎不管发生什么坏事,似乎都会被当做是七都市同盟筹画的阴谋。
「你终于醒啦?」
慈珊站在白色房间的门口。慈珊在床铺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抬起身体面向她。
「已经有好几次是在慈珊诊所醒来了,我的人生到底有多悲惨啊。」
「你可是身体开了好几个洞被人抬进来的患者,对拯救你的医疗天使说这种话对吗?」
慈珊举起白皙的手,开始准备诊疗。
「最近接二连三来了很多濒死的重伤病患。我们医生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呢。来,我看看你复原的情况怎么样,把下巴抬起来。」
慈珊把手放在我的下巴上,开始诊察。女医师用纤细的手指触碰我的右肘、右膝、左脚踝。沃尔罗德在我关节与身体上挖开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好,动动手脚。」
我照着她的指示张开手指,接着握起。活动手肘,弯曲膝盖。经过咒式治疗之后,我的手脚总算能动了。
「然后解开上衣。」
我打开衬衫的钮扣。慈珊纤细的手指由我的胸膛滑到腹肌,慈珊的手指在我的胸前一直游移。
「还没好吗?」
女医师的手指留恋地摸了最后一下之后,才从我的胸口离开。我看着女医师抓了抓自己蓝色发丝,叹了口气,娇艳地吐出温热的气息。
「如果手脚和腰部的伤口再晚一点处理的话,就能够变成内脏完好无缺的尸体了说。」
我无视慈珊遗憾的自言自语。
「虽然我很不想说,不过,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不对。」
慈珊脸上虽然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我拒绝解释我话中的含意。女医师起身。她转向橱柜,寻找其他检查工具。
虽然医学上诊断不出来,但昨晚落败的感觉与屈辱,已经深深刺痛我的心坎,造成了危及性命的重伤。
沃尔罗德想放走吉薇,但她自己拒绝了。而想抢回吉薇的我,却输给了沃尔罗德。我已经失了吉薇。
我望向其他地方。吉吉那背靠在慈珊诊所灰色的墙壁上。我的搭档环抱着强壮的双手,刀刃般锐利的双眸瞪着半空中。
「输了。」
战士苦涩地开口说。
吉吉那和我一起跟沃尔罗德战斗。如果纯粹以剑技搏斗,吉吉那也许能占上风。但是我和吉吉那败给了结合咒式的皮耶佐式战术。
沃尔罗德对我们抱着杀意,如果不是吉薇阻止沃尔罗德的行动,我们两人可能会如同吉吉那冷静的战力分析所预测的一般,被沃尔罗德杀死。
「我很期待下一次。」
吉吉那银色的双眸燃起斗志。我们的敌人是『古巨人』这样最高等级的『异貌者』,还有沃尔罗德这个超级进攻型咒式士。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期待的。
「为什么吉吉那这个害虫就如此刚好地诞生在我们这颗蔚蓝的星球呢。假如没有这颗星球,就不会产生吉吉那这悲剧了。」
「什么?很无聊耶,嘉优斯。这颗星球上已经有几十亿人居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吉吉那背靠着墙壁回嘴。我不悦地撇嘴。
「既然空间这么大,多我一个人没差吧。」
我这才察觉我现在的确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我心爱的人不再爱我,因此我再也无处栖身。
「沃尔罗德,沃尔罗德啊。」
我在口中呢喃着那可憎的名字。吉吉那似乎也觉得这名字难以承受,钢铁色的眼睛盯着空中。
在『古巨人』攻击吉薇时,我原本只把沃尔罗德这个人当作好用的棋子来对付古巨人。吉薇原先行动时应该也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可是,堕落的勇者,残酷的杀人犯兼毒虫沃尔罗德,不知为何却重新站了起来。
沃尔罗德开始对吉薇有意思又让情况更进一步恶化。他恐怕和我一样,整天与人渣为伍。和吉薇这样普通的女人一起行动,让他开始找回身为勇者的自己。
现在的沃尔罗德对我来说是最糟糕的敌人。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立体光学影像的声音又更大了。
接下来的新闻报导是艾里达那各地皇国裔与同盟裔居民对立的事件。现在还只有在路上的口角或是争执打架的程度,但没人晓得未来会如何。
新闻画面中抗议游行队伍的前方高举着富勒的遗照。
金发与寂寞的蓝色双眼。
他的死因还没有被报导出来,更加深了事态混沌不明的程度。
画面上那纤细耿直青年的笑脸令我的胸口疼痛。
「富勒的死已经让艾里达那陷入爆炸边缘了吗?」
我一边把手伸进衬衫的袖子里,一边回头。慈珊的眼睛也看着新闻节目。慈珊坐在椅子上,换边翘脚。露出白袍底下短裙中的黑色内裤。就算在这种情境之下,还是不由得盯着不放,男人的天性实在是太可悲了。
「你认识那个死掉的富勒吗?」
慈珊很罕见的谈论起内脏以外的话题。我的注意力从诱人的三角形转移到熟人的名字上。
「富勒是我以前的学生,」如利刃般贯穿我胸口的记忆苏醒了。「如果我硬是采取行动,用强迫的也要阻止他的话,也许他就不会这样被警察射杀了……」
「我认识那个帮富勒验尸的医生。」
慈珊旋转手指。她打开桌上手机的立体光学影像。
「然后呢,尸体非常有趣。」
影像浮现在我和慈珊之间。金发青年闭起眼睛的尸体躺在银色的平台上。
慈珊移动手指,立体影像上重叠了另一个影像。画面上是富勒胸部伤口与背后伤痕的近拍照片。
我以前教过学生已经变成凄惨的尸体。我的无力所带来的悲惨结果,将我的胸口进一步挖开。
「你是怎么拿到验尸报告的?负责的医师会泄密吗?」
这应该是连威涅尔和纳泰罗都很难拿到的情报,而且她还是免费拿到的,我觉得非常可疑。
「嗯,到处都有尸体和内脏标本爱好者哦,」慈珊嫣然一笑。「只要给他们十四岁美少女被札哈托手下活生生解剖的照片,验尸报告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拿到。」
我露出痛苦的表情。看来到处都有变态,包括警方内部都有。
「也就是说富勒的验尸照片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变态的搜藏品啰,」我压抑着被激起的情绪问她。「这是变态会觉得很有趣的事情吗?」
「你好好看着就对了。」
我再次望向富勒的尸体。无论这状况多么令我痛苦,我还是得要直视自己犯下的罪孽。这是害死富勒的愚蠢老师的义务。吉吉那也将他钢铁色的眼睛转过来。
「真奇怪。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我终于发现了。
「背后的伤口很小,但是胸前的伤口很大,」仔细观察之后,我已经发现哪边有异状。「高速射出的子弹不是来自前方的警察士队伍,也不是来自后方的忧国骑士团或是抗议的市民,看起来子弹一定是从斜后方命中富勒的背部,接着贯穿心脏之后从左胸穿出。」
「就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只对尸体和成为尸体之前的内脏有兴趣。」
慈珊用指尖玩弄着她蓝色发丝。
我重新观看立体光学影像。验尸结果判定死因是狙击用的咒式。
是化学金属系咒式第三位阶咒式「远狙射弹」。效果单纯只是射出直径七点六二厘米子弹的狙击咒式。根据施术者的技术好坏,子弹的初速可以有秒速八百至一千公尺的差异。
我把立体影像资讯复制转寄到手机里。慈珊挥手关上影像。
「我有些在意,让我再调查看看。」
「患者四九七○七○一号,你也领略到尸体与内脏之美了吗?」
「不准用纯净的眼神说出邪恶的话。」
慈珊听着我和吉吉那的对话,但似乎完全无法理解。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背靠着墙壁的吉吉那一眼。我们走出慈珊诊所。
街道十分安静。即使再次遇到翼将也不算偶然。
我和吉吉那搭上停在路边的事务所厢型车。
但是,我该往哪去才好呢?
该追查富勒的死因吗?该寻找对我已经没有爱的吉薇吗?该从沃尔罗德手中将她抢回来吗?该打倒「古巨人」吗?该解开戒指的谜团吗?
我觉得这些似乎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为了安全,他们每天换到不同的便宜旅馆,每一间的状况都大同小异。
剥落的壁纸。床铺与椅子。旧型的立体光学影像装置与简便的柜子。就是如此而已。
身为艾里达那动乱中心的吉薇妮雅,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她面向窗外的艾里达那,望着灰色大楼以及许多色彩缤纷的招牌。行人穿梭在她眼底下的道路上。远方不时传来抗议的声音。
沃尔罗德坐在吉薇妮雅前方的床铺上。他竖起一边膝盖盘坐着,一手抓着魔杖剑的剑鞘。即使在室内他依然全副武装。
皮耶佐的勇者那苍冰色的眼睛注视着吉薇妮雅的侧脸。他怜爱地看着那白色的脸庞与白金色的长发。
但吉薇妮雅绿色的眼睛却无法看着沃尔罗德。她对这个男人抱持的心态已经不是人质对绑架犯的同情了。很明确地不是。
昨晚在岸边步道上的诀别,嘉优斯与沃尔罗德的战斗在吉薇妮雅的心中不断激荡着。
吉薇妮雅也明白艾里达那与自己的性命都陷入危机,但令她内心为之激烈动摇的却是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也就是嘉优斯和沃尔罗德。
嘉优斯是她的情人。虽然总爱作弄她,其实很温柔。虽然是很强的进攻型咒式士,但是个平凡人。为了拯救被「古巨人」追杀,被沃尔罗德绑架的自己而赌命战斗。
和沃尔罗德则是一起度过了这几天。他为了挚友与祖国而将自己卷入事件,这点他也很懊悔。现在他不是绑架犯,而是和吉薇妮雅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赌上性命战斗。
嘉优斯就像火与水。而沃尔罗德像是暴风雨与大地。完全没有共通点,却有些相似。
两个内在完全相反的人,透过吉薇妮雅面对面。
不,吉薇妮雅想着,也许他们看的并不是我。也许是把彼此的激情与心情投射到我身上。
若要吉薇妮雅自己做出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嘉优斯身边。但是她无法丢下沃尔罗德。
如果选择回到嘉优斯身边,那么戒指会引来「古巨人」,让她心爱的嘉优斯被杀死。选择沃尔罗德,她就不会失去心爱的嘉优斯。
而且,沃尔罗德的存在莫名地吸引她。他是强硬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而且由残酷的杀人犯变回勇者的沃尔罗德,对于吉薇妮雅也有所渴求,需要她的脆弱与强韧。
他深深爱上了吉薇妮雅。如果吉薇妮雅离开,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的沃尔罗德又会崩溃,会在与古巨人的战斗中,被自己的过去,或者被毒品杀死。
即使艾里达那因为与异国皮耶佐扯上关系,遭到古巨人蹂躏,陷入严重的危机,但吉薇妮雅仍无法做出决定。别说是有条理地合理判断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她连自己本身的感情都无法厘清。
决定爱上哪一个人,就等于杀死那一个人。
而在陷入迷惘的同时,她明白自己没资格接受两个人的爱。
就算是绝世美女,也不见得有深厚的温柔。只是在偶遇中被爱上了。
吉薇妮雅绿色的双眼,仍旧从窗边望向艾里达那。沃尔罗德注视着她迷惘的侧脸。
「沃尔罗德,把你和嘉优斯放在天秤的两边,我会选择你,只是为了要拯救艾里达那和嘉优斯。」
吉薇妮雅的眼睛还是望着艾里达那。
「我是不是很狡猾?」
她提出的问题,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狡猾到懂得要问自己是不是狡猾。」
竖起一边膝盖坐在床铺上的沃尔罗德,理智地回答。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懂。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即使在同一间房间里,吉薇妮雅却感觉自己和沃尔罗德之间的距离却很远,但是却又很近。
吉薇妮雅的唇瓣动了几下,然后又闭上。她不知该不该说。接着她又开口。
「他说,金币变成银币,银币变成铜币。还有『霜之手』开始行动了。」
沃尔罗德张大蓝色的眼睛。
「你说什么?」
吉薇妮雅绿色的双眼仍然望着窗外,没有回头。她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
「这是布洛佐先生的遗言。我能做的就只剩这件事。」
「『霜之手』开始行动了,是吗?」
沃尔罗德从床上探出身子。
「他真的这样说吗?」
吉薇妮雅点头确认,沃尔罗德重新坐好。他精悍的脸上满是惊愕。
「『霜之手』,『贝赫里嘉』开始行动了,也就是说盖雷斯少将还没有放弃吗?」
惊愕由他的脸上退去。沃尔罗德注视着吉薇妮雅。
「这代表你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吗?」
「嗯。我已经明白你不会加害我,所以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这样你就少了一个交易的筹码呢。」
沃尔罗德遗憾地说,而吉薇妮雅还是注视着窗户。
「我,」她呢喃着吐出话语。「我已经搞不懂自己了。」
车子在小巷中左转。莉洁莉雅行驶在狭窄的巷弄中。
车子开进三面只围着铁丝网,铺满砂砾的停车场。
莉洁莉雅把车停在只能停进四台车的狭小停车场里。她坐在驾驶座上无法动弹。动都不动。
她深呼吸。等会得要到德鲁泰洛伊咒式士事务所上班,不能把私生活带到工作场合。进攻型咒式士的工作只要有一瞬间的迟疑就会带来死亡。
但她的内心还是被男友富勒占满。认真的富勒。有着金发碧眼,典型哲贝伦人外貌的富勒。她真心深爱的富勒。
然而,富勒已经死了。被狙击身亡,还没查出犯人。
但是网路上非正式的情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凶器是同盟那边的咒弹。
莉洁莉雅和平凡而谨慎的富勒组织的家庭,想要和富勒生个可爱孩子,都已经全部被打碎。
心脏好痛。这不是譬喻,而是胸口真的很痛。胃的底部仿佛有黑色的焦油一阵冷一阵热的翻滚着。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哀伤能够带来这么大的痛楚。
她按耐不住地举起双手,握拳敲在方向盘上,又再敲了一次。宛如疼痛能够驱散哀伤。
她想起车子的贷款还没缴完,停止敲击。
接着她立即厌恶起在这种时候还会想到金钱问题的自己。
就算哀伤痛苦,为了要活下去还是得工作。她下车锁上车门,离开停车场,她走进小巷中一栋综合大楼的门口。她踩着龟裂的水泥楼梯向上爬。
莉洁莉雅走到三楼的德鲁泰洛伊咒式士事务所,门敞开着。
「怎么回事……」
狭小的事务所里面一片狼借。玄关附近的桌子抽屉都被拉开,文件和资料散落在地上。垃圾桶被翻倒,里面的纸屑全都掉到地上。
莉洁莉雅说不出话来,抽出魔杖剑。她警戒着,先伸出剑尖,接着才走进室内。大量生产的咒弹掉落在地上。前面靠着墙的员工置物柜全都被打开。只是放在里面的昂贵魔杖剑、咒弹和装备都消失了。
莉洁莉雅呆楞地站着。她听见声音,举着魔杖剑转身,看着后方的房间。
门开着,可看见里面所长室的大半部分。有个员工坐在房间里的地上。
「努嘉雷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莉洁莉雅跑上前,努嘉雷抬起头。中年进攻型咒式士看着莉洁莉雅,原本总是很快活的资深同事,眼中已经失去生气。男子的嘴唇抖动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吗?」
「所长跳了两次票,已经不见人影。」
努嘉雷用下巴指着房间后方,后面保险箱的门敞开着。
保险箱里面空无一物。周转金和帐册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跳票?」莉洁莉雅是进事务所不满一年的进攻型咒式士,无法了解这个词的意思。「跳票两次有什么问题吗?」
努嘉雷的脸颊神经质地抽搐。
「跳票两次就破产了啊,」那不是抽搐,努嘉雷笑了。「也就是说,这问德鲁泰洛伊咒式士事务所就到此为止了!到今天就完全结束!」
「怎么会?」
莉洁莉雅双膝一软,跪在地板上。
事务所经营的状态从以前开始就不好。因为没有高等级的进攻型咒式士,所以接不到好工作。连地方政府分包的工作都不会来找他们。德鲁泰洛伊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其实已经破产了。
坐在地上的努嘉雷还是阴沉地笑着。
「今天下午,这边的东西已经全部都被查封了。但是已经拿不出任何资产。德鲁泰洛伊连我们私人的东西部带走逃跑了。」
「怎么会这样?」
「我哪晓得。」
努嘉雷大叫。他曲着身子,双手抱头靠在地板上。
「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有老婆和四岁跟六岁的小孩耶?从明天开始我要怎么样养活他们?」
努嘉雷低着头,发出微弱的叫声。他的声音仿佛从膝盖上掉下,落在地板上碎裂。
莉洁莉雅和他差不多。她为了工作而买的车子贷款都还没缴完,住的地方也要交房租。最近订做了进攻型咒式士的装备,已经没有存款了。
莉洁莉雅的前途一片黑暗。
她感受到富勒曾感觉过的绝望。
厢型车行驶在艾里达那的街道上。
吉吉那坐在前座,认真地查询资料。只要能和「古巨人」或是沃尔罗德这样的强敌战斗就能让他觉得愉快吧。我毫无目标地开着车。
我的内心也和车子的去向一样,没有目的地。
仅仅是被吉薇拒绝,就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没错,如果交给沃尔罗德,总有一天能打倒「古巨人」,能够拯救吉薇她自己还有艾里达那,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利解决。
虽然我为了吉薇拼上性命,但似乎毫无意义。我觉得我已经成为一连串事件的旁观者。
声音从车外传进来。我看了人行道一眼,男男女女排成人龙站立在路上。
路上到处都有反同盟团体的演讲。大马路的每个角落一定有些人在呼口号。艾里达那的抗议活动越来越激烈。
我们的车停在红灯前。
左边角落的人行道又响起演讲的声音。十几名听众的中间传出一名可能刚失业的进攻型咒式士的声音。
「现在这个时刻应该要揭露世界性的骗局,达利欧涅特的邪恶!」
以前这种事情只有很闲的人会停下来看,大多数的人都只会觉得是痴人说梦,一边嘲笑一边路过。
现在不一样。上班族停下脚步,主妇抬头观看。挂着魔杖剑的进攻型咒式士仔细聆听。
毫无意义只有高涨情绪的话语,却有很多人跟着点头。这是危险的征兆。
红绿灯转换,我把车向前开。虽然灯号已经变了,前面的运输车还是没动。连接大马路的小道已经整个塞住了。我穿过运输车和小客车之间的隙缝,开出车阵。
连接到市政府前的涅雷斯大道上挤满了人。
人群塞满车道和人行道,进行着大规模的抗议游行。皇国裔的青年与中年失业者,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日子过不下去的老人,甚至连部分被同盟企业廉价雇用的移民,诺尔格姆人、亚尔利安人和亚喵人都参加了。
三百人左右的大游行,占领了整条大道,景色惊人。
耐不住塞车的车辆鸣起喇叭。但人群呼口号的声音更大,喇叭声停止。
队伍的前方走着大约十名穿着银色盔甲,戴着臂章的忧国骑士团员。
「为志士富勒报仇雪恨!」
忧国骑士团高喊。跟在后面的人们回应「为富勒报仇雪恨!」。已经是怒吼的程度了。
前方的骑士将富勒的遗照举在胸前,遗照中的富勒露出往日的微笑。左右两边的人擧着红色的忧国骑士团旗帜与黑色的吊唁旗。
上百名警察士排列在人行道左右,他们深蓝色的制服上披着银灰色的积层铠甲,举着透明树脂盾牌,魔杖剑上镇压用的瓦斯与电击咒式已经一触即发。
臂章显示他们来自皇国,上面有黄金龙与神剑的纹饰。他们平常不会戴上,但是同盟警察会引爆群众的情绪,所以特别用来表示他们皇国警察的身分。
艾里达那已经接近戒严状态。
没办法开到路上。不,如果前进会刺激他们。我会成为暴动的导火线,我可不想进入世纪白痴排行榜。
我倒车开进小路,跟在戒备着游行队伍的警察后面前进。
有警车,穿着深蓝色积层锁甲的警察士们列队站着,总是穿着土黄色大衣的贝利克正在指挥。
我打开窗户,和相熟的警佐打招呼。
「艾里达那这下不得了了啊。」
贝利克对警戒的警察士挥手示意,表示不需要驱赶或是对我戒备。贝利克走到车窗旁,表情苦涩。
「不要随便叫我。要是别人觉得我和进攻型咒式士很要好,会影响我的评价。」
「世界上不存在比贝利克目前的评价还要低的评价。好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富勒可疑的死亡,还有葬礼的报导让艾里达那沸腾了。」
贝利克的眼睛向着车道。游行还是持续着,人群的数量越来越多。
各地对于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与达利欧涅特的不满如潮水涌出。
「近来的不景气、沃德公司的并购,再加上『古巨人』的攻击,都加深了社会的不安。但是市长还是不发布戒严令。」
贝利克的表情说明了他对无理政策的愤怒和无能为力。
「而且昨晚到现在艾里达那还连续发生四起女性下落不明的案件。有人说是同盟人口贩子绑走的,让骚动更严重,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人群经过我的眼前。贝利克眼中透露着厌恶。
「天佩利欧大楼的落成典礼到店铺的筹备都完全停止,已经变成无人的大楼。」
「大概是充满绝望吧,」听见贝利克的话,我叹了口气。「虽然世上到处都是即使努力工作也没有希望和梦想的年轻人,但是最近的社会情势更恶化了。」
贝利克眼神疲惫地喃喃回答。
「他们没有希望。所以才会自暴自弃。绝望很快就会产生偏激的思考和行动。」
我咀嚼着苦涩的回忆。坐在前座的吉吉那用冷冽的眼神注视着街道。
「所以才会选择简单易懂有连带感的爱国心,和简单易懂的敌人达利欧涅特吧。」
吉吉那说得没错,平凡的梦想与希望落空,人们寻求发泄这份怒气的对象,上街游行。
「画面和荧幕的另一端充满了友情、爱、梦想和希望。虽然需要可以展露出来的理想,但大部分人在梦想和希望破灭时都无法应对。」我静静地问。「大家都喜欢赢家的故事,可是现实中已经成了输家的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贝利克无法回答我的疑问。
和我一样,在新闻报导或故事中连配角都算不上,只能当背景,被人当作不存在的人们正在我眼前抗议着。我们还活着。他们抗议着活在现实中的痛苦。
「但是我有个问题。每个年代都有辛苦的人民,但是现代人很孤立。我没想到现在人民的情绪还会这样急速沸腾,甚至团结起来。」
「这可能表示事情已经累积到很严重的程度了。」
贝和克眼中的苦涩又加深,他望着抗议队伍。
「随时都会变成暴动。」
「警察怎么可以说这种不确定的话。」
贝利克听见我的回答,露出讽刺的笑容。他不是以警佐的身分说这句话,只是个人针对现况做出这样的预测。
我挥挥手,开车离去。
我坐在驾驶座里,一边行驶在路上,一边反刍自己刚才说的话。
功成名就这样不切实际的梦想和希望已经不可能在我身上实现。明白自己的斤两,压抑心情这样活了过来。为了生存,屈服于不义,向不讲理的事物低头,忍耐不合理。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连一丝希望或梦想都没有是活不下去的。现在的我,虽然失去了爱,但我仍希望找回吉薇。
虽然很难以想像,但是我希望可以不当进攻型咒式士,和吉薇结婚,有了孩子一同组织家庭,过着平凡的人生。难道我,难道人们连这样渺小的梦想和希望都无法拥有吗?
再一次就好,我想和吉薇说话,想听她真正的想法。
我开在艾里达那的街道上,到处都有抗议集会。里面混着只想闹事的年轻人,在街角跳舞叫嚣,也有年轻人在车上挥舞旗帜。
「没有生存意义,没有梦想希望,那就自爆!攻击!」
毫无节制,他们觉得有趣新奇而呼喊。周围的人半是嘲笑地看着,出声吆喝。
但我却觉得很沉痛。认真述说也没有任何效果,所以只好扮小丑。不被认真看待的事物,太过于拼命而寂寥。
贝利克的意见没错,现在的艾里达那就像火药库,一触即发。
这可能会引发皇国裔居民与同盟企业,还有皇国与同盟之间的不和与冲突。
对已经和吉薇没有关系的我来说,艾里达那的危机仿佛也发生在遥远的国度。
这里是便宜旅馆中的一间房间不需要和柜台打照面,男女偷情用旅馆的五楼。
吉薇妮雅坐在椅子上,沃尔罗德坐在突出的窗台上。
沃尔罗德把手机靠在耳边,望着艾里达那的街道。他手上拿着小型的荧幕,立体光学影像已经打开了,上面有许多情报。
「你说的『霜之手』,在皮耶佐语里的发音是贝赫·里嘉。」
沃尔罗德对望着他的吉薇妮雅解释,吉薇妮雅点头。
「布洛佐先生的遗言,原来是这个意思……」
「而『贝赫里嘉』是皮耶佐情报机构中的一个组织。『霜之手』就是代表『贝赫里嘉』的代号,」沃尔罗德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我以前曾经隶属的部队,也就是进行潘库拉多屠杀的第九○三部队在解散后便成为『贝赫里嘉』这个组织。换句话说,布洛佐被指派到那个组织,发现异状。所以才会把戒指带过来。」
沃尔罗德知道布洛佐是深思熟虑后才留下讯息。传话的吉薇妮雅不明白意思,只有沃尔罗德听见了才会晓得。
但布洛佐恐怕没料到自己留下的讯息会成为吉薇妮雅用来谈判的条件,一直到现在沃尔罗德才听见。
虽然吉薇妮雅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这样,但延迟了真相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虽然我已经猜到皮耶佐和戒指以及『古巨人』有关,但没想到是皮耶佐的秘密组织『贝赫里嘉』。」
沃尔罗德一边操作机器一边苦涩地说。
「布洛佐说的另一句金币变成银币,银币变成铜币,我就不懂了。但我依稀觉得曾经听过。」
「对啊,我也有听过呢。记得好像是学生时代听到的……」
吉薇妮雅戳着额头思考。虽然的确存在脑袋里的某处,但却想不起来。沃尔罗德摇头。
「弄不懂的单字就算了,先从听懂的句子开始思考。」
沃尔罗德回头露出现实的眼神。
「既然『贝赫里嘉』和皮耶佐有关,那么国内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和布洛佐一样,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伙伴。大概只剩人在艾里达那的贾里伯爵可以信任,但是他管理的大使馆几乎没有武力。而且如果找他帮忙,『贝赫里嘉』也可能会对他出手。」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去找人帮忙吧。我可不想把贾里伯爵这样的好人卷进来。」
吉薇妮雅说道。
「最好先不要判断他是不是好人。其实大使馆里面有我的崇拜者,他私下和我联络。」
吉薇妮雅回想起来了。名叫梅姆诺的老秘书官,和那两名护卫衷心地把沃尔罗德当成了皮耶佐的勇者崇拜。
「有国内的访客来到大使馆,接着贾里就把嘉优斯和吉吉那找了去。当时大概就是要传达『贝赫里嘉』的情报。但是『贝赫里嘉』的情报并没有传递到这里来,所以我无法信任贾里伯爵。」
沃尔罗德继续推理。
「贾里伯爵不会告诉同胞秘密组织的事。而且,他认为嘉优斯和吉吉那比我这个残暴的杀人犯和逃狱者更值得信任。这也难怪。」
他的自嘲让吉薇妮雅胸口感到剠痛。在皮耶佐虐杀潘库拉多裔居民的污名永远都会跟着沃尔罗德。罪孽和被害者都绝不会原谅他。
沃尔罗德像是承认自己罪孽般点头,接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可以信任的梅姆诺和护卫告诉我,他们和市内的皮耶佐人取得联络,有人看见同胞。」
「是吗?」吉薇妮雅渐渐露出理解的表情。「从这条线索可以知道,完全不和皮耶佐同胞联络的皮耶佐人,就是『贝赫里嘉』的相关人员。」
沃尔罗德用战士的表情微笑。吉薇妮雅机敏的思考是令他喜欢的原因之一。
「在『贝赫里嘉』成立之前,我所属的第九○三部队在成立之时便针对七都市同盟与皇国展开行动。」沃尔罗德一边继续通信一边解释。「那么『贝赫里嘉』一定也潜伏在两国交会的艾里达那这里。即使『贝赫里嘉』旗下的队员隐瞒自己的身分,但是家人、小孩、搬运机器或食物的业者、电力和瓦斯的使用情况也很难隐藏。从这几条线索就能追查到,贝赫里嘉』。」
沃尔罗德结束与各方的通讯。
「接下来也只能等待了。」
沃尔罗德一个人也能够进行情报战。他不光是勇者而已,率领军队与特种部队的经历绝非空衔。
等待的时候,沉默又再次降临在两人之间。
沃尔罗德收拾完机器之后,把手机扔在桌上。他下定决心,转向吉薇妮雅。吉薇妮雅也转向了他。
「吉薇。」
沃尔罗德用这短刀似的词汇呼唤她。
「什么事?」
吉薇妮雅放射性地回答。沃尔罗德犹如少年般迷惘。
但是,用吉薇这个昵称称呼她,她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这件事给了沃尔罗德勇气。
沃尔罗德由床铺上起身。吉薇妮雅诧异地抬头看着往前走近的沃尔罗德之后,沃尔罗德跪在坐着的吉薇妮雅面前。姿势就像是晋见淑女的骑士。
「我明白你的心还在嘉优斯身上,」
坐着的吉薇妮雅,和跪着示爱的沃尔罗德视线在同一水平面上。他伸出了右手。
「但是我,重新振作的我,一定会爱着你,并且保护你的一切。」
沃尔罗德伸出指尖靠近吉薇妮雅的脸颊。如果拒绝他,沃尔罗德内心会受伤,所以吉薇妮雅无法拒绝他。
「为了守护挚友布洛佐托付的遗愿,我已经舍弃毒品。而且我打倒追杀你的『古巨人』,为布洛佐报仇。保护艾里达那,拯救祖国的危机。我也会保护你爱的嘉优斯。」
沃尔罗德句句说的都是他的心声。
「这个事件解决之后,你愿意跟我走吗?」
吉薇妮雅陷入沉默。沃尔罗德平静地继续说。
「即使解决了这个事件,解决皮耶佐和艾里达那的危机之后,我也不可能在欢呼中被当成勇者迎回祖国。残暴的杀人犯这污名无论如何都会跟着我一辈子。我欠缺考虑直接遵从巴赛雷欧的命令,是不可能被宽恕的。」
他的指尖由吉薇妮雅的脸颊滑到下巴。
「但是目前的政权对于所有的罪状都做出特赦。」
他的脸上有无法抹去的疲惫。
「我已经累了。无论是被称作皮耶佐的勇者,被当作残暴的杀人犯而被憎恨,或是身为进攻型咒式士。
他的疲惫仿佛化为言语由口中吐出。
「如果得到皮耶佐现在政权的特赦,还清负债,我想要当一个不需要互相杀戮的平凡男人度过余生。我想要在故乡皮耶佐的蓝天底下和平地生活。」
他的语气几近恳求。
「在皮耶佐澄明的蓝天底下,吉薇妮雅,我希望我的身旁有你。」
吉薇妮雅无法回答如此平静又激烈的爱的告白。沃尔罗德往上看着她听见自己的话而感到烦恼的脸庞。
「如果你在我和嘉优斯之间感到有点动摇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哭。会像对待公主一样珍惜你。」
「可是,」
吉薇妮雅的反驳很微弱,是带着内心迷惘动摇的回答。沃尔罗德强硬且带有算计的继续逼近。
「那么,就算只有现在也好,请你爱我,」沃尔罗德的唇瓣颤抖。「不然接下来我无法战斗。现在除了你和祖国的人民之外,没有其他理由能让我握起剑。」
他的脸靠近吉薇妮雅,埋藏真挚爱情的双眼直接贯穿吉薇妮雅的胸口。
吉薇妮雅快要无法抵抗。
两人的唇瓣交叠。几秒后,吉薇妮雅将唇瓣移开,她眼角带着泪。
沃尔罗德向前继续要求,但吉薇妮雅用双手挡住他厚实的胸膛,阻止他前进。
「不行。这是为了让你行动进行的交易。我办不到更多。」
吉薇妮雅垂着头低语。
「是交易吗?」沃尔罗德在口中反刍着她的话。「没错,是交易。」
吉薇妮雅的话似乎刺伤了沃尔罗德,他低下头。沃尔罗德并没有单纯到会为了肉体上的行为感到高兴。
「我会把身体交给你,是为了救嘉优斯的性命,为了让艾里达那不再受『古巨人』威胁,只是纯粹的交易,」吉薇妮雅更残酷地接着说。「但你要的不只是我身体。这个我现在办不
把自己的话语当作交易条件是吉薇妮雅冷酷的算计。如果明确说出口,沃尔罗德就只能放弃。而且她故意说出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动摇的内心一点警戒。
沃尔罗德也了解吉薇妮雅话语背后的含意。吉薇妮雅衡量他的心理状态之后说出的话,更进一步束缚了他,如此狡诈让他涌起狂暴的怒意。
但身为勇者的自尊让他压抑下来。
「我懂了。等所有问题都处理完之后再说吧。」
沃尔罗德由跪姿起身后退。
他重新坐回床上,眼中有着斗志。
卡斯佩尔在夜里醒来。
白天客厅里有些吵杂声,但他没有理会。可能是祖母又打破盘子了。他睡了回笼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打了个呵欠。
他爬下床,坐在椅子上,打开桌上的荧幕。荧幕显示明天是马兹卡里王的忌日,但他对写在课本上的人物一点兴趣也没有。
卡斯佩尔马上先检查艾里达那的网路论坛。他上传的富勒被射杀现场的照片引起很大的回响,但观众已经开始要求下一个话题。他又得上街去拍摄抗议人士倒地或是死亡的照片。
「世界上的人真的全是白痴。」
卡斯佩尔笑了。网路上的观众反对无意义的抗议,乐于见到尸体照片。卡斯佩尔觉得不能只有这些底层人物而下了新的决定。
他看着荧幕,肚子咕噜响。他一直睡,没有进食。他把手伸进桌上打开的零食包装袋,里面空空如也。
他用手机查询,发现存款已经快见底。而且在他睡着的时候甚至还有催讨信函传到他的手机。商品的每月分期付款有二十四件,手机网路通信费有三件未缴,小额信贷有六件。
卡斯佩尔与其说是不悦,更多的是害怕。请款项目这么多,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肚子饿。他离开杂乱的房间走向客厅。如果不跟靠年金过日子的祖母拿钱,他连食物都买不起。而且还得讨到分期付款和借款的费用。
卡斯佩尔踢开成堆的杂志走进客厅。
立体光学影像播放着新闻节目。最近新闻很多,让他喜欢的节目都没了,卡斯佩尔很不开心。
祖母并没有坐在沙发上。也许是在厨房,他走过客厅。
「我要吃饭,给我钱。」
他踏进厨房,一阵冰冷的触感传来。卡斯佩尔不由得往后跳。
他往旁边看,祖母倒在地板上。辛劳与心痛在祖母脸上刻出深深的皱纹,地板上满是祖母吐出的呕吐物与血。
「唔啊,好脏。」
卡斯佩尔在地板上擦去脚上踩到的冰冷呕吐物与血。卡斯佩尔愤怒地在祖母身旁蹲下,伸手摇晃祖母的左肩。
「老太婆别装死,快把钱拿出来。我肚子饿了。」
无论卡斯佩尔如何摇晃,祖母还是动也不动。卡斯佩尔往上摸,碰到祖母满是皱纹的脸颊。触威如同黏土且冰冷。他伸手移动祖母的脸。
小小的苍蝇停在祖母瞪大的眼球表面。苍蝇用复眼朝上看着卡斯佩尔,摩擦前脚。
「不会吧?」
他终于明白了。
「真的死了吗?」
卡斯佩尔发出干涩的声音。小苍蝇飞走。
人总有一天一定,绝对会死。自己的祖母也没有例外。
他这才想起祖母有心脏宿疾。只靠着年金生活,为了供养卡斯佩尔而付不起住院费,尽量节省不到医院去。应该是因为一直没有看医生所以病情恶化了。发作倒下时也没有救护车,就这么死了。
卡斯佩尔楞在祖母的尸体前。
「你也看一下场合吧,怎么会现在死掉。」
他吐出缓慢无力的叫声,胸中仿佛吹起暴风雨。
「我的宵夜、分期付款和贷款要怎么办啊?」
没人听得见卡斯佩尔的叫声。
他的手机响起。家里的室内电话也同时响起。
他看了号码,他等得不耐烦的债主全都一起来要钱了。
夜晚的艾里达那,路上的人似乎越来越少,许多人聚在街角表情不安地交谈。
车辆行驶在车道上,即使发生问题,艾里达那城市里的运输或产业也不会休止。
两个人影走在越来越繁荣,也越来越危险的街道上。
前方的男子脸孔平坦无特征,他边走边哼歌。另一个矮小的男子跟在他背后,戴着盖住眼睛的知觉面具。两人都是穿着朴素深蓝色西装的男子。
两人走入一栋综合大楼,搭电梯上楼。他们在十楼走出电梯,穿过走廊尽头的安全门,来到楼顶。
夏天的晚风吹拂。矮小的男子透过知觉面具观看四周。石棉楼顶、水塔,被四周的大楼包围,是很普通的楼顶景色。只能看见夜晚的艾里达那。
远方街道的一隅传来爆炸声,另一个方向传来抗议团体的声音。
「艾里达那真是多灾多难。」
前方的男子露出半月般的笑容,在楼顶上走着。跟在他背后的男子露出不安的表情。
「佩迪翁,你们真的是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吗?」
被沙哑的声音称作佩迪翁的男子停在楼顶中央。发问的矮小男子也停下脚步,他不只是跟着上司停下。有一股恶寒沿着他的背脊上升。
「是佩迪翁吗?」
楼顶上传来深沉的声音。叫做佩迪翁的男子抬头看天空。
天空中有件黑外套的衣领与下摆随着晚风飘舞。
左边大楼的楼顶上有个骷髅面孔的壮汉,站着的是贤人盖席纳姆·姆。
法师涅比罗·罗盘腿而坐,飘浮在高空中,晚风吹响他右手锡杖上的铁圈。
背上有十字光环的泪之李克儿格,格坐在突出大楼外的起重机吊臂上。
族长索雷伊索·索双手抱胸站在正面大楼的楼顶上。他如夜空般的七个蓝色眼睛向下望着佩迪翁。
「四个『古巨人』,真是壮观。」
抬着头的男子喃喃自语。他无意识地伸手松开胸口的领带。
「古巨人」族虽然可以借由质量分离而缩小成人类的大小,并用重力系咒式减轻重量,但实际上一个巨人就大于一百吨,合起来超过五百吨。
光是周围有五个巨人,就能感觉到那巨大的质量仿佛会让空间都随之扭曲。佩迪翁很紧张,但是他背后的副官已经怕得不得了。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古巨人』。能和长命龙或大祸式匹敌的『异貌者』。而且还有四个……」
副官的声音颤抖。佩迪翁无法责备他。
和长命龙或是「古巨人」这些等级最高的「异貌者」对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野生狮子面前的婴儿。他们只要随便用指尖碰一下,佩迪翁和副官就会瞬间毙命。
龙的视线中带着咒力,具有麻痹效果,而和房子一样大的「古巨人」所带来的压力也会让人动弹不得。与拥有自由意识的巨大质量对峙,感觉寿命会减短。
佩迪翁丹田用力,开始对话。
「你们终于来了,」佩迪翁出声。「看来和『古巨人』族的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我们不会和人类谈判。这是单纯的交易。」
索雷伊索·索的声音穿过晚风。雷鸣般深沉的声音让他的部下浑身颤栗,他已经完全陷入恐惧。佩迪翁只能一个人和他们交谈。
佩迪翁冰块般的双眼环顾着巨人们。
「还有,剩下的『怨帝的十三名嫡子』怎么了?我记得有五个被打倒,三个死亡,而这里只有四个,数目不对。」
「他们散落在最北端的地区,现在只有我们。」索雷伊索·索回答。「特工小队又在进行其他任务。」
「其他?」佩迪翁反射性地回问,索雷伊索·索没有理会。七个蓝色眼睛里的意志比佩迪翁还要冰冷。
「你们把我们一开始实验结果产生的咒式进行最后的组合,精链成三枚戒指。」
索雷伊索·索如帝王般用七个眼睛俯视佩迪翁。
「如果能在艾里达那交给我们,交易就可以完成了。」
佩迪翁并未屈服于由上空投下的责难。
「计划核心的其中一枚戒指,因为你们的疏忽而被布洛佐抢走。借用先来到艾里达那的那个『古巨人』的力量,想在沃尔罗德拿到戒指,得知真相之前阻止他。」
佩迪翁看着其中一个『古巨人』。弟弟吃了苦头的李克儿格·格,蓝色的眼睛带有怒意。
「那是……」
索雷伊索·索举起银白色的手,李克儿格,格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没有追回戒指这一点算是我们的疏失。」
「古巨人」之长索雷伊索·索坦率地承认。
既然族长已经让步,李克儿格·格也只能咬着唇瓣放弃。即使牺牲一切也必须实践那悲哀的愿望。就算不能为自己的弟弟报仇,就算会被污辱也在所不惜。
「对贫僧来说,人类的街道太过狭小,和我们的距离感完全不一样。」
飘在空中的涅比罗·罗低声说。
「变成人类姿态的时候和恢复原本姿态相比,感觉差别实在太大了。」
「我觉得这些也是很好的经验。因为我喜爱人类。」
盖席纳姆·姆持正面意见。他擧起手中的酒杯,呷了一口。只有一个感想。
「我们『古巨人』无法理解人类的思考呢。」
「盖席纳姆·姆说得没错,了解敌人很重要。」
索雷伊索·索在夜风的吹拂中平静地说。
「戒指和女人都被沃尔罗德抢走了,」即使被「古巨人」们包围,佩迪翁也没被压倒,他继续说。「沃尔罗德很棘手。很遗憾我们没办法打倒他。只能拜托你们『古巨人』。」
古巨人们点头。他们开始分析现况。
「沃尔罗德他一个人就能和我们的族人『古巨人』战得平分秋色,是人类咒士中最厉害的。不愧是皮耶佐的勇者。」
「还有叫做吉吉那和嘉优斯的人类,还有那两个翼将也都很不错。」
「不可有骄傲之心。」
「但是,一次遇上我们全部,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巨人们在佩迪翁和部下的头顶上,隔着大楼之间的空隙互相讨论。佩迪翁看着楼顶四周的「古巨人」们。
「没有时间了。不只是目标到来的时间。我们,还有你们『古巨人』也没有时间。」
佩迪翁催促的话语在夜空中响起。
索雷伊索·索七只蓝色的眼睛向下望着人类们。
那是不容许谎言的严峻审判者眼神。索雷伊索·索如同审判者般提问。
「夺回所有事件核心那名人类女子手中的戒指,协助汝等的计划,那么就一定能完成交易把剩下的核心交给我们吗?」
「当然。协助我们的人非常谨慎地保管着剩下的两枚戒指『恸哭之戒』似及『欢喜之指』。」
佩迪翁听见问题立刻回答。「古巨人」彼此互望。
夜风吹过只剩下沉默无言的楼顶。
过了没多久,索雷伊索·索代表「古巨人」们点头。
「我们会去除所有造成不稳定的因素,抢回戒指。最重要的是得要继续进行计划。」
索雷伊索·索竖起膝盖起身。在周围大楼上的「古巨人」们也随着族长起身。「古巨人」们注视着艾里达那的夜晚。
浅蓝色、青紫色与橘色的数十只眼睛在夜空中闪着妖异的光芒。宛如燃烧在地狱底层,多采多姿的业火。
「为了消失的八个巨人,我们必定能建立丰功伟业!」
突然有一阵风随着索雷伊索·索的声音刮起,佩迪翁和库力欧举手挡住风势。
等他们两人放下手时,周围的大楼上已经见不到巨人们的身影。
只能看见地面上几十公尺静谧的艾里达那夜景,楼顶上只剩下佩迪翁和库力欧。
巨大的质量和压迫感一瞬间全部消失。
「已经走了吗?」
夜风吹去佩迪翁的喃喃自语。「古巨人」外表虽然笨重但动作十分迅速。比起质量相同以碳为基础构成的生物,他们的肌力是几倍到几十倍。
佩迪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话,却让他极度疲劳。
「和异族,和『古巨人』交易真可怕。雷梅迪乌斯居然可以经常和大祸式交手。」
他转向背后。
「库力欧,你还好吧?」
他身后的库力欧跪在地上,用手捣着嘴。过度紧张恐惧让他亟欲作呕,脸色发青。库力欧弯着身体,对着楼顶的角落呕吐。他连黄色的胃液都吐了出来。
佩迪翁咬住嘴唇,他无法责备部下。巨人是只要一个动作就能破坏城市,超乎人类的生物,然而佩迪翁还是不得不与他们交易。
「刚才说到交易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停顿了一会,很奇怪。」
佩迪翁看着仍然在呕吐的库力欧,他的部下好不容易才止住呕吐。佩迪翁继续说。
「我听说『古巨人』可以用电磁波交谈。那么他们可能是在讨论该如何处理我们的提议。库力欧,你有在听吗?」
名叫库力欧的男子用衣袖擦拭嘴角。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找我这个千眼士一起来,」他从面具底下认真地开口说。「那些『古巨人』就是不想让我们听见才用电磁波交谈。」
「你听得懂吗?」
佩迪翁问。
「简单形容的话,那是改变了波长的棘手暗号。但不至于像量子通讯那样无法破译,勉强可以了解。」千眼士用手指抵住额头。「出现很多次不信任、决裂、愤怒、对抗之类的词,有时候夹着一些妥协、交易、背叛之类的词。」
「果然不能信任那些『古巨人』。真难处理。」
佩迪翁牵动嘴角露出微笑。
「但是如果没有『古巨人』他们超强的战斗力,没有外来的武力支援,就没办法完成计划。」
佩迪翁往下看。他看着艾里达那的街角。
「接着要去点燃另一边的引信了。」
这里是艾里达那的十字路口,人们穿梭在人工的灯光下。
街头的立体光学影像播放着最新的汽车广告,另一边则是主播正在播报最近股价和汇市行情。
马路上林立的商店仿佛要驱散夜晚似地点着人工照明,满满的衣物与珠宝饰品显示这里的丰饶。
十字路口上擦身而过的人们,脸上带着享受繁荣的表情。穿着浆得笔挺衬衫和美丽服饰的人们走在路上,失业者和流浪汉则坐在路边。他看着街道的眼神虚无空洞。
艾里达那汇集了人群和金钱。
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过得富裕幸福。
「好了,争夺战和博览会即将在艾里达那展开。是谁会失去一切,又是谁会有所得呢?」
佩迪翁自言自语,库力欧全身颤抖。
不知道他颤抖是因为「古巨人」或是寒冷的夜风。
又或者是,上司恐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