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武原仁失败的话,东京现在或许就已经海啸临头了。不过这座城市仍然一如往常,又迎接了一个静谧的早晨。
海鸟向浪涛间展翅飞去,又有些鸟群像被吸引一般回归蓝天。
专任官《鬼火》东乡永光就算穿著轻便和服,未著袴裤,走起路来衣襬仍然飒飒生风。他把爱用的宝刀肥前忠吉收在刀袋里,走进东京湾里的新海面废料处理厂。
他到这里来,是因为人偶师(Doll maker)绫名涅琳留下一封信之后,从公馆本馆的拘留所消失无踪。
为了让眼睛几乎看不见的东乡能够用敏锐的手指触觉读字,《鬼火》麾下的刻印魔导师都会用铁芯笔或是发夹用力书写。而旁边地上留有一个木雕人偶,那是相似大系的转移魔术用来交换位置的物品,所以她一定是用魔法从拘留所离开的。
《公馆》的囚禁设施本来总是有这个世界的人用监视器进行监视,能够消除魔法,所以照理来说应该无法用魔法逃跑,不过有个人把那里的监视撤掉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东乡永光。
只要葛兰事件一结束,变成《犯罪魔导师》的《人偶师》就会被迫扛下事件最初让浅利凯兹越狱的责任而被判处死刑。
东乡对此觉得非常同情。
「啊,辛苦你啦,鏖杀战鬼(Slaughter demon)!逃跑的魔法使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你不用担心了。」男子大剌剌地在她身上拭抹鞋子上的污渍,开朗地迎接《鬼火》的到来。
《百手巨人(Hecatoncheir)》菲利浦‧艾瑞哥尔一直在观察自己杀死的魔女,就像是在观察一群蚂蚁列队把食物搬回巢里。
《人偶师》下半身断裂,大量失血而动弹不得,对菲利浦这个金发明亮的美男子来说,这副丑态让他看得非常愉快。
──这世上曾经有一个名叫绫名涅琳的女人,她在坠入地狱之后陷入爱河,因为自卑感而无法向对方表白,因此怀著一个小小的梦想,希望至少能以恶鬼的身分活下去。所以她才会点燃一个小小的导火线,引起这次的大事件。而美梦的最后,就是在这座收集垃圾、掩埋燃灰的岛屿上终结。
「那我要回去啰,麻烦公馆把尸体收拾一下吧。」
滚著金边的优雅外袍翻飞轻展,《协会》的高位魔导师说著就要离开。《鬼火》从背后叫住了他。
「等等。」
「有什么事?我之后还有工作要做,可不可以让我回去呢?」
「你竟然想要让《公馆》做这种低贱的事情,我可不能置若罔闻。」
年轻的菁英魔导师似乎惊觉《鬼火》动怒,表情僵硬地转过头来。
「那可真是不好────」
菲利浦只想道歉了事,可是《鬼火》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一脸轻薄嘻笑的表情为之一变。
「──可是这只不过是场面话。」
《人偶师》留给东乡的信是这么写的。
〈这次的事件全都是《协会》所干的勾当。我是被《百手巨人》菲利浦叫出去的。这是我最后一次效劳,请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这个被魔法世界遗弃的女人如今变成下半身断裂的尸体,倒在海上的垃圾最终处理厂上。
这朵想要努力在地狱活下去的花朵,就这样遭到无情的践踏。
「如果不能为爱上自己的女人报一箭之仇,男人的面子要往那里摆。」
地上不是美丽的沙滩,而是一片垃圾焦土。
唆使涅琳,然后利用了她的魔导师向后退,这是因为东乡把日本刀的刀鞘从手中的刀袋中推了出来。
插图012
「你要为这个败类女报仇?你们这两个下流胚子难道还在交往不成?别说这种傻话了好吗!」
「真是个小家子气的男人。身为男性,如果有女人喜欢自己,自然应当全力回报才是。」
「你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这个女的对八百个人洗脑,所以才被逮捕。她可是个罪人、是个刻印魔导师耶,落得这般下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鬼火》东乡这一连串行为确实没有经过日本政府机关之一的魔导师公馆允许。非但未经许可,东窗事发的话,不只会受到免职处分,还会被送上伦理委员会遭受不得缓刑的有期徒刑审判,根本就是极为严重的违规行为。
现代日本的公家机关绝对不会用一个凭藉一己正义杀人的人。
尽管如此,专门制裁危害这个世界的异界人的判罪之手有时候却捕捉不到真正的恶性。
东乡尚未来得及拔刀出鞘,身为纯正恶鬼的他,感觉不到的某种物事正要从燃烧垃圾的焦灰地面中无声无息地升起来。
最先出现的是五根柱子,就像是有著关节的手指一样。
这个构造体仿效巨人之手的形状,五根柱子配置在圆形底座的周围。
东乡站在当作处刑台的底座中心,完全被逮个正著。
这东西名叫《百手巨人(Hecatoncheir)》三十五号,是因果魔术的魔法构造器(因果巨兵),菲利浦就是用它把《人偶师》涅琳的下半身完全打断。
但是就在强烈海风吹上这个会打出压缩气体的魔法构造体时,赤红的火焰四处伸出火舌,宛如有片片红樱在风中飘舞,因果魔术创造出来的巨兵顿时燃烧起来。
东乡察觉有海风吹来,照理来说应该会吹到身上,可是皮肤却没有感觉,因此『看到』了魔法构造体的存在。
赤红火光如同花瓣一般翻飞飘舞。
最仰赖的魔法被轻易破坏,菲利浦便想用因果魔术的转移术逃离现场。
可是魔炎就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他,不管他施展几次魔法,每一次都被烧毁。
「──你说刻印魔导师?你说罪人?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对杀戮行为极为熟稔的专任官《鬼火》拔出刀来,刀出鞘的时候悄无声息,令人感到十分诡异。
「这女孩不是罪人,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而已。」
光明绝、海风止、温度褪、气味消、声音息,东乡悍然走在迷离不清的黑暗中。菲利浦看到目不视物的专任官浑身被熊熊魔炎包围,瞬间欺近眼前,让他几乎惨叫出声。
只有一滴鲜血溅到涅琳的衣服上。
「只有这一次,本想好好折磨你一番……人的习惯真是不方便啊。」
《百手巨人(Hecatoncheir)》菲利浦‧艾瑞哥尔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没办法好好说话。
「呼、呼……」
就在惊惶无措的同时,自己身体胸口以上的部位已经从左肩到右腰的切断面逐渐向前扑倒,可是下半身还站在地面上。
咚的一声,菲利浦的脸庞滚落在燃烧垃圾之后留下的焦灰,埋进当中。然后腰部以下的身躯这才倒下。
这些经过焚烧的垃圾来自魔法使们蔑称为恶鬼的人类所居住的城市,最终的去处就是东乡脚下的这片土地。
他的怀中放著一个木雕人偶,心中想著这个木人偶所带来的暖意。那是一个过去曾经对他忠心耿耿的刻印魔导师亲手雕刻出来的。
「如果有来世,下次就要和我们一样生为人。」
眼睛看不到的东乡是否知道呢?
已逝《人偶师》露出的脸庞竟然在微笑著。
虽然遗体的损伤惨不忍睹,可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表情却出奇地洁净,就像睡著一般。
†
这天夜里,一直被噩梦所扰的仓本绊本以为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岂知又在睡梦中看到幻影。
绊的再演大系可以把世界当成一本以人类为文字书写而成的书,加以观测并且控制。这个魔法让绊看到一个光景,彷佛在阅读书本的其中一页。
今天早上逝世的葛兰‧阿萨雷就站在绊面前。
时间轴中的位置是七月十八日,就在她梦到武原仁死亡的预知梦之后大约十分钟左右。
位置座标则是绊遭受赛拉攻击时,瑞希出手保护她的那个岛屿。
那个绊其实从未谋面、挑战世界不公不义的英雄问她:
「你是什么人?」
那个抬头仰望充满霸气的灰色眼眸的人虽然是绊本身没错,但却不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她。
在那个世界里,毁灭的预感成为现实,因为武原仁之死而哀痛欲绝的另一个她回答道:
「我是最后的魔法使。」
绊原本以为那是一场不吉祥的预知梦,可是再演魔导师的感觉却让她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她看到的根本不是梦境,而是『另一个现实』的碎片。
这是《世界之书》中没有被选上而被撕毁的书页残骸。
绊看到的是本来存在的另一个可能性,因为她带了梅洁儿过去而被破坏掉。
只因为她的选择,让一个世人活著、努力奋斗,或许可能失去某些物事而挫败的世界粉碎了。
眼前这副光景傲慢无比,有如在嘲讽命运般,让姅感到毛骨悚然。
而如今,绊确信再过不久她就会直接面对自己之所以遭到《协会》逼命的原因──因为她已经看见了。
随著葛兰事件落幕,紧急状况也在仁一行人回到魔导师公馆的当天傍晚解除。
为了不让葛兰察觉位置,所以他们前往小岛时坐了好久的船。
回来的时候则是让梅洁儿用魔法转移带著走,一眨眼就到了。
魔导师公馆已经放弃搜寻葛兰‧阿萨雷沉入海中的尸体,而仁遗失在海里的《魔导师克星》之剑也拿不回来,不过这场以《人偶师(Doll maker)》绫名涅琳为最后一名死者,总共牺牲二百一十九名刻印魔导师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葛兰在海底推动水滴之墙所引起的海啸,在到达八咬诚志郎与协调官贝尔尼奇守候的无人岛之时,浪头只有二十公尺高,远远低于三百公尺的预测值。而绊等人待在那座本来在海啸行经之处的岛屿上,更是根本没有被大浪打到。
贝尔尼奇已经对仁重复了五遍,说他们这些高位魔导师是如何威风凛凛地把海啸挡下来。
八咬正与地狱的秘书和护理师悠哉悠哉地坐船回程,到现在还没回来;圣骑士艾蕾诺尔‧纳刚现在关在《协会》的牢房中,背上还负著那对死亡之翼;魔法研究者沟吕木京也还在调查是何种力量让葛兰的海啸减弱,关在研究室里不出来,忙著收集资料与建构理论模型。
「那么最后,请问第一学期的在校生活有什么感想?或者如果对第二学期有什么希望吗?」
此时武原正在教室里,在他面前摆著两张课桌椅,寒川母女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椅子上。
时间已经接近四点。
学校的课程已经是半天课,只有上午上课。
今天是三方会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第一学期的结业式。
「我家这孩子个性很顽固,还要麻烦老师您多多关照。」
寒川妈妈是个额头很宽的眼镜美女,寒川纪子长大之后或许也会像她一样吧。会谈结束以后,寒川母女在离开教室之前对仁深深弯下腰来。
她们两人并排一站,额头反射出光芒,闪闪发亮。
仁只用右手收拾寒川的会谈资料。
窗外的太阳还要一会儿才会把天空染成黄昏时分的色彩。
看著从大窗子照进来的阳光以及上空那片深邃的蓝天,仁的心中不禁想起几天前与葛兰‧阿萨雷之间的决战,以及他最后留下的那番话。
仁在与葛兰交战时所受的伤,主要是全身大大小小总共十六处骨折。虽然他已经在《公馆》接受魔法治疗,但是还没有完全痊愈。
对于在两周之内丧失三分之一刻印魔导师的魔导师公馆来说,苦日子才正要开始。如果《协会》依照《公馆》所愿,补充新的罪犯进来,仁他们就得花上好一番工夫镇住那群不适应环境的刻印魔导师。
要是《协会》拒绝的话,《公馆》战力严重不足的问题就难以解决。
「不、不要!你要做什么!?不要这样。拜──托──你──别──这──样!」
常常在教室里听到的寒川的哀号声突然从走廊上传来。或许是因为今天妈妈就在身后吧,她抵抗得比平时还要更激烈。
「伯母您好,我是寒川同学的朋友,叫做鸦木梅洁儿。」
走廊窗外,那个小魔女对寒川妈妈微微一笑,表现出一副和寒川纪子非常亲昵的模样。
「我来自国外,对日本的事情不太了解,寒川同学帮了我好多事。对了!放暑假的时候可以到府上打扰吗?」
「只有这件事拜托你千万不要!第二学期我再也不想这样过了啦!」
寒川的声音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就连仁都忍不住站起身。
葛兰的身影随著时间的流逝逐渐远离,不管是对身怀奇迹之人,或是仁这些被奇迹放弃的人来说都一样。
据称是受人委托前来杀害绊的《无双剑》赛拉‧巴勒德好像正在《协会》疗养。
虽然公馆已经正式提出抗议,可是他们这些异世界的人这次仍然不太可能有机会参加调查会。
不管是责任归属的究查或是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的调查,恐怕都会草草了结吧。反倒是《协会》来查问过一次关于《百手巨人(Hecatoncheir)》菲利浦‧艾瑞哥尔下落。
遭到葛兰操纵神经的六百九十一位高位魔导师则是被转移到撒哈拉沙漠,那片满是刻印魔导师遗骸的战场上。
王子护豪森等人的怀斯曼保全调查公司也有参与救援那些高位魔导师的行动。
凯兹虽然用魔法从那片海域离开,不过《协会》并没有派出追兵缉捕他,而是对外通告原刻印魔导师浅利凯兹杀死了葛兰,因此赦免他所有罪刑。
总有一天,仁一定会和浅利凯兹……不,应该是凯兹‧阿萨雷斗个你死我活。
那个黑衣旅人如今所拥有的,就只有沾上亲人鲜血的双手、深深的懊悔、强大的力量,以及一对怒火不绝的灰色眼眸。
除了斗争之外,他没有其他终点。
「老师,接下来轮到我面谈了吧?」
就在仁心情低沉的时候,梅洁儿从打开的门缝间探头进来,低低轻笑。
「在教室里和老师独处,感觉还真奇怪。」
梅洁儿坐在椅子上,一滕心满意足的慵懒神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吃饱的猫咪。她先前因为葛兰事件以及疗伤的关系,一直请假没来上课,所以现在才开始面谈。
一阵在走廊上奔跑的啪哒啪哒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对不起!我迟到了!!」
教室门开处,来的人正是高中课程结束之后正在放暑假的绊。
「怎么会是小绊?而且这里可是小学耶。」
「十崎小姐打电话来,说她忙著处理善后,还是拨不出时间。她说高中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所以就叫我来了。」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暑假,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两手抱著满满的东西,从教室外的走廊经过。
「还有……该怎么说呢……我也想看一次武原先生在学校当老师的模样。」
「大老婆温暖的家庭被小三闯进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那个让人胃绞痛的第一学期教室情景在仁的脑海里闪过,他暗暗为自己比了个赞。仁摆出严谨规矩的教师表情,打开黑色封面的点名簿,放在两名少女面前。
「可不能和别人说喔。」
「这是什么?」
「这是六年一班的点名簿。你看,上面不是写著鸦木梅洁儿吗?你是在四月二十七日转学过来的,转学生的名字在最后一行。」
梅洁儿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的栏位,上面满满都是迟到、早退、跷课之类的纪录。因为梅洁儿和普通的小学六年级生不同,还有刻印魔导师的职责要做,所以她在第一学期一直不断重复有时来教室上课、有时缺席的生活。
「嗯,没想到我还满勤奋的嘛。」
虽然上课不稳定,但是她在第一学期这段时间还是到这里来了。
她就在这里。
虽然变化非常非常细微,不过梅洁儿确实正在改变。
除了这个被蔑视为地狱的世界之外,仁对其他世界一无所知,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对魔法使来说究竟是成长还是堕落。
少女一直看著自己的生命所留下的足迹。
「……这样啊。」
少女心有所感,低声喃喃说道。
仁也发觉到她心里颇有感触,所以觉得很高兴。
「啊。」
梅洁儿的脸色一变,有如在乾燥的和纸滴上一滴朱墨般。
「老师,你应该不会认为去过那片海域,『生日礼物』的旅行就算了事了吧?这是今年的礼物,可不是明年喔。一定要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一个情侣会去的地方才算数。」
在点名簿上细数出缺席纪录的手指停在六月二十日,也就是梅洁儿的生日。为什么女孩子总是会在奇怪的时机回想起奇怪的事情呢?
「等一下,我们不是约好在学校不要谈那些事吗?」
他们在讲的应该不是这种话题,所以仁当真急了起来,压低嗓门抗议道。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打算回家的学生,以及谈完三者会谈的亲子三三两两地在走廊上走过。
「哎呀,我觉得这种重要的事情应该两个人讨论之后慢慢决定才对。今后我们还要一步一步建立全新的关系嘛。」
「……不是,这件事可不能闹著玩啊。」
仁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他今天也想好好嘉许这名少女,所以也没办法表现得太强硬。
「看吧,老师的想法也和我一样。这时候老师应该要笑一笑,因为『彼此相似』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啊。」
小魔女或许没有意识到吧。
可是仁觉得好像时光倒流一样,又回想起那个因为相似的喜悦而笑著离开人世的男子。
他咬紧牙关,压抑住心中翻涌而起的情绪。
仁明白双方的立场各自不同,可是那个伟大的人如果活著,不知道将会创造出多少丰功伟业。
即使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仁心里仍然想著难道除了杀死他之外就别无办法了吗?
「老师,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好像快哭出来了。」
可是,世上唯一清楚表明这个世界不是地狱的少女就在仁的眼前。偏偏就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吐出热情的呼吸,栗色的眼眸柔情似水,充满著嗜虐的爱情。
「不要紧……老师可以在我的胸口哭泣。就算被炒鱿鱼,我也会养你的。我会塞住老师的嘴,一点声音都不会漏出来,所以老师可以尽情大哭一场。这一定很刺激,让人浑身酥麻。」
「……武原先生,你在学校里都在做这种事吗?」
绊的语气有几分冷淡。
仁不禁怀疑起来。
绊与梅洁儿是这么直来直往、老大不客气的人吗?
绊与他四目相接,好像被人看见什么丢脸的事情似的,满脸羞涩。
所有人都会像这样一点一点地改变,获得勇气而能够彼此靠近。
「等一下,小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真的误会了。」
个性直率高傲、坚忍不拔、以欣赏他人哭泣的脸庞为最大幸福的少女把手放在胸口前,自信满满地断言道:
「这不是误会。我在这里已经改变了这么多,老师当然也会和我越来越『相像』。」
如果受她影响,和她越来越像的话可是个大问题。
身为一个正常人,仁认为自己得多加油了。
在上万个魔法世界当中,唯一一个被魔法所遗弃的世界。
这里就是地狱──一个所有人都要努力奋斗,逐渐改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