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无依的制裁者 ─Intro─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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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的黑暗犹如凝结血块般笼罩著房间。

  房间大约七十公尺见方大小,比柔道场还略狭小一些。房内铺著木板,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稍微用力一压,就会左摇右晃的桌子,纵横排了六行五列,总共三十张,并配有相同数量的木椅;而在桌椅正前方的墙上,装著一面大黑板。

  这是一间很小的教室。一个右眼戴著银色眼罩、身形颀长的男子,就站在房内高了一阶、相当于讲台的地方。男子年约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穿著称头的笔挺纯白夏季西装,看起来颇为轻浮。而在这片没有任何照明的深沉黑暗中,男子似乎能看透黑暗般眯起眼睛,怀念地看著教室。

  在这间教室正当活力四射之际,这个名为日本的国家正受著战火洗礼。那些对奇迹一无所知的人类,连魔法都看不见,所以这间用魔法隐匿起来的房间,就是魔法使的一处小小解放地。曾经当过教师的男子,在这间已经没有任何一位学生留下的教室里自言自语:

  「你知道吗?六十年前有许多背负著罪恶、过了今天不晓得有没有明天的魔法使,在这间教室里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而我曾经在这里担任教职,为的就是把他们送上没有回程燃料的飞机,令他们对敌人的船舰进行自杀攻击。」

  这个世界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看不见魔法,是因为奇迹或是魔法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就算人们观测到了,也只会破坏魔法而已。一旦他们看见、听见、嗅闻、碰触到魔法而知觉其存在,魔法就会粉碎,化成破坏者本人也看不见的《魔炎》之光而消散。就是因为这种消除魔法的能力,让魔法使将这个世界的人当成奇迹的天敌,蔑称为《恶鬼》。魔法使从一万多年前,就持续造访这个世界,成为许多神话与传说的根本原型;然而因为恶鬼的人口不断增加,使得他们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声匿迹。

  「所有人类都是观测者,以自身肩负的自然法则改写世界,因此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人,以前是这样没错……所以看到一个人因为我的指导而逐渐改变,对我来说是一大乐事。」

  六十年前,这个世界──也就是《地狱》,正蒙受一场大规模的战火洗礼。这场战事的规模之大,就算在这名男子漫长的人生当中也是屈指可数。第七期三极战争在这个世界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到末期已经是一场凄惨的总体战,连人命都拿来当作弹药使用。

  教室里的学生全都是刻印魔导师,也就是魔法世界的罪人。这群人必须为魔法世界中最大的权力机构──《协会》打倒一百个敌人,才能获得自由。而他们被当成道具交给这个国家,全部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男子早已经习惯失去,所以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稍微改变前进的方向。这男字名为王子护豪森,是完全大系的个中高手。这种魔法能够藉由观测,在自己的认知印象中发现魔力,改写世界。

  黑暗中,寿命长得惊人的魔法使用手指轻擦蒙上一层灰尘的木桌。

  此时,滞闷的空气中迸出一道如火光般的七彩虹光,『那个东西』从王子护的眼前飞过,速度快得有如划开他的鼻尖一般。

  「你还在恨我吗?」

  王子护表情尴尬地用指尖搔搔掩住右眼的眼罩,苦笑道。

  「是啊,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吧。嗯,的确是,完全没错。」

  宛若泡泡般的萤光径自飞开,好像听不见王子护说的话。微微发光的萤光群沿著天花板,聚集到教室的角落。

  王子护带著恶毒的笑容,在黑暗中闭起眼睛。这片如污泥般缠绕在王子护脚上的黑暗,把他和那些已逝,或者还活在世上继续受苦挣扎的学生们连结在一起。

  而那些栖息在教室中又不会说话应答的『物事』和王子护一样,都在等待相同的东西。

  「告诉你一则好消息吧。我最优秀的学生现在正在当老师喔。真是够了,看来《公馆》已经无人才可用了啊。」

  自古以来,恶鬼与魔法使每有接触都是在深沉的黑暗当中,而且总是恶鬼主动希望与魔法使见上一面,即便必须出卖自身的灵魂也在所不惜。因此王子护今天也在这个不会再有任何学生毕业的死亡教室里独自等待。

  他那只紫色独眼的眼眸中映著永恒不变的黑渊。

  †

  许久以前──当武原仁还是高一学生时,某天他的一切彻底改变;对他来说,那是『初始之日』。

  仁恢复意识之后,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十崎京香正在自己面前。他不晓得自己在公寓二楼的走廊上像这样躺了几个小时。天空微微泛黄,即将染上晚霞的色彩。仁感到手肘与胸口一阵灼热,隐隐作痛。就在他想要动一动身体时,身上突然窜过一阵剧痛,他的关节已经折到相反的方向──刚才那一击对妹妹来说只不过是轻摸一下,可是已经把他打到骨折。

  去年夏天之后,就没什么机会能见面的童年玩伴低头看著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仁身上痛得要命,感觉非常不舒服。除了痛楚之外,其他一切彷佛都缺乏真实感,他根本不晓得该如何整理思绪。

  「……我不明白,有太多事我都不明白。」

  「别再想这些了,快点到医院去!救护车……不对,我叫妈妈开车去,你千万不可以乱动!」

  仁从来没想到,无所不能的京香竟然也会像这样浑身发抖、发出惊叫。

  「是舞花妹妹干的吗!?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妹妹舞花一向非常崇拜京香姊,得知她对京香姊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离开,仁感到非常失落。

  「我没事,手臂骨折是死不了人的。」

  公寓房间的门口大开,房内似乎没有人在。比起身上令人喘不过气的剧痛,一切就这么宣告彻底终结的事实更让仁觉得难过。

  「这种事哪里还用得著────」

  「这样就够了。虽然痛得要命,又和妹妹闹到这个地步,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但是与其像之前一直躲在狭小的世界里,镇日欺骗自己『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改善,现在这样要好得多了。」

  为了从失败中重新振作,踏出第一步,仁接著发誓道:

  「就算别人不需要,就算再拚命也力有未逮,我也一定要守住自己认为重要的宝贵事物。就算不合适,我也要拚。」

  ──当时年少时期的仁与在场见证这段誓言的京香都不知道,这将是一段永远都走不到终点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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