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7

  “OK啊,兄弟!”

  手里拿着闪烁着荧光色的手机。奥尼尔牧师朗朗地说道。

  这里是他经营的夜店的事务室。和夜店大厅中花里胡哨的装饰一样。这里也有着奢华的内部装修。蓝色与粉色的霓虹灯泛着光芒。书桌上摆着造型很不正经的十字架与神像。

  奥尼尔正和电话那头的交易对象热情地讨论着。

  “……幸好,美丽的米兰达小姐很高兴地接受了我们的提案。没错。那位谨慎的淑女要追加百分之二十的保证金,在拍摄的时候,要让她做一些更加过激的侍奉行为。唔……明白了吗?虽然要尽量避免直接表现,不过可以使用首字母是A的那个部位……没错,是A。噢噢。哈利路亚!”

  “老大。”

  秘书兼保镖的巨汉——凯尼走进了事务室。

  “老大。打扰一下。”

  “A·B·C的A……不不,兄弟,要兴奋还早得很。而且也不只是A啊。可以用三根古巴产的雪茄让她同时——”

  “奥尼尔老大!”

  凯尼提高了音量。奥尼尔暂停面商谈,蹈在墨镜外的眉头紧锁。

  “就不能一会儿再说吗。凯尼大哥。我现在正在宗教热情的指引下,与摄影人员兄弟就灵魂体验方面进行着讨论。”

  “真是抱歉。不过现在有个非常想见您的客人。”

  “让他等等。”

  “对不起。我已经把她带来了。是上次那个可怕的外星人少女。”

  “失礼了。”

  推开凯尼的巨体,这名塞玛尼少女已经走进事务室中。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来到这里的。

  奥尼尔和交易对象说了声“关于A的事之后再说”后便挂断了电话,随即他张开双臂爽朗地说道:

  “噢噢。波纳·缇拉娜!……是吧?欢迎你再次来到这神秘的殿堂!”

  “是波纳·艾克泽蒂利卡。不要叫得那么亲昵。”

  “啊,真是失礼。不过。的场刑警呢?好像不在呢。”

  缇拉娜用双手撑住桌子,盯着奥尼尔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傻瓜的事。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搞不清楚缇拉娜的去向。

  现在没有时间陪着那个不谙世事的宇宙人胡闹了。的场返回本部的办公室中,迅速展开对德尼斯·艾尔巴基进行暗中调查的工作。听了他的说明.同事们也都来了干劲,立刻着手进行必要的准备。同时对主任诉说了事情的进展状况,由他去申请必须的手续。

  缇拉娜消失的事没有告诉主任。只是说她现在在休息室睡觉,之后再糊弄过去就是了。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就算想要搜索妖精,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吧。她迟早会走投无路,不情愿地给自己打电话的。

  一开始的场就是这样想的。不过,过了几小时也没有接到电话。

  而且,她会把剑丢在那里不管,这一点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如果这不是因为她一时忘记的话呢?会不会是想传达什么信息呢。

  的场在调查资料时,抽空上网查了一下开放性百科的资料。

  《米尔沃亚骑士

  ——指的是隶腰子密玛尼世界的大国·法尔巴尼亚国的近卫部队中的战士阶级。正式的身份由“沙拉修(骑士)”和低阶级的“巴尔修(准骑士)”构成。另外,尚来成年的见习战士铍称为“布罗控(从士)”。而米尔沃亚骑士成立于法尔巴尼历二四零五年——》

  什么时候成立都无所谓。

  增加关键词试一试。

  米尔沃亚骑士。克雷格(长剑)。习惯。

  找到了。

  《约姆·克雷格尼(米尔沃亚骑士弃剑)

  ——米尔沃亚骑士代代相传的习惯。对米尔沃亚骑士来说。铨叙时所赐予的克雷格(长剑)有着等同于自己性命的价位。不过。他们可以把长剑委托给信赖的人。这种行为被看作是骑士放弃其部分义务的象征。县体来说,可以指代对君立或组织命令的无视,对罪犯的驱使。对戒律弃之不顾等等。

  因为没有地球世界这样发达的通信系统,自古以来。密玛尼军队在战争时,经常要依靠前线指挥官的独断专行。“弃剑”会被当作前线指挥官保存实力的一种习惯、美德。不会被当作满足私利私欲或临阵脱逃处理。

  不过,“弈剑”行为通常只有在进行认定没有生还几率的战斗时才会出现。就算那名骑士侥幸活下来,也会自杀以保全名誉。》

  阅读这段文本时。的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自杀……?”

  也就是说,纳姆·克雷格尼(弃剑)就等同于切腹的预告书了。

  我要以死履行自己的职责。

  作为证据,将这与生命一样重要的剑交付给你。

  所以。这件事就由我自行处理了。

  放置在咖啡厅桌子上的克雷格(长剑),传达的就是这样的讯息。

  “那个傻瓜……”

  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种事态,一边骂着自己迟钝,的场一边抓起上衣,跑出了办公室。

  在出口遇到了罗斯主任。想跑过去的的场被他叫住了。

  “的场。”

  “怎么了。”

  “艾克泽蒂利卡在哪。”

  “啊……不是说了吗。她在休息室睡觉呢。”

  “那柄剑呢?”

  主任指着的场握在手中的缇拉娜的长剑。

  “她忘记了。那个傻瓜在车里迷迷糊糊地——”

  主任的目光如箭矢一样射向的场,他不由得打消了继续扯谎的念头。自己确实有责任。再这样在上司面前装傻的话,就不只是欺瞒不报那么简单了。

  “对不起。我一个没留神让她跑掉了。我现在正是要去找她。”

  虽然做好了被严厉训斥的觉悟,意外的是,主任并没怎么指责他。

  “我大概也猜到了。知道她去哪了吗。”

  “差不多吧。在知道了德尼斯·艾尔巴基的情况后,可能是冒失地直接去找他了。那家伙不知为什么非常关心妖精的状况。”

  “你是说她去了艾尔巴基的夜店?”

  “有这个可能。”

  如果她做出了死的觉悟的话,很有可能做了这样无谋的行动。

  “把她带回来。我可不想让这次搜查节外生枝。”

  “我当然会的。”

  的场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这家夜店与奥尼尔经营的店不同。看起来显得非常雅致。

  这间叫作“开拓者”的夜店位于“格林之弹”地区的尽头。从大道上看不到入口,需要走进其中的小路才能发现,门口甚至没有像样的招牌。如果门口没有站着两个一身黑衣的塞玛尼人做保镖的话。路人只会将这里看作是仓库的出入口吧。

  “失礼了。请让我看一下您的ID。”

  来到入口附近的缇拉娜三人被两个黑衣男拦了下来,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件。这两个男人毫不客气。眼中露出凶光。

  “lD?”

  “未成年人是禁止入内的。”

  “啊,那就没有问题了!”

  走在缇拉娜后面的奥尼尔,以一个夸张的动作跑到了前面。虽然巨汉凯尼也在一起,不过怎么看他都是勉勉强强才跟来的样子。

  “她是我的助手。是为了让那些想要度过颓废时光的羊羔们开心。为了让他们更接近神之国度,而特意以这可爱姿态降临到地面上的天使啊。所以说——”

  “无论如何,请让我们确认一下她的lD。”

  “不不!她觉得自己非常不上相。要说的话——”

  “如果无法出示的话。就请回吧。”

  这下就一筹莫展了。奥尼尔耸了耸肩,对缇拉娜说道:

  “……就是这样。这下你要怎么做?”

  “我有的。”

  她若无其事地伸手从包中取出身份证递了过去。其中一名黑衣男接了过去。视线在ID与她身上不住游移。

  “二十岁……?”

  她现在穿的不是平时的塞玛尼骑士装。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勾勒出身体曲线的迷你连衣裙。珍珠白的肌肤,幼小却很均匀的曲线,毫不顾忌舀出的大片肩膀。紧贴在身上的纤薄材质,如同在强调胸前那微小的隆起一般。缇拉娜自己似乎也对此颇为在意,她双手抱在胸前,双腿不停忸怩着。

  “地球年龄二十岁吗?对不起,我怎么看都不像……”

  “我……我明显已经是个大人了!再花上几年的话,我一定,能再长高一些的——”

  “啊,好了,不要再说了。”

  奥尼尔插了进来,凑到黑衣男脸前耳语道:

  “……这不是能大声说出来的事,她是专门为有那种嗜好的贵宾准备的。从十二岁开始便吃了抑制生长的药了。”

  “吃了药?”

  “高学历、高收入的男人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都有那方面的爱好。在我拥有的天使之中,她可是一等一的头牌啊。我们只是来这里慰劳一下白天工作了一天的大人物们。”

  “可不能从我们这里抢客人啊。”

  “当然了。我们只是随便跳一段舞就回去了。我想,无论是你们的神还是我们的神,都会允许这种事的吧。”

  说着,奥尼尔悄悄地将一张五十美元的钞票塞进了黑衣男的口袋里。

  “请进。”

  “嗯!”

  用力点了下头后,奥尼尔陪着缇拉娜走进了出入口。

  “来,进去吧,我可爱的天使!为他们传播马太福音吧。从这个狭小的门进去。通向毁灭的门很大,道路也很宽广。今夜的喜悦早已是命中注定!……顺便说一下,这是我的ID。照相时我还留着爆炸头。如何,很酷吧。”

  “好了,快进去吧,老大。”

  “阿门!祝你们有个美妙的夜晚!在寒风中,两个男人孤寂地……!”

  在凯尼的推搡下,奥尼尔不停地说着。

  通过镶嵌着铁格子的售票窗口,打开面前的大门,里面是一条直通地下的细长楼梯通路。

  “如何啊,缇拉娜修女。没有我的协助的话,你都进不了这扇门吧。感谢地球之神的力量吧。”

  “你们的神都是文书上伪造的,怎么可能帮到我?还有……”

  缇拉娜露出由衷厌恶的目光,再次审视自己现在穿的这身装束。几乎和泳装没什么差别的打扮。虽然塞玛尼女人对暴露肌肤并没有特别的忌讳,但她们有着与地球方面一样的贞操观念。当然同样也有羞耻心。

  “我拜托你的,应该是不怎么惹人注目的衣服……”

  “没有问题。现在这身款式还有些过于老土呢。挺好了。缇拉娜修女。现在要去的社交场所,可以说和海水浴场或游泳池没什么不同。在地球上,展示神明赐予的娇嫩肉体并不是什么罪过。”

  “这样吗。可是,就算你这么说……”

  “不要害羞嘛。来,挺直胸膛。在地球上,有身份的女性都是这样走路的。看着。”

  奥尼尔将手插在腰间,立起小指,扭动腰肢,让屁股左右大幅度摇摆,像猫一样走了起来。

  “你试试。”

  “这、这样吗……?”

  缇拉娜勇敢地模仿起来,她生硬地扭动着腰肢。她看起来很紧张,小巧的屁股不停抖动。不久便因为不习惯的步伐而绊倒了脚。踉踉跄跄地扶向墙壁。

  “唔扭……!”

  奇怪的悲鸣声响起,缇拉娜缓缓地将掀起来的紧身迷你裙角翻下去。这一系列动作,引来奥尼尔盛大的掌声。

  “噢噢哈利路亚!哈利路亚!你不觉得很不错吗,兄弟!?”

  “我喜欢的是巨乳沙滩风。呒,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这……可能是让我看到了崭新的世界吧。”

  凯尼脸上勉强浮现出红晕。

  缇拉娜疑惑地盯着他们两人看了一会儿,随即嘟嚷着“算了”,沿着楼梯向下走去。咚,咚,远处传来鼓点的低音。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夜店中巨大的喧嚣声扑面而至。震耳欲聋的乐曲。还有无数人的欢声与娇喘。

  店内是暴露出钢筋与混凝土的内部装修,到处都配以塞玛尼风格的纹章。天花板很高。灯光下弥漫着烟草的烟气。

  扫视了一圈店内的状况后,奥尼尔说道:

  “唉。真是个臭不可闻的空间啊!而且歌曲还用的是酸性爵士。我的侍奉现场比这里要有情调的多!”(译者注:酸性爵士,是成长在爵士、疯克与嘻哈之间的音乐)

  “这种店是不会对JB那种风格感兴趣的,老大。”(译者注:JB,指的是詹姆士·布朗。非洲裔美国歌手,被称为“灵魂乐教父”)

  看着这两个以不输给店内噪音的音量交头接耳的家伙,缇拉娜伸出了她的右手。

  “到这里就行了。这是报酬。”

  在她的手掌中。有一枚银色的别针。那是个有着珍珠色配色,泛着不可思议光辉的银制品。中央的位置镶嵌着一块淡绿色的巨大宝石。

  “噢噢!真是豪爽,太感谢了!”

  奥尼尔毫不犹豫地接过那枚别针,接着灯光端详起来。那是塞玛尼世界独有的伊达罗银和谢伊南石。这些在对面世界就已经相当值钱,到了地球价格更是翻了几倍。

  “卖掉的话可以轻轻松松地过上几年日子吧。借这个机会金盆洗手,不要再做坏事了。”

  “唔呒!虽然就我个人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做过坏事的记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努力试试吧!毕竟人人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罪人嘛!”

  奥尼尔愉悦地仰天望向天花板,看着他的侧脸,凯尼说道:

  “可是啊,这样好吗,小姐。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没关系。虽然是母亲的遗物。不过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寂寥地眯起眼睛,缇拉娜毫无力气地说道。至少她声音中所包含的惜别之情,并不是因为与奥尼尔他们的分别。

  “唔呒……”

  “麻烦你们了。达西尤·扎恩纳。”

  缇拉娜转过身。消失在人潮之中。刚刚教给她的“高贵的走路方法”,看来已经被她忘在九霄云外了。

  奥尼尔啪啪地拍着手。

  “好了!难得来到这里!让我们去找几个迷途的羊羔吧。最好是胸部丰满,样貌出众的羊羔。我觉得神也在说‘今晚就好好享受吧’呢,兄弟!”

  “就不要去搭讪了吧,老大。那位小姐,似乎情况不太妙啊。”

  “只是处在多愁善感的年纪罢了。我上高中的时候,也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和身旁的异性体液交融呢。当然了,这个体液也包含灵魂的意思。那样做之后大家才能变成大人嘛。”

  “真深奥啊。”

  盯着一旁走过的拉丁系美女的屁股,凯尼嘟哝道。

  这里的味道很强烈。

  从刚才开始。缇拉娜便一直感受到“拉特纳(气息)”的存在。大半都是这家夜店中的部分客人所携带的塞玛尼世界制毒品散发出来的。欺瞒生命,夺去力量,邪念沉积的味道。

  拥有能感应拉特纳的能力,并不是因为缇拉娜是什么特别的存在。这本来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自然之力。故乡中教授她米鲁迪(法术)的恩师是这样对她说的——缇拉娜这方面的素质异于常人,将来有希望成为一名泽菲拉塔(治愈师)。

  再也不会见到那名老师了。也见不到父亲和妹妹们了。和自己很亲近的家臣也是一样。

  拜托奥尼尔那样的恶人帮忙,对她来说是件很伤自尊心的事。可是,要想不借助的场之手来到这陌生之地的话,也只能这么做了。“弃剑”也正因为此。不过,就算丢弃了长剑,也不代表她舍弃了自己的良心。

  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像以前一样,将正义的言辞挂在嘴边了。她觉得自己如同被玷污一样,身心都黯淡下来。

  (不行,现在不能这么软弱。)

  缇拉娜振作了一下精神。

  无论如何,现在必须救出那孩子才行。首先要找到艾尔巴基。找不到就向别人打听他的所在。然后再抓住艾尔巴基,向他逼问出妖精的位置。现在手中拥有的武器,只有一柄短小的瓦伊法特钢制的迪南格(短剑),即使如此应该也没有哪个人能敌得过她。

  (不过……)

  对于不懂得颓废这个词的意义的缇拉娜来说,这家夜店中出现的都是些令她惊讶与厌恶的场面。

  如同剧烈雷鸣声一般嘈杂的音乐。闪烁得令人感到恶心的照明。年轻的男女低俗地扭动着腰。如同在摩擦彼此身体一样跳着舞。后背或手肘撞到别人时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围绕着大厅的一圈包厢中,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在那里喷云吐雾,和那些眼睛中闪烁着光辉的男人们说着悄悄话。

  这里也有很多被多利尼们称作“塞玛尼人”的家伙。不只是法尔巴尼人,也有纳巴特人和格尔利拉斯人,甚至连法尔巴尼人的素敌扎恩贝尼卡人都混迹其中。

  咧着大嘴笑的女人。手指在女人腿上缓慢游移的男人。将颜色难看的酒一饮而尽,吃着什么药丸的人们。在包厢尽头的暗处,还有敞开衣裙,将脸埋在男人下腹部的女人。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缇拉娜也知道应该是令人战栗的淫猥行为。

  (这根本就不是社交场所。只是一个魔窟而已。)

  她拼命按捺住翻涌上来的呕吐感。

  在周围摇摆的男人们的目光,好像突然一下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众多下流的视线缠绕上她暴露出的肩膀、脊背和胸部。宛如虫群爬满自己全身一样。厌恶感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虽然缇拉娜自己没有注意到——

  就算奥尼尔没有将她打扮成街头娼妓的模样,从她身上也自然地涌出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度与生命力。首先,她的体态很好。虽然体型还很幼稚。不过其中却蕴藏着坚强,还有着如玻璃工艺品一样的纤细。雪白的肌肤如丝绸一样柔滑,在这样昏暗的房间内,如同灯光外的另一个光源一般。

  用女性的魅力这种词已经无法形容,那可以称为生物的魅力。甚至能引得野生动物注目的高尚之美。那是这些沉浸于夜店生活的女人们绝对不会拥有的娇艳。

  缇拉娜问了好几个人夜店老板的所在。但都没有答案。而且,她本来也分不清客人与店员的区别。每当她找人问路的时候,对方反都劝说她“别管那些了,还是来跳舞吧?”,耐着性子一一拒绝着实令她累得够呛。

  当被第五个人纠缠的时候,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了说话声。

  “喂喂,小姐。玩得高兴吗?”。

  那个男人虽然穿着这边世界年轻人的衣服,可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塞玛尼人。大概是四十岁上下的青年吧。换算成这边的“地球年龄”的话应该是二十多岁。

  “你觉得我像高兴的样子吗?给我消失。”

  这个男人也不会知道店主的位置吧。当缇拉娜疲惫地回答他后,青年笑着纠缠道:

  “真冷淡啊。总是绷着脸的话,难得的美貌不是都糟蹋了吗?”

  “我本来就长这样。”

  “哈哈。典型的缇布拉尼一带的贵族样貌嘛。虽然听说那里的人迁徙到这边了,不过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听他这么说。缇拉娜才终于对这个男人感兴趣起来。塞玛尼的平民一般是不会有这样的知识的。

  “哎呀,抱歉抱歉。我有点迷上你了。我是古拉玛西人。发生了很多事移居到了这里。你看起来像是拉比诺家族的吧?”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的话。为什么不用我们的语言说话呢?』

  缇拉娜用法尔巴尼语说道。

  这本来就是她的母语。受到老师的影响。在说英语时她的心中总有一种坚苦和生硬的感觉。

  『真是失礼。因为我觉得在多利尼们的地盘上还是用他们的英语更适合呢。要是使用自神话时代开始代代相传的语言的话。总会有些内疚。如果令你感到不快的话,我愿以鲁巴纳之神的名义。发自内心地向你谢罪。』

  脸上露出恋慕的微笑,男人用流利的法尔巴尼语回答道。他将右拳抵到左腕上,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

  『我就接受你的谢罪吧。J

  『真是感谢你能有这么宽容的心。』

  『不过,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请不要再纠缠我了。J

  『噢噢。恕我刚才偷听了你的谈话。你似乎在寻找这家夜店的经营者吧。我想我可以为你带路。』

  『你知道他在哪吗?』

  “当然了。”

  男人笑了笑。他的语言突然变回英语。

  “真是好久没有用这麻烦的贵族语言说过话了呢。说实在的,这语言真是又麻烦又拗口。还是用这边的语言说话吧?”

  “……无所谓。你认识德尼斯·艾尔巴基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啊。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工作的。我才来这个城市没几天。而且还有等着我养活的家人。听说这里有大名鼎鼎的艾尔巴基家的人在,念在我们同是艾尔氏族的情分上,希望他能照顾我一下。”

  “唔呒。”

  那个青年意味深长地盯替缇拉娜的脸庞。

  “你的名字是?”

  “夏金娜。我是艾尔内巴拉家的人。”

  缇拉娜说出她事先准备好的武家的姓名。夏金娜是很常见的女性名字。除非是和那个艾尔内巴拉家走得很近的人,不然应该没有人能揭穿这个谎言才是。

  “原来如此。可是他的买卖也只有这家店而已啊。像你这样的——怎么说呢,气派又高贵的小姐是做不来的吧。”

  “我会努力的。总之让我见见他吧。”

  只要见到他自己便可以占据主动了。也就没必要特意说这些无聊的谎言了。

  “嗯,好吧。我帮你传话。跟我来。”

  “谢谢。”

  缇拉娜跟在青年身后向着夜店深处走去。

  走上工作人员专用的狭小通道。穿过没有任何装饰的大门,里面是铺着绒毯的事务所。

  “来,进来吧。”

  这是一个整洁的房间。内部装修以粉蓝色为主,墙上挂着地球世界的抽象画。没有类似书架或文件柜之类的东西,曲面构造的书桌上,放的只有笔记本电脑、几张光盘和一部电话而已。

  屋内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们无言地跟着缇拉娜走了进来,分列在房门左右。青年走到桌子后面,一屁股坐到黑色皮革的椅子上,随即不礼貌地将双腿搭在了桌子上。

  “那么。”

  青年如变了一个人似的说道:

  “就是这样。我就是那个德尼斯·艾尔巴基。本名是库拉巴·艾尔巴基。如果你想知道全名的话,我倒是也不介意告诉你。要听吗?”

  “不用。无所谓。”

  缇拉娜平淡地说道。她已经微微有所察觉,看来这个青年果然就是艾尔巴基本人。

  “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啊。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没落贵族的女儿呢。特意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泽扎·艾尔巴基——”

  缇拉娜这样说道。“泽扎”和先生的意思差不多。

  “——我就有话直说了。我的名字是缇拉娜·艾克泽蒂利卡。我是沙兰达(骑士团)派来的巴尔修(准骑士)。”

  “嚯?”

  艾尔巴基的腿仍然搭在桌子上,他歪了歪嘴唇说道:

  “那个艾克泽蒂利卡家吗。”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缇拉娜的血液燃烧起来,她拼命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

  “不要那样瞪着我啊。我只是感到了一点点亲近感而已嘛……嘿嘿。”

  “不要把你们和哥哥混为一谈。”

  “是吗。不过我都听说了哦。有一个异教徒违背了骑士团的意向,逃到了这边的世界。据说是被收买了吗?”

  “那只是毫无根据的中伤……!”

  “抱歉抱歉。不过,不是也很好吗?……那么,米尔沃亚的巴尔修(准骑士)会到我这里来,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只菲艾尔(妖精)吧?”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啊。那就快点还给我。”

  “不行不行。因为那是个商品嘛。如果你堂堂正正地报上大名,我们就说‘是,没问题’然后还给你的话,那也太过纯朴了吧。”

  艾尔巴基夸张地举起双手,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也猜到你会这样回答。”

  “原来如此!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觉悟了呢!”

  “当然。”

  身为骑士却没有拿剑,穿着廉价的多利尼女人的衣服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堂堂正正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只要是塞玛尼贵族出身的人都明白,她并没有从这里活着回去的打算。

  “那么,对话就到此为止。”

  艾尔巴基打了声响指。

  与此同时,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全都掀起西服的衣角,拔出手枪。

  缇拉娜比他们更加迅速,她一下子取出了藏匿于手包中的迪南格(短剑)。集中精神咏唱出简短的咒文。周围泛出拉特纳的磷光,刀身瞬间长了一倍。瓦伊法特钢用地球的话说就是可以记忆形状的合金。就算伸长重量也不会改变。可以瞬间装备上的铠甲用的也是同样的钢材,不过那个是安装在平时穿的衣装上的,所以现在无法使用。现在穿的这身连衣裙如果中弹可就无法平安无事了。

  她翻转身体,一口气向着其中一名男人冲了过去。

  短剑的剑锋描画出一道弧线。黑衣男握着枪的手腕被齐刷刷地割裂开来。虽不至于完全斩断,但肌腱早已断成两截。男人衰嚎着蹲在地上。缇拉娜毫无停滞地转过身,避开另一名举枪准备射击的男人的准星。

  男人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她间不容发地将短剑抛了过来。短剑直直刺入闪开半个身位的男人的右肩。缇拉娜以被切断手腕的男人的后背为踏板,向着对手跳跃过去。

  “哈!”

  她在空中转身使出一记迅猛的踢击。将手枪从男人手中踢飞出去。在落地的瞬间,少女旋转着从对方的右肩中拔出短剑。

  “啊啊……!”

  肘击。膝击。回转的途中挥剑横击。黑衣男的大腿被斩断,男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还要打吗?”

  “…………”

  男人痛苦而虚弱地摆了摆手。另一个人也是一样。他跪在被鲜血染满的地板上,不停地摇着脑袋。

  “……喏。就是这样。真是了不起的护卫啊。”

  她脱下不便行走的高跟鞋裸足而立。倒持短剑,缇拉娜转向艾尔巴基。

  “嚯。”

  他在椅子上翻过身,夸张地瞪大双眼。

  塞玛尼人本就长得极为年轻,而缇拉娜更是有着无可附加的年幼风貌,这样的少女竟然可以以不辱巴尔修(准骑士)之名的身手战斗,会惊讶是当然的。

  “依靠多利尼的武器就是这样的下场。”

  “同感。最近的年轻人真是没有骨气,让人头疼啊……唔。”

  艾尔巴基略显厌烦地站起身,从桌子下方取出一柄克雷格(长剑)。刀身慢慢拔出剑鞘,钢剑上泛着阵阵寒意。

  “手法不错啊,小姐。你的师父是谁?”

  “没必要告诉你。”

  “啊,这样吗。”

  说完艾尔巴基以桌子为踏板跳了起来,他瞄向缇拉娜从上方砍去。看他之前那副憾懒的样子,想不到动作竟然如此迅猛。

  “!”

  正面挡下了这次攻击。缇拉娜弹向一边还以一记斩击。剑锋前端闪烁着火花,来不及喘息。一道自下而上的斜斩又袭了上来。缇拉娜勉强架开剑刃。火花迸溅之处,刃风吹得她的头发四处飘摆。

  “哈哈!”

  下面又是一记扫堂腿。少女单足点地再次避开。

  瞄向胴体的斩击。俯身躲避。

  (这个男人……!)

  只有一柄短剑的缇拉娜被逼入消极防御的窘境。不,不只是武器的原因。艾尔巴基的剑术强得离谱。他每一击都蕴含着无尽的气力,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后背抵上墙壁。无处可逃了。艾尔巴基的刻薄笑容近在眼前。男人将长剑高举过头顶。瞄准缇拉娜胴体中心那不可能回避的位置刺了过去。

  死了——

  虽然心中已经感到了死亡的到来,但剑刃并没有贯穿自己。长剑在她的大腿下咯吱略吱地通过,直直刺入身后的墙壁中。

  “……"

  “刚才内裤全都露出来了哦,缇拉娜妹妹。”

  在激烈的连续动作下,紧身迷你裙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朝向上方的剑刃轻轻碰触到裸露出的内裤的隆起部位。隔着一层薄布,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传向身体。稍微有个轻举妄动,下腹部便会被纵切撕裂了吧。

  “我不会杀你。我还想好好地问问你,到底是怎样找到这个地方来的呢。”

  轻描淡写地这样说着。艾尔巴基默默地从她手中拿下迪南格(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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