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案件6.异类士兵 第一章

  “这家伙是刑警!”

  此话一出,原本稳妥的交易现场瞬间被紧张的气氛包围了。

  深夜。圣特雷萨铁路调车站。

  一场小小的交易正在进行着。首先是进行交易问候。这边是最近流行的药品“天堂之门”一公斤,那边是美丽诱人的纸币三万美元。

  一位刑警叫桂·的场(化名为桂·马诺贝),另一位刑警叫提拉娜·埃克塞迪利卡(化名为提拉娜·埃尔诺瓦拉)。

  交易的对方是毒品销售商贝尔纳雷和罗德里格斯。

  罗德里格斯是今晚才第一次见面,他一看到正在潜入调查的的场就大叫。

  这家伙是个刑警。

  “是条子吗?”

  旁边的贝尔纳雷也顿时激动了起来,马上把枪对准了的场。虽然可以更快地从枪套里拔出枪,并把直接打中对方的腰部,但的场并没有这么做。他举起双手,不服气地哼叫了起来。贝尔纳雷感到困惑,半信半疑,犹豫着是否开枪。

  “喂喂喂,我怎么突然就成条子了,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喂,宝贝?”

  这是对搭档提拉娜说的,虽然是隐含了“一起举起手”的暗号,但她却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啊,你这个叛徒,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刑警。”

  她拔出长剑,将剑尖抵在的场的脖子上。提拉娜没有枪,和贝尔纳雷也有相当一段距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最合理的行动。

  “喂喂喂!”

  “住口!我早就怀疑过你了。反正你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乡巴佬吧?别想骗我了,你这个地球人!”

  虽然有点戏剧性,但是提拉娜的演技还是合格的。多亏了她,两个卖家打算观望一下这个展开,扣在廉价左轮扳机上的手指也暂时松弛了一些。

  “开什么玩笑!我不是条子!我要是条子的话,就不会跟你们这样废话了,直接亮出徽章给你们看,然后当面上前去抢。”

  “不要找借口!”

  “闭嘴,你这只母狗!”

  的场怒斥提拉娜。

  “难道说你忘记了我在肉桂店门口把你捡回来,让你脱离为变态客人服务之苦的恩情了吗?你这个染了性病的,肮脏的外星人!”

  明知道是潜入调查中临场发挥的戏剧,但提拉娜真的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视线被蒙上了模糊的雾水。

  “哇~,这是在说我吗?桂,不管怎么说……”

  笨蛋,二货。到底受了什么打击啊?我是没落贵族的塞玛尼难民,在一个狂热的约会俱乐部里为萝莉控的客人服务。这样的我──被这个“善良”的中间商桂・马诺贝捡回了家。此后,我不仅是他的搭档,还是他的情妇兼护卫。

  是这样的设定吗?

  “哭什么啊!难道你还想重操旧业吗? !”

  “喂,这种侮辱已经超过我的承受极限了!好家伙!我要杀了你!”

  怎么还有这种难以回应的台词啊?

  “嗯。哇……啊”

  在一瞬间,的场的脑子里蹦出了两个选项。

  一个是‘有种就试试看啊,没有我的话,你活不过一天!’这样的真汉子台词。但是这个不合适,提拉娜也许会更生气的。说不定停止思考之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另一个是‘噢,别这样,我不是条子。饶命啊!’这样的懦夫台词。相比之下,后者的展开会比较容易让提拉娜演下去吧。但作为代价,中间商马诺贝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在业界也会变成传闻,今后的交易(诱饵)调查也会持续不下去了,甚至连“天堂之门”的来源也抓不到了。

  “啊……”

  一秒半过后,的场想出了第三个选项,并且直接采用了。

  他指着最开始指控自己是“条子”的罗德里格斯。

  “额……话说,喂,就你!那边的新面孔!”

  “?”

  “我想起来了,你才是条子!三年前我在七英里大道上被人追捕的时候,有一名制服警员就长你这模样!”

  “开什么玩笑!你瞎说──”

  “不!错不了,你才是条子!”

  贝尔纳雷更加困惑了。

  “真的吗?”

  “啊。你这家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骗局啊。因为快要暴露了,所以就立刻诬陷我是条子啊?别小看我。你以为贝尔纳雷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吗?呐,你明白的吧?”

  “哦,我……”

  贝尔纳雷一脸茫然。

  “竟敢说出这种话!你是想把我也拉下水吧!?”

  罗德里格斯看起来很生气。

  “逐渐混乱起来了……”

  提拉娜已经混乱了(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了)。

  “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那个条子!”

  “不!你才是条子!”

  “原来你也是刑警!”

  “闭嘴,你这母狗!”

  激烈的争吵和混乱。刀刃和枪口四处转动。在场的人里只有的场没拔出武器。

  没办法。这诱饵搜查只能从头再来了吧。

  的场清了清嗓子,挠了挠后脑勺,又咳嗽一声。这是事先与后备监视队联系好的暗号。

  从调车站的控制楼里,同一个风纪班的警员托尼·麦克比刑警和亚历克斯·戈德诺夫刑警监视着这边。只要一看到这个信号,就会立即让周围等待着的警车蜂拥而入。

  罗德里格斯把枪口对准了他。

  “喂,那个马诺贝什么的。别搞小动作,懂吗?”

  “啊,啊……我知道。你要不要冷静一下,谈谈正经的生意吧?”

  “跟你这个条子谈生意!?想得美!”

  “所以说我不是条子吧──”

  托尼等人的行动似乎比的场的预想还要快。

  “不许动!警察!”

  探照灯发出的强光还有红蓝交替的旋转灯从前后袭来。能逃跑的地方就只有的场的右边。

  “可恶,你这臭小子,我们被卖了!?”

  罗德里格斯胡乱地开了一枪,没有打中任何人,子弹击中了的场后面的货车车门上,发出了尖锐的金属声。

  就在这时,的场朝着唯一的逃跑路线狂奔。不需要在意提拉娜,就算被逮捕,托尼、戈德诺夫和其他警官也知道提拉娜是他们的同事。

  “你这个混蛋!”

  贝尔纳雷正要朝的场开枪,却被提拉娜按倒在地。

  警车里的警员们听到枪声,也纷纷开枪。没有正面射击,只不过是恐吓示威。的场在示威的枪声中跑掉了,伴随着飞溅的砂石,的场跳过了列车的连接部,直接向着调车站的尽头跑去。

  本打算假装逃跑,但很快发现罗德里格斯正在向右前方逃跑。不知怎么回事,他在混乱中找到了正确的逃跑路线,一溜烟就逃出来了。

  出乎意料,他是个直觉很好的家伙。

  就这样让罗德里格斯逃走吗?

  不,不能这样。不管怎么说,他是一看到自己就突然大叫一声‘条子’的混蛋。就这样让他逃到街上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站住!”

  拔出枪,的场大叫。没说‘我是警察’。

  罗德里格斯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停下来。他跳到七英尺高的栅栏上,用体操运动员那样的动作跨了过去,速度也很快。的场也不甘示弱,越过栅栏,紧追其后。

  栅栏的另一边是施工现场。正在建设中的高速公路所用的大量材料堆积在一起,叉车和吊车四处安睡着,视野不好。虽然好几次差点跟丢了对方的身影,但由于能听到脚步声和喘息声,勉强还能继续追下去。

  “罗德里格斯!站住!”

  绕过一堆水泥袋山,把枪对准了他。罗德里格斯没有还击。但就在这时,他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失去平衡,跌倒了。马上又站了起来,继续逃跑。但这时,的场离对方只有大约10米的距离了。

  “试试这个……!”

  的场一边跑一边捡起旁边的钢管,从侧面投掷。虽然不指望会有什么效果,但罗德里格斯被铁管绊住了脚,向前摔了下去。面对骂着脏话想要挣扎站起来的对方,的场全力扑了上去。虽然身高和体重都远超自己,但罗德里格斯几乎没能抵抗,就被按倒在工地的碎石上了。

  “喂,马诺贝!等等!”

  的场无视了罗德里格斯的话,夺走了对方的枪。将九毫米口径的贝雷塔弹仓抽出,滑动枪膛,清空弹药后扔在了地上。

  罗德里格斯并没有抵抗,而是夸张地举起双手,试图让的场冷静。

  “喂,马诺贝!冷静点!”

  “我是圣特雷萨市警局的,我要逮捕你。”

  “果然还是条子吧!?”

  确认着是否还有枪藏在腹部、背部、脚踝等部位。实际上,他的右腿上隐藏着一把小型的“左轮”。剩下的枪也全部夺走卸下了子弹,丢在一旁,的场向对方表示出徽章和ID。

  “你有权保持沉默。所有的陈述都可能在审判中成为不利的证据。另外──”

  “啊,好啦,好啦!可是,的场刑警,在交代嫌疑犯的权利之前,能否先搜查一下我的左口袋?我有一个ID。”

  “不要动!”

  “啊,就稍微活动一下。……我已经没有枪了啊。你看……就是这本手册。希望你好好看看里面的内容……”

  罗德里格斯露出苦笑,小心翼翼地从夹克内置口袋里掏出手册。

  “可以打开吗?”

  “…………”

  的场沉默地收受了。打开“毒品业者罗德里格斯”的手册,里面露出了ID。

  ……该死的!”

  马上,的场就一副极度不高兴的样子。

  “我是DEA(毒品管制局)的霍尔赫·埃斯科巴搜查官。”

  罗德里格斯说。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了。”

  “明白了的话,就把枪移开吧。”

  “就算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想毙了你。”

  的场把枪收进枪套。

  聚集在流行毒品交易现场的四个卖家中有三个是条子。

  这么愚蠢的案例,一定会成为一个经久不息的笑话。

  如果将来的场辞去了刑警的工作,也有可能出版回忆录的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么今晚这件事是绝对不会被写在那本书上的。即使想要写,也会因为太过愚蠢,而被编辑提出异议。会说‘这完全没有真实性可言’。

  “这是诱饵搜查,每个部门都是在秘密行动的,这种事不也是有的吗?”

  用悠闲的语气如此说的人是同事戈德诺夫刑警。在调车站现场最先询问情况的时候也是这家伙笑得最嗨。

  全体撤回后的风纪班办公室。

  今晚加班的刑警也有四到五人。用玻璃隔开的季默主任的座位灯光熄灭着,不过,他此时大概正在距此五分钟车程的DEA的办公室那边和埃斯科巴的上司吵得不可开交。

  “不是有句俗话吗?要想骗过敌人,得先骗过自己人。很有道理啊。”

  “戈德诺夫。想必你是博爱主义者吧?我可没你那么宽宏大量。”

  的场不高兴地说,提拉娜皱起了眉头。

  “是吗?我认为戈德诺夫说得有道理。”

  “没道理啊。一般情况下刚一见面谁会注意到。如果遇到个疑似同行的家伙,交易会以情况不明为理由推迟,之后再向上司咨询。有线索的高级部门会展开秘密商谈,明白事实之后,双方还需要有协同作战准备。这才是组织吧。”

  在圣特雷莎市,实行诱饵搜查的执法机关有好几个。而且都是秘密行动,通常是不会通报给其他机关的。因为完全清白的组织是不存在的,所以得预防其他机关有腐败的调查官会泄露情报。

  当然,也有不乐意看到各个机关随心所欲地玩“卖人游戏”的大人物们,他们也设立了统一指挥管理这些秘密行动的总部。

  然而,它却没能很好地发挥作用。

  司法部、财务部、市警局等机关的所属都各不相同,自然就引起了“哪一方才拥有指挥权”的纷争。而且不可能有部门会愿意提供正在进行危险潜入任务的搜查官信息。不出所料泄密事件果然发生了,于是这个尝试以失败告终(顺便一提,这个泄密事件带来的损失很小。甚至有传闻说,是各机关的保守派人士共同密谋阻止了这个新总部的设立。)

  此后,类似的尝试仍在继续,但最终还是决定交给各部门之间自行交涉。

  “话虽如此,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

  听到提拉娜的疑问,的场立即答道。

  “这能叫意外?根本不能。”

  “嗯。”

  “那个混蛋──DEA的埃斯科巴,一看到我就吓了一跳,说我是‘条子’。我怀疑他脑子秀逗了,搞不好我可就没命了。”

  “在这场骚动过后,埃斯科巴也解释过了吧,他说之前好像见过你,你后来好像也装作认识他的样子──”

  “我当时是为了先发制人。啊,的确,我也感觉他有些眼熟。但是我绝对不会说‘这家伙是个条子’。”

  确实如此,的场对埃斯科巴也有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了。

  “在哪里见过?”

  “所以说不记得了。也许是在搜查官的无聊研修中,也有可能是在豪华游艇卖家的派对上。毕竟是干这行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家伙。……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揭发人家是‘条子’啊。埃斯科巴这小子应该去接受精神鉴定。”

  “嗯,也许是吧。”

  在办公室角落里玩着电脑的托尼·麦克比刑警——戈德诺夫的搭档嘀咕道。

  “如果按常理来分析,那个埃斯科巴的背后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双重间谍之类的。”

  意思是说,他假装潜入调查,实际上是想从毒贩手中谋取钱财,并为他们提供方便。当然,的场对此还是抱有怀疑。

  “即使这样,在那种场合大喊也很奇怪啊。”

  听到的场这么说,托尼耸了耸肩。

  “嗯,所以可能还是需要精神鉴定。啊,大概吧。”

  “所以说为什么不以工作繁忙且压力大为由,给自己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呢?真是愚蠢。”

  “嗯,对了,我说提拉娜。”

  戈德诺夫说。

  “嗯?”

  “今晚的戏很有意思啊。特别是当的场说到各种变态客人的时候。”

  “嗯……啊。”

  戈德诺夫没有注意到提拉娜语无伦次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

  “你那种动摇的样子很有感染力啊。在我还是制服警员的时候,也看到过很多这类情情爱爱的争吵,相当真实。”

  “唔哇,那只是……”

  “住嘴,戈德诺夫。”

  啪的一声,托尼说道。

  “什么嘛?”

  “没看出她很不高兴吗?”

  “嗯?是吗?啊……对不起啊。”

  戈德诺夫道了歉,回到了工作上。的场想说的话大部分都被托尼给说了。的场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是在电脑屏幕的黑色区域反射出来了吧,托尼背对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

  (别在意)

  这样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总觉得我和托尼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的场这样想着。

  虽然我不是同性恋,但如果他是个女人,将来嫁作贤妻良母的话,想必会是最棒的人生。

  正想着这种无聊的事,季默主任走进了办公室。

  “的场。”

  本以为会被他厉声责骂,但听到他那沉稳的语气反而吓了一跳。

  “主任,是关于今天的事情吧?首先DEA的那家伙──”

  “埃斯科巴的事处理好了,不过是常有的差错罢了。”

  季默打断了的场的话。

  “你说什么?解决了吗?那究竟是──”

  “比起那个,你知道原陆军卢克•斯卡莱特吗?”

  的场顿时感觉到下巴周围的神经紧绷了一般。

  “卢克·斯卡莱特?……是那个佛罗里达州出身的队长吗?”

  “从文件上看,的确如此。”

  “我认识,在塞玛尼世界战争中的一个时期。”

  在自卫队和美国陆军的联合作战时,一起执行过侦察任务。都是些不愿回想起的糟糕经历。

  “关系亲密吗?”

  “不,一点也不。”

  而且那家伙还用另一个别名称呼自己。叫什么‘刀疤脸’?因为他长得和阿尔·帕西诺相似而又不同,直到最后,的场都只称呼他为“斯卡莱特队长”。

  “那么,斯卡莱特他怎么了?”

  “刚才和妓女的尸体一起被发现了,就在阿尔罕布拉海岸的“拖车公寓”里。”

  “被人暗杀的吗?”

  “不知道,但至少绝对不是自杀。”

  “那个妓女在风纪班一年前的记录里出现过,好像有诸多可疑之处。我已经跟阿尔罕布拉的郡警通过话了,你和埃克塞迪利卡一起去调查吧。”

  现在是深夜。阿尔罕布拉海岸的话,开车要花一小时左右,明早才能回来。

  “啊……”

  的场强忍住阴沉的脸色。看手表的时候就想问“难道现在就去吗?”,但总算憋回去了。心里清楚如果这么问的话,季默马上就要发脾气了。如果这个上司说‘去吧’,那就是必须得去的。

  尽管强忍着情绪,季默还是敏锐地察觉了的场的内心。

  “怎么?有意见吗?”

  “不,我很乐意。”

  的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伸手去拿了上衣。

  阿尔罕布拉海岸是横布在圣特雷萨市西南方向50公里处的港湾地带。虽说是市郊的度假胜地,但给人的印象并不高级。话虽如此,但对于圣特蕾萨市的中产阶级家庭来说,若是周末想要钓鱼或者烧烤,那里是最近的地方,正好还有拥有廉价别墅的警察。的场也多次受到同事的邀请,一边看海一边喝酒。

  提拉娜却是第一次去。

  但是如果是深夜两点,而且又是为了工作而来的话,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她在的场驾驶的科尔维特的副驾驶位置上昏昏欲睡,突然猛地摇头,拼命地驱赶睡意。

  “我也好困啊,聊点什么吧。”

  在去阿尔罕布拉的路上,的场这样说道。本想说“睡一会也没关系的”,但如果这样下去,在到达现场的“拖车公寓”之前,两人就会因为瞌睡事故而离开这个世界的。

  “就算你让我聊……那么,聊些最近读的书怎么样?”

  “嗯,什么书啊?”

  “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

  “别开玩笑,你是想杀了我吗?”

  “在地球人的书里这不是很有意思的内容吗?与我国的一本叫《巴・诺・米卢迪》的魔法书有相通之处。怎么说呢,在物质界与精灵界之间──”

  “别说了,这样下去我会更想睡觉的。”

  “是啊,对你这样缺乏教养的男人来说可能不合适。”

  “不管怎么说……啊,是啦是啦。”

  如果是男同事的话还可以说些黄段子来应付下去。对提拉娜来说可行不通,大概会被她当场斩杀的。

  “还是聊些工作上的事吧,那人是叫柯波拉·斯卡莱特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啊,对了。关于那件事,还没有跟提拉娜说过呢。

  “啊……斯卡莱特是吗?我不太清楚。”

  “你不知道吗?”

  提拉娜看起来很失望。大概是因为她顾虑到“斯卡莱特可能是的场重要的战友”,才一直没有提到这个话题吧。

  老实说,从季默那听到他死了的时候,也就‘嗯,死了啊?’只是没想到,那个讨厌塞玛尼人的家伙,居然住在离塞玛尼世界最近的加利亚安纳岛,这才是更令人吃惊的。

  “我之前说过的吧?我曾在第二次加利亚安纳战争时期从军征战。”

  “嗯。”

  “那时,有联合侦察的任务,我们有好几次都被分在同一个队伍里。我是日军,斯卡莱特是美军。突然就被组成搭档,也不怎么顺利。是政治上的原因。”

  “是这样吗?”

  “习惯了,我一直以来都和性格不合的人搭档。”

  听到这里提拉娜鼓起了脸颊。

  “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

  “开玩笑的,稍微笑一笑吧。”

  “一点也不好笑。”

  提拉娜用不高兴的声音回应。看来这种玩笑也行不通,果然还是不合拍啊。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几乎从来没有跟提拉娜开过这样的玩笑。

  “……那么,你们是在同一个队伍吗?”

  “有过几次,都是隐秘的侦察作战。那家伙的防虫剂味道非常浓烈。我害怕会被敌人察觉到,告诉他不要再用了,然后他就发怒了。作战的前一天就告诉他不要吃肉,塞玛尼兵的嗅觉是可以分辨出汉堡肉的,结果他又生气了。……此外还有他选的行军路线和装备什么的,跟他同队让我一直处在心惊胆战之中,他一刻不停地制造着紧张的气氛。”

  “地球人之间也有这样的纠纷啊……”

  不愉快的话题总算说完了,提拉娜也发表了感想。

  “那个作战区从一开始就是日军负责的,本来我们这边才是前辈。但那些家伙就像雇佣了当地人做向导的探险家一样,真叫人生气啊。”

  “然后呢?”

  “就这些了。联合作战的时期过去之后,我们被调到了别的战区。总算清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来往了。”

  其实不止如此,但的场也不想再提了。在那个时候,诸如此类的事情随处可见。

  “桂,你是在那场战争中从军的吧?如果是这样,那么你──”

  提拉娜停止了话语。

  “什么事?”

  “不,没什么。”

  此后,她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的场也没有追究。但他能想象得到提拉娜没问出口的问题。大概是想问“你在战争中杀死过塞玛尼人吗?”。

  啊,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自己早就在异世界里腐烂掉了吧,在那个不属于地球,也不知是属于哪个宇宙的异世界里化作尘土。

  许多痛苦的记忆又复苏了。

  的场已经不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提拉娜也一样,她挺着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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