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战争 第一章 离战场有多少哩?

  咻、啾啾咻噜咻噜、轰咚!

  嗫着嘴而小声地发出投射飞弹的风驰掣的声音,亚尔以手臂围住了放在桌上的素描簿,在上面激烈地挥动着画笔。

  轰隆!成功了、队长,将敌人的基地破坏了,完全粉碎了。

  他的画笔,现在正给与敌人的基地狠狠的一击,使它发生了大爆炸了。

  好、干得好啊,亚尔佛列德伍长,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

  浑然忘我的亚尔在口中念念有词地嘟哝着队长的赞赏,表情和缓了下来。其实也就是他一个人正在扮演着二个角色。

  是、谢谢长官。我可以获颁勋章吗?那是当然啊,亚尔德列德伍长,马上就

  吵死了啦!

  在化为废墟的敌人的基地另一边的地平线上,将两侧的头发绑成了辫子的一张巨大的脸突然地出现了。敌人的最终兵器终于出场了不,是被亚尔那出烦人的独脚戏惹得发脾气的坐在前面座位的女孩子,气愤地转过头来瞪着他。将视线从战场的素描簿上抬起,亚尔似乎不太高兴地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周围,在其眼前所呈现的世界,没有枪炮、手榴弹、头盔以及弹药的气味,而是枯燥无味的熟悉的教室景色。

  在讲台上,穿着白色套装的女老师,如同在布道似的以流利的语气朗读着教科书,以麦克笔在白板上书写着。亚尔的同学们,也各自以沉默的表情翻开了笔记,操作着桌上的终端机。

  在这和平的上课时间当中,勇敢的亚尔佛列德伍长正独自地投身在战争的最前线。

  战争是无情的,当然也就难免会有误击或流弹波及周围的情况。对于座位被排在他前面算是和战争无关的一般民众的小女孩而言,这当然是个困扰了。

  从刚才就一直吱吱喳喳吱吱喳喳的,吵死人了!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咦、你

  得理不饶人而喋喋不休的她,敏锐地发现了亚尔如同抱着蛋的母鸟一般的,想要藏进怀里的素描簿,立刻地伸出手来:

  那是什么?给我看看吧。

  才不要。

  叫你给我看看啊。

  才不呢,蠢蛋。

  但是,她的手指,已经紧紧抓住了素描簿的一端。勇敢的亚尔佛列德伍长,就因为是个优秀的军人,对一般民众突如其来的攻击也就难以抗拒。二人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就争执了起来。

  你啊,一定是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让我看看啊。

  很自然的,她的声音拉高了,教室中起了一阵喧嚷,讲台上的老师也往这边盯着看。

  桃乐丝!桃乐丝!

  她无暇去注意到老师的叫喊,反倒是亚尔这边,已经发觉到情势的急遽转变而有些畏缩了。

  喂,别这样啊

  那就给我看看啊。

  桃乐丝?桃尔蕾诗亥兹!你在做什么?

  老师的声音终于爆发了,整个教室都缩成了一团。她,桃乐丝也像是反弹似的跳起了身子,挺直了上半身向着桌子转了过去,捉僵尸的人自己却成了僵尸。

  桃乐丝,到底是在吵什么呢?

  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在劝诫亚尔而已

  看到老师严厉地朝着自己走过来,桃乐丝已经是一张哭脸了。

  因为亚尔在后面很吵,我想要劝诫他,就看到他好像在乱画什么,所以也就

  太卑鄙了啊、你!

  亚尔不禁叫喊了起来,不过在他发觉到老师严厉的目光,已经从桃乐丝的身上转向了自己时,他缩起了脖子。

  亚尔,拿给我看。

  面对老师所伸出的白晰的手掌,亚尔的身子蜷缩了起来,想把那本素描簿塞进桌子底下。

  亚尔?亚尔!亚尔佛列德伊兹尔哈!拿给我看。

  当老师以全名叫唤学生的时候,就是绝对不留情了的一种无言的表示。亚尔很不情愿的拿出那本素描簿交给了老师。

  嗯

  老师抬起下巴,翻阅着素描簿。亚尔非常地不安,因为在那上面,记载着亚尔佛列德伍长在课堂上所达成的,无数的辉煌战绩。

  一张、二张,翻动着画纸的老师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那正是刚才亚尔在战斗着的那一页,在那上面,画着巨大的机械人MS面对着敌人的基地,而发射飞弹的景象。

  令人难以赞赏呢,亚尔。

  叹了一口气之后,老师把素描簿阖上,轻轻地敲了他的头一下,就放回桌子上了。

  继续上课。那么亚尔,刚才老师念到的地方,你接着继续念下去。

  呃、哪、哪边?

  89页。

  桃乐丝一副就指点你一条生路吧的口气轻声地说了,亚尔从后面踢了她的椅子一下,翻开了教科书之后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开始念了:

  呃宇宙殖民与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殖民地,是浮在宇宙中的人工的殖民岛

  回到讲台的老师,以白晰的手指操作着桌上的控制面板,擦掉白板上的文字之后,启动了天花板上的投影电视。投映出来的画面,是以星空为背景,如同试管般的圆筒形的物体在飘浮着的景象。

  像亚尔他们这样生活在此地的人们一定都曾经看过的,既不奇妙也不稀罕的影像。这正是他们出生、成长、而现在正在生活着的太空殖民地的全景。

  由现在回溯大约一世纪前的西元2000年代,爆炸性地不断在增加的地球上的人口,终于超过了九十亿人,因而所引发的能源的枯竭、环境之破坏,可说是招致了人类存亡的危机。人类因为过度的繁荣,而造成了自己勒住自己脖子的结果。

  为了存续自己的种族,人类将其睿智转向了宇宙。那就是在以广阔这个字眼也不足以形容的无垠宇宙空间里建造人工的环境,而让人们在那里居住的太空殖民地构想。那是建造直径6.3公里、全长32公里的圆筒形的巨管,让人们在里面居住的一项远大的计划。这使得人类的历史开启了新章,因此而称之为UNIVERSALCENTURY宇宙世纪。

  宇宙世纪0079年。人类在各个殖民地建立了生活的基础,和在地球上一样地工作、结婚、生子、而后死去。对亚尔他们而言,这是比理所当然还要更理所当然的事了。

  人类在殖民地完成之后,就逐次的移居过去,在将近半个世纪当中占总人口的80%的人们,就和我们一样的,开始在殖民地生活了。一座殖民地可以居住大约三千六百万人

  亚尔顿顿挫挫地继续念着,解救他的是告知上课时间结束的钟声。

  那么,今天就上到这里。

  老师阖起了教科书、抬起脸来、发了号令,整个教室就一下子喧嚷了起来,从现在开始是用餐的时间了。而急躁的同学们,吵杂地在搬动着桌子和椅子,在三五好友各自形成小团体的一阵喧嚣之中,亚尔吐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是,运气太差了啊,亚尔。

  打开午餐的餐盒,脸上长着雀斑而肤色浅黑的少年,以同情的表情和他说话。

  那个女生啊,什么事情都要打小报告,真是差劲透了。

  却伊说的没错啊,嗟!

  今天是鸡肉啊

  说这句话的是挤在他们二人身边,已经完全被今天午餐的菜色所吸引,看来就是一副大胃王模样的少年,提尔考特。

  却伊也立刻尝了一下味道,喉咙发出了作哎的声音。

  又是合成肉啊?呕

  喝了一口牛奶的亚尔,也有相同的反应。

  这也被调稀了呢,什么嘛!

  说是因为战争的关系,所以物资不足才会这样的啊。真是糟糕啊

  话说着,提尔考特还是很有胃口的把叉子移到嘴边。与其说他是不挑食,不如说他是那种根本不注重口味的类型吧。因为腰带扣不上,而以吊带吊着长裤,即使如此还是挺着一个肚子在晃动着,亚尔和却伊看着这副模样而摇头叹气。

  在打杖的是吉翁和联邦吧?不是和这个殖民地没有关系的吗?

  亚尔以叉子对肉块进行执拗的攻击,以此做为发泄。

  飘浮在宇宙空间的,他们所居住的这种殖民地,并不是就只有这一个,而是分别由三十五~四十座组成所谓的SIDE这个单位,被设置在地球与月球之间的重力较为安定之空域拉格朗治区域。并且,依照其建设的年度之顺序,将它们称为SIDE-1、SIDE-2而亚尔他们所居住的殖民地是位于SIDE-6之中的一座。

  现在,在他们的殖民地之外正在进行的战争,是由SIDE-3所掀起的。反对地球联邦政府对殖民地的支配,提倡各SIDE之独立的吉翁什姆戴肯,向联邦政府提出了SIDE-3的独立宣言。

  但是,将以地球为中心的中央集权体制列为首要的联邦政府,当然不可能轻易地就承认其独立,这场战争也就因此展开了。

  虽然如此,却也不是所有的SIDE、殖民地都派系分明的染关吉翁或联邦的色彩。有些地区摆出了中立的姿态,也有些地区则是采取着观望的态度,亚尔他们所在的殖民地也是其中之一。

  正如他所说的,这场战争和这个殖民地是没有关系的,至少,在表面上是。

  提尔考特把自己的份吃完,而又一副馋相的看着这边,不耐烦的亚尔就以给你啦的态度,把自己的餐盒往前推了出去。

  谢了。听说是运输船被卷入了战斗而延迟了呢。这个、真的不好吃呢

  话是这么说,提尔考特却还是展开了无穷的食欲,亚尔和却伊不禁彼此对望了一下,耸了耸肩。

  而后,却伊把椅子掉转了过来,朝向亚尔。

  喂,转换一下心情,给你看个很棒的东西吧。你猜是什么?

  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使劲的抬起了鼻子之后,故作姿态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然后在亚尔窥探的目光之前,却伊伸出了握着某个东西的拳头,缓缓地摊了开来。

  哇啊!好棒!

  亚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闪闪地发亮。放在他的手掌上的,是看起来小小的一片板状的东西那是军人别在军服衣襟上的阶级章。对亚尔他们这些小孩子来说,那是洋溢着危险的香气,而又撩起对于未知世界之遐思的、有如宝石一般的宝物。

  是真的吗?

  那还用说吗,如假包换的,联邦军的阶级章呢。你看啊,在这黄色的沟线上,有一颗星星的是

  是伍长,对吧!

  素描簿战争的英雄亚尔佛列德伍长,发出了更加雀跃的声音,使得闹哄哄的整个班级的视线,一下子几乎都集中到这边来了。

  好棒哦,我可以摸一摸吗?

  只可以摸一下啊,别弄脏哦。

  亚尔急忙用衣服把手擦一擦,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轻轻地从却伊的手中,接过那个阶级章。而后诚惶诚恐地将它举到眼睛的高度,以那感动不已的眼神仔细地端详着。

  好棒,好棒啊。是真的呢。

  不绝于口的赞赏,使却伊满脸喜悦。

  我哥哥啊,是联邦的MS驾驶员啊,在敌人那边似乎也有点名气呢。

  这个嘛,就不知道有多少的真实性了。但是对于面对着正牌的联邦军阶级章之威望的亚尔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鬼扯也会被染上彩虹般的色彩吧。

  MS的驾驶员吗?好帅气啊。这个,是送给你的吗?

  啊,不,我只是

  却伊似乎有些隐情,不过又不在意的抓了抓头。这动作大概是未经主人准许就借用了的意思吧。亚尔交互的看着阶级章和他的脸,嘬起了嘴而点了点头。

  所以不可以弄脏,也不可以损伤啊,要细心点哦。

  啊,嗯那么

  更加谨慎地,而又似乎很舍不得的,亚尔把那个阶级章轻轻地放回却伊的手中。正因为却伊没有随便地说这是要来的,而使得这个阶级章在亚尔的心中更增添了价值感。

  像傻瓜一样!

  突然,在他们的背后涌出了这么一句话以及嘲笑。那是也把桌子并在一起而正在吃着午餐的,桃乐丝和她的朋友们。

  为了那种东西就高兴得嚷嚷了起来,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况且,联邦根本就不可能有MS嘛。

  虽然假装是在和朋友说话,但是看她故意提高声调的样子,很明显的这些讥嘲是针对亚尔他们三人的。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立刻就在无言之中团结了起来。然后却伊就也是装成和同伴说话的样子,不过却是相当大声的发出了宣战布告:

  真是的,不懂装懂的女孩子最差劲啊。

  的确是

  还说什么,联邦没有MS呢,真是什么也不懂啊。

  什么嘛!

  终于,轻轻甩着辫子,桃乐丝以严厉的表情转过头来:

  联邦根本不可能有MS嘛。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过新闻啊?

  你才是呢,笨蛋,以前虽然没有,现在可就已经有了啊。

  却伊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桃乐丝几乎要把椅子弄倒似的很有气势地站了起来,两手叉着腰而又把身子往前倾,尽可能地在虚张声势,而后又说了一句话:

  就会说慌,其实根本也没看过。

  那虽然是没有

  却伊说不出话了。这是战友的危机,如果在此不拔刀相助的话,可就坏了亚尔佛列德伍长的名声了。亚尔立刻站了起来,转向了盛气凌人的桃乐丝:

  不是说慌,我就看过联邦的MS啊。

  哦

  桃乐丝的眉梢,高高地挺起。那是根本就不相信的表情。

  那么,在哪里?什么时候?怎么看到的?

  我、我的爸爸,在运输公司啊,上次在港口让我看过的。运往SIDE-7的联邦的MS,黑黑的又很巨大,真是帅气呢。

  这当然是在说谎了。虽然两胸还没有隆起,桃乐丝也终究是个小女人,这些小男生的谎话是根本不管用的。她眯起了眼睛,挺起那平坦的胸部。

  这也是、慌、话。你们所说的话,全都是谎话吧。那个徽章也就等于是假的了。哈!

  你说什么?

  怒气使他胀红了脸,却伊扑向了桃乐丝。

  做什么啊!

  就在最后的那声啊!,桃乐丝毫不客气的,狠狠地给了却伊一击。是以膝盖踢了他的股间的要害。却伊连哀叫也叫不出声的在翻白眼,身体像腊像似地僵住了。

  呜呃

  以同样是男性的立场去想像了那种痛楚的亚尔,为了这过份的悲剧而扭曲了脸,和得意地抬起了下巴的桃乐丝扭打了起来。

  这家伙,太卑鄙了。

  什么嘛,想要打女孩子的人,不是更卑鄙吗?

  二人在地板上滚着,亚尔面对桃乐丝的指甲攻击而处于劣势。而,大致已经填饱了肚子的提尔考特,如同门神般的身影笼罩着他们二人。

  亚尔,就这样把她压住啊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饭后在促进消化似地挥动双手,然后提尔考特就委身于重力之中,往地板上的二人压了上去。这就是他被视为禁忌的大绝招人体加压器。

  不用说了,在相隔不到数秒之后,亚尔和桃乐丝的悲痛叫声,就响彻了整个学校。

  2

  在轻柔地飘浮着的绵云之间,太阳的温暖光芒投射了进来。这个殖民地的季节设定,现在是冬季。匆忙地来来往往的人们在长袖的衣服上披上外套,为了迎接在不到一个月之后就将到访的新的一年,而更加忙碌地往来奔走。

  太空殖民地,说起来也就是一个装空气的巨大的管子。虽说是如此,这里倒也并不像是在人工的灯光以及无机质的地板上生活那么地没有情趣。

  怎么说呢,因为这里有升起的太阳光芒在照耀、有云雾缭绕着山丘,草木随风摇曳、季节的转变,有着在地球上很平常的或者说比地球上更丰沛的自然景观的空间。

  在地球这个行星上,原种的人类要进化为人类,而要再以人类的形态将后代繁衍下去,有几个重要的要素是不可缺的。太阳和水、空气、以及重力。在这个时代,人类的睿智,已经可以将这些要素在宇宙的人造空间中实现了。

  生命之摇篮的阳光,由设置在殖民地外部的镜片进行反射而送入内部。草木接受阳光而吐出氧气,人们则吸氧气而呼出草木所需要的二氧化碳。水在蒸发后化为云,再成为雨而回到地上。太空殖民地正可说是一个巨大的循环生态系试管。

  重力则是经由转轴将这个试管不停地回转所产生的离心力而实现的。这座殖民地就是以大约每两分钟回转一圈的速度,而使人们贴附在人工的大地上。

  当然,在没有离心力形成作用的回转轴线部位就是无重量状态。在这里试管的管底的部份所建设的,就是在宇宙里让船只启航、停泊,让殖民地和外界连系的宇宙港。

  嗟!这样子会来不及啊。

  在服务柜台大厅的行列里排队,亚尔看了一下壁上的时钟,焦急地踹了地板一脚,使得身体差点浮上了空中,急忙地抓紧了附近的安全杆。他现在才刚刚到达了这港口的入口。

  爸爸大概已经等了很久吧。

  在繁忙期的港口,除了商务人员之外,还挤满了旅客以及接送的人们,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在放学之后,亚尔就走路来到这里,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很久了。他重新再把帽子戴好之后,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ID卡以及信件,那是父亲寄过来的。

  信纸的边角有些磨损了,那是因为他一再的看了好几遍。亚尔的父亲在运输公司上班,因为工作的性质而无法长期停留在一个地区,不过,虽然如此也还是每天会有几次像这样的,假藉着工作为由而来和他见面。对亚尔而言,这是他最为期待的事。

  亚尔佛列德伊兹尔哈识别号码5360AF5。为了和停泊中的MI公司的易穆斯伊兹尔哈面会而办理入场许可已经提出申请了吧,OK,对象是你父亲吗?

  操作着终端机的管理员,确认着显示幕而点了点头之后,将排出的卡片交给亚尔,又以手指循着显示幕上所列出的文字看了一下。

  有传来给你的留言啊,你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好像是移动到AE35码头了。

  呃?用这张许可证能够进去吗?

  嗯?这倒麻烦了啊

  管理员手上拿着才刚发出去的卡片,又看了一下显得不安的亚尔的脸。A区的码头,除了港湾工作人员以外,是禁止进入的。

  没办法,再重新发张证件给你吧。来到了这里却见不到父亲的话,那会很难过吧。

  看着亚尔的表情在瞬间开朗了起来,亲切的管理员会心地笑了,将重新排出的卡片,啪一声的贴在他的胸前。

  不过,不可以乱逛哦。

  嗯,我知道。谢谢你!

  在点头道谢的进修,帽子弹到了空中。苦笑的管理员,把帽子丢还给他。亚尔又再低头鞠躬,然后就迅速地翻身前往了通往A区的通道。

  啊,亚尔,来了啊。

  亚尔的父亲,在空中接住了喘着气而飞奔过来的独生子的身体,转过身来,让他的身体着地。

  一阵子没有见面,你又长大了一些吧?让你到这里来真对不起啊,有没有迷路呢?

  没有,一下子就走到了。

  爸爸是早上就到了,不过似乎状况不太对劲啊,我们公司的班机一直都还没有到达。因为有紧急的货物,所以必须这样子在码头待机才行。在这边也没办法叫杯果汁给你

  那没有关系啦,这种地方很少有机会能来呢。

  亚尔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是让宇宙船用来装卸货物的,顶棚很高的一个宽阔的空间。虽然说是码头,不过并不是直接连接着宇宙的。他们二人是在这里的顶层楼台。偶尔会有不知从何处所发出的金属声传来,不过倒是没看到有其他的人。

  还没有来啊。爸爸说状况不太对劲,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嘛。详细的情形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在殖民地的附近有联邦和吉翁的部队正在交战。

  呃?真的吗?

  不过,应该不会打到这个殖民地来吧。因为这里的政府似乎并没有参与那场战争。

  二人在此地所设置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亚尔立刻打开书包,在里面翻来翻去,然后他把一个信封交给了父亲。

  这是妈妈写的信,她说今天有分不开身的工作而没办法一起来。还有,这个上个学期的成绩表,她说要我拿给你看

  似乎有些困窘地,战战兢兢地拿出了成绩表,父亲微微苦笑地接到手中,叹了一口气:

  妈妈似乎也没有变啊。学校方面怎么样呢?

  坏透了,根本什么好事情也没有。老师常会骂人,又有个讨厌的女生

  亚尔发着牢骚,将两脚交互地啪哒啪哒地玩着,父亲以和蔼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将根本没有打开过的成绩表,就顺手放回亚尔的书包了。

  你不看吗?

  不用了,爸爸相信你。倒是想要听听你说的事情呢,那个讨厌的女生是怎么样呢?

  嗯啊,对了,以前爸爸有说过,曾经运送过MS的吧?

  MS?啊啊。我是说过曾经运送过MS所使用的零件以及一些药品啊。

  什么啊,只是零件啊

  父亲注视着表情很沮丧的亚尔:

  那又怎么样了吗?

  那个女生啊,硬是要说什么联邦没有MS,在讥笑我们,说是如果有的话就拿出证据来。爸爸,联邦也有MS的吧?

  虽然是这么听说过,可是爸爸也没有看过啊。如果运送到这里来的话,你想拍一些证据照片吗?亚尔。

  呃?

  捉弄人似的对着亚尔点了点头,说着,把放在背后的手,突然地伸到前面,在父亲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圣诞快乐。虽然是早了一些,这是爸爸送的礼物。

  可以打开吗?

  也顾不得去看点着头的父亲的表情,亚尔接过了那个盒子,粗暴地撕破了包装。因为是在微小的重力环境之下,所以并不需要以双手按住盒子。纸屑轻飘飘地散布在他头部周围。打开盒子,亚尔惊喜地开口叫喊:

  是摄录影机!我一直想要的啊。新的摄影机,这个,连广告都没有看过呢。

  这是爸爸拜托一位客户朋友,特别先卖给我一台的,你喜欢吗?

  亚尔立刻就举起了右手所拿着的摄影机,再以左手摸索着而按下按钮。监看器瞬时亮了起来,映出了父亲的脸。这是使用碟片做为录影媒体,活动影像和静止画面都可以兼用的摄录影机。

  因为已经事先放了碟片进去了,现在就在录影了哦。有录像吗?

  正当亚尔想要回答嗯!的时候,突然从二人的背后,一阵可以说是骂声的怒吼袭击了过来:

  你们二人,在那边做什么!

  呃?

  在转过身来的二人面前,所看见的是穿着一眼就知道是港湾公安人员的制服,而似乎很一板一眼的一位中年男子。亚尔躲在父亲背后,窥视着对方。

  这里现在将要有特A级的危险物要搬运进来,应该是在三小时之前就被指定为禁止进入的啊。

  话是这么说,我可是正式取得许可的啊,我儿子也是。是接到你们传来的连络说我们公司的班机要进到这里来,我也才来到这里的。

  什么?

  从父亲的胸前剥下许可证,那男子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

  易穆斯伊兹尔哈,MI公司所属,AE35码头入场许可。奇怪了,不可能这样啊

  男子取下墙壁上的电话听筒,按下了几颗按钮,开始和某个地方连络了。

  吱嗯在腹腔回响着的低沉的声音、以及空气的排出声充满了四周,是码头和港口的间隔闸门打开了。

  亚尔没有把眼睛靠在取景窗上,以免被那男子发觉,而只是把抵在腰际的摄影机镜头转向了那边去。当然,摄影机还在运转着。

  特A级危险物,这个仿佛就将要引起火花似的危险的字眼,激起了亚尔对可怕事物的窥视欲而加快了心跳。

  但是,沿着防护栏缓缓地搬进来的,只是个不起眼的黄色的货柜。虽然到处都被上了封条,但却丝毫也没有什么险恶的感觉。

  什么嘛,真没趣。如果是联邦的MS的话就好了,啧!

  掩去了亚尔发牢骚的自言自语,那男子挂上了听筒,挥着手对二人说着:

  抱歉,似乎是我们这边出了差错了。贵公司所要使用的并不是这里,是在AI35码头。大概是有人听错了,而通知了你们,也因此才发出了那张许可证吧。MI公司的班机好像是在30分钟前就已经到达了。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啊。

  父亲拍拍亚尔的肩在催促他,立刻就掉转了脚步。亚尔也没有异议,对那黄色货柜的兴趣,早就已经失去了。二人一走出了通道,闸门就似乎迫不及待地上锁了。

  亚尔,爸爸得要马上去工作才行了,这是给妈妈的信,你就带着回去吧。

  走在通道上,口袋里被硬塞进了一封信,使得亚尔的脸颊鼓胀了起来。

  爸爸,你要走了吗?我还想再说说话呢。

  对不起啊,亚尔。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多空出一些时间的。

  爸爸

  亚尔默不作声,而后又抬头望着,像是在诘问似地,说了:

  爸爸,你再也不回家了吗?妈妈在之前跟我说过的,她说爸爸不想再回到这里了

  怎么说这种话。没有这回事啊,亚尔。不过现在还没有办法回去啊。

  父亲取下亚尔的帽子,把帽沿的前后倒转过来,戴在他的头上。这似乎是每次在告别之前,父亲会对他做的一种习惯动作。

  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给妈妈添太多的麻烦哦。那么再见了。

  父亲的心,已经离开了自己,转向了工作了。看着他离开了通道而逐渐远去的背影,亚尔寂寞地又把帽子重新再紧紧地戴上。

  离开了港口,再次下到了有着人工重力的地面。看到有一辆经由主要干道的巴士正好驶来,亚尔急忙跑了过去,但是就在眼前,车门无情地被关上,虽然他追赶上去叫喊也没有用,车子还是开走了。

  什么嘛,稍微等我一下也不可以吗?真是的!

  看着班车时刻表,亚尔就更丧气地垂下肩来了。离下一班巴士还有相当长的时间,也没办法像大人们那样的使用其他的交通工具,这样的话还是走到下一个发车站比较好吧。

  港区附近的道路虽然宽广,不过沿路都是一些单调的仓库,是很无趣的道路,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顺便逛逛的。

  亚尔很夸张地把书包重新背好,望着地面无精打采地开始走了,也没发觉到自己正走在红灯的行人穿越道上。

  突然耳朵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器的哀嚎,亚尔吃惊地抬起头来,面对突然闯入视野来的红色敞篷电动车,他畏缩地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从这看不到前方的急弯飞驰过来的那位驾驶人技术相当实在的话,他的眼睛大概就再也见不到光线了。不过,就在电动车要撞到他的身体之前,车体急遽地打了个转,稍微地甩了一下车尾之后,横向地在瞬时停了下来。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是女性的声音。和打开车门、奔跑过来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僵硬地、跌坐在地面的亚尔,提心吊胆地张开了眼睛。一位还很年轻的女性,挽起了长发,很关心地正在注视着他。

  啊、呃呃嗯。

  来。

  那位女性弯下了腰、伸出手来帮他,亚尔才好不容易地站了起来。一股甜美的香气在搔弄着鼻孔,那是似曾相识的,很怀念的感触。

  似乎是没有受伤,太好了。有哪里会痛吗?

  她温和地从亚尔的衣服上拨下泥土,突然地,注视着他的脸。

  咦?你

  对话暂时中断了,正在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二人的身边,一辆绕道而行的卡车开了过去。他们正各自在探循着自己的记忆的丝线,而可以说是几乎在同时找到了答案。

  亚尔!你是亚尔?亚尔佛列德伊兹尔哈,住在隔壁的,对吧?

  克莉丝?

  对啊,是我,克莉丝缇娜玛肯吉。

  她丝毫不掩饰感情的,紧紧地抱住了还不知所措的亚尔的身体:

  哇啊,这是真的吗,竟然一出了港口,就马上遇见了邻居呢。

  克莉丝,是那个克莉丝吗?

  原本目瞪口呆的亚尔,不久后也发出了高兴的声音,绽开了笑容:

  你那时说是为了政府的工作而要到地球去,就突然不见了

  她,克莉丝,是亚尔隔壁家的独生女,在以前,曾经如同是他的好姊妹一样。有时一起去溜狗散步、去郊游,还为他开生日宴会,对亚尔而言,她就如同是亲人一样的。每年,她都亲手做蛋糕来庆祝圣诞夜,那是亚尔最期待的事了。

  而她突然的就不见了,使得亚尔感到相当的寂寞。

  对不起,当时连说声再见的时间也没有啊。这就是吃公家饭的苦处呢。

  克莉丝很愧疚地道歉之后,又一次迅速地巡视了他的全身。

  真的没有受伤吗?要不要到医院去?

  不用了,不要紧的。不过既然这样,那就载我回家吧?

  克莉丝微笑之后,打开车子副座的门,眨了一下眼:

  小事一桩,来,请上车。

  真走运!

  话下说着,亚尔已经跳上了她的敞篷车了。

  我早就想要坐坐看这种车子呢。

  那么,就飙一下吧?

  轻盈地坐到了旁边的克莉丝淘气地说了这句话。刚才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而已,真是不会记取教训的个性。

  OK?

  嗯!出击,喔!

  急遽的发动使得身体向后仰,亚尔发出了兴奋的叫声。无聊的风景迅速地远去,风吹打在他的脸颊,头发随风起伏,几乎难以喘息。但是,那却令人感到无比的畅快。

  二人的车子,只在后方留下了疾风的旋涡以及亚尔愉快的笑声,奔驰而去。既没有引擎的噪音,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排放废气上,这就是电动车的特征。在殖民地内,以耗费空气而吐出有毒气体的内燃引擎做为动力的交通工具,是被禁止使用的。

  如何?

  克莉丝问:

  心情开畅了吗?

  呃?什么?

  我在问你心情开畅了吗?

  她让头发摆向侧面,瞥了亚尔一眼:

  刚才不是一脸闷闷不乐的在走着吗?连红灯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跟你说哦

  亚尔的话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再继续说下去:

  刚才,我去和爸爸见面了。

  和爸爸?在港口?是要出差还是什么而去送行吗?

  不是那样啊,克莉丝

  她并不知道,亚尔的父亲因为工作而不再住在家里了。亚尔虽然有些犹豫,不久还是说出来了:

  在克莉丝不在了之后,爸爸的工作就调换了部门了

  克莉丝频频点头在听着。天空上的云似乎消散了一些,在驶入纵贯殖民地的主要干道之后,从头上就可以清澈地望见上空的大地了。这是在以离心力来形成人工重力的圆筒形殖民地,才能看到的风景。

  溜进了市区之后,毕竟是不能开得太快了。在最初遇到的红灯停了下来,一直倾听着亚尔说话的克莉丝,以笑容面对着他。

  原来是变成这样子了。不过,那也得要忍耐啊,爸爸也是为了工作嘛,亚尔应该也长大了吧?

  为了工作就什么都得要忍耐吗?

  亚尔嘟起了嘴:

  没这种道理啊。啊、对了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亚尔把父亲刚刚送给他的摄录影机,对准了克莉丝。在监看器里,一脸惊讶的她,在瞬时被投映出来。

  灯号变成绿灯了,踩下油门的克莉丝苦笑着:

  讨厌啦亚尔,这是在做什么啊?我会紧张呢。

  反正克莉丝又会因为工作,而马上回到地球去吧?所以我就这样先录下来啊。

  是啊

  她以温柔的眼神面对亚尔

  不过,大概暂且可以留在这里一阵子啊,我要在这里工作了。至少,会过完今年啊。

  哇,真的吗?

  亚尔的眼睛离开了取景窗,发出喜悦的声音:

  那么,可以一起举行圣诞宴会了。你会再做蛋糕吗?

  嗯,很难说啊。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工作很忙啊

  怎么这样

  掩盖了亚尔的抗议声,突然,如同动物的咆哮一般的、低沉的吼叫声在市街里奔驰而过。似乎是相当急躁的断续声,是警报,而且并不是像一般紧急车辆的,那种熟悉的声音。

  这是

  克莉丝严肃地,咬紧了嘴唇:

  警戒警报。难道是空袭?

  所有的灯号在同时变成红灯,就和克莉丝一样,驾驶们都把车子停靠到路边去。人们都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僵直着,只有视线在四处游动着。

  看啊!

  某个人叫喊了,不过,那是不必要的。在离这边稍远的地方,一道火柱随着爆炸声而矗起。穿过雄雄的黑烟、从那里突然出现的,是白晰而体型纤细的钢铁巨人。手扶着大楼,重整了态势,巨人将头部朝向了上空,似乎是遭受到什么突来的袭击了。

  M、MS?

  那是联邦军的GM突击型啊,是RGM-79G。到底是发生什么

  联邦军的?

  亚尔立刻端起了摄影机,将镜头调到望远焦距,就在摇晃的画面之中,投映着至今所未曾见过的话是这么说,其实也只不过是在电视或照片里所看过的,这样的范围之内MS的身影。

  而,那架GM的头部受到重击而后仰,火花四散,似乎是被从上空来的狙击者的枪弹命中了。亚尔将摄影机抬向上方去搜寻,在那边,有绿色的块状在流动,同时迅速地降落了下来。那同样也是MS,和GM比起来是要矮胖得多了。

  亚尔把摄影机放了下来:

  那个是?

  竟然有这种事是吉翁军的里克德姆Ⅱ啊。等一下也有萨克啊,吉翁的主力MS!

  那个是

  就在说着的这段时间,吉翁军的那些MS接连地降落,将手中的来福枪拼命地扫射。在陆上行走的GM的数量似乎也增加了。在殖民地内盘旋着爆炸声和哀叫声。

  头部被毁的GM,缓缓地拨开空气而在大楼的街道上倒落下去,崩塌的混凝土块散布了灰色的烟尘。

  而,从降落在地上的萨克的背后,另一架GM发射了机枪,整个市街像在放焰火一样地闪烁着,状况似乎是势均力敌。

  GM在驻留在这个殖民地的联邦军,是吉翁来进行空袭了啊。为什么对这种殖民地难道!

  在二人之间响起了电子音,是电话。克莉丝即刻就拿起了电话筒,之后以后掌掩盖着听筒而把脸背对着亚尔,交谈了几句话。不过以亚尔来说,初次看到的MS战斗已经使他着迷不已了,哪里还会去注意到这件事呢。

  了解,我马上过去。

  她迅速地把话筒挂在台座上,转头面向了亚尔:

  亚尔,抱歉,你快下车吧。

  呃?为什么?

  有工作啊,我得要马上过去才行,拜托了。

  虽然是在请托,但是她的语气和眼神却是不容妥协的,亚尔也只有勉强地听从了。

  你听着,亚尔,

  在下到步道之后,克莉丝对他说了:

  要立刻回家去啊,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要遵从广播或是警察先生的指示,明白吗?

  嗯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亚尔的回答,克莉丝在前车窗上贴上了似乎是什么许可证的东西,将前车灯和警示灯闪烁着而急速开动,接着以漂亮的切换让车体做了U字型反转。

  什么嘛,连克莉丝也

  被独自留了下来,亚尔不开心地跺了脚。或许是透过摄影机取景窗去看的缘故吧,很不可思议的,对于MS在附近进行战斗并没有使他涌起了恐惧。也或许是对于为了工作、工作而把他丢下的克莉丝和父亲的那股无从发泄的懊恼,又再次燃烧起来而导致的吧。

  喂,亚尔,遇到你正好。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而转过头去的亚尔,在那里看到的是却伊和提尔考特。他们二人也都因为首次看到了实际的MS,而兴奋得涨红了脸。

  好棒啊,那个,是联邦的MS吧?桃乐丝那家伙,现在大概在翻白眼了,活该!

  而或许是有流弹掉落下来吧,在之前所没有过的近距离里发生了爆炸,温热的风吹打着三人的身体。在周围有哀叫声在沸腾,人们乘着爆风相同的流向开始逃跑了。

  喂,你们!

  正要从旁边奔跑过去的一个中年人,回头对他们说了:

  怎么还站在那边发呆啊,快点去避难吧。

  啧,这么大的成年人,还像个傻瓜似的。

  要去避难吗?

  在四处逃窜的大人们之中,根本就放弃去撑握状况的小孩们,反而显得比较沉着。对他们而言,战争并非是实际的事物。

  什么避难,那是胆小鬼才做的事啊。

  却伊嗤笑着,自豪地挺起了胸膛,那上面竟然还挂着那个借来的联邦军阶级章。

  我可不逃啊。到森林公园的了望台去吧,在那边一定可以看得更清楚。

  呃,可是

  怎么,提尔考特,你怕了吗?

  我可不怕呢!

  亚尔插话进来,很有威势地:

  走吧,却伊。

  好,这才是亚尔佛列德上等兵!

  我,我是伍长啊。

  因为你没有阶级章,所以你的阶级是由我来决定的啊。走吧,提尔考特二等兵。

  得要遵从长官的命令啊!

  提尔考特说着。他是个个性悠哉的小孩。

  在人潮中逆流而行,奔跑而去的二人,擅自把亚尔调降了阶级。亚尔德列德伍长很满地大大吸了一口气,吐出之后,仍然也跟在后面跑了过去。

  3

  森林公园其实就是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的植林地带。对于必须营造出人工自然循环体系的殖民地来说,绿林是很重要的,而且还必须建设成比地球还更加洋溢着自然感的土地。也因此,这片茂密繁盛的草木,是相当宝贵的土地。

  他们三人在不久后,就到达了设置在那高台上的了望台了。

  好棒!比焰火还漂亮呢!

  不过比电影里看到的还不够迫力啊,能更近一点看的话就好了。

  战斗依然在继续着,吉翁军似乎是显得有些劣势了。

  吉翁军的MS里克德姆,承受不住两架GM的协同攻击,而点燃了喷射器飞了上去,随即将手持的机枪抵在腰际扫射。枪弹飞向了工业地带的瓦斯槽,膨胀成一团橙红色而发生了大爆炸,或许有几个人就此丧了命吧,但那似乎也只是一场和现在的亚尔他们无缘的悲剧吧。

  呀嗬!干得好!

  却伊是在支持哪一边啊?

  要叫我却伊伍长啊。这还用问吗?我可是联邦军的伍长啊。

  对啊。那么,我们也是联邦军的士兵啊。

  别说得那么肯定啊,况且,我才不是却伊的部下呢。

  对单纯的提尔考特,亚尔猛然地加以责备。

  我也是伍长啊,从以前不就一直是这样吗?

  没办法啊,却伊戴着正牌的伍长阶级章

  哦、喂、看啊。

  然而却伊本人正发出慌忙的声音:

  那架萨克,往这边来了啊。

  呃?

  的确没错,有一架萨克改变了方向,正以急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看着看着那机体瞬时就已经布满了整个视野。风压吹了起来,砂尘使得三人闭上眼睛。

  哇啊

  揉头眼睛,拼命地睁开眼皮。市街的景色被某个巨大的影子复盖了。三人闪烁的眼神显露了惊惶,瞳孔在瞬时张大了。那影子的实体,就是如同巨大的雕像似地挡在他们眼前的,那架萨克的异样形体。

  呃、呃啊

  不知所措的却伊,泄出了没出息的哀叫。而,那架萨克挥动双手,在那一刹时之间以风压将他们扫倒,开始急速上升。不知道是否是察觉到有小孩在,至少,亚尔他们确实是捡回了小命了。

  循着几乎可说是垂直地飞上天空的萨克的轨迹,三人都抬起了下颚。在空中,那架萨克以背后所装设的推进器进行喷射。而,夹带着像是喘不过气似的破裂音、重复地进行了几次喷射,突然间它就熄火了。

  它中弹了啊。

  举起切换为望远模式的摄影机,眺望着它的状况的亚尔,迅速地发出抢功的声音:

  是故障啊,是推进器出了毛病了。

  往森林那边掉下去了啊。

  也用不着听这句话。失去了推进力的萨克,如同被拖引似地朝着大地降下,就当机影被高高的树林掩盖之后的刹那,一阵震地的声响传到了他们的身上,森林的飞鸟像是遭到驱赶似地飞过他们的头上而远远地逃离。

  面面相觑的他们三人之中,最早发出急切的声音的,就是亚尔:

  掉在森林里了,很近啊,去看看吧

  呃、可是

  怎么啊,却伊,你害怕啊?

  才不怕呢。可是如果吉翁兵还活着的话要怎么办?如果他有枪的话

  跟他打一架再抢过来就好了嘛,走吧。

  不行啊,亚尔。我身为长官,不能让部下遭遇到危险,这是以长官的身份下达的命令。

  我

  亚尔不甘心地往后一跳,以手指着却伊:

  我才不是你的部下呢,你们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去战斗,让你们看看真正的伍长的勇气吧。

  噢,喂,亚尔!

  如今,朋友们如何地劝阻,也都无法打动他了。掉转了脚步之后,毅然地往地上一跺,冲破树丛而进到森林里去了。虽然有些树枝或什么的刮伤了他的手臂,但是亚尔也没有发觉,继续地奔跑。

  如果是平日的他,大概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吧,反而都是他经常在劝阻毛躁的却伊的。但是,今天的亚尔却是无法再那样了。这一天里,种种的期待一再地遭到辜负也是个原因,而被却伊称呼为部下更使他的心情恶劣。

  在冰冷的森林中奔跑着,不知不觉地在自己的胸口里涌起了某种新的期待而开始为之陶醉。自己现在正单身进入敌阵,亚尔佛列德伍长是英雄啊。

  穿越了大概只能通过一个人的狭窄小径,来到了长着杂草、坡度平缓的斜坡旁边。在这附近一带似乎是被强大的力量给强迫地扭曲了,树木都朝着斜坡的下方而折弯着背,地面被掘开,可以看见很显眼的地皮,这肯定是坠落下来的萨克所造成的。

  亚尔轻快地跳过折倒的树木,而后滑下了还很柔软的地皮,以双手拨开出现在眼前的枝叶,就这么乘势前进。而后,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似乎是,有一大团的钢铁块正陷在大地上。

  哇啊

  他急忙后退,同时将那全景摄入眼瞳之中,亚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在那边,就像是被冲上海岸的格利佛似的,一个体格魁梧的钢铁巨人正躺在那边。在近距离所看到的它是非常地巨大,使得亚尔在一时之间也无法理解到,这就是那架坠落下来的萨克。

  萨克以弯着脚、背部着地的姿势,掠倒了树丛,而停止在这个地方。大概就和亚尔刚才所做的一样,滑过了斜坡、好不容易才让机体着地的吧。因为那阵冲击,也不知道驾驶员是不是昏倒了或是死亡了,总之现在看起来是连动也不动的状态。

  好棒啊

  越过倒地的树木,踏过树枝,前进到那架萨克的脚部旁边,绕了过去的亚尔,战战兢兢地以手触摸了机体又像是被弹开似地缩了回来。

  好烫,还是热的啊。

  可以听见飞过头上的小鸟们的鸣叫声,已经没有战火的声响了。这个地方的周围被树木围绕着,而且又环抱着那静止不动的钢铁巨人,就仿佛是时间静止的另一个世界。

  可是,看来是不会动了啊,驾驶员是死了吗。对了。

  亚尔把手上的摄影机端在眼前,让点亮的监看器,投映出这个横躺的巨人的身影。

  以后再拿给却伊看,再也不许他叫我上等兵了。

  将景深拉到最大,即使如此也还是无法摄取这架萨克的全景。亚尔小心地避免跌倒,蹑着脚步轻轻地移动着,着迷地继续拍摄着这架MS。重厚的装甲、以粗大的管线连接的膝部,驾驶舱似乎是在腹部。大概是中弹了吧,像腰带一样围绕着腰部的管线断裂了,似乎飘溢着一股油料的焦味。

  亚尔浑然忘我地继续运转着摄影机,他抬起下巴,让镜头摆成斜上角度。突然,在取景窗的一角,有个和铁块不同的物体流过。脚?是人类的脚,就站在萨克的膝盖上。他急忙地把镜头移过去,加以确认。那是穿着驾驶员服装,以枪口朝着亚尔的一名兵士。

  还很年轻,身材也很纤细,举着枪的架式,似乎还有些生涩。虽是如此,面对突然出现的正规兵士,亚尔放下摄影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

  呜、哇

  什么啊,是个小鬼啊

  他似乎也是在惧怕着什么吧。那名兵士吐出这句话之后,就把手枪插回了枪套里,明显地露出安心的表情,然后又在萨克的膝盖上蹲下了,似乎是在操作着什么。

  虽然一时事出突然,使得亚尔退缩了几步,不过在看到对方并没有想攻击的意思后,他又再举起摄影机,缓缓地试着靠近过去。很不可思议地,并未涌起恐惧感。

  如果有残存的吉翁兵的话,就打倒他虽然曾经这么夸下海口,但是自己当然也很明白,那是不可能做得到的。虽是如此亚尔却也没有一溜烟地逃走,那是因为在对方的兵士身上、似乎感觉到了某些亲切感。

  那名兵士似乎在发着什么牢骚,而在萨克膝盖上完成操作之后,这回又翻身跳到地上,开始在巨大的脚部周围来来回回,然后打开了一个约手掌大的盖子,又和刚才一样地,操作着内部的仪器。

  亚尔悄悄地绕了过去,从他背后把镜头拉近了。兵士似乎是在调整着盖子里的几个按钮。亚尔想看清楚他在做什么,而又再踏出一步,脚底下的小树枝啪吱地折断了。

  吃了一惊,那名兵士转过身来:

  你、你还在啊?

  嗯,请问,

  亚尔也不惧怕,趁机把摄影机移了过去:

  操纵这个的,就是你吧?被打下来了吗?

  呜、呃

  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有时候反倒是一种残酷,年纪尚轻的驾驶员被触及了心中的新创伤,肩头颤动了起来。

  少管闲事,小孩子就早点回家睡觉去吧。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呢?修理吗?

  真啰嗦啊,你不怕我吗?我可是吉翁的军队啊。

  这个殖民地,没有什么吉翁还是联邦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MS呢,我可以再多看一下吗?

  当然不行啊,傻瓜。快点回去吧!

  那名兵士像是在驱赶小狗似的,对亚尔甩了甩手,然后回头又开始操作着按钮。然而亚尔也无法就此作罢,不举起枪而是以摄影机为武器,又再前进。

  啊,对了,我想到了,那个是诡雷吧?为了让在战场上无法动弹的MS在以后不被敌人所利用,而事先设置好一碰就会爆炸的、那种装置吧?

  是啊。

  那名兵士很不耐烦地回答了:

  最近的学校连这种事情也都教吗?

  不是,是听朋友说的。

  真是的,最近的小孩实在是哇!

  兵士突然转过头来,发觉逼近到眼前的亚尔,差点和自己的鼻头撞上,那名兵士吓了一跳:

  你真是不懂得害怕啊。嗯?那架摄影机

  嘿嘿~

  亚尔像松鼠一样轻快地,躲过了对方的手:

  全都拍下了啊,只要看了这个,就知道解除那个诡雷的方法了吧?

  这家伙!

  那名兵士扑过来要抢走摄影机,但是亚尔也是很敏捷的,他以瞬间之差闪身避开,轻快地逃到旁边。不过脑子的步调似乎还是跟不上,被对方事先看穿而被拌倒了脚,亚尔滚倒在地,摄影机飘上了空中。

  嗬!

  轻呼了一声而将之接住,吉翁兵站起身来:

  这东西我就收下了。

  还给我啊,那是爸爸送我的礼物啊!

  亚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撞过去,对方撑不住而屈膝,二人就叠在一起,从斜坡滚落了下去。在那里有折断的树木及枝干,正突出在地面上,吉翁兵紧紧环抱着他的身体,亚尔此时并没有余暇去发觉到,对方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他的身体。

  在停止滚动之后,亚尔跳起身来骑在那兵士身上:

  还给我啊!

  这个小鬼,我可要生气了!

  对方起身正要挥动左腕,不过,就那样突然地停止了动作。那是因为发觉到亚尔突然停止发出骂声,而他的视线,正热切地专注在自己的衣领上。

  你怎么了?

  这个

  这个?

  探循着亚尔的视线,那名兵士以手指比着别在自己衣襟上的阶级章。

  这个吗?这个怎么样了?

  你想要吗?

  那是搭乘着真正的MS来的、正规的吉翁兵的、正牌的阶级章,哪有不想要的道理。看着亚尔的目光晃动,窥探出他的心理,那兵士苦笑了: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给你啊。

  这个

  亚尔一时语塞,不过又断然地:

  用摄影机交换好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名兵士轻笑了一声,像是在掩饰笑容似地站了起来,拨拨身上沾的泥土,又说了:

  阶级章啊,对军人而言就如同是灵魂一样,拿它来交换东西,这当然是不可以的吧?

  嗯

  亚尔的眼眸里,摇曳着更深一层的企求。军人的阶级章,以原价来说也值不了多少,不是什么值得拿摄影机交换的高价物品。但是对现在的亚尔而言,却是非常渴望得到的,对方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故意这么逗他的吧。

  不过,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得到它。

  嗯,嗯,要怎么做呢?

  只要你成为吉翁的军人就行了。

  那名兵士笑了:

  讨厌吉翁吗?

  亚尔激烈地向着左右摇着头,这也夹杂着针对拿着联邦阶级章出来炫耀的却伊所抱持的对抗心态。

  好,我要成为吉翁的军人啊。

  吉翁军很严格的哦,那也不在乎吗?

  亚尔这次则是朝着上下,用力地点着头。

  好,那么我就在这里,任命你为吉翁军的军人。你的名字叫什么?

  亚尔,亚尔佛列德伊兹尔哈。

  好那名兵士取下了自己的阶级章,将它挂在亚尔的胸前:

  亚尔佛列德伊兹尔哈,你从今天起,就是吉翁军的伍长了。

  是!

  看了一下挂在胸前仿佛很耀眼的阶级章之后,亚尔威武地,立刻敬了一个礼:

  下官觉得很光荣。

  我是你的直属长官,巴纳多怀兹曼,我的命令是要绝对服从的哦,那么这架摄影机的碟片就由我暂保管了,没有异议吧?

  那是当然的。

  毫不费事的,自称为巴纳多怀兹曼的这名兵士,很顺利地拐骗了亚尔。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两者而言都是圆满的,所以倒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吧。

  好

  巴纳多从摄影机里取出做为记忆媒体的碟片之后,就把机器本体还给了亚尔。

  你的任务,是侦察这座殖民地,也就是间谍啊。你身为吉翁军人的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对别人泄漏,要一直假装成老百姓。

  周围的树林开始吵杂了起来,温热的风吹过了二人的身体。在不远的树林里,另一架萨克正降落了下来,大概是来接回巴纳多的吧。

  巴纳多以眼角看着那架萨克,然后亲切地把手搭在亚尔的肩上:

  好,我必须得要回去了,今天的事,对任何人都要保密哦。

  嗯!

  回答得很有精神,再见了!

  巴纳多对送行的亚尔挥了一下手,就往那方向跑过去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架从森林里只能看见头部的萨克点燃了推进器,向着天空飞去了。在树木摇晃、鸟群惊慌的当中,亚尔独自一个人,眼神炯炯地仰望着那个模样。

  好棒、好棒,真是帅气啊,是吉翁的军人呢,是正牌的伍长啊!

  然后,他取下了胸前的阶级章,仔细地端详着,不久之后,他高高地跳了起来,仿佛是甩开了今天所有的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

  在损坏的萨克所横躺的森林之中,亚尔雀跃、开心的欢呼声、继续不断地在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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