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的吧?」
看着化为废墟的街道,白银武呆呆地站着不动。
淡灰色的天空下,刮着带有沙粒的沙尘。
武边用袖子盖住嘴,边环顾四周。
电线杆从中间喀嚓地折断,并且插在地面。
小巷的柏油干裂,到处都开了大洞。
破成碎片的混凝土碎片、满是铁锈的钢筋、烤焦碳化的各种树木……
就算眨了好几次眼,揉了好几次眼睛,出现在眼前的灰沉景色依旧没变。
门板掉了,武回头看自己的家。
「真的假的……?连我家也变得破破烂烂。」
与其称为家,这应该说是废墟了,怎样看也说不上是人能够居住的住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武满肚子疑惑时……离他很近的地方发出了岩石崩裂的声音。
武吓到身体僵住,战战兢兢地往后看去。
然后,他说不出话来了。
白银家隔壁,原本应该是纯夏家所在的地方,并没有盖房子。
有的只是被彻底破坏的建筑物残骸。
然而武说不出话并不是因为纯夏的家没了。
而是取代纯夏家竖立在那里的,是个奇怪的物体。
「喔……喔喔喔……」
像是被吸引一样,武摇摇晃晃地靠近「那个」。
「哇————好酷啊!!」
那是只能称作巨大机器人上半身……的物体。
看起来是用沉重金属制成的装甲上伤痕累累,甚至还有点被腐蚀的迹象,到处都有破损,内部构造露了出来,这些更酝酿出真实感。
「喔,喔~~~~」
武再次环视机器人的残骸。
不知道是被破坏的还是被斩断的,都没有发现机器人的下半身。
「这……真有魄力啊……」
看不出来这是纸糊的东西,或骗小孩的玩意。
仔细看的话胸部那边有个巨大的凹洞。
——或许是拆下驾驶舱所留下的痕迹。
武越来越感兴趣,打算更接近巨大机器人。
那一瞬间,眼前的巨大机器人突然摇晃倾斜,零件的一部分掉落在武的眼前。
「哇,好险!!」
武千钧一发躲过零件碎片,背脊传来了一股寒意。
若直接打在头上的话,应该不是只会受伤而已。
武判断再靠近的话会有危险,所以就放弃了。
他叉着手,一边看着机器人的残骸,一边发出嗯~~的声音。
——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才好呢?
化成废墟的街道、崩塌的家、被破坏的纯夏家,和中心部分巨大的机器人残骸。能够说明眼前这些的理由只有一个。
「好,我知道了!!」
大声说话的武使劲瞪着眼前的光景,然后突然伸直手指。
「这是梦啦!」
只能这样解释了。
所谓的梦,好像是将本人也遗忘的记忆,东拼西凑重新组成的故事。
据说里面也包含了本人的愿望,若是这样的话,这场景就有说服力了。
变成废墟的街道是在某个科幻电影里看过的类似布景,还有这个巨大机器人,武认为若是健全的青少年,谁都绘曾经梦过一、两次巨大的机器人吧。
——可能最近沉迷于VALGERN—ON也是原因之一吧。
一个人点了好几次头表示赞同,完成了自以为是的理解。
但就算是梦,把纯夏家破坏殆尽也有点过头了。
莫非这是对于经常被殴打的报复吗?
「真是的~~纯夏对不起喔~~真难跟那家伙提到这个梦的内容啊~~~~~~~」
如果说出这些情境的话,马上会受到纯夏必杀拳头的攻击吧。
武想像纯夏火冒三丈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么就继续吧,武拍拍膝盖,重新环顾四周。
既然是自己的梦,看来这个世界里会有更有趣的东西。
在某处或许会有没被破坏的机器人。
进去然后启动,或许还能够战斗,这样才是梦境呀。
武穿过化为废墟的街道,开始往柊町车站的路线走去。
商店街也完全被毁了。
半路看到商店那简直像被发炸过般的惨状,食物和饮料都没被留下,地上散落着像是罐头的物体,不知道是不是内容物腐败了而高高鼓起。
特别严重的是柊町车站,被破坏到几乎不留痕迹。
期待的机器人……虽然发现了几个残骸,但没一个是完整的。
说不定最先看到的那个机体,是形状保留最好的。
——既然是作梦,我的头脑如果能再灵巧一点就好了。
武边叹气边停止前进,并且回到来时的路。
没走多久,这次能够看到通往武就读的白陵大学附属柊学园的上坡路。
坡道虽然沙尘漫天飞舞,但确实有铺设道路。
虽然已经完全干枯,但熟悉的樱花树也都还在。
——老实说,对绵延不绝的废墟已经感到厌倦了。
要是学园有惊人变化的话就好了——
这样想着的武终于抵达学园的正前方。
「……不一样。」
学园的确改变了。
校门前面设置了经常在停车场等地看到的闸门。
学校本身没有多大的变化,有问题的是校舍。
「呵……呵呵呵……咯咯咯……哇哈哈哈哈!!」
武抬头看着校舍,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啊,我真的做了……我真的下手了啊……」
熟悉的校舍屋顶上架设了几座碟型天线。
然后在天线中央,架设了简直像拍摄怪兽场景时会出现的超级巨大雷达,电影常见的雷达就如同印象中一样旋转不停。
武认为这是个非常粗糙又低成本的场景。
「不管怎样,这果然是在搞笑吧。那是啥?是雷达吗?还边发出声音边转动吗?哇,真难看。」
对自己太老套的想像力,武苦笑了起来。
这时……武感觉到有人走近,他慌张地抬头。
眼前站着两个外国籍的男人。
一个是亚洲人,另一个是高个子的黑人。
「喂,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亚洲籍的男人出声招呼。因为毕竟是在梦里,所以他说的是流利的日语。
「你……外出办事吗?真是个好奇的家伙啊,不管去哪里都是废墟吧?」
黑人也是说着流利的日语,并且露出亲切的笑容。
武仔细观察了初次在自己梦里登场的值得纪念人物。
两人都穿着藏青色的工作服,戴着一样颜色的安全帽,不,比起这些更引人注目的,是两人挂在肩上的突击步枪。
简直就像士兵啊,武心想。
这么说来,觉得以前曾在某个动作片里看过这个黑人的脸。
是一个总是活蹦乱跳,讲话速度又快又聒噪,一天到晚给身为搭档的主角带来麻烦的角色……
「要回队上对吧?请出示许可证与军籍牌。」
武保持沉默看着两人,亚洲人向武伸出了手。
「什么?许可……证?军籍牌?你在说什么……」
这样嘟旺的武突然想到,有在电影里看过这一幕。
在绝佳的时机报上自己的名字的话,连那些傲慢态度的守卫都会喊着『失敬了!』之类的话,然后向武敬礼赔罪。
——原来如此,是这样编排的梦吗。
武重新打起精神,笑容满面的面向两人。
——OKOK,这里是约好要配合的场景之一吧。
「唉呀,辛苦了辛苦了,我对你们的工作表现威到满意喔。嗯……」
武笑着想要从两人之间穿过去,却被黑人挡住了去路,他用相当厚实的手心砰地一声将武推了回去,武的身体大幅晃动。
到这里为止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武心想之后应该会有更多的冲突场景吧。
「你在说什么?要通过这里之前,要先出示许可证,别给我开玩笑。」
亚洲人用怀疑的表情盯着武的脸,黑人的士兵继续说:
「虽然是同一个基地的伙伴,但这是规定,是不可省略的……嗯?」
黑人士兵停止说话,用锐利的视线打量武的全身上下。
「这个男的……没有阶级章。」
「什么?……嗯,的确没有……」
士兵们彼此点头,同时退了一步拉开与武的距离。
友好的气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最初所看到的笑容早就消失,两人用严厉的表情看着武。
光是这样就让人想退缩,视线仿佛会将人穿透一样。
「出示兵役号码与隶属部队,以及外出许可证。」
这次变成是命令。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
「别动!」
黑人士兵将枪口朝向武,武下意识举起双手并且后退一步。
「哇!?干时突然这样.」
心践像是被揪住一样。
武知道托枪准备射击的士兵,是一动也不动地瞄准着他的心脏。
要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的扣板机吧,武如此认为。
「闭嘴。什么都别说,双手给我举高,不要有奇怪的举动。」
亚洲人士兵也托起枪,武慌张地轻轻晃动举到胸口的双手。
武全身的神经都在警告有危险。虽然是在梦里,他也不想被枪打到。
「快点举起手!」
「知,知道了……哇!!」
举起手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他们动了什么手脚,武被弄倒,脸也被按在地上。
感受到隐隐约约的痛楚与满是沙尘味的一瞬间,武被人用力踹了肚子。
「呜!!」
亚洲人士兵搜索武无法呼吸的身体。
「我应该说过别说话吧!」
「反抗的话马上就得死。」
枪口用力抵在肚子上,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为什么在梦里还必须体验到痛苦呢——完全不合理啊。
说起来,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没有持有任何武器、完全没有经过锻炼的体格,说不定是诱饵,连络司令部吧。」
黑人士兵边说边扭着武的左手手臂,看来是打算让自己站起来吧。
想要挥动手臂的武忍不住扭动身子。
「啊,好痛!喂,我说我左手痛啊!!」
可是武无法用力挣脱如老虎钳般牢牢用力扭着他的手,士兵仍然用机器般冰冷的声调告诉武。
「那就停止无谓的反抗。如果不想增加多余的伤,就老实一点。」
武认为没道理被出现在梦里的人这样威吓。
武边叫边胡乱摇晃身体。
「给我适可而止!谁来停止啊!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如果是梦的话,希望能早点醒来。不是梦的话,希望有人来救我。
若有人现在高举写着『上当了』的看牌进来,停止这一切的话,自己不但不会生气,反而还想感谢那家伙啊。
武很害怕,胸口涨满了莫名的恐惧感。
「你这家伙,给我安静!」
黑人士兵一这样说,就用步枪的枪托粗暴地往武的后脑杓敲下去。
「啊……!?」
武的眼前一下子就变暗了。
我会变成怎样呢——武想着。
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纯夏跟冥夜都在……
武祈求着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你的名字?」
男人跟武说话。
武的双手被绑住,被关进四面都是水泥墙的单调冷清房间里。
「名字是?」
男人又问了一次,武慢慢地抬起头。
男人身后的强烈光线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
不,武没有看着男人的脸,因为低着头的话会被揍,所以他只是把脸抬起来而已,武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因为被猛揍了好几拳,他的脸肿了起来。
「听不见吗?还是耳膜破了?」
男人的口气明显是蔑视武的,武不想回答这种人的问题。
「……真吵,我怎么可能会说呢,笨蛋。」
武不经大脑就骂了出来。
武一说完,站在武身后的年轻士兵就一把抓住武的后领将他拉了起来。
——又要被揍了吗?
要打的话就来吧,武咬紧牙准备挨揍。
可是要揍人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好了,等会吧,要杀的话随时都可以下手。」
男人说完话后,年轻士兵就放开了武的领子,武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没有感谢那男人,因为他很生气,比起被揍,随时都会被宰掉之类的恐吓实在令人作恶。
「没有口音,看起来是日本人。你是关东人吗?」
废话——武心里想着。就因为是日本人,然后又住在关东,所以才会在这里啊。
男人上下打量武的全身,并继续说着。
「我再说一次。给我报上姓名、兵役号码、阶级、出生年月日。不回答这些基本问题的话,人道对待对于沉默寡言的因犯也是有限度的。」
说话的男人从腰际的枪套里拿出手枪,并且让子弹上膛。
看到那个,武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虽然日内瓦协议里有礼遇因犯的条例……」
男人一边说,一边像把玩玩具般卸除了手枪的保险装置。
喀嚓,小小的金属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不过,没有人会遵守那种形式上的规定。而且死了你一个,也只是多一具身分不明的尸体罢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男人憋住下流的笑容,将枪口抵在武的额头上。
「枪决是幸福的喔!虽然没弄好的话,或许会生不如死,反而更痛苦。」
在恐吓我接下来会是刑求吗?始终都是个下流的大叔啊,武在心底大骂。
「这样……我才不会认同……」
武忍住怒气地低声说着,不过男人对武极力的反抗嗤之以鼻。
「认同?很遗憾的,就算没有你的认同,我们也不在意。比起那个,你还是认清自己的立场会比较好吧?不回答姓名,你的愿望是沉默地白白死去吗?还是你喜欢射杀以外的拷间方式呢?」
在梦中死掉的话,会变成怎样呢。会醒来吧?
就算如此,武无法忍受眼前这没意义死法的沉重压力。
即使都是死,方法也有很多种。
譬如是贯彻自己的信念而死,或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什么而死。
这样的话,我一定能够忍受的,对死应该能有所觉悟。
可是像这样谁都不认同我的存在,像野狗般死去是很恐怖的。
就算这是在梦里也一样。
「……白银……武……」
武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男人很满意地俯视并且嘲笑着武。
真想宰了他,武心想。
审问一结束,武就被推进牢房里。
牢房里附有又硬又窄的床,以及生锈肮脏的马桶。
一天供应一次简单的伙食。
武一开始还很犹豫是否要在厕所就在旁边的房间里用餐,不过他马上就了解到现在不是介意这种事的时候。
类似的审问持续了好几天。
被不同审问官盘问,有男的也有大婶。
也有被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就像是朋友般的问话。
但内容完全一样。姓名、兵役号码、隶属部队、阶级……
不管是威胁也好,哄骗也好,都无法让武回答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
武一口气喝光完全冷掉的汤,并且将塑胶汤匙摔向墙壁。
当,干涩的声音回荡在单人牢房里。
——我决定了,如果区来的话,我就要将怒气发泄在纯夏身上。
武依旧相信这个情节是梦。
不,一旦质疑的那刻起,就会开始认为一辈子都无法从这噩梦中醒来了。武懒散地往后躺,思索着不知要怎样才能从这梦里醒来。
——纯夏那家伙,现在想必是在打呼,睡得香甜吧。
自己都作这样的恶梦了,还不快点像往常一样把我从睡梦中挖起来啊——武突然露出了苦笑。只要想起纯夏的脸,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铁栏杆的那一边响起卡嗒卡嗒,强而有力的脚步声。
今天的审问已经结束了,所以跟我没关系,武盯着天花板看。
脚步声停在自己的牢房前。
「你是……白银武?」
响起年轻女生的声音。
「……我是。」
武爱理不理地回答,在他转过身的时候……
「啊……!」
武忍不住惊呼。
「夕……夕呼老师!?」
千真万确,那个人是——香月夕呼。
「啊?」
被叫出名字的夕呼皱起眉头。
武不介意夕呼有这种反应,还笑容满面地跟夕呼说话。
「得、得救了!请快点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别再开恶劣的玩笑了!」
武紧紧抓住铁们杆跟夕呼求救。
武打从心底感到安心,在梦中,这是第一次遇见自己认识的人。
不,不管这是不是在作梦,封现在的武而言,夕呼就如同女神一棣。
夕呼把手放在下巴盯着武看。
「就算是老师,这样也有点太过火了。因为那些家伙不知道轻重……」
武在等夕呼说话。
——白银对不起啦,原本只是想稍微捉弄你罢了。
夕呼应该会像这样边笑边道歉,并且打开牢房的锁让自己出去。
不这样做的话就太奇怪了。我希望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你认识我?」
但夕呼用冷漠的语气这样说着。
武的心突然动摇了一下。但还不能放弃。
「当,当然啰?为什么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说话的武认为完蛋了。
这样简直就像在确认是初次见面一样。
不想听夕呼的回答。听了就完了,真讨厌——
「是初次见面喔。」
夕呼的声音将武的希望斩成碎片。
「啊、啊哈哈……你又在开玩笑啊。是在捉弄我吧?真是糟蹋了特地制作、可以媲美好莱坞的豪华布景。」
「……」
两人之间经过了几秒的沉默,然后夕呼开口了。
「初次见面。」
再一次的粉碎武的希望。
眼前的夕呼不但不是来救我的,还说是第一次见面。
然而她是香月夕呼没有错。
「没唬我吧……?」
用平常跟夕呼讲话的语气,武将现在的心境随着叹气声一起吐出。
听到那个说法,夕呼感到疑惑。
「……你现在说的是哪一国话?」
武什么也没回答。不,是无法回答,脑中一片空白的他无法思考。
夕呼留下沉默不语的武离开了。
武茫然地坐在硬梆梆的床上。他就这样倒卧在床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就算不去想,疑问和不安也持续在武的心中打转。
还真不知道独自一人是那么寂寞的事情。
跟纯夏和冥夜、千鹤、壬姬、慧以及尊人在一起吵闹的每一天,感觉上好像是很久以前作的梦。
能否再见到那个说不认识自己的夕呼吗……?
即使对方不认识自己,但是自己认识她。
只要这样,现在的武就觉得好多了。
「……白银武。」
突然被叫到名字,武醒了过来。
站在铁栏杆那一边的夕呼盯着武看。
「哎呀,心情不好吗?」
夕呼用轻浮的话气说着。不管是身材、声音、语气,都是武所认识的那个香月夕呼。
无法相信眼前的夕呼不认识自己。
「喂,想从这里出去吗?」
微笑的夕呼跟武说。
武没有马上回答。因为条件反射而对夕呼说出的话摆出防御姿态的自己,真的是太奇怪了。
若是武所认识的夕呼,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角色。然而现在眼前的夕呼是……
「看条件,让你出来也行喔?」
夕呼的嘴角带着像是非常愉快的笑容。武知道那个笑法。
若是武所认识的夕呼,那就是有什么企图时的笑容。
所以武问了夕呼。
「……条件是?」
「你要无条件服从我说的话。二选一。YES还是NO。」
怎样都称不上是交易,真是过分的条件。
不过夕呼有绝对的自信。他只能这样回答了。
「……YES。」
走在像迷宫一样非常错综复杂的走廊,坐了好几次的电梯上上下下,最后武被带进某个房间里,那是个宽敞明亮,却又乱七八糟的房间。
这种零乱的样子非常眼熟。
跟武所知道的夕呼地盘——白陵柊物理准备室的零乱方式很像。
夕呼坐在皮制的椅子上,并翘起织细的腿。
「白银武。二○○一年的现在住在柊町,就读白陵大学附属柊学园3年B班,双亲健在,没有兄弟姐妹……」
夕呼快速翻阅着塑胶制的档案,自言自语地嘟唉。
「你是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吧?」
「你那么难过我也很困扰。」
夕呼叹了口气将档案阖上。
「算了,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这个语气是武所认识的夕呼才有的,可是那种冷淡的程度在面对陌生人时,会多上一层冷寞与严苛。眼前的夕呼不知道武的事情,看着他的眼神也想是看着土拨鼠一样。
「你有在听我说吗?」
「啊……有在听。」
武将姿势摆正,这不是梦的话,那她会——虽然很不顾去想——如果是醒不来的梦的话那她会依据我的应对,把我丢回那黑暗狭小的牢房也说不定。
「你叫我老师对吧,为什么?」
「那是……因为老师就是老师啊。」
当然,这个答案封夕呼来说是不够的。
虽然已经非常了解她,但武还是想试着这样回答。
夕呼从下方仰视着武的视线,多了几分锐利度。
「因为是跟我有关的事情,所以把你知道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说来听听。」
「那个……香月夕呼,白陵大学附属柊学园的物理老师,3年D班的导师。」
「还有呢?」
「跟我的班导师﹒神宫寺麻里茂是就读白陵大学时就认识的好朋友,也是冤家。」
「还有呢?」
「爱车是兰吉雅的STRATOS,总之你非常喜欢有趣的事情。」
没说出口的是,然后脑袋有点怪怪的。不过当然说不出口。
「还有……那个,我记得……你在做因果律量子理论的研究……」
「已经够了。」
夕呼打断武的话,随即从椅子上起身,开始绕着房间走。
偶尔会停下来自言自语,似乎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夕呼突然停在武的面前。
「你不是在编故事吧,我无法马上相信你。」
「有……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是你认识的香月夕呼,然后这个世界跟你所住的世界也是不同的……」
「什么?」
武用越来越蠢的表情盯着夕呼的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
夕呼得意地笑着。
「什,什么啊……这是在吓唬我?」
武露出僵硬的笑容抓了抓头。
因为好一阵子没有洗澡了,头皮屑纷纷洒落。
「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个,比我想像中的还不好玩。虽然世界观和编排都不错啦。」
武放心地发表他心里的威想。
虽然也有痛苦的回忆,可是就此结束的话,感想就是他所说的那些。
比起那个,现在想早点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平常的生活,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
夕呼的话粉碎了武的想像。
「真是遵甘这里大概就是那个不好玩的世界。」
「啊……?」
武这次是呆呆地看着夕呼的脸。
不仅夕呼在说什么。
不,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只能茫然看着她。
「认同还是不认同……哎呀不可能有那棣的选择。」
「认同?」
夕呼怜悯似地回望着武那张跟着念一遍、充满疑问的脸。
「觉得一头雾水对吧?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什……」
头像是被铁锤敲到一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句话,让至今看到的废墟像是电影倒叙般浮现在武的脑海里。
「这不是梦,也不是开玩笑。这里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棣了……」
「怎,怎么这样——」
夕呼丢下双腿无力的武,急忙地走到房间里面,她按下了桌上荧幕的按钮高兴地笑了出来。
「真是的,一脸祥和又无所谓的表情。」
「你、你在说什么?」
夕呼边笑边指着荧幕上的画面。
「这是正门出入口监视器的记录影像。」
画面放映出武到达这里时的影像。
画面播放着傻笑的武跟两位士兵讲话的样子。
夕呼回头看着武。
「你现在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喔。」
武愣住了。
武拼命唤回已经涣散的理智。
——觉得一头雾水吧?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不是梦,也不是开玩笑。这里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子了……
满口胡言!武很想这样大叫。
「……这样的……我不认同。」
忍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认同。我不想认同。
「反正是梦中的世界,那就更随心所欲地去做……然而现实的话,是不可能有这种蠢事的。」
保持沉默的夕呼露出微笑。
武的心情越来越焦虑,理性似乎已经支离破碎。
「大、大、大概在梦中也是有现实的,那个……」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总之请在这个世界生活看看。」
夕呼打断武的话。
为了让他认清事实才穷追猛打,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可以让你在这里生活。因为这样做的话,即使你不情愿,也能够明白一切。」
武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认同、什么都无法接受、一切都不能相信。
「不需要,我要回家。」
「家?」
愣住的夕呼反问武。她觉得似乎逼得太紧了……
「因为我是从家里来的,所以我要回家。然后我会一个人多去想想。」
武的脸上写着他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即使非常同情,然而夕呼还是不同意。
「办不到,不能让你住在那里。」
「为、为什么?」
「你不是一路探险过来的吗?有像样的房子吗?有看到人吗?水呢?食物呢?」
现实一个个摆在武的面前。
「说起来,那里不是你家,你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喔。」
「你在说什么莫名奇妙的话……」
夕呼不允许武反驳。
「你说是莫名奇妙的话,可是事实不会改变,没有你能回去的地方喔。」
就算如此,武还是不肯罢休。就算你说让我在这里生活,还是一点真实威都没有。
在这里只有孤独、不安和恐怖的回忆。
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废墟还比较有真实威。
可是夕呼说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
「……那么,我要回去我那个世界的家。」
「怎么回去?」
「从梦中醒来不就好了,一鼓作气地睁开眼睛就行了。」
「是喔,那你就试试看呀?」
武跟夕呼都知道那是不可能办到的,因为武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才是现实。
夕呼开心地笑着,并且从下方窥视武的脸。
「你不必在意我,知道吗?不管这是你的梦还是什么,反正你是无法从身处在这里的事实里逃脱。」
武用力咬住嘴唇。好几次想要醒来,可是都没成功。被监禁在牢里的期间,试了几百次、几千次,可是都无法w来˙不管怎么试,不管浪费了多少时间,皮口都只是能罩在干燥的空气里没有像以往一样醒来。
「现在……还不需要。」
听到武这种自暴自弃的发言,夕呼的脸上写满了笑意,她很高兴似地笑了出来。
——笑法跟我认识的夕呼老师一样。
武虽然在心里抱怨,不过眼前夕呼那个熟悉的笑脸却也让他有点安心。
心情很复杂。
「猩不来的话也没办法,对吧?我说过要帮无处可去的你找个住的地方吧?」
「……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想让我离开这里吗?」
夕呼也很明白武的心情。
只是这个少年现在不知道自己所在现实的残酷性。
诚如武所言,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不用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试着用观光的心情生活看看啦。这不是总有一天……会醒来的梦吗?」
武依旧沉默盯着夕呼的脸,因为脑中一片混乱,所以什么都无法思考,只知道没有别条路可走了。
「就算是梦也不一定都是美梦吧?我的建议是成为这里的训练兵。这样的话,不管是睡觉的地方或身分都有了,也不用烦恼吃的。」
「训练兵……兵是指,有在打仗或是什么的吗?」
武在夕呼没预料到的环节上勾了。
「嗯?啊……是呀。」
或许弄错说明的顺序了。
「敌人……是哪个国家?日本占上风吗?」
「这……在这里的世界是不同的喔。」
夕呼大大地吐了口气。如果他的世界是他说的那种情况,白银武这个少年丝毫不紧张又乐天的反应,或许是无可奈何的。
「那就顺便告诉你。我们的敌人是……外星人。」
「外、外星人!?」
武说不出话来了。
好不容易做好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现在却来了外星人。
「唉呀?你那瞧不起人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夕呼试着用轻快的语气问话。
不能生气,因为这少年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搞不好比这个世界存在的事实还要残酷。
相对的,武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跟外星人打仗,有没有搞错啊。
他只当成是马小孩的玩笑,完全没有紧张感的气氛让他脱力了。
夕呼继续说明。
「现在人类这边处于劣势。顺带一提,这一带也曾经暂时被敌方占领过喔。」
「啊……」
武想起柊町化成废墟的景象,一想到那是因为外星人攻击才变成那样的,突然觉得真实感减弱了。不管夕呼在什么时机点说出『骗你的啦』,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武做好心理准备继续聆听夕呼的话。
「虽然因为大东亚联合军的夺回作战成功,而从敌军手上抢回了领土……可是伤亡十分惨烈。」
想起作战当时的情况,夕呼咬了咬牙。
这不是能用轻快语气来诉说的事。
武也感受到夕呼的心情。
「那,外面变成瓦砾堆是……」
「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遗迹,只是我们没有余力去重整到可以住人。」
如果这不是没水准的玩笑话,那武有想问的事情。
「有在战争中使用那种机器人吗?」
还沉浸在尚未愈合的战争创伤里的夕呼抬起头。
「机器人……啊,是指战术机吗?你看过残骸了吧?」
「战术机?」
武反问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单字。
「战术步行攻击机……因为太冗长了所以一般称为战术机。是对付外星人的兵器,你的世界没有吗?」
被这么一说,武陷入了沉思中。
「我的……世界……」
意思也就是说这个现实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
只有弄清楚这件事情,然后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夕呼很担心地窥视武的脸。
「连这种地方都要一一有反应的话是没完没了的喔?」
武吃素地抬头。
「我、我知道了。」
「想将这一切当成是梦,却又试着对现实有所了解,你还真忙。」
「……请不要管我。」
虽然抱怨,不过武还是威谢夕呼的现实主义,现在这是想也没用的事情,果然再怎么想都还是没有用的。
「回到战术机的话题,你的世界里没有吗?」
「啊,那个……怎么可能有机器人。」
又不是卡通或电玩,怎么可能会有。
这似乎引起夕呼的兴趣了她又再提问。
「那顺便问一下,你们军队的主要兵器是什么?」
「啊?喔~~那个……像是战车或是战斗机……之类的。」
「嗯?只有这样?」
「其他也有很多,像是战舰或导弹,不过就连美军也没在用机器人。」
「那你有服役的经验吗?」
服役……武没办法马上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他拼命在脑中搜索,想到了那是说在军队服务的事情。
武用力摇头。
「怎么可能会有呢。日本又没有军队……啊,是有自卫队。」
「自卫队?」
「啊,就是类似军队的组织。不过是募兵制……」
夕呼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武,然后带着笑意说:
「喔怪不得你的身体软趴趴的。」
「呃……」
武沉默地低下头。跟每天锻炼的士兵比起来,或许自己有点瘦弱,不过并不是不擅长运动啊……
「运动的经验呢?」
「没什么……特别的。」
「对运动有自信吗?」
「普通。」
其实是相当有自信,不过因为不知道眼前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说的保守一点。面对的可是夕呼,如果回答有自信的话,不知道她会要自己做什么。
听了武的回答,夕呼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
「这里的训练兵都要驾驶那个来战斗的……」
「咦?」
——你现在在说什么?
「战术机的驾驶训练里也有用体力来决胜负的部分……好不容易有男丁,却得被分派为医护兵啊……」
武没在听夕呼讲话。
夕呼说的「驾驶那个」的「那个」,果然是指机器人吧。
应该是叫做……战术机吧。
「能够驾驶那个吗?」
武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左思右想翻着档案、陷入沉思中的夕呼吓了一跳,她回头看着武。
「咦?对、对呀?」
武突然逼近夕呼。
「那个指的是双足步行机器人对吧?」
「对呀。」
夕呼被武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是拿着武器到处跑吗?」
「当然,又不是纸糊的……」
夕呼虽然对武莫名的魄力感到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导弹或光束枪吗!还是有配戴军刀吗?」
武的眼睛闪闪发亮。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像些什么,重型武器是必备装备呀。」
因为是武器所以这些配备是理所当然的,夕呼搞不仅武问这些的目的。
「合体呢!?像上半身跟下半身之类的!不会变形吗?」
「合体……是为了什么?」
听到夕呼呆掉的语气,武明白了战术机不会进行合体或变形。
似乎连那些功能也没有。
可是。
——这不是很厉害吗?
人类驾驶机器人来战斗,这不是电玩或虚拟的。
是真正的双足步行机器人,光想就觉得振奋起来了。
「待在这里的话,就能够驾驶那个吧。」
「对、对呀……?」
「好,我有干劲了!!」
武摆出了小小的胜利姿势。
来到这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发现了目标或是生存意义之类的东西。
看到武这个样子,夕呼叹了一口气,这个少年到底了不了解打仗的意思啊?不,他一定不了解。尽管如此比起之前连生存希望都没有的武,现在的他至少稍微能去思考了。
「是这样啊……那我来安排。」
夕呼知道自己所下的这个决定一定会谈武痛苦˙
世界封任何人都一橠残酤,这个少年还不知道这一点。
「好!」
朝着正在高兴的武,夕呼补了一些话。
「……但是,前提是你要遵守条件。」
「啊!?」
武吃惊看着夕呼。
「我看起来像是会做善事的人吗?」
「看不出来!」
武马上回答。
「……你这么坚定的回答,我也是会在意的,可是就如你所说。」
「条件是指毫无疑问听老师的话吗?」
「是的。」
倘若这样的话,武在他认识的那个夕呼身上吃过很多苦头,既然是跟香月夕呼有关,那不管有没有条件,都会被她玩弄于手掌心吧。
夕呼说明了条件的具体内容。
「协助我的研究。」
「研究?」
「你不必知道内容,需要时我会叫你,到时你要马上赶到。」
「马上?」
「是的。就算你正在训练、用餐、睡觉,都要马上到喔。」
武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回答:
「嗯……都已经答应了,要我只做这些是没问题啦。不是人体实验吧?」
「这就不知道了。」
夕呼轻描淡写带过武的疑问,并且伸出了一只手。
「那么之后就麻烦你了,白银。」
「是……」
武握住夕呼的手,就如同多次领教过的一样,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且能够驾驶那个机器人——战术机的话,再辛苦也能忍受。
在这孤苦无依的世界里,很高兴能得到夕呼这样的同伴。
尴尬握完手后,夕呼用严肃的表情说:
「现在有几点要你注意的。请务必遵守。」
「注意……?是什么?」
「第一,你是来自其他世界的这种话,打死也不能说出去。」
按照常理来思考的话会被当成开玩笑或是脑袋有间在的人。
不可能会把植和武器交给这种人的。
「是,知道了。」
夕呼继续说明注意事项。
「再来,以后就算遇到认识的人,因为对方不认识你,所以请表现出第一次见面的态度。」
「知道了。」
武同意这是合理的。
「还有,不管谁问起,你都不能透露我现在所说的。」
「就算对方知道也一样吗?」
秘密事情增多了会很麻烦,因为武也知道自己是个会得意忘形的人。
独自一人隐藏秘密的话,似乎一不留神就会泄漏出去了,武的问题暗示着谁都想要有共享秘密的同伴。
「只有麻里茂例外,我已经跟她说明了一些事情。」
「小麻!?」
吃惊的武反问,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里也有神宫寺麻里茂这个人。
「在这里是神宫司上士。她是训练兵的教官,真是太好了对吧,你在这里也是麻里茂的学生。」
「上士!?没唬我吧?好像……很严肃的威觉。」
武认识的那个有着稳重大方气质的麻里茂,跟上士这个字一点也搭不起来。
听了武的话,夕呼惊讶地摇了摇头。
「嗯……。你太过暧昧的回答语气让我很困扰,而且那个「没唬我吧』是你的口头禅吗?真有趣。」
果然军队里连遣词用字都很严谨,那么说来眼前的夕呼也一棣,或许是心理作用,虽然她的语气很严肃,却又不觉得强硬。这样说来,武想起来刚见面的时候她也是问过中那是哪一国话?L之类的问题。
「然后最后是——你知道军队的秘密是有分级管理的吗?」
「呃,像是机密或极机密之类的吗?」
武把在漫画里看过的知识都挖出来回答。
「那你也知道能够去的地方,是依个人的安全权限而被限制的啰?」
「是的。」
武理解到这指的是,譬如军中的重要地方只有高层的人才能够去之类的吧。
「我会给你跟我差不多等级的安全通行卡。」
「咦?」
武不懂夕呼的意思,夕呼似乎也觉得说明的不够而继续补充。
「只要有那个通行卡,大部分的地方都能够去。这个房间也是,当然厨房跟女厕就另当别论了。」
武拼命思考夕呼轻描淡写所说的那些话。
意思也就是说,武所得到的是自由度相当高的移动权限……这样的话,那么轻易就能给予他人这种权限的夕呼……不就是权力相当高的人吗?
「不这样的话,我找你时你也来不了吧?啊,你调阅机密的权限很低,所以不要有所期待喔。」
谁也不会有这种期待。比起那个,武有更在意的事情。
「那个……老师你是什么人?」
然后……
「这里到底是哪里?」
武想到一直没有间到最重要的事情。
夕呼也想到没有说明最重要的事情。
对于武的发问,夕呼好像觉得很麻烦,不过还是仔细跟他说明。
「这里恐怕跟你所就读的白陵大学附属柊学园是位于同一个地方的——联合国太平洋地区第十一军的横滨基地。」
「咦?联……联合国?」
夕呼不理会武的话继续说明。
「我呢,简单的说,就是这里实质上的最高负责人。形式上是设有基地司令,我是担任副司令。」
「……什么?」
「横滨基地的全体人员加上陆海军等其他,大约是一万四千人。就算在这一万四千人之中,也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才拥有你所拿到的权限。」
「咦?」
「也就是说,只要你跟随我,你就是非常特别的人。正因为如此,你一定要保密。」
「………………」
从刚才就只能丢人地回答「什么」或「咦」的武,终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这里是军事基地——而且夕呼是实质上的最高负责人?
虽然是无庸置疑的,不过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了解了吗?」
武清楚面向叮咛询问的夕呼回答:
「是、是的!」
夕呼用简直像是在说「顺便买个果汁」般的语气补充。
「视情况我会抹杀掉你的存在喔?」
「……你说的那么轻松,让我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我是故意的。」
夕呼用同样的语气回答着,那个冷漠感反而更显真实。
「……我明白了。」
「没唬我,是真懂了?」
「是的。」
武认识的夕呼就是这样。
就算是重大的事情,夕呼也能说的很轻松,像是在说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这种行为似乎是相信随时都能轻易实行一样。
「那我们走吧。」
夕呼说完便开始往门的方向移动。
「啊?要去哪里?」
「那还用说,去你平常生活的地方啰。」
洒下来的阳光让眼睛痛了起来。
对被关在昏暗地下监牢的武来说,这是久违的自由。
吹过操场的风居然让人觉得很舒服。
武似乎觉得刺眼而把眼睛眯起来,而正在他旁边的夕呼「嗯~~」伸着懒腰。
「觉得好像好久没吸到外面的空气了……怎么了?」
武盯着操场那一端的风景看。
「没有,我只是在想放眼望去的风景完全不同……」
满是淡灰色系的废墟,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海面。
武想起了自己看到的街景。
到处都是瓦砾堆,那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是吗?你会习惯的。」
虽然夕呼若无其事地诉说,但那是骗人的。
被侵略者蹂埔过的土地,不管看几次都无法习惯。
「那个话说回来……你说过我是训练兵还是什么的……」
是封自己的将来不安吧。夕呼仔细回答武的发问。
「正式名称是联合国军横滨基地卫士训练学校第207卫士训练分队。大多简称为207训练分队或207队。」
「卫士是什么?」
对武而言这是陌生的单字。
「从你所拥有的知识来推测的话,说成飞行员应该是最容易理解的吧?」
「啊!」
武一下就懂了。也就是说,驾驶那个战术机的人就称为卫士。
这样想的话,总觉得卫士这个词给人很酷的威觉。
「日本自古以来提到卫士的话,指的是担任警卫的人。」
「嗯,感觉上就跟卫兵一样啰?」
「封啊。总之,比起行为,我们更重视其中的精髓,才会称之为卫士。」
「原来如此……」
像这棣的对话,让武想起了夕呼授课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放心不少,就算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过夕呼还是夕呼。
这时,有人在远处大叫
「危、危险!!」
「咦——?」
武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叫声,飞过来的球就用力地直接命中武的头。
「哇!?」
武凭着气势与骨气让差点昏过去的自己振作起来。然后……
「痛痛痛痛痛痛……」
武按着头当场蹲下,一瞬间他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情。
「副司令,您没受伤吧!?」
……耳熟的声音在头顶不远处响起。
夕呼边笑边回答声音的主人。
「啊,不要紧不要紧。怎么?大家在打排球吗?」
「是的,因为是午休时间……」
武慢慢地抬起头。
将排球夹抱在腋下的长发女生,用充满歉意的表情在跟夕呼说话。——啊……啊……
武就这样蹲着凝视着那女生的身材、脸蛋还有眼睛。他看着对方……夕呼俯视着武说道:
「刚好,白银我帮你介绍。她是207训练分队的……」
不需要说明。
对——才不需要你来说明。
武充满气势地站起身,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并且喊出那个名字。
「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