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肩膀被摇晃,白银武醒了过来。
模糊视线里看到的是身穿军服、直盯着武脸庞的少女。
少女的军服是黑底配上鲜艳的淡绿色线条,跟其他的军服有点不同。
肩徽上绣着「ALTERNATHVEIV」。
「霞,早啊……」
「早。」
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小声回应的少女名叫社霞。
她是最近每天早上都会来叫武起床、充满谜团的少女。
武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开始这样照顾他。
虽然无法理解,却又无法拒绝,最近这已经完全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比起被恼人的起床号挖起来,对心理健康而言,当然是被可爱女生叫醒比较好。「我已经醒了,放心吧。」
听见武说法的霞微微点头,像兔子耳朵般的发饰晃个不停。
然后,她语气平淡地小声说出:「掰掰。」
「喔,谢啦,掰掰啰~~」
看到武对自己挥挥手之后,她终于离开房间。
「……那么就……」
嗯︴伸了懒腰后,武从床上爬起。
虽然才刚睡醒,脑袋却很清楚。
明明不久之前,武认为在软绵绵的床上睡个回笼觉是最棒的享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武已经习惯这个又硬又窄的床,还有早起了。
不只有这个变化,身体也开始长肌肉了。
武知道自己开始有点六块腹肌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像有点变瘦,武摸着脸颊想着。
事实上,武是开始瘦下来了。多余的脂肪消失了,正转变成战士的体格。
总觉得快速适应这个世界的自己,有点可笑,然后又有点恐怖。
「因为穿越到异世界,而渐渐变瘦的军人式减肥……还真荒唐啊。」
武边开着玩笑,边开始换衣服。
今天又要开始严苛的战斗训练了。
「……呕。」
武摸着肚子靠向墙壁。
他死命忍住想吐的感觉。
现在的武与其说是『白银武训练兵』,不如说是『披着人皮的早餐』来得贴切一点。
——这是因为我开了军人式减肥的玩笑,才会得到报应吗?
冷汗沿着脸颊滴下。
这是去PX吃早餐时发生的事。
前几天,第207训练分队完成了在南方孤岛上举行的综合战斗能力评鉴演习,从今天起,终于要进入战术机模拟机训练了。
掌管PX的京冢军士长偶然听说了这件事,不知为何笑容满面地给了武一碗大概比平常多一倍以上的饭,还附上『这是贺礼唷』这句话。
不只这样,队上的每个人——尤其是美琴,她带头边说吃吧吃吧,边把菜分了过来。
武当成大家是在替他加油,要多吃一点才会有体力,所以就不客气吃了。
人类的胃容量是有极限的,但是糟蹋别人的心意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最后他还是勉强将比平常多五倍的饭塞进肚子里……
接着,武强烈地后悔了。
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像这样,身体无法动弹实在很痛苦。
另一个是在于武现在身上穿着的最新款卫士装备。
耳麦与衣服连在一起的这个装备,正式名称是『99式卫士强化装备』。
不只在战斗时的剧烈冲击下可以保护卫士——还有跟战术机连结在一起的各种功能,也兼具人机介面的角色……学科上是这样教的。
武能够理解这是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
使用伸缩自如、像一层薄橡胶制成的这件衣服异常地贴身。
说明白一点,这件衣服就像直接贴在皮肤上一样。
武觉得自己那个因为塞了很多早餐,而明显鼓起的肚子很丢脸。
「很有模有样啊。」
麻里茂教官边看着武的肚子,边噗嗤偷笑地调侃。
武像是要逃避麻里茂的视线般扭动身子,并且把视线移向模拟训练室的入口。
「大……大家还没好吗?」
「应该已经换好了吧。嗯……刚开始多少会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
武皱起眉头反问……这时。
看到终于出现在模拟训练室的冥夜等人的样子,武说不出话了。
「!?」
他忍不住往后退,后脑勺用力撞上了墙壁。
「武,你怎么了?」
身穿强化装备的冥夜抱着胳膊瞪着武。
「做……做什么啦?有哪里不对吗?」
突然把脸撇开的千鹤开口了,她有点脸红。
仔细一瞧,不只是千鹤。连慧、壬姬、美琴都是……
就连看似冷静沉稳的冥夜,也都害羞地红着脸。
「没、没什么奇怪……」
尽管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武还是无法不盯着她们看。
她们的强化装备和武穿的男用款式,在设计上有点不同。
纤薄的材质像是贴附在皮肤上的设计是一样的。
不过正面的设计——从胸部到大腿的部位——不知道是半透明,还是像可看透的肤色般,简直可以透视到后方的身体。
衣服紧紧贴着她们的皮肤,就连乳头的形状都很明显。
武用力吞了吞口水。
「白银你得习惯才行,这是为了『那个事情』才有的装备』。」
武的反应跟她预料一样,麻里茂不禁苦笑。
「不只是白银,你们也是。楙,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设计的吗……」
「是,我知道。」
千鹤往前一步,并且轻轻清了清喉咙。
「为了让男女不意识到两性的差别,而能执行军事任务,所以这套服装是为了让我们适应男女差异。」
麻里茂点点头对千鹤的回答表示赞同。
「在最前线是不分男女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起,这是所谓的下猛药,根据能够信赖的数据来进行的训练之一。」
每天都看就会腻了,这变成理所当然的话,就不会意识到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才不会有这种事!
武盯着满脸害羞的她们看,心里同时那么想着,不过没有说出口。
「让防护膜损坏的训练兵跟着受伤的比例很高,与这样的统计也是有关联的喔。」
「……咦?」
「因为无色的膜容易辨识出是否有受伤,而且更换也便宜……」
武对于麻里茂话里轻轻点出的事情,感到有点紧张。
—〡原来如此。在操作训练中发生意外或受伤的机会意外地很多啊……
但是武以外的其他人,都觉得麻里茂的话中所暗示的,是不要变成损坏防护膜的正规兵最后到达的下场——也就是成为再也不需要更换的例子。
「好了,开始训练。」
麻里茂觉得已经足够了而停止说明,并且喊出口令。
女生们畏畏缩缩、害羞地往房间里面走去,武看到她们的背影时,又再次傻眼了。
不只是前面,居然连屁股那块都是一样的设计。
——那个不管怎么看,都是屁股吧?
武早就将刚才令人想死的饱足感抛在脑后了。
武露出色眯眯的表情,飘飘然地走在队伍最后面。
「喂,白银!不要慢吞吞的!」
麻里茂在队伍前头破口大骂。
武急忙加快脚步,不过还是一脸色眯眯的模样。
那里竖立着一大排的巨大金属箱子。
箱子是用好几支油压式悬架支撑着,而且连结着各种电线。
「还在想模拟机会是怎么样的东西……是玩真的啊……」
武抬头看着散发出暗银色光芒的模拟机,重整自己的心情。
这可是训练,总不能一直抱着色眯眯的心情。
「那么就请你们进入模拟机,进去时要拿着这个。」
武伸手接过递到他胸前的纸袋。
纸袋是内层有加塑胶袋的双重构造。
武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种袋子。
——这是小学远足时,坐巴士时看到的那个……
「训练是两个人一组搭乘。神是一号机,御剑是二号机,其他人待命!」
麻里茂的声音将武拉回现实。
千鹤与冥夜听从指示坐上模拟机。
「这次是要调查身为卫士的能力,只要坐着等十五分钟即可。」
美琴和壬姬一脸担心地盯着模拟机。
「开始启动!」
在麻里茂下口令的同时,银色的箱子突然晃了一下。
「战术机,开始前进!!」
麻里茂一说完,模拟机就开始轰隆作响,而且摇晃得非常厉害。
「哇……在摇晃耶……」
美琴捏紧纸袋,她的脸色发白。
这个袋子果然是模拟训练中晕眩想吐时,所使用的东西。
然后,如果这是事实的话……
「你……你们……早就知道了吗η」
武像是坏掉的人偶一样,僵硬地转头看向美琴和壬姬。
她们明明知道今天训练内容的严苛性,还强迫武吃下大量的饭。
「啊、啊哈哈……其实我们刚进队里时,有坐过一次这个啦︴只是那个时候并不是那么正统的模拟机。」
美琴边笑边说出实话。
可是她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马上变成难以言喻的灰暗表情。
「那个时候很惨啊……」美琴说。
「嗯,真的很惨……」壬姬接话。
两人身后的慧白着一张脸,点头表示同感。
「既然如此,你们更该关照我啊……」
「毕竟我们是伙伴啊︴想跟你分享这种感觉~~」
「对呀~~」
美琴和壬姬一搭一唱,并且偷偷观察武的表情。
「可、可恶……你们这些恶魔!」
在说这些话的期间,载有冥夜和千鹤的模拟机晃得更厉害了,变成以超高速晃动的状况。
虽然她们也是算计武的共犯,然而他还是会担心冥夜和千鹤的身体。
「停止运转!乘坐在里面的训练兵,马上给我下来!」
模拟机的舱门随着麻里茂的广播打开。
铁青着脸的冥夜,以及步伐不稳、像是要跌倒的千鹤从里面走了出来。
「冥……冥夜,你不要紧吧?」
冥夜摇摇晃晃地靠在武的肩上。
「抱,抱歉……我站不稳……」
「不要紧……」
「你也……别大意啊……」
接着乘坐的壬姬走出来到一半就昏倒了,慧则是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始终不发一语,偶尔还会捂着嘴闭目沉思。
最后,终于轮到武了。
「下一组,铠衣一号机,白银二号机!」
武照着指示,坐上标示着二号机的铁箱。
椅子坐起来还不错。
椅子贴合着背部,有种像是吸住背后的感觉。
仪表板四周的设计果然也很像机器人的驾驶舱。
武突然想起了『神攻电脑VALGERN—ON』的机壳。
总觉得操作系统还挺像的,当然,这个更真实更复杂。
「那么就开始测试。你们只要坐在这位子上十五分钟即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按下旁边的紧急停止钮。」
驾驶舱里响起麻里茂的声音。同时,外面的风景被投影在武的视网膜上。
「呜,这、这是什么η」
武还来不及惊讶,座椅就突然开始晃动。
评量测验开始了。
外面的风景随着驾驶舱的摇晃而往后飞逝。
虽然印象中从外面看起来,摇晃程度相当大,但是坐在上面时,并没有摇得那么厉害。
充其量只是游乐园里比较温和的游乐器材,若是这种摇晃程度,一般的主题公园里赢过它的刺激器材比比皆是。
——什么啊,是这种东西喔。
觉得意兴阑珊的武用力捏烂了分到的纸袋,出神地看着投影的风景。
评量测验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麻里茂盯着从模拟机下来的武,然后惊讶地询问他。
「白银……你被这样摇晃,完全没事吗?」
「咦?啊,是的,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真的吗η」
千鹤吃惊地提高音量。
就连曾经体验过一次的我们,都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
第一次接触的武,而且胃里明明塞满食物,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太奇怪了,不可能会这样。
麻里茂看着手边的资料。
「脑波、脉搏全都没有异常,虽然有各种评估基准……」
麻里茂神情紧张地盯着武的脸。
「战术机驾驶者的评量值,在第一次测量中,白银……是历代第一名。」
「「「「「咦咦咦咦咦咦η」」」」」
其他人更惊讶了。
经常垫底的白银武,不只通过了战术机的评量测验,而且还是历代第一名。
「真、真不敢相信……可是……」
千鹤愣愣地往武的侧面看去。
她突然想起来了。
武被分配到207训练分队时,神宫司麻里茂跟她说的那番话。
『白银武是个特殊人物。』
那个「特殊」的意思,指的是这个结果吗?
冥夜、慧、美琴、壬姬……也都呆呆地看着武。
只有武这个当事人,一点也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一脸痴呆地抓着头,抬头看着模拟机。
下午改成紧急待命,207训练分队得以歇息一下。
虽然这样说,不过这只是让大家「好好地吐一吐,让体力恢复」的温情措施,没有人高兴得起来。
就连到了午餐时间,也没人来PX。
孤零零的武咬着筷子陷入沉思。
「……呼。」
武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
有好几个地方的血泡都破掉、变硬了。
——至少……看起来不像死人的手吧?
「……我自己是这么认为啦。」
可是那个人不是这样说的,白银武是死人。
「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意料外的人那里听到意想不到的话。月咏真那——从那个月咏的嘴里听到。
月咏在原来的世界,是以冥夜贴身女仆的身分住进白银家。
在这个世界——说什么月咏是隶属于帝国军的斯卫队。
不只是月咏,三笨蛋女仆也是。
这种身分的她们,称冥夜为『冥夜小姐』,还非常尊敬她。
武隐约可想像到这里面的含意。
在这个世界的这个国家里,好像有被称为皇帝的统治者。
这是从夕呼那听来的,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虽然夕呼没有讲到任何关于「将军家」的事情,不过一定跟皇帝统治这件事情有相关性。也就是说,至少冥夜的立场跟普通人完全不同。
武用原来世界的身分推想,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冥夜也不是普通人。
武心想,夕呼那时轻描淡写带过的那段说明,如果自己有仔细听就好了。
事到如今才去问夕呼,不可否认他的心里是有点抗拒的。
『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月咏说的。
明明在这个世界应该没人认识武,可是月咏她们不同。
当然她们认识的武,应该是这个世界『原有的白银武』吧。
若是这样的话,月咏的言词有什么意义吗?武害怕从夕呼的口中听到确切的情报。
如果深入了解冥夜的立场,说不定也会知道月咏『说的』是什么意思。
倘若武猜的没错,这个世界的白银武已经死了……
「武。」
有人拍拍武的肩膀。
武慌张地转过头,冥夜站在他身后。她的脸色好多了。
「武,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在发呆?」
「啊,喔,是冥夜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差不多超过十分钟了,我就坐在你旁边,你都没发觉到吗?」
「咦?啊,没有……抱歉……我完全不晓得。」
「你其实应该很累吧?虽然看起来没事,其实不舒……」
「不,我没事,完全没事。」
武轻轻摇手,表现出他很有精神。
「喂,冥夜……我看起来像死掉了吗?」
「……你发烧了吗?」
冥夜觉得武在开玩笑。
「单指脑细胞的话,或许全死光了吧。」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转头一看,千鹤就站在那里。
「班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班长吧,我是分队长。你完全改不过来这个叫法,你的脑细胞真的没有死掉吗?」「什么啊︴班长你别这么说『一
在武原来的世界里担任班长的千鹤,在这里是第207分队的分队长。
可是武还是改不过来,始终还是习惯叫她班长。
「啊︴大家都来PX了!」
壬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后面跟着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慧与美琴。
模拟训练真的让她们吃到苦头了,武苦笑起来。
「……喂。」
千鹤突然小声地说。
「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两个人……」
「啊,彩峰跟美琴好像还是很不舒服,这是欺骗别人的天谴啊。」
「不是啦。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说那个。」
大家的视线顺着千鹤的指尖看去。
看到在PX的角落有一对男女,不时一边偷看这里,一边交谈。
两个人都穿着联合国军的飞行夹克,看来似乎是联合国的卫士。
「是正规军……似乎是卫士。」
「啊……朝这里走过来了。」
看到那两个人走到这边,好像很害怕的壬姬迅速地躲到武的身后。
对方果然停在武他们的面前。
男人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嘴角带着猥亵的笑容,环视着武等人的脸。
「哟,各位训练兵。」
「啊……?」
连声招呼也没有,劈头就那么没礼貌,武抬头瞪着对方。
「敬礼!」
听到千鹤立刻喊出来的口号,其他队员也连忙起立敬礼。
「少尉,您有什么事吗?」
笔直站着的千鹤反问男人。
男人没回答,反而是另一个女性卫士开口了。
「喔,你是分队长吗?你们班的训练兵就这几个吗?」
「是的,全都在这里了。」
听到千鹤的回答,女人露出讶异的表情。
「训练兵不是七个人吗?」
「不是,只有在这里的六个人而已。」
「那么,那台特殊机……放在那边占位子的斯卫军新型战术机是谁的?我听说是你们之中的某人要用的唷。」
听到这番话,冥夜抖了一下。
武对于男人所说的『特殊机』,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说的就是在库房看到的紫色战术机——)武御雷吧。
「是你的战术机吗?」
「不,不是。」
千鹤的回答十分干脆,却不是男人想要的答案。
「那么是谁的?」
「……是我的。」
在千鹤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冥夜往前一步抢先回答。
男人充满兴趣地打量冥夜的全身。
「……你的名字是?」
「是,我是训练兵﹒御剑冥夜。」
「你……咦?我好像……在哪里……」
男人看着冥夜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次换那个女人代替沉默不语的男人开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在这里?」
「回答我。」
冥夜没有回答。
如果回答的话,会带给同伴更多麻烦,所以不能回答。
「少尉。」
千鹤像是要挡去两人的视线般,站到冥夜身前。
「如果那架战术机的存在带给您困扰的话,回答您的问题是十分合理……可是倘若只是少尉您个人感兴趣的话,请见谅我们无法回答。」
「喂,分队长小姐啊,你是什么意思?」
男人转过身朝向千鹤,突然把脸凑近她。
「那个东西占用了一个停机格是事实吧?维修兵也得花时间检修那家伙。更何况那是特殊规格机,跟那些战术机是不一样的。」
「是的。」
「你是想说我们没有权力问清楚吗?」
「真是抱歉,我只是说倘若是少尉您个人感兴趣的话,请原谅我们无法回答而已,如果有其他理由,还请您告诉我们。」
千鹤理直气壮的态度让男人闭上嘴。这时……
「……喂,站在那里的。对啦,就是你。」
女人看着露出不满表情的武。
「你从刚才就一直这个样子,那是什么态度啊?你有话想说吗?」
女人靠近武瞪着他。
其他队员都回头看着武那边,并且紧张地看过去。大家都明显露出认为武一定会受不了那两人的态度,而引起骚动的表情。
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没有……想说的。」
武忿忿地回答。
虽然不是正确的态度,可是在这里发飙的话,不管是冥夜的心情,或是想办法收尾的千鹤努力都会化为流水。
「那就别摆出那么狂妄自大的架子。」
男人用像是在看垃圾般的眼神,轻蔑地看着武。
然后他更用相同的眼神环视着分队的成员。
「一群狂妄的小鬼呀,都聚集在这里了啊。」
每当男人猥亵笑出来,武就越来越生气。
武想到如果在这引起骚动的话,一定会被关到那间牢房——
刚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身分不明而被逮捕时,所待的那个又暗又冷的铁牢。
只有自己被关禁闭就算了,弄不好的话,恐怕千鹤、冥夜等其他人,都会因为连带责任被关进去。
所以就算看到眼前这些,也只能咬牙忍耐了。
尽管如此,这两个人还是坚持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地逼问冥夜。
「嗯?是叫御剑吗?那是怎么一回事?」
「……非常抱歉。」
冥夜从凑近质询她的女卫士身上移开视线。
「我说啊,说话要看着对方啊!你这样还算是军人吗?」
「…………」
「现在是回瞪我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跟少尉说话时,这不是训练兵该有的态度吧?也不回答问题,又摆出反抗的态度,而且战术机还是专机啊。别开玩笑了,懂吗?」
神情威严的冥夜。
千鹤不甘的表情。
露出难过表情看着的壬姬等人。
武握紧拳头,抬头看着天花板。
已经忍不下去了。
——各位,抱歉了!
武在心中大喊,然后插入两人组和冥夜之间。
「喂……少尉先生小姐。」
「白银,不要这样!这是命令!!」
千鹤立刻阻止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武整个抓狂了,而且两人组也已经注意到武的眼神了。
「什么?」
「你们觉得不管什么事都用阶级来压人、命令人是对的吗?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这样也算是军人吗.」
「你……说什么?」
「说什么上下关系,明知故问、死皮赖脸地追问、欺负女孩子,就是联合国军的做法吗?在说军人什么的之前,身为人的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女人气到嘴角都在抽搐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啊?」
武心想,这些家伙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对方是谁早就无关紧要了。
「怎么?到头来还是用阶级来逃避吗?没有权力的话就无法吵架了吗?」
「什么η」
「我跟你们不同,同伴受到这种对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武说完话的下一瞬间,激烈的冲击晃动他的脑袋。
「呜!?」
男人不发一语地揍了武的脸。
「在这边叫个不停,却是只有嘴上功夫厉害的小鬼啊。喂!弱不禁风的人就别强出头!」
男人耀武扬威地笑看倒在地上的武。
武一爬起来,就不甘示弱地瞪着两人。
「你们到底是蠢到什么地步?教官没有教过你们,就算赢不了对方,但在需要时也得战斗的精神吗?」
「啥……?」
「你们就只有阶级吗?对自己的本领没有自信吗?既然如此,就在营房关一辈子吧!我们会连你们的分也一起战斗的!」
男人脸上失去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扩散开来的怒气。
「跟阶级才没有关系……你放马过来吧!」
喊完的男人开始殴打武。
猛烈的重击狠狠地打在武的腹部。
「呜……!」
「哎呀,怎么啦!你只会说大话吗?」
武没有出手。
就算揍了对方,似乎也无法消除翻搅的心情。
再说,武本来就不擅长吵架。
相反地,就算对方再烂,也是正规的军人。
他怎么也无法出手。
但是不管怎么被揍、怎么被踢,他始终看着对方。
这再度激起男人的火气。
「武!算了!」
冥夜看不下去武单方面挨打而大叫。
「少尉!请住手!您那么想知道的话——」
「别说了别说了,不要便宜这些家伙。」
武从地上爬起来,阻止冥夜说明武御雷在这里的原因。
「武……」
「这不算什么……像这种家伙……」
武摇摇晃晃站起来并回答。
「像这种家伙……我们可是有要一起守护的重要东西啊。」
武想起通过严格训练的每个人脸庞。
有笑有泪、抱持着的想法、这个世界的和平、大家应该被保护的性命。
「大家既纯真又非常努力,就算在这个世界中我是个没用的小鬼……」
满腔的愤怒之中,还夹杂着哀伤。
「果然……还是会有差劲的混蛋存在啊……」
感到哀伤的同时,武稍微放心了。
因为武觉得自己要比眼前这些混蛋们好多了。
就算是如此没用的自己,只要勇往直前的话,就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像你们这种家伙……会毁了日本!你们有脸敢说你们在守护什么吗η」
「真是个不认输的小鬼啊!」
自尊受伤的两人脸色大变。
然后两人揪住了武想要跟他算帐,这时……
「到此为止!」
PX里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大家全都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啊……是斯卫军……」
「咦……?」
说不出话的两人组往声音主人看去。
月咏真那和三个手下坚毅地站在那里。
与联合国军重视机能性的制服不同,斯卫军军服的设计是雅致、象征帝国军的威信,月咏的美貌与身上制服互相辉映,散发出不寻常的气息。
不管是谁都紧张地看着月咏她们,只有武有着其他的感觉。
——月咏……小姐?
武无法将她与打从心底关心冥夜,而且总是优雅地在旁微笑的月咏联想在一起。
眼前的月咏不是武认识的那个月咏。
月咏对那两个卫士投以冰冷的视线。
「联合国军的卫士当众出丑也不在意吗?」
月咏十分冷静且严厉地丢出这句话。
「虽然是投效于联合国军队,不过你们也是日本人吧?就如那个人所说,权力并非用来仗势欺人、满足本身欲望的东西。你们该觉得丢脸!」
月咏斥责的两个卫士,尴尬地看着地上。
月咏更是朝着那两个人,不,是对着四周观看的人们继续说:
「那架武御雷是基于某些因素,而在日本政府与横滨基地司令部的同意之下,送到这里来的。」
在月咏继续放声高论时,冥夜向依旧倒在地上的武伸出手。
「武……没事吧?」
「嗯……」
虽然武全身都在痛,还是在冥夜的搀扶下起身。
月咏还在继续演讲。
「这里的确是联合国的直辖地,虽然你们享有治外法权,就算这样,一介卫士只因自己感兴趣而介入干涉可不是什么好事!」
「什、什么……?」
男卫士畏缩地抬头看着月咏。
「要是你们再继续调查我们的任务,我会正式向联合国提出抗议,可以吧?」
月咏不停止攻击沉默不语的卫士们。
「嘲弄武御雷,就等于嘲弄我们城内省斯卫部队……再进一步说的话,就是亵渎将军家的行为!」
似乎想摆脱月咏强硬的语气一样,两个卫士互相看着对方,只能嘟嘟嚷嚷地找些藉口想要脱身。
「那、那个……我,我们并没有那种意思,对吧……?」
「嗯,对啊……我们不是要说那架机器怎么样……」
「那请见好就收,守本分地离开,这样的话,这件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用怨恨的表情瞪着武等人,简直像是在说『会遭到这种对待,都是你们这些家伙的错!』一样。
这种态度也逃不过月咏的眼睛。
「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不,没有……喂!」
「啊,走吧……」
一看到那两个卫士匆忙地离开PX,月咏就转过身去。
「……走了。」
月咏等人也离开PX。
「白银!」
「武同学,你不要紧吧η」
紧张的气氛一解开,分队的每个人都跑到武的身边。
「请到医务室去,教官那就由我去说。」
担心武身体的千鹤,下达了分队长的命令。
「快点去吧。」
「是的,真抱歉,我马上就回来。」
武一面感谢大家的好意,一面独自往医务室走去。
「痛痛痛……混蛋。那家伙还真的揍啊……就算有在锻炼,但是被锻炼得更厉害的人揍,还是会让人受不了。」
有人叫住了边碎碎念,边往医务室走去的武。
「……白银武。」
「啊,月咏小姐……」
武一回头,就看到月咏正在凝视他。
她依旧像戴了面具一样没有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武连忙点头向月咏行礼。
「刚才……那个,谢谢您。」
「我不记得有允许过你直呼我的名字……算了。」
月咏低声说完,接着突然露出微笑。
看到她的这个表情,武觉得好怀念。
在笑的月咏……武的脑海中浮现出冥夜、月咏,当然纯夏也一起,过着每天吵吵闹闹的生活的那时候。
「……怎么了?」
「不,没什么。对不起。」
月咏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又回到刚才的冷酷表情。
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事情——原本打算要这样切割开来的,可是自己还是觉得很难过。
武拼命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
「在别人面前就沉思起来,真是失礼的家伙。」
「不过,真正失礼的,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件事……」
她指的当然是刚才在PX发生的事情。
虽然武有自己的理由,不过跟长官针锋相对是不争的事实。这在军中是不该发生的。就算被说冒失,武也不能辩解。
「关于刚才的事情,谢谢你袒护冥夜小姐。」
「咦……?」
「可是,你别忘了,你的罪嫌还没有洗清。」
——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总觉得又听到这句话了。
「……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罪嫌吗?」
「没有必要说明,我并不想跟你搞好关系。」
武的问题被冷酷无情的面具驳回了。
「那就算了……」
要求说明更多的话,武也必须说明他的境遇了。
然而,武认为这并不是能够被轻易接受的事情。
也只有夕呼那种人才会相信他是来自异世界之类的。
武心想,就像我不告诉月咏一样,月咏也有我不知道的隐情吧?
「只不过,于私,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情?」
「身为人,你能否不辜负冥夜小姐的……心意呢?」
月咏低沉的声音中,包含了悲痛的心情。
武沉默地听着。
「……或许我是白费唇舌。」
武一直凝视说完这些就走远的月咏背影。
当天晚上,麻里茂来到武的房间。
在武的世界里麻里茂是班导,在这里则是像魔鬼一样的神宫司教官。
麻里茂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地看着武。
完全猜不透她是来做什么。
在下午的训练里,麻里茂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应该是在想要怎么处分武吧,所以一直在思考。
「白银,大致上我都听说了……」
「是……」
「你闯出来的祸是违反军法的。再加上违背命令,梛有命令你住手吧?身为分队长,她是你的长官没错吧?」
「是的……」
看到低头的武,麻里茂叹了一口气。
察看武的样子,就知道武也在反省。
「……说了那么多也于事无补。你也知道你所做出的事情的严重性吧。那么……我就来宣布你的处分。」
「是……」
「从现在开始的二十四小时里,要没收除了用餐与就寝之外的自由时间,为了早点习惯战术机,你给我多去训练!以上!」
「遵命……嗯?那不就跟平常一样吗……?」
「不一样!这是处分!这期间禁止嘻皮笑脸!也禁止摆出没有紧张感的呆脸!」
「遵、遵命!!」
看到挺直背脊的武,麻里茂满意地点点头。
「你也稍微感受到队上的事情有点复杂吧?别惹麻烦啊!」
「……啊?」
「你的表情!」
麻里茂用食指用力戳了戳武的脸颊。
「是、是的!!」
「这样的处分就能了事,都是托队上每个人的福。你要67ll谢她们啊。大家可是一个接一个来恳求……虽然这比大家一起来还要累人。」
「咦?」
「一个人平均是十分钟,就连那个彩峰也是无声地逼迫我五分钟喔!而且连去PX,还被京冢军士长叫住了十五分钟。因为这样,我就少了一半的用餐时间。」
——大家、大婶……
知道了大家为他做的事情,武的心中满是歉意与喜悦。
「你只是来不到一个月的菜鸟……似乎已跟她们建立起信赖关系了啊。可是,就算如此,这次发生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因为自己引起的骚动,分队的训练课程被耽搁了一天。
武牢记在心,这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劝止的后果。
「……我知道了。」
武这样回答时,麻里茂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麻里茂露出了身为魔鬼神宫司教官时,绝对不会让人看到的温柔表情。
「你的伤……不要紧吧?」
纤细的手指只是轻抚着伤口,武就觉得伤口的灼热与疼痛消失了。
「没、没事情了。」
「是吗……那就这样吧。快熄灯了。别出房间啊!」
「知、知道了!」
麻里茂对武的回答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
都被这样警告了,武也没办法。
他钻进被窝里,连着对大家的思念与伤口的疼痛入睡。
隔天开始,训练进行很顺利。尤其是武的成绩最惊人。
武拥有连分析训练结果的麻里茂,也觉得很兴奋的惊异才能。
第207训练分队结束了在模拟机上的基本动作训练,进入两人一组的模拟战斗训练。
射击是交给自动瞄准系统,一次射出好几发子弹。不需要做细部调整。只要知道敌人的位置即可。
在攻击的同时先输入指令,一口气逼近敌人,准备近距离的攻击。
之后是继续控制机体的平衡,确认敌人被击破。OK。
「白银机,击破B目标!」
毁掉目标的武,老早就准备好要攻击下个目标了。
导航仪器一闪一闪地发亮,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投影在视网膜上的讯号,也同样地告知他有危险。
这是被敌人发现的讯息。
「接着……是在哪里?」
虽然警报器依旧响着,可是武很冷静。
只有这样的话,跟VALGERN—ON的电脑对战还比较好玩。
武视线的前方有个视窗开启,壬姬窥伺着他的脸。
『武同学,你太前面了!离太远的话,就没有掩护的意义啰!』
「敌人都不反击,所以只有我也没问题——」
『啊!』
「嗯?怎么了……呜啊啊啊啊啊~~!!」
突然出现的敌人往武的座机冲了过来。
这样下去是躲不开撞击的,武忍不住用双手盖住脸。
『别动!』
响起壬姬尖锐叫声的瞬间,武眼前的敌人被消灭了。
壬姬从后方狙击了敌人。
只有武冲到太前面,所以完全不知道壬姬是从哪里射击的。
『武同学︴掉以轻心是大忌喔~~!』
壬姬在视窗里鼓着脸颊。
「啊,哎呀,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啦!」
武逞强地说完,就把身体缩进座椅里。
一从模拟机上下来,其他的队员和麻里茂正等着两人。
「从开始模拟机训练到现在,也有自主练习的许可,你们累积了相当多的训练时数。」麻里茂的视线盯着文件上的数字。
「就算排除掉那个例外措施,你们技术的提升率有相当惊人的地方。」
听到这番话,大家脸上都浮现了笑容。
很难得像这样被坦率地赞美。
麻里茂从文件里抬起头,瞄了武一眼。
「老实说,梛说想看白银的操作纪录时,我也有点不安,不过从结果来看是好的。」「……咦?」
看到一脸傻样的武,麻里茂愣住了。
「你不知道吗?大家,都是以追上你的纪录为目标喔。」
「是,是这样吗?」
「啊︴啊,露馅了啦!」
美琴看着武的脸,淘气地笑出来。
麻里茂翻着文件。文件里汇集了各机体的操作纪录。
「只是事实上,大家还无法抄袭白银的构想,没有人能够学得来。」
「老实说,白银对于机体操作的想法,真的是乱来一通。」
不知道千鹤是不是因为被说学不来而生气,她不满地嘟起嘴。
好像在说都是武不好。
「喂……」
可是,冥夜也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武。
「因为大家无法理解武是根据什么而产生这种想法,所以就无法用自己的想法接着做下去。」
「也就是说,就算照着武的动作操作也没意义啰?」
连美琴也是两手一摊,摆出认输的姿势。
「可以这么说。但是整体都顺利地提高水准,从香月博士到基地司令,也对这样的结果感到讶异。」
看训练结果的数据也可以明白。
熟练的基本动作也开始透过数字,展现在各自的拿手领域中。
慧的机体操作——
尤其是格斗战的判断力,甚至让人期待会出现新的战术机用法,冥夜的拔刀技术几乎已经达到动作极限的理论值。
然后是壬姬的射击技术,就算是战术机,她也能充分发挥技巧。
连千鹤和美琴,也出现了不像最近才接触战术机的好结果。
最后是白银武。
武在战术机展露的才能,只要是看过数据的人,一定都会赞叹。
他不是延续了至今的技术概论,而是靠着突发的奇想来驾驶战术机和战斗,在各方面都接连出现惊人的数值。
麻里茂每次看到手边关于武的模拟训练结果,都会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暂且不论动作结果和综合成绩,麻里茂感到惊讶的是因为武的操作纪录,他在操作战术机时输入的数据资料,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了。
就如千鹤所说的,真是乱来一通。
不过武所做的都是『VALGERN—ON』的基本技巧——像是连按操作键并左右摇摆操纵杆、先输入指令、用跳跃取消动作,都是基于明确理由才输入指令的。
不管如何,在操作战术机方面,武的成绩都是前所未见的优秀,这是不争的事实,对麻里茂而言,这也是值得高兴的。
只是武常常会得意忘形,麻里茂十分担心这点。
「那么,下次你们就开始用实机进行模拟训练……」
「咦?已经可以驾驶那个——驾驶战术机了吗!?」
武突然抬起头。
麻里茂马上避开武充满期待的眼神。
「啊……在那之前有个小小的活动,要等活动结束后才是模拟演习。」
「活动?」
当天晚上,第207分队为了那个活动——正确的说,是为了那个活动随之而来的问题——而聚集在PX想对策。
「好了,这样可以吗?」
看了壬姬的样子,冥夜满足地点了点头。
「这样不管怎么看,小珠都是分队长呀!」
嗯……武也点头表示同意。
「「「「咦咦咦咦咦咦~~!?」」」」
四周发出不满的声音。
似乎只有冥夜和武觉得很完美。
「训练完后就关在房间里……还想说你们在做什么,结果是在做这种东西η」
千鹤用指尖戳戳别在壬姬袖子上的「那个」。
那是个臂章。
上面端正地写着『分队长』三个字。
美琴把脸凑近臂章,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再怎么说,也只能骗小孩吧~~」
「你在说什么啊!这边不是大大的写着『分队长』了吗!」
「嗯,连我都觉得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冥夜大大点头表示赞同,慧也跑来插一脚。
「能戴上一整天的话,就很完美了。」
千鹤还是露出无法同意的表情,她拉起臂章。
「……你们是认真的吗?」
「当然!」
虽然武信心满满地回答,四周的眼神却很冷淡。
「……武,大家的反应似乎很冷淡?」
「真是奇怪,像这种时候一定要用臂章啊……」
看着面面相觑、相互碎碎念个不停的冥夜和武,千鹤真想抱头哀号。
「真是的,珠濑你也说些什么啊!」
「咦,那个……我觉得很好啊!」
除了武和冥夜之外,大家都对珠濑的回答感到无可奈何。
究竟让模拟演习不得不延期的,到底是什么活动呢……
原来是包含联合国事务次官(注l)在内的使节团,要来横滨基地视察。
他们似乎是突然决定来视察的,所以上头手忙脚乱在做准备。
然后,这视察所带来的问题则有点复杂。
要来视察的事情变成话题时,第207分队当然也会七嘴八舌地讨论。
「不知道事务次官是怎样的人啊?是大叔吗?还是大婶?还是年轻小伙子呢?」
美琴充满兴趣地猜测。
虽然是八卦的话题,但是每天过着只有训练的日子,难免还是会在意这种活动。就算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也一样。
壬姬跟美琴有一样的疑问。
「嗯,不知是怎样的人~~联合国的事务次官应该是很伟大的……」
壬姬说到这里就不动了。
她只是睁大眼睛,盯着某个方向看。
※注l:事务次官职称大概相等于我国的常务次长。
「小珠,你怎么了?」
「僵住了,她石化了。」
慧边说边在壬姬眼前挥了挥手。
就连千鹤也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担心地注视壬姬的脸。
「怎么了?」
「喂,小珠~~?」
「哇……哇哇哇~~」
仔细看的话,壬姬的手在轻轻颤抖。
「她好像怪怪的?」
冥夜话还没说完,壬姬就全身发抖。
「啊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珠,你知道谁是事务次官吗?」
「啊呜啊呜啊呜~~」
壬姬只是发出构不成话的单字而已。
——难道,事务次官是……
大家脑里同时闪过某个想法。
「小珠的爹地?」
「珠濑的父亲?」
「珠濑的爸爸?」
「壬姬同学的父亲?」
壬姬边发抖边点了一次头。
「哇哇哇哇……怎么办……」
千鹤把手放在完全冷静不下来的壬姬肩膀上。
「冷静点。」
「是啊︴你父亲明天才来,你现在就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表现的像平常一样的话,就不会有问题吧?」
美琴跟冥夜都笑着对壬姬打气。
可是壬姬只是颤抖着,一点也没有冷静下来的样子。
因为发生了严重的问题。
「啊,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下来啦。叔叔要来有那么糟糕吗?」
「糟糕,非常糟糕!」
「为什么?」
「那是……那个……」
因为壬姬说的太小声了,谁也听不懂她的话。
「珠濑,说清楚点。」
「呜呜呜呜……」
壬姬眼睛泛着泪光,又再小声说了一次。
这次大家都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
「「「「「你跟你爸爸说你是207训练小队的分队长η」」」」」
「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
「你跟令尊说了这种谎?」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留神就写进信里了~~」
壬姬的说法是……
她写信跟父亲报告近况时,似乎是她父亲误会了信中的意思。
她父亲非常高兴,觉得珠濑做得很好,不愧是他的女儿……
壬姬因为父亲太高兴了,所以说不出事实,反而下不了台。
然后……壬姬就白纸黑字写下了自己是分队长。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是这样子。
「……真是令人感动的故事。」
面对挖苦她的慧,壬姬又大大地低头赔罪。
「对不起!!」
真正的分队长—〡千鹤,半放弃似地叹了口气,接着笑着说:
「……顺便说一下,陪同视察团的工作也让给你了喔,若是这样的话,只有明天一天也无所谓。」
没人有听麻里茂说过要陪同视察团。
「那是什么?」
「无聊的炫耀。」
「喔,是这样啊。」
美琴点头表示了解,其他队员似乎也同意千鹤的话,只有武无法理解这段对话里的意思。
简直就像密语对话。
「喂,这样你们就了解了啊……」
不管满头雾水的武,大家继续对话下去。
「那么,班长。你刚才是认真的吗?明天真的要让出分队长的职位一整天吗?」
「开玩笑的。就算我想让,也不可能做到吧。」
「小珠当分队长会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要说有没有问题,当然是有问题啰。」
要说是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冒用身分了。
「只要不被拆穿就没问题了吧?因为这样,所以明天小珠就是分队长。」
武边说边拍拍壬姬的背。
「麻、麻烦各位了~~」
「好,小珠。放心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这样,虽然千鹤有些抗拒,但是武用少数服从多数,和花言巧语解决了千鹤……于是第207分队展开了『珠濑壬姬一日分队长大作战』。
结果就是换来这个臂章,千鹤真想就此倒地不起。
「交给白银真的好吗……」
千鹤感到虚脱时,麻里茂来到了PX。
「榊训练兵,事务次官所搭的驱逐舰差不多就要抵达了,跟我一起来吧。」
「遵命!」
麻里茂朝着千鹤以外的队员说:
「你们就待命。尤其是白银!给我乖一点!」
麻里茂丢下这些话,便跟千鹤一起离开了PX。
那两个人一离开,就没事情可以做了。
武无意中想到麻里茂刚才说的话。
「对了,刚才有提到驱逐舰,他们是坐船来吗?」
「咦?刚才是在说重返型驱逐舰喔。」
美琴用奇怪的表情回答武。
「不是啦,我是说……」
武正想反问驱逐舰是不是船的时候,慧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指着窗外。
「……是那个吗?」
往慧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有东西从天而降。
看着越来越大的影子,武终于察觉到那是什么。
「那不是太空梭吗?根本不是船啊。」
「太空梭?你是说宇宙往返机吗?」
「呃……在某种意义上是没错啦……」
冥夜和美琴似乎不知道太空梭这个单字。
在说这些的时候,驱逐舰也越来越靠近基地。
到了这个距离,武了解到那东西比他所知道的太空梭要大上许多。
「开始准备降落了。」
「壬姬同学的爸爸正坐在那个里面啊?」
「唉~~」
壬姬紧贴窗户,叹了一口气。
「只是看到太空梭而已,别紧张。」
冥夜看到太空梭平安降落后,转头看着大家。
「接下来呢?在这里做点什么吗?」
因为接到的命令是待命,姑且只能等了。
「是啊……小珠,该怎么做才好?」
「咦η」
「分队长,请你下达指示。」
「咦~~!?」
被武跟慧那么一说,壬姬的额头冒着冷汗,不知该如何是好地东张西望,环顾着四周。看到这样的壬姬,美琴看傻眼说出:
「这样的话,一旦发生问题的时候会被拆穿唷!快点快点,像个分队长一样下达指示。」「呃……那、那么,那个…………各位请随意!」
听了珠濑分队长的指示,全员都快昏倒了。
「这样,完全不行啦!」
「哈哈哈……只下了随意的命令啊,我就在这里待命吧。」
冥夜边微笑边往椅子上坐下。
「那么,我去拿些喝的过来喔。大家都要吧?」
美琴还没听到任何人的回应,就冲了出去。
壬姬按着胸口,盯着天花板看。
「呜……好紧张!」
「别担心……」
看到壬姬这个样子,冥夜露出苦笑。
过了一会儿,大家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待命,这时麻里茂再次出现在PX。
「教官,有什么事吗?」
「事务次官快要视察到训练学校了。御剑,由你来陪同参观。」
「咦,那视察团的其他人是……?」
「他们突然随基地司令去巡视基地各处了。来这里的就只有事务次官一个人而已。」
麻里茂稍微考虑了一下是否要告诉大家这些情报,最后还是决定跟大家说了。
「反正大家最后还是会知道,就趁此机会跟大家说明一下,事务次官是珠濑的父亲。」「我们已经知道了。教官,难得有这个机会,让珠濑来负责陪同参观如何呢?」
麻里茂听了冥夜的建议后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转向壬姬问:
「我并不介意……珠濑你觉得怎么样?」
「咦?啊……呃……我……」
壬姬因为话题突然落到自己身上而感到混乱,麻里茂并没有漏看别在她手臂上的臂章。「……等等,那个臂章是什么?分队长?」
虽然大家都想着「完蛋了」,不过已经太迟了。
看到写在臂章上的字,麻里茂马上全看穿了。
「………………你们所想的大致上我都了解了。」
「那个,里面有比海还深的原因……」
「不管深还是浅都一样,是白银你想出这些的吗?」
「呃!」
麻里茂眼神锐利地瞪着武的脸。
就像被蛇给盯上的青蛙一样,武全身僵硬。
「大家都同意这个愚蠢的计划吗?」
「是的……大家都知道。」
「喂,美琴!」
武打算在万不得已时,就自己扛下所有的罪,可是美琴却先招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其他人不就得负起连带责任了吗?
麻里茂轮流看着大家的脸。
「你们晓不晓得何谓冒用身分吗?」
「对不起!都是我强迫大家做的……」
「你说大家都知道,就连神也都知道吗?」
看来麻里茂已经听不进去武的辩解了。
麻里茂默不作声。
安静到时针秒针走动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麻里茂思考了大约三十秒后终于开口了。
「……珠濑。」
「在、在!」
壬姬像是被电到般挺直背脊。
不知道会有怎样严厉的处分,大家都紧张地等待麻里茂接下来的话。
「我命令珠濑训练兵代替神,成为代理分队长。」
顿了一秒,听见这番话的众人才抬起头。
「咦η」
麻里茂也是为人子女,不会不懂壬姬或是武他们为壬姬着想的心情。
虽然自己担任指导的分队引起了问题,让自己有点沮丧,不过想成这是因为重视同伴的缘故,麻里茂也觉得很欣慰。
麻里茂始终保持严肃的表情,警告着武他们。
「待会别做些令人困扰的举动唷,给我适可而止喔。」
「谢、谢谢您!」
「还有!万一你们不能顺利毕业的话,事务次官还会再来参访的。所以一定要照计划毕业唷η」
「遵命!就交给我吧!!」
看着向她行礼的武,麻里茂只想苦笑。
只要到了白银武面前,就连被称为魔鬼的自己也会乱了阵脚。
麻里茂觉得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只有回答称得上可圈可点,那么珠濑就跟我一起来吧。其他人在营房待命!」
「遵命!」
武、冥夜、慧、美琴,还有壬姬都齐声行礼。
然而,应该在营房待命的武,现在却躲在通道的柱子后面,偷偷守护着正在等事务次官的壬姬。
枉费了麻里茂的一番好意和警告,武马上就违背命令了。
因为武还是担心壬姬,所以无法乖乖待命。
闸门前有心神不宁的壬姬……还有不知为何站在她旁边的霞。
「啊~~啊︴站在稳重的霞旁边,这样只会让小珠的紧张更显眼。」
「预定时间就快到了,我不认为这会缓和珠濑的紧张。」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武不禁跳了起来。
「冥、冥夜η你来做什么?」
「你忘记命令了吗?差不多该回去了,真是个不老实的人。」
武用像小狗乞讨食物般的眼神,抬头看着冥夜。
「反正都来了,要不去看看情况吧?你也在担心小珠吧?」
「相信她,等她回来也是很重要的。」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冥夜也是在意才会来吧?」
「那是因为我看到你离开了营房,放你一个人很危险。」
「啊,那冥夜也违背命令了。你离开营房,真是个不老实的人。」
「笨、笨蛋!别学我!」
冥夜涨红了脸蛋想要骂武,却被他一溜烟躲开了。
「小珠︴加油~~!可恶,她没注意到我这边。」
虽然武用力挥手,壬姬完全没有察觉到。
武这次试着用力跳起来,因为壬姬还是没注意到他,所以他试着加上扭动腰部。武一边觉得自己的腰很灵活,一边继续打信号。
「拜托你,武……很丢脸,别这样。」
被真的看傻眼的冥夜这么说时,霞转向了这边。
「啊!霞注意到了!喂︴帮忙消除小珠的紧张感啊!」
霞微微歪了歪头。
「这种距离,她不可能听的到吧?」
「好︴那我就用心电感应跟她说!」
—〡霞˙加˙油——
武扭动着身体发射电波,霞点了一下头。
「喔,她收到了!!」
「……怎么可能!?」
霞迅速转回到登机目的方向,摆出「立正」的姿势。
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似乎站的比刚才还要直了。
「…………」
霞正在努力。
「呜啊啊啊,不是这样!是要你努力消除小珠的紧张啊!」
武慌张地挥手,不过霞依旧面朝前方。
「武,要叫的话,不是叫社而是叫珠濑吧?」
「不,并不是那样的啦!」
「……哼,无视待命命令,还真敢啊。」
武和冥夜听到这个声音,吓到心都揪了起来。
战战兢兢回头一看,身后站着表情凶恶的麻里茂。
「啊,我们只是在巡视,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士。」
「可疑人士就在我的眼前。」
「是、是这家伙吗η」
武自然而然地指往冥夜。
「什么?」
麻里茂握住武的手指,用力戳着武的胸口。
「是在说你!」
「咦︴什么?您不是因为冥夜而生气吗?」
武使用师承于尊人与美琴的完全转移话题式对话法,想要努力脱困。
不过对于怒火中烧的麻里茂来说,再怎么花言巧语推卸责任,也是逃不掉的……「够了,给我回房间~~」
麻里茂说到一半时,闸门随着巨响而开始开启。
「η糟了……算了,你们也一起来!」
麻里茂抓住武的脖子,快步往闸门那边走去。
冥夜也急忙跟在后面。
「敬礼Ⅱ珠濑事务次官,欢迎来到横滨基地卫士训练学校!」
留着胡子、身穿西装的绅士从闸门另一边现身。
联合国事务次官﹒珠濑玄丞斋,就是他。
「谢谢你,上士……嗯?」
珠濑事务次官向麻里茂道谢,然后把视线投向并排站在麻里茂身后的武他们……
他从容张开双臂,把壬姬抱了起来。
「喔︴小珠~~!!」
出场时的威严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事务次官正用脸颊磨蹭壬姬的脸蛋。
而且或许谁都没注意到,不过武无力地想着。
——你也是「小珠」啊,因为你也姓珠濑。
壬姬在事务次官的怀中开始问候对方。
「爸……不是,那个,事务次官大人,恭候您的光临——」
「嗯,好久不见啦。你长大了啊︴爸爸也是,你看,我的胡子长长了喔~~」
「真的耶!可以扎成好多小辫子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Ⅱ」
——这大叔还真率性。
这次应该不只是武这么想了。
麻里茂拼命压抑住发飙的欲望,边往前走了一步。
「接着就由珠濑训练兵陪同参观。珠濑训练兵!」
「啊!遵、遵命!请往这边!」
壬姬从事务次官的怀里脱身后,马上挺直身子,口齿清晰地说着。
看到这个景象的事务次官,从胸前的口袋抽出手帕,夸张地擦着眼泪。
「嗯,真是可靠啊……不过你都不跟爸爸撒娇,爸爸会寂寞唷!」
「爸、爸爸……呜,可、可是,因为我是训练兵啊!」
「这样啊……嗯,真是可靠,爸爸好高兴啊!」
——爸爸,你到底是高兴还是寂寞,说清楚一点啦。
霞像是配合着武的想法而点了点头。
「那那那那那么,这边请!」
同手同脚的壬姬像个机器人似地开始往通道走去。
「嗯……喔,分队长的臂章啊?嗯,好,今天就让爸爸见识一下小珠队长的干劲吧!」事务次官跟在走着很僵硬的壬姬后面,也开始前进。
武有点后悔做了那个臂章,他追了上去。
「这、这里是营房!」
在营房的入口处,慧和美琴,还有归队的千鹤,都整齐地排在那里。
事务次官跟慧她们,则是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冥夜偷偷地碰了一下壬姬的侧腹。
「珠濑……敬礼的口号。」
「啊……向、向珠濑事务次官行礼!」
看到三人听从壬姬的号令敬礼,事务次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是小珠的部下吧?」
「你也是小珠……」
事务次官惊讶盯着喃喃自语的彗。
大家紧张到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壬姬突然拉开嗓门大喊。
「不要窃窃私语——!」
这次大家换成呆滞地盯着壬姬看。
「不要愣在这里,还不让路吗!」
三人遵从壬姬豁出去般的号令,让出一条路。
这时,武看到慧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事务次官很高兴地用脸磨蹭壬姬的脸。
「这威风的样子真是不错啊,小珠~~」
「嘿嘿……啊!谢、谢谢您!」
事务次官带着满意的微笑,环视了分队的成员。
「嗯?你之前都有出现……」
「我叫榊千鹤!我每天都为分队长制造很多的麻烦!」
喔,不愧是班长,很稳重的应对。
……武才刚那么想,可是事务次官接下来的冲击发言,就像是丢下了第一颗炸弹。
「嗯,我有看小珠写的信,所以我知道。你很像你父亲,头脑不好,固执又死脑筋。」千鹤像个雕像一样石化了。
虽然壬姬拼命地在事务次官的身后摇头否认,武觉得已经于事无补了。
——小珠……你……
「别给小珠带来太多麻烦。」
「……遵、遵命。」
然后事务次官停在美琴的面前。
「你是……?」
「我是铠衣美琴!」
「呵呵……就是你啊,比小珠还要平坦的铠衣。」
事务次官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美琴的胸部。
壬姬的头像是装了马达似地摇个不停,不过已经太迟了。
「……我、我是……太过分了H明明知道我很在意的~~Ⅱ」
美琴一边哭喊,一边气势惊人地往走廊冲去,就这样跑走了。
壬姬向武丢出求救讯号。
——武同学,HELPME~~
—〡因为有二次遇难的危险,所以放弃救她。
就算是武,也是会珍惜性命的。
接着事务次官停在冥夜的面前。
「我叫御剑冥夜!」
「是吗,你是……」
事务次官的话就此打住。
「……没有对于我的评论吗?」
「因为这是攸关性命的问题。」
「……这样吗?」
面对与将军家有关的冥夜,也是有不能老实说的事情。
反过来说,不就代表了壬姬在信里写了不能说的事情。
领悟到这点的冥夜,眉毛抽动了一下。
「珠濑……」
「呜啊啊啊~~η」
事务次官最后是停在武的面前。
武做好心理准备,不管被说什么,他都不会动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是从事务次官的口中,冒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你是白银武吧?我从刚才就在注意你了,嗯,是个不错的好青年。」
「多、多谢……」
事务次官抓过武的手紧紧握住。
「如果是你的话……嗯,好吧。小珠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在她身边支持她,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好吗?」
「……什么?」
事务次官向愣住的武张开双手。
「来练习吧!试试看叫我爸爸吧!」
冥夜和千鹤牢牢地抓住无法消化眼前的状况、呆站在那里的武两只手臂。
「……白银,可以来一下吗?」
「武,我有话要跟你说。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可以吧?」
「我、我才不要。」
千鹤和冥夜发出了十分强烈的杀气。
武急忙地想逃走,不过有人从后面抓住他的脖子。
「……我不会放手的。」
慧扣住武的脖子。
再加上不知何时归队的美琴,她用悲伤的眼神抬头看着武。
「放弃吧,人生中也是有无计可施的时候。」
「你!才刚归队就说出这种话吗!!」
应该发在壬姬身上的怒气,因为这样,全部都发泄在武身上。
看到第207分队每个人的样子,事务次官非常高兴。
「喔,这是为了欢迎我而准备的表演吗?」
——你感受不到这股杀气吗?
无法指望事务次官救自己了。
武向剩下的那个人求救。
「小珠︴HELPME~~︴!」
「因为有二次遇难的危险,我办不到~~!」
壬姬的眼里蓄满泪水,只能拼命摇头。
「呜啊啊啊啊~~」
武正打算认命时……
通道,不,是整个基地都响起警报声。
几乎和警报声同时赶到的麻里茂向事务次官禀报。
「已经发布标准防御准备2!事务次官,烦请至司令室!」
「什么事啊,上士?」
「驱逐舰失去控制,现在正往地面坠落中。详细情况还在调查中,从目前的轨道来看,会直接撞击到横滨基地。」
麻里茂的话渐渐夺走武的理智。
——坠落中?直接撞击…….
「通知第207卫士训练分队,马上到第二简报室集合。」
广播像是当头棒喝一样在不知所措的武等人头上响起。
是夕呼的声音。
麻里茂抬头看着头上的喇叭,露出自己完全没听说这件事的表情。
但是行动必须比思考还快才行。
麻里茂对在场的全体队员发号司令。
「全员到第二简报室!跑快点!」
千鹤带头冲了出去。
「遵命!走吧各位!」
「遵命!爸爸我走啰。」
壬姬只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就跑走了。
「……嗯。」
珠濑玄丞斋大大点头,目送着女儿的背影离开。
抵达第二简报室时,夕呼已经等在那里了。
麻里茂跟等在那里的夕呼杠上了。
「香月博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指什么?」
「我是说现在的情况,居然把训练兵聚集到简报室来……」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要说明原因了,那么各位,请坐在那里,麻里茂也乖一点。」
「博士!」
夕呼完全不理麻里茂,只是自顾自走到房间中间,重新对着武他们说明:
「我要你们参加拦击作战。」
「什么!你在想什么啊η」
「教官你好吵」
「呜……」
被夕呼一说,麻里茂沉默了下来。
「我才刚开始说明而已,请乖乖地听到最后。」
夕呼开始说明情况。
在四十一分钟之前,从爱德华前往那霸基地的重返型驱逐舰,在进入重返的最后程序之前,就中断了通讯。
联合国军GHQ推测全体机组员因为不明机内意外而死亡。
同时也试着用远端操控来改变冲入大气层的角度,可是都失败了。
已得知不管是自动引爆密码,还是侵入系统,重返型驱逐舰都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就算要让它自爆后掉进海里也是不可能的。
只知道重返型驱逐舰的导航系统,似乎被设定成突破电离层后就全力加速。
还得知了更恐怖的实情,据说坠落中的驱逐舰上载满了炸药。
原则上,一般都是用海运运送炸药才是。
用重返型驱逐舰运送炸药这件事,按军方的常理来想,都是不可能的情况。
——除非,这是有人策划的结果。
驱逐舰现在持续朝着横滨基地坠落。
那么巨大的东西高速掉下来的话,就连物理成绩很差的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何况上面据说还载有炸药。
「加速……装载炸药……为什么?这是偶然的吗?」
夕呼巧妙地逃避了千鹤呻吟般的质问。
「嗯,我不知道,那边那位是否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大家都往夕呼所说的「那边」看过去。
「喔,我打扰到各位了吗?」
「爸爸η」
珠濑事务次官就站在那里。
「……事务次官,您为何没去避难呢?」
夕呼用夹杂着叹气的声音低语。
「不,我的工作是视察这个基地,光看优异的机器与系统,那种东西就能得知这个基地的真正价值吗?」
事务次官环视了第二简报室一圈。
「看人,对日本政府与帝国军之间的关系发展才有所帮助。」
「……真是热衷工作。」
事务次官不在意夕呼的挖苦,继续往下说: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请让我见识一下,位于远东绝对防御线、联合国最前线的横滨基地的实力吧。」
事务次官面带微笑。
「好了,不用顾虑到我。」
「我继续说明下去。」
夕呼回头看了武等人,而且笑得很开心。
「我们曾经设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有准备这个东西喔。」
正前方的荧幕显示出那个东西。
「就是这个!一二○○厘米的OTH加农炮,目前正在进行安装准备,要用这家伙来摧毁驱逐舰。」
麻里茂慌张地来回看着荧幕里的OTH加农炮和夕呼。
「等、等一下!超水平线炮是对地用武器——」
「你这死脑筋!」
夕呼烦躁地拨了拨浏海。
「管它是对地还是对什么的,因为只有这个,所以也没办法了,不是吗?」
被夕呼这么一说,麻里茂只能乖乖闭上嘴。
OTH加农炮原本是出自,在极远距离炮击BETA的据点——也就是外星人的基地——
这个概念而试做的,是对抗BETA的武器。
随着以一般压力击发的炮弹通过,让排列于炮身里的膛室依序爆炸,加速射出炮弹。
发射出去的炮弹是根据输入在内建电脑的数据资料,遥控引爆炮弹侧面的炸药,进行二次的弹道修正,以命中远方的目标。是这样子的装置。
但是从炮身的耐用性,到运用于前线等方面都被质疑,所以就被搁置下来。
荧幕切换到驱逐舰重返大气层的轨道。
「在欧洲上空开始重返大气层,三分钟后在日本海上空突破电离层。要在那一瞬间用这家伙击落它。」
看完图表的麻里茂,不得不哑口无言。
「你说要击落,但是你知道高度和距离有多少吗……」
「我当然知道啦。不就是高度六十公里,距离五百公里左右吗?」
是超出常理的距离。
就算OTH加农炮的射程可达那么远好了,也不可能击得中。这就像是从大楼屋顶瞄准站在地上的人,要帮他滴眼药水一样的天方夜谭。
夕呼还说出了更严苛的条件。
「机会只有三次。炮身无法撑到三次以上。而且就算发射了第四发,那时驱逐舰也已经抵达日本上方了。击落的话,残骸碎片就会掉在日本。」
夕呼瞄了武他们——不,是往壬姬看去。
「这个超水平线炮是以运用在战术机为前提做出来的。」
听到这里,连武也终于稍微看出头绪了。
为什么要叫我们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夕呼,难道你……」
夕呼笑得很开心。
「就是那个。在发射重返型驱逐舰的弹射器上,装上维修用的起重机,在那里部署吹雪和超水平线炮,透过卫星数据连结间接瞄准,进行极远距离狙击。」
——咦~~!?
这个作战内容让简报室里一片哗然。
「吹雪……」
千鹤小声地喃喃自语。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
「为、为什么要让训练兵的孩子们……」
夕呼用坚决的口吻对低喃的麻里茂说:
「让我看模拟训练纪录的人,是麻里茂你吧?你知道那些数字代表了什么吗?」
麻里茂依旧不吭声。
「至少远东第一的狙击手就在她们之中。」
「啊……」
壬姬小小地叫了一声。
她察觉到那两个人是在说自己。
「你在说什么啊?珠濑还是个训练兵啊!」
「不管是训练兵还是正规兵,死掉的话就没差了吧。」
麻里茂忿忿地咬着嘴唇。
「夕呼!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活下来的方法,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当教官?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的家伙我才不需要。」
全如夕呼所说的一样。
她说的是正确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现在!麻里茂不禁开始思索。
至少是训练结束后……不对,不是这种问题。
不得不传达,不得不下命令。
至少得尽自己的本分,这是交付给自己的使命。
麻里茂慢慢地转向壬姬。
「啊……啊……啊……」
壬姬往后退。
「……教官?」
千鹤叫住了往壬姬走去的麻里茂。
「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
冥夜和美琴硬挤出话来。
自己必须停下来。
麻里茂站在壬姬的面前。
「珠濑……这个基地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麻里茂把手放在壬姬的肩上。
「啊……啊啊啊……」
壬姬发出呻吟声,打算往后逃。
但是麻里茂的手按住了她,不许她逃跑。
「我、我……怎么这样……」
夕呼抬头看着荧幕上的计数器。
「放着不管的话,十五分钟以内会死一万多人喔。这之中也包含了珠濑,还有你的父亲也一样!」
虽然听起来夕呼说的很无情……然而这是事实。
壬姬的表情变得僵硬。
『远东第一的狙击手。』
『在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的家伙我才不需要。』
『基地的命运。』
『一万多人的性命。』
『爸爸的性命。』
『大家的……207分队队员的性命。』
这些全都变成无法计算的砝码,沉重地压在壬姬的心上。
壬姬的膝盖不停颤抖。
如果失败的话……大家就会死。
不许失败的尝试。这种……这种事情,我一定办不到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
壬姬挥开麻里茂压制住她的手,跑出了简报室。
「……哎呀,真没毅力。」
「老、老师!!」
夕呼用严肃的眼神瞪着似乎不赞同夕呼的说法而站起身的武。
「对我不爽的话,就快点带珠濑到十六号停机格。」
「这是什么歪理啊η」
「你人生最后的一句话也是在抱怨吗?事情平安结束的话,我再来听你发牢骚。你想跟我抱怨的话,必须把那家伙击落才行喔!」
全都算好了。
逃?要怎么逃?
避难?要躲到哪里去?
不管再怎么想,不管再怎么计算,也只能这样做了。
然而,夕呼能做的只到此为止。
即使夕呼想出方法,可是再下去她也无能为力。
夕呼无法射下驱逐舰。所以……
「如何?决定命运的是你们喔,是你们跟珠濑。」
夕呼转过身。
不管壬姬来不来,自己都必须先去十六号停机格进行调整。
「我只等五分钟。」
夕呼丢下这句话,离开了房间。
已经没时间迷惘了,现在是连半秒钟都不能浪费的情况。
「总之,我们去找小珠吧!」
武回头看着分队的每个人。
「分头找吧!冥夜负责外面,美琴负责PX那边!」
两人点点头,冲出简报室。
「我在这附近找找看。」
「……库房就交给我们。」
千鹤和慧跑了出去。
「那么,我去营房找!」
武冲出房间,往营房跑去。
武想或许壬姬回房间了。
他的想法是对的。
「……我该怎么做才好?」
壬姬在昏暗的房间角落里小声地喃喃自语。
她说话的对象不是其他人。
是盛开在桌上小花盆里的淡紫色小花。
「我好怕……」
壬姬的膝盖还在抖个不停。
不想去思考有人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失败的话,大家都会死……
那么重要的任务,居然要自己这种人来做。太强人所难、太荒谬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
小花什么都没有回答。
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都在折磨着壬姬的心。
「我……好怕喔……我办不到,像我这种人……」
不管是壬姬渐渐浮现的泪水,还是颤抖的声音,小花依旧什么也没回答。「呜呜呜呜……」
「不开灯对眼睛不好喔。」
轻轻响起了咪嚓的声音,房间亮了起来。
「!?」
不知何时,房间的门口站着——白银武。
「武、武武武武武……同学……」
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吧,壬姬露出戒备的态度。
虽然说是戒备,也只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表现出拒绝跟他走的意思。
「……噢,这是什么?好漂亮。」
武看向桌上的花盆。
「是小珠种的吗?真厉害。」
武偷偷地瞄了壬姬一眼,她正盯着花看。
「……谢谢……种子是爸爸给我的。这种花叫做非洲堇,好不容易才开花的。又是生病什么的,花了我很多心血……」
哇,武是真心感到佩服。
基地外面……那个变成废墟的街道上,武找不到存活的植物。
只有通往白陵柊那个斜坡两侧的樱花树例外,或许还有其他的植物,不过大概得再多找找,否则是找不到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绿色。
「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喔,我跟她商量了很多事情,发了很多牢骚……」
「这样啊……」
武走到壬姬的身旁。
壬姬的身体马上僵硬起来。
「……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呢?小珠如果说好害怕的话,她会说什么?」
「…………」
壬姬无法回答。
因为花什么都不会说。
而且,因为壬姬了解到武想说什么……
「我觉得只有你能够办到。」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壬姬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感情宣泄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你不是来跟我说,不做也可以喔,已经不用担心了喔……之类的吗?」
壬姬的脸上落下大颗的泪水。
「其实我的怯场很严重啊!你知道吗?我在大家的面前,一直都在忍耐,努力装出没事的表情在射击啊!」
壬姬用乞求的眼神抬头看着武。
「其实,我的手抖得很厉害,心脏跳得很快,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做呢η」
武也了解。谁都不想背负责任。可是……
「你不会后悔吗?」
「咦……?」
「大家因为小珠不做只有你才能办到的事情而死掉。你不会后悔吗?」
壬姬只能沉默地低下头。
「我,不,是我们觉得如果是小珠的话,就能安心交给你了。我们都认为连都你失败的话,其他人更办不到了。」
看着依旧低头的壬姬,然后武看了手表。
「喂,击落五百公里外的目标,要注意哪些地方?」
武的话让壬姬惊讶地抬起头。
「我来做。」
「你太乱来了……」
「不做的人别指责我。」
武大大吐了一口气。
「之前听大家说,『就算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好了,也只有自己才能保护』的这句话,我现在才真实感受到。」
就连壬姬也那么认为。
可是,因为这样就要自己突然背负所有的性命,还是会让人畏缩。
「在训练时、评鉴演习时,对于很擅长用枪的你来说,击中是理所当然的吧。」
「……咦?」
「看到在一旁提心吊胆的我们,你会觉得我们太爱操心了,是吧?」
「没、没这回事。」
「就连这朵花生病的时候,你也不会太担心吧?」
「我就说没这回事了!」
壬姬不知道武到底想说什么。
在武的眼中,自己是这样子的人吗……
「我啊,并不喜欢因为没有胜算所以就不出手,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做。反正失败的话,在被怨恨之前,大家就已经死了,放轻松。」
这时,壬姬看到武那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应该是很简单……的吧。唉,这是思维上的不同。」
武站到壬姬的正前方。
「要注意的地方是?」
武放在壬姬肩膀上的手,果然在发抖。
「告诉我!没有时间了Ⅱ」
同时壬姬也明白了。
不管是谁都会感到不安、感到害怕,就连武也抖成这样。
「……我做。」
壬姬从床上站起。
并且将涌出的勇气大声喊出。
「我来做Ⅱ」
「……小珠。」
「我只是胆怯了!因为只有我才办得到,大家只能靠我了,对吧?」
「……是啊。」
「我没有像大家说的那么厉害,狙击是因为稍微表现一下大家就很高兴,所以我才努力的!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武温柔地笑着点点头。
武跟大家都知道。
「就连这朵花生病时,我也是查了各种书拼命照顾。」
自己害怕的事情。
自己努力的事情。
现在才发现大家其实都知道,而且都在旁边守护着。
「我……我拼命做着只有我才能办到的事情唷!」
「……嗯。」
「会被称赞狙击很强,是因为我很努力!这朵花会开,是因为我很用心照顾她!」
「……是啊。」
「我不要大家死掉!」
所以……
「就连这朵花,我也必须让大家称赞很漂亮才行!」
因为她是努力过才盛开的。所以……
「我来做!」
「……喔,拜托你了。」
武抬头看着站在床上的壬姬。
「那、那个……」
壬姬的声音软弱下来,她的眼里依旧可隐约看见不安的影子。
武觉得这是一定的。在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恐惧的人,不是有勇气,而是没有脑袋。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壬姬的脚在微微发抖。
武知道那小小的身体有多努力。
「拜托我?」
「呃……那个。你愿意好好的……看到最后吗?」
壬姬用力闭紧的嘴,透露出她的决心。
「请从头到尾都看着我。」
就算只有武,只要他愿意这样做,为了武,壬姬觉得自己能做到。
武拍拍自己的胸口。
「喔,交给我吧!毕竟这是分队长的命令呀!我一定会看着你的!直到最后!」「嗯、嗯……」
「好了,擦擦眼泪吧。」
「好……」
虽然壬姬这么回答,但是她没有拿出手帕,反而抱住武。
「……好乖好乖。」
武摸着壬姬的头。
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壬姬把眼泪擦在武的胸口后抬起头。
已经没有时间哭了,不能因为泪水而瞄不准。
「走了!大家都在等着!」
「好!」
壬姬冲出房间往停机格跑去,而别在她袖子上的分队长臂章也随之晃动。
冲进停机格时,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当然,第207分队的全体队员都在等壬姬和武。
不管是谁都怀着一样的心情。
壬姬在大家的注视下坐上吹雪。
夕呼透过通讯器说明情况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一字不漏地进入壬姬的脑里。
「……说明如上。」
『了解,我会用三发就解决。』
「令尊也在旁边看着,让他瞧瞧你的厉害吧,珠濑分队长。」﹒
『……咦?啊,遵命!!』
一将吹雪移到设置了超水平线炮的地点,壬姬马上就收到报务员的通讯联络。「目标在六十秒后会突破电离层。」
『……装入第一发炮弹,完成。瞄准,完成!』
壬姬屏息盯着瞄准器。
不,瞄准器就是自己的眼睛。
「确认第一发炮弹已经装入。调校发射时序,5……4……3……2……l……」
那一瞬间,超水平线炮的炮身喷出了火,跟在后面窜出的是发射的冲击波。
『发射炮弹!』
没有移开视线,壬姬叫了出来。
「距离击中目标,3……2……1……目标依旧存在!」
大家顺着报务员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
——射歪了η
什么也看不到,武心里急得不得了。
「目标开始加速!离结束还有一百四十二秒,高度约六十公里、距离约五百公里!」
还有两发。
美琴祈祷似地用力握紧合在胸前的双手。
『修正瞄准轨道……锁定目标,弹道数据修正完毕。』
壬姬像是要确认一样,边低喃边进行作业顺序。
「调校发射时序,5……4……3……2……1……」
炮身跟刚才一样喷出火焰,冲击波闪过。
『发射炮弹!』
壬姬没有移动视线地再次叫喊。
「距离击中目标,3……2……1﹒……目标通过第二迎击点!离结束还有一百一十五秒,高度约四十八公里、距离约四百零五公里!」
——没打中!只剩一发了。
「小珠!」
「武别惊慌!你该知道珠濑的技巧吧!」
冥夜训斥了武。
但我还是担心啊。
武的通讯器里响起壬姬的声音。
『武同学,我现在只是在试弹道而已,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使用的枪。』
听了壬姬冷静的声音,武心中的不安就消失了。
『请相信我。』
「喔,我会好好的看到最后!」
壬姬把手指放到板机上。
心跳得好快,脑袋好像一片空白。
可是,指尖不能抖。因为大家信任我。
『就用这一发来决胜负!』
调整同步的那一瞬间,壬姬扣下板机。
壬姬牢牢地盯着炮弹的去向。
武他们跟壬姬都看着同一个东西。
大家都目不转睛注视,因为那是大家所选择的,是大家的命运。
「距离击中目标,3……2……1……」
在天空遥远的那一端,以超高速一直线往前飞去的炮弹,从燃烧通红的驱逐舰船体正中央穿过去。
「目……目标击破!雷达上已经侦测不到了Ⅱ」
管制室的欢呼声透过通讯器传来。
武跳了起来。
「太棒了!办到啰!小珠你真是太厉害了!」
『嘿嘿,武同学我办到了!我办到了喔!』
武抬头看着垄罩在夕阳光辉下的吹雪,高兴地跳了好久好久。
简报室也沉浸于喜悦的气氛里。
虽然勤奋的报务员们的视线没有离开控制台,但是连他们也都握紧拳头,小小摆出胜利的姿势,各自都沉溺于捡回性命的喜悦中。……除了香月夕呼和珠濑玄丞斋这两个人例外。
「托你的福,视察变得很有意义。」
低声喃喃自语的是珠濑事务次官。
「……不客气。」
夕呼有些无礼地回答。
两人的视线始终朝着荧幕,看着欣喜若狂的武他们。
「话虽如此,副部长您还真热衷于工作。」
夕呼低语着充满挑衅意味的话。
视察和意外……从头到尾都充满着人为「事件」的可能性。
这时机也太过凑巧了。
夕呼怀疑这一连串的骚动,都跟珠濑事务次官有关。
另一方面,想要这个横滨基地烟消云散、灰飞烟灭的理由,夕呼本身心里也有底。
「博士,只有这个希望你不要误会啊。我自己的性命就算了……没有父母会狠心到连自己小孩的命都赔上。」
「…………」
夕呼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将视线从荧幕移到副部长身上,并且眯起眼睛。
珠濑事务次官正慈爱地看着荧幕中的壬姬。
「要做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我怎么也……办不到。」
「……我相信你。」
夕呼简洁有力地说出这句话,并且苦笑了起来。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那对方就是演技高明的老狐狸了。
是这么厉害的老狐狸的话,应该没有必要这样若无其事地来视察,做出会招致夕呼怀疑的事情。
「可是,这次的事件……似乎有复杂的内幕啊。」
对于他的低喃内容,夕呼高兴地笑了笑。
「是啊,事情变得很有趣了。」
那是野狼在狩猎时的笑容。
太阳西沉时,弹射器上正在准备事务次官要搭乘的驱逐舰之起飞作业。
珠濑事务次官与第207训练分队的全体队员都排在登机日前。
「没想到这次的视察变得很有意义,都是托了你们的福。」
「谢谢您!」
事务次官对代表回答的千鹤点了好几次头。
「小珠有很好的伙伴。身为父亲,我觉得很高兴。小珠,对吧?」
「……是的。」
「今后也麻烦你们啰!」
「了解!」
事务次官朝着如此回答的武张开双手。
「喔,对了!你愿意叫我爸爸吗?」
「咦~~!?」
看到武躲开,事务次官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Ⅱ」
——可恶,真是个难缠的大叔。
武也只能苦笑了。
或许原来世界的壬姬爸爸,说不定也是这种人……武心想。
事务次官这次是对着壬姬微笑。
「小珠也是,别替大家带来困扰啊,尤其是楙分队长。」
这次轮到分队全体队员大吃一惊。
珠濑事务次官……壬姬的父亲已经全部知道了。
「哇˙哈﹒哈﹒哈﹒哈﹒哈Ⅱ」
「敬礼!」
在麻里茂的号令下,全员朝他行礼。
「那么,我期待各位今后更活跃的表现。」
事务次官最后留下这句话,登上了舷梯。
过了不久,驱逐舰点燃引擎,武等人离开了弹射器。
壬姬一直盯着天空,直到看不见发射升空的驱逐舰为止。
不管做什么,自己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有自己无法保护的时候。
所以会像这样,为了某人托付性命,然后为了某人战斗,武一面看着壬姬的背影,一面这样想着。
我想要存活下去。在这个世界,跟第207分队的各位一起存活下去。
直到跟原来世界的大家……跟纯夏等人再会的那天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