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死神出现的时候,音乐会响起。
如果不觉得那个声音很动听,死神就会瞄准别的对手,不会来到那个人的面前。
反之,如果觉得很美,就没有任何逃避的方法了
———不吉波普的传说
——当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少年并没有感到惊讶。
他脸上浮现出平静的笑容。
「啊啊、oxygen(オキシジェン)——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来访者也没有特意打招呼,只是随声附和:
「令人为难的事情……你帮了我啊,帕尼库丘特(Panic cute)………」
「嘛啊……我觉得就算被责备也没办法……但是,你也知道那个吧。他大概是知道迟早会变成这样,才请求我帮忙的吧。那时候,你可以一下子把我这个异物排除掉。但是,你——」
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细小的血滴像雾一样四处飞散,
「———事到如今,说谁不好也没办法……问题是,今后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是关于世界的话题……」
「是啊……真遗憾啊」
少年说着,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微笑。
「喂,oxygen———实际上,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对能看到命运之线的你来说,所谓美好世界的存在方式。我只觉得这是一句蹩脚的玩笑。尽管如此,为什么还是放过了我?」
「不回答的话,是温柔呢,还是同情呢?即使是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这么考虑吗,难以原谅……」
「归根结底…无法相容……就是这样。和你、你所看到的那个世界…并不会相交……只有在你心中……是个美的世界……就是那样」
「你是想说哪里都不存在那样的世界吗?」
「不……只是」
这时,来访者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和全世界的人们比起来……没有任何区别……这只是常见的认知……就是这样……那就是你们……想要成为“帝王”的家伙们……的极限了……」
周围、弥漫着血的味道……
1.
横穿区界的那座大吊桥,与周围街道的规模对比来看,大得不相称。
长度将近三百米,流经其下方的河流却非常贫弱。不过,由于过去多次遭受大洪水的侵袭,所以对于面积很大的河川地来说,跨越它的必要性就变的很大。
从远处看是绝佳的景色,虽然姿态优美,但车流量很大,再加上桥墩本身的长度,强风一吹就会摇晃,经过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爽快的心情。
因此当地人把这里称为“秋千桥”。虽然名字像玩具一样可爱,但几乎没有人愿意走过去。一到晚上,主塔和电缆上就会设置各种灯光,使之熠熠生辉,
但由于间隔太大,显得空旷,反而给人一种不可靠的印象。
因为位于两市的市中心之间,有各种各样的运输路线,所以无论白天黑夜,车辆都在不停来往。各种公交车也很多,桥上经常人流涌动。
而此时此刻————
合成人马洛本抱着两个少女飞来了。对于丝毫不需要支撑就可以袭击高楼大厦的他来说,夜空就在他的活动范围之内。
他无声无息的站在支撑桥的两座主塔之一的顶端。工作人员用的出入口也只在下面,那里几乎是人无法进入的空间。
当马洛本从手臂上抽出力量时,少女们解放了,被放置到了那个既小又没有围栏的脚手架上。
江成泰叶的身体被帕尼库丘特所控制,并没有特别慌乱的站在那里,但另一个人———末真和子却没那么好运了,她用力弯下身子,想要用手撑住地板,但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获得支撑住的那种安定感,她颤抖了一下,然后———注意到
完全感觉不到风。
明明身处这么高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任何空气的流动。
这是———
「是的,用马洛本的能力,在这里制造空气墙,包围着。所以摔倒也没关系,末真博士」
听到帕尼库丘特温和的声音,末真颤抖着转过头。
脸色铁青,但并不是因为寒冷而发抖,而是因为战争的气氛和恐惧感使她的脸色苍白。在飞行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受到空气阻力的冲击。自如操纵大气流动的能力——那种可怕的精度和威力,她历历在目。
「究竟——你打算……?」
听到她用沙哑的声音这么问到,帕尼库丘特笑着说:
「呐,末真博士————在你的人生中,怎样才能做到 “最美丽、最闪耀” 呢?」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末真博士、你知道「浮士德」的故事吗?」
帕尼库丘特突然唐突的、这样问到。
我的动摇还没有平息。牙根不合,瑟瑟发抖。但是,就算在这里被恐惧驱使而惨叫,事态也绝对不会好转,这一点即便讨厌也会明白。虽然已经超过了极限,但我还是故作镇定、逞强的说到,
「…如果是歌德的戏剧,我可没好好读过。我也是女高中生。经典名作也不可能一一跟进」
应该看穿了我虚张声势的帕尼库丘特,还是选择不提这件事,继续对话。
「但是,大概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吧。——在恶魔摩菲斯特(Mephistopheles)【注:故事中的反面角色,书中摩菲斯特自称是“否定的精神”,是“恶”的化身,与浮士德处于对立面】的诱惑下,浮士德被玩弄,最终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这样的话,灵魂就会被夺走」
「不,浮士德最后不是得到了上帝的帮助,恶魔却失败了吗?」
「这不是是记得很详细吗?但是那完全是拿来主义,不是吗?感觉不到作者的迷惘以及对读者大众的迎合吗?」
「所以说根本没有详细读嘛———你究竟想问什么?」
「那么、末真博士——我是不是要成为你的摩菲斯特·菲勒斯? 我会给予你 “人生最高的充实” 的,请代我品味人生中最美的瞬间吧」
终于清楚的说出来了。这家伙到底期待我什么,最终明确了。
对于这家伙来说,人生中最美好的瞬间,也就是被不吉波普杀掉的时候。
也就是说,为了吸引不吉波普而特地利用我作为诱饵……这样的宣言。
「我是个很别扭的人啊——所以我觉得不太满意……」
我姑且这么说,试着努力把她的话题甩掉。但是,
「不不,不要小看我。如果说起来,我在支配世界的统和机构中,也和首长几乎处于同等的地位呢」
就这样被爽快的否决了。
我焦躁起来,略带感情的回应,
「那么,命令我满足不就好了吗。我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自暴自弃的说法。我的心情是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是啊,那样的话就不知道不吉波普会如何判断。遗憾的是,无论怎样的'帝王',都无法支配人的内心世界。无论如何让他宣誓忠诚,给予利益,洗脑,即便如此————会怎么样,都是那个人自己的意愿。是否满足,他人无法完全决定。尽管如此————在这里,我还是会心一笑―――像你这样用自己的意志控制人生的人,很容易就能开窍」
「哦,是吗? 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愿望」
「不,你一直都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如果是一个无自觉无节操的家伙,根本不会在意的事情,你却在在意,会觉得不可思议。带着面具活着的,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呢? 对于自己是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你总是抱着不舒服的想法。怎么样,有没有说错?」
「现在正是偿还的时候。你的决定和行动,会拯救很多无辜的人」
而在那遥远的下方,载着许多人的汽车不停的来往。虽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但车流量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很多无辜的人们……现在帕尼库丘特确实是这样说的————
「―――什么意思?」
帕尼库丘特并没有回应我,而是朝着背后的马洛本,打了个响指。
异变开始了。
2.
平时那个吊桥就被称为"秋千桥",开车行驶的话,会有漂浮在空中的不安定感。但是在那个时候————却超越了平时的幅度。
所有开车的人瞬间都注意到了异常。
因为声音消失了。然后——车内所有的东西全部浮了起来。虽然是在车内,却刮起了意想不到的强风。
吊桥周边的空气似乎以非常大的规模被操纵着。高速行驶的车几乎全部同时停止了。车体被抬起,轮胎空转,引擎熄灭,就连前进的惯性也被强风所制动了。
由于过分的空气阻力摩擦,车体瞬间达到了无法触及的高温。
原本准备从桥上通过的数百辆车一瞬间动弹不得。
紧接着———
「…啊啊……」
「……诶诶、矣……」
「……呼吸……不能…」
被困在车内的人们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呼吸。空气的流动变得奇怪起来。一度被抬起来的车辆“咚”一声掉到了路面上。
那个声音听起来也奇怪,像在海底一样缓慢的传播。
可以称之为群众的一大批人,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被完全的无力化了,
被压制,然后……被送上断头台。被剥夺了生杀予夺的权利。
不是自己,而是被别人命令“去死”也无法违抗,被置于绝对的支配之下。
*
「什、……」
就在我眼前,就这么轻易的被实现了。
虽然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能从远处看得到,但也很容易想象出停在那里的车里的人们是怎样的。
「这、连这种事都能做到……?」
我伴随着战斗的氛围回头看向那两个人,她们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没有立足之地,浮在空中。
没有马洛本的支撑,也没有帕尼库丘特,站在什么都没有的空虚之上。
看起来像是用空气块做成的透明木板。
「怎么样,末真博士————」
「究、究竟是————你到底想做什么? 快去救那些人!」
听到我的质问,帕尼库丘特慢慢的摇了摇头。
「完全不够啊」
听到这句话,我绷紧了身体。
「光靠我是远远不够的————你能做的只有这些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呐,末真博士————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和你。可以掌握事态的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如果想做点什么,只能由你来做了」
「他们的生命现在已经是风前的灯火了———对我来说无所谓,但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自己周围又出现了很多牺牲者,却只有自己获救了的场景」
「……….」
「这样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用你引以为傲的智慧,如何摆脱这种状况?」
帕尼库丘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挑衅的成分。自始至终都很冷静,有一种只是在完成目的的冷漠。
「……是让我、来呼唤“不吉波普”、这种事吗…….」
「是啊,这样一来,至少我没必要让这种状态维持下去,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我撇开了帕尼库丘特的话题。
「这就是……这样的事,你真的觉得很美吗?」
「呼~」
「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在那个尽头等待着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用这种扭曲强加于人,创造出一个总会有办法的世界————在那之后的未来,一点也没有变美的可能性……!」
「嗯,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遗憾的是,这种话被称为“漂亮话”, 大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离精雕细琢的美最遥远的、只停留在表面上的肤浅姿态 」
「所以,就算你把那些抛弃也没关系? 开什么玩笑……!」
「所以,就算你在那里说这些,事态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你辩驳的时候,下面的无辜的人都快窒息了。不采取行动的话,你一定无法达到人生的顶峰————来吧,鼓起勇气,让生命绽放光芒」
帕尼库丘特做出张开双臂欢,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马洛本也只是站在稍远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的对话。
「我知道了———」
我必须走到帕尼库丘特所在的位置。
必须走在看似一无所有的空中透明的木板上,到达那里。
我必须鼓起勇气,为了能走到那里,为了拯救更多的人的生命,不顾落入深渊的危险,不顾自己的视觉,在不知是否存在的道路上前进。
我迈出了第一步。虽然完全看不见,但鞋底确实碰到了什么,然后支撑了起来。
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就险些踩空了。
「呜、呜……」
我颤抖着。即使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也是徒劳的。
要颤抖的话就随它去好了。
如果真的失足的话,那么只能将错就错的摔下去了。
「我知道了——」
我向前迈去,我已经理解了自己在走向什么。在这个阶段,我确信了。
「———是的,这全部、都是我的错……」
我想找个借口说自己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认为那个是事实。
没错……就是再强大的“帝王”,也无法完全控制人的内心。
没错,否定我的这种罪恶感,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在看不见的立足点上,我与其着急,不如焦躁的前进。
脚步摇摇晃晃的,比起普通的走路,像是左右摇摆不定,尽管如此还是强行将脚向前伸去。
即使不愿意也能看到下面。有一种虚无将我拖入其中的感觉。
不、……那个,在这里也一定一样……即使走在普通的道路上,其实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会崩溃……就像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就有路一样,即使是自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也随时潜伏着陷阱……
看到我勉强前进,帕尼库丘特调侃到:
「算了,到此为止吧……那么,差不多该把声音还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直被寂静包围的周围恢复了原本的声音。
猛烈的风声在周围肆虐。吊桥上,高处的强风暴露了它的锐气,震耳欲聋。
「呜!」
不由自主的咬紧牙关。嘴里有血的味道。好像咬到了脸颊内侧,
我颤抖到不知疼痛的程度。
造成冲击的只有声音。风势打不到我的身体。
如果真的有,那一瞬间我大概就会被吹飞,摔得面目全非吧。
帕尼库丘特用冷漠的表情看着我恐惧的样子,观察着我被逼入绝境的样子。
「可恶……你这个混蛋……讨厌的家伙……!」
我在心里把所有的谩骂都喊了出来,但嘴咬的太紧,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声。
「我这个……可怜的家伙,末真和子……」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训斥自己。然后———来到了帕尼库丘特的前面。
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但是帕尼库丘特已经不看我了,东张西望的环视着周围。然后感到无聊般的抱怨到:
「嗯……看来不来啊,不吉波普」
「好不容易末真博士,使出了人生中最大的勇气,充分表现出了最高的意志之美……它却不来杀你。嗯,看来猜错了」
啧啧咂嘴,哎呀呀的挥了挥手,
这时,脚底下传来一阵骚动。人们似乎从拘束中解放出来了。从熄火的汽车里出来的人们发出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异样的噪音。
得救的喜悦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无序和混乱。
「………」
而我也丝毫没有放下心来。那个时候还早。
「唉,没办法啊。下一次吧,下一次,争取做得更好吧」
对于帕尼库丘特的这种语气,我反驳到
「不——没有下次了」
「诶?」
「已经没有 “下次” 了——就此结束。帕尼库丘特的旅行,在这里将会画上句号,已经没有未来了」
3.
对于末真和子的话,她不由得想要反问。但是她对此没有反应,
「一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刚才说的话,使我的疑惑变成了确信。你其实———一点也没有关心世界是否美丽的心情」
「喂——」
「当然,也不知道丑是什么。所以你也感受不到世界的扭曲。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无法体察,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末真的声音很平静,丝毫没有露出刚才牙齿咯咯作响、害怕的样子。充满信心,完全没有动摇。
「喂喂,到底怎么了?太过具有攻击性了吧,真可笑」
帕尼库丘特以开玩笑的语气调侃,然而末真只是淡淡的回应到,
「说到底,就连不吉波普是怎么回事的话题,也只是觉得无所谓。信不信其实际的存在性,无法从这个维度来判断。只是在听我的看法。因为之前听说过——这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什么都可以——只是融合度更高而已」
「你在说什么? 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你对帕尼库丘特——」
刚说到一半,末真就用强硬的语气打断了。
「没有那样的东西! 这里没有所谓的 “帕尼库丘特” ! 只有我、江成泰叶和——你!」
她把视线投向他。一直在旁边旁观的————马洛本。
「————」
他屏住呼吸,正面接受了她的视线。
不由得反射性的低下了头。然后,生硬的说到:
「…什、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从面前的少女脸上摘下了墨镜。
在那下面的眼部区域、露出来了。
就像在抽搐一样,左右移动着……
「果然——脸部的表情从嘴里也能控制,声音也能发出来——眼球埋没在肉体的部分太多了,光靠空气的操作是控制不了的」
「并没有夺取精神。只是从外面强行控制了一下而已———为了隐藏那个,让她戴上了墨镜」
「呜……」
「本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晚上,你袭击高层建筑的时候,为什么要戴太阳眼镜呢,真是不可思议。不自然……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在紧急时刻,为了伪装“帕尼库丘特”,为了操纵别人而做的准备———如果两个人并排戴着墨镜话,就能隐藏违和感,所以一开始就把墨镜叠好放进了她的口袋」
「但是,真正想隐瞒的对象不是我。本来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都没有关系——想让大家看到帕尼库丘特活着、行动着的对象不是我们————而是你、马洛本你自己。你为了抹去绝对不能接受的事实,为了歪曲现实,利用我们大家,看着我提心吊胆的样子,这样对自己说——“你看,这些家伙这么动摇。帕尼库丘特果然是存在的”」
「——但那不是现实。不过是你强行投射在世界上的海市蜃楼,————在那个道口的时候,占卜师的时候,都没有袭击者。马洛本————只是用你操纵空气的能力伪装了一切」
「——呜——呵呵…」
「我查阅了不少有关精神构造的文献。所以关于你的“病例”可以推测出来。你是典型的“多重人格”————为了隐藏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才会创作出别的人格。那便是帕尼库丘特,心中虚构的、理想的主人,做得并不好的复制品——」
「呵呵——啊哈哈啊啊啊」
他大声疾呼。似乎再也不想听到末真和子的话了。
*
「啊啊——」
被我抓住肩膀的江成泰叶的身体大幅度倾斜。从她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悲鸣。
「你的统治被解除了——逃走吧」
我粗暴的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跑了出去。看不见的道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解除。如果不尽快找到有实体的立足点——而且,一定已经——
「应该已经到附近了——」
我这么想的时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背后传来异样的吼声。逐渐逼近了。马洛本朝这边走来。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完全不清楚。是要攻击呢,还是我们两个人都打算再次操纵呢——不过,没有必要确认这一点。在那之前——
不知何时,他就站在我们想要逃走的吊桥主塔顶端的一小块脚手架上。
一个高大的男人看着这边。我马上就看出他左右两只眼睛的颜色有微妙的不同。虽然又黑又远,但我知道那是谁。
「——马洛本!」
那个男人突然怒吼。声音本身就像是武器。
从背后逼近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然后——
脚下突然空空如也。
立足点不见了。
我和泰叶被抛向空中————就在我这么想着的瞬间,那个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同时抱住我们两个人。他从脚手架上跳了出来,并在桥上吊着的钢丝上落地,并再次跳了起来,飞到了主塔中间的铁架上。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那里了,所以才会这样吧。时间还不到一秒钟,我们便并排坐在倾斜的钢骨上。
就在转眼间、被救了。
「是末真和子小姐吧」
男人向我搭话。果然左右两眼的瞳色不一样。
「我叫Kaleidoscope(カレイドスコープ)是统和机构的成员,一直在追赶马洛本」
「哈、哈啊——他…」
对方逃跑了,看到我的瞬间。
「不用追……吗?」
「是啊……」
Kaleidoscope注视着我说道,
「那个……问个奇怪的问题,以前咱们见过面吗?」
我一时语塞。
确实……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感觉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以前也像这样面对面交谈过什么……我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了,好像是在——
「那个——」
正当我烦恼的时候,一直抓着我的手的泰叶突然抱住了我。终于能动弹了,可能是她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呜、呜呜呜」
面对这样的她,Kaleidoscope用平静的声音说:
「没事吧, , 我和你哥哥已经谈好了。统和机构今后也会接受你们兄妹。帕尼库丘特的警告无效」
泰叶不知是否在听这句话,只是颤抖着抱住我,不肯离去。我一边抚摩着她的背,一边平静的问到,
「那个……Kaleidos先生」
「有什么问题?」
「帕尼库丘特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仅仅是他的妄想?」
「真正的帕尼库丘特早在半年前死了。他是那个人的保镖」
「死了?」
「是病逝。因为本来就是个身体虚弱的人。但是那家伙却没能接受————」
「………」
那个时候————也许是错觉,但是混杂在风中、我的耳朵里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ふいー…ふぃふぃ…
那和那个马洛本攻击空气的前兆音有点像,但又明显不同。就像口笛,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口哨声,而且那首曲子不知为什么是瓦格纳作曲的 <纽伦堡的名歌手> 第一幕的前奏。
4.
直到现在,在马洛本的脑海中,帕尼库丘特说过的话依然回响着——
「你、也能成为你心目中 “帝国” 的统治者」
那是一个有点尖锐的声音,很适合外表像少年一样的他的男高音。
「人是没有自由的。大家都被捆绑在一起。所以要在其中寻求美」
马洛本被过于强大的能力所动摇,在统和机构中被孤立。
虽然不如福尔迪西摩和雨宫姐妹那样拥有超凡压倒性的战斗力,但要和其他人合作,就不太平衡了,总是参与半吊子又危险的单独任务,总有一天会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被任命为帕尼库丘特的警备人员。
因为这个脆弱的少年主张到“反叛分子”附近进行确认。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少年就迷上了她。少年总是认为力量就是一切,必须变得更加强大,而她则告诉少年要用 ‘美’ 来捕捉世界,以此释放了他的压力。
「你有你自身的美。守护它,是你成为自己的“帝王”的第一步」
能够感受到他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将世界引向安定的帕尼库丘特,对马洛本来说就是救世主。她说的都是对的,她发泄的不满就成了恶。自从自愿成为她的专属警卫后,他一直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声音。
「保护她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对了,这就是我的生存价值——对我来说,”美” 就是遵从帕尼库丘特的意志。仅此而已。为了这个,什么事都做———是的,无论什么事情……
他、在回想——
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桥的上空飞翔了……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头脑昏昏沉沉,无法回顾状况。
是什么呢……确实,是接到了命令……命令……
「那样的话,想找份新工作,可以吗?」
「这次的情况和往常有点不一样,要是问我有没有成果,我可不敢肯定」
「真是暖昧的答复」
「是死神吗」
是的——他想起来了,
「我是来这里寻找死神的。为此利用“博士”——博士是谁来着?」
「不,这种事肯定是无所谓的。对现在的我来说,重要的是遵守命令」
必须寻找死神。必须找出它,确定它是不是与帕尼库丘特敌对的家伙。
「但是——如果总是说这种暖昧的话,也许就找不到了」
「如果——我找不到的话——」
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没能捕捉到那家伙的话——怎么办?
「怎么办——不,什么也不想。只是遵守命令。除了不断寻找,攻击可疑的家伙,不断威胁大家,然后使其从那里暴露出来之外,别无他法——至于是否的确存在这样的事,都是无所谓——
重要的是,我在遵从帕尼库丘特的命令……仅此而已。这就是问题所在,其他的事情等等……其他的人……其他的……哪怕所有的世界都无所谓……!」
只要没有新的命令,我就会一直追逐死神,直到找到它——
「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毫不介意———!」
当他在心中高呼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ふい一……ふいふい…」
那口哨声在强风肆虐的高空,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好像只是为了让他听才制造的的,也就是说——
“…….!”
他把脸转向发出这种声音的方向。那是连接吊桥和路面的境界线,在与那条线平行的电线上。
电线的一部分变形了,从那里伸出一个筒状物。
戴着黑色的帽子,裹着黑色的斗篷,白皙的脸上涂着黑色的胭脂红,然后……脸上浮现出左右不对称的奇妙表情,此时此刻正在注视着他。
他总觉得有些违和感。他刚刚才注意到了那家伙,但对方却一直在注视他,有这样的感觉。
「啊啊——马洛本先生」
那家伙用一种奇怪的亲昵的语气,向空中的他搭话。在强风的吹拂下,斗篷大幅度的摆动着,但那家伙就像被固定在钢丝上一样,纹丝不动。
帽子也飞不起来。仿佛有超自然的力量在起作用,但又勉强遵循着物理法则,一种很暧昧的关联感。
「什么啊,你这家伙」
虽然不认识,但应该是统和机构的成员吧? 非常坦荡,没有胆怯的感觉。给人的印象是,不管对谁都会去冒犯的印象。
「问个奇怪的问题。阁下啊,应该已经知道我了吧」
那家伙的声音既像女孩又像男孩,既不像男孩也不像女孩,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性别的声音。这种声音,他当然知道。没错,和帕尼库丘特的声音很相似……
「你……不会是……」
他战战兢兢的问道,黑帽子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
「是啊,我就是不吉波普」
对方的语气非常轻松,仿佛怎样都无所谓。
「你、你…不吉波普?」
马洛本掩饰不住困惑的问到。
对方以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站在那里。
就像把迄今为止的辛苦、试错、努力、失败等所有的曲折全部无效化,非常纯粹的站在那里。
「真的、死神吗…就是你?」
「那么,那又怎么样呢。这样的事,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对方的情况吧。因为我是自动的,所以不做评价」
那家伙说话的口气很温和。但是接下来,
「是啊……我只能说的一点是,对你来说,我就是“杀死帕尼库丘特的家伙”」
「……」
马洛本哑口无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里落了下来。
有一种过去笼罩在精神上的迷雾瞬间消散的感觉。
「……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也知道帕尼库丘特已经死了……那么,原因是什么呢,现在明白了吧。
对——是我杀了她」
在这里,马洛本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一直处在一个非常寒冷的世界里。没错。冰冷刺骨。由内而外的感到寒冷,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种寒冷。自己被推下去的绝望,从那里回避的悲伤,他现在又找回来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
他不知什么时候哭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了出来,打湿了脸,墨镜也掉了下来。
「然后,我……所以、那个人,把你……」
「你寻找我的理由,明白了吗?」
不吉波普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马洛本。
马洛本露出来的眼睛,从正面把视线移开。
然后——转向了——
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那声音实在太不鲜明了,只像是积压在内部的压抑一下子喷发出来一样,那是类似爆炸的破裂声。
随着轰鸣声充斥了他的周围,已经硬化得不像是空气块了,无数尖锐的巨大的钩爪伸了出来。
那是撕裂金属、粉碎混凝土的战斗用合成人,火力全开的攻击态势。
不吉波普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等待对方接近。
刹那间———两者的影子重叠,然后分离。
从电线上凸出的筒状阴影,怪物状影子以猛烈的气势与之冲撞———然后,下一个瞬间,变得七零八落。
当看不见的牙四散的时候,更加难以看清,好像被线一样细的刀刃切开,在空中解体的样子。
化为无数的碎片,在那一瞬间还是生命的东西,仿佛被吸进桥下流淌的河水里,彻底消失了。
5.
「啊——」
从铁架部分下来的途中,Kaleidoscope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
我问他,他一脸严肃的说:
「现在——马洛本大概已经死了」
「诶?」
「闻到了他的血液的味道——然后,掉进了水里。好像是在空中,用能力把自己的身体粉碎成了碎片……大概是自杀吧」
Kaleidoscope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反过来说明了状况的严重性。
「……你似乎没那么惊讶吧」
我问他,他点点头。
「嗯嗯———我想也许会那样。如果他接受了现实,就只能这样了……只会为帕尼库丘特而殉情。就是这么回事」
「是我的错,大概吧」
「呜,不,这么说来——反正迟早,那家伙——」
我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我其实没有告诉你。从一开始,他其实真的想在这条街上寻找不吉波普,是因为遇到了我。他先去找江成泰征,威胁他的时候,应该就并没有打算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寻找不吉波普了。但是,他又在那里和我见面了———」
「变了啊,真的是变了——」
「那时,他是这么说的,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是的,他一定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我想,不清楚帕尼库丘特的愿望、我的话也许能理解、这样的话——」
「完全是误会了呢,马洛本……很遗憾,恰恰相反。我无法理解任何人、真正的内心,我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只是这样而已」
我想苦笑,但两颊僵硬,没能很好的做出表情。只是浮现出了生硬的歪曲。
「如果不是那天,他现在一定还会去完全不同的地方寻找不存在的不吉波普吧——所以,都是我的错」
「末真小姐——」
Kaleidoscope面露难色,但很快转移了话题、
「不,先从这里开始行动吧。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说着,他抱着我们两个少女,从吊桥主塔旁跳了下来。然后在途中、
拿起好像设置在应急用的绳子。明明不用也可以下去的,我心想,没想到几乎快到了桥的路面,却把绳梯放在了河的水面上。
仔细一看,那里停着一只小船。
「虽然准备得很充分……」
道路那边的骚动还在继续。引擎熄火的车几乎都还没能重新启动。人群一片混乱,充满了怒气。在这里行驶的车辆几乎都是在上班途中,光是应付这些事情就已经很费力了。
不用Kaleidoscope说,我们也知道在这里被发现会很麻烦。我们一边压低声音,一边躲在主塔的阴影后下到水面的船上,小船上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
「呀啊,博士」
举手迎接我们的是那个占卜师——波利摩格
「啊,你——没事吧?」
「嗯,虽然情况很糟糕」
她指着脖子说。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到处渗着血。
「不、不过,还好——我,还以为」
「啊呀啊呀,博士,先不说这个了」
波利摩格指了指我身旁的泰叶。
「快让江城小姐休息吧、看起来好像相当累了」
随之拉起她的手,带她往船舱的方向走去。泰叶也顺从了。
「她会怎么样呢?」
我小声问Kaleidoscope。他一边开动小船,一边说:
「暂时要住院检查。从马洛本身上受到的伤害会不断累积吧。不过,一定会恢复的」
「那之后呢? 刚才说好像没有问题———」
「在担心吗? 江成兄妹可是想利用你」
「也许——吧。但是……」
我欲言又止。总觉得那两个人也像是站在我身边的牺牲者。但是即使说了,对方也不觉得能很好地理解。
「哥哥会一如既往的负责这方面的管理吧。但是,我发现妹妹的能力相当优秀,所以我当然会好好利用她」
「活用、是指——」
「少女的能力是〈Glimer·Glitter〉,可以读取人们所拥有的 “对他人的影响力”。也就是说,她有着非常善于洞察人与人之间隐藏人际关系的才能。而且,现在———统和机构里,正在寻找叛徒的负责人正缺助手」
他平静的说道。我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代替帕尼库丘特吗,将她?」
「当然和以前的她相比是云泥之别,但总比没有强。锻炼一下,想办法让她独当一面」
「好严格啊」
「她想让哥哥出人头地,而自己逃避责任,但这是行不通的。只能自己承担。无论是谁,都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而获得彻底的自由——」
「…………」
「质问结束了吗?」
Kaleidoscope说完。我继续沉默着,他继续说道:
「问了江成兄妹的事,刚才又问了马洛本的事,然后……你完全不在意自己吗?」
他问到这里,我苦笑到:
「不……因为没有意义」
只能这么说了。反正我对这个统和机构的人也无能为力。
除了遵从他们的话以外没有其他选择。在这里烦恼也没办法。被说了什么的话,然后再考虑对策就可以了。
「还是死心吧。现在,被步步紧逼。甚至可能会被剥夺人生的选择」
「嗯,也许吧————但是」
如果我在这里做得太过分,很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不过,对这个人说也没用。简直是自讨苦吃。
「会变成这样吧。我在那方面可能是可喜可贺的」
总觉得像藤花一样,回过神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在这种局面下也会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吧,这么一想,不知为什么我也觉得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Kaleidoscope转动着船舵,回头看着我。然后、
「总觉得……我明白了过去真正的帕尼库丘特所说的 “美丽” 是怎样的感觉」
「欸?」
「没错……她经常说的 “一边支配一切,同时接受一切” 的感觉——那里存在着 "美丽"。在我眼前,现在——就是那个」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比起那个、
「那个……我觉得还是看着前方开船比较好……」
这一点让我非常在意。然后他说到: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关于这一点,总有一天,世界的命运,只能交给能看透这条线的人来判断了。所以现在我和你,就到此为止了」
就在我皱起眉头的时候,波利摩格从船舱出来了。
「呀啊——,太好了」
当我正要问 “怎么回事“ 的时候———比予想的还要早一点,Kaleidoscope点了点头,下一个瞬间,我的眼睛深处闪过噼里啪啦的光,
然后………
——在波利摩格的怀里,末真和子失去了知觉,全身虚脱。合成人的手从上方抓住了她的头部。从指尖渗出啪啦啪啦的电火花。
没错,她就是曾经负责监视这个地区的斯普基E的继任者……那个能力,和死去的他相似的对于电的各种特殊操作,其中特别巧妙的——
「———抹掉了吗」
这两个小时的记忆很清晰。博士本来就很聪明,应该是用关联性来构筑记忆的,所以我想记忆的消失方式也会是整体的。
「这样啊——这样就可以了」
「但是很遗憾。我明明很喜欢博士。如果能成为伙伴的话,我有自信绝对会玩得很开心——」
对于波利摩格这句话,Kaleidoscope说道:
「不会———反正我们也做不了她的“伙伴”吧」
波利摩格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伙伴的话,会是什么呢……那个?或许,那就是———」
她看了一脸在她的怀里安详昏睡的少女。然后点点头,
「……不过,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你会不会期待那个呢」
6.
———有谁、在叫我的名字。
「……嘛、……嗯、……末真,末真?」
然后,我感觉身体被摇晃了一下。
「———不想起来! 」
耳边响起呼喊,我扑通一下睁开眼睛。
「———啊」
那里是补习班的自习室。我摊开了笔记本,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好像是这样。
「你在睡什么啊。在这种地方睡觉身体会疼的吧?」
然后,把我叫醒的是藤花。
「啊咧?」
总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被忽略掉了的感觉……。
「嗯、嗯……话说回来,糟了、今天有补习,貌似要迟到了——」
「不,所以才来这里的吧。话说回来,你怎么了,险些没来上课? 明明联系了好几次,却一次也没回复」
「诶——」
我眨巴着眼睛。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哈啊? 你睡糊涂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确实是从学校出来,走向预备校……确实是这样。但是,在那之后的事情,却莫名的模糊不清,想不起来了。我觉得好像和谁见过面……是谁呢,没有什么印象。
「…….我陷入迷途了吗?」
「呃? 什么? 指事到如今的出路吗? 要改变报考学校吗? 」
「啊啊,不是这样的……」
就在我们莫名其妙争论着的时候,有人在后面说:
「末真、宫下」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
「啊啊、须贺圣良子!」
藤花突然用全名叫对方,圣良子微笑以应。
「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想再次向阁下道歉」
「不不、那个——」
「对于上次的骚动。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由于魔术过于精致,以为是以此为本职工作的人,真是太蠢了。害阁下卷入其中,真的很抱歉」
「诶?」
圣良子的话让我觉得很奇怪。我差点儿说不可能,但是、我完全想不出那个的根据。
「你们真是太失礼了! 你们自己去玩吧! 」
藤花气呼呼的说。
「所以我也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了吧。能原谅我吗」
「呜、怎么办末真?」
听藤花这么说,我略感困惑的说:
「那个——那个、须贺小姐………」
「称呼我圣良子就行」
「那圣良子……那个,那个时候,你……我记得你称呼自己的代号是 “新月沃土”……那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
「你说的是 “新月沃土” 吧……为什么以农耕地区的名称作为绰号呢? 」
注:“新月沃土”是指西亚、北非地区两河流域及附近一连串肥沃的土地,包括黎凡特(Levant,又译作累范特)、美索不达米亚,位于今日的以色列、巴勒斯坦、黎巴嫩、约旦部分地区、叙利亚,以及伊拉克和土耳其的东南部、埃及东北部。由于在地图上好像一弯新月,所以美国芝加哥大学的考古学家詹姆士·布雷斯特德(James Henry Breasted)把这一大片肥美的土地称为“新月沃土”——摘自百度
是的,也就是说 “田地” ——我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类似于在田地里播种 “种子”。那里有丰产作物的种子。我觉得那里的庄稼结得都很丰硕」
不知为什么,对方说的话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藤花这时说道:
「为什么末真要成为你的 "种子" 呢? 要结出果实的话,你自己随便种出多少都可以吧」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懂那个的意思,但总觉得她的反驳很准确。
「那么,你会成为她的 “田地”吗? 能让末真小姐的才能结出丰富的成果吗?」
圣良子也如此回敬。这两个人到底是否可以正常沟通,完全搞不清楚,只有争吵在莫名其妙顺畅的持续着。
「算了,算了,两个人——不要在这种地方吵架。嗯、圣良子——我们都是考生。道歉什么的,等考试结束后再做也可以吧。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
总之,我试着这么说了。
圣良子恢复了微笑,
「既然阁下这么说,那就这么做吧。但是,在那之前还请阁下不要忘记我」
「哈哈……」
我也浅薄的回以微笑。总觉得自己被奇怪的人盯上了。
*
末真和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离开了须贺圣良子,走向预备校的教室。
宫下藤花还打算继续、于是
「做不到吧、死神————对你来说,末真和子的帮助」
圣良子在她耳边这样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他,会不会是想用自己的手铲除那个伟大的新"帝王",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那样的话,我也会成为你的敌人——怎么样?」
「……」
宫下藤花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一脸微妙的愤怒,却又毫无变化。
她一言不发的离开圣良子,跟在末真的身后,小跑着离去。
须贺圣良子————在统和机构中,绝对不引人注目的存在、但是在微妙接近要职的位置上的 法达 ·克雷森特,微微一笑,默默目送了两人。
*
不知为何,我感到莫名的疲惫。今天只明明是一个人在自习室里打瞌睡而已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肩膀一直很沉重,浑身无力。
和藤花分别后,在从公交车站回家的路上。
「啊……」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各处吱吱作响
然后在——口袋附近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动。
「嗯?」
我摸了摸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放的地方,确实放了什么东西。
我伸手拿出来一看——那是太阳镜。
记忆中没有。但是……我的指纹粘在镜片上,只能认为是我放在口袋里的。
我把它举到眼前,在路边的弯镜观察自己。
让人吃惊的是,那并不适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