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双头恶魔 第九章 密会的结局——有栖

  1

  “真的死了?”

  我边询问着把脉的望月,边弯腰窥探着倒在地上的相原的脸。相原双目圆睁,眼睑再也没有动过。

  “喂,这下可完蛋了!他被杀了!”

  织田的话回荡在我茫然的脑海中。被杀了?他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正想着,织田一声“快看”掀开了夹克衫的衣领。那是乌黑的一圈,可以看到被勒死的痕迹。

  “是吧?他是被勒死的。这个发现可了不得!”

  望月使劲咽下了一口口水。

  “遇见了去年夏天以来的杀人事件啊……”

  “我可是今年夏天以来。”

  我环视四周。周围并无凶手潜藏的迹象。相原已死去很久,这一点通过看尸体便可明了,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进行了确认。

  相机与钱包乱七八糟地散乱在地上。我的咽喉如月球表面般干渴,连可下咽的唾液都没有。

  “有栖,你没事吧?”织田窥着我的脸色说道。虽不是没事,但还站得住。我姑且回答说:“没事的。”

  “我们立刻通知警察吧!还好电话已经恢复了。”

  织田说完,望月说:“警察要叫,不过最好也把中尾医生叫来。即使已经确定相原君死亡了,可我们也不知道警医要多久才能到这儿。”

  织田决断迅速。

  “就这么定了——我们借中尾医生家的电话联系警察吧,那样快些。”

  我们冲出了废弃学校。

  ——摄影师为什么被杀了?谁把局外人的他杀死了……

  我边跑边思考着这些。因为思考一些东西可以使我暂时忘却死者的脸庞。

  ——所幸麻里亚没在这里。

  我首次对此表示感谢。

  羽岛教师家依旧亮着灯,诊所却如方才所见,一片黑暗。我边抱歉地想着医生大概正在熟睡吧,边按响了门铃。几分钟后,我刚想再一次按门铃时,磨砂玻璃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怎么了?是急病患者吗?”

  身穿睡衣的医生披了一件和服外衣,用刚睡醒的鼻音问道。由于我与他正面相视,我便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大夫,请跟我们一起去小学的教室。摄影师相原君出事了。”

  我必须说清楚。

  “他倒在那里不动,他死了。”

  再说清楚点!

  “而且好像是被杀的,被人勒死的!”

  中尾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那个摄影师被杀了?在小学的教室里?你不会在逗我玩吧?”

  “我们不会在半夜开这种玩笑的。您来了就明白了。——对了,大夫,电话能不能借我们用一下?我们必须通知警察。”

  看到我们散发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听到我们说“通知警察”,他似乎终于相信我们了。“电话在那里。”说着他将我们引到问诊室,看过拨号备忘录后告诉我们杉森署的电话号码。

  我平生第一次给警察打电话。我刚在困惑该如何发出第一声,电话里便传来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一句话——“我是警察。”

  原来如此,警察接电话时说“我是警察”啊,我惊讶于这奇怪的事情而一时支支吾吾。

  “喂?”

  “啊,在,这里是夏森村,我们发现了奇怪的尸体,好像是杀人案件。”

  “您是从哪儿打的电话?您叫什么名字?”

  可恶,应答真够平静的!他是不是本人没有那么可恶?

  “我叫有栖川有栖。我借夏森村诊所的电话给您打的。”

  “有栖川……你说什么?”

  完了,名字奇怪的人不应该来紧急报警。

  “不要用什么全名报姓名啊!”望月在我身边喃喃自语说。

  “我姓有栖川。”我重新清清楚楚地说道。

  “在夏森村发现了奇怪的尸体是吧?在村里的什么地方?”

  “夏森村的废弃学校的教室里,请马上过来。”

  “等一下,所谓奇怪的尸体,是什么状态呢?”

  “脖子有被勒的痕迹,不是事故或者自杀。”

  “我明白了,请不要挂电话,稍等一下。”

  叫我等算什么啊?!我感觉很奇怪。由于我缄默不语,周围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正当我要向他们解释时,低沉的声音回来了。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刚才说您是用诊所电话进行通知的,那请问中尾大夫在旁边吗?”

  “在的。”

  “能不能麻烦你把电话转给大夫?”

  “……好的。”我边把听筒递给医生,边说,“警察说让我把电话转给您……”

  中尾迅速接过听筒,接了电话。他表情凝重地回答说“好的”、“嗯”,却不知道在说什么。不久,他重重地说:“我明白了。”便放下了听筒。他依旧表情凝重地看着我们。

  “他说发生了泥石流不能马上过来,还把验尸工作交给了我。”

  “泥石流?”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据他说并无大碍,但要打通道路到达这里恐怕要到黎明时候了。他还跟我说要在那之前保护现场。”

  电话与电都恢复了,雨也停了,此时道路却因泥石流而阻塞了,这是运气差,还是在此种情况下仅能打通电话已属万幸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中尾麻利地换好了衣服,取过了问诊包。

  “来,请你们给我带路。”

  “请等一下。”

  望月的一句话让我突然刹住了脚步。

  “怎么了,望月学长?”

  “我们得回一趟旅馆通知老板娘。她在担心呢!”

  中尾焦急地说:“请使用这个电话吧。这样快些。”

  望月接受了他的提议。只是,不知他是想避免因说发生杀人案件而惊吓到老板娘,还是觉得解释很麻烦,他只是敷衍老板娘说相原与我们今晚都在中尾医生家留宿,不回去了。

  “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四人以中尾医生为先锋走到屋前时,听到有个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邻家的窗口打开了,羽岛教师探出了头。从服装判断,他似乎还没有入睡。

  “哦,老师啊,好像出大事了呢!”

  中尾简短说完后,羽岛也要一起去。既然听说了这么大的事件,大概也无法睡觉了吧。更何况现场是自己曾经任教过的小学,也就更不能不管。

  我们五人成群跑向了废弃学校。边跑边无意中抬头看着天空的我,在那里也发现了异常。不对,只是有些惊讶,既非异常也非其他。

  在云间可以见到月亮。

  2

  “从死亡时算起,已经过了四到六个小时了。”

  中尾蹲在尸体旁边说道。羽岛与我们三人并排站在走廊中,透过窗口看着他验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面对这种事情。

  “是用绳子之类的勒紧脖子造成的窒息死亡吧?绳子还没发现,不过搜查证物是警察的工作——现在的我只能知道这么多。”

  中尾起身后,低低地说了一声,伸了伸懒腰。

  “已经可以了。”羽岛在窗外说道,“死后过了四到六个小时,也就是说死于昨晚七点到九点之间是吧?可是如果要早上以后才调查,死亡推断时间不是也要变得更宽了吗?警察委托大夫您马上进行验尸是很明智的。”

  “就是说信任中尾君平这一村中名人吧。”

  中尾似很感叹一般摇了摇头。走到我们所在的走廊后,他似卸下了肩上的负担般点着了烟。

  “我们去那边的房间吧!”

  我们走向了旁边的教室,坐在了冷飕飕的椅子上。到底是小学生所坐的椅子,屁股都到了外面。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教室里的空气里满是尘埃。不知是出于习惯,明知灯不可能亮,中尾还是不知不觉按了一下开关。

  “中尾大夫,不可能亮的。这里已经废弃好多年了。”

  被羽岛一说医生苦笑了一声,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旅行者相原君竟然遇此横祸。”羽岛说道,“这也很难想象是强盗所为吧?”

  “是啊。”中尾说着,将烟灰胡乱抖在了地上。

  “看来不是被强盗袭击了……至于是不是招人怨恨被人杀了就更不像了。这个村里本来也没有几个人跟他说过话。”

  “这也是。哎哟,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羽岛把交叉的双腿换了过来,他在思索。

  这个村里没有人憎恨相原直树憎恨到想杀他。是这样吗?他只是为了偷窥木更村而来的,在这个村里,对村民而言他应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与他接触过的人大概屈指可数吧。我数了一下,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中尾医生、保坂明美、旅馆的老板娘、福寿屋的老板,昨天下午来的西井悟……他与羽岛教师及邮局职员室木典生也见过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在这些人中有谁又为何会萌生杀意?

  先等一下。还有其他与他接触过的人,而且接触方式不友好。不言而喻是木更村的人。我想起了那个叫八木泽满的男子的脸庞,他采取暴力手段赶走了非法侵入的相原,或许还有其他对相原极度不满的村民。例如,那个叫志度晶的放荡不羁的诗人怎么样?或许不是他。因为,他在提及相原时不像在抑制愤怒。虽不知姓名,与我们扭打在雨中的其他人之中或许有符合条件的人。

  对了,千原由衣怎么样?自己不仅从演艺界,甚至从社会逃离,伤心地在木更村默默生活,对自己穷追不合的狗仔——相原在她眼中恐怕就是这样的形象吧。若事实如此,相原被憎恨也是理所应当的。虽然我不知道由衣是否过度思考到想杀了他……

  等等,等等。我将手抵在了前额上。虽然木更村的村民中可能有人对相原抱有敌意,但他们之中不可能有杀害相原的凶手。龙森河上所架大桥坠毁时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自那以后两个村子不可能有来往。若案件发生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就是说木更村的居民全体清白。

  可是——

  虽又回到了原点,这个叫相原的男子对夏森村的村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无法理解是谁为何一定要杀了这样的他。有动机的是木更村的村民,可是他们……

  停。有这样的人。西井悟。他曾经是木更村的村民。而且,昨晚他毫无疑问是在夏森村——在大桥这边。我眼前浮现出了他稳重的脸庞与言谈举止。虽然难以想象他是杀人犯,他的立场却总是浮现出来,让我觉得奇怪。我有些担心。

  但是。西井有杀害相原的理由吗?西井知道相原是对由衣紧迫不合的狗仔,并且对此义愤填膺。——但我丝毫不认为这足以构成杀人动机。假使如此……

  “喂,有栖!”织田看着我说。

  “啊?”

  “啊什么啊!你发什么呆啊,没看见大家正在说话吗?”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独自进行无声的讨论。被他如此一说,我感觉自己刚才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那声音就如潜入水中时听到的游泳池边的声音一般。

  “不好意思。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在说不在场证明。我们刚刚说,如果案件发生在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那么我们的不在场证明都可以成立。”

  “大家都没有问题。”

  羽岛认真地说道。我一时难以回答,说:“是啊。”

  看到此种情景,织田说:“喂,你好好想想!很快就能明白——我们回到宿处时是七点。我们见到了老板娘。羽岛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们说‘我们现在去吧’时是七点二十左右。他亲自到宿处接我们,我们一起到那个有趣的酒馆时不是正好七点半吗?那之后,我们一直在福寿屋喝到十点左右。所以不管拿到哪儿这都是毫不丢人又了不起的不在场证明。”

  不管拿到哪儿这都是毫不丢人又了不起的不在场证明,这种表达方式挺奇怪的。那么,难道有不登大雅之堂的不在场证明吗?啊,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没有立刻领会他的话,而是检查了自己的记忆。

  “嗯,我们去看坠毁在龙森河里的大桥、回到宿处时将近七点是吧?然后接到了老师的电话……是的,电话确实是七点二十左右。老师很快就来了,所以七点半时我们到了福寿屋。嗯,是这样的。”

  “你明白了?”

  “嗯。不管对我们还是对羽岛老师而言都足够了。”

  “也不是哦,有栖川君。”羽岛说道,“我没有七点到七点二十之间的不在场证明。虽然那个时候我是因为来电在家看电视新闻了。可要是被警察盘问就麻烦了。”

  中尾笑着又点上了一支烟。

  “警察为什么要盘问羽岛老师呢?你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参考人。那样说来,我倒是有些担心。问诊到七点就结束了,之后保坂也回家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您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羽岛询问说。

  “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没有来过急诊电话,所以我也完全没有不在场证明。”

  “哎呀,中尾大夫,那是很自然的啦!那就是您的日常生活,如果只有案件发生当晚您有不在场证明,才更让人怀疑。”

  “你不用安慰我的。我没有杀害那个摄影师的理由,所以即使被问到不在场证明也没关系的。”

  我听着两位先生的交谈,突然发现了“是谁为何一定要杀相原”以外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里是犯罪现场呢?相原君来这里有什么事?——相原君确实是在这里被杀的吧,中尾医生?”

  中尾对我点了点头。

  “我想是的。没有迹象显示杀人现场是在其他什么地方而尸体是被搬运到这里来的。不过,这些应该交给警察来判断。”

  “有栖的疑问也很有道理啊。”望月说道,“相原君为什么专程到这样的地方来被杀呢?他是被好奇心驱使到这里拍废校的照片时被袭击了吗?”

  “你是说他被道匪袭击了?”织田用略有些邪恶的语气问道,“还是说瞅准杀人机会跟踪他来的人扑过去了?”

  即使这样,此时此刻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望月没有如此反驳,而是滴溜溜地转了一下双眼。

  “就是说来这座废弃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我询问说,羽岛满嘴不不不地摆了摆手。

  “没有,这儿现在处于任其自生自灭的状态。如果这里是城市一隅,还有可能被流浪者和不良少年们当成自己的窝,可在这样的深山里无须有那样的担心,所以完全没有人管。孩子们可能不会回到这里了,但目前也没有拆除这里的计划。”

  发现被杀尸体时的惊吓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我开始特别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又问了羽岛一个问题:

  “老师您大概也很久没来过这儿的教室了,您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你是说发现什么?”

  “某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样子不一样啦,缺少了什么之类的。”

  “没有。”羽岛说完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我什么也没发现啊。我不需要再去看看现场也知道,因为那里还是原样,什么都没少。”

  “不是缺了什么东西,而是增加了什么之类的?”

  “桌子和椅子还是以前的老样子。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吧?新奇的东西只有相原君的遗体了。”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大概都在各自思考这里究竟为什么上演了这样的惨剧。久久的沉默。

  中尾的脖子突然向前方落了下去。然后在下一瞬间惊讶地抬起了头。他似乎开始打瞌睡了。

  “将近三点了。”

  我说道,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警察。

  3

  警察到来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六点以后了。大概是所辖署的车因泥石流而无法前行时被追上了,高知县警察的警车似乎也一起来了。

  “来了!”

  透过窗子看到朝此开来的警车之后的望月,只是简短地如此叫道。响彻晚秋清晨的警车,看起来就像进军而来的敌人。虽让人安心,却也在不断增加不安。要去农田而看到这一幕的一个农夫,伫立在了那里。——发现尸体约六个小时后,警察终于到达了现场。

  我们面前站有一个刑警,他满脸麻子,像极了夏日的蜜橘,自称是高知县警察局搜查一科的沼井。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吧,小腹有些突出。

  “中尾大夫是哪位?”

  他当然看也不看我们三人一眼,对比着中尾与羽岛二人询问道。中尾回答是自己后,沼井对他协助搜查一事表示了感谢。然后,他转向了我们这边。

  “发现尸体的是你们几位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目光有些凶恶。这不知是因为他把我们看做了第一嫌疑人,还是因为这是刑警这类人的本性。我们乱哄哄地分别回答说是的。

  沼井把嘴巴闭成一条直线转向背后,对站得稍远一些的男子喊道:“头儿!”快步走过来的他自称是杉森署搜查科的警部补(注:日本警察之阶级之一。位居警部之下、巡查部长之上)藤城。

  “我们就在这儿问话吧!请坐。”

  沼井说着,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藤城警部补与我们也坐了下来。

  我对比着并排而坐的两位刑警,紧张感略有缓解。与县警沼井的夏日蜜橘脸相对,年龄似乎相仿的所辖署藤城的脸如剥过的煮鸡蛋般白嫩光滑,小巧的嘴巴非常可爱,与其说是一张乡村刑警的脸,不如说是一张公卿的脸。夏日蜜橘与煮鸡蛋以奇妙的脸庞并坐在那里的样子,即使在这种情景之中也很滑稽。

  “能不能先请你们作一下自我介绍?”

  沼井说话的同时,我在视角一隅看到其他刑警将中尾医生引向了旁边的房间。或许是杀人现场有刑警和法医要询问其意见吧。羽岛在稍远一些的座位上自己移动着,似乎在待命。

  我们做了自我介绍后,沼井与藤城两位刑警分别记录在了记事本上。下一个问题,是关于京都的学生为何在此滞留。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解释。望月以眼睛征求我们的同意说要不要由他来说,我们便让他担任我们三人的代表来说明。当望月的说明中出现江神学长与麻里亚的名字时他们的圆珠笔动了起来。望月的解释花了五分钟之多,刑警们却一次都没有打断。

  “我明白了。”

  沼井听完后深深地点了点头。如果我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该有多好!

  “你们认识被杀的男子吗?”

  “他叫相原直树,是来自东京的摄影师。我们与他在同一民宿住宿。”

  “关系仅限于住在同一民宿吗?”

  “是的。”

  “你们听说相原君来此的目的了吗?”

  “嗯,与其说是听说的,不如说是逐渐了解到……”

  望月这样回答,然后微微做了一下深呼吸。他是在调整呼吸,以讲述这三天内与相原之间发生的种种。望月从遇见相原企图进入木更村而遭拒的场面开始,依次说了下去。也谈及了我们试图非法侵入木更村而被赶出来时听志度晶所说的相原的情况,并说明了之后追问相原的原委。也不得不谈及千原由衣隐居在木更村一事。他们任望月讲述了十分钟之久。

  “你讲得颇得要领,真是不容易。”

  得到沼井如此评价,望月吁了一口气。肩上的负担虽依旧没有放下,但由于对方很好地理解了自己所说的话,他大概觉得多少减轻了一些负担吧。“如此说来,就是河对面的木更村村民对被害人抱有不好的感情吧?与此相反,这边的夏森村村民连认识都不认识他。这样啊,不过事实是否果真如此我们询问过之后就知道了。”

  一边的藤城警部补微微点头。

  “如果是这样,据你们所讲,这个村里与被害人最亲密的就是你们了?”

  沼井简单地说道。若说与他最亲近我想表示否认。他大概是方才听了望月的话,以为我们是在旅途中情投意合的朋友吧。虽然省略了织田将相原推下楼梯这一节,但从文脉中应该也可以看出相原与我们之间并没有构建起什么信任关系。

  “虽然算不上亲密的程度,但说话次数或许是最多的。”

  望月礼貌地更正道。织田和我都点头支援他,表示他所说属实。

  “相原君查明了千原由衣这一原人气歌手现居木更村是吧?”沼井继续提问说。

  “是的。他曾经也隐瞒了我们,但由于木更村一名姓志度的先生的话而暴露了。我们追问相原君时,他无可奈何所以告诉了我们。”

  “夏森村没有任何人知道千原小姐在木更村吗?”

  “其他知道的人还有中尾大夫和保坂明美小姐,以及昨天下午来民宿的一位名为西井悟的小说家。”

  “那三个人为什么知道呢?”

  “是我们说的。不对,准确地说是这三位从以前开始就知道。中尾大夫与保坂护士曾经去木更村出过诊,而西井先生原本就是居住在木更村里的人士。”

  沼井在此做了简短的记录。

  “现在请你们跟我说一说发现被害人的始末吧。”

  我们与羽岛在福寿屋喝完酒,回宿处后被老板娘告知相原仍旧没有回来。过了十一点以后他依旧没有回来,于是,我们不是出于对他的担心,而是出于担心他是否采取了某种手段去木更村而出去找他。我们看见胶卷盒掉在了通往废校的路上,想看看是否是他而来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了尸体。望月将这些也颇得要领地讲述了出来。让他做代表似乎非常正确。话说回来,即使说他是“向刑警供述的达人”,他也未必开心。

  “相原君是什么时候外出的?”

  “下午六点左右,他跟我们一起离开宿处,去看龙森河的情况了。我们在那里就分开了,可据老板娘讲,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宿处。”

  “你们最后见到生前的相原君的准确时间是几点?”

  “如刚才所说,我们在坠毁的桥边分别时便是最后一次见面……那时是六点半左右,对吧?”

  望月向织田与我进行确认。他说得很对。

  “六点半啊。”沼井喃喃自语后转变了话题,“在桥边与你们分别的相原君,之后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

  与我方才所问是同一个问题。望月只能回答说不知道。

  “是来拍照片的吗?可是拍了这种地方也没有任何意义啊!”藤城自言自语地说道。

  “沼井警部。”

  门口传来了叫声。沼井的级别好像是警部。我向门口望去,发现年轻的刑警用戴有手套的手拿着一张纸片状的东西站在那里。

  “怎么了?”

  “被害者裤子后面的右口袋中装有这个。”

  年轻刑警摇晃着额发走向上司,递出了一张纸片。沼井戴上手套接过后,藤城凑上去窥探。两人的眼珠上下穿梭,似乎在读着什么。我虽想起身偷看,却不能那样做。没想到沼井却将其推到了我们这边。

  “看来被害人来此的理由就是这个。”

  我们头对头读了起来。用黑色圆珠笔写成的文字,怎么看都像为了不被认出笔记而故意勾勒得幼稚而拙劣。内容只有短短三行,具体如下:

  今晚九点我想在小学教室

  秘密拜谒您。

  我有阁下需要的东西。

  (见插图)

  “这是……凶手的传唤吗?”

  织田询问两名警部说。沼井微微笑了笑。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是那样的。上面写有‘我有阁下需要的东西’,所以应该是用某种被害人感兴趣的东西将其引出的吧。九点这一时间,也与方才鉴定的死亡推断时间不矛盾。”

  我注意到了写信用的纸。

  “不好意思……”

  “怎么了,嗯……有栖川君?”

  “我感觉这封信好像是用邮局分发的便笺纸写成的……”

  “好像是啊。”回答者是藤城,“这纸是这里的邮局为了宣传而分发到村里的吧?我杉森的家里也有。”

  “嗯,相原君和我们在民宿的房间里也有同样的纸。这就是说,凶手是夏森村的村民吗?”

  “如此判断就算是假设也太草率了吧。”藤城僵硬地说道,“就如刚才所说,这种便笺纸也被散发到夏森村以外的周围村庄了,另外也不能保证木更村没有,所以不能知道凶手是否是这个村里的人。”

  “散发了多大的范围去邮局确认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夏日蜜橘说完,煮鸡蛋挺胸抬头说道:“遵命!”

  沼井将信还给依旧站在背后的年轻刑警,小声传达着什么。下属收到指示离开后,沼井转向了我们。

  “那么,被害人是以什么为诱饵被诱骗出来的呢?各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可是只有一种可能。与千原由衣相关的某些信息。不会是拍到她的照片类的东西吧?如果是这样,渴望卑劣的独家新闻的相原才会被吸引。当然,这只是我贫乏的知识所带来的想象,可能与真相完全不同。

  “例如这样的东西怎么样?偷拍你们刚才所说的叫千原什么的原歌手的清晰照片。被害人为了得到这些照片艰苦奋战了很多天吧。这可以成为诱饵。”

  沼井也设立了同样的假设。我们只能说,或许是的。

  “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想到的东西?”

  没有。

  “可是啊。”望月使用了平时不用的措辞,“有人可以拍到那样的照片吗?我可听说由衣从来不到河这边来。谁可以拍到让偷拍专家相原都感觉棘手的照片?这很不可思议。”

  然而沼井并没有感到不可思议。

  “她确实是过着隐居生活,一直躲在木更村吧?可是那个村子并没有用高大城墙围起来不是吗?这里的村民因为什么事情而一时高兴轻松进入了那里,偶然拍到了那样的照片,这样的可能性不是也很大吗?是吧,头儿?”

  “我也这么认为。”

  望月似乎依旧不能释然。织田则在思索。若说到我,我与沼井警部他们同感。当地人得到了偶然的机会而先于职业摄影师下手,我们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倘若这样……”沼井撅起嘴唇说道,“就是凶手知道被害人想要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凶手知道相原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嗯,原来如此。”

  所谓知道相原想要何物,无疑是指知道他是签约于写真杂志的摄影师吧。倘若凶手就在符合该条件的人之中,那么犯罪嫌疑人非常有限。沼井出声列出了这些符合条件者。

  “符合这些条件的有你们三位。其他都是你们向他们透露过这一点的人,中尾大夫及保坂明美护士,昨天下午来的西井悟先生……哎呀呀,不就只有这些人吗?”

  令人头疼的是,这是——据我们所知的——事实。我们在夏森村所接触的人本就很有限,其他还有羽岛与室木,若再追加还有民宿的老板娘与福寿屋的老板。与后面两人很明显没有关系。昨晚与前面两人在福寿屋喝酒时,虽曾说过“您知不知道木更村有没有一个姓千原的人”的话,却对他们隐瞒了原偶像歌手千原由衣现居木更村的事。至于相原盯上了她什么的就更没有说了。因此,知道相原真实身份的人,也就是具有杀人嫌疑的人,应该只有沼井所说的六人。

  “各位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昨晚的活动?”

  “来了!”我们视线相交默念道。他在调查不在场证明。然而,我们已知这不足为惧,所以非常从容不追。望月又微微做了深呼吸之后开始讲述。讲述下午六点半在坠毁的桥边与相原分别之后的事。

  “你们七点回到宿处,从七点半到十点一直在一个叫福寿屋的店是吧?”

  沼井听完后问望月说。

  “没错。”

  “关于你们七点回去一事我就去问宿处的人,在福寿屋与你们一起的是羽岛老师以及邮局职员室木君吧?”

  “是的。”

  于是沼井对羽岛说道:

  “羽岛老师,能不能请您到这边来?一起问你们话似乎更合适。”

  羽岛沉默着移到了我身边。不知是否由于瞌睡,他正在强忍哈欠。

  “您和望月君的谈话我已经全部听到了。我们确实一直在福寿屋喝酒。”

  听了教师的话,沼井浮现出了和蔼的笑容。

  “从七点半到十点一直都在喝是吧?中途没有人离席吗?”

  “是的,中途没有人离席,倒是增加了一个。”

  “增加?羽岛老师,除了望月君他们及室木君以外,你们还有一起的人吗?”

  “不,没有了。中途增加的人是室木君。他看见店里亮起了灯便摇摇晃晃地来了。”

  沼井边准备做记录边问道:“那时大约几点?”

  “室木君来的时候……将近九点了。”

  沼井看了看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就是说从七点半到接近九点时是你们四位。从接近九点到十点时室木君加入,变为了五个人,对吧?”

  记录下来,他也会向室木进行确认吧。

  “那么羽岛先生,从七点到七点半之间您都做什么了?”

  “我自己在家到七点二十分左右。然后给望月君他们打电话后,就去宿处接他们了。”

  教师简短地回答道,刑警做了记录。然后改变了问题。

  “您知道相原君为什么在此逗留吗?”

  “不知道。方才听了望月君的话让我很意外,我本以为他是来拍风景写真的,没想到他是写真杂志的摄影师啊!——尽管如此,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千原由衣会在这种地方。”

  羽岛抱臂说道。沼井将圆珠笔夹到记事本中,也抱起了双臂。

  “您跟相原君交谈过吗?”

  “没有,不过因为他总是提着照相机在村里徘徊,所以脸我还是认识的。”

  “我们之前没提到过的村民中,谁与他有过接触呢?”

  “这个……我想不起来啊。那个人只是提着照相机转来转去的。”

  “他没有在徘徊的时候问过什么‘您有没有见过千原由衣’之类的话吗?”

  “好像没有。这是条独家新闻,所以他大概不想露骨地到处询问而让消息传出去吧。那样就可能自己把秘密泄露了。”

  听了外行的分析,沼井苦笑了一下。

  问题解答结束时,之前那个年轻刑警推门进来了,报告说已经让中尾医生在办公室等候。

  “知道了。”他边起身边对我们说道,“能不能请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问过中尾医生话之后,我可能还会有问题要问你们。”

  夏日蜜橘与煮鸡蛋离开后,我们面面相觑。我本以为会有人说个笑话,大家却都缄默不语。

  漫漫长夜似乎已经结束了。淡淡的日光自阴霾的天空照射在窗边上。

  一阵猛烈的睡意突然袭来。

  4

  “你们真是受苦了。”

  西井一如昨天,在坐垫上正襟危坐,似慰劳我们一般说道。

  “嗯,是啊。”望月疲惫地回答说。

  下午一点。宿处我们的房间。

  从调查询问中解放出来是接近八点以后了,我们避开村人好奇的目光回到宿处后,请老板娘为我们做了早饭,简单地向她解释了事情经过后便立刻倒在了被窝里。然而,我们却未能久睡,过正午时大家便醒了过来,我们也不想吃午餐,只是恍惚不已,这时,西井出现了。方才,我们刚刚大致说完了昨夜事件的始末。

  “那么听完中尾医生的话以后,警察又问各位什么了吗?”

  “嗯,又问了很多。”

  两位学长似乎懒得说话,我便回应了西井。

  “中尾医生的话与各位的话有不一致的地方吗?”

  “那倒没有,可是他充满讽刺地说我们隐瞒秘密,虽然不是恶意隐瞒,可我们没有提相原君与织田学长之间曾经有过小纠纷,所以……”

  “说到小纠纷……是不是我来之前的那件事?”

  是的,就在西井即将到来之前的骚乱。织田袭击相原,其从楼梯上摔下的一幕。我慌慌张张跑到诊所,叫来中尾与明美,正在给相原治疗时西井慢吞吞地出现了。之后,我们与相原一起围着西井谈了很多,所以他知道事情的原委。

  “是的。他说‘听说你们很壮观地吵了一架啊,如果不老实交代一下恐怕不好’,我们便说‘已经和解了’,可是印象好像已经不好了。”

  “这不是很好吗,因为你们真的和解了啊!”西井将手掌置于胸前说道,“而且我也已经向沼井警部说明过了。”

  望月以双手做了T字形。好像排球比赛里的要暂停一样。

  “请等一下。西井先生您什么时候与沼井警部说话的?”

  “在你们各位休息期间。他来这里询问了。他问了很多问题,问我关于相原直树知道些什么,关于他昨晚的活动等等。在这期间,他还问我关于相原君与织田君扭打在一起的纠纷是怎么回事。然后我告诉他说相原君很快便既往不咎了。我还告诉他说,和好之后的相原君与大家还有我在一起谈了很多关于木更村的事。”

  “谢谢您。”织田说道。

  “无须言谢,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西井认真地说道。我有问题想问他。

  “他没有问你所谈木更村的事具体是指哪些事吗?比如千原由衣的事?”

  “他问过。我如实回答了。”

  “包括您来此的理由?”

  “是的。我从夫人与小野君之间的婚约开始说起的。或许他们认为在我到来的夜里发生了案件很奇怪吧。”

  “那只是纯粹的偶然吧。为什么西井先生您一定要被怀疑呢?您明明没有杀害相原君的动机。”

  听了我的话,他摇了摇头,“动机怎么样都可以想得出。比如说,知道相原君逗留理由的我,为了庇护千原小姐而挥起了正义之锤。考虑所有的可能性、怀疑所有人就是他们的工作。”

  真是一种充分理解警察行为的见解。

  “如此说来,您也被询问不在场证明了吧?”

  “嗯。刑事电视剧中老一套的台词。问什么‘从六点半到九点半之间,您在哪里做什么了?’”

  望月又慌忙叫了暂停。

  “从六点半到九点半?不是从七点到九点吗?我们倒只说那一段时间就好了。”

  西井坦然回答说:“据说最初是那样的。那是根据中尾医生所说的时间。可是法医将其范围前后各扩大了三十分钟。”

  这很奇怪。我虽听说过关于如何界定死亡推断时间因负责医生而存在着个人差异,但中尾在远早于法医的时间里进行了验尸,不是可以优先他的鉴定吗?采用法医的鉴定而不是他的,或许是因为相信法医专家的技术。或者是他们认为中尾处于案件的嫌疑范围内而没有采用?

  “他们是在怀疑中尾医生?”想法似乎与我一致的织田说道,“是无法相信由嫌疑人之手进行的验尸吧。”

  “也许是的。”望月姑且表示赞同之后说道,“可是,昨天晚上七点以后,中尾医生完全没有不在场证明吧?七点之前还有保坂这一证人。如果中尾医生要报告一个虚构的死亡推断时间,他不是会说‘犯罪发生在七点以前’吗?除此之外的敷衍方法毫无意义。换句话说,将本应判断为发生在六点半到九点半之间的罪行歪曲成发生在七点到九点之间,对他而言不是没有任何好处吗?”

  “或许只是因为法医谨慎吧。”织田说道,“那西井先生您在这个时间段里做什么了?”

  “七点半吃过饭之后我一直在写小说。虽然我抱臂嘀咕的时间要长于动笔的时间,可总之我没有离开过房间。虽如此说,我也可以避开老板娘的目光偷偷跑出宿处再回来,所以警察大概会判定为‘无不在场证明’吧。”

  “您要是跟我们一起来喝酒就好了。”

  我说道,他回答说:“是啊。”

  “喂,有栖!你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啊!”

  望月说道。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不明白死亡推断时间范围变大的结果是什么吗?从六点半到七点,我们在哪儿?没有第三者可以为我们提供这一期间的不在场证明。那就会变成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这可真严重啊!”

  我笑着说道。织田也在笑。

  “可是啊,望月,我们有九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不就可以了?相原君所持来自凶手的信上写着‘九点在小学’,所以六点半到七点的不在场证明不是什么问题吧?”

  望月怜悯一般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人都是怎么了?你们什么都没怀疑吗?你们觉得凶手来的信上写着‘在九点’,问题就是九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了?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相信呢!实际犯罪时间是七点左右,凶手作为伪装而将那封信塞进了相原君的口袋,这不可能吗?凶手离开现场、确保了不在场证明后大概暗自窃笑吧。我本以为哪能这样就被骗了,没想到这儿真有两个轻易上当的!”

  “越来越棘手了啊!你是说那封信是凶手的伪装手段吗?”

  织田厌烦地用食指搔着眼角。

  “我可不是断言那就是伪装手段。我是说也有那种可能。死亡推断时间的六点半到九点半,在此三个小时内如果没有连续的不在场证明,谁都脱离不了嫌疑人的范围。”

  也就是说,因为死亡推断时间范围的扩大,我们又重新被拖回嫌疑人的范围内了。

  “可是我们没有必要为没有不在场证明而绝望的。这个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啊!”

  “可是,有栖,”织田又搔着眼角说道,“与相原君完全没有接触的人是不需要询问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今天早上听取情况时提到的几个人才会被调查。”

  “现状或许是那样的,可是若不调查就不会知道相原君在何时、何地与何人暗地接触了是吧?只有暗中见面的人才会用那样的信要求晚上秘密会见,”

  虽然这个村子狭小得如金鱼缸一般,可是还是具有充分的可能与某人秘密会见。如果警察的搜查可以将其查明,嫌疑人或许会增加。

  “说到不在场证明,保坂明美怎么样了?关于她,警察没有说些什么吗?”

  望月询问西井说。是啊。作为知道相原逗留该村理由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今早明美的名字也被提到了。警察自然调查了她的不在场证明了吧。

  “你是说诊所的护士小姐吧?嗯,我与刑警说话时偶尔出现过她的名字。警察问我说:‘您昨天来到这个村子以后,见过中尾医生与保坂明美护士吗?’我回答说,我只是在来宿处时,看到她正在为相原君治疗。”

  “保坂或许也被包含在嫌疑人之中了。因为她知道相原君是什么人。——警察对她也是一副怀疑的样子吗?”

  “这个呢,怎么说呢?我不知道。”

  恐怕她已经接受过刑警的问讯了吧。直接询问更快。

  “对了……”

  西井扶了扶眼镜想说什么。我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你们刚才说,放入相原君口袋里的信,可能是凶手作为伪装手段而放入的。如果事实如此,不就返回到相原君为何要去那里这一问题上了吗?”

  望月缓缓地回答说:

  “应该还是被凶手叫出去的吧?我所说的‘那或许是个伪装手段’,并不是说那封信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是杜撰的。凶手哄骗说自己持有吸引相原的某些东西而将其诱骗过去,我想也是很自然的。问题在于约定秘密会见的时间。虽然信上写有九点,但那不足为信。我想相原接到的信上不知道是七点还是八点。会不会是相原受写有七点的信之邀而来,凶手将其杀害之后换成了写有九点的信?这一点有怀疑的余地。”

  “哦,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这样我就明白了,可如此一来,引诱相原君的诱饵具体而言到底是什么呢?”

  面对反复询问的西井,望月回答说:“我想是与由衣有关的东西。她的照片或是之前未被知晓的信息等东西。他所贪恋的东西只能想到这些了。如果信里只是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他是不会去的吧。”

  “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如果站在相原君的立场上考虑,即使收到了这样引诱的信不是也不知所以吗?刑警给我看了,那个,那封信的大意确实是……”

  我记得很清楚。

  “‘今晚九点我想在小学教室秘密拜谒您。我有阁下需要的东西。’”

  “是啊是啊,就是啊!只是收到那封连署名都没有的信,他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吗?相原君会不会觉得‘哈哈,有人说自己要给我提供千原由衣的信息呢’……”

  “是这个道理。”望月轻轻点头后说道,“诚如您所言。如此一来,真相是不是这样的?信的主人,在写信之前通过其他方式与相原君接触过了。虽然不知道是面对面还是通过电话,但总之是接触过了,并在那时取得了相原君的信任,因此,在案发当晚叫出相原时,只写明时间、地点及带来之前说过的东西便可以了?”

  非常有道理。这个身为埃勒里·奎因粉丝的学长,正在这里夺回自己在木更村的雨中激战时未能显身手的部分。

  “嗯,我想是这样的。”西井立即回答说,“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那家伙就是凶手。若能简单知道就不用辛苦了。”

  “是的。虽然不容易知道,但我们可以在这里讨论一下凶手的资格不是吗?”

  “你说的资格是?”

  “可以让相原君相信的人。让人觉得如果是这个人,手中握有千原小姐的照片及信息也是很自然的人。这不就是凶手的资格吗?”

  “您的话我明白,可是怎么说呢?”望月略歪着头说道,“我想住在这个村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我去木更村时偶然看到了千原由衣’。要考虑谁可以极自然地得到她的信息,大概就是些熟悉的人吧。曾经被木更村叫进去过的中尾医生及保坂、邮递员室木君、非法入侵的我们,然后就是原木更村居民西井先生。”

  “……这样啊。”

  西井缄默不语。

  “室木君的不在场证明不知道怎么样?”

  我突然想到了。他突然出现在福寿屋时是将近九点。那可能是结束犯罪行为之后。可是——

  “可是,邮局职员杀死相原君的理由是什么呢?”

  被西井一说,这次我们只能沉默。——总觉得不合适。相原直树到底对谁而言有着怎样的特别意义?我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即使相原君与我们刚才没提到名字的某人接触了,我们或许也很难将其找出。又没有人一直监视他的行动。”

  织田说道,西井附和说:“是啊。”

  “警察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他们仔细检查了相原君的携带物品,大概是想看看有没有留下其他便条吧。”

  “说到检查携带物品……他们搜查相原君的房间了吗?”我询问说。

  “你们熬夜后就睡过去了,好像连这个也没注意到呢!”西井微笑着说,“他们上午好像翻遍了隔壁房间里的东西。是在我接受问询以后。”

  彼时,我们大概正在薄壁此侧鼾声四起吧。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然而,说是翻遍,相原的携带物品我们也都知道。当时恐怕并没有那么喧闹吧。

  望月问:“那有什么收获吗?”

  “搜查时我在楼下,而且警察也不会把有什么收获泄露给我,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从他们离开这里时的情形来看,不像是前景光明的样子啊!”

  自然不会留有写有九点时与某某人会见的便条了,密会嘛!

  “对了,您的小说写完了吗?”

  织田转变话题问道,西井听后浮现出了无力的笑容。

  “写完了。完成时刚好是昨晚十二点多,正是各位发现相原君尸体的时候。”

  他神采奕奕地看了看窗外阴霾的天空,我听到了一声喃喃自语:

  “真是的,我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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