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六章 高兴的眼泪

  小鸟游空今天起了一个大早,打扫家里。

  小空打扫了客厅及厨房,在阶梯部分意外地会堆积灰尘,因此小空也特别细心清理。

  当小空将玄关的灰尘集中并清理完毕时,也已经用光了早起所换到的时间。

  「早餐挑不甜的谷片和沙拉应该可以吧,再弄个杯汤好了。」

  就算是五分钟就能搞定的早餐,小空也希望尽可能顾虑营养均衡,不管怎么说,家里可是有正在快速发育的小雏在,小空迅速准备好早餐之后,便动身去叫两个妹妹起床。

  原本有些低血压的小空,早上是很难清醒的,相较于相对容易起床的佑太及美羽,小空也经常是较晚起床的人,这天小空将闹钟设定成比平常早三十分钟的时间,也是因为现在佑太不在的关系,佑太平常为大家所做的辜,小空希望自己能全部接手,而不是再麻烦其他人,一直到昨天以前,莱香都住在这里,照顾小空她们,小空对此十分感激,加上听说佑太也希望如此,因此小空也能接受。

  可是……小空其实还是想自己来。

  小空上到二楼,小雏正睡在小空房内,而美羽看来也还没起床。

  小空看了看时钟,还有一点时间,小空打开了位在二楼较深处的一扇房门。

  那里是曾作为信吾书房的房间,现在里面摆了佑太的床,因此感觉稍嫌狭窄。

  看见衣服跟大学教科书凌乱的模样,让小空轻声笑了出来。

  平常小空是不会擅自进来这里的,可是,今天不一样,小空一一捡起散乱的衣服与书本,并细心整理,虽然当沙夏姊在家的时候,会将大家的衣服一起洗,但平常小空她们跟佑太的衣服,是分开洗的,这是少女的衿持,虽然大小空跟美羽能接受去洗佑太的内裤,但怎样都无法接受佑太洗她们的内衣裤。

  ——以前进到这间房间时,那时还会闻到爸爸的味道呢,感觉真是奇妙。

  在墙上挂着信吾、佑理,以及小空她们三姊妹的照片,那照片跟空难发生前没有两样,房里的大书桌与气派的椅子,明明也都维持着以前的样貌。

  但现在,比起信吾不在的事实,佑太不在的这件事,让小空的感触更加深刻。

  并不是自己对父亲的记忆变淡了,而是自己对佑太,跟对父亲产生了一样重要的感情,小空是这么想的。

  佑太住院到现在,其实也才不过几天的时间,然而家里却像是有重要的灯火熄灭一般。

  从双亲失去音讯之后,跟佑太一起开始生活到现在,大家分隔无法见画,前阵子的黄金周是第一次,当时家里有沙夏姊在,尽管如此……小空还是感到十分寂寞。

  小空将手放在佑太床上,忍不住叹气,哥哥到底为她们多么勉强自己昵?哥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身体开始不舒服的呢?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呢?

  「哥哥……大笨蛋。」

  小空这么说完,又自己连忙摇头,哥哥才不笨。

  「哥哥其实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吧……都是为了我们。」

  小空感觉到自己内心充满了感谢与愧疚,要是自己能够像沙夏那样,就不会让佑太这么辛苦了,那样就能四个人带着笑容生活了。

  想到这里,小空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个纠葛,要是沙夏能跟大家住在一起,哥哥就能轻松许多,可是……,这是小空从听到那个提议之后,便一直怀抱的感受。

  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反对,因为小空自己也十分喜欢沙夏。

  可是,自己内心的某个感情却……那是一种……无法坦率为那种状况感到高兴的一份感情。

  虽然小空明白自己内心是有感觉佑太像是会被沙夏抢走的感情,但并不认为那是最大的理由,一股小空自己也无法理解、像是不安的情感,一直占据着内心的一个角落。

  「唉,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哥哥。」

  有强烈责任感的长女,将自己的情绪连同吐息赶到身体外,接着紧抓住佑太床上的床单,将扯离床垫的床单拉近自己怀中,床罩上有佑太的气味,让小空内心感受到一股暖意。

  「哥哥就快出院了。」

  今天为了即将回家的佑太,把床单洗干净吧,至少要让哥哥能休息得舒服点,抱着这个想法的小空,快步离开房间,早晨的时间,差不多要开始变吃紧了。

  当小空将床单放进洗衣机回到客厅时,美羽已经让小雏开始吃早餐了。

  「啊,早安。」

  「早啊,姊姊,早餐谢谢啦,我吓了一跳呢。」

  美羽肯定是打算自己要准备吧,次女这么向姊姊道谢。

  「呵呵,虽然我不太容易起床,但至少这种时候,总得努力一点嘛。」

  「准备早餐这种事,其实可以交给我的说~」

  知道姊姊低血压的美羽,带着苦笑这么说道,尽管这么说,各种家事已经是大家分担在做了,小空也只是接下了佑太那份家事,美羽其实也都很认真的帮忙家里。

  「小空姊姊,叔叔今天会回来吗?」

  规矩吃着谷片的小雏,在这么问的同时,双眼也充满期待,在小雏脚边的十兵卫,虽然原本在享用沙夏买来摆在家里的狗食,但这时也好奇地抬起头。

  「嗯,最后的检查如果没问题,应该今天傍晚就能出院了。」

  听到小空的回答,小鸟游家的小公主表情立刻亮了起来。

  「太好了!叔叔要回来了呢!」

  「汪!」

  看见小雏开心到让谷片跟牛奶四处飞散,十兵卫也显得十分开心。

  「太好了,小雏。」

  「嗯!等叔叔回来之后,小雏会一直照顾叔叔的!」

  看见小雏开心的模样,两个婶姊也感到高兴,因为佑太不在的这段时间,小雏就像是将笑容给遗忘了似的,就算每天都到医院探望佑太,小雏却丝毫无法释怀。

  「嗯!说的也是,感觉舅舅在住院的时候,我们都没能帮他做什么事呢。」

  听美羽带着苦笑这么说,小空也点头附和。

  「是啊,因为实在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跑来嘛……」

  说到这里,小空忍不住叹气,实际上,佑太住院这件事,在朋友间被当成是一个大事件。

  路研的大家跟姑妈他们会出现,是还能够预料,但是,连花村学长跟美式足球队的人,还有美纪姊与网球社的人也都跑来了,另外还有大学跟佑太同科系的人,以及可莉叶的广美,还有佑太以前打工过的餐馆店长一行人,八王子时代跟佑太住在同一间公寓的邻居与房东,甚至连仁村的姊妹与其未婚夫也都现身,还有莱香的父母,真的是络绎不决,原本听说这件事也打算探病的合唱团成员跟美羽的后援会,也是让小空跟美羽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制止他们。

  「感觉光是要向大家道谢,就会是一件大事呢。」

  美羽带着苦笑,指着堆在客厅的礼品这么说道,那些是因为佑太在医院住的病房摆不下这些东西,所以小空她们带回来的,仅仅住院四天的时间,就会收到这么多礼品,这样要接待访客的佑太,岂不是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吗?

  「从今天开始,就让哥哥在家好好休息吧。」

  看见小空的笑容,两个妹妹也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附和。

  「嗯!小雏要一直陪在叔叔旁边!」

  「啊哈哈,那样舅舅到头来还是没法睡觉呢,到时候大家一起照顾舅舅吧,小雏。」

  餐桌周围弥漫着轻松的气氛,光是听到佑太即将回家,就让大家如此放松,这也反映出佑太的存在对三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三姊妹各自清洗过餐具之后,便精神奕奕地出门前往学校与托儿所。

  三人内心都对傍晚大家一起去迎接佑太的计划充满期待。

  所谓的病房,实在是个无聊到极点的地方,尤其在身体好转之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我现在正看着平常从没看过的上午电视节目,无所事事的发楞。

  检查已经结束,医生也确认过X光片,结果良好。

  看来应该真的只是把感冒拖久的关系,我似乎是从小雏打喷嚏的时候就染上感冒,但自己却没发现,还让身体太劳累才变成这样,医生吩咐我不要以为年轻就太操劳身体,并且还说再来只需吃药静养,就不会有问题了,到了下午的会客时间,虽然有人探病是能让我免于无聊,但这一来访客又会多到让我没法休息,这还真是让人为难。

  像现在这样一有时间,我脑袋里尽是关于三姊妹的事情。

  一开始是莱香学姊跟仁村住到家里去,帮忙照顾她们,不过在昨天晚上,应该是第一次只有她们三个人过夜,虽然莱香学姊说可以一直待到我回去,但由于三姊妹不想太麻烦学姊才选择婉拒,所以最后大家决定尊重她们的意思。

  事实上,就算我不在之后,小空她们还是能将大部分事情打理得很好,现在跟我们刚开始在八王子生活时相比,已经不一样了,这让我想起小空刚开始想做菜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会弄焦的事,那时候我自己也不怎么清楚烫斗的用法呢,我感觉现在自己实在成长了许多。

  可是……这次太失败了,光是想到这里,就让我忍不住叹气。

  在沙夏还在的时候,尽管是有仁村跟花村学长的事情,但我却连续勉强自己,弄到自己病倒,要是我能早点察觉,就不会搞成这样了,这让我回想起过去小空病倒时,那股全身发凉的感觉,我是不是让大家产生那种感觉了呢?

  仔细想想,虽然小雏偶尔会因为发烧在家休息一天,但我们几乎都没碰到什么严重的病痛,渡过近一年的时间,要是小雏是个比较容易生病的孩子,那么我们的共同生活大概转眼间就会出现破绽吧。

  美羽在从八王子通学的时期曾累倒过一次之后,现在一直都让自己维持健康的模样,其中也是为了小雏吧……

  在我内心对四岁小孩的健康怀抱感激的同时,思绪又再次回到沙夏的提议。

  这次还贝是四天,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住院花费的钱,良子姑妈也确定全都能透过保险摆平,加上以莱香学姊为首的许多人伸出援手,因为三姊妹承受的负担应该也减轻到最小了,可是……

  往后,我们可能会有人染上重病,或是遭逢意外,到时候,我真的有能力把三姊妹照顾好吗?

  虽然良子姑妈他们并没有责备我,但我自己实在难免自责,我这个身为代理监护人的人,这次却反而得让三姊妹照顾,这就是现实。

  想着沙夏在家的时候,三姊妹惬意的模样,我思考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虽然说小空跟美羽的想法,有天终会揭晓,但我仍持续为究竟什么才是对三姊妹最好的选择而烦恼。

  在托儿所,小雏展露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今天叔叔要回来罗!」

  看小雏说话时比手划脚的模样,让在场的保育士都露出笑容。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小雏。」

  「嗯!小雏会努力照顾叔叔喔!」

  小雏喜欢照顾人的事,是在托儿所内有好评的,小雏是个非常喜欢照顾年幼孩子的小孩。

  「小雏,那真是太好了!」

  「我想去小雏家玩!」

  正因为如此,小雏的笑容也让大家跟着开朗起来,在朋友围绕下,小雏的心情也十分愉快。

  「不行啦,因为叔叔生病了!必须要让叔叔静养才行喔。」

  小雏这么解释道,小雏认为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专门负责照顾佑太的人。

  「小雏好聪明喔。」

  被保育士称赞,让小雏得意地挺起胸膛。

  「嗯,囚为小雏是姊姊嘛!而且……」

  稍微想了一下,小雏闭起一边的眼睛,试着眨眼。

  「不管是叔叔还是姊姊,都是小雏最喜欢的人,所以……小雏会努力喔!」

  那有些笨拙的眨眼动作,似乎是在模仿沙夏,而小雏那可爱的举动,也让大家忍不住发笑。

  「小雏还得照顾十兵卫,小雏好忙喔~」

  一边喊着好忙、好忙的小雏,开始拿起笔画画。

  察觉到小雏在纸上画的,是她心爱的舅舅跟老狗,让保育士脸上都露出笑容,这也是因为小雏最近脸上常有阴影的关系。

  看见托儿所的开心果恢复活力,让大家看着小雏的眼神中也都带着暖意。

  当时间到中午时,最先出现的人,是莱香学姊。

  「佑太,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谢谢你,莱香学姊,不过没什么特别需要的,毕竟就快出院了嘛。」

  「嗯,这真是太好了。」

  莱香学姊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着安心,这么点头应道,替换的衣服其实也多到穿不完,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想要人帮我做的,每天都麻烦学姊这样过来,我反而还觉得过意不去呢。

  「莱香学姊,你学校那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新宿离这里很近。」

  说的也是,我住院的地方是距离家里不远的医院,所以这里无论是跟莱香学姊家,还是新宿校区都不算远,莱香学姊跟住在八王子的仁村他们不一样,也因为这样,平常和其他人见面的机会比较有限,但在这种时候,我倒是挺庆幸的,莱香学姊话说完后,便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

  「……」

  莱香学姊就这样不发一语地坐在那里,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的视线,让我不禁紧张起来。

  「莱、莱香学姊,呃……」

  「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事吗?」

  听到我耐不住沉默开口,莱香学姊语气平淡地这么说道。

  「没、没有啦,没有什么特别要帮忙的。」

  「嗯。」

  接着又再次陷入沉默,我们过了一段就只是这样安静对望的时间,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莱、莱香学姊!可以帮我削苹果吗!」

  「好。」

  我实在耐不住沉默,决定找事拜托莱香学姊。

  「削好了。」

  俐落地一下就将苹果削好的莱香学姊,将苹果用叉子送到我面前,呃……这是……要我直接把嘴凑过去吃的意思吗?

  「莱、莱香学姊,我可以自己吃啦。」

  「啊~」

  我眼前是学姊递到面前的苹果,还有那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不容辩驳的眼神,这样……我也只能吃了。

  「啊…啊~」

  就在我打算咬下苹果的时候,莱香学姊把苹果从我嘴边抽开。

  「呃…咦?莱香学姊?」

  这样扑了个空,让我感觉相当尴尬,是我搞错什么了吗?

  「……我刚才试着捉弄你一下。」

  我能在莱香学姊眼中隐约看见笑意。

  「佑太,你让大家担心了,不可原谅,所以我捉弄你。」

  这么说完,莱香学姊又再次把苹果送到我嘴边。

  「要是你不快好起来,我饶不了你,我会再捉弄你。」

  「好、好的……对不起,莱香学姊。」

  这次真的让我吃到的苹果,感觉酸味格外明显。

  我真的是让大家担心了,一想到这里,就让我胸口一阵难受,绝对不容许再犯下这种错误了,我这么在内心发誓。

  当接近放学时间,心情不知为何就是特别高兴,虽然这是一般小学生会有的想法,但今天的美羽,脸上的笑容比平常要灿烂许多。

  「美羽,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呢。」

  听到好友祥子这么一说,美羽这才察觉到这件事。

  「会、会吗?」

  「嗯,感觉很幸福的样子,看你笑成这样,连我都跟着感到高兴呢。」

  当祥子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旁边的男生们也纷纷点头,今天的美羽,就会让人不由得跟着微笑。

  「嘿嘿!因为今天有好事嘛!」

  在下课钟声响起的同时,美羽便抓起书包,站了起来。

  所谓的好事,自然不用多说,美羽指的当然是佑太顺利出院,回到家里的事。

  美羽直接从学校前往医院,而小空则会先去接小雏回家,由于美羽比较早下课,所以今天美羽会先到佑太那里。

  「哈哈……原来我这么高兴啊。」

  美羽心头涌现了安心感,心情也变得十分轻松。

  对早熟的美羽而言,佑太病倒这件事,对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美羽一宜无法忘记佑太病倒那天,那股全身发寒的感情,要是在信吾跟佑理之后,连佑太都出了什么事情……一想到这种可能,美羽就感觉世界彷佛一片漆黑。

  ——舅舅,你应该要更加保重身体才对的说:都是舅舅让自己太拼命了。

  想到这里,美羽不禁苦笑,因为自己就是一路看着佑太努力、犯错,但还是不断努力到今天的人,佑太就是这样让自己变得可靠,美羽知道佑太总是拼命地照顾她们,带着小跳步奔向医院的美羽,心中浮现出许多回忆。

  那是大家跟同居到现在还不满一年的佑太之间,所累积的许多珍贵记忆。

  同时……美羽也不禁想到另一个人,那再会还不到半年,自己最心爱的母亲。

  ——要跟我们一起住……妈妈是认真的吗?

  尽管美羽明白这种事不可能开玩笑,但还是不禁会这么产生这个想法,美羽跟小空及小雏虽然没有血缘,但都把她们当成自己重要的家人,她们是跟自己一起笑、一起哭、偶尔吵架然后和好,无可替代的姊妹。

  在仁村家所看见的家族羁绊,美羽所理解到的,是姊妹关系并不是只靠好事所建立的,尽管会有冲突、会有误解,但还是能逐渐一一理解才有的关系,美羽认为这是自己透过实际体验所学到的道理,因为美羽小的时候,其实也常跟小空吵架,仔细想想,好像是自从佑理他们发生意外之后,自己才没再跟小空吵架,因为她们甚至没有做那种事的余力。

  而在这段时间跟自己重逢的亲生母亲沙夏,对包含美羽在内的所有人都投注爱情,美羽对此十分感激,对于曾将她留在日本返回祖国的过去,美羽也不抱恨意。

  虽然还是有无法坦率的部分,但漂亮、聪明、又有甜美笑容的母亲,也令美羽感到骄傲,可是……尽管如此,又为什么…为什么胸口会有像是被东西堵住的感觉呢?

  沙夏以前也提过想一起住的事,那时美羽认为沙夏的意思,是想跟美羽住在一起,想到沙夏想找回母女之间的羁绊,还有两人分开的时间,让美羽内心也感到高兴,但美羽绝对没有想跟小空、小雏分开的意思,美羽也是这么告诉沙夏的,沙夏虽然也是自己重要的亲人,但在失去双亲,三人差点就要被迫分开的那天,三人仍想要一起生活的心情,美羽至今仍记忆犹新,而肯定并支撑她们这个愿望的人,正是佑太。

  他是小空的初恋对象,对美羽来说也是……特别亘要的人。

  在双亲失去音讯,认为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展露笑容的她们,让她们能恢复笑容的,正是那个选择让自己在十九岁时,就得照顾三个孩子的佑太。

  美羽由于与生俱来的金发及美貌,因此经常受到关注,就结果来说,这也迫使美羽拥有较同龄孩子更加成熟的思考,也正因为这样,美羽明白佑太的这个选择究竟有多么困难。

  沙夏的提议,是有可能为建立到至今为止的关系带来变化的东西。

  就算知道那是出于善意与好意,并且也反映出沙夏不只对美羽,对小空及小雏,还有佑太所抱有的爱情,但距离重逢不到半年的这种状况,让美羽的内心无法做出结论。

  「舅舅肯定很困扰吧,妈妈她真的是有些欠缺细心呢……」

  美羽的叹息,是为了佑太跟小空所发出的,对美羽来说,这也不是能轻易做出决定的事。

  总而言之……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美羽决定先这么想,等心爱的舅舅回家,恢复健康之后再说吧,现在……自己只希望早点让在池袋的那个家,能恢复往常一家四口在一起的生活,美羽再次加快脚步,佑太所在的医院,已经在美羽眼前了。

  从医院到家里的这段路,我是让仁村开租来的车送我们回去,尽管我原本想要婉拒,并说了那其实就是段走路也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可是仁村却坚持不肯让步。

  「别客气啦,反正找送你回家之后,还要开这辆车去约会呢,用不着介意啦。」

  仁村就这么边说边将我堆在医院里的东西一起载回小鸟游家,和我们同车的小空、美羽、小雏三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仁村哥。」

  「别客气、别客气,不过,接下来照顾濑川的事,应该也很辛苦吧?等我约会完,再过来帮大家弄晚餐怎样?只是我想织田学姊肯定也会过来就是了。」

  一直笑容不断又体贴的仁村,向小空这么问道。

  「咦!?这、这个……我们没问题的,因为正好碰到周末,这次周休,我们三个人能一起照顾哥哥的,请仁村哥跟大家不用太过担心。」

  「咦?是这样吗?我原本还打算多帮点忙呢。」

  听到仁村那显得有些意外的反应,小雏大声说道:

  「没问题!小雏会照顾叔叔的!因为叔叔在医院的时候,小雏什么都没做,所以从今天开始,小雏就是护士喔!」

  小雏活泼地这么宣言道,喔喔!感觉真是可靠,我脸上不禁堆满笑容。

  「对呀、对呀,仁村哥,要是再继续让大家占着舅舅,姊姊可能会爆发喔。」

  「美、美羽!别乱说话啦!我、我只是想说不要再麻烦大家而已……」

  被美羽这么调侃,让小空满脸通红,呜呜!能获得女儿们的关爱,没有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事了,听大家这么说,仁村尽管还在开车,但还是灵巧地耸了耸肩。

  「明白了,那今天濑川就交给小雏你们照顾吧,我也会把你们的意思转达给织田学姊她们的,所以你这个周末就好好让三姊妹跟你撒娇吧,濑川。」

  仁村这带有调侃的说法虽然让我不是全然认同,但我还是老实地点头。

  虽然还是让大家担心,但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我想就算没有仁村他们照顾,应该也不会有大碍,对小空她们来说,只有家人在一起,应该也比较自在吧。

  想到应该能渡过一个久违的悠闲周末,让这时的我感到十分安心。

  让仁村开车载回家的我们,在门口遇见了小琴跟小琴的母亲。

  「佑太,你出院了呢!恭喜你。」

  「谢谢,从今天开始,我还要休息两、三天呢。」

  「是这样啊,我也很想照顾你,但这个周末我得跟家人到亲戚家里……唔唔,我可以一个人留在家吗?」

  亲切的小琴开口这么说道,而我则郑重婉拒她的好意,听我解释我打算周休都在家里睡觉,因此不需要太过担心之后,小琴也接受了我的说法。

  加上小雏也开口说「小雏会照顾叔叔啦!」,因此小琴在表示回来会买纪念品给我们之后,便跟双亲出门去了。

  「哈哈,我真的让很多人担心了呢。」

  听到我这么说,美羽带着别有用意的表情点头附和道:

  「就是说啊,舅舅,大家都很担心呢,而且跑来探病的人,感觉女生好像还特别多喔!我说舅舅啊,你以后可没资格笑仁村哥罗。」

  「咦?咦咦咦咦!?才、才没有那种事呢!美羽!」

  看见我慌张的反应,美羽靠上来紧紧勾住我的手臂。

  「尤其是!舅舅还让这么可爱的女生,这~么担心,要是不早点好起来,我可是会生气的喔,哼哼!」

  有着媲美偶像美貌的美少女虽然装出生气的模样,但还是藏不住脸上的笑容。

  「啊~!美羽姊姊好诈喔!小雏也都一直忍着没让叔叔抱的说!」

  「咦~小雏,姊姊这可不是让舅舅抱喔,是姊姊在抱舅舅啦。」

  「不公平!小雏也要抱叔叔!」

  这么说完,小雏便紧紧抱住我的腿,等一下,这样叔叔可会摔跤喔。

  所谓的大病初愈,奇妙的就是虽然没有什么地方感到难过,但自己还是能感受到疲惫无力,现在我偶尔还是会咳嗽,要完全治愈,可能还得花上个几天。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状况,小空将两个妹妹从我身边拉开。

  「你们别闹了,哥哥病还没好,你们别这样累他,哥哥,我先帮你换床单,你到家先在客厅休息一下吧。」

  带着温柔微笑的小空,接着牵起我的手。

  「哇!姊姊好大胆喔,自己主动跟舅舅牵手呢!」

  眼尖的美羽立刻这么调侃小空,被美羽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是觉得只是跟小空牵手,以前也偶尔有过几次就是了,啊,可是要说是小空主动,好像还挺稀奇的……

  「美羽真是的,别闹啦,哥哥,走路小心点喔。」

  脸颊泛红的小空,感觉就像是一下变漂亮似的,这样说起来,小空的头发好像有些留长了,不知该说是更有女人味还是什么的……

  「怎么了?哥哥。」

  「没、没有啦!没什么,十兵卫,我回来了。」

  「汪!」

  我向前来迎接我的十兵卫打了招呼,试图掩饰自己看小空看到着迷的事,最近小空变漂亮的速度实在是很教人吃惊呢,加上有聪美的例子,我可得要提防害虫才行,虽然我想以小空的个性,应该还不至于会发生什么奇怪的状况,但是……

  我在三姊妹引领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休息,就在这时,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雏,这个,谢谢你,兔宝宝还给你吧。」

  我从提包里面拿出小雏为了不让住院的我感到寂寞,所以借给我的兔子布偶,由于这是小雏总是带着到处跑的布偶,所以其实已经相当破旧了,这原本也是姊姊自制的布偶,是在小雏生日时送给小雏的礼物。

  「嘿嘿!叔叔有好好睡觉吗?有兔宝宝在一起,不会觉得寂寞吧!」

  看着三女的笑容,我用力点头,我能明确感受到小雏的心意,而小空在进屋之后也连忙去帮我换床单,美羽则帮我拿来毛毯跟茶。

  「舅舅喝过茶,就暂时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吧,小雏,你可以安静让舅舅休息对吧?还是你要跟姊姊去买东西?」

  「小雏能安静!小雏可以跟十兵卫看图画书!」

  看见小雏活泼举着手这么说,让美羽露出无奈的微笑。

  「姊姊是知道小雏你不想离开舅舅,但不可以吵到人家喔。」

  这么说完,美羽便走向厨房,而我则在这时伸了伸懒腰。

  我全身的疲惫感还没削去,加上现在还有一点咳嗽,所以我喝了茶之后,便躺在沙发上。

  「叔叔,小雏帮叔叔盖毛毯喔!」

  我躺在沙发上,让小雏的一双小手服侍我。

  「啊!叔叔,小雏去拿毛巾放叔叔额头上喔!」

  不知小雏是从哪里学到这个的,只见小雏拿来一条干毛巾,摆到我额头上,小雏,你的心意是让我很高兴,但毛巾没弄湿,这样好像没什么意义喔……

  「还有……对了,小雏唱安眠曲给叔叔听!」

  这么说完,小雏便开始为我唱安眠曲,所谓无微不至的照料,大概就是这样吧。

  「小雏,唱歌唱一下就好,要让舅舅安静睡觉喔。」

  正在准备晚餐的美羽,用带着苦笑的声音这么说道。

  「好~」

  开心回应的小雏,将安眠曲一直唱完之后,便心满意足地走到十兵卫那里去了,而我则带着舒服的心情,让身子躺在沙发上。

  但是,四岁小孩可没那么简单,或许是平常小雏太过乖巧,所以让我欠缺这方面的认知,就在我刚躺下没多久,攻势便展开了,虽然小雏先是去看了一下图画书,但是……

  「十兵卫,叔叙在睡觉,所以要安静喔。」

  「汪!」

  「那么,我们要安静玩喔,来玩积木吧?」

  小雏这么说完,便从电视旁边的玩具堆里,拿出一大盒积木,下一瞬间,我便听到积木倒在地上的巨大声响。

  「哇!」

  「小、小雏!?你还好吧?」

  「哇……哇~吓一大跳……啊!叔叔,你要睡觉啦!」

  我担心地坐,起身子结果被小雏骂了,呃……既然没事就好。

  在放心之后,我再次盖上毛毯,看见小雏对着十兵卫做出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安静的动作,并开始清理积木的模样,让我不禁露出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小雏好像想到了什么。

  「啊,是看电视的时间了!姊姊,可以看电视吗?」

  小雏大声地向在厨房的美羽问道。

  「是没关系,但小雏,电视声音要小声点喔,还有,说话声也是。」

  听到小雏那样大喊,美羽连忙赶来客厅这么提醒小雏。

  「舅舅,你这样能睡吗?」

  「……哈哈,没问题啦,虽然现在有点清醒就是了。」

  美羽叹了口气,便往阶梯那里去了,美羽大概是去看小空的状况吧。

  这种只剩下我跟小雏的状况,似乎让小雏更觉得自己必须要照顾我才行。

  「叔叔,小雏陪叔叔一起看电视喔!」

  小雏在我正躺着的沙发边上坐下,知道小雏想陪在我身边,让我心里有些开心,我也为自己能回到小雏身旁感到高兴,虽然这样有些挤,但感觉暖暖的,相当舒服……这样的想法,也就只有在一开始而已,看电视看到兴奋的小雏,开始在沙发上手舞足蹈起来,我忘记小孩连一秒都静不下来的这件事了。

  「啊!危险!快躲开、快躲开!」

  看卡通入迷到看不见周围东西的小雏,手脚一直挥到我身上,虽然是不会痛,但一点也睡不着,看这个样子,这段时间我应该是没法睡了。

  就在我打算叹气的时候,突然开始咳嗽,这是因为我喉咙还有些疼痛的关系。

  「咳!咳!」

  「叔、叔叔!叔叔没事吧?」

  或许是对我突然咳嗽感到惊讶,小雏望着我的脸这么问道。

  「小、小雏,叔叔没事,不要紧的,咳!咳!小雏离远一点,要是被传染……就不好了。」

  「叔叔!叔叔!」

  小雏完全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反而还骑到我身上,等一先,我是知道小雏在为我担心,但现在这样坐在我肚子上,实在有点难受耶,就在这个时候,小空及美羽从楼上跑下楼。

  「舅舅,你没事吧?啊!小雏!」

  「小雏,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能吵哥哥睡觉啦!」

  看见我不停咳嗽,小雏又骑在我身上,美羽跟小空立刻训斥了小雏,小雏先是吓得身子震了一下,接着楞在那里,小雏脸上担心的表情,立刻转为看来要哭的模样。

  「呜……对、对不起……」

  「不、不要紧的,咳咳!我没关系,小雏,小空你们也……咳!」

  快停下来,我的咳嗽,我真的没有那么难过。

  但看见我咳嗽的模样,似乎让小空她们担心了。

  「哥哥,床我已经都弄好了,哥哥能上楼吗?」

  我让小空担心地这么说道,其实根本不用那么担心,只是上楼,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为了避免咳嗽把感冒传染给小雏,捣着嘴巴站起身子,而小雏则看来相当难过地低着头。

  「叔叔……对不起。」

  用不着露出那么伤心的表情嘛,小雏,这并不是小雏的错,小雏只是想待在叔叔旁边而已吧?叔叔很高兴呢。

  我将失望的小雏留在客厅,上了二楼,小空则跟着我,并重新将毛毯披在我身上,在这个时候,咳嗽才总算止住。

  「小空,小雏其实没什么不对,是我……」

  「嗯,我知道,我们不会骂她的,所以哥哥放心睡到晚餐弄好再来吃吧。」

  察觉到我挂心的事,小空带着微笑这么说道。

  在稍微安心之后,我让身子躺在干净平整的床单上,舒服的感触与熟悉的天花板,都让我感到怀念,这样说起来,我原本散乱着许多东西的房间,也都整理干净了。

  小空她们肯定为我做了很多事吧,原本应该是我该照顾她们才对的。

  我应该是为了照顾她们,所以才在这里的……我这么抱着与感激同等的愧疚陷入沉睡。

  小空回到客厅,看见在低着头的小雏身边,美羽一脸困惑的模样。

  小雏的眼中充满泪水,而十兵卫则看来担心地坐在小雏脚边。

  「……叔叔没事了吗?」

  看见长女的身影,小雏一开口就提出这个疑问。

  「嗯,哥哥看来很快就会睡着了,也没再咳嗽了。」

  「看,就跟姊姊说的一样吧?没有那么大不了的啦,小雏。」

  「……可是,小雏原本说要照顾叔叔的。」

  小雏似乎对自己让佑太咳嗽的事相当自责,小空也对自己因为一下太过紧张,所以对小雏用强硬语气的态度感到反省,小空坐在小雏身边,和美羽一起分坐在小雏两旁。

  「小雏,刚才对不起,因为姊姊也吓了一跳,可是,哥哥他没事的,哥哥他一下就好起来了。」

  「可是……小雏……小雏……」

  小雏说到一半,便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小雏也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努力,看见小雏这么难过,小空跟美羽也产生一颗心彷佛被紧紧揪住的感觉。

  「小空姊姊……美羽姊姊……」

  小雏闭着眼睛,像是在忍耐什么似地缩起身子。

  「……爸爸跟妈妈…会不会回来呢……」

  从幼子口中说出的话语,刺穿了小空跟美羽的心。

  「小雏……」

  小雏已经很久没有提到双亲的事了,因为小雏现在知道除了自己之外,也有其他同样在忍耐的孩子,并且也理解到自己难过的时候,更会让两个姊姊跟着伤心。

  小空她们也知道那在四岁孩子心中忍耐许久的感情,而那份感情,在这个时候……从眼眶滑落。

  满溢的泪水从小雏的双眼落下。

  「妈妈……如果妈妈在,就能……就能照顾叔叔了,因为妈妈……可以摸叔叔的头……不舒服的感觉,那样很快就不见了。」

  知道小雏是抱着这般想法,让小宰跟美羽的表情充满惊讶,看着小雏眼中的泪水,令两人十分感动。

  「……妈妈……妈妈。」

  小雏伴随着哽咽,呼唤着母亲,两个姊姊将小雏拥在怀内。

  「……是啊,小雏,你说的对。」

  「小雏你真善良……小雏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忍耐,但却可以为了哥哥,希望妈妈回来呢……小雏,谢谢你……」

  小空她们知道,在小雏心中,佑理一直都还在,小雏甚至还曾以接近离家出走的方式,跑到外头去找妈妈,小雏不可能忘记她最喜欢的妈妈,尽管如此,小雏还是为大家一直忍耐……而现在小雏对佑太的担心,却强烈到足以打破那份忍耐。

  无论自己多么难过,都忍着不呼唤母亲的小雏,现在却为了佑太唤着母亲,这个事实让小空跟美羽比起流泪,更感受到强烈的喜悦,小雏正成长为一个出色到令人惊讶的孩子。

  这件事,让小空跟美羽眼眶带着泪水,彼此微笑,两人紧紧地将小雏抱在怀中。

  「真希望舅舅早点好起来呢,有什么我们可以为舅舅做的事吗~」

  「要是佑理姊在的话……会怎么做呢?在有人感冒的时候……」

  听小空这么说,小雏突然抬头望着小空,原本还在哭泣的脸蛋,瞬间像是充满希望地发亮,十兵卫这时也像是在一旁帮大家打气般晃着尾巴。

  「对了!『生病饭!』姊姊,『生病饭』!」

  想到重要事情的小雏,紧抓着小空这么喊道。

  「等、等等,小雏,『生病饭』是什么?」

  「『生病饭』就是『生病饭』嘛!」

  在听过小雏努力解释之后,小空跟美羽的脸上也逐渐挂满笑容,随后,三姊妹便争先恐后地跑向厨房。

  我作梦了,而且还是小时候的梦。

  我想那多半是小学高学年时的记忆,我染上感冒,请假在家。

  当时双亲已经离开人世,只有我跟姊姊两人一起生活,姊姊那时还要兼顾最后一小段高中学业,我们靠着双亲留下的遗产跟姊姊打工的薪水过活。

  这时我就像普通的小学生一样生活,虽然或许算穷了点,但并不会觉得跟其他孩子有太大差距,虽然现在我已经知道,那是因为姊姊把辛苦的部分一肩扛下,但当时我甚至没有特别意识到这件事。

  要说有什么我需要忍耐的事,大概就是教学观摩时,得由姊姊出席参加吧,不过,因为姊姊是个漂亮到甚至令我感到骄傲的人,所以我也不会觉得不快,只是碰到生病的时候,那状况就有点不同了。

  姊姊也是学生,并且还要兼顾支撑我们生活的兼职工作,在无法请假的姊姊面前,就算找逞强说生病也能一个人照顾自己,但在没有人照顾的公寓房间内忍受头痛,实在让人有些畏惧,那天还下着雨,有太多理由让我心情极度阴沉。

  「啧……咳!咳!」

  我不管是看书或看电视,都静不下来,就算稍微睡了一下,也很快又会清醒,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缓慢,连想发牢骚都没有对象的我,只能不断在床十打滚。

  在经过漫长的忧郁时间后,我实在难以忘记当时听到玄关的开门声时,究竟有多么高兴。

  「我回来了!佑太,你还好吗?」

  进到屋内,用没有平常那么开朗的语气这么询问的人,自然是我的姊姊。

  「没事啦,而且我今天有一直在睡呢。」

  我用粗鲁语气这么逞强的想法,或许姊姊当时都早就预料到了。

  「对不起喔,佑太,会寂寞吗?」

  姊姊放在我额头上的手,感觉有些凉凉的,这让我害臊地将脸别向一旁。

  「呵呵,我立刻帮你弄那个可以治好感冒的东西吧。」

  姊姊着么说完,便充满活力地走向厨房,屋内立刻多了姊姊穿着围裙在厨房哼着旋律做菜的气息,以及美味的香气,原本一直都难以入睡的我,或许是因为感到安心的关系,我在姊姊做好饭之前,就进入梦乡。

  闻到美味香气的我,不自觉地睁开眼睛,门口这时也响起略带顾虑的敲门声,还带有睡意的脑袋,开始逐渐清醒,我刚刚似乎是作梦了,身体感觉要比刚才舒服许多,我可能睡了一段颇长的时间。

  「……我醒来了。」

  就在我从床上坐起身子的同时,房门安静地打开,这彷佛就像梦境中的情景。

  「叔叔……你没事吧?」

  担心从门后探头张望的人,是小雏,为了让小雏安心,我点了点头。

  「咳嗽也止住了,叔叔已经没事罗,对不起,吓到小雏了。」

  「太好了……小雏好担心喔~」

  小雏八成相当为我担心吧,不知为何,小雏说话又完全变成以前的样子了,但这却让我莫名地感到高兴,小雏在这时转头望向身后。

  「小空姊姊,美羽姊姊,叔叔说没事喔!」

  就像是在等待小雏的这句话,小空跟美羽也跟着从门外探出头。

  「我们吵醒你了吗?哥哥。」

  「不会,没关系的,我已经醒来了。」

  听到我这么说,美羽帮我打开电灯。

  「哈,舅舅气色变好很多呢,太好了。」

  看见美羽露出安心的笑容,我尴尬地搔了搔头。

  「找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问题了说。」

  「呵呵,不可以太逞强喔,舅舅,肚子会饿吗?」

  被贴心的美羽这么一问,我伸手摸了摸肚子,这样说起来,还真的有些饿了。

  而且从刚刚开始,感觉屋里就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这也让我肚子叫了起来。

  「叔叔,小雏跟姊姊把饭弄好罗!吃了这个,感冒就会立刻好起来喔!」

  一脸得意的小雏挺着胸膛这么说道,在旁边的小空也点头附和。

  「是啊,这是小雏想到的,小雏说一定要让哥哥吃这个呢。」

  「对啊、对啊,我们以前感冒的时候,也一定会吃喔。」

  两人这么说完,便从走廊端着上面放有茶碗的托盘进到房内,那是……跟梦境中带有相同香气的饭,那看起来像是稀饭或菜饭,里面摆了葱、姜、鸡蛋,还有各种健康且容易消化的好东西,在茶碗中央摆着特别多葱花,更是这个料理的特征。

  「这是……『生病饭』!?」

  「叔叔知道这个吗!?」

  小雏惊讶地睁大眼睛,小空跟美羽两人也同样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以前感冒的时候,姊姊常会弄这个给我吃呢,姊姊是说比起单纯的稀饭,这样比较有营养……吃了这个,身体会很暖和呢。」

  「对啊!妈妈都会弄这个给我们吃喔!小雏虽然不是很喜欢葱,但妈妈说这样会好得快,所以小雏都很努力吃喔!」

  小雏满脸得意地这么说明着。

  「舅舅,快趁热吃吧。」

  「嗯、嗯……」

  我顺着美羽的话,接过茶碗,我吃了一口,怀念的味道便立刻在我口中化开,这个……确实跟姊姊为我做的味道一样。

  「哥哥觉得…怎样……我想作法应该没错才对。」

  小空担心地观察我的反应。

  「……很好吃,小空,真的很好吃。」

  我继续将『生病饭』送到口中,仔细尝过之后,或许跟姊姊做的味道是有一点不同,可是,那并不重要,这是姊姊活在小空她们心里的证据,同时也是我们都是姊姊亲人的证据。

  「叔叔,好吃吗?」

  我对眼睛发亮的小雏频频点头。

  「太好吃了,小雏,谢谢你,美羽,谢谢。」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的脸颊上已带着泪水,那并不是悲伤的眼泪,是高兴的眼泪。

  因为光是这样一碗菜饭,就足以让我深信我跟小空、美羽、小雏她们是千真万确的亲人,并且也让我认为,就算到以后,我们也一定能一起生活下去。

  在这口味温相的『生病饭』当中所蕴含的心意,让我能感受到我们彼此相连,也让流着泪水的我,将这碗饭一粒不剩的全部吃光。

  这是一段神圣的时间,无论对小空,还是对美羽都是。

  就连小雏多半也能有所体认。

  佑太带着满是泪水的面孔,埋头不停吃着那碗饭。

  这是第一次。

  这是三姊妹第一次看见佑太流泪。

  就算当小空落泪、美羽落泪、小雏落泪的时候,佑太也从不在她们面前掉泪。

  自从那过于悲伤的葬礼以来,在三姊妹面前的佑太……就一次也没哭过。

  看着重要且心爱的亲人泪水,小空她们脸上带着微笑。

  因为她们知道,佑太并不是因为悲伤落泪,因为她们知道佑太内心充满喜悦。

  小空轻轻将手放到佑太身上,美羽跟小雏也跟着这么做,就像是在温柔地支撑佑太一般。

  佑太只是不发一语地吃着饭,彷佛想要让自己能尽早恢复健康。

  说不定——我们直到今天,才真正成为一家人。

  小空看着自己心爱对象的侧脸,同时也无法克制高兴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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