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六章 最想听到的话语

  时间接近二月,就算年节气息已经结束,八王子的酒吧,可莉叶,仍没有恢复以往的喧闹。一定要说的话,也可以说其实只是回到以前的样子。

  「唉……真怀念有濑川他们在的时候呢。有濑川、仁村,小俊也会经常过来……啊~我的玫瑰人生呀!」

  身体是肌肉猛男,内心是少女的可莉叶珍奇店长正夸张地叹气。从佑太开始工作后持续著盛况的这间酒吧,现在变回了原本门可罗雀的安静店家。

  「别难过嘛,我们偶尔还是会来呀。」

  这么说出安慰话语的人,是菅谷美纪。帮仁村代班来这里打工的她,也随著上课地点转移到新宿校区而辞去店里的工作,不过规模较大的网球场只有八王子校区才有,所以跟佑太等人相比,网球社成员来光顾的机会还比较多。

  「这点是让我很高兴啦,不过仁村虽然说还会继续帮忙,但有上工的时间却很少呢。虽然说是早知道的结果就是了。」

  想到那个肯定是在新宿到处交新女友的型男,美纪跟广美不禁苦笑。

  「大家算是都离巢了吧。」

  广美孤单擦拭玻璃杯的表情虽然带著寂寥,但上臂肌肉的光泽彻底破坏了气氛。佐古也为了跑去找学弟妹,经常不在八王子,所以网球社以社长为首的成员,在这里露面的机会也大幅减少。社长对于跟自己是青梅竹马的佐古究竟抱有什么想法,美纪并没有胆量确认,只知道他们的交情相当不错。

  「好啦、好啦,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哎呀,真让人高兴,不过我可不能让学生请客,如果换成是好男人,那倒是另当别论喔。」

  广美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像是要调适心情般,煮了两人份的咖啡。

  「话说回来……真是太好了,关于美羽的那件事。」

  广美将刚煮好正散发著香气的咖啡端给美纪,目光望著远方这么说道。

  「那真的很令人担心呢,想说她会不会太过逞强,以前美羽还曾经离家出走不是吗?」

  「……咦?去年我看广美有跑去参加佑太家的活动,原来那次并不是因为店里太闲的关系呀?」

  「真是的,别这样欺负人嘛。店里确实也是没什么事啦,可是……你们在去海边玩之前,我就有听说美羽的样子有些奇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连小俊也很担心呢,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就是了。」

  「是喔……原来佐古学长是会那样为人著想的啊。」

  看见美纪露出意外的表情,让广美忍不住笑了起来。

  「……该怎么说呢?小俊他明白跟其他人有明显差别是什么感受呢,无论差别是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都是很不好过的。」

  广美就像是在形容自己一般,表情平静地喝了一口热咖啡。

  「只有自己跟家人发色不同的女生……究竟是怎样成长,当中得付出多少努力,应该可想而知吧?美羽是在班上唯一有金发的人,而且还特别可爱呢,那孩子能总是挂著笑容,并不是奇迹而是努力喔。」

  在壮硕外表下拥有纤细思绪的可莉叶店长,看著美纪的眼睛这么说道。

  「说得也是,美羽真是令人佩服。」

  「呵呵,不过在美羽身边,也是有个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察觉到美羽是金发的人在溺爱美羽呢。因为濑川真的是用普通的心态在对待美羽,我认为那种普通,看在那孩子眼中甚至会是一种伟大。美纪你也是因为佑太的那种个性,才会喜欢上他的吧?」

  「是那样吗?难得看到像他那样对人家没有任何邪念的男生,或许是比较重要的因素吧。联谊的时候我可是坐在他旁边的说,结果人家跟他搭讪的时候他却给我跑掉了呢。」

  美纪说到这里,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回想起来。那时候也是因为莱香跑来找佑太的关系。看来从初次见面的那天开始,莱香跟自己就是情敌了。而且肯定从那个时候开始,佑太的心里就只有三姊妹而已。身为明知道这些道理,但还是最先让自己玉碎的人,美纪相当在乎佑太今后的状况。那名让自己越是瞭解就越加欣赏的青年,最后究竟会喜欢上什么人呢?

  「……我想美羽会喜欢的人,可能跟美纪一样吧。要是我年纪跟她差不多的话……」

  看见广美说到这里,装出害臊扭捏的模样,美纪带著笑意全力吐槽。

  同时美纪也想像著,那名金发美少女在瞭解恋爱后变得更加美丽,并且获得幸福的日子。

  飘雪的日子增加,单车通学变得需要更加留意。

  这个从成为三年级生之后开始培养的习惯,感觉也已经完全适应了。

  从沙夏搬到附近之后,虽然莱香学姊来小鸟游家的频率多少降低,但跟我共处的时间,在最近这段日子可能是三年来增加最多的。虽然说彼此都已经习惯,但毕竟是公路自行车跟淑女车,相较于在自行车运动服外面套著风衣,一身轻装的莱香学姊,我则是穿著厚外套搭配手套,可说是俗气到不行的装扮。虽然现在去在意这件事算是多此一举,但在并排等待交通号志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两个无关的人,早知道我也挑公路自行车就好了……

  「佑太,你骑车速度变快了。」

  莱香学姊这么说道。

  「真的吗?看来每天骑真的会习惯呢。」

  听到学姊称赞,我得意了起来。只见莱香学姊摆著跟往常一样的扑克脸,但嘴角却浮现些微的笑意。

  「我想差不多是我可以开始认真的时候了。」

  莱香学姊边说边竖起拇指。

  「先到大学的人就可以提出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对方都得照办,怎么样?」

  对骑著自行车跟我并行,说出这惊人提议的完美美女,我忍不住回问。

  「无论什么要求……部可以吗!?」

  「女人书出必行,可是,要是佑太输掉的话……」

  「好、好!我……我明白!」

  ——无论……无论什么要求都得照办……这、这真是太下流了!

  不对、不对,下流的是我的脑袋。就算说什么要求都得照办,当然啦,我也不会去想些奇怪的事……呃,不对,那并不奇怪,身为健全的男子,会对发展有所妄想也是理所当然……呃,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得让自己最多只能去想躺躺大腿才行!

  虽然我自己这样说有些奇怪,但在经过许多不可告人的思考之后,我也竖起拇指。

  「……那就来比吧,这场赌局我跟定了。」

  我骑淑女车的技术,可是从八王子时代就锻炼到现在的真功夫,虽然一开始被莱香学姊的公路自行车甩到望尘莫及,但最近已经没有多少差距了。其他的……只要有勇气跟毅力,再加上坚定的色欲,肯定会有胜算。

  就算这会让我疲惫到把上午的课给睡过去,我也毫无怨尤。莱香学姊点了头。

  「那么,等灯号转绿,先通过单车停车场入口的人赢。」

  听到莱香学姊提出这十分公平的规则,我也用力点头。

  「……我会赢的,莱香学姊。」

  「虽然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但我也不会输的。」

  莱香学姊保持著让人难以看穿思绪的扑克脸,对著我这么说道。

  闪烁的行人灯号成为起跑倒数,我们稍微加强了脚踩踏板的力道。

  绿灯。在这一瞬间,我跟莱香学姊疾驰而出。

  「好、好快!」

  只见莱香学姊用先前的并行彷佛是幻觉的高速起步,我拼命地追逐学姊的背影。无论如何,这次绝不能输。

  至少在实现躺莱香学姊大腿的野心之前,我绝对不能放弃!

  在成为小学一年级生这件事上进入倒数阶段的小雏,正在幼稚园准备毕业活动。

  毕业生送给其他孩子的纪念品,是每个人亲手自制的笔筒。让孩子运用色纸跟画具,去装饰裁剪过的牛奶盒所制成。

  由于规定是让孩子不能知道自己的作品会送给哪个孩子,所以小雏努力制作无论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的样式。小雏作品的看点,是小雏自己最喜欢的兔子图画跟纸雕。

  「哇!是兔馒头耶!」

  「嘿嘿,因为这是小雏画的兔子嘛!」

  花村制果的人气商品「兔馒头」的设计,是根据小雏所画的兔子制作的。要说那会跟小雏的图画相似,也可说是理所当然,重要的是这让孩子们都十分高兴。

  「我好想要抽到小雏做的喔!」

  「我要!我也想要小雏的!」

  对于学弟妹的任性,小雏扳起面孔说教。

  「不可以这样喔,因为每个人都是很努力在做礼物的喔!」

  听到小雏这么说,其他在旁边制作的朋友都露出笑容。虽然大家并不在意,但仍对小雏的用心感到高兴。小雏如此有人缘的理由,同学年的孩子们也都明白。

  「小雏离开之后……就会变寂寞了……」

  一个孩子用令人怀念的语尾这么说道。距离毕业剩不到两个月的事实,所有上级生通通知道,看见大哥哥、大姊姊们有些悲伤的模样,低年级的孩子们感到不解。跟小雏同年的孩子之间也有类似的状况,因为预定进入相同小学的孩子最多只有三分之一,大家之后就会分开去念不同小学,大家的幼小心灵都不免带著寂寞。

  不过小雏却经常挂著轻松的笑容。如果大家的表情变得消沉,小雏就会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耀眼,这是小雏从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姊姊身上学到的重要道理。

  「就算小雏毕业,也会像小佳那样偶而来玩喔!」

  小雏刻意模仿自己以前说话的语尾,并发出响亮的笑声,这让大家也纷纷模仿起来。

  虽然这让小雏有些害臊,但跟朋友们所剩不多的时间里,能增加更多笑容还是令小雏感到高兴。

  对于就快要六岁的小雏而言,这间幼稚园是让自己获得许多经历的地方。

  在八王子那边的幼稚园朋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小雏回想到这里,自然露出了笑容。

  让佑理跟信吾牵著手到幼稚园的记忆,小雏都还记得。

  虽然每天都会多出新的回忆,但在小雏心中某些记忆的重量并没有改变。

  「那要带礼物喔!小雏要带礼物回来喔!」

  被年幼的孩子们这么要求,小雏做出无奈耸肩的反应。

  「哈哈,那小雏以后会做摺纸的兔宝宝来送你们,这是特别的喔。」

  小雏的答覆让大家相当开心,就在这个时候,保育士拍了拍手。

  「各位小朋友,除了快要成为小学一年级的孩子,现在是大家睡午觉的时间啰,快点回房间去吧。」

  「咦~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了!」

  保育士一边安抚耍赖的孩子,一边带领大家到铺好棉被的房间。为了适应小学生活,跟小雏同年的孩子被指导要逐渐改去睡午觉的习惯。

  揉著带有些许睡意的眼睛,小雏跟同年龄的孩子彼此带著笑容交谈。

  「姊姊真不好当呢!真希望早点变成一年级。」

  小雏的笑容就像向日葵般亮丽耀眼,成为一年级生之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美好的经验在等待自己呢?肯定会像公佳那样,像美羽跟小空那样,会有让小雏视为目标的邂逅在等待小雏。心中满怀期待的小雏,对冬季的晴空露出微笑。

  「爸爸、妈妈,肯定……会有很好的事吧。」

  克服辛苦生活的小雏,有了不少的成长。理解了双亲不在的事实,能够面对悲伤的小雏,就是这份坚强营造出让保育士及其他孩子感到可靠的光辉。

  此刻小雏已经能确实感受到,在冬季过后即将于春季到来的萌芽气息。

  小鸟游空所属的合唱团,为了替即将毕业已经是前团长的十条都等人送行,正开始进行练习。明年要接任新团长的人选,一如所有人的预期,是由冈江清美接任。

  「副团长,都准备好了吗?」

  「是、是,团长!都准备好了!」

  即将成为二年级生,获拔擢成为副团长兼和声领班的小空这么回应清美。明明还有几名将成为三年级生的学长学姊,没理由挑选自己。尽管小空以此为由多次拒绝,但仍旧敌不过都跟清美的坚持,而且她们的理由竟是「因为你明年就是团长,所以这是练习」。

  「啊哇哇……阳、阳子,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要怪小空你自己无法拒绝吧?而且从今年开始你还得负责独唱部分,跟那个比起来,当副团长应该不算什么吧?」

  对于好友带有笑意的话语,小空不禁感到压力。大机跟修二也在一旁发出笑声,那是亲切的笑容。修二故作亲昵地站到阳子身边。

  「我们会挺你,不会有问题的,对吧?阳子。」

  「……别用名字叫我。你们我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挺小空呢?顺带一提,升上高中之后我可是一样有参加其他社团,这点可别忘了。」

  故作冷淡的阳子,其实还同时参加了动画研究社。同时,虽然没有让大家知道,但小空其实也是动研的秘密社员。在合唱团活动结束后,以及午休的空闲时间,跟同属动研的女生偷偷交谈,可是小空的心灵慰藉。

  要是被男社员知道会很麻烦,因此这件事变成只有女性社员知道的秘密,对小空来说,那也成为她在高中生活感到第二舒适的空间。

  「……既然这样,等小鸟游变成团长之后,副团长应该就不是花村,而是我了。虽然跟中学时角色对调,但我会努力的!」

  大机用跟以往相同的音量如此宣言,这让小空吃惊地发出疑问。

  「咦!?咦咦咦!?是、是这样吗?如果阳子不行的话,我想小谷可能会比较适合吧……?」

  「什……怎么……等、等一下!没有那样的吧!」

  「嗯~小空真有眼光。的确,或许那样会比较好。」

  「既然阳子这么说,那我也不推辞了,到时候就让我试著努力看看吧。」

  试图趁机将手搭到阳子肩上的修二,手住半途就被阳子打了一下。

  「小、小鸟游……我……我……」

  「呵呵呵呵……我、我逗你的啦,前岛。」

  看见大机发出难堪的声音,小空忍不住失笑,而清美也在这时对前岛施展西部金臂钩。

  「前岛!你又对小空做什么了!」

  「唔啊,不要在确认前就先动手啦!」

  看著被打翻在地还不忘抗议的大机,前团长露出头痛的模样。

  「你们几个……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这个合唱团真的没问题吗?」

  前团长语带担忧的话语没被任何人听进去,只能听见像和声般的笑声在社办中响起。

  获得跟朋友间的友情,让小空即将迎接又一次的蜕变。

  沙夏·伊莉妮琪娜·加加利纳正在只有电视台相关人员才能使用的咖啡厅喝茶,坐在她对面的,是沙夏还是偶像时的竞争对手。去年沙夏惹恼的,就是这名至今仍拥有大牌女演员地位,跟沙夏同年龄的女性。

  「……那时候真的很抱歉,我竟然没发现是你。」

  「那真是很过分呢。」

  「……真的很对不起。」

  「亏我之前还买了你设计的衣服呢。」

  听到对方这句话,金发美女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名过去立场跟自己相近的女性,经常与沙夏在节目中同台,因为她同时也是归国侨生,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这两名过去曾互相争夺地位的竞争对手,关系明明绝对谈不上融洽才对。

  「真的吗!?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可不是吗?我想说既然你要来参加有我登台的节目,我还特地穿了你设计的衣服呢……结果你竟然连跟我打个招呼都没有,冷淡也该有个限度啊。」

  对方不悦地喝了口茶,接著拉开大衣的前方。这名女子外套底下,穿著沙夏几年前设计的衬衫。

  「……我知道我们是吵过架,我那时候也很孩子气,但就算以前关系不好……好歹也是同期吧?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也会觉得高兴呀。」

  看见对方略显害臊的笑容,沙夏的眼眶泛起泪光。

  「……谢谢你。可是,我是真的没注意到。你现在优秀到让人惊讶,要是我有发现是你……我一定会给你拥抱的。」

  「也罢,毕竟也有人说日本人的脸比较难区分嘛,这次算你欠我一次。」

  或许是明白沙复没有说谎,女星接受了沙夏的赔罪。在这之后,两人就像回到过去一样,开始聊起当时认识的人。理所当然的,两人也聊到了沙夏退休的话题。

  「那时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没想到你会把不久前还在交往的那个人甩掉,跑去跟圈外人结婚。」

  「……那时候也是有很多苦衷的。」

  见沙夏没有明说的意思,女星前倾身子开口追问。

  「嘿,告诉我吧,虽然在周刊上也有传过,但你的女儿……是那个人的孩子吧?」

  「别想套我话,美羽的爸爸就是信吾,你知道这样就够了。」

  「什么嘛,真小气。不过,这样就够了的这种话,可是有弦外之音的表现喔,我没说错吧?」

  对于这名为八卦燃起兴致的女星,沙夏用暧昧的笑容对抗。

  女性无论在任何年纪,都一样热衷恋爱故事跟八卦。

  「现在那个人也还是名演员呢,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嗯~信吾也很优秀喔,而且我现在也是跟很棒的人一起生活呢。」

  「咦!?你有男友吗?」

  「不是,我是说我的几个孩子啦。」

  听到沙夏这没有八卦可聊的回应,女星失望地垂下肩膀。虽然实际上自己还有佑太这个可以说是让自己抱有恋爱感情的对象,但自己应该没必要为对方说明得那么清楚。

  「真是的,你竟然变成要带复数小孩的人了,我原本还打算劝你复出的说。不过看你这个模样,应该是没指望了,你一脸幸福妈妈的样子。」

  现在仍有八卦让人炒作的女星,刻意夸张地叹气,沙夏则是点头表示肯定。

  「我已经无法再跳进演艺界的漩涡了,而且我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呢。」

  这么说完,沙夏便将为女星准备的几款今年新作交给对方,这让友人的表情亮了起来。

  「哇,这些不错呢,请务必让我在录影时穿这些喔。」

  「我可没办法付宣传费喔,毕竟在日本,我这里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小品牌呢。」

  沙夏友人像是在说不用讲那种傻话般地点头同意后,便站起身子。

  「时间差不多了,那么,下次如果有机会,你就带著你女儿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我可是有三个女儿喔,这样也行吗?」

  听到沙夏这样的告白,女星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接著豪爽地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北欧的妖精!看来下次还能听到不少趣事呢,我一定会再联络你的。」

  目送友人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沙夏这才总箅安心地轻抚胸口。

  ——太好了,成功和好了,这样我有成为不让美羽丢脸的妈妈吗?

  抱著这个想法的沙夏,也排到了下次跟对方会面的时间。如此最佳的结果,令沙夏十分庆』竽。

  就在工作告一段落,沙夏准备踏上归途的时候。

  「等一下,金发小姐,只要一下子就好……可以给我一点说话的时间吗?」

  「你……为什么……」

  沙夏转头一看,见到在身后的位置,坐著沙夏以前所爱的男子,同时也是美羽的生父,他正带著尴尬的笑容。

  「我其实一直想出声,只是找不到时机……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不、不会,没关系……」

  沙夏不记得是从哪里得知的,只知道他应该远比自己更加忙碌。沙夏原本以为这个人已经不在日本了,然而对方就像是看穿沙夏的思绪般,用眼神表示肯定。

  「其实我很快就必须回到国外,剩下的休假也不多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和你说话,所以才擅自来这里等你。」

  男子温和的语气中虽然带有歉意,但同时也能从其中感受到坚定的意志。那是有力量按照自己想法去改变世界的人才拥有的气质,沙夏过去就是爱上对方这样的气质。

  「是那样吗?那么,我们就道别吧,我会一直祝你获得成功的。」

  沙夏用诚恳的笑容,对曾经爱过的人这么说道。现在沙夏已经不再对这个人抱有恋爱感情,就跟上次一样,自己的心情意外平静,只有一点跟上次不同。

  他正用彷佛能看穿沙夏内心的眼神注视著沙夏。沉默,随后是沉重的叹息。

  「其实我本想更早来问你的,可是我听说你结了婚……我不愿意破坏你的幸福。我明白这听起来像是藉口,可是……」

  已经成为名演员的前恋人,像是甩开迷惘般重新抬起视线注视沙夏。

  「沙夏,你的女儿……是我的孩子吗?」

  ——啊,他问了。

  沙夏脑中产生的想法就只有这样。那让沙夏害怕,但也是能预料到的状况。

  周围被寂静支配,彷佛整个世界就只存在他们这对以往曾经相恋的人。

  美羽跟往常一样,第一个回到家。现在仍未加入社团的美羽,在放学后便立刻回到家里,过著有意义的时间。最近让美羽投入的东西,是裁缝。

  沙夏送给美羽的生日礼物,是裁缝工具。那并不是在学校家庭课中会使用的工具组,而是专业裁缝师所使用的正规工具。美羽将佑理以前使用的缝纫机搬到自己房间,同时还收集了许多沙夏公司的多余布料与旧衣物。

  「好,这次来试著制作佑理姊书里的那个东西吧。」

  之前美羽已经试著制作过围裙及桌巾,而且还替快成为小学生的小雏制作了能带去学校的布袋。前阵子美羽虽然首次尝试制作像是衣服的东西,但很可惜最后以失败收场,自己应该有按照纸型将布料裁剪缝合才对啊。

  美羽在用失败作跟沙夏及良子请教之后,这次打算挑战男用T恤。这会是送给什么人的礼物,自然可想而知。

  「呵呵,不知道舅舅会不会吓一跳。」

  美羽开始用彩色铅笔在布料上画上标记。原本就喜欢打扮的美羽会对服装抱持兴趣,有不少是受到母亲的影响,可是影响更大的是,过去在八王子时努力用少许材料穿搭的经验,那才是美羽的启蒙。努力让服装变得可爱,美羽正是从这样的过程中感受到乐趣。

  比起成为模特儿,美羽可能对于让模特儿穿上自己制作的衣服更感兴趣。

  最先得知美羽这个梦想的,意外的是现在已是美羽好友之一的立夏,还有个头高大的好友祥子。美羽已经跟两人订下承诺,当自己完成自信作的时候,要两人担任自己的模特儿。

  「我们学校的类似社团,就只有手工艺社呢。要是有更正规的社团,我就能加入的说。」

  听说有些学校是有服饰社之类的社团,虽然以美羽为中心成立新社团也是个办法,但美羽总觉得招募不到几个会认真投入社团活动的人。

  当美羽为此烦恼而让一头金发随动作飘动的时候,玄关传来了声响。

  「我回来了~」

  「打扰了。」

  一起出声回到家里的,是佑太跟莱香二人组。美羽来到玄关一看,不知为何佑太满身大汗,而莱香则是从容地擦拭额上的汗水。

  「舅舅,这是什么状况?」

  「没、没有啦……没、没什么……」

  「我们用单车竞远,输家得听赢家吩咐。」

  「哈哈,原来如此。所以说,舅舅输掉了吧?」

  「来回都是我赢。」

  莱香理所当然地比出胜利手势,而佑太则是累到浑身无力。竟然会想用淑女车跟公路自行车挑战,看来舅舅应该是有什么很想要莱香姊为自己实现的心愿吧。

  美羽觉得就算不执著于什么胜负,只要佑太开口,应该大部分的要求莱香姊都会答应才对。不过美羽并没有将这内心的想法说出口,只是露出苦笑。

  「啊哈哈,莱香姊,那么你有打算对舅舅提出什么要求吗?」

  「……当然是跟三姊妹约会,我的可爱成分差不多快枯竭了。」

  沙夏来日本定居,受到最大影响的肯定是莱香。因为从空难以来,跟仁村一起支援小鸟游家家事的这名才女,因为顾虑美羽母亲的关系而减少了来访次数,这件事也让美羽多少感到愧疚。

  「美羽,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也在忙就职活动跟毕业论文的事,并不是因为沙夏的关系。」

  「可是……不,我明白了,莱香姊。」

  原本打算道歉的美羽,临时打消了道歉的念头。因为美羽知道就算自己向莱香道歉,对方肯定不会高兴的。

  「那么,姊姊说今天她会去接小雏,所以莱香姊要跟我一起去接她们吗?毕竟妈妈今天也说可能会比较晚过来。」

  「好主意。」

  提案得到扑克脸的莱香用算是最明显的笑容回应之后,美羽便拉起绝世美女的手。

  「唔~那么舅舅要怎么办呢?」

  「沙夏回来的时候,要是家里没人就太可怜了。佑太,你负责顾家。」

  「没问题。我是输家,所以不会有意见,你们直接在外面吃晚餐也没问题。」

  我边将晚餐钱交给美羽,同时将今天的主导权让给莱香学姊。莱香也意气风发地点头。

  「很好的觉悟,我们会带点心回来的。」

  「哈哈,那家里的事就有劳舅舅啰。」

  美羽就这样跟莱香出门去了。像莱香这样对小鸟游家十分重要的人物,因为前阵子不小心让人家感到寂寞的关系,这次能有一起聚餐的机会,小空跟小雏肯定也会十分乐意,只是佑太会有些可怜就是了。

  不过等到妈妈回来,应该就没问题了。美羽传了一封信件向沙夏说明状况,之后便往小雏的幼稚园走去。

  独自留下来看家的我,倒是在挺早的时间就与沙夏碰面。

  「咦?今天不是说可能会晚回来吗?」

  当我到玄关迎接的时候,发现沙夏有些心不在焉。

  「沙夏?」

  「……啊,对不起,因为今天工作很顺利的关系。」

  尽管沙夏这么答覆,但眼神却飘匆不定。这时,沙夏察觉到鞋柜的异状。

  「美羽她们还没回来吗?」

  「啊,因为我听说今天你会比较晚回来,所以让她们跟莱香学姊去外面吃了。我是留下来顾家的,明天一早得参加一场说明会,之后还得去出版社工作呢。」

  在良子姑妈的介绍下,我在一间以童书为主的出版社工作,虽然时薪不坏,但工作时间并不规律。除此之外,最初接待我的年老大叔其实就是我的直属上司,在我越是瞭解状况之后,发现对方似乎是个被视为公司活字典地位的人,结果有许多工作都落到我身上。因为那样,今天校正、明天到印刷场入稿,甚至连代班拍摄资料照片的工作,都接二连三地跑到我身上。最近甚至还开始有「濑川,可以帮我泡杯茶吗?」的吩咐。这也还好,毕竟人家从一开始就有说不太会泡茶,我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如果不是公司就在住处附近,我可能没办法做到现在就是了。

  至于就职活动方面,目前我是提出了履历跟报名表,接著要去参加企业说明会。听说第一波几乎都会在四月以前确定结果,要是没能找到工作,就是继续以二次招募、三次招募的公司,还有招募时期较晚的公司为目标,直到获得履用为止要一直持续进行延长赛。

  要不是暑假结束时有姑妈那一番说教,现在我可能会慌到一片混乱了。

  「这样啊……还好是这样,因为晚餐的事我什么都还没想呢。」

  看见沙夏尴尬微笑的模样,我拍著胸膛说道:

  「那就看我的吧,我用家里有的东西来做点什么。」

  「哎呀,佑太愿意特地为我一个人下厨,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我看见金发美女露出像是鲜花盛开股的笑容。

  「沙夏你就先在客厅休息吧。我立刻来准备。」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好像也有点累了。」

  沙夏老实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像在思考什么事情般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难得看到沙夏这个模样……她是有什么烦恼吗?我觉得沙夏最近跟美羽还算相处得顺利……我对此没有丝毫头绪。

  「要我在周末以前答覆……你虽然是真的很体贴,但也很迟钝呢……」

  沙夏口中发出低声的话语,只可惜我没办法听清楚内容。

  接著无论是吃我做好的晚餐,还是在美羽她们带著点心回家之后,沙夏始终相当沉默,这也让我格外挂心。

  就算到了周末,我仍对那天沙夏的事情感到在意。小空她们并没有看见沙夏当时的模样,所以应该并不清楚状况。我在跟大家一起吃完早餐之后,对沙夏跟美羽说道:

  「美羽,今天你要不要跟沙夏两人一起出去逛逛呢?从前阵子你们一起去电视台之后,就没有两人一起出门了吧?」

  「咦咦!?舅舅怎么突然这样说啦!」

  「这是个好主意呢!小雏,小雏要跟姊姊和哥哥一起出门吗?我们也得找时间去买一年级新生的学校用品呢。」

  「太好了!小雏想到百货公司吃圣代!」

  小公主看来极力赞成小空的提议。沙夏跟美羽会顾虑到我们的这件事,说不定小雏也隐约有所察觉。

  「唔~那该怎么办呢?妈妈。」

  「嗯~可是我……」

  沙夏原本不知道想说什么,但又立刻摇头,接著露出笑容。

  「呵呵,没什么。我今天没有安排,美羽就挑自己喜欢去的地方吧。」

  「真的吗?那么……我想去妈妈家里!」

  「咦……」

  美羽这突然的提议,似乎让沙夏相当吃惊。仔细想想,从沙夏搬家之后,虽然大家一起去过几次,但一直没有只有美羽一个人去玩的机会,只见美羽有些害臊地望著母亲。

  「妈妈也知道,人家最近开始在学裁缝,所以想多看一些专家工作的地方跟工具。虽然我还不能说要成为像妈妈那样的设计师,但我还是有兴趣……」

  「美羽……当然可以!我最欢迎你过来了!」

  沙夏紧紧抱住爱女,这也让我们忍不住露出笑容。

  反映著二月天,雪下在东京的日子,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开始的。

  美羽跟沙夏在佑太等人的送行下,离开小鸟游家。

  沙夏居住的新建公寓大楼位在池袋车站东侧出口,就在小鸟游家不远处。

  「呵呵,这是第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呢。」

  「是这样吗?不过跟平常没有两样呢!到妈妈家去,会是新的冒险吗?」

  开心地让脚步跳动的美羽,一头美丽的金发随风飘逸。

  「我住的地方很乱,要有心理准备喔。」

  「毕竟是专家的工作空间嘛。我知道啦,我也不会乱碰东西的。」

  看著眼前明白规矩的中学一年生,沙夏发出轻笑。再过不久,美羽就要迎接跟沙夏到日本时相同的年龄了。当时的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

  当时沙夏是认真的在考虑到外国赚钱的事,并且也开始学习日语。

  沙夏认为美羽会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也是当然的,因为美羽可是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的工作有什么是可以让我看的吗?」

  「嗯:这个嘛,现在我在做的东西……」

  沙夏一边尽可能为美羽具体解释,一边带著美羽通过公寓入口。

  等进到屋内的时候,沙夏有句想先对美羽说的话。

  「欢迎回家,美羽。」

  沙夏在心中这么演练著,光是想像那一刻,就让沙夏差点克制不住泪水。

  初次在沙夏住处渡过的时间,过得十分充实。

  交叠的多张设计图,穿著制作到一半服装的模特儿人偶,虽然杂乱,但仍可看出东西摆在何处,是个讲求实用性的工作场所。强调机能性的住处,像是魔术师般制作出漂亮服装的母亲身影,深深吸引美羽的目光。

  「妈妈,你好厉害喔。」

  「呵呵,这个……是从妈妈的妈妈那里学到的。在贫困的国家,母亲会亲手为孩子缝制衣服喔。因为没有钱买新的,所以就算衣服变旧也会反覆修补,正因如此,大家都很厉害喔。」

  「原来是这样啊……」

  这让美羽似乎能理解沙夏必须拋下自己的理由。美羽就算沙夏不在,也从未有过挨饿受冻的记忆,然而母亲为了帮助外婆而前往的国家,当时肯定是……处于十分艰困的状态。那情急之下的决断,沙夏选择放弃自己跟美羽共渡的时间。

  「……那个……我的外婆……是怎样的人呢?」

  美羽的疑问充满犹豫。小鸟游家跟祖父母欠缺缘分,信吾的双亲早已过世,小空母亲——渚的双亲也已经去世,濑川家几乎没有亲戚,这也让美羽对遭到内战波及的外婆安危感到担心。

  「咦!?我没提过吗?」

  金发美女这时露出美羽几乎从未见过的惊讶表情。

  「她健康得很呢!我在俄罗斯的公司,现在就是你的巴布希卡在当老板呀!」

  巴布希卡似乎是俄语的外婆,这令人意外的答案,让美羽不禁失笑。

  「我从没听说这件事呢,因为妈妈从来没说过嘛!」

  「是、是这样吗?之前送你们的礼物,里面有很多是巴布希卡给你们的呢。这样说起来,我们是在不同地方工作,所以她也没跟你们通过电话呢……」

  「……没关系啦,只要知道她健康就够了。」

  松了口气的美羽轻抚著自己胸口,沙夏则是低著头继续解释。

  「巴布希卡是苦过的人,所以认为只要人平安其他都没关系,对我去日本的事她也没有反对,唯一强烈反对的……是在内战时我留在祖国的事。所以说,她对我这次来日本,可是十分赞成的。」

  光听沙夏这么说,感觉是个豪爽的人,这让美羽脑中自然浮现一名个性与沙夏相似的开朗老妇人。

  「……真希望有天能见外婆一面呢。」

  「……也对,等美羽年纪更大一点……我就招待你到俄国去吧。当然,也包括小空她们。」

  就现实来看,距离美羽她们能去俄国的日子可能还要很久。自从那次空难之后,小鸟游家的四个人从未搭过飞机。与其说是因为恐惧,更像是还无法有那种兴致。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沙夏才一直没有找美羽到俄国的意思。

  无声地笑完之后,沙夏的眼睛重新落到眼前的布料上。

  「好,我来教你后面的东西,从这里开始会很难喔。」

  「嗯,我会努力学的,妈妈!」

  展露笑容的美羽,专注地凝视沙夏手部的动作。美羽感觉到,这段两人的时间正急速加深。

  不知经过了多久,沙夏突然听见咕噜噜的声响。

  沙夏抬起头,看见美羽红著脸用手按著肚子。

  「啊,糟糕!已经这么晚啦!?」

  当不知不觉完全专注在作业的沙夏及美羽回过神时,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间了,沙夏立刻向女儿道歉。

  「对、对不起美羽,我立刻来弄吃的。」

  「没、没关系,不用麻烦啦。与其那样,今天到外面吃吧?总是让妈妈弄也很辛苦嘛,人家也想吃很久没吃的汉堡呢。」

  「……是吗?那么……我们就这么办吧。」

  感情融洽的母女就这么决定一起出门吃东西。

  「等一下,我还得准备一下。啊,对了,美羽,你过来看这个。这间房是准备给你们来过夜的时候用的喔。」

  「别闹了啦,一间房摆四张床,这样太过分了啦,那是要舅舅也跟我们睡一起吗?」

  沙夏一边用笑声回应带著笑意抱怨的美羽,一边去拿自己的手提包。

  看见手提包里的手机在发亮,沙夏拿起手机确认来电。

  那是美羽生父打来的,沙夏直接将电话收回手提包。

  沙夏无法对他说谎。

  不过,那也让沙夏明白了现在的界限。无论在户籍上还是在心中,美羽的父亲就是信吾,而现在是佑太在照顾她。就像沙夏等到美羽在自己能够判断之前,做出不跟美羽见面的决断一样,在美羽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到来之前,沙夏也不打算让他跟美羽见面。

  来到户外,外面是一片雪景,意外没有融化而堆积起来的白色结晶,将池袋的街景点缀成截然不同的世界。

  「……哇,雪好多喔,俄国会经常这样吗?」

  「呵呵,如果在俄国,这点程度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是冬天呢,大概是春天的感觉吧。」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在暮色渐深的街道上行走。

  拥有醒目美貌的两人在踏过积雪的同时,也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街灯正好在这时亮起,将街景染上梦境般的色彩。两人的金发反映著街灯的光亮,受到飘落的雪花点缀,在闪烁光芒中行走的两人,彷佛就像图画书中会出现的妖精母女。

  在踏著积雪前进的两人面前,有一个身影等在前方。那让街灯光芒打在身后,头上顶著积雪身穿大衣的人,正用让人难以想像的温和笑容望著两人。

  「……!」

  看见那个身影的沙夏,默不作声地僵住了身子。美羽交互看了看母亲与眼前的男性。

  那名男子用温和的语气开口,那是让人感觉十分温和的声音。

  「金发小姐。」

  他对沙夏这么说道。男子略显寂寞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

  美羽觉得对方是自己不知道曾在哪里见过的人,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雪片就像要将他们搬移到其他时空一般,在四周缓缓飘落,此刻就连美羽也无法稳定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

  「……哈哈,因为你一直没接我的电话,而我又有打听到你住在哪里……」

  沙夏露出紧咬嘴唇的表情,那是又像悲伤又像高兴的奇妙表情。

  「妈妈……?」

  美羽仰头望著沙夏的脸。身材高挑的沙夏,此刻却让人感觉格外矮小。

  沙夏摆出笑容,接著用带有些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美羽,这个人……是以前十分照顾我的人,你可以跟他打声招呼吗?」

  沙夏一字一句都像是带著犹豫般停顿,并且紧抓著爱女的手。

  「嗯,好。幸会,我叫小鸟游美羽,妈妈受您照顾了。」

  美羽低头行礼之后,称呼母亲为金发小姐的这名男子,接著露出像是理解一切的微笑。

  「……你跟你妈妈很像呢,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你太客气了,我才经常受你妈妈照顾。」

  那名低头回礼的男子并没有报上姓名。

  男子就这么凝视著美羽的脸。沙夏在这时开口催促美羽。

  「好了,我们走吧,你应该……饿了吧?」

  美羽跟沙夏缓缓地迈开步伐,就像是穿过飘落的雪片一般,从男子身旁走过。

  男子不发一语,只是用十分温柔的眼神看著沙夏及美羽。

  仿佛要将两人的身影烙印在眼中一般。

  美羽察觉到了。是沙夏的心跳,让美羽察觉到那个事实。

  ——这个人是妈妈……以前喜欢的人……

  一想到这里,美羽的心脏也剧烈跳动。美羽回想著自己最喜欢的信吾,但就算这样……

  沙夏是在怀有身孕的状况下,跟信吾结婚的。那么说,这名男子就是……

  ——我该怎么办?

  想问出答案。这样的念头美羽并非从未有过,对美羽来说,这个邂逅所过到的,简直就像是自己想知道的大量秘密,可是美羽不愿开口的感情也很强烈。

  美羽是小鸟游家的家人,有重要的姊姊、心爱的妹妹,还有为她们不顾一切、身兼父职让美羽十分喜爱的舅舅,美羽不希望做出让他们更加操心的事。

  最重要的是,美羽其实已经决定,在沙夏主动开口让她知道身世的那天到来之前,自己不要开口提这件事。正因为这样,美羽明白这次的邂逅是个意外。

  尽管如此,那仍是一段十分珍贵的时间。美羽目不转睛地望著那可能是自己父亲的男子。

  男子没有别开视线,正面注视著美羽,他眼珠的颜色跟美羽一样。

  光是面对那温柔的视线,美羽就能明白男子对沙夏、美羽有多么重视。

  可是……现在还不行。身为中学生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去解开这复杂缠绕的绳结。

  肯定是因为这个人太过善良,沙夏才会决定抽身的。这名男子应该是个宁愿为美羽放弃演员之路的人吧。美羽能感受到,直视前方挂起笑容的母亲,此刻所抱持的心境。

  美羽努力思考,思考自己究竟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雪花安静地落下、堆积,美羽跟沙夏走过男子的身旁。男子一直注视著她们身后留下的足迹,注视著两人的背影。那温柔俊俏的面孔虽然透露出强忍泪水的色彩,可是……男子应该并不打算让美羽看见那份感情。

  ——对了。

  就在这个时候,美羽突然放开沙夏的手。

  「美羽!?」

  怎么回事,难道美羽发现他是自己的父亲了?就在沙夏露出那样的表情,大感惊愕的剎那。

  「妈妈,我爱你!」

  美羽大声这么说完,接著不顾旁人的目光,紧紧抱住母亲。雪花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就像是一幅美丽绘画般耀眼夺目,泪水从沙夏的眼中夺眶而出。

  「美羽……我也爱你呀!」

  沙夏紧紧地回抱女儿。美羽将脸靠在沙夏温暖的身体上,脑中思考著。

  ——对方能感受到吗?感受到我的感情。

  美羽不知道在雪中等待她们的人,是否就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如果他是自己的父亲……他最想知道的事,这样应该就足以表达了。

  「……太好了。」

  男子只说出这句话,然后对抱著美羽的沙夏简单示意后便转身离去,因为他不愿意让初次见面的女儿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

  「……谢谢、谢谢。」

  沙夏的眼泪在没有言语交会的状况下,传达了自己的感情。

  美羽这么想著。我们虽然是奇怪的亲子,可是……对方肯定感受到了,感受到现在的我正过著十分幸福的生活。

  ——她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回到小鸟游家的美羽跟沙夏,不知为何见我坐在沙发上,就从两边紧黏著我怎样都不放手。面对这罕见的状况,小空瞪著我的眼神也让我格外难受。

  「美羽,你们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就算小空发出带刺的忠告,两人也完全听不进耳里,仍紧贴著我的身子。

  「有什么关系嘛!因为舅舅是人家最喜欢的人嘛。」

  边说那种话边把脸凑过来,我会很难为情的说!

  「就是说啊,我们只是在跟爸爸撒娇而已呀~」

  不知为何,就连沙夏也紧贴著我,并且把脸凑到旁边。

  「你、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事呀,这是当然的爱情表现喔!」

  「对啊,舅舅这么不领情,未免太不细心啰。」

  换上室内便服的两人,我能明显感受到她们的体温,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连在旁边的人都能听见,小雏也带著不解的表情看著我们。

  「美、美羽、沙夏,距、距离稍微远一点……好吗?」

  「咦~才不要呢,因为舅舅是我们的东西嘛……至少现在还是喔。」

  咦?那是什么意思?美羽用别有他意的表情望向小空。

  「佑太,我们趁现在再接吻一次怎么样?」

  「咦!?妈妈好诈喔!既然这样,舅舅,我的初吻也……」

  「咦!?咦!?咦咦咦!」

  见到我动摇的反应,小空终于发作了。

  「够、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放手!哥、哥哥大笨蛋!」

  在这久违的喊叫声之后,紧接著是小雏的笑声,金发母女也抱著我发出笑声。此刻我深切感受到家人的羁绊似乎变得更加紧密,这样的气氛正弥漫在小鸟游家的客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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