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烈风篇 第一章 不速之客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哪个地区权威和权力似乎都要用某个巨大的建筑物来作为其象征。对此自然会有反对的声音相应的警句也会出现。就算是在星历SY447年像这样讽刺的说法也依然在小规模地流传着

  “讨厌泰坦尼亚的人去住到天城就好这样就不用看到象征泰坦尼亚权势的物体了。”

  这警句并不那么有个性据说在很久以前的金字塔时代就有类似的言论。不管怎样泰坦尼亚一族大本营一座被称为“天城”的天体现在正浮现在方修利、李博士和米兰达夫妇的眼前。说是在眼前但也还有一千公里远。它在如同撒满银砂的漆黑幕布般的宇宙背景中俯瞰着眼前——这也是感觉上的说法——翡翠色宝石一般的瓦尔达那帝国本星。

  “那就是天城吗。”

  所有人都在默念着。不需要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打算开玩笑。

  “漂浮在宇宙中的纸老虎”

  虽然过去的第二代无地藩王努利·泰坦尼亚曾如此讥讽自己的居城但如果其他人也这样说了他又会作何反应呢。

  直径五十二点五公里的圆盘状人工地层。高达十二层的透明天盖。围绕巨大宇宙都市的十四颗军事卫星。虽然已建成近两个世纪但理所当然地管理维护从未懈怠也从未有武装势力能挑战它。

  方修利叹了口气两手依然揣在兜里轻叩着实视窗边。一直站在左边的李博士开口了。

  “和远古时代的万里长城一样几乎不可能通过外部纯军事的攻击来击破。大概只能乘着内部的腐败和分裂潜入军事卫星环的内侧来下手吧。”

  “腐败和分裂啊……”

  方修利提不起劲地嘟囔着 · 泰坦尼亚一族看起来正处于分裂状态。一方是族长无地藩王亚术曼和代理他的伊德里斯。而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两位公爵则向他们举起叛旗用武力表明反抗的意志。

  虽然也不能说就这样宇宙便失去了基本的秩序但到昨天为止还作为泰坦尼亚的公敌被四处追赶的流星旗军却被招待来到了泰坦尼亚的大本营天城。

  将这一团混乱一点点理清最后达成这一现状的是艾尔曼·泰坦尼亚伯爵。虽然他迄今为止怎么看都是泰坦尼亚一族中既无用也无害的人物但现在他也作为能成为流星旗军异端派和泰坦尼亚之间沟通渠道的人才而开始受到重视。

  流星旗军的异端们乘坐的“正直老人二世”进入了十四颗军事卫星组成的环状结界。和天城交换了通讯电波寒碜的老宇宙船绕天城半周向宇宙港驶去。

  “在天城人眼里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米兰达说。雪拉芬·库珀斯轻轻揪了揪她雪白的耳垂答道

  “在那灯下住着的人才不会注意到这艘船呐。”

  “哈哈哈说的也是。”

  “看来可以从正面大门进去了。”

  阿兰·麦弗迪摸着下巴皱起了眉掌心有些刺刺的。虽然没妄想着会有美女捧着花束前来欢迎但好歹也要仪表整齐他想。

  入港顺利进行没遇到任何障碍就完成了。设备也好管制也好在“正直老人二世”成员所知的范围内都无可挑剔。

  “算是合格吧。”

  米兰达煞有介事地评论着周围人的苦笑像泡沫一样扩散开来。路行至此他们已经领会到了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乡下人”这一事实。

  这也正是泰坦尼亚的“待客之道”。众人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下电梯踏上天城的人工地面。接下来的一瞬间他们发现自己被数十个持枪的身穿泰坦尼亚军服的男人包围了。

  明显的所谓事态急转。李博士冷冷对着枪林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从满是男性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了女性的叫喊声。

  “我是哲力胥和亚瑟斯的母亲特丽莎·泰坦尼亚公爵夫人”高得过头的高音像涂毒的短剑一样割裂了空气。声音是很令人不快但对于方修利一行来说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方修利等人是她儿子们的仇人憎恶的对象。

  “被宣判死刑了。”

  李博士抱着胳膊点头刚开头的挖苦似乎也跑到了别的时空。

  “可千万别以为能死得太轻松啊。”

  听起来很优雅的措辞中间喷溅出毒液奢华的服装掩饰不住过重的脂肪堆积的身体线条露骨的表情如同凶狠的食肉动物。她上前一步向着仇敌伸出她留着长指甲的手。这时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隔在了她和她的仇敌之间。立体影像映出了年轻泰坦尼亚贵族的面孔。

  “公爵夫人。”

  年轻贵族的声音让人想起深冬的活火山。寒冷的冰雪覆盖着火山口可一旦熔岩喷发出来灼热将支配一切。

  “事情做得如此难看有点廉耻之心吧泰坦尼亚难道要被说成是诱骗客人上门加害的无信之徒吗”

  算准了这一时机的李博士无视了张口结舌的特丽莎夫人朝着影像行了一礼说道

  “参见伊德里斯·泰坦尼亚公爵阁下。虽有冒犯但我等流星旗军仍然要向泰坦尼亚正统领导人提出抗议。”

  伊德里斯用锐利的视线望向李博士。他对“正统”这样的形容词有了反应。

  承受着伊德里斯无言的凝视李博士继续说

  “我等本次受艾尔曼·泰坦尼亚伯爵之邀来到天城是依照我等自身的意愿客人之称实不敢当。但是伯爵阁下已经承诺了我等的人身安全……”

  被提到名字的人压抑着惊慌和紧张出声答道

  “正、正是如此公爵。以泰坦尼亚之名保证绝无反悔我以我的名誉担保他们的生命……”

  “艾尔曼伯爵你不必多言我已明白。”

  伊德里斯的声音和特丽莎的声音重叠起来。一种像是被挤压被打破被踩成碎片一样的声音。

  “人身安全这种东西我不承认能承认吗怎么能让杀掉我可爱的亚瑟斯的无赖活着我要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就算哭着求我原谅也……”

  特丽莎嘴角溢出泡沫向前迈了一步。

  “公爵夫人”

  伊德里斯的声音这一次化作灼热的无形之枪刺穿了特丽莎·泰坦尼亚公爵夫人的心脏。狂暴的皮肤下公爵夫人面部的肌肉不停地扭曲着痉挛着。伊德里斯对此毫不在意直言道

  “公爵夫人没有得到藩王殿下的许可而随意调兵已是大错特错要问您的叛逆之罪也是有可能的。您好好考虑一下。”

  公爵夫人喘着气肥厚的胸部剧烈起伏。不久之后她迸出的声音起伏动摇比她的胸部更甚。

  “叛逆之罪我、我有叛逆之罪你在对谁讲话伊德里斯我是哲力胥的母亲泰坦尼亚中的泰坦尼亚”

  “我自然知晓。”

  “那就遵守礼仪谨慎说话”

  “我很谨慎但是也有个限度 · 泰坦尼亚最高级的贵族必须要能成为下级的榜样。”

  伊德里斯迅速转移了视线带着有些不满的神情看着伫立着的中年贵族。

  “艾尔曼伯爵把客人带到他们的客房去。然后……”

  II

  伊德里斯的语调充满刻薄。

  “带公爵夫人回房。要有礼且不得疏忽。”

  特丽莎·泰坦尼亚公爵夫人已经从她原来的住处搬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特别改造过的房间配备的医生护士和卫兵加起来足有一打另外还装有监视器麦克风以及双重加厚的门。

  可她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而且她不是孤身一人还带了一个小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再者她又是怎么知道她两个儿子的仇人方修利一行到达天城的消息的

  伊德里斯脑海中令人不快的怀疑构成的漩涡正在累积。他作为藩王亚术曼的代理人和过去的四公爵之一全权支配着天城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可是在伊德里斯看不到的某个地方却发生了如此令人难堪的事件。伊德里斯年轻而端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但实际上他所做的只是无言地看着艾尔曼·泰坦尼亚伯爵的脸。艾尔曼伯爵做了个深呼吸开始介绍站在身边的流星旗军干部们。首先是方修利。

  眼前这名胡萝卜色头发的青年曾两次击败亚历亚伯特。尽管早已知道这一事实但对于伊德里斯来说要接受它仍然有些困难。

  泰坦尼亚很重视威严。本来这威严是为了压制包括泰坦尼亚的反对者在内的诸国国民迫使他们屈服而生的。但随着岁月流逝这份威严逐渐增强最后变成了一种附加属性。到了伊德里斯这代人身上这种威严近乎于本能。

  “被这样一个毫无威严感的人打败亚历亚伯特还真是没出息。这不是充其量只能当个校官为止的样子吗。”

  虽然存着刁难的心思但伊德里斯还是没有越过轻侮方修利的那一线。如果方修利有着很威严的外表他反而会气不打一处来。自尊心真是种任性的东西。

  方修利倒是不知不觉地赞赏起伊德里斯年轻的美貌来。

  “伊德里斯公爵至少应该能在必要的时候和有余地的时候做一个公正的领导人吧不过以后是不是能可喜可贺地当上藩王就不知道了。”

  李博士持这样的观点而方修利的想法则是

  “就算不当泰坦尼亚的首领他单凭那张脸也足够吃饭了。对手可是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干嘛要这么勉强。且不说一对一一对二胜算可太低了。”

  因为他没法单靠脸来吃饭所以其中八成算是嫉妒。

  李博士的想法基本正确但他不是神所以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伊德里斯虽然有当一个公正领导人的必要性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那样的余地。他不仅要为了将泰坦尼亚的权力集中于他一身而去讨伐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的联军还因需要确保藩王亚术曼本人在他手中而无法离开天城。

  抛却旧怨让流星旗军作为佣兵成为己方而等到决战的时刻这群海盗的行动是不是还能够完全信任万一他们在天城内部引起骚乱之类的事件结果则会更加不可收拾。

  “……伊德里斯伊德里斯放开我你还要不要脸面懂不懂礼貌……”

  被带走的特丽莎·泰坦尼亚公爵夫人的叫喊声将伊德里斯拉回了现实。伊德里斯把苦笑压在了冷静的假面之下。不可收拾的状况已经发生。如果这群海盗忘记了他们的身份给予他们处罚就好了。伊德里斯这么想。

  这房间还真是豪华得不像话。生来就是庶民的方修利除了“豪华”之外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事实上这房间由起居室、卧室和浴室三部分构成每一间比“正直老人二世”的食堂还大。

  坐到大理石的桌子前下半身却怎么也坐不安稳。去偷看一眼卧室只见长宽将近三米的大床还带着帐子暗紫丝绸上有金线的刺绣样式似乎是波斯风格。本来方修利也不知道波斯究竟是星球的名字还是人的名字。总之他在床上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大字形。

  “这么大的床怎么让人睡得着啊。”

  “除了睡觉还能做别的事情吧。”

  方修利想也没想就肯定了这轻佻的说法然后连忙爬了起来。有人未经允许就进了他的房间。

  “雪拉芬你怎么……”

  戴着遮阳帽的年轻女性回答

  “我们的关系是被伟大的泰坦尼亚公爵承认的不胜感激。”

  “……也就是说我们同屋吗。”

  “不想也没关系我去起居室沙发睡。”

  “这、这不是反了吗是我该去起居室沙发睡吧。”

  雪拉芬轻笑着

  “怎么都行难得泰坦尼亚大人有心照顾稍微放开点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圣人君子。”

  雪拉芬把手里的包扔到床上顺势跳上了床将身体大展开笑脸超乎想象的孩子气。方修利苦笑着这时伴随着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声音空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半身像。

  “方便吗方”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反正监听也好窃听也好偷拍也好那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方修利随便回答而李博士则摇摇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看法稍有不同。就算是那样的泰坦尼亚也有大方的一面窥视我们的隐私只会引起我们多余的反感首先这是有关品性的问题 · 泰坦尼亚还没这么浅薄。”

  抱着巨大的羽毛枕头雪拉芬笑起来。方修利来回挠着头发。

  “那么有什么事博士”

  一分钟后三人在起居室实际见了面。走廊里的卫兵只在腰间别着手枪。李博士这么说着在沙发上翘起腿。

  “看来我们是被伊德里斯公爵救了一命。”

  “形势上是这样。”

  “那他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吗。”

  方修利朝雪拉芬瞥了一眼。雪拉芬并起双膝两手手指交叉撑在膝盖上。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必须要向伊德里斯卿道谢了。”

  “还是有点看不开啊方。”

  “我很感谢啊如果那立体影像晚出现三秒先不论谁是谁非我们早就都被煮熟了。”

  这时雪拉芬插了一句

  “不会是从开始就在演戏吧。”

  “伊德里斯和那个可怕的大妈是一伙的”

  在海盗们谈话的同时伊德里斯公爵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取艾尔曼·泰坦尼亚伯爵的报告但却有点心不在焉。他正在考虑着前几天得到的类似天启一样的想法。

  “明明就有人质。为什么要有人质……不就是为了在这种状况下利用吗。既然找来了海盗们就让他们去做些和他们的身份相称的事情吧。”

  艾尔曼伯爵还准备继续说下去伊德里斯这时抬起手来制止了他。

  “辛苦你了伯爵。说起来有个褚士朗莫名地很在意的小国还记得吗”

  “是艾宾格王国吗”

  “对。”

  “但是那个国家的公主应该是叫做莉蒂亚的现在已经在褚士朗公爵的身边了。”

  “我没打算对那小女孩动手。艾宾格王国尽管是个小国可既然和褚士朗的人脉有联系就不能放着不管。”

  艾尔曼伯爵困惑地看着伊德里斯。伊德里斯的右侧嘴角勾起一道弧线用一种颇有深意的语调宣告着

  “我非常期待他们所展现出的忠诚和作战能力。”

  他们——也就是流星旗军的干部们——被叫到伊德里斯办公室的时间正好是这些进城的乡下人逍遥地滞留在了天城的一周之后。

  III

  “我命令……不要求卿等立即率领一个机动舰队进攻艾宾格王国。”

  伊德里斯压迫性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戏剧性的反应。方修利对此虽觉得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感受到冲击。他们不是泰坦尼亚的人也不知道褚士朗和莉蒂亚公主的关系。所以他们也不清楚这一“要求”究竟有什么战略上的目的。

  “解散艾宾格军其持有武力的行为一概不予认可。艾宾格国王……他姓甚名谁没有记住的必要我也不记得了让他即刻退位。艾宾格转为共和制或者完全保护领只有这一点给他选择其中之一的自由。”

  这时的伊德里斯的精神在他和方修利和李博士两人的会面中得到了很强的优越感。流星旗军不知道的事情伊德里斯却知道。就算有李博士这样的智慧、洞察力和情报网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那时我就很看不惯褚士朗支援艾宾格王国之类地方的做法但现在看来却在想不到的地方暴露出了弱点。不如利用起来。”

  伊德里斯充分体会到了乐在其中的感觉但表情好歹还保持在很冷静的状态。另一方面方修利等人一瞬间也明白了事已至此他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但疑问仍然存在。艾宾格不是巴格休或者艾曼塔这样的宇宙要冲。方修利和李博士对为何要去攻击艾宾格这样贫穷的边境行星都没有任何头绪。

  “能请教一下攻击的理由吗”

  “这不是卿等需要知道的事。”

  伊德里斯冷冷地、斩钉截铁地说。这不仅是“要明白身份的差别”的意味也表示他没有必要告知他命令攻击艾宾格的真正意图。

  “舰队交由卿等全面指挥如果有功绩也会给予报偿这样应该足够了。”

  “如果……”

  “如果”

  “如果艾宾格王国不战而降是否可以接受”

  “不行”

  伊德里斯的声音让人觉得他以自己的残酷为乐。方修利体内的不安迅速扩大他发觉他看伊德里斯的眼光太过天真了这家伙要让我们为一件不得了的坏事背黑锅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事

  “对于艾宾格方面的动向不管他们是要投降还是抵抗一概无需理会。无论他们提出什么全部无视只需要攻击。”

  比方修利更冷静地在观察伊德里斯的李博士这时开口说

  “直到艾宾格行星全部化为焦土”

  “能做到吗。”

  伊德里斯的瞳孔里有异样的光。米兰达高大匀称的身体正要有所动作李博士冷静过度的声音间接制止了她。

  “如果是命令的话必当遵守。”

  伊德里斯之前把“命令”换成“要求”而李博士则又一次把它替换了回来。

  “够了。另外还有一件事。”

  伊德里斯的语调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吾弟拉德摩兹将作为军监与卿等随行。”

  伊德里斯提出这一要求的时候流星旗军的干部都摆出了一幅“看吧来了”的架势。拉德摩兹·泰坦尼亚的名字带着危险的预兆。

  “当然不是作为己方信不过卿等。”

  虽然听的人谁也不会相信但伊德里斯还有说这一番话的必要。

  “弟弟还不成熟想法和经验都有不足。”

  这一点是事实。

  “所以要让他与卿等一同出征积累实战经验学习战斗和指挥究竟为何物。不论是弟弟还是泰坦尼亚都有为将来做好准备的必要。”

  “要求的目的我们已经明白。可是伊德里斯阁下为何不让令弟跟在您的身边而是和我们”

  “自家人不管怎样都会对他宽容。如果是旧有的泰坦尼亚高级指挥官则必然会有所顾忌。如此便起不到锻炼弟弟的作用。在卿等身边……对希望能让他学到点东西。”

  伊德里斯似乎在愉悦地想象着拉德摩兹那粗暴的尖牙能如何让方修利感到为难。

  “怎么样流星旗军的诸位能否答应我的请求”

  虽然是很有礼貌的言行但在这深处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这就是泰坦尼亚贵族中的贵族吗。虽然只是表面方修利却预感到他就要接触到绝对零度的核心。

  回答伊德里斯的是李博士。

  “能得到公爵阁下如此信赖真是不胜荣幸。”

  “那就是答应了。”

  “谨在此接受您的要求。”

  “很好。看来这次谈话对彼此都有益。”

  李博士继续对满意的伊德里斯说

  “但是我们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

  “能否允许我们拜见无地藩王亚术曼殿下”

  伊德里斯形状姣好的眉毛微妙地皱起来。他完全没有让方修利和藩王会面的打算。但是选择一下措辞还是有必要的。

  “殿下现在的状态不太方便。”

  “那么何时方便”

  “这要殿下自己决定。当前由我伊德里斯作为藩王的代理人管理一切。”

  “明白了。”

  李博士干脆地结束了话题。猜疑的光芒在伊德里斯双眼中闪烁而且对李博士来说对话拖长也很麻烦。

  “虽然舰队的编制已经完成但是卿等也需要时间准备吧。出征时间是三天之后在这之前请好好休息。”

  离开伊德里斯的办公室方修利和李博士碰了个头。即席讨论开始。

  “欺负艾宾格这样的乡下小国对伊德里斯有什么好处”

  “应该没什么好处。”

  “那么……”

  “与其说是对伊德里斯公爵有好处不如说是对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两公爵有损这样想比较好。如果艾宾格遭到攻击亚历亚伯特公爵他们会很难办。”

  “为什么难办”

  “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通常情况下表示谦逊的台词却不知为何透出一股自满这大概也就是李博士的人格之所在。

  米兰达充血涨红的脸色一时还不会褪下去。她的确对伊德里斯残酷的命令感到异常愤怒。但既然李博士出面应对了他这样的军师应该是有什么想法的。米兰达这样想。

  而这位军师正在和方修利以及雪拉芬小声交谈着。内容是之前对话的继续。

  “假设伊德里斯公爵和特丽莎·泰坦尼亚公爵夫人合作那他们有这样的共同利害关系吗换句话说配合伊德里斯公爵演戏能给特丽莎·泰坦尼亚公爵夫人带来什么利益”

  “……有点想不通啊。”

  “就现在来说我也一样。”

  李博士移开视线看着米兰达。米兰达耸耸她健壮的肩膀无声地笑了一下转向方修利。

  “现在暂时先放下这个来谈谈更让人头疼的而且也是当前很紧迫的问题吧。”

  “拉德摩兹男爵吗”

  “对。”回答很简短。

  阿兰·麦弗迪小声嘟囔着

  “如果只是监视还好我都能看到他对作战指手画脚的样子了。”

  “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

  被方修利瞪着的李博士坦然地答道

  “可以说输了就是男爵的错。”

  “你准备输啊”

  “就算想赢也不见得能赢。”

  “……”

  “或者说你有既然对手是亚历亚伯特公爵就一定能赢的信心虽然事实上是取得了两连胜但你的运气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方修利哼哼着。就算这样李博士也肯定只会平静地指出重点。方修利承认不管哪一场战斗都有可以被称作“投机取巧”的余地。他不停地抓着胡萝卜色的头发。站在墙边的卫兵皱起眉头。

  方修利作为指挥官有一个可能成为致命伤的缺陷虽然发觉它的人在全宇宙大概也只有两三个。

  “从未在有利的状况下战斗过。”这就是他终于感受到的自身的缺点。

  不管怎样他两次击败了亚历亚伯特·泰坦尼亚公爵这光芒掩盖了人们的双眼他被看作了宇宙第一的战术家。但对于方修利来说比起充满自信的感觉他感受到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麻烦。从这里也不是不能看出他谦逊的为人当然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只是不想被重大的责任压垮罢了。他只想吃着最喜欢的蛋包饭无忧无虑地过着俗世的生活。就算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他也不是器量特别大的人物。

  IV

  当前的事态与其说让人啼笑皆非不如说明显是“造物主的恶意”。明明泰坦尼亚的军官和士兵都知道进攻艾宾格的意义所在可统帅他们的方修利却对此一无所知。天城的军士们不仅没有道理好心地将情况告知流星旗军反之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则必然会被伊德里斯知道结果就是被以违反军规为由军法处置。

  “艾尔曼伯爵能告诉我们吗。”

  虽然方修利这样想但艾尔曼伯爵只和他们见过一次对天城内情的了解也不到通晓的程度。

  “我对军事上的好坏那是一窍不通。如果伊德里斯卿是个再好相处一点的人的话我也想问问看啊。关于这件事就不要对我有所期待了不好意思。”

  最后一句话体现出了艾尔曼伯爵的老奸巨猾。方修利他们虽有不满但艾尔曼伯爵地位低于伊德里斯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这一点是明明白白的事实责备他也没有任何益处。对方已经遵守了“在到达天城之前保证人身安全”这一约定如果再大声要求在这之上的权利就只会被人忌惮。

  “要是知道了什么事的话希望能在伯爵的立场允许的范围内告诉我们。”

  “这个我会留心的。”

  艾尔曼伯爵巧妙地与众人告了别没有约定也不做任何承诺。但这也是艾尔曼伯爵的保身之术。这一点流星旗军众人明白就算有所不满也没有必要专门单方面地切断他们的生命线。

  “现在有稍微考虑一下的必要了。”

  李博士说道。

  “伊德里斯卿大张旗鼓地发表了出兵艾宾格的消息。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的“学生们”都在认真地听讲。

  “如此大张旗鼓事态就在政治的范畴内了。如果是秘密进行的倒可以认为有纯军事上的目的……”

  李博士在追逐着自己的思考轨迹。

  “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两位公爵会赶来拯救艾宾格王国。正因为确信这一点伊德里斯公爵才会向我们下达这样的命令。如果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再出动大军夹击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的联军”

  “那么是夹击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诱饵”

  李博士将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脑后。这时他的一个“学生”挺身而出。

  “跑路吧。”

  对阿兰·麦弗迪直截了当的提案前公主大人米兰达冷漠地回应

  “往哪里”

  “往哪里都行只要是天城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所以问要往哪里啊。”

  麦弗迪答不上米兰达的反问。米兰达重重地拍了一下麦弗迪的肩然后把脸转向李博士。

  “虽然不觉得可以轻松地逃掉啊博士我们也没打算就这样下去吧。话先说在这儿我啊对这个叫艾弗……不对艾宾格是吧的国家可没有任何仇恨呢。”

  就算是驾着久经沙场的老将“正直老人号”在宇宙边境四处奔波的米兰达对艾宾格王国的名称也记得不是很清楚。这种程度的小国竟能成为胁迫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的材料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再小的国家也应该有一两百万人吧。如果对它进行无差别攻击那就是大量的屠杀方修利这真的没关系吗”

  被蛋包饭凭依的男人沉默着这时恶魔学校的毕业生代为回答

  “米兰达就像我一直说的方修利是个天才。”

  “这我明白。”

  “你先听着米兰达。他虽然是个天才但他不是去制造一个状况的类型要说的话应该是根据状况做出反应的类型吧。真难办啊。”

  李博士用架子很大的口气讲着架子很大的台词指尖捋过左耳后。

  “这个男人如果不被逼到绝境就无法发挥他的天才。虽然三次击破了泰坦尼亚军那也是因为对手是亚历亚伯特公爵和哲力胥公爵。能被方修利打败的意外的都不是平庸的指挥官。”

  李博士闭上嘴。沉默像又重又潮湿的砂子一样充满了整个房间。米兰达带着些许焦虑打破了沉默。

  “希望你能再说清楚点。虽然我觉得博士的评价是正确的但我们现在已经完全被逼到绝境了这不就是方修利能发挥他聪明才智的时候吗”

  “不还不够。我们现在是被包围了但是就像麦弗迪说的还有逃走的余地。还得把方修利逼得再紧一些。”

  “都到这一步了还要把我逼到什么程度才够”

  方修利大声喊着。

  无论防备再怎样严密泰坦尼亚军士的只言片语还是会有机会传进他们的耳朵。不过现在这个时期能让流星旗军众人感到乐观的要素简直就像不存在一样。

  ……我们究竟为何而战

  那还用说为了泰坦尼亚。

  可是我们的指挥官是方修利啊

  而且敌方是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两位公爵。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不是敌我双方反过来了吗……

  士兵们心中涌动的思绪化作无言的石砾朝着方修利和李博士降下。尽管对此已经有了觉悟但并不等于疼痛会减少。方修利他们已经可以想象今后要经受怎样的痛苦。

  “如果在战场上亚历亚伯特或者褚士朗向泰坦尼亚士兵发出号召要求他们归顺的话怎么办那不就一下子被热线枪的枪口包围了吗”

  这次麦弗迪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

  方修利叹气。

  “泰坦尼亚的士兵没有任何理由拼上性命为我们战斗。我也觉得我们在战场上会被来自背后的炮火轰死。”

  “没有必要这么悲观。”

  虽然李博士的回应很冷淡但就算如此他也在打算着让同志们安下心来。

  “确实泰坦尼亚的士兵没有为我们战斗的理由。一分一毫都没有。是零。”

  “这么周到还真是得多谢你。”

  “但是如果是为了泰坦尼亚的藩王的话那无论怎样的苦战都不会被厌恶吧。士兵都受过相应的训练就算战死家人的生活也能得到保障他们并非乌合之众。这次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问题就是统帅他们的既不是哲力胥卿也不是亚历亚伯特卿。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他们的枪口也有可能会朝向我们。”

  “那到时候就准备肉搏战吧。”

  “如果司令官下令的话。”

  “饶了我吧博士我知道这笑话不高明。”

  李博士白了方修利一眼。

  “我们总共二百二十九人泰坦尼亚那边差不多有五万人吧。你是怎么得出肉搏战这个结论的”

  “知道了明白了对不起老师我不说多余的话了就让我们听听你的想法。”

  “这件事怎样都好但我们仍然不明白为何艾宾格王国会被作为目标。这让我很难受。”

  博士的手指在便携终端的画面上移动。

  “艾宾格王国没有像样的军备至少在我们知道的地方。没有战舰和宇宙母舰。最大的武器是十年前从泰坦尼亚购买的三艘中型巡航舰。”

  “最新式的”

  “那时候就已经是旧货了而且是用贷款购买的。”

  方修利“哈”地叹了一口气。宇宙真大。竟然还有比自己所在的这个集团更拮据的国家存在。

  “另外还有一个‘而且’。”

  “还有啊”

  “而且这笔贷款也暂时延滞还款了。”

  “真让人怆然涕下啊。”

  麦弗迪的声音听着就像动了真情。突然他的表情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提高了声音。

  “喂难道说选择艾宾格作为攻击对象是为了让他们快点还清贷款吗这也太过分了。”

  李博士稍微耸了耸肩。

  “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可不好啊泰坦尼亚又不那么贪得无厌。而且如果造成了这种印象就是事关泰坦尼亚体面的问题了。”

  “体面啊这种东西可和我无缘。”

  “还是无缘的比较轻松。不管怎样攻击艾宾格王国应该是出于别的理由。伊德里斯公爵是不会随便出牌的。”

  “什么牌”

  “是鬼牌吧。”

  这是不带一丝笑容的博士的回答。

  V

  在直到出征“讨伐”艾宾格王国的四天中流星旗军的每一个人都过着不安定的日子。

  李博士在努力调查艾宾格的经济状况。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大概能一口气揭开真相吧。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机械泰坦尼亚的防守都很严密李博士的努力也没取得什么成效。

  方修利则每天浑浑噩噩地躲在酒精里。

  这真的不是泰坦尼亚策划的巨大的陷阱吗

  疑惑的针不停地在方修利的脑细胞上扎来扎去不管是怎样的美酒下肚在他的感觉里都和便宜的劣酒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是装出分裂对抗的样子好让反泰坦尼亚组织掉以轻心吗但是完全弄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疑惑将被称为“常识”的外衣脱下穿上名叫“妄想”的小丑彩衣在方修利的脑海里旋转飞舞。

  “这种状态下就算给他端上最美味的蛋包饭他大概也尝不出味道吧。”

  尽管被雪拉芬·库珀斯这样严厉地说了方修利也只能够狼狈地揉揉胃部。

  “就别提蛋包饭和牛排了我胃酸都快出来了。”

  “真不像话。这时候如果从梦里破壳而出估计耳朵里都能流出酒来了。等办完了泰坦尼亚的事打算怎么办”

  “开个卖蛋包饭的小店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勉强地活下去吧。”

  “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啊。”

  “本来就是啊你又不是不晓得。”

  一边说一边把还没喝空的杯子推到一边的动作大概或多或少也能体现出一点羞愧的意思。

  超过半数的人类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离开故乡的行星。而用肉眼直接看到天城的机会甚至在一万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个人会得到。方修利本来也最多只会接触到泰坦尼亚的派出机构然后就这么结束一生。

  那现在又如何呢。

  雪拉芬的手开始稍微带着技巧地按摩着方修利的背。这动作让方修利想到了过去相遇的却又不得已分开的少女的容颜。如果那时候采取其他行动的话……

  一旦考虑起可能性就是无休止的。方修利感到有些头疼。杯子不知不觉空了。方修利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里。

  算了。而且也没办法。就算规模再怎么大也只是泰坦尼亚一族的内部纷争。胜利者今后会掌握泰坦尼亚一族的权力继续支配着大半个宇宙吧。这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情。

  在到达艾宾格王国之前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连能确认这些的希望都看不到。

  伊德里斯·泰坦尼亚虽然成功地让流星旗军的众人无所适从却无法从容地从中感受到愉悦。要处理的事务和等待作出的裁决像蛀虫一样啃食掉了他的时间。就像是下面的情况。

  “投票率65.9%吗。”

  “比我们的预想高出了两个百分点姑且应该可以认为已经成功了。”

  “成功连在家按一下按钮都嫌麻烦的人在一百人里就有三十四个给这种人选举权真的有意义吗”

  派遣泰坦尼亚培养的优秀行政官员执政然后定期更替这样做不是更有效率吗。伊德里斯想。

  “各行星的政治体制由其自行选择这是初代藩王内维尔殿下所制定的方针想必也有其相应的意义吧。”

  “嗯”

  “在政治上拥有主权有按照自身意志施政的自由。要让所有居民都认识到这两点。”

  “每一点都只不过是错觉。”

  伊德里斯下了结论。

  “如您所说的。但是就算是错觉就算是幻想只要能成为泰坦尼亚的利益即使绕了远路让一部分国家继续实行民主主义是也有其价值存在的。”

  “原来如此。”

  伊德里斯点头允许唐纳德·法拉离开但心中并没有认可他的观点。虽然不到那个程度但看起来的确很高端的法拉的台词实际内容却很空洞伊德里斯察觉到了这一点。令人不快的感觉涌上来。法拉并不是政治家而仅仅是个选举专业户。所以他才能成为对泰坦尼亚有用的一个机器上的齿轮。

  这个法拉本来应该是现在已经在巴格休的褚士朗的政务辅佐官。虽然也不是对他那种人的去留很关心但是如果他还在天城的话就可以把这些区区杂务推到他身上了。另外天城里还有人在给他增加麻烦。他的弟弟拉德摩兹。

  “哥哥。”

  “这次又怎么了”

  “如果方修利那家伙要危害到泰坦尼亚的话我就杀了他没问题吧”

  伊德里斯没有回答“当然”冷漠的目光里多了些猜疑的成分。

  “这小子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杀掉方修利自己去掌握舰队的指挥权吧。”

  尽管是自己决定的人事分配但在看到拉德摩兹的脸之后他感到不安的幼苗开始生长了。

  “你的任务仅仅是作为监视和掣肘的存在只要看着方修利一党不让他们随心所欲即可由我来做决断。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方修利他们会明显表现出要背叛的样子吗不都是些大意不得的人吗万一被抢了先手怎么办”

  伊德里斯端丽的嘴角微妙地扭曲了。

  “就算方修利要反戈一击可士兵们都是泰坦尼亚的精锐又有谁会听从他的命令”

  “士兵们会不听方修利的指挥”

  “我说了就是这样”

  伊德里斯加重了语气却收到了意外的反馈。

  “那么在那种情况下士兵们又该听谁的呢”

  “……什么”

  “不要瞪着我啊哥哥我只是说出作为军监很自然的疑问吧。”

  伊德里斯比起表情选择了更换姿势将两肘撑在桌上盯着弟弟。

  “拉德摩兹你的歪理还真是不可思议地多。”

  “这不是歪理这是在求证一个事实。就算方修利不背叛他也会战死的吧到那时候就是由我来指挥舰队了吧”

  “别去想多余的事”

  伊德里斯终于大声喊起来。他从桌后站起来时视线是稍微向上倾斜着的。因为弟弟的个头要高出一些。

  怒气过后无奈的感觉向伊德里斯袭来。他希望拉德摩兹能成为兄长忠实而优秀的辅佐。这个愿望就这么不正常吗。偶尔也做点让人能赞赏的事情怎么样。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谁都是这样。”

  伊德里斯重复着同样的台词当然只是在心里。如果说出口来只会种下麻烦的种子。

  “在需要时我会作出指示。与其去想一旦事情发生后要怎么样不如努力让它不要发生这就是能让你得到奖赏的功绩。”

  这样说着伊德里斯让弟弟退下了。

  伊德里斯很疲惫但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因为他需要在他人面前刻意地表现出一个泰坦尼亚领导人应有的形象。强大尖锐而且优雅。

  这份努力让伊德里斯更加疲惫。他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如果有人看穿并指出这一点的话伊德里斯大概会失去理性吧。

  他呆了十几秒忽然回过神来重重地咂了一下嘴双手猛然拍在桌面上。

  他继承了亡父的遗志必须要成为支配整个人类社会的藩王。他是为此而生的他也从未对这个目标抱有疑问。在这个过程中排除敌人和竞争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哲力胥已经消失只剩下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两人。如果他们就那样继续存在下去的话不得不消失的就是伊德里斯了。“共存”这一词汇对于伊德里斯来说只存在于字典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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