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士朗·泰坦尼亚公爵不清楚葬礼是否与逝者本人相配。他虽然命人去执行既是异母兄弟又是表兄弟的亚历亚伯特·泰坦尼亚公爵的葬礼但具体的事务都交给了故人的部下操办他只是沉默地坐在收纳遗体的密封舱前一动不动。
褚士朗失去了平常心。虽然能意识到这件事本身还算有救但他自己好不容易才只能把脸浮出理性的水面喘口气除此之外谁也救不了。原因明明白白而且很单纯但为何这单一的原因能给褚士朗如此沉重的打击其中理由则是不可计数的。
亚历亚伯特之死极端地说震撼了整个人类社会也不为过。直接和“天城事变”相关的人那是自然而通过媒体因为可能看到了历史转折的瞬间而兴奋昂扬的人们在这冲击之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战火正中一方指挥官的战死是可以预测的但在短暂的停战期间胜利就在眼前的一方遭到了谋杀这实在超越了一般人的想象。
泰坦尼亚以无地藩王亚术曼的名义发表官方公告宣称亚历亚伯特·泰坦尼亚公爵“暴毙”死因是“非公开处刑”这同时也是针对其向泰坦尼亚大本营天城实行军事攻击这一“暴行”的正当处罚。一切质问和怀疑都被冷淡地无视了。
泰坦尼亚的御用媒体——即大半媒体就算规定这份公告正确并努力平息事态可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法认同这一切更不用说让广大观众读者认同。只是天城自己失信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亚历亚伯特麾下部队中悲愤之情如涡流般盖过了一切情感。这也是当然的事。
“该死的我们究竟要为谁战斗才好啊。”
一个看上去是下士官的男人朝空中倾吐无处可去的愤怒。
“我们本来马上就要胜利了。攻陷天城的伟业眼看就能达成……怎么能这样。”
于是似乎是同僚的又一名下士官用更愤怒的声音驳斥道
“什么叫‘本来就要胜利’别说梦话净瞎扯我们已经胜利了可这胜利被天城暗算了。”
这言论并不过火。大半参战者都对亚历亚伯特军胜利、天城陷落这一前所未有的事态深信着这样发展只是时间问题结果一瞬间事态就被颠覆。
“从来没听说过如此肮脏的做法。这就是天城的手段吗”
亚历亚伯特之死给了泰坦尼亚的将士们前所未有的冲击。如此名将战死也就罢了被暗杀又好吗而且还被自称是和谈使者的少年加害。这完全不就是“堂堂正正”这个词的反面吗。
“亚历亚伯特公爵是卑劣阴谋的牺牲品。”
这是大半将士的见解。
“是被骗的人不好。”
如此意见则完全不见踪迹。
在正面没有胜算的情况下采用谋杀的手段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但一直以来泰坦尼亚只要开启战端便始终堂堂正正地战斗。虽然开战的理由有时会很牵强不由分说地歼灭或拒绝和谈请求的情况也存在可至少不会在自己提出讲和后谋杀对手。
“战死也就罢了。”
“谋杀也实在太卑劣了。”
“而且还利用孩子……”
结果从这三点出发亚历亚伯特舰队将士对天城的战意沸腾了。他们自然地集结起来总结各处商量的结果蜂拥来到褚士朗公爵面前谈判。
“我等在亚历亚伯特阁下麾下拼死作战。”
“亚历亚伯特舰队的武勋至今从未被玷污过。”
“我们可不是指挥官被暗杀之后不经报复就撤退的软骨头”
“为亚历亚伯特阁下报仇”
他们脸上泛红眼睛放光拳头握紧要求褚士朗得出结论。褚士朗用茫然的眼神望着这些人。虽然想象过此景但该如何应对他们褚士朗始终没下定决心。
这些部下心服于亚历亚伯特在其麾下立下赫赫战功是久经沙场的高傲战士。他们的反应亚术曼也预计到了吗。
应该是预计到了。不不仅如此他甚至在期待不是吗。褚士朗陷在一种仿佛凝视着无底洞中的黑暗的感觉中。
“褚士朗阁下请一定指挥我们”
“我们一定服从您”
“请您下令”
“请下令对天城发起总攻”
从中年将官到刚刚成年的尉官人人都公然表露着激愤、悲哀和复仇心几乎要把褚士朗包围起来。
“稍冷静一下诸卿。大家的心情我很明白。但是我希望各位能重新考虑一下。在这里硬要继续攻击天城便是和藩王亚术曼敌对也就意味着我军真正成了叛军。”
论战场上的作战指挥能力和在士兵中的威望褚士朗远不及亚历亚伯特。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而亚历亚伯特的部下们能依赖的只能是他们自己在战术层面上的经验和执行能力。
“就算这样诸卿还是要勉强和天城军战斗吗”
“正是如此公爵阁下。”
褚士朗朝这一群人望过去用尽可能保持冷静的状态问道
“诸卿觉得我适合做大家的指挥官吗”
“阁下是故亚历亚伯特公的同志。没有任何理由能阻碍我们敬您为指挥官。”
“故亚历亚伯特公一直在称赞褚士朗阁下的才干。我们会像遵从亚历亚伯特公一样遵从阁下您。”
“虽然很感激诸卿能这么说……”
褚士朗感觉亚历亚伯特部下们的期待化作压力的波浪把他包在当中。在这感情的怒涛里让姿势不垮下来面色不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被吞没了会很危险。如果藩王亚术曼预期到了这种状况前边说不定还有更多陷阱等着。
“诸卿我有一个提案。就这件事先试着互相商量一下。”
士官们面面相觑。褚士朗继续说话。
“如果诸卿得出了结论我必定遵从。请务必仔细听好。”
“我们现在已经等于得出了结论既然褚士朗阁下这样说了我等便洗耳恭听。”
“请听着。”
转眼间沉默支配了此地。褚士朗究竟有什么提案所有人屏住呼吸将视线集中过来。
“很简单的事。将我拘禁起来作为献礼向天城请降。说是拘禁其实是生是死都无关紧要。以我的生命换取对诸卿的恩赦诸卿不受任何处罚也不会失去原有地位。”
“您是认真的吗阁下”
“当然是认真的。我虽然不讨厌开玩笑但这不是开玩笑的。”
米滕道夫少将困惑地看着褚士朗。
“您、您是说不再战斗去投降……那我们的名誉和大义又该怎么办呢”
“宇宙全人类都已经看到了诸卿是如何奋战如何让英勇之名闪光。就算投降又有谁能责难诸卿。以上就是我的提案如何”
“我等不管他人责难与否。可是我等亚历亚伯特军团的名誉又会变成什么样牺牲褚士朗阁下剩下我们厚颜无耻地投降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们的良心可不允许。”
“照我的提案去做只需我个人一死。如果战斗还要有数万人牺牲。考虑下的余地总是有的。”
这时候芙兰西亚正看着褚士朗的侧脸。在她对面法尔密·泰坦尼亚子爵正盯着褚士朗。褚士朗虽然一直面朝正前方却能感到左右脸颊有他们强烈的视线扎过来。
一名女性军官跨出一步。看上去她在凝视着褚士朗向他敬礼但她的视线不如说是集中在芙兰西亚身上的。是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上校。
“虽然冒昧但有意见要向您呈报褚士朗公爵阁下。”
“无妨。说来听。”
“遵命。阁下我等——不对下官想继续进行对天城的战斗。”
艾德娜正面对上褚士朗的视线条理清晰地说
“先提出讲和又谋杀对手指挥官对这种手段卑劣的敌人我等无膝可屈。请允许我等对卑劣者施以正当的报复。”
窃窃私语和东张西望的眼神汇成的波浪一气沸腾起来。战意的波涛冲破堤防将褚士朗完全吞没。
“我赞成弗雷德里克斯上校”
“我也赞成天城就应该打”
“给卑劣者应有的审判”
II
褚士朗不觉得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上校有如此的口才。褚士朗稍微将身体前倾盯着艾德娜。
“弗雷德里克斯上校。”
“在。”
“虽然失礼但我还是要问你不是想为亚历亚伯特复仇吗”
“我不否认。”
“这不就是私情吗”
“我也不否认。但这是我们共有的私情。而且我相信这份私情褚士朗阁下也能理解不对应该是和我们有同样的感受。”
笑容从褚士朗的脸上浮现出来。如果说有笑容能让表情僵硬的话那就是他现在这样。
“这确实不能否定……本来这只是泰坦尼亚势力内部进行的私战而已。”
亚历亚伯特的部下完全不理解褚士朗的自嘲。
“阁下听您的”
一名军官的喊声有几十人在呼应。已经不可能再拖延了。
“我完全明白诸卿的意思了。不必再浪费时间。以我的名义继续向天城进行攻击。”
如高潮的轰鸣一般欢呼声响起。褚士朗举起一只手将这几秒钟的狂热制住。
“但有一件事望诸卿与我约定。关于赛尔法准男爵的事。那少年虽然是谋杀亚历亚伯特公的执行犯但对真凶来说他只是一件道具。当然他会被拘禁起来今后对他的处置由战后公正的审判决定。虐待和暴力行为之类一概不允许发生。相对于卑劣的天城我们不止要在军事上还必须在道义上取得胜利。不要玷污了亚历亚伯特公的名字。”
“就按阁下说的办”
随着几声喊叫军用贝雷帽在空中飞舞起来。
“先报告敌情。敌军还没有从天城出击的迹象吗”
一名军官拨开身边同僚站出来敬礼报上姓名。是负责侦查的莱普尔上校。
“向您报告。现在完全未发现敌军有出击迹象他们目前应该正为修补破损的设施和舰艇以及重新整编战斗集团等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吧。”
从干脆利落的言行中能感受到已故亚历亚伯特的熏陶。
“辛苦了。继续警戒保持能即时反应敌方攻击的态势。”
“遵命”
褚士朗放下心。他考虑过天城趁着亚历亚伯特死亡的时机全力进攻的可能性。如果敌方有冷酷无情的军事家在这样的好机会是肯定不会被放过的。既然没有发展成这样……
“是赛尔法作为人质的效果吗”
他自言自语道。
“如果那少年现在还有作为人质的效果也就是说可以认为天城的兵权现在还在伊德里斯手中吗……”
沉思中的褚士朗好不容易把意识转到眼前这些人身上。应付他们才是目前最优先的课题。
“诸卿我再说一遍。对实战的指挥这方面我比不上已故的亚历亚伯特卿。如果没有诸卿在知识和经验上的帮助不止对藩王就连对伊德里斯我都没有确定的胜算。我请求各位的协助。”
“泰坦尼亚万岁”
“把胜利带给褚士朗公爵”
众将狂热地呼应向天举起拳头。
军队自我瓦解的危机在眼下算是避过了。褚士朗命令这一群人解散到最后一个人退出为止他都保持着站立敬礼的姿势目送着。
亚历亚伯特之死让褚士朗再看不到“未来泰坦尼亚的应有姿态”。它以让人完全想象不出的强烈程度将褚士朗彻底击倒粉碎了所有的构想。
选项有无数。但结果上能走的道路只有一条。“亚历亚伯特成为藩王自己从旁辅佐将泰坦尼亚渐渐收束”他曾一度选择这条道路而道路被截断所造成的冲击则是致命的。对不讲道理不论是非不择手段更无视世人评价也要除掉亚历亚伯特的藩王亚术曼褚士朗虽然愤慨之极但现在他的感觉正向着恐怖和挫败渐渐倾斜。
一群人离开后褚士朗又在收纳亚历亚伯特遗体的密封舱前坐了很久。密封舱内为保存遗体充入了冷冻气体表面结上了霜。
突然一个年轻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请您稍事休息褚士朗大人。”
“不用担心芙兰西亚。最后总能休息的……到永远。”
“您这说法正是疲惫了的证据啊。”
芙兰西亚的声音让褚士朗略有些惊讶。比起情人和侍女这声音让人觉得更像是姐姐才有的。褚士朗实际上没有姐姐他只不过是用贫乏的想象力这样想着。从现实出发就褚士朗和芙兰西亚的关系来看他只要呵斥一声“别多管闲事”就行。但褚士朗没这么做。褚士朗的视线在透过结霜能朦胧看到的亚历亚伯特的遗体上游离片刻看着芙兰西亚。
本来他准备永远庇护芙兰西亚但实际上他自己才是对她撒娇的那一个也说不定。带着这样的思绪褚士朗疲惫地答道
“是啊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好的您能歇下来我也就高兴了。”
芙兰西亚的声音里稍微带着点干劲。褚士朗休息能让芙兰西亚很高兴这一事实给褚士朗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没有不快却让人有些困惑。他本想慈爱地对待芙兰西亚但无意间的迟钝和傲慢却积累起来了也说不定。
亚历亚伯特的遗容上血和烧伤的痕迹已经被仔细处理掉像睡着了一样平静。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和褚士朗交谈讨论了。
褚士朗唤来法尔密·泰坦尼亚子爵将休息期间一切事务全权交给法尔密。法尔密稍微睁大眼睛脸上掠过的表情仿佛探究褚士朗真意一样但他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敬礼回答
“谨遵命。”
“拜托了。”
平凡无奇的应酬话无可挑剔地说完褚士朗回房淋浴后服下安眠药滚倒在床上。转瞬间他就被拉进了睡眠的深渊但这没能持续多久。两小时还不到就有通讯士官的报告传来。
“天城的伊德里斯公爵请求紧急通话。他想直接同褚士朗公爵交谈。”
即时反应的人不是褚士朗。暂时被交付了所有权限的法尔密子爵正在晨曦女神舰桥的指挥席上皱眉。
“谈话到如今还谈什么”
“他还有什么脸来谈”
周围燃起了愤怒的声音但法尔密确实没有和这声音同步。根据应对天城一方也有可能突然再开战端。法尔密自知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和伊德里斯对抗。把褚士朗找来需要的时间不止是叫醒褚士朗然后整顿衣着所必要的时间还要加上让伊德里斯着急的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没问题。
褚士朗刚在通讯屏幕前坐下伊德里斯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以近乎于喊叫的声音说
“提你的条件。”
“条件”
“别装傻我在问你把我弟弟赛尔法还回来需要什么条件。”
褚士朗隐藏起表情整理刚睡醒的头脑故意慢悠悠地回答
“没有条件。”
“什么”
“要还自然会无条件还回去。”
“你以为这种台词我会相信吗……”
褚士朗冷淡地打断了伊德里斯激动的话。
“我也不需要你相信。你爱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好了。”
“不等等……等一下你说了要还吧”
“我只做了个假设。那又怎么样”
“不打算还吗……你当然没打算还了。”
伊德里斯主观上这样断定。虽是思维短路加上胡猜乱想但这对伊德里斯来说也不无道理。伊德里斯已经为拯救心爱的幼弟而压下自尊心连头都准备低下了褚士朗却没打算正面回复他。
“你给了我不少提示啊伊德里斯。”
“你……”
“别担心。我不会加害于小孩。但你弟弟成了杀人犯是事实。虽然他本人以刺客的身份陶醉在幼稚的英雄主义中但如果不稍微反省一下杀人的行为的话我会很困扰。”
褚士朗的声音穿着寒冰的甲胄但这寒冰有一点微妙的龟裂。这是因为他觉得伊德里斯对他的憎恶和怨恨都十分正当的缘故。
“哎呀我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哪。”
褚士朗在自嘲。但就算这表情在伊德里斯眼里可能也只是难以饶恕的傲慢。
III
“把赛尔法还回来要毫发无伤。”
在伊德里斯恫吓时狠毒的口气里褚士朗感到了一片真情。伊德里斯对幼弟的爱意看来是不假。
“伊德里斯问你一件事……”
“我可没允许你这家伙对我不用敬称什么事”
“这次通讯得到藩王的许可了吗”
伊德里斯端整的唇闭上又打开发出的声音近乎于在发抖。
“你凭什么要知道”
“看来是没有得到许可啊。”
“少废话事到如今还有必要考虑藩王的意向吗你只要和我交涉就好。如果你不怕藩王的话。”
换一口气伊德里斯重新瞪着褚士朗褚士朗则淡淡地回答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没打算考虑藩王的意向之类就算投降也不会得到恩赦已经是无路可退的境地了。既然卿这么说了以后就这么办。”
一说话就会在其中带上泰坦尼亚的荣光或者权威之类字眼的伊德里斯。这做派让褚士朗对他疏远。但在这一话题上褚士朗可能才是思虑浅薄的一方。
他们因为泰坦尼亚的权势和财富才有今天。如果不是在泰坦尼亚家出生长大他们也不会在如此年轻时就能得到发挥才能展现手段的机会。伊德里斯甚至比褚士朗更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现实。正因为感知到了对失去的恐惧他才会执着于泰坦尼亚的名字并将其作为武器对人挥动炫耀。
褚士朗切断通讯后伊德里斯把两脚架到战斗指挥室的桌面上两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他虽然也想看看亚历亚伯特之死给褚士朗造成了何等冲击但在知道刺客是赛尔法的时候他愕然了。拿着王牌的难道不是褚士朗一边吗。狼狈的伊德里斯连他想对褚士朗说的话的一成都没能讲出口。
“公爵阁下拉德摩兹男爵已经归来。”
收到报告伊德里斯想起了他不愿想起的事。他的眉间自然地显出了憎恶和愤慨的影子。在持续几秒的沉默之间伊德里斯好不容易才把近乎于杀意的冲动情感压下。
“公爵阁下您有何吩咐”
来报告的侍从迟钝地问。
“闭嘴。”
“……啊”
“别提他的名字会脏了人的耳朵。”
“呃是……”
侍从怕得连逃开都做不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蹩脚的雕像。
伊德里斯的理性则成反比地恢复了。支配者是一个没有演技就坐不来的位置伊德里斯非常清楚。但他也时不时会忘记这一点因为年轻也因为强烈的压力。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语气调整过来。
“拉德摩兹·泰坦尼亚男爵没能完成赋予他的使命。作为顶着泰坦尼亚姓氏享受贵族特权的人他该为此感到羞耻。正式的处罚应由藩王殿下亲自决定。现在命令他在自家宅邸反省外出玩乐等行为一概禁止。就这样在通告他本人的同时立即派负责人执行。”
“明白了这就照办。”
说话人和听话人都姑且放下了心。伊德里斯没有失去威严侍从也有了正当的行动理由。拉德摩兹的怨恨会先朝着他的兄长去吧。
侍从离开伊德里斯把翘起的腿放下胳膊肘撑在桌面十指交叉顶着额头。年轻的身体虽然还不那么需要太多休息但疲劳的大脑需要糖分伊德里斯像小孩一样渴望着甜食。他换了个姿势朝四周看了一圈把站在角落里的一名下士官叫过来命令他去拿一杯热巧克力饮料。下士官郑重地接受了命令小跑着去了伊德里斯又把两手顶在额上沉思着。
亚历亚伯特的横死本来是件能让伊德里斯欢欣鼓舞的事。他单方面的败北姑且算是推迟了。但他的感觉最多也只是“意想不到的不战而胜”完全没有高奏凯歌的心情。他没想到藩王会谋杀亚历亚伯特更想不到赛尔法会被当做谋杀的道具来使用。要承认这点还不如去死顺着他的脸颊淌下的那些汗水大半是由恐惧凝成的。
这个时候从局部来说泰坦尼亚的各个下属组织正平稳地进行着它们的日常工作。A行星干旱地区的供水设施正在建设中B行星对C行星的小麦和牛奶的出口活动已经开始。D行星正和泰坦尼亚交涉要求将一百亿达卡尔借款的返还期由二十五次延长为四十次。这些都是无需天城裁决的小事。
泰坦尼亚下属机构中的人们在为亚历亚伯特公爵之死震惊的同时也在悼念。“战死也就罢了竟然是谋杀”这样的话在无意中说出口他们善意的天平正渐渐向反天城一方倾斜。既然反正要生活在泰坦尼亚支配之下希望由更加光明正大的一方来支配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一边小心警惕着一边对知心的同僚或家人叹息 · 泰坦尼亚以后究竟会走向何方
一直以来泰坦尼亚调停小国间的纷争牵制大国对小国的压力保护小国的利益对这些小国施恩或借予 · 泰坦尼亚的权势凭借这些行为积累到了庞大的程度。
对于这些小国群体泰坦尼亚的崩溃等于它们失去了哭诉的对象、倚仗的靠山和秩序的轴心。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怖。
而对于反泰坦尼亚派的人们来说亚历亚伯特的意外死亡也是冲击性的。
“对咱们来说这样会好办很多吧。话虽如此谁能留到最后呢”
米兰达朝李博士看过去。李博士完美地控制了脸部的肌肉摆出一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星际运输船“正直老人二世”号实际上是一艘海盗船。虽然相关者们的误算误解和误判让它一时处于天城伞下但反正这不是永远的。尽管在哪边的责任更多这件事上有些微妙但“正直老人二世”号已经从泰坦尼亚手上逃脱此时正在宇宙的迷宫中驰骋。不对应该说流浪着。
“有泰坦尼亚姓氏的还有好几百人。”
“在这些人中有没有企图篡夺本家地位的野心家呢”
“没听说过这些人里有比较杰出的人物啊。本质上来说正因为四公爵是杰出的人物他们才能当上公爵家的家主。如果有更优秀的人物他们不该早就当上公爵了吗”
米兰达的见解谁也没能反驳。闻着感觉很廉价的咖啡的香气充满了不大的餐厅。天城提供的萨尔贝斯坦产的咖啡太高级不合海盗们的口味。巴提努产的便宜货就足够了。反抗权威的穷人们认为咖啡就应该是牛饮一样大口喝下去的。
“没想到竟然成这样了。”
米兰达摇头。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十回了。
泰坦尼亚的领导层很年轻。藩王亚术曼才四十一岁四公爵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到换届之前虽然多少会起些风波但大体上还是会平安承接下去大多数人都这样相信着。
“宇宙和泰坦尼亚同在。”
仅仅过了一年情势就已发生巨变。最高干部集团的四公爵有半数加入了死者的行列能被称为全宇宙的首都的天城正在遭受军事攻击还濒临陷落这两百年一遇的壮观场景近在眼前人们的想象力正经受着它的考验。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这不是当然的吗麦弗迪。因为方修利赢了凯罗贝洛斯会战。”
“米兰达说得没错。”
李博士以不可救药的教师口吻如此断定。
“那场战役对泰坦尼亚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败北同时它还唤醒了一头沉睡的怪物。”
“怪物”
“这是比喻方修利。”
“这我明白。究竟是头什么样的怪物如果问了也没人答我就不问可这么一来那时候打了败仗的亚历亚伯特公爵不也有责任吗”
方修利瞪着周围同伴而这些人却表情各异地点着头。
“亚历亚伯特公爵啊。虽然是泰坦尼亚但如此人物不在了真是让人惋惜。”
“稍等米兰达这评价和我相比怎么差这么多”
“要我说是品德的差距吧。”
麦弗迪恶作剧地代答道。
IV
亚历亚伯特具有绝对的功勋和声望而他的死震撼了整个人类社会。AJ联合军以超出预想的声势逼近天城人们正想着“难道几日内天城就会陷落”而屏气凝声这时主角却突然间退场。
十三岁就成了杀人犯的赛尔法。他的名字之前还没多少人知道现在他却一举成为全宇宙知名度最高的人物之一新闻媒体正竭尽全力地挖掘少年的资料。
“如果是二代藩王努利的话他就算弟弟被敌人囚禁也会立即发起全面攻击将敌人歼灭吧。即使弟弟会因此而死他也必定会认为这决断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位后世的历史学家这样说。
“伊德里斯公爵却没有这样做他的注意力全被弟弟吸引过去了。首先暗杀敌军主帅的行为如果同时没有伴随对敌军的总攻或诱发敌军的崩溃它在军事上就是无意义的。”
如果伊德里斯这时如第三方评论所言立即命令部队大力攻击他是否就能歼灭AJ联合军呢。
极为讽刺的是亚历亚伯特之死对天城军造成的冲击和亚历亚伯特的部下这边并无二致。亚历亚伯特的部下由于愤怒和复仇心而加强了斗志和团结程度而成反比地天城军则陷入慌乱中士气也在不断下降。他们暂且回避了迫近眼前的死亡但这来自于藩王亚术曼亲设的诡计他们虽然放下了心但是
“不管怎么说这做法实在太肮脏了。”
尽管不敢公言但这是他们的心声所在。对于相信着“伟大无敌的泰坦尼亚”这句话的将士们来说这无异于在他们的矜持和名誉上抹黑。这块泥团子是从背后头顶上扔下来的扔下它的人还是他们眼中的现世神藩王亚术曼而面对藩王他们根本不可能表现出任何异见。
“大众是感情动物。”
这是句有五千年以上历史的格言但大众的感情确实波动了。亚历亚伯特的横死实在太不合理类似“不该这样吧”这种朴素的疑问便诞生了。天城的官方公报没能让大众认可。
一般市民中尽管泰坦尼亚的相关者战战兢兢地闭着嘴但他们的动摇程度却不是其他人能比的。谁能掌握泰坦尼亚的霸权本来不直接影响基层的士兵或店员之类人等但“只能在这里说的话”也是有的。
“可是啊怎么说呢褚士朗公爵能攻陷天城吗”
“那位不是军人吧政治还有外交之类上边倒是一把好手。”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完全是门外汉吧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可人家应该还是在哪里打赢过谁的。”
“可那是手上兵力比敌军多的情况吧”
“那不是当然的吗为什么要故意带着不及敌军的兵力去打仗”
“所以说这次不是这种情况啊。脑子真笨。”
“你说什么你个就会耍嘴皮子的”
泰坦尼亚旗下的某家电子报纸如此报道
“亚历亚伯特·泰坦尼亚公爵停战谈判席上意外致死”
看上去只是在淡淡地记叙事实但“停战谈判席上”几个字已经让记叙者的心情一览无余。
AJ联合军以显著的战术优势将人类社会的情势引入混沌而藩王想收拾这一事态可人们却不禁要往深想。在这种复杂的状态中时间也黏黏糊糊地过去。天城里边只要有三名士兵聚集起来就会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失去了信望卓著的指挥官我还以为他们会四散奔逃呢。”
“现在是既不投降也不后退。”
“看来反而团结起来了。”
“仔细想想是因为褚士朗公爵还健在吧。”
“可是和亚历亚伯特公爵比起来他作为军人还差点那位是个政治家。”
“那结果会变成怎样呢”
“该怎样就怎样。”
这时候长官军靴的声音响起就像故意的一样士兵们慌慌张张地闭上嘴。
亚历亚伯特·泰坦尼亚公爵之死被公布三个小时之后情势就是如今这样。进攻的一方和防御的一方都眼中充血全身绷紧等待着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么。
这样一来没见到泰坦尼亚如今惨状便去世了的哲力胥大概是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褚士朗·泰坦尼亚公爵顺着他的本性思考着苦笑刻在了他的唇边。
他也在等待。像大众和士兵们一样他也在等待着什么。总体来说这是褚士朗自己有责任做出决断的事。他会做出决断。赌上性命和藩王作战。他已经有了觉悟。但奇怪的是他无法确定为这一目标首先具体该做什么。他有一打以上的选项却无法预判敌方的行动。他甚至希望敌方首先行动。但等待是有限度的。
下出挽救现状的一着棋的人正是当前这一状况的直接制造者即赛尔法。少年提出想见褚士朗公爵的要求被接受于是他一露面就如此说
“我不怕死。”
对赛尔法昂然的声音褚士朗回以沉默。见到这表情在年轻过头的暗杀者脸上恐怖的阴影无声地展开羽翼。十三岁的少年对人隐藏着他对死亡的恐惧。尽管这精神值得人为之惊叹但也有限。褚士朗冷漠地回望着他被身边士兵押着的少年提高了声音。
“我不怕死听见了没”
“听见了。”
“那就说句话。”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杀你。”
褚士朗的声音就像是冻结的火焰。战栗传导至赛尔法全身。
“你打算干什么”
赛尔法用全身的力气抑制着声音的颤抖。
“杀掉伊德里斯。”
赛尔法眼前一黑因这冲击之故视野突然变窄。他在褚士朗面前踉跄了一下却也顾不得为现出这丑态而感到羞耻。
“别动我哥哥要杀就杀我。杀死亚历亚伯特的犯人是我。”
“所以呢”
“杀了我”
“我拒绝。”
褚士朗的声音甚至让站在一旁待命的法尔密·泰坦尼亚子爵都战栗起来。
“我不会杀你。你不值得杀。你自己犯下的罪要通过你兄长的死偿还。你就尽量活久一些一直背负着自己犯下罪孽的重量到死吧。”
“你若要杀哥哥我就杀你我一定杀了你”
褚士朗用冷淡的嘲笑回应赛尔法的尖叫。
“是啊我们这是在进行优雅的交谈啊。真不愧是泰坦尼亚剥掉地位啊名誉啊什么的这和两个凶恶的罪犯之间的对话没有任何区别。这简直就像决定全人类命运的会议不是吗。可是啊这场会议有谁缺席了。”
“缺席是谁缺席了”
冷不丁被拉过来的赛尔法提出问题。褚士朗嘴角一侧上挑着斩钉截铁地说
“良心和人伦。”
赛尔法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褚士朗已经对士兵命令道
“赶紧把他带走。我没空和没用的俘虏说话。”
“褚士朗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要让你后悔……”
赛尔法被半拖着带下去法尔密耸耸肩芙兰西亚担心地看着主人。褚士朗口中吐出痛苦的叹息。
他觉得这时候表示一下宽容比较好。假设这时候杀掉赛尔法大众的感情就会转向。褚士朗会成为杀死十三岁少年的冷酷无情的人物对他不利的材料会在大众间传播开来。
“这种无情和算计就是泰坦尼亚的真正面目。这时候让外人知道这一点到这地步又有什么好羞耻的不对原本就连感到羞耻的资格都没有。”
褚士朗转移了视线。
“芙兰西亚。”
“在。”
“赛尔法暂时就拘禁在本阵中。当然我没打算虐待他但是芙兰西亚你别靠近他。”
芙兰西亚稍微睁大眼睛注视着主人。
“那少年已经失去了理性。他钻了牛角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如果拿餐叉之类的自杀或者抓你做了人质我会……很为难。”
芙兰西亚满怀着同情体谅对主人低下头。
“很高兴能得到您的关心。”
“不你很坚强虽然不需要特别担心但对不知道能干出什么的对手那个怎么说还是小心为上。”
褚士朗以一种和他光辉的阅历不搭调的平凡口气表达着意思然后他又转动视线看着法尔密。法尔密在前一会儿就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他只能尽量绷着脸。褚士朗命令法尔密去请亚历亚伯特的三位主要幕僚前来。
V
不到五分钟三位幕僚就来到褚士朗面前。
三人各是马格诺顿少将、尤安准将和图雷准将。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不在。
三位将官的祖先都来自不同的种族。经过数十代的混血他们的肌肤都是淡淡的小麦色。至于发色年长的马格诺顿少将是混杂着灰色的金发其余两位中年将官是黑发。不管怎样外表并非选人的准则。这三人作为战术家的风格并不华丽却坚实地贯彻着军事原理也获得了亚历亚伯特对他们的高度信赖。
三位将官敬礼褚士朗亲自走上前去和他们一一握手。感动和昂扬化为波动传递至褚士朗的手掌。
“我作为战术家远不及卿等。要为亚历亚伯特堂堂正正地复仇卿等的力量不可或缺。以米滕道夫少将和三位为主导召开专家会议尽快向我提交实战计划。不是唯一的计划也不要紧。”
“遵命”
“亚历亚伯特公爵是诸卿和我共同的战友。为了给这位战友复仇让我们都用尽全力吧。期待各位的表现。”
三位将官原本苍白的脸像年轻人一样泛红他们告退后褚士朗考虑了几秒钟。
“法尔密卿。”
“有何吩咐”
“你能把莉蒂亚公主送回她的祖国吗”
话题突然改变法尔密有些困惑但他即刻就明白了。仔细想想莉蒂亚公主虽然顺其自然地与褚士朗同行但她是一国公主不从属于泰坦尼亚十岁上下的少女待在战争前线本来就很危险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那由谁来护卫呢”
褚士朗显出疑问的神色。
“说什么呢当然是卿带着公主走。”
“我吗”
“还能有谁”
“您要我脱离这片战场吗”
法尔密提高了声音。
“就在前几天我才接受过代理指挥的命令。在下不肖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正可谓朝令夕改。”
法尔密说得很正确。褚士朗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一提案尽管是褚士朗出于不想让法尔密送死这一单纯的心情但也不能否认褚士朗想得有些太简单。本来让这种有着实际年龄以上霸气和锐气的年轻人照顾孩子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能托付莉蒂亚公主的人只有法尔密卿所以才要求卿做这件事。如果卿愿意把公主平安送到后卿自然可以立即再回来。”
“如果莉蒂亚公主乘的船被敌人攻击又怎么办”
“……什么”
“想绑架莉蒂亚公主向天城表忠心之辈不论远近要多少都有。”
“所以要带护卫。”
“十艘二十艘的护卫舰够吗”
“那就再多带。”
“如此一来这边的兵力就会被削弱。分散战力是兵家大忌。您这是打算取悦敌军”
在进攻天城这件大事面前边境小国的公主显得微不足道。至少这是泰坦尼亚式的价值观。
中断这奇怪的两人争论的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公主请您等一下”
是芙兰西亚的声音。如此一来就算不去看也能明白现在的状况。褚士朗和法尔密不由得苦笑着对视这时被追赶的小鸟闯进来。
“我能进来吗褚士朗卿啊果然法尔也在。正在说重要的话吧。不好意思我也有重要的话要说。”
芙兰西亚立刻赶到公主身后洁白的面颊上泛着樱色的红晕无言地施礼。褚士朗顿时有种心门开启暖风吹过的感觉。
“请进公主。点心马上就准备好。”
“不不用这是特别重要的话。”
虽然很遗憾但莉蒂亚公主还是明白地谢绝了。
“大家一起去艾宾格吧。”
“啊”
“褚士朗卿、法尔、芙兰西亚大家一起去艾宾格。大家都是我的客人祖父一定会盛情款待的。虽然是个贫穷的国家……”
褚士朗不由得笑起来。
“公主虽然我很感激但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
莉蒂亚公主自问自答。
“果然是不想受穷吗。也是啊在尔等看来那只是个可怜的边境小国。就在刚才亚历亚伯特卿死了我特别震惊。我不想让褚士朗卿和法尔死所以就想着让大家在边境过上和平的日子……”
芙兰西亚悄悄从后边握住了公主的手。
“不是这样的公主。我不能把一起战斗的士兵丢在这里。”
褚士朗解释着比他迄今为止进行的外交谈判都要认真。
“若是都带过去那会给贵国带来极大的麻烦。”
“麻烦没这回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国的人口如果增加……”
褚士朗缓缓摇头。
“几十万的士兵投奔贵国就意味着需要这么多人用的粮食和生活物资。这样一来贵国就会连出口土豆的余地也没有了吧。再加上……”
褚士朗看着法尔密。
“再加上如果收容了我等那自然会被天城视作敌方。如果天城派遣大军将贵国化为战场那所有的土豆田就都会染上血了吧。”
法尔密忍不住要发笑于是赶紧收敛了表情。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他们这些人正处于何等艰难的境地。一望无际的土豆田的意象朴素地在众人心中引出了奇妙的幽默感。
对莉蒂亚公主来说土豆田就是和平友好的象征吧。听到它要染上血公主稍微倒吸了口气低下头完全不像个有活力的少女。夸大点说这就是理想撞碎在现实的墙壁上的一瞬间。但几秒钟后莉蒂亚公主便抬起头说
“那等这一仗打赢了大家就能一起去艾宾格了吧”
“公主。”
“那就说定了。听好了大人如果不守对小孩许下的诺言将来就会大难临头祖父是这么说的。”
这时候法尔密才开始说话。
“不用担心公主我们一定会胜利赢给您看。”
活跃得过头的光芒又回到公主的眼睛里。
“一言为定法尔。如果不守约定就罚你吃两打泡芙。”
“……好。”
这次灰心丧气的变成了法尔密。他不喜欢吃泡芙。
结果能代言所有人心中的恐惧不安和迷茫的只剩下了伊德里斯满溢着愤怒和憎恶的声音。
“不打算退兵是吗。没了亚历亚伯特还觉得自己能攻下天城吗。褚士朗你还真没有自知之明。”
他本人虽然没有察觉到但这言论正是对故人的明确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