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凄风篇 第五章 叛逆者群像

  I

  泰坦尼亚最大的宇宙战舰“黑太子”号从它的实际形态来说或许命名为“黑鲸”还更为贴切。这头从善恶难定的战火之海中跃出贪婪地吞噬着各种生命体非生命体的魔兽正将拼死的抵抗尽数击退随心所欲地持续杀戮和破坏。主炮和副炮就像要实现自身的意志一样全数开启在能量的怒涛中将敌我双方一同葬送。

  栖息在这头魔兽脑中的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但他与其说是泰坦尼亚的贵公子不如说是个得到了人类肉体的破坏冲动本身。就算在同伴的眼里也一样。不对从真正的意义上说他身边不存在同伴只有被迫服从于他的“臣下”而已。

  回过头来再说天城又如何。

  莱丁阿瓦中将额头上淌下汗水。熬过了四十年严苛军务的强韧身心只经过了一天的战斗就到了极限。

  “兵力仍是我方居多。而且亚历亚伯特公也已经不在。拖入持久战就能期待状况有所变化。”

  提及亚历亚伯特的名字正是这位老练的将官为维持理智所作出的最起码的努力。在他眼前展开的并非能称为会战的高等级场面仅仅是和战术用兵之类完全无缘的互相残杀而已。

  本应威风凛凛地率领泰坦尼亚大舰队出征星辰大海的“黑太子”号现在化作凶暴的肉食恐龙将有形的一切贪婪地吞噬。那模样中已经不见半点尊严的影子。

  理所当然作壁上观的媒体以及逃犯们也落入了不安构成的无底深井。破坏者说不定会无视战略上的意义和战术的必要性露出毒牙向他们袭来。即便如此“正直老人二世”号上的海盗们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AJ亚历亚伯特·褚士朗联合军就算去掉了A也干得不错嘛。”

  “当然要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把H送进去”

  “如果亚历亚伯特公还在也许还能看到一场称得上洗练的会战吧。那副样子就是山猫用爪子互相挠。”

  帕杰斯讽刺道。

  “所以就够了本来是这么想的啊。”

  李博士稍微撇撇嘴角。

  方修利是那种不被逼至绝境就无法发挥其真正价值的人。这不是阵型、战术或指挥系统中有的东西。乱战、混战、失控、溃乱只有这些状况才是方修利活跃的舞台。装上了定位器之后将方修利这一要素置于战场围绕天城发生的这些战况会因此发生怎样的变化。李博士本打算去观察这变化但宇宙实在广大还有比方修利更不管常识此外还不讲人道的指挥官出现连舞台本身都渐渐被其破坏。

  “十点钟方向敌舰突入”

  “赶紧收拾了副炮就够了。”

  “五点钟方向敌舰最大战速接近”

  “解决它。”

  拉德摩兹的命令简洁之极。如果他能最终得胜他说不定能成就一个类似“英雄不拘小节”之流的典故。但现在这只是粗放和不负责任的表现而已。

  轻微但确实的震动摇晃着舰桥。一名航宙士官的声音空洞地响起。

  “左舷损伤一艘敌舰以最大战速与本舰发生碰撞。”

  “碰撞”

  拉德摩兹用和年龄不符的冷眼瞪着侦查士官。视线中蕴含的过剩压迫力让士官战栗起来。而在天城伊德里斯用手掌拍了一下桌面。

  “笑死人了。褚士朗这是打算转行当喜剧演员吗。他觉得黑太子号能被冲撞战术打垮吗。有意思那你就试试看。”

  伊德里斯嘲笑着但周围看着他的视线中却似乎蕴含着不祥。

  与此同时“晨曦女神”号的舰桥上褚士朗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苦涩。

  “弗雷德里克斯上校。”

  “在。”

  “真是对不住你。把舰艇当成弹头去撞黑太子号……”

  亚历亚伯特绝对不会这样做吧。褚士朗好不容易将险些出口的话咽回去。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上校只是沉默地行了一礼。

  天城周边区域以“黑太子”号为中心战火在扩大秩序也在渐渐崩溃。任何人都想象不出五分钟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伊德里斯发出比盛夏的沙漠还要干涸的笑声。

  “褚士朗不可能突然得到天启摇身一变成为军事天才。这样一来就是亚历亚伯特留下的幕僚制定常识性的战术。常识能否战胜非常识这也颇有些看头。”

  褚士朗的舰队拉德摩兹的“黑太子”号不管谁赢反正都是伊德里斯的敌人。双方上演一场死斗两败俱伤伊德里斯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按照电脑制定的策略去做就肯定能赢那就不用人来当指挥官了。”

  正如米兰达所说。总而言之和为本该是己方的“黑太子”号的暴行而惊愕的天城军相比采用冲撞战术的褚士朗一方还在进行着相对像样的战斗。

  “压制炮击别让黑太子号的副炮开火”

  弗雷德里克斯上校的声音如此激烈。

  “集中火力集中集中”

  命令贯彻到各处甚至可称得上执拗。

  “黑太子”号后方副炮群的能量防御壁被打破装甲被撕开终于有一门炮发生爆炸向四周散落或青或白的光。以此为源头破灭的光芒化为长蛇向左右延伸产下新的光之卵它们立即生长起来将周围的装甲剥下又横扫过炮台。

  光的一部分侵入舰内与氧气结合化作灼热的气体在通道内奔流。恐怖的惨叫声响起的同时空间内充满了绯红的雾气。

  “黑太子”号的乘员本来都是精锐的集合但拉德摩兹将炮门对准天城的的行径也极大地动摇了他们。一名正准备跳进舰载机的士兵被人询问。

  “喂你准备去哪儿”

  “我要去哪儿你少管闲事。”

  “你想逃跑吧。”

  “是又怎么样”

  “这还算泰坦尼亚的军人吗有点廉耻”

  被人训斥了的士兵面不改色。

  “应该有点廉耻的是上边的大人物吧。”

  “你说什么”

  “我弟弟被分配在亚历亚伯特舰队中。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这样继续留在黑太子号上生死且不论我们就都要变成听从拉德摩兹男爵的命令攻击天城的逆贼了。”

  对方无话可说。确实如果继续盲从拉德摩兹攻击天城他们背上逆贼的污名简直是必然。

  天城中有一千万以上的居民。其中还有对泰坦尼亚人来说神圣不可侵犯的藩王。而今竟然要朝那里攻击。

  在有“黑太子”号如此战力的情况下说不定能暂时得到战术上的胜利。但即便如此拉德摩兹就能成为新任藩王吗那人既为人粗暴又没有人望而且还未成年。

  泰坦尼亚已经完了。再要卷入其中就显得实在愚蠢。

  三秒钟左右的时间里对方就已经想了这么多。他朝着已经启动了舰载机引擎的士兵大声说

  “明白了。我和你一起走。”

  “那就赶快我可没空等你超过五秒钟。”

  一瞬间闪光和轰鸣同时炸开机械和人体消失在火焰中。没有命令的出击被视作脱逃由电荷粒子炮将其击落。

  II

  第四艘、第五艘无人舰撞上“黑太子”号喷发出炫目的爆炸光芒。凝视着屏幕的李博士自言自语着。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啊。”

  “嗯怎么回事”

  “黑太子号动弹不得。天城的舰队基本溃灭。亚历亚伯特公逝去AJ联合军也损失了三分之一。”

  “真糟糕啊。”

  米兰达摇头。

  “交战双方同是泰坦尼亚的战斗根本就是丑态毕现。”

  “正是如此米兰达 · 泰坦尼亚强过宇宙中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如今已经等于荡然无存。”

  李博士用手抵住下巴表情作沉思状。

  “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自相残杀。如果这状况是由某个人计划出的这人还真是个可怕的谋略家。”

  “李博士这不就是你吗”

  李博士笑着否定。

  “这正是史上最严重的高估啊。亚历亚伯特公是正统派军事家的最高峰。哲力胥公是无与伦比的猛将。而方修利如果要夸他的话那就是临机应变的奇略家——不对这里用过去时显得奇怪了译者注提及故人要用过去时而用过去时说活人就不合适。这种情况中文语境下翻不出。这三人虽然各有各的因缘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给泰坦尼亚造成如此程度的伤害和损失。”

  透过屏幕侵入船内的光芒造出仿佛古代黑白画面一样的光影。每一次明暗交替之间都有上千的生命消逝但事已至此海盗们也不会表达出如此伤感的意见。

  在卡基米尔船长巧妙的操纵之下“正直老人二世”几乎毫发无伤地航行在广阔战场的角落。同时“黑太子”实在不讲理的勇猛搅乱两军就像是一群经过充分锻炼的猎犬中搅合进了一条狂犬。

  “实在不想跟那种家伙打仗啊。”

  米兰达耸了耸她那比轻率的男人更可靠的肩膀。

  “不如说泰坦尼亚那帮人还真是可怜。要是海盗就二话不说逃了可军队就不能这么干。”

  “给遗属的抚恤金数字得相当可观吧。”

  有人对说出了麦弗迪说得出的话的麦弗迪投来质问。

  “知道雪人吧麦弗迪”

  “您也适可而止博士。这问题您之前不是问过了嘛。”

  “很好。那它是怎么堆成的呢”

  “那个就是先搓一个小雪团然后拿它在雪地上滚它就渐渐变大了。接下来它会变得无法让人随心所欲地控制最后朝着意外的方向任意滚下去。”

  李博士指尖揉揉上眼皮。

  “在这一年里宇宙中发生的种种事件和混乱就像堆雪人一样层层积累起来。有人制造了一个充满毒素和恶意的雪球然后在雪上滚动让它迅速壮大。”

  “这个……总不会是方修利吧。”

  “雪拉芬无论幸或不幸方修利只是制造了契机而已然后也仅是被卷入其中。他只是被某人密谋的计划所利用。”

  李博士话语稍停像在总结心中所想又立即再次开口。

  “此人心性坚忍一直在等待契机的降临。所以他立即就利用方修利发动了将泰坦尼亚引向灭亡的计划。”

  众人老实地听博士讲课。

  “哲力胥公死去四公爵之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本以为剩下的三位公爵会成三足鼎立之势但其中两位结成了坚固的同盟如此就是二对一。胜败走向在早期就被决定软着陆即将达成于是此人便抹杀了亚历亚伯特公让争斗恢复平衡状态。”

  认真听讲的学生们一同愕然地凝视着李博士。至今想象的模糊画面迅速对焦。

  “总算是锁定了犯人。但是动机方面还有无法理解之处……要得出最终结论只能亲眼去看了。”

  米兰达用沙哑的声音质问。

  “博士你难道说……”

  一直在揉眼睛的手放下来。

  “不说名字就不明白吗”

  李博士扫视了他的“学生”一圈其中大概神经最粗的男子大声喊起来。

  “都说到这地步那当然明白了就是藩王。藩王自己出于我们不知道的某种理由想毁掉泰坦尼亚。对吧博士”

  “对。你及格了麦弗迪。”

  “那一开始就别继任这个藩王得了”

  “然后就唯唯诺诺地等着被肃清”

  华伦科夫用他的大手摸着大脑袋像在确认一样地问。

  “也就是说藩王要从顶层入手去让泰坦尼亚崩溃和通常的下克上相反”

  “嗯简化地说就是这么个流程。”

  帕杰斯提出他的不满。

  “而且博士说的话实在不好懂。好不容易凭着力量和狡诈当上藩王维持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结果当上之后对这个位置失望了通俗地说就是这样吧。”

  “那主动引退就好了嘛。”

  这是雪拉芬的意见。

  “就算亚术曼个人引退了泰坦尼亚依然存在。”

  “这种事他放着别管不就得了。”

  “你不明白啊米兰达。”

  “是啊我不明白。藩王的心理也好博士的分析也好都有点理解不了。我们这帮人意外地都是正常人呢。”

  李博士难得地带着疲惫的表情回答米兰达的话。

  “确实如此。硬要说的话就是亚术曼不想作为泰坦尼亚藩王而是想作为他个人去支配整个宇宙。他一直在为此苦恼我现在是这么想的。”

  首先对李博士的说明做出反应的不是米兰达而是麦弗迪。他灵巧地让鼻腔和口腔同时发出了声音。

  “这种区别到底有什么意义现实点大摇大摆往宝座上一坐就得了。亚术曼的苦恼在我看来只是小少爷的自我意识过剩。”

  “是这么简单的事吗。正因为是藩王总觉得似乎会有某种更深刻的东西。”

  “不麦弗迪的主张有他的道理。亚术曼的意识重度扭曲。如此表述的麦弗迪遣词造句不是堪称洗练吗”

  “你这是夸奖人还是损人”

  “只是客观地评价而已。”

  李博士自嘲地笑笑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么我们差不多也该出门了。能不能赶上最后一幕还有点难说呢。”

  “要塞炮全部开启炮击黑太子号。立即执行不得迟延。”

  天城的总指挥室里伊德里斯下达了命令。士官们中间泛起一阵无声的喧嚣。

  “没有藩王殿下的命令这样好吗”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伊、伊德里斯公……”

  “打我不说第二遍。”

  伊德里斯的目光令人无法正视。

  “舰腹被打破了……”

  “黑太子”号的侦察士官叫喊起来是在三分钟后。被天城的要塞炮直击就算是“黑太子”号的能量罩和装甲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连天城一方自己的几艘舰艇也一同在巨大的光柱下破坏四散那道光柱就这样刺进了“黑太子”号的舰腹。

  “黑太子”号的舰腹已经在褚士朗军的连续撞击之下有所损伤。火龙在舰内穿梭蒸腾起浓郁的绯红血雾碳化的尸体重叠在一起。

  在这惨状中拉德摩兹发觉周围四面八方都有枪口正指着他。二十多名表情僵硬的军官和士兵将他包围身上散发着饱含决心和敌意的气场。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不能继续跟着您了。”

  “你这混账你明白这是在跟谁讲话吧。”

  “明白。拉德摩兹·泰坦尼亚您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请把枪放下。”

  拉德摩兹眼底闪着森森寒光环视着造反者们。在他将手伸向腰间枪套的一瞬间那些死死盯着他动作的下级士官当中有一人沉默地扣下了扳机。

  III

  纤细的闪光像针一样穿过拉德摩兹的右手掌从手心直透手背。手两面有细小的血流喷出。拉德摩兹皱眉。点点殷红散落在指挥桌上。拉德摩兹连哼都不哼一声踹翻椅子站起身来。

  “抓住他”

  叫声响起的同时三名士官分别从前后猛扑向拉德摩兹。拉德摩兹发出痛苦和愤怒的咆哮。他左手将一人推开右脚朝另一人踹去。但他的奋战到此为止。第三名士官用热线枪的枪托砸中了拉德摩兹的后脑勺。

  这一下简直毫不留情。拉德摩兹发出痛苦的呻吟单膝跪倒。他的右手想撑住身体但另一名士官一只脚压上全身重量踩上了他手背的伤口。

  与此同时震动摇撼了舰桥。还没等报告传来一名士官叫道

  “又撞上来了”

  “位置呢”

  “还是同一个地方吧。”

  一众军官士兵面面相觑。敌人的意图很明显。用剑在同一个地方重复戳刺十次以上再厚的甲胄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已经无论如何都撑不住了。舰体下半部分会被炸飞。不沉战舰的神话结束了。”

  士官们忍受着不断压上心头的挫败感。

  “用手铐把拉德摩兹男爵拷上。然后紧急联络伊德里斯公。我们投降。这之后再说明情况。”

  “向伊德里斯公不向藩王殿下吗”

  “对。”

  “可这样一来就不知藩王殿下会作何反应了。”

  “笨蛋好好想想拉德摩兹男爵受领了藩王殿下的令旨结果就威逼胁迫天城。这根本就是叛逆之举。我们得先让伊德里斯公知道我们才是泰坦尼亚的忠臣请求他允许我们归顺。”

  一分钟后伊德里斯收到报告。

  “来自黑太子号的通讯说是有紧急要事。”

  伊德里斯望着屏幕上映出的“黑太子”号。它濒临崩溃只勉强保持着威仪。

  “拉德摩兹那家伙终于要到我面前来哭诉吗。好吧接过来。”

  伊德里斯其实并不从容。他整整衣领准备舌战一番但在通讯屏幕中现身的不是他的弟弟。

  “有事谨向伊德里斯公爵报告。下官是哥里恩德斯中校。”

  伊德里斯把意外的情绪压下藏好重新摆出一副高傲的态度。

  “拉德摩兹男爵怎么了”

  “他已经被我等拘捕。”

  “拘捕”

  “尽管对阁下之弟失礼但我等无法再跟从拉德摩兹男爵。故在全员一致同意之下就此奋起。”

  伊德里斯忍着笑。究竟这是怎样一种笑容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很好做得不错。”

  “您是否认可我等归顺”

  “归顺是说”

  伊德里斯故作沉着地反问。

  “我等归顺于伊德里斯公爵阁下。”

  “不是向藩王殿下吗”

  “我等向伊德里斯阁下宣誓忠诚。万望阁下海量容我等归顺于您。”

  伊德里斯脑海中有闪光交汇。

  他该如何回答是或否。

  如果答“是”大约会被批评“不经藩王允许”。如果否决则会让这些人失望“黑太子”号也不是不可能再被推到敌人一边。

  决心已下。他已经无法忍受再去斟酌着藩王的意图汲汲营营。

  “好吧。我接受诸卿的忠诚。”

  “非常感谢。既如此本舰立即归航请您稍候。”

  一次决断完成下一个决断眨眼又来到面前。藩王是否同意伊德里斯的处置这件事只要一开始想就没个尽头。先处理掉拉德摩兹事后向藩王通报再指出将“黑太子”号指挥权交给拉德摩兹的是藩王自己就行了。总而言之拉德摩兹发出了炮击天城的命令这份任命责任是在藩王那里。

  “本来觉得他百无一用结果说不定还能当成一张牌来打。”

  只是必须多加小心。

  “拉德摩兹还活着吧。让他在屏幕上露个脸。”

  虽然伊德里斯想象着满身是血的拉德摩兹但出现在屏幕里的人只是两手拷着电磁手铐右手缠着绷带除此之外基本毫发无伤。而意外的首先开口的是拉德摩兹这一边。

  “伊德里斯兄长大人您自从我记事以来就没有夸过我一次。”

  “你这发的是什么幼稚的牢骚你要是能做出一件值得人夸奖的事也好。”

  “嗯果然还是不懂啊。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伊德里斯心中略有些躁动。

  “兄长大人从来没夸奖过我。可现在这状况又如何兄长大人这不是因我而被逼入绝境了吗。”

  “这、这种程度怎么能称得上是绝境”

  因为太过激动伊德里斯稍微咳了一下。

  “虽然不想服输但我确实赶不上哥哥。这一点我承认。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是能让兄长大人夸奖的人物那出席五家族会议的人就不是兄长而是我了。”

  “……”

  当伊德里斯理解了弟弟的谩骂时他的脑海一瞬间被白色的浓雾覆盖。他只认为这个不肖的弟弟为人粗暴思虑浅薄可现实又如何。面对亚历亚伯特他输得一败涂地亚历亚伯特去世后他还是被敌人逼入苦战到头来又让“黑太子”号飞扬跋扈了一番。

  “看来是终于明白了啊兄长大人。”

  “……你这混账。”

  这呻吟对伊德里斯来说已是尽最大努力维护其矜持的结果。他重整了气息就这样站着发出命令。

  “黑太子号解除战斗态势立即返航将拉德摩兹男爵带到我面前。按照约定其余人等自舰长以下全员无罪返航后离舰待命。综上所述立即执行”

  由激情而生的果断大多会招来出乎想象的结果。其中一个例子就在伊德里斯视野内的屏幕当中。

  尽管被拷着拉德摩兹的双臂还是虎虎生风。正用枪指着他的士官的脸被猛击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仰面倒下。鼻血和折断的门牙飞到空中还没等落到地面又一名士官的腹部被他猛踹一脚翻滚着倒在了地板上。

  但是就如兄长伊德里斯曾经的评价拉德摩兹只不过是已故哲力胥的模仿者。至少在白兵战这一方面。

  拉德摩兹双拳砸上第三名士兵的脸正要回头就在这一瞬间枪声响起。这些重叠、连绵的枪声中击中了拉德摩兹的钛金属弹头共有四发。他的左耳被打飞右锁骨下方、左侧腹部左大腿的大动脉上各开了一个洞。

  通过大屏幕伊德里斯看着在他心中毫无亲情可言的弟弟身受致命伤的场面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他已经舍弃了这个人。

  沾满黑红血液的笑容装饰着拉德摩兹的脸。他坐在地板上脸上浮现出带血的笑嘴还依然在动着。

  “……一次也好真想看看哥哥被我超过以后脸色发青哭出来的样子……就差一点点……了。”

  就像滑落下来一般拉德摩兹完全倒在地板上。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动作。

  朝他开了枪的士兵们茫然地交换着眼色。

  “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杀了泰坦尼亚的贵族”

  “管它呢反正我们都要死了。这样下去被天城和褚士朗公的舰队夹击……”

  “住口”

  大喝一声的是哥里恩德斯中校。他面如死灰地向伊德里斯哀求道

  “关于令弟一事请您千万原谅。我等别无他法。”

  还没等伊德里斯回答“黑太子”号舰内就响彻了警报声。声音传到哥里恩德斯中校耳中他的表情变得像死人一样。

  锂氢核动力炉开始失控。

  包括自动和手动在内的五重控制系统都失去了功能动力炉停不下来也无法被校正。它就在离巨舰受损部位极近的地方。

  人类历史上“原子炉绝对不会发生事故”或者“那艘船百分之百不会沉”之类逐利者的发言全是谎话“黑太子”号的情况也不例外。褚士朗方面执拗之极的一点集中攻击给不沉巨舰的舰腹造成了极大损伤。如果是一般的战舰恐怕五十艘都已经报销了。庞大的能量在舰腹部划下深深的伤口外观上则看不清打击的程度。

  还来不及下达避难的指示在这纯粹恐怖的一瞬间“黑太子”号爆炸了。

  巨大的质量化作能量的龙卷风和几十亿的碎片降落在天城的外壳上乱撞着造成龟裂引起新的小规模爆炸。

  所有天城居民的心中发出悲鸣其中半数人将这悲鸣用身体实现。来自内部的震动也在逼迫着天城的外壳。

  “完蛋了”

  “天城毁了”

  “怎么能有这种事”

  这本不是有关善恶的问题也没有谁会一个个把人揪出来施以惩戒。群众的恐慌到达极点连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也不放在眼里杀向警备队。一部分队伍被下达了实弹射击的命令枪声回响。他们立即被人群吞没无数的鞋子从倒下的人体上踏过去。

  IV

  伊德里斯茫然地站在屏幕前。歇斯底里的报告声传到他耳中。

  “黑太子号爆炸……”

  “不说我也知道”

  烧灼在伊德里斯视网膜中的不是景象而是人类的文字。“灭亡”这两个字。君临宇宙支配全人类二百年泰坦尼亚的历史以最为激烈而且最难看的形态迎来终结。

  “黑太子”号强大的武力以及它所招致的惨剧都已经成了过去。但混乱仍在不断扩大增殖。战场上敌我双方都惊愕非常有些区域甚至忘记了眼前的战斗连炮火都停了下来。

  天城居住区中消息不通恐怖和恐慌四处蔓延人群中冲突殴打不绝。警备队的威吓射击早就失去了作用催泪弹和橡皮子弹开始朝水平方向倾泻。洁净的街道上如今流着血老人和孩子倒在地上被狂乱如同受惊食草兽群的市民践踏空中充满悲鸣的浊流。

  大量要决断的事朝着伊德里斯逼过来。正当他打算处理居住区发生的惨剧转头寻找通讯士官的时候枪口却出现在他眼前。

  装饰着羽毛的军帽和用金线之类有点过度装饰的橙色制服是藩王直属卫兵的标志。

  “伊德里斯阁下奉藩王殿下的命令您被逮捕了。”

  “理由呢”

  “叛逆藩王殿下之罪。”

  “真抽象啊。”

  伊德里斯面对枪口反而从惊慌失措的临界点上退了下来。讽刺的是战场也好居住区也好这下他都能抛开不管了。

  “黑太子号的事吗”

  “阁下容许叛乱分子归顺。他们背叛了奉藩王殿下之命指挥黑太子号的拉德摩兹男爵。”

  伊德里斯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那个拉德摩兹又干了什么把炮口对准天城胁迫天城降伏。他这不就是叛逆者吗拘捕了他的乘员才是忠臣。他们不该受到惩处而应当被奖赏才对。”

  “我等不打算再和您辩论。请您干脆点随我们走。”

  伊德里斯清点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数目从指挥席上站起来。他想起拉德摩兹还不满二十岁在心中某个角落里的确感觉到了一点类似怜悯的情绪。但他既不打算也没时间沉浸其中。他迅速行动了。

  “那谁来接过这里的指挥”

  嘲讽一样的提问换来的是公式化的僵硬回答。

  “这要由藩王殿下来决定。”

  热线枪的枪口顶上正在回答问题的士官的咽喉打断了他的话。伊德里斯的左手握着枪。

  “您、您逃不了的阁下。”

  “感谢你的忠告。好了快走”

  伊德里斯把枪口转到队长的左耳边站到他背后。

  激情在年轻公爵的体内汹涌翻搅着他的内脏和神经甚至心脏的位置都好像在无序地移动。即便如此伊德里斯的头脑依然保持着异常的冷静。他傲然无视站着的士兵用枪口抵着队长的左耳走出总指挥室。门在背后关上的瞬间伊德里斯手中热线枪的枪把敲上了队长的后脑勺。

  伊德里斯看都不看倒下的队长一眼晃动枪口将热线倾注在门的开合处。接缝受热融化将总指挥室封闭。虽然离完全封死还远但多少能争取一点时间。

  伊德里斯跑起来。士兵们看见孤身一人头发散乱手中持枪的年轻公爵不由大惊但在伊德里斯的凌厉视线和呵斥下也是站着不动。

  拉德摩兹应该是死了没错。如果那样还能活着就是怪物。赛尔法还平安无事吧。一定会去救你的所以等着我。但在这之前伊德里斯自己首先要活下去。

  总而言之伊德里斯是孤独的逃亡者。绝望不断朝他吐着鲜红的舌头显然是在嘲弄他但这一次伊德里斯用尽全力将它抛在脑后。一定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为了这一目的有某件事是绝对要做成的。

  “我要杀了藩王。”

  这想法已经坚定不可动摇。

  “若我失败那就是褚士朗去杀。绝对不能输给他。”

  突然间伊德里斯被不吉的想象攫住。这一年中培育出的怀疑、猜忌、困惑和不满融合起来急速成形。

  “……藩王这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掉我们四个吗。”

  这样一想大部分矛盾和谜题就冰消瓦解了。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

  伊德里斯没能再继续往下想。他能跑则跑能藏则藏干掉几名士兵又让几个监视探头停止运转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藩王亚术曼的房间潜行过去。

  但他当然不可能让所有士兵和监视探头都停止工作。他的身影暴露在一道道视线之下追踪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既然没有人下达击毙的命令伊德里斯的行动就不会停止。

  “黑太子”号的爆炸连天城都能摇撼褚士朗乘坐的“晨曦女神”号也不可能不受波及。

  褚士朗沉默地凝视着主屏幕。方修利和法尔密在舰体的摇晃中东倒西歪勉强攀着墙壁或立柱才没摔倒。

  巨型战舰“黑太子”号在离天城极近的地方爆炸。它和天城最外层的距离最多只有一千米在人的肉眼中根本就是贴在一起。

  规模庞大的光和热以及能量的冲击化作飓风袭向天城。在市民们眼里这就是一幅太阳被遮、天空黑云笼罩、电闪雷鸣、流星碎片在天盖上乱撞的地狱图景。

  “黑太子”号的乘员应该有一万人吧。从中脱离的人还有吗。就算有也不知道有没有百分之一。拉德摩兹在自己生命终结的同时也拉上了一万人给他陪葬。

  两军舰队都被惊愕笼罩。对褚士朗一方来说这是敌军的覆灭但对天城军来说这就不甚明白了。毕竟“黑太子”号连己方的舰艇都一起击碎最后甚至把炮口对准了天城。

  某个士兵把头盔砸在地面上大喊

  “该死的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谁来告诉我”

  这是千万人的希望和祈愿。敌我关系利害关系正义与邪恶明确、坚固而安定的秩序已崩溃人们仿佛被抛进宇宙空间沉溺在不安和恐怖中。

  在天城居住区相对来说还比较安定的地方老妇人把微薄的财产打包牵着幼小孙女的手在街上拼死地奔跑。街边的咖啡店里有个疲惫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一种自绝望而明悟的空虚表情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扑克牌独自占卜。这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被推进店里撞翻了桌子扑克牌散落了一地。

  “晨曦女神”的舰桥上褚士朗·泰坦尼亚公爵一边冷汗直流一边冥思苦想。他的脑海中清楚地映出天城内部会发生的狂乱景象。

  “能不能想办法侵入天城”

  一千万市民和一千万泰坦尼亚相关者。他们在半毁的空中都市里挤在一起被混乱和无序蹂躏。这表示支配天城的泰坦尼亚如今统治能力已经显著低下。现在这不是正可以乘着混乱和无序侵入天城吗。

  现在“黑太子”号的狂暴和威胁已不存在宇宙空间内进行的战斗己方优势已定。褚士朗下定了决心。

  V

  褚士朗是围攻天城的叛军总帅。他自己作为强袭登陆部队的一员潜入敌方地盘在战略和战术上都是邪道。法尔密一听之下脸色大变于是询问理由而褚士朗这样回答

  “我要亲手杀了藩王。”

  法尔密则不接受。

  “然后您要继任藩王之位吗。可就算如此您也没必要亲自动手。”

  “藩王什么的我无所谓。我仅仅是要为亚历亚伯特复仇。”

  “这样一来伊德里斯公就要成为下任藩王了您觉得这样好吗”

  法尔密的声音不知不觉地越提越高。褚士朗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这个比他小九岁的年轻人。

  “为什么伊德里斯就一定是下任藩王”

  “为什么如果您不继任剩下的不就只有伊德里斯公了吗 · 泰坦尼亚四公爵里边亚历亚伯特公和哲力胥公已经去世。如果您说不继任藩王之位那必然就是伊德里斯公坐收渔翁之利。”

  褚士朗脸上浮现出完全不像是在苦笑的苦笑表情。

  “五家族会议这东西还真是个可怕的系统啊。”

  包含藩王在内的五个家族独占了泰坦尼亚内部最高的权威如果不首先成为五家族的一员就不可能登上藩王宝座。

  “卿不是本来就打算打破五家族制度吗抱歉这话多余了。我不会成为藩王仅此而已。”

  法尔密的表情僵硬了。是啊他自己一直对五家族会议的状态心怀不满于是打算将父亲埃斯特拉德·泰坦尼亚侯爵推上藩王宝座然后过个十年自己也就能继任藩王不是吗

  这打算后来又怎样了现在的法尔密完全投入到了褚士朗副官的角色中此外还兼任一个身为弱小国家公主的十岁上下少女的看护。那个年轻的洋溢着锐气和霸气的野心家究竟到哪里去了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褚士朗杀死藩王同时自取灭亡他应该欢迎这种状况才对。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半下意识地法尔密的心境有了变化。对霸权的欲望退居二线而过去他曾相当轻视的感性和价值观的比重则多了很大一块。

  “那我也去。”

  法尔密毅然地提出请求。

  “尽管这话失礼但我的枪法比您好些应该能稍微对您有所帮助。”

  “虽然不能否定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万一您遭遇不测莉蒂亚公主和芙兰西亚都会伤心。请务必让我同行。”

  “卿不也一样吗。首先卿的职责是保护莉蒂亚公主。芙兰西亚那边……”

  褚士朗停顿下来法尔密趁机插话。

  “所以要和褚士朗公同行然后一起生还。您想笑就笑吧这就是我现在的野心。”

  “这有什么可笑的……可是卿的人生扭曲得相当厉害啊。”

  褚士朗叹气法尔密回以微笑那笑容老成得让人吃惊。

  “我的人生还没有廉价到任人扭曲的地步。我为此自豪。不对应该是我终于能为此自豪。就算您不允许我也会跟您同去。”

  “明白了。谢谢你。那就一起去。”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法尔密行了一礼转动视线。以双肩被芙兰西亚抱着的姿势莉蒂亚公主注视着她的骑士。法尔密尽可能摆出一副看起来很可靠的笑容。笑容里饱含着“请相信我”的意思。然后他向褚士朗询问。

  “全军的指挥您打算怎么办”

  “交给米滕道夫少将、马格诺顿少将、尤安准将、图雷准将四位进行。”

  不用驱使奇策大举进攻只需要维持对天城的包围阵。而且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在亚历亚伯特麾下积累了经验有着坚实指挥统兵能力的四名将领肯定能完美地执行这一任务。

  不耗太长时间。侵入天城和藩王亚术曼以及伊德里斯对决。杀死亚术曼。不只是为亚历亚伯特报仇。只要那个支配泰坦尼亚并君临整个宇宙的男人还存在就会有人被他玩弄命运、操纵人生。

  褚士朗终于明白了这件事。不对是明明了解却从未正视。被称作野心家也好逆贼也罢褚士朗有尽快打倒藩王的责任。

  “能让我也一起去吗”

  突然间有个似乎混合着轻浮和大胆的声音响起胡萝卜色的头发往前边冒出来。看着方修利毫无紧张感的脸褚士朗沉默了这时候半吊子的海盗开口说

  “我好歹也有星际B级驾驶执照。这样总比单是您两位潜入天城要容易些您觉得呢”

  “出人意料啊。”

  “说我的请求吗”

  “……唔就是这么回事。”

  方修利的为人、过去经历、如今状况要是从这些出发来讲理由能有无数。不知为何褚士朗觉得方修利可以信任。但话说回来这行为是过界了。

  “那就拜托了。”

  方修利不同于莉蒂亚公主和芙兰西亚她们。把他卷进去坦率地说良心上没什么不安。尽管可能会觉得可惜但仅此而已。褚士朗察觉到自己的冷淡他干脆地接受了方修利的请求是基于泰坦尼亚式的判断。能对此有所自觉的也就是褚士朗这样的人物。

  “立即准备机动艇。”

  褚士朗吩咐下去立即有一名士官飞奔到舰内的通讯控制台前。法尔密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地耸耸肩接受了现状。这动作实在不适合他。

  然后褚士朗将他不在时的指挥权正式交给了米滕道夫、马格诺顿、尤安和图雷四人。老练的四人领命他们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大举进攻而是维持现状。

  “虽然现在这样说是为时已晚但这只不过是一介商人家族的内部骚乱。把整个宇宙都卷进来才是件怪事。就让我们在家族内部做个了断吧。”

  了断也可能意味着褚士朗被杀。不如说这种可能性还更高一些。

  “弗雷德里克斯上校。”

  “在。”

  “抱歉让你受累太多但请你照顾莉蒂亚公主和芙兰西亚。”

  褚士朗故意没有往芙兰西亚所在方向看。弗雷德里克斯上校郑重地回答。

  “遵命。”

  “对不起非常感谢。”

  褚士朗深深低下头然后环视周围的人泰坦尼亚式地敬礼。右手握拳抵在左肩头。就好像这次敬礼是最后一样。

  机动艇准备停当报告传来于是褚士朗向搭乘口走去。法尔密和方修利跟在后面。舰桥的门无声地开闭隐去了三人的身影。

  芙兰西亚两手紧紧握拳呆立着这时有人把手放在她的左肩上。她转过身看到的是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舰长的面孔。

  “芙兰西亚小姐。”

  “……”

  “你不是想跟去吗那就去吧。”

  弗雷德里克斯上校的话让芙兰西亚瞬间僵硬成一块石头。

  “可以吗”

  “褚士朗公将你托付给下官。以此权限我允许你离开本舰赶赴天城。”

  芙兰西亚屏住呼吸用力握住艾德娜的双手。

  “啊谢谢你弗雷德里克斯上校。不对请让我管你叫艾德娜小姐。你的好意我就在此领受了。”

  “但你的生命安全可没有保障。”

  “我明白的。”

  “带上这个。”

  艾德娜从自己的枪套中拔出电荷粒子枪交给芙兰西亚。

  “马上给你准备自动穿梭舱。”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后悔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艾德娜淡淡地自言自语。这时莉蒂亚公主扑到她身前。

  “我也和芙兰西亚一起去”

  “很遗憾公主殿下要留在这里看家。”

  “为什么芙兰西亚可以我怎么就不能去”

  “因为公主殿下还是小孩啊。”

  “这又不是我的错。”

  莉蒂亚公主的正论让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上校微笑起来。

  “公主殿下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只有大人才能做到所以大人才会存在。而且公主殿下总有一天会成为女王。不仔细倾听别人的意见可成不了一位好君主。”

  莉蒂亚公主仰望着艾德娜修长的身材从中看到了成人才会有的深刻表情。公主像在认可自身现状一样点点头朝着紧闭的门扉大喊

  “褚士朗公法尔芙兰西亚我会乖乖等着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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