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俯视,尸体。
俯视许多被切得一塌糊涂,死于非命的尸体。
现在这个大厅里倒着许多尸体,血海正在不断扩散。
看着这幅景象。
“………”
西昂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在罗兰德帝国城,摆有玉座的大厅里。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国之长的位置。
在这里躺倒着数具尸体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
但是西昂———这个国家的王什么都没说。
只是以蕴涵着强烈意志的锐利金色瞳孔,俯视着被破坏得体无完肤的尸山。
然后。
“………”
他把目光稍稍抬高。
向大厅里。
不,是向位于大厅深处蠢动着的[某样东西]投去视线。
看不太清楚。
现在大厅里具备的魔法照明被破坏,窗外也因今天下雨而没有光线。周围非常昏暗。
在这片黑暗的对面,[某样东西]正蠢蠢欲动。
但是毫无声响。
也没有气息。
只让人知道有奇妙的东西在蠢动。
也知道造成一片尸山的,是那东西。
这种事,其实非常平常。
现在的状况是西昂稍稍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不知不觉中眼前就堆满了成片的尸山———本应守护着这个大厅的那些卫兵的尸体。大厅里,有某样东西潜入了进来。
对此。
“……又来了”
西昂这样嘟囔道。
然后定定的瞪着黑暗对面的[某样东西]。
“…不管来几次,在这片土地上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听了这些话后。
‘…………’
黑暗中的某些东西好象发出了什么声音。
但那声音实在太过微弱细小,让人听不太清楚。
对此西昂。
“……听不见呐。但是,也没有听的必要。路西路。”
这么说道。
这样一来紧贴着西昂身后,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异常美丽的男人。
“……在在”
他回应着。
“要杀掉吗?”
西昂嘟囔道:
“啊啊”
“那么,我要下手咯”
路西路这样说道。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姿已经消失,向大厅黑暗的对面移动了。
他面带笑容。
“就算想躲起来,也是没用的哦。”
手刺进了躺倒在大厅里的尸体中的一个。然后直接像是要将尸体的肠子挖出来一样,抓住某样东西,强硬地将其拖出来。
如此一来,就从尸体的肚子里拽出了奇妙的怪物。
像蛇一样的脸、人的手、鸟的羽毛、蜘蛛的脚。然后从脸到全身都覆盖着好象被烫伤后溃烂了的皮肤。
路西路的手抓住了让人不消一眼就恶心的想吐的丑陋怪物的头。
“ギヱルエルエルエルエ”(这个叫声我翻不出来)
怪物发出了吵耳的咆哮。蛇的头直接伸长,想要咬住路西路的肩膀。
但是。
“好恶心啊。”
路西路将其拂去。
光这样蛇的头就烟消云散。
但是怪物没有就此停止活动。失去了头后这次它的胸口又生出了蜘蛛的眼睛和牙齿。想要用那张嘴吞下路西路。
路西路开心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算什么啊。想要吞噬我吗?就凭你那种程度的力量,以为可以吞掉我吗?”
听了他的话。
从怪物的肩部,生出了更加诡异的脸孔。类似鸟头的脸孔出现了,回答起路西路的疑问来。
“……别太得意哦,艾利丝-琉德的子孙。你的横行也到此为止吧。女神的愤怒已经到了极限……”
但这时鸟的话语停止了。
因为路西路把鸟的头扭了下来。
“……你说那些发狂了的泼妇们(女神们),怎么了?”
并直接将鸟的头捏碎。
但是怪物果然没有停止行动。蜘蛛的牙齿想要刺穿路西路。
然而这对路西路而言仍然毫无意义。
他将手轻轻地向前刺去,轻声嘟囔道。
“闹剧结束了。”
瞬间,他解放了力量,结束了一切———
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这时。
“……恩?”
突然路西路的表情改变了。
蜘蛛的嘴巴里有着奇妙的微弱光芒。
“……首先……”
话语没有继续下去。
光芒突然连同怪物的身体一起爆炸了。
朝着路西路的方向。
不,是朝着其身后西昂的方向。
被光芒吞噬,路西路的身体消失了。
那个光芒继续想要吞噬西昂的身体。这时。
西昂的前面,路西路再次现身了。
手上握着黑色的剑。路西路挥起剑将光芒一分为二。并且光芒都被剑给吸收了进去。
“…………”
这次总算,一切都结束了。
大厅再次变得黑暗又安静。
但是西昂小声呼唤道。
“………路西路”
他看向眼前本应不会输给任何怪物、本应比任何黑暗都更为黑暗的美丽男人。
“…稍微,有点棘手吗?”
这样问道。
路西路听后回过头来。
“不,没什么问题。”
他正笑着。
用美丽的脸旁笑着。
但是笑着的只有脸的右半部。
他的左边脸……不,左手,左脚,整个左半身都消失了。
被从蜘蛛的嘴里放出的光芒烧毁了。
对此西昂用诧异的脸。
“我看不出没有问题啊”
但是,路西路缩了缩只有一边的肩膀。
“没有问题的。”
说着用残存的右手咚咚敲了敲自己的身体。
如此一来转瞬间,他残留的半边身体开始复原。身体内侧的肉隆起,转眼间他那美貌的身姿就恢复原状了。
完美复原到令人恶心的境地。
西昂苦笑起来。
“你这怪物”
然后路西路也笑了。
“哈哈哈。你这是同族厌恶啊?”
这样说道。
同族厌恶。
那是指,西昂也是同样的怪物。
西昂没有反驳这话。因为说得没错。现在自己已经变得和这个令人恶心的怪物一样———不,渐渐变得比他更加怪物。
“…………”
西昂不发一言,再次看向大厅。
但是已经不见之前那不知是蛇、鸟、还是蜘蛛的感觉恶心的怪物。恐怕是自爆了吧。
为了杀掉路西路。
不,是为了把西昂———[发狂的黑勇者]杀掉。
西昂向直到现在仍注视着大厅的路西路说道。
“但是,路西路竟然会受伤,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啊”
路西路听后。
“……啊啊,稍微,有点大意了。因为没想到本人会特地出差到这里呢”
西昂睁大眼睛。
“………本人?这么说,是女神们吗?”
路西路回应道。
“那个大概是[静谧的女神]的一部分吧。将身体的一部分藏在刚才使魔的身体里送来了这里。但在现在这个时机,本人特地远道而来,看来[女神]大人们也相当慌张了呢…”
这时突然。《愚蠢的家伙们》尖锐到难以入耳、宛如噪音般的女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不,或许实际上声音并没有发出。响起的声音宛如直接灌入脑子里一样。
西昂听后。
“……好象,还在啊”
路西路笑了。
“是在哦。因为我还没有杀掉它呢。先前消灭的,只是[女神]的攻击。”
这时又。《愚蠢的家伙们》对方说了一样的话。但是这次的话别有意义。
也就是说,是恐慌的魔法。
[女神]放出的声音里蕴涵着侵蚀、破坏对手精神的力量。
如果是稍久之前,吃下这招的西昂的精神或许已经被破坏,他会由于巨大的恐惧而发狂。
也就是说,是神的声音。
由神放出的天启。
人们都对此感到畏惧,只能俯首称臣,只能一味服从。
“虽然,对早已是怪物的我们而言,已经没用了……”
小声嘟囔后,西昂移动视线寻找大厅里声音的出处。
但是。
“……啊,不行,我的眼睛是找不到的。路西路”
路西路好象已经捕捉到了[女神]的碎片。他一边注视着天花板的一处一边说道。
“……怎么了,西昂。你想见见她的身影吗?”
西昂回应他的疑问。
“那当然是想见哦。一直只派使魔过来的[女神]大人终于亲自到场,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人家”
对此,路西路回头。
“但是见了你肯定会后悔哦?”
这样说道。
西昂歪了歪头。
“什么意思?”
路西路笑了。那是比平时更为阴暗、冰冷、小瞧对方的笑容。
他说道。
“那当然是指,虽然尊称为[女神],但她却意外的是个丑八怪。”
说着他用手在西昂的眼前轻轻挥过。
瞬间,世界的景色改变了。
黑暗更为昏暗。
光明更为明亮。
然后在黑暗的深处。
路西路仰望的大厅天花板的黑暗深处,有一个浑身发光的女人。
身上缠绕着光芒闪烁、好象羽衣一般衣服的女人。
看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姿后。
“……哦”
西昂不假思索地嘟囔出声。
然后被她的身姿。
被[女神]的身姿惊得扭曲了脸孔。
因为她的姿态丑陋到异常。
匍匐着粘在天花板上的她的脸上,没有眼睛。
黑黑地凹陷进去的窟窿里面只有深深的黑暗,有时会从里面伸出好象蜈蚣似的恶心东西。
没有鼻子。而且嘴巴也与人类的不同,不是横着,而是竖着长的。从那里面长出了快要溢出来的数百人的牙齿。
脖子以下勉强与人长得相同,但也只会让整体看起来更为异样。
不,应该说那容貌聚集了所有让人感到厌恶的东西。
然后她一‘啪库啪库’动起那竖着长的嘴,声音就又回响起来。
《混蛋们。混蛋们混蛋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受我、我等的救世、救赎?》难以入耳的尖锐、吵杂的声音。
对此路西路。
“对吧?还是不看,比较好吧?”
这样说道。
而西昂。
“…………”
只是耸耸肩。他猜到了这种情况。他想象过一再送来怪物的女神的姿态。觉得大概就是这样子了吧。
路西路曾给西昂看过一本书。
书中写着有关这个世界的光与暗,读了其中有关女神的故事后,就能猜想到她们的姿态是非常丑陋的。
比如说关于她们有这样的记述。
活过了太长的时间,终于发狂了的[女神]们的欲望无穷无尽。即使得到了一切也还是想要。
创造了[光明]后吃掉。创造了[黑暗]后吃掉。创造了[人类]后吃掉。即使如此还是一点都不够。
还想吃。
还想吃。
还想还想吃。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然后最后她们犯下了最大的禁忌。
将一切的源泉。
将生下自己的源泉。
将生下她们的亲人,吃掉了。
吃完了亲人后总算满足了。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至今为止的世界的一切都结束了。接着,再次重生。但是。
西昂想到。
他仰望天花板上丑陋的女神碎片说道。
“但是这次…不会像你们所安排的那样进行了哦。你们所创造的丑陋故事到此为止了”
女神用一片空洞的两个窟窿看向这边说道。《又要、又要、又要又要、你又要发狂了吗?发狂发狂发狂了吗?勇者啊。我挚爱的勇者啊……被ω欺骗、被α欺骗、被恶魔欺骗、你又要出卖一次世界吗?》听了这话。
西昂的脸上浮现浅笑。
“我知道好几种像这样方便你们利用的故事,在世间流传………”
对。
古老的故事,有好几种版本。
勇者毁灭世界的故事。
恶魔毁灭世界的故事。
然后是女神毁灭世界的故事。
不论哪个版本都有可信性,但也不论哪个都包含着谎言。
虽然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创造的故事,但至少不论哪个故事都通向毁灭。
算了,不管怎么样……
这时[女神]的声音又响起了。
《接受我的救世。接受我的救赎。这是为了你好。来,接受吧,接受吧,然后变成拯救世界的勇者……》对此西昂说。
“闭嘴………丑陋的[女神]们”
瞬间路西路飞了起来。
“碧帝之舌”
小声说道。
抬起右手。
那只右手上没产生什么,也看不见什么。
但[女神]丑陋的容貌却恐怖地扭曲起来。
《竟然说碧…碧帝……?怎么可能……你这混蛋,吞噬了[神追]的力量吗?但这不可能……ω…剑圣艾利丝-琉特的血族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但是路西路听后笑了。
“别以为老人…你们这些古老的神明可以一直恣意妄为下去。不论是[神],还是[神追],或是[女神],我全部吞噬掉给你看。”
然后用手朝[女神]的头挥下去。
对此[女神]什么都做不到。只是摆出一张吃惊又恐惧的脸。
她的身体开始消失了。《…怎么会…真、真的被吃掉了…我的身体…你这家伙、到底…》但是话语就此结束。
[女神]消失,周围再次变得黑暗。
路西路降落在大厅尸山的中央后,朝这边转过身来。
“结束……”
这时他膝盖着地,之后直接倒在地上。
但对此。
“………”
西昂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以前他也看过路西路这个样子。
从他吞噬掉[女神],将其力量得到手时起。
不,从他吞噬掉[神]、[神追],将其力量得到手时起,他就常常被考验。
他是否匹配得上持有的力量。
他是否匹配用拥有的力量创造世界。
他是否匹配改写从太古时代延续至今的故事。
被试验着,如果他的力量不足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幸存下来,又要前进。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路西路,还有西昂都是抱着这种程度的风险向前迈进的。
舍弃一切。
哭泣着却又愚蠢地将笑容、悲伤、幸福、喜悦、朋友、家族、同伴、性命一切的一切全部舍弃,向前迈进。
或许有人会说这根本是疯了。
或许神裁决说这根本是疯了。
或许女神会说这根本是疯了。
但是、但是、即便如此………
“………”
只要能幸存下来。
因为只要能幸存下来就能把覆盖这个世界的黑暗全部切断。
所以。
“………”
这时路西路起来了。
西昂问。
“……有问题吗?”
路西路看向这边笑了。他脸上浮现比刚才更为阴暗、冰冷、虚幻的笑容。
“没有哦”
“那么”
西昂一这么起头,路西路就回应道。
“啊啊,继续吧。”
然后路西路消失了。
大厅里再次变成只有西昂一人的状态。
他注视着堆在眼前的尸山和血海。
“……发了疯的,黑勇者吗……”
用快要哭出来的呻吟声呢喃。
接着马上。
“……陛下”
被呼唤了。
西昂抬高视线。
看见同伴们的残骸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是个相当严肃,愁眉苦脸的男人。年龄大概刚过三十。挺胸抬头穿着军服的样子堪称完美。
是拉贝尔-米拉少佐。
[破忌]追击部队的负责人。
米露克-卡拉德的上司,不,是那个天才鲁克-斯塔卡德的上司。
这个国家最为精明,优秀的男人。
就算说罗兰德能走到今天这步全是他的功劳也不为过。当西昂想要发起革命的时候,他已经将必要的一切都准备好。
西昂只不过是作为他计划中的一个齿轮在转动而已。
但是,现在。
米拉看向这里,摆出一张严肃困惑的脸。
就好象被见识了超乎自己预定,超乎自己想象的东西一样。
西昂看后微笑了。
“……有话要说?”
对此米拉回应道。
“诶诶。我想要询问现今更为详细的罗兰德的情势………”
说完后他环视大厅。
看了尸体堆成的小山。
然后看向西昂。
接着他锐利的视线又飘往大厅中空无一物的空间。
那是在寻找路西路?还是在寻找被吞噬了的[女神]呢?
西昂注视着他问道。
“……那么,你是从哪里开始看起的呢?”
米拉再次将视线固定在西昂的身上。回答道。
“从哪里开始吗?对于这个问题,就让我回答什么都没看见吧。因为就算我看见了什么,那也没有任何意义。在没有获得正确的认知之前,我不准备进行任何发言。所以今天我来向你质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西昂听后回应到。
“那么,我换个问法。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呢?”
然后米拉开口说道。
笔直地看向这边。
不,看向更为深层的。
他用想要刺探深处的锐利瞳孔注视着西昂。
“……告诉我,一切,西昂-阿斯塔尔。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
用低沉的声音这样说道。向脑中的细胞,命令。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
思考思考思考。
拼命地向脑中的细胞,命令。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状况怎么样?
情势怎么样?
“………”
但是与此同时,脑子里又接受到了别的命令。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
快睡吧快睡吧快睡吧。
当然情势已经紧迫到要是真的睡着了,各种事情都会来不及做。明明不可能有时间睡觉,怠慢者的脑子却不断地发出信号。
好晚安再见不送已经很困很累很想说拜拜在床上说拜拜然后畅游梦中不再起来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们了再见———莱纳-龙特
PS.请不要找我
对于这样愚蠢的命令。
“…………”
他一边使劲选择无视,忍耐着不打哈欠,一边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顺便一提,现在正值中午。
怪不得想睡。
因为自从昨天早上从牢房逃狱以来都几乎没有合过眼。
这三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在自己为调查罗兰德的状况而在街上奔走后终于准备出国时菲利丝却不在汇合的地方,之后一会琪法回来了,一会菲利丝又昏厥了。
然后,到了现在。
直到现在,莱纳他们还在阿索尔多团子店。
明明应该在早上八点与菲利丝汇合,然后直接在早上穿越国境。这个时候早该从罗兰德帝国去到奈尔法王国了。
“………”
莱纳无言地看着眼前不断吃着团子的绝世美女。
她摆着一张毫无烦恼的脸不断地吃着团子。
“………”
然后她的身边她妹妹也不断地吃着团子。她们两人真的是毫无顾及地暴吃团子。随便看一眼她们吃完后剩下的木签,就不禁恐惧地想这里到底由谁买单。算了,好在还有一招必杀技‘吃了就跑’可以选择,先暂时不担心这个问题。
“………”
再然后,有一位红头发的青梅竹马坐在莱纳身边。
她也在吃团子。啊,这个很好吃,她一将这话说出口,菲利丝就猛然张大眼睛。
“哦哦!你很识货啊!”
琪法听后有些胆怯地说。
“诶、啊、那个……唔。总觉得和其他的团子有些不一样……”
“你竟然吃得出来?!”
菲利丝大叫出声。
“凄然次则粗来!”(竟然吃得出来)
嘴里塞满团子,脸颊都鼓起来了的伊利丝说出了好象魔法一样的话语。
“……那、那个。唔、大概吧……”
听了这样回答的琪法的话语。
“大叔!她是很识货的女人!再追加三十串团子!”
“三十串~~~~~!”
“诶诶诶诶诶三十串!…不,那个,我吃不了那么多团子……”
瞬间,菲利斯和伊利斯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开、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好、好想吃团子啊……”
“对吧!”
“催巴!”(对吧)
莱纳一边斜眼看着被两姐妹玩弄的琪法一边忍着睡意持续思考。
或者说真的没有时间可以在这里混了。
根据刚才边吃团子边从琪法和菲利斯那里听来的话来看。
首先,琪法是,那个~~~什么。那个,她回来的理由是……
这时莱纳想起了先前她在房间里说过的话。琪法满脸通红地说。
‘…那个、为了见莱纳…而回…’
总觉得很害羞所以莱纳在这里停止了思考。
怎么说,总之她回来的理由就是这个。诶,因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先保留答复吧。唔,话说,要是真的是为了这理由回来的话,那琪法就没办法留在现在的罗兰德。
同样是青梅竹马的西昂变成那个样子,要是留在罗兰德会怎么样?
“…………”
这时莱纳看向因眼前桌子上堆满的三十串团子而露出穷途末路表情的琪法。
然后发问道。
“呐,琪法”
“唔?”
“你,想见西昂……”
但是,她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摇头了。
“……那个,虽然当然想见面……但是,我不是为了见西昂才回来的。我是,那个,为了莱……”
这时莱纳慌张地。
“啊啊。OK我知道了。你不想见西昂?”
“唔。听了莱纳的话后知道现在的情况就算见了面也……”
莱纳回应道。
“我也这么认为。”
然后,再次回到思考中。
对。
就算琪法见到现在的西昂也只会失望吧。毕竟那家伙现在…西昂现在,连不久之前还混在一起干蠢事的菲利斯都不见。
即使琪法现在去往王城,连能不能见到他还是未知数。
这么一来,琪法只有………
这时琪法好像读懂了莱纳的心思般开口说道。
“………我,要跟着一起去哦。”
“诶?”
“莱纳,要离开罗兰德对吧?那么我要一起去。我就是为此而……”
就在她要说出口的时候。
“喂!女人!不快点吃就错过团子最美味的时刻了!”
菲利斯突然大声说道。
莱纳听后看向她。
然后和菲利斯对上视线。
她果然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或者说比平时还要面无表情。
或者说,怎么感觉她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面无表情了。
诶呀,怎么觉得这家伙。
“……你,是不是有点生气?”
但是对于莱纳的话,菲利斯歪了歪头。
“恩?你在说什么?”
“不是,只是觉得你怎么有点面无表情”
“我一直都是这张脸”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
“唔”
“那么,算了”
“算了”
菲利斯说完又沉默地吃起团子来。她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有点违和感。要是平时的话她之后应该会说些很~~麻烦的蠢话出来…啊,还是说吃团子的时候她总是很专注吗?
到底是怎样?
“…………”
莱纳想着这些事,但马上又想起啊啊,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立刻回到之前的思考中。
这时在一旁的琪法不知为何摆出一张困扰又紧张的表情。
“……怎么了?”
一问她就使劲摇头。
“没、没什么”
“啊、莫非是吃不了那么多团子感觉走投无路?不用在意就好了。要奉陪菲利斯的任性有几个身体都不够哦?”
听了这话琪法摆出更加困扰更加紧张的表情看向菲利斯,然后又看向莱纳。
“………唔~~”
她发出这样的呻吟声。算了,现在这个先放一边。
莱纳必须继续思考。
总之现在,最先要想的事是,关于菲利斯被袭击的事。
先说清楚,她很强。强到莱纳一对一和她认真对战,自己能不能赢还有点没底的程度。也就是说,她的强大,是排在罗兰德上游的。
大概聚集几个被称为国家最强的魔法骑士也敌不过她。
说得更极端一点,如果她不对战而选择逃跑的话,就算面对魔法骑士团的一个部队,就算伊利斯被作为人质她也能立刻抢回来再逃跑。
但是有人把这样的她,以一己之力打趴下。
不,以菲利斯的话来看,她甚至差点被杀。就在刚才她还处在四肢被扭断,只能等死的境地。
“…………”
对此。
对于菲利斯说的话。
莱纳现在也怕得要发起抖来。如果,她死了的话。
如果当时她死了,现在没有在眼前吃着团子的话。
我,会变成什么样?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恐惧得要发起抖来。
决定帮助西昂而要开始旅程。
但是菲利斯差点被那个西昂派出的杀手杀掉。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真的按照西昂的命令行动,但至少菲利斯差点被西昂的部下杀掉是事实。
对此。
“………”
莱纳皱起眉头想着‘真是棘手呐’,不禁变得有点胆怯。
要问为什么,因为今后有可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决定今后认真向前的话。
如果真的要为救西昂而前进的话。
那今后自己前进的途中所出现的牺牲就全都是自己的错。
知晓了这个道理。
在将要开始旅程的今天,早早的知晓了这个道理。
而且是用最为重要的同伴的性命体会到的。
如果菲利斯没来救我的话。如果没想着要和我一起离开国家的话。如果没想着和我一起拯救西昂的话。
不,说到底如果莱纳没和她分头行动的话,她就不会差点被杀。
这回是偶然有她的哥哥,那个路西路-艾利丝前来帮忙,但这样的好运不会持续第二次第三次。
或许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下次菲利斯或许会被杀,这个像傻瓜一样暴吃团子的身影或许再也看不见了。
“…………”
不,不止是菲利斯。伊利斯、琪法、阿尔亚、可可,甚至今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些跟随莱纳前进之路的同伴们都会。
在莱纳做错判断的瞬间,被杀。
被西昂。
被罗兰德。
莱纳在刚才终于懂了这个道理。
边吃团子边听菲利斯她们讲话。虽然现在莱纳表现出一脸睡意。
“………”
实际上完全没有这种余裕。
能感觉到在自己心中产生了让人想要尖叫的恐惧。
明明那么认真地决定好了,但看来还是有些天真。
接下来要前进的就是这么一条路。
将西昂。
将企图成为南大陆霸者的男人视为敌人,继续前进的道路。
西昂已经有了这种决心。
想起了那天一边哭着一边拔出刀的西昂的脸。
明明其实非常温柔。
比谁都要天真。
想起了即使如此仍然下定决心要往前走的西昂的脸。
那家伙一直背负着这样的重压走着。
莱纳不禁感到厌烦。
对光是自己的事就精疲力竭,只会逃避的自己感到厌烦。
“……明明那家伙,一直都很辛苦”
但是,西昂总是微笑着。虽然多少会露出疲惫的表情、哭泣的表情,但直到最后他都笑着。
明明其实辛苦得要死。在笑的时候明明感到绝望。
“………”
这种事从今天的事中就可以看出。
菲利斯被袭,差点被杀。
然后袭击她的是,弗洛瓦德。
米兰-弗洛瓦德。
圣骑士哈尔弗德-米兰的子孙。
但是那家伙要被称为圣骑士未免太过阴暗了。
将阻碍自己效忠的王的人全部赶尽杀绝的,杀人魔。
说清楚一点,他是最糟糕的人。莱纳一直认为使用这种家伙的国王一定也是最糟糕的。
然后弗洛瓦德说道。
用轻蔑莱纳的表情说道。
莱纳想起了他说过的话语。
‘人类是不挑起争斗就无法生存的动物。为了要吃,为了守护荣耀,为了比其他人生活得更好,为了守护心爱之物,然后,更为了不被杀掉……人类,会战斗到底。
没有牺牲,无论谁都能欢笑着生活………那种话只是戏言。不可能有那种世界。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弗洛瓦德这么说了。
说,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但是那是。
那句话其实是谁说的?
被逼到那个地步,对世界绝望,即使如此还是继续抬步往前走的,到底,是谁?
“…………”
莱纳想起第一次遇见弗洛瓦德时的情景。
那是在挤着很多奈尔法王国第一王子的妾所生下的孩子的、多阿雷的家的时候。
那家伙为了杀掉姑且算是奈尔法王族、并且在民众中拥有高人气的多阿雷而现身。
但是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是西昂刚即位不久、莱纳刚出狱然后与菲利斯开始旅行后不久的事情。
也就是说弗洛瓦德,那个讨人厌的混蛋在那个时候开始已经是西昂的部下了。
西昂从那时起就已经在莱纳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怀抱着黑暗了。
那肯定是。
“………”
肯定是相当的辛苦。
算了。
“………事到如今再察觉,未免也太晚了啊”
莱纳发牢骚似的说后看向茶屋的窗外。
但是因为这个窗口非常稀奇的并不是往南面,而是往北面开的。所以看不见西昂所在的王城。
在那个方向有的不是罗兰德,而是奈尔法王国。
莱纳注视着窗外。
比起早上来雨已经变小了很多。或许在这个茶屋杀时间然后再出国才是好的选择。
想要在早上的那场大雨里穿越国境的确有些勉强。如果是现在的话,等越过了国境差不多太阳也要下山了。雨也不会再变大的样子。
雨天的黄昏。
很适合躲避国境警备队的视线越过国境。
那么,在穿越国境,到达了奈尔法王国后该怎么办呢?
“………”
这时,莱纳想起今一大早从鲁克那里知道的有关奈尔法王国的现状。
总之,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的。
罗兰德帝国在这场侵略战争中,想要演出一场让他国失去对抗意识的大虐杀。
一旦计划失败,就会招来他国轻视。届时罗兰德作为打破同盟的无信誉国家,甚至会对上整个南大陆其他国家的联合军。
也就是说罗兰德想要借由彻底击溃奈尔法王国的大屠杀来将战争的伤害降到最小。
展示奈尔法的虐杀,把他国的战意扼杀在摇篮里,总之就是打着不战而胜的主意。
所以为此杀光了奈尔法的王族,又对他国宣称这是杀一儆百的做法,如果现在投降的话,王族也会作为罗兰德的贵族来对待。
如果顺利地杀光奈尔法的王族,向外展示了罗兰德的力量的话,这个策略就能成功一大半。现在南大陆中罗兰德的力量就是大到了这种程度。
即使用普通的进攻方法,西昂要将南大陆所有的国家都收入掌心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但是那家伙却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牺牲来做到这一切。
诶,总之,罗兰德方面现在的状况大概就是这样。
那么,另一方的奈尔法王国又变得怎么样了呢?
想到这里莱纳不假思索地皱起脸。
“…………”
奈尔法现在遭到不能再遭。
首先,唯一有可能阻止这场战争的格里德-奈尔菲国王。
‘以自己的人头和儿子斯塔奈尔-奈尔菲王子的拘禁……为交换条件,能不能请停止在奈尔法的虐杀?’
就在他决定向罗兰德这样发出请求时。他的蠢儿子斯塔奈尔王子不断说着。
‘国家什么的谁管啊!我才不要被罗兰德捉住!’
并杀死了格里德-奈尔菲国王。
这样一来,罗兰德方面就无法做到以最小的牺牲来结束战争。
而且斯塔奈尔王子的愚蠢远远超乎想象。
斯塔奈尔向一万士兵下了击退北上的罗兰德军的命令。并使用剩下的士兵开始了奈尔法内的虐杀和掠夺。他似乎打算在掠夺过后逃往哪里。
但这真的是,最糟糕的。
这样奈尔法就没有了向罗兰德宣言投降的代表了。
也就是说罗兰德为了今后要展示给他国看变得必须先把作为弃子的一万兵全都杀死;还要在斯塔奈尔王子率领的兵到达之前,把所有的街道都破坏殆尽;更要完全毁灭只为保身而想要投降的斯塔奈尔王子所带领的全部兵马。
这样的话,在最初就采取正常的进攻方法所带来的牺牲还比较小。
但是,事态已经朝着非常麻烦的方向前进了。
不过这时,在这场最糟的战役中,又有一线光明出现。
那就是,多阿雷。
为笨蛋王子斯塔奈尔的妾侍所生,还是借给当初在奈尔法时不知所措的莱纳他们图书馆和落脚地的好心人,而且在民众中人气也高的多阿雷-奈尔菲如今率领着被作为弃子的一万兵,阻止了罗兰德的侵略。
对此,罗兰德大喜过望。
因为说不定这下又能达成以最小的牺牲使奈尔法屈服这个目标。
之后的发展很有可能是,多阿雷发出。
‘我们愿意投降,能不能放过一万名士兵和老百姓呢?’
这样地请求。当然罗兰德会断然拒绝他。
你又不是奈尔法的王。如果想要保住一万名士兵的性命,就从现在身为国王的那个笨蛋王子那里把王位抢来吧。
如果在此之后你想要投降的话,那我们就接受你的请求。
当然,为了向他国示威,作为奈尔法的王的多阿雷是要被处刑的………
大概现在就是这么个展开。
或者说,按多阿雷的性格来看情势应该会这么发展。
如果自己的努力和性命能用来拯救其他民众,他甚至会感到高兴吧。
那家伙,的确好人过头了啊。
莱纳抱起手腕。
诶,总之就是这样,现在奈尔法王国正开始着多阿雷-奈尔菲的大战争。
而且,那还真的是非常乱来的大战争。
多阿雷率领着仅仅一万名士兵想要以此对抗笨蛋王子率领的六万八千名士兵。
然后如果奇迹般的打到了比他多七倍兵力的斯塔奈尔,夺取了王位的话,就会立刻向罗兰德投降。
然后他就会,笑着被处刑。
接下来需要的是,奇迹和自我牺牲。
真是让人想要吐槽‘你究竟圣人君子到什么程度啊’的最糟糕的展开。
现在莱纳。
“…………”
正准备赶去那里。
要做的事当然只有一件。
帮助多阿雷打到笨蛋王子,再让奈尔法投降,让罗兰德捞到好处。
但是,不能让罗兰德杀掉多阿雷。
那也应该算在最小的牺牲的范围里。
必须尽量用不伤害到谁的方法阻止。
“…………”
…话说这个,真的很难啊!
莱纳独自皱着脸。
自从今早读过鲁克递来的关于奈尔法的资料后,虽然莱纳一直在思考如何在拯救奈尔法的基础上再拯救阿多雷,但是完全没有好办法。
不,说完全没有办法,是骗人的。
想到过好几个办法。
但是那些方法。
“………”
并不能完全没有牺牲。
不,不是能不能没有牺牲的问题。
这是战争。
只要莱纳一失误,就有不计其数的生命死去。就算不失误,也有多到无法背负的生命死去。
而西昂说过他会背负选择后的结果。
说过他会独自背负一切。
那么,我呢?
“…………”
我要怎么做?
“……可恶”
莱纳嘟囔道。
可恶、可恶、可恶,不出声地呻吟着。
与红发的怪物,克劳-克洛姆带领的罗兰德军队战斗的方案。
与笨蛋王子斯塔奈尔率领的近七万的军队战斗的方案。
什么都不管,只带上多阿雷逃走的方案。
不管哪个都不行。会因此而死的人肯定超过百位。
所以莱纳发出命令。
一边嘟囔着可恶、可恶、可恶,一边命令自己转不动的脑子。
向一直偷着懒,直到变成今天这种愚蠢的局面都没有做过什么的脑子。
向说着好麻烦好麻烦结果被逼迫到最糟糕的状况的自己命令道。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
思考思考思考。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打破这种局面?
天平正在移动。脑中的天平正在移动。天平两边的托盘里载着人的生命。
载着很多的一边,和只载着少部分的一边。
如果要牺牲的话,当然选少的一边。这我知道。所以重的一边的托盘往下掉了。
“…………”
应该是这样的,但莱纳脑中的天平一动不动。不论是载着很多的托盘还是只载着少部分的托盘都是一样重量。
天平,平衡了。
所以,不知道到底该选哪边。
再次嘟囔起可恶。
于是脑中有声音说。
胆小鬼,你这胆小鬼。把人杀了后前进不就好了吗。牺牲总是难免的。
对此,不禁觉得真的是这样吗?自己不是能唤起奇迹的魔术师,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但即使如此是不是还是有什么方法………
正当要这么思考的时候,脑的中央又有声音传来。
没用啊没用,不要再想这种麻烦的事情啦。没可能的,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拯救一切。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再纠结于人的死亡,快点前进吧。
但是。
别什么但是啦。就在你烦恼的时候,也有人死了啊。看清现实吧。你不是一直都移开视线,逃避现实的吗。好啦,快看看。好好看清楚。看看西昂一直在看的景色。好好看过让那家伙绝望的景色后,你也来选择吧。
不要逃,认真选择,负起责任。
杀掉人后,你也要快点前进。
好,你要选哪边?
“…………”
来吧,你要牺牲哪个托盘里的人的性命?
“…………”
来吧。
快点决定。
“…………”
对于这个声音。
“……吵死了”
莱纳这么回答。
对于那个软弱的自己发出的声音,他这么回答。
然后抬起脸。
于是看见那里有菲利斯、伊利斯和琪法。
三个人都用震惊的脸看着突然说出‘吵死了’的莱纳。
琪法说。
“诶、啊、对不起。是、是不是很吵?打扰到莱纳想事情了吧?”
接着伊利斯说。
“诶—————我明明很安静啊?对不对?姐姐?”
最后菲利斯说。
“…………”
不,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不发一言地站起来,直直地看着莱纳。她蓝色的瞳孔映着莱纳的眼睛。她一边看着莱纳不知为何一边‘嘿’地拿起自己坐的椅子。
然后。
“………对着我说‘吵死了’算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椅子飞走了。
以一瞬间让人以为消失了的速度朝这边飞来。
“骗人~~~”
这样说着,虽然瞬间莱纳想要躲闪,但因为直到刚才还沉浸在自己思考中,来不及反应。
“来不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正中面门。
椅子的角砸进他的脸,与不得了的激痛一起整个身体都飞向后方。
倒在地上压着脸,疼痛一直消散不去,等到稍微好点的时候抬起脸,正想着说你这家伙干什么啊。
但是!
“………诶、嘿?骗人的吧?”
莱纳忘记了要抱怨,不假思索地这样说道。
因为眼前。
菲利斯又踩在桌子上,跳跃起来,向这边跳了过来。
她的腿向后扬起,摆出要踢莱纳脸的架势。
“等、等、等、等一下、那个、是我不好、所、所以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就在莱纳说了一半的时候。
他突然收声。
因为现在菲利斯没有穿平时的铠甲。微妙可爱的一件式的衣服,裙子很短。危险到莱纳以前担心过‘这样子不会不好行动吗?’。
如果她扬起腿的话。
毫无顾忌地扬起腿的话,那个,裙子里面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等、你、这样真的很糟糕。要被看见裙子里……”
就是因为说着这样的话,所以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机会。菲利斯的必杀踢,来了。
又是朝着脸。
又是朝着脸!!
“咕啊?!”
这样叫着,莱纳飞走了。回旋着飞走了。
这个样子确实惨过了头点,大概在旁观者的眼里也是相当的惨烈。
“莱、莱纳啊啊啊啊啊啊?!”
琪法发出悲鸣。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利斯也发出……不对吧。你明显是乐在其中吧。
算了,总之就在这三个女人的守望下,莱纳飞了出去。头穿破窗子。上半身都冲到了外面。外面的雨下得还挺大,没一会功夫头就被淋得湿透。
虽然莱纳想这次一定要叫着‘菲利斯你这家伙做什么!’之类、‘做过头了吧笨蛋!’之类、‘今天一定饶不了你受死吧’之类一边起来。但是。
“…………”
放弃了。
因为雨冰凉了被踢后发热的脸颊,感觉很舒服。彻夜未眠的脑袋也被雨淋得清醒了很多。
所以他就直接那样仰望起罗兰德的天空。
仰望着就好像某人的内心一样,一直下着雨的天空。
然后。
“好了”
这样想到。
好了,接下来,再想想看到底该怎么办。
西昂边哭着边决定了牺牲人命往前走。
但是我呢?
我也只能走一样的路……
但是,这时突然。
“……你冷静点了吗?莱纳”
被这样说了。
莱纳听后抬起脸。撑起身体,看向房间里。
于是果然菲利斯顶着张和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看向这边。
“………诶?”
莱纳询问后她说道。
“………我在问你有没有冷静点。真是的,明明是个没脑子的笨蛋,不要从刚才开始就装深刻烦恼个不停……你也为周围担心的人想想!”
被怒吼了。
莱纳露出吃惊的表情。
“诶?我?露出了那么深刻的表情?”
菲利斯回应道。
“是啊!”
“骗人~~~”
“混蛋!竟敢不相信我说的……”
“所以说为什么要马上就拔剑……”
但是,她没有停下。
拔出剑,笔直进攻过来。
“哇、哇、哇”
莱纳想要逃跑,却来不及。
菲利斯用剑打了莱纳。
“呀啊啊啊啊”
一边这样叫着莱纳这次终于被打飞出了窗外。
但即使如此她的暴力还是没有停止。她也一起跳出了窗外,抓住莱纳的头,直接拖着莱纳在地上走。
地面因雨水变得泥泞,就算被拖着走也不是很痛,只是偶然会有小石子划伤身体。
“咕啊、痛、痛、很痛啊菲利斯。话说、你也停一停吧……你做得太过火了吧?”
菲利斯听了莱纳的话后。
“………”
终于肯停下了。
她仍然紧抓着莱纳的头,把他的头紧紧地压在地面上。
他仰望这样的她。
仰望好不容易快干了却又被淋得湿漉漉的她的金发。然后看向她的脸。
看了她的脸后。
“…………”
莱纳不假思索地皱起了脸。
因为她摆出了一张根本不能称之为无表情的脸。
直到刚才还在茶屋里的菲利斯,不知为何比以前更加面无表情,明明变回了以前完全察觉不出喜怒哀乐的脸。
但现在正在莱纳上面绞紧着他的脖子的她的脸,完全不可以被称为无表情。
或者说。
“…………”
她现在正摆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俯视莱纳,边绞紧着他的脖子边露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所以莱纳不由自主地皱起脸。
然后,询问到。他提醒自己要尽量用诙谐、轻浮的口气。
“……难不成,是我让你露出这种表情?”
“…………”
于是她用一张仍然快要哭出来却好像在瞪人似的,又好像在忍耐泪水似的脸注视这里,轻轻点了点头。
莱纳继续注视着她。
“………再难不成,和琪法有关系?”
但这次她干脆地摇头。
“那么”
莱纳说道。
“………那么是因为,我明明是没脑子的笨蛋,却还露出一脸深刻的表情吗?”
“………”
她不回答。
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莱纳。
于是莱纳问道。
“……我,露出了副什么样的表情啊?”
然后她小声说了。
一句话。
只嘟囔了一句话。
“……好像西昂一样”
说后瞪着这边。果然用要哭出来的表情。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回事。
她又变得,不安定了。
因为莱纳露出了和西昂一样的表情。都露出了一脸不和任何人商量,想要独自背负一切往前进的表情。
然后西昂消失了。突然发狂了一样边悲伤地哭着消失了。
而且莱纳也消失了。被西昂关进牢狱,从菲利斯的眼前消失了。
变成一个人的她,恐惧地颤抖了。
明明知道这些。
明明昨天早上才看过她在牢狱中找到莱纳后的哭泣表情,结果又失误了。
自己周围有这么多同伴,这么多为自己担心的人,根本没必要一个人背负一切。
明明今后要负起的责任,不必独自一人去承受,结果却又失误了。
明明是一样的失误。
“…………”
明明是和西昂一样的失误。
想着在烦恼前和我商量就好了。
明明想要让西昂在被逼急之前来和自己商量,现在,却让菲利斯。
“…………”
在莱纳的上面,摆出一张快要哭泣的脸。
只要能吃团子就堪比升天的菲利斯,在团子店摆出一张快要哭泣的脸。
莱纳厌烦的想自己真是个大笨蛋。
厌烦的想就算是之后该前进的路,只要有这些家伙在身边,我干嘛一个人装深刻烦恼个不停啊。
真的就和这家伙说的一样。
和这家伙说的一样,我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什么都不懂,到底,能救得了谁?
莱纳仰望菲利斯。
仰望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她。
然后说了。
“………呐菲利斯”
“什么”
“我呢,现在,在想各种各样的事情,能不能和我谈谈?”
对此。
对此,菲利斯又变回了面无表情。
但莱纳又能读懂她面无表情下的微弱感情。和刚才那初次相遇时的脸不一样。
只有一点点感情的她的脸上是。
一点满足和一点欣喜。
她说道。
“谈谈?和我吗?”
“唔”
莱纳一回应她就更开心地。
“不行。你要死在这里。”
紧紧地掐住莱纳的脖子。
“诶诶诶诶诶诶诶等、一下……呀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还是,一样的展开。
真的,已经是到了死前的最后一刻,莱纳急忙从原地躲开。
“你、你、你想杀了我吗!!”
“当然”
“所以我已经和你说过好多次了吧,这里要否定啊!”
看来又回到了以前笨蛋似的对口相声。
莱纳对此。
“………哈、哈哈”
一个人,笑了。
菲利斯看后。
“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她这样询问,但莱纳只顾着笑,然后又抬头仰望天空。
雨还下得很大。但比早上要下得小。如果强风把那片厚重的云吹走的话,雨就会停了吧。
这时,他发现风是往北边吹的。
“喂喂,明明就要去奈尔法了,奈尔法也下雨啊”
觉得很烦似的说道。
但是一定没问题的,总会有办法的。
这样想着。
因为已经决定,不会逃了。
“…………”
从已经拥有同伴的事实中。
因为不会再从已经不是孤身一人的事实中逃避。
莱纳看向菲利斯。
然后茶屋那边。琪法拿着伞,想要赶过来,但是从她身边伊利斯开心地飞奔进雨中。
“啊、啊、伊利斯、不撑伞的话会感冒的哦!”
琪法慌忙追上她。
莱纳看着那副场景说道。
“就算现在撑伞,托你的福我也要感冒了啦。衣服,湿淋淋的”
边说边看向向茶屋借来的衬衫和西装裤。
于是菲利斯露出一脸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的表情。
“啊!忘记了!”
“恩?什么啊?”
“唔!在来这里的时候被袭击所以忘记了,我把你的那份衣服也办置好了……”
她说到一半的时候。
“驳回!”
莱纳说道。
“唔?”
菲利斯不满地看向这边。
莱纳皱着脸说。
“你说的,就是那个吧?那套伊利斯带来的裤子部分只有两腿间绣了只老鼠的刺绣、其他几乎全裸,衬衫部分只遮住肚子、其他全裸的蠢到极点的衣服吧?”
于是她大大地点头。
“哦哦,已经看过了啊?然后,一往直前于变态街道的你已经想都不想地,在现在穿着的裤子下穿着那条变态裤……”
“没有穿!话说,别再做这些蠢事了,快进到里面去吧?真的会感冒啊。就算不是这样,也不能在这里留太久。回到茶屋,换衣服,然后立刻就要出发。我也稍微……想到了一点好主意……”
莱纳这样说道。
然后他再一次看向在雨中朦朦胧胧的北方大地。
走过街道、穿越国境之后将要抵达的奈尔法王国现在,真的尽是些麻烦的情况。
但是,莱纳想到了搞不好可以解决那些问题的方法。
而且还是在被菲利斯用剑重殴的瞬间。
在迷糊的脑袋被重殴的瞬间。
“……我、(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真的很重要,但才疏学浅,翻不出来。~~272页最后一行)
那个方法好到让人不假思索地想要这样吐槽。
与红发的怪物,克劳-克洛姆带领的罗兰德军队战斗的方案。
与笨蛋王子斯塔奈尔率领的近七万的军队战斗的方案。
什么都不管,只带上多阿雷逃走的方案。
那么,从哪边下手呢。
“………”
这时,琪法跑到了这里。
为了让莱纳和菲利斯两人不再淋湿,伸出雨伞。
不知为何用有些闹脾气的脸。
“真是的,冲进这样的大雨里,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她这样说道。莱纳听后笑了。
看了看琪法,然后再看了看菲利斯。
“……没什么悄悄话啊。现在开始全都告诉你们。不会再一个人承担,全部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在奈尔法做的,超超超超超超超级麻烦的作战,全部都。所以跟我……”
莱纳说着,但是,又对接下来要说的那太过丢脸的台词感到有点羞耻。他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再次看向有奈尔法王国的方向。
然后他重新说道。
向两人。
向愿意留在这么窝囊、懒惰、总是犯错的男人身边一起前进的这两个最初的同伴。
“……愿意,跟着我一起来吗?”
于是两人,同时回答。
而且还是一样的答案。
用真的让人非常安心、可靠的声音。
“唔!”
“太好了!”
“…………”
诶诶诶?不、那个……刚才有一个说了‘太好了’?
不,算了,也许突然也做不到一致团结到异口同声。
但是。
“……那,走吧”
莱纳苦笑着回头。
然后就看见菲利斯和琪法正看着这边。在她们身后,伊利斯在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滚来滚去。
这就是,他最初的伙伴。
敌人是拥有南大陆最大最强军队的英雄王。
奈尔法的笨蛋王子所率领的七万兵马。
而说起自己这边,只有懒人一个和女子三人。
根本是无论谁来看都毫无胜算。或许有人会说这很笨很无谋。
但是对此。
对此。
“………足够了”
这样嘟囔后莱纳微笑了。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不是西昂或是谁的命令,光是有愿意跟着这样的自己的人出现,就已经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相信我跟我来的人在。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别再害怕、逃避,向前进吧。
“…………”
他又看向天空。看向雨下个不停的天空。然后看向有西昂在的南面。再看向有红发怪物、笨蛋王子和多阿雷在的北面。
挨个看完后,再次看着同伴的脸说了。
“……诶那么,就干吧”
他用清晰的声音。
“首先,就先把奈尔法的问题,全部都解决掉吧”
这样宣言道。
数天后。
深夜。
驻扎在奈尔法境内的罗兰德军的野营地。
稍微远离那里的山丘上,克劳-克洛姆正。
红手指的死神正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正用严肃的眼神眺望着奈尔法的景色。
“…………”
明明已经是深夜却明亮、火红、发着光的街景。但是那里并没有人。因为今天下午到达这里的克劳所率领的军队把所有的一切都破坏、烧光、消灭了。
所以现在在那里的,只是单纯的废墟。
现在因魔法而烧毁的住家的废墟还火红明亮地烧着,但不久也会消失吧。
然后残留下的就只有尸体、废墟和绝望。
但是对于这种景象。
“………”
他认为自己已经看习惯了。
进入奈尔法后的数星期里。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最糟糕的光景。是他一直以来熟知的最糟糕的光景。
那是战争的光景。
杀人、杀人、杀人,血沫飞散、悲鸣高昂,但即使如此也毫无犹豫的不断杀人。
有一个人说救救我。
有一个人说我恨你。
有一个人说一定会复仇。
然后那些人全部克劳都。
“…………”
他,都杀死了。
毫无犹豫地杀死了。
但战争没有结束。
战争没有终结。
按照最初的预定,明明不会变成这样的。
如果按照预定,奈尔法应该更早就全面投降。虽然王族会死,但相反民众们都应该能活下来。而且也能回避与其他国家的战争。
但是,没有变成那样子。
发生了各种各样的问题,结果没有变成那样子。
一瞬想到西昂会对如今这局面有何感想。一直想以最少的牺牲往前进的那家伙面对这场无法完结的战争或许会感到很伤心。
而且克劳觉得果然是自己来这里太好了。这种讨厌的工作,不用别的家伙来做。
所以他觉得西昂不用来这里太好了。
卡尔尼不用来这里太好了。
或是鲁克、还有他的伙伴可以不用来这里太好了。他这样想着。
“………”
这时,稍微想起一点。
稍微想起一点讨厌的事。想起了克劳又说要上战场时诺亚的脸。想起了被留在罗兰德的她蓝色的长发和毅然却有时又带点撒娇神色的蓝色眼睛。但这些马上从脑海里消失了。
因为从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为了将她的这张脸从记忆里消除,克劳甩了甩头。
她应该忘记一切变得幸福。没必要为我这、为我这种杀人犯流眼泪。
他看向自己黑色的手。看向自己被埋入了诅咒,染得漆黑的右手。
看向已经夺走了不计其数的人命的右手。
明明杀了这么多的人,还期望得到幸福,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所以他马上就习惯了。对于杀人这件事,对于舍弃幸福这件事。
然后现在,他看向夸张地持续燃烧的街道对面那无限扩展的黑暗。
然后继续思考。
现在他想的是,如何才能一边继续向他国展现罗兰德的强大和残虐性一边尽量不杀奈尔法的民众将事情结束掉。
为此最为必要的是和在奈尔法中央乱来的笨蛋王子斯塔奈尔的儿子、多阿雷-奈尔菲的接触。
但是那个多阿雷不见所踪。多阿雷明明率领着多达一万的士兵,却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如果能够找到他,事态就能转好一点。
“………”
这时。
克劳一下子转向背后。他站着的山丘后面是树林,和燃烧着的街道方向相比,非常昏暗。
他感到那黑暗的深处,有什么在动。
但是他并没有作出更大的反应。
自从来到这片土地。
自从越过罗兰德国境,来到奈尔法的土地以来,他已经碰见过好几次同样的情况。
毁坏街道。听着憎恨的声音。然后暗杀者、亲人被杀的家族、男人、女人、小孩都拿着小刀或是剑向克劳袭来。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尝尝我被杀同伴的憎恨!
对此克劳总是回应。把袭击者全都杀死了。这是命令,而且克劳也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
所以他,不会吃惊。
即使察觉了树林里有什么人在窥视这边,也不会吃惊。
只是,看向那边。
“……想死的话,就来吧”
这样说道。
于是像对此作出反应一样,树林里的气息移动了。杀气笔直地朝这里接近。
但是,对此克劳连迎战的架势也没有摆。
因为敌人的杀气太弱了。
不,也不是很弱。要是一般的士兵或许是收拾不了的。但是,也就那种程度。
杀不了战场上的死神———克劳-克洛姆。
他用悲伤的目光凝视着树林里的黑暗。
敌人的性命大概在出树林的瞬间就会失去吧。他不准备让对方感到痛苦。
一瞬间,就结束掉一切。
克劳抬起右手。抬起黑色、受了诅咒的右手。
瞬间。
敌人现出身形。
但是,对于敌人的动作。
“………什”
克劳不假思索地叫出这样的声音。
因为潜伏在树林里的某人,在飞奔出森林的瞬间,从身体里发出了比刚才多数十倍的杀气。
动作也相当的快。
不,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用比克劳快一倍的速度一直线冲向这边。
克劳红色的瞳孔捕捉到了敌人的身姿。
整套黑色装束,加上黑蒙面。以暗杀者来说非常常见的,为了潜藏在黑暗中的衣服。对方手上握着刀,用它往克劳的脖子袭来。
“………首先”
转眼间,克劳就避过小刀。但还是被划到一下。不,是故意被划到的。一边勉勉强强地避免脖子被撕裂。
“可恶、啊!”
克劳一边挥起左手臂。虽然想要抓住敌人的脸,但是失败了。想要抓住对方遮脸的布将他拉倒,但果然没这么简单。
敌人挥着刀,瞄准克劳的手臂。而且还是瞄准手腕的动脉。这转瞬间的交手中,表现出这样的反应能力。讨人厌的用刀技巧。
对此克劳露出笑容。因为已经确认了对方的实力可以和自己对抗。
甚至说不定,对方比自己强。当然,这不试一下是不知道的。
“…………”
但即使如此,克劳还是浮现开心的笑容。
因为这是到达这片土地后遇到的第一个敌手。
因为在这个只有单方面虐杀的奈尔法里,第一次出现了或许可以杀掉他的人。
克劳勉强将瞄准动脉的小刀用手臂压住。然后直接让刀避开动脉刺入手臂中,从敌人那里夺走。
对此一瞬间,敌人表现出吃惊的反应。
那一瞬就是。
“致命的”
克劳抡起刺着小刀的手臂。想要用掌心殴打敌人的脸。
但是,敌人用超乎寻常的反射神经躲开了这招。
但克劳也已经读到了这步。敌人向右边躲开。如果是他这样有实力的人,躲开的程度只会是手掌攻击范围的极限。然后他马上会采取下一波攻击。
不过,克劳的攻击并没有只用手掌就完事,他直接笔直伸长手臂。于是,刚才敌人刺穿克劳手臂的小刀的切口,对准了敌人的脖子。
“…………”
应该,在这一招全部结束。
完美的时机。
如果能躲开这招的话,那就是。
“…………”
那就是,怪物了。
但是结果,敌人还是勉强躲过了这招。刀只是划破了敌人的遮脸布。
想到,糟糕了。
下一波攻击就要来了。但是本以为会在刚才定胜负的克劳,姿势稍稍崩溃了。
看向敌人。敌人正想要踢过来。克劳急忙用拳头应战。
踢技和拳头相撞。一般来说,腿的力量比较强。输了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在这里失去平衡的话,之后就会一下子被切下脑袋。
但是。
“别小看人!”
克劳在竞争中胜出了。用拳头弹飞了敌人的飞踢。
敌人因为冲击从克劳身边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又倒退几步,主动拉开距离。
然后这时,敌人第一次开口说话。
注视着克劳。
笔直地注视着。
“这个、蛮力笨蛋”
那是听过的声音。
曾经听过的,困倦、懒散、毫无干劲的声音。
是好像在小瞧人生一样,让人火大的声音。
对此克劳露出更大的笑容。是吗。是这么回事吗。
“……莱纳-龙特”
一说出他的名字,敌人就突然扔掉了被小刀撕裂的遮面布的碎片。
然后果然露出了倦怠的、让人火大的脸。
“已经露馅了啊”
口气也很轻浮。给人的印象也很轻浮。
但是,只有杀气,没有消失。
做什么来了?之类的,已经不必问了。只凭这股杀气,就能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但是。
“………你以为自己认真起来,就能赢得了我?”
克劳说后,莱纳摆出张困扰的脸。
“………怎么样呢?很难说吧?”
虽然对方彻底装傻、回问过来,但这种事本人最清楚。
如果认真相互厮杀的话,哪边更强?
那只有,交给当时的运气决定。
力量非常对等。这是第二次战斗。前一次是闹着玩的。这次是认真的。
但是光凭刚才的攻防,两方的实力就都展现得差不多了。
那么结果,只有当时的运气能决定。哪边都做不到手下留情。
所以。
“………在不知道哪边死之前,有件事想先问好,到底怎么了?你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来到这里的?”
克劳问道。
于是莱纳。
“诶?啊啊、那是因为……”
想要回答。
但那种答案,果然是不必要的。从一开始就没有问问题的必要。因为只要看见了莱纳的杀气,就能知道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了。
所以刚才的是,欺诈。语言的诱饵。
莱纳说到一半,克劳拔出了自己手臂上的小刀。对此莱纳摆出一脸震惊的表情。瞬间想要躲避。
但是已经太迟了。
这样的话太迟太迟了。
克劳解放了右腕。
解放诅咒。
用这个结束一切。
但这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这样执着地夺取人命?
不过,这个回答也很简单。
这里是战场。
然后莱纳-龙特是敌人。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把莱纳。
“…………”
把敌人。
“……杀掉!!”
克劳-克洛姆边解放了右手的诅咒,边,这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