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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传勇小说翻译组
序章/第二章/第三章：jinjinlin12
第一章/后记:神鳕·殇
回想起来。
回想起那些无聊的对话。
是的。
回想起来的都是些无聊的话。
无聊的关于团子云云。
无聊的关于午睡云云。
没钱了给点钱吧你不是国王陛下吗云云。
吵死了你给我好好工作云云。
我只要有枕头在哪都能睡着，你即使没枕头也随时能睡觉不是吗云云。
总之就是因为这些蠢话而笑着，笑着，笑着。
而在今天，再次回想起了这些。
在这办公室里。
看着现在不在的莱纳曾用的那张桌子——
「呐，莱纳」
「嗯——？」
「那啥」
「嗯」
「你……将来想做什么来着？」
「哈？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有没有什么目标或者梦想之类的」
「所以我问这是怎么了」
「好了快回答我」
「话说你看我像是那种努力追逐梦想与目标的家伙吗？」
「完全不像。头发睡的乱糟糟的。看起来很蠢。」
「那就别问我拉。结束。完。我睡了」
「别睡了」
「让我睡吧。到了午睡时间了啊」
「你不是一小时前刚刚从午睡中醒来吃了午饭吗」
「糟糕了我居然醒了一个小时了啊」
「喂——」
「那么晚安啦」
「真是的……我说，莱纳」
「呼——」
「你将来想做什么来着？」
「呼——」
「莱纳」
「呼——呼——」
「莱纳君」
「我说我在打呼噜呢」
「这么说的家伙肯定醒着吧」
「你太吵了我睡不着啊！」
「不会让你睡的——」
「让我睡吧——」
「你快说你将来想做什么」
「所以我问这是怎么了」
「像是梦之类的，你总该有吧。比如五年后想要实现的事啊。十年后想要达成的目标啊。穷尽一生想要到达的梦啊」
「梦？梦啊……我说西昂」
「嗯？」
「或许你是不知道，梦这东西……是要让心灵慢慢平静下来，睡着之后才能看到的东西哦」
「噢噢噢，感觉这回答有点棒啊」
「赢啦。那么就这样。我睡了晚安」
「莱——纳」
「这家伙好烦啊啊啊啊啊。怎么了？我说我要睡了啊」
「这与我无关」
「你一定被人讨厌着」
「这正是被大家爱着的国王陛下哟——」
「被除我以外的被骗的大家爱着呢」
「话是这么说其实莱纳明明也喜欢我的」
「讨厌」
「嘴上这么说其实对我」
「我说你真的好烦啊」
「那说喜欢我，还是说将来的梦想你二选一吧」
「那么喜欢你喜欢你」
「诶——」
「那么晚安——」
「…………」
「…………」
「…………」
「…………」
「呐莱纳。你，有梦」
「你这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某一天。
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莱纳这样叫喊。
但是西昂知道。这个总是一脸睡意的男人，有着梦想。他甚至还将梦想写在了报告上。
那是洛兰德帝国还是一个糟糕国家的时候的事。
是他牢房里独自一人，想着如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得出的东西。
讨厌人死。更讨厌伤害别人的自己。
即使如此有着诅咒之瞳的自己，有什么，有什么，有什么，可以为这个世界，为未来做的事呢，这样纠结着，决定前进的决意申明书。
这里面大概充满了理想与梦想吧。
西昂第一次读的时候，从心底里，感受到了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莱纳坐了两年牢。
一直很孤独很孤独。
西昂知道在没有同伴，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在感觉快要被世界压垮的时候，牢中的莱纳依然梦想着，他梦中的世界。
所以莱纳有着梦想。
西昂也有梦想。
两个人有着梦想。
讨厌人死。
讨厌杀人。
不想要哭泣，不想被弄哭。
无法选择人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这样想着。
失去家族的感觉呢？
喜爱的人死了的感觉呢？
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但是这个世界却偏偏不知为何，笑着期望着，这种无意义的悲伤。
于是，不知如何是好地穷途末路着。
大家都死了。但为了不让那死亡变得毫无意义，烦恼着该如何是好地挣扎着。
然后，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几乎站不起来，却还是朝着前方。
思考着为了得到谁都不用失去任何东西的世界，需要做些什么。
为了得到琪法不再哭泣，塔伊尔、托尼、珐尔不会死去——莱纳不用自责着入狱的世界。
梦想着大家笑着，只要睡午觉就可以的世界，两人在那一天，向着前方奔跑。
但是……
「…………」
莱纳说看到了未来。
那些未来，全部走向了毁灭。
大家。
会死。
大家。
会消失。
无论努力了什么。无论梦想着什么，都已经无计可施了。
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说是这就是命运。
「…………」
不，仔细想想，这是可以说是非常普通的事。
无论努力了什么，结果人还是总有一天会死去。
无论共有了怎样幸福的瞬间，与谁一起欢笑过。
无论又怎样的荣光、传说与故事，都不会有不会消失的事物。
总有一天在最后，人会死去。
那么，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即使知道了最后会死，现在我们还是要，为某事而努力吗。
为什么要设立目标？
为什么要去梦想？
反正一切都会结束，是不是就不必去努力做什么了，只要，只要，比往常笑得更多不就行了。
「…………」
西昂这样想。
是不是放弃一切，全身心地投入瞬间的，快乐的欲望中，尽情欢笑就行了。
「…………」
还是说，是不是无法放弃一切地，为衰老与死亡的悲哀，以泪洗面地度日就行了。
但是无论怎样选择。
据说十年后——这个世界会突然终结。
据说无可奈何地无论哪个未来都走向了毁灭，无论放弃不放弃，无论欢笑还是哭泣，都无计可施。
那么，要回避终结到底该怎么做？
说到底，真的有回避的方法吗？
有去回避的必要吗？
「…………」
莱纳看到的未来中最好的是——舍弃掉去回避的傲慢想法，温柔地对待某人，对现在拥有的东西怀着感恩，每日尽力活下去——这样的未来。
也就是，在早期放弃，的选择。
然后据说那是非常幸福的光景。
据说莱纳和菲莉丝甚至生了孩子，感受到了巨大的幸福，然后，为了那孩子们没有未来的事，感到令人窒息的绝望。
「…………」
听到莱纳说的话。
西昂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想起了拼了命保护了他的母亲。
母亲在临死前，对自己这样说。
『已经，到了最后了，所以我有话必须告诉你』
以颤抖着的，无力的，但却温柔的声音，她这样说道。
『我很幸福。因为有了你……我的人生……变成了有意义的东西……』
有意义的东西。
她这样说。
但是这不可能，那时候自己这样想。因为她的人生，总是伴随着不公与绝望。
所以自己觉得，她话里的『幸福』，是在说谎。是温柔的她，对被独自留下的儿子说的，最后的谎言。
母亲的人生，无论谁看来都是糟糕的东西。
被与喜欢的人强行分开，被夺走被抛弃最后……被叫做肮脏下流的狗地活着。
只有着一边受着绵绵不休的讥讽，一边削减着自己的寿命，保护西昂的人生。
并且没能保护儿子到最后就死去了。无从知晓自己死后，儿子在那黑暗的洛兰德会如何地死去了。
她一定感到了恐惧。
一定感到了压倒性的绝望。
为何而活呢。
她的人生，究竟是为何而活。
最后的最后，她应该都没能得到任何确定的东西。
但她却以真的感受到了意义的表情露出了微笑，对西昂这样说。
『没什么可怕的，西昂。我将你抚养成了温柔的孩子。只是这样你就很出色了』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现在我还是觉得很可怕啊，母亲。对自己前进的道路是否正确。害怕得不得了啊」
西昂这样呢喃。
但是，脑中的母亲的话语接着说。
『无论某人如何说你坏话……那些都没关系。一定会有许多爱着你的人会出现……所以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不是孤单一人。只有这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的确，这句话是对的。
他已经得到了许多，爱着自己的同伴，从心底里想要保护自己的同伴。
但是。
「母亲。重要的东西越是增加，就愈加，愈加，害怕失去了」
是的，西昂独自在办公室里，小声呢喃。
人的生命会轻易地消失。
自己许诺要保护的同伴的生命，轻易地，干脆地，消失了。
费奥尔。
塔伊尔。
托尼。
珐尔。
路西尔。
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失去了许多同伴。
而且其他所有人，都会在十年后失去。是全部。无论多么重视地构筑起来，无论爱上谁。最后十年后都是全部失去。
大家都会，输给死亡。
那很可怕。
非常可怕。
对这种恐惧。
「母亲到底，是怎么战胜它的呢」
母亲说这是有意义的。
说了即使感觉眼前只有绝望，因为有西昂，所以变成了有意义的人生。
意义。
意义是什么。
母亲梦想着吗。期待着儿子开拓出未来，得到了信念吗。
「母亲。我能够，开拓出未来吗……？」
当然，对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但是今天莱纳说要挑战它。
为了改变未来。
为了做某个与未来相连的事。
「…………」
他，莱纳，好像要向菲莉丝·艾利斯求婚。
然后说要生孩子。
为了未来。为了改变根本性的某物，进而改变未来。
西昂觉得那是令人难以置信地充满勇气的行动。
即使知道十年后，无论如何都会失去，依然要去增加重要之物的行为，需要异常的勇气。
「明明即使努力，世界或许也不会改变了」
他明知这样不像自己，却还是这样呢喃了一句。
「不是已经，没有必要去努力了吗」
试着这样一说，就感觉自己心里轻松了一点。
总之，不改变根本性的东西，未来就不会改变。
虽然不知道那个，根本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比如莱纳不再午睡。
比如菲莉丝不再吃团子。
「……比如我，把工作全部翘掉」
说着，将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用手拨到桌子下，
「…………」
但是，在一半快要掉下去的时候，西昂停下了。
「不，这是那啥。慢点捡起来会很麻烦才停下的，为了拯救世界我可是有成为懒汉的觉悟的哦。这是真的。」
这样，明明没有任何人在看着却自顾自说起了借口。
「…………」
稍早些时候的话，西昂这些行动路西尔会一直看着。会说句『真是个笨蛋』或者『软弱的王是没有价值的哦』之类的。
但是，那个路西尔已经死了。
并且更早些时候，费奥尔或许会帮忙捡起文件。然后，或许会说句『陛下有点太钻牛角尖了』。
但是那个费奥尔也死了。
西昂就这样，将没勇气推到地上的文件放回了桌子上。
一个人，将桌子整理得整整齐齐。
看着很像自己风格的，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桌面——轻易地发现自己感到有点安心。
「……要改变根本性的东西，太难了吧」
他叹息着这样呢喃。
但意料之中地，路西尔和费奥尔都没有回答。母亲也没有回答。这三个人，都是重要的人，都相信着其是有意义地，留下这个世界死去了。
在这绝望中，即使如此也怀着梦想死去了。
想起了费奥尔的话。
『陛下一定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
西昂对此，悲伤地笑了。
总之今天，莱纳为了改变根本性的东西，去努力了。
为了加强活下去的理由。
要去背负即使过了十年的时间限制，也一定要活下去的重负。
要去加强活着的意义，怀有梦想的意义。
「……于是，求婚吗。求婚啊。世界因此轻易地改变的话，那就太好了」
西昂说着，微微地笑了。
「不过，不会那么简单吧。说到底他们的恋爱，到底能那么顺利进行吗？」
说着，西昂抬起头。
于是从办公室的窗户，射进了美丽的阳光。那就像是，在祝福莱纳和菲莉丝新的未来一样。明明只剩十年了，那道光，却真的装点得非常非常美。
看着那道光芒，
「……总之，希望他们的未来能顺顺利利」
他这样祈祷般地呢喃着，又回去工作了。
◆ ◆ ◆
「…………」
在艾利斯家的道场中央，菲莉丝·艾利斯正在正坐，她挺直了背，正在冥想。
因为一直以来，在被路西尔责备剑术生疏，被处罚的时候，总是被让在这里正坐。
但是那位兄长已经不在了。
他保护了自己，然后死去了。
兄长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保护着自己。
可自己却完全没能对此作出回应。
明明注意到了。明明注意到了从小时候开始兄长就很温柔地，保护着自己。
「…………」
这么一想，胸口就变得难受起来。还没能对他说些什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在莱纳的传话中，哥哥似乎是这样说的。
『……因为有你们在，我才能够努力到现在』
那是非常单方面的话语。
这边已经连感谢都做不到了，什么都做不到了。
一想到这件事，胸口越加揪紧了起来，眼瞳中，几乎要溢出泪水。
「嗯」
菲莉丝拼命地，忍住了泪水。
因为哥哥总是说，不要轻易让感情波动。说感情波动，会成为剑术修行的阻碍。
所以她，
「我明白的，哥哥。我会好好做到。」
忍住了，泪水。
但是那声音在颤抖。这样软弱的心，或许又会被哥哥责备了。
不，是想要被责备。
还想要让哥哥说着，这样不行哦菲莉丝，呼唤自己的名字。
但是，一如预料地，哥哥已经不会再来责备她了。
「……呜」
对此，仅一滴泪水，滴落了下来。
不过仅仅只有一滴。之后的忍住了。拼命地忍住了。为了成为能被死去的哥哥夸奖的，艾利斯家的强大剑士，她拼命地忍住了。
然后就这样深呼吸了几次。
每当吸气吐气的时候，身着白色衣服的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这深呼吸的方法。这平静下来的方法。这挥剑的方法。全部都是哥哥教授的。
但是哥哥已经不在了。
路西尔·艾利斯已经不在了。
那么，
「……我也要更多地，好好考虑一下才行了」
见证了哥哥的死的莱纳这样说了。
『你的大哥，果然很厉害啊。和优柔寡断的我不同，直到最后都冷静地，一个人把未来放在第一位来考虑』
据说哥哥考虑着未来的事。
但是自己，却没有考虑关于未来的任何事。
从没有想过，要去背负些什么活下去。
一直一直，都只考虑着自己的事。
比如团子的事。
只要吃到美味的团子，就很幸福。
又比如莱纳的事。
讨厌看到那个笨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讨厌看到他说自己是怪物，露出想哭的表情。
所以对他说了，不要哭。对他说了会陪在他身边，不要哭了。
但是那说到底，
「这是自己的事」
菲莉丝呢喃。
「不是未来的事，是自己的事」
但是，那么未来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的状况，当然已经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未来，只剩十年了。
虽然突然听到这件事也感受不到实感，但对这十年后世界就会终结的事实，到底，自己要怎么面对呢。
连这点都从未考虑过。
如果真的会终结的话，想要尽量多地，吃些美味的团子。
还有，想要尽量多地和伊莉丝在一起。因为在哥哥不在了的现在，她是唯一的家人了。
还有。
「…………」
还有之后，自己绝对想要做的事是……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气息。
感觉到这个气息，马上就明白了，是谁来了。
懒散的气息。
悠然的脚步声。
因为现在，她正在脑海中描绘的人来了。
对此菲莉丝回过头。
于是在那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