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高崎兄妹之后,苿衣子也消失了身影。
房间内只剩下宫野一人,他像是在鉴赏似的,看着几天前自己画上墙壁的涂鸦。由直线与横线组成的世界地图,除了画图的本人,谁都无法理解的那种形式有什么意义吗?
——突然...
「我可以引导你,你有那种资格。」
他宛如早有预料地回过头来。
一名浏海整齐的少女,站在房间中央。
「这好像是第一次的会面吧?」
宫野发出低笑。
「该称呼妳哪个名字好呢?是星名早苗,还是<年表干涉者>?」
「哪一个都可以。」
那名少女回答着行了一礼,短短的辫子摇晃着。
她沉稳地说道:
「你拥有在直觉上掠过部分过程直连真相的力量,虽然暧昧、模糊,但那份力量时常能超出这个世界的框架,是超越阶级的世界连结能力。那份力量才是你真正的EMP能力,你应该对此有所自觉,没错吧?」
「没错。」
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经常思考着自己所拥有的这个力量到底是什么?我是如何获得这种直觉的?虽然感到相当不可思议,但就是这么回事吧:我在不知不觉间,对上位世界作出反干涉吧?这是从一开始就给予我的力量吗?还是我经由无意识的锻炼,后天获得的?」
<年表干涉者>微微笑着,宫野点头道:
「谢谢,托妳的福我想起了忘记的事。原来如此,妳们不只是监视,阅览我们的世界,还不断加以修正啊,能自由改造这个世界。」
「这并非值得骄傲的自主性,常常会有些苦差事。」
「看来我似乎给妳添了不少的麻烦呢。」
「说不定是这样。」
白衣的对魔班班长搔了一会儿头发,像是在嘟嚷般道:
「如果我们是不断地受到以妳为首的某人们恣意操纵的话,我们应该没有那种自觉才是,傀儡是不会对自己所属的世界抱持疑问的。」
声音渐渐地萌生出确信。
「或者是这样?我们事先被安排了行动模式与思考程序,不过同时也被给予某程度的自律性,面对某些障碍时,会沿着哪条路走应该会随着不同的个体而有所差异。然后,无法朝正确进化道路前进的人消失,或是以某种形式退场...」
宫野张开双手道:
「我恐怕是无视那种安排的存在,然后妳也一样,是在偏离框架的地方...不过,妳所在的世界不是顶点,更高的世界在近乎无限的高处,我有说错吗?」
宫野的笑容扩大起来。
「怎么样呢?有没有稍微接近正确答案?」
她没有直接回答,突然道:
「要跟我一起来吗?到你所谓的上一层的世界。」
「到众神的世界吗?」
「你也知道的,我们并不是神。」
「说的也是,你们是修正小孩子的涂鸦,让它变成比较能看的画,那种偶然路过的外行人般的存在。」
她并未对明显的挑衅流露出丝毫的情感。
只是等待着答案。
「我判断时机未至。」
宫野浮现出温柔的微笑。
「我已经答应过了,我还要暂时留在这里,既然已经答应就没办法了,一旦化为言语的真正心意,无法轻易地推翻。」
「言语有那么重要吗?」
「我当然知道言语这种工具是多么的脆弱与不完全。不过比起尊重与否,那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我对于自己说出的话有责任。然后我想要负起责任,至少现在是如此。」
宫野的看着少女的微笑。
「单纯的言语与约定不同,言语那种东西只是道具,约定是意志经由言语的具体表现。铅笔本身不过只是笔记用具,但用铅笔写的文章拥有相对的意义,这就是当中的不同之处。」
「你能肯定你不会改变心意吗?」
「我无法保证。人会不断改变,构成个人的想法在每次输入情报时就会不断变化,不变的人与死者无异。只要活着,人就不得不变,就像语言随着时代而改变,人也无法逃离变化。没错,因为拥有那种不自由型态的东西就是这世上的人。」
宫野滔滔不绝地道:
「如果要修正的话,就修正现在这个时候的这个我的体验。我不会藉助任何人的手,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到比妳更上位的位置给妳看。被别人告知的真实没有价值,我打算靠自己贯穿真相。」
「那样好吗?」
宫野的微笑化为自嘲。
「说不定是很堕落。不过,如果我消失的话,苿衣子应该会难过吧?我不想看到弟子的消沉脸孔,直到她成长到觉得不需要我、成为超过我的存在之后,我才能从她的面前消失身影。<年表干涉者>,妳也有类似的经验吧?因为偶然的事件,妳曾在某人面前消失身影不是吗?」
探索的视线朝向轮廓模糊的身影。
「音透湖小姐。」
「你发现了啊?」
「就在刚刚察觉到的,能作出时间移动的人并不多,我所知道的透湖小姐拥有的是无秩序地让物体跳跃到过去未来的能力,不过我想这力量总有一天会变得可以控制吧?嗯,妳能自在地跳跃时间,这就表示是在某个时间点觉悟出本来的职责吧?然后,妳是她几年后的模样?她是何时觉醒的?」
「这是秘密。」
「妳的意思是,就随我的记忆高兴吗?」
「是的,就算是我也有不想说的事,即使消除你的记忆,也无法从我的记忆消去那句话,我并不想要拥有在这里说过那件事的记忆。」
「我就尊重妳吧。」
宫野语毕,少女的身影像是热浪般开始摇荡。
「再会了,<年表干涉者>,会有再见之时吗?」
逐渐消失的身影只是在微笑。完全失去轮廓的人影像是举起一只手缓缓地挥动着——
不久,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