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鹤来市立雨鹤来高级中学,这是一所直接由地名所命名的学校。
如果硬要举出特征的话,大概就只有学校是盖在悬崖上方这一点吧。
平均、平凡、普通的学校,这就是雨鹤来高中。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由于夏天已经过去,所以白天变得比较短,目前天空已经染上一片橘色。
间宫薰跟在放学回家的学生当中快步走下斜坡,而佐藤光一则是一边藏身在树荫底下一边跟在她后面。其实,他只要躲在一般准备回家的学生里就可以了,结果这样的行为反而让他更加显眼。
光一除了躲在树荫底下之外,还把手机贴在耳朵上不停地发出呢喃声。
「这里是月。目标目前由升天圾南下当中,周围没有发现敌人,我将继续追踪。」
当然他没有和任何人通话,这只是他营造气氛的小动作而已。
其实薰只不过是个子娇小,外表看起来非常像小孩子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光一就认为她会成为敌人的目标。不过对光一来说,这种细节根本不值得注意。
这是为了找寻到非日常所做的努力,只要觉得有一点异变就会马上行动。他总是像这样自己跳进麻烦事里头,而且还会假设各种状况好让自己来得及应对。
这时光一的思考回路是这个样子的。
普通的高中生男主角(光一)→充满谜团的美少女(薰)登场→放学回家路上→敌人忽然出现→「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是……!」→击退敌人→往非日常前进。
对于这种异能大战作品里经常会看到的一连串突兀剧情,光一就是期待这些场景将会出现在眼前。而且,为了让自己不论在何时陷入这种状况都能马上有所行动,他平常就不断在脑内模拟各种对应方式。
薰走下坡道后,随即经过市中心往住宅区前进,这条路前方是以没落闻名的松下通商店街。所以,可以知道在都市化程度相当高的雨鹤来市,这里算是人烟较少的场所之一。
放学回家路上竟然跑到这里来……
这一定有什么隐情——光一的第六感这么告诉他。
这个时候,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光一急忙躲在电线杆后面屏住呼吸。
薰用小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接着立刻把它贴在耳朵上。那是一具与她的小手完全不搭调的黑色巨大手机。
「喂,我是间宫。什么嘛……是兔乃啊,怎么了?我现在有急事……」
看来是朋友打电话给她。光一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她和朋友的对话。这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不过已经相当接近犯罪行为了。
当他用潦草的字迹写下对话时,薰忽然气急败坏地叫着:
「你说什么?逃走了?你在搞什么啊!那么那个女孩现在……」
很难想像平常总是一言不发且态度冷淡的她,竟然会如此慌张。
光一差点就大叫出:「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什么逃走了?那个女孩又是什么人?对了!有可能是从敌人组织抓来的俘虏!如果让这种人逃掉那可真不得了!不会错的,一定是这样!
焦躁难耐、心急如焚。
光一的眼里出现有史以来最耀眼的光辉。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不用说借口了……!你快跟班长连络!知道了吗?」
她的声音愈来愈严厉。
光一啪一声折断铅笔,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音叫着:
「事、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一定有隐情。光一为了随时对应在眼前发生的非日常,已经在脑袋里妄想了好几次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焦躁焦躁焦躁焦躁焦躁焦躁……
……当他刚刚妄想到力量觉醒,发出「哦哦」的大叫声时——
「啊……」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在进行脑内模拟的时候,薰已经走到远方去了。
光一急忙追了上去,薰的个子虽然矮小但脚程倒是颇快。只见她快步转过了几个街角,光一虽然在后面拼命死追,但他的体力根本在一般人以下。
最后,筋疲力尽的光一终于把手撑在膝盖上。
「可、可恶……跟丢了。」
失败了吗?竟然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这种机会再也不会出现了。
光一非常懊悔地弹了一下手指。
「……算了,不用这么急。我是个冷酷的男人,而冷酷的男人通常不会操之过急。」
他撩起头发并且这么对自己说道。无谓的正向思考也是光一的坏习惯之一。
于是,光一便打算改变路径来搜寻薰的行踪。
但当他把手插进口袋,耍帅地弯过转角时——
「——咕噗!」
光一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结果他就这样一头栽进了垃圾收集场里。对方的手肘可能刚好打中他的胸口吧,无法呼吸的光一差点就昏了过去。
当疼痛感逐渐远去之后,头上顶着厨余的光一才慢慢站了起来。
「臭家伙,竟然敢冲撞本大爷……!只有快迟到的美少女才能和本大爷在转角相撞——」
话才说到这里,光一的思考忽然停住了。
不论是厨余的恶臭、被臭鸡蛋弄脏的衣服,还是头上顶着的高丽菜叶都无法引起光一的注意,他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真的有一名美少女站在光一面前。
从转角冲出来的,是一位现实世界里未曾见过的美少女。
她那头金色且几乎要着地的长发,正随风飘扬并且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宛如清澈海水般的湛蓝双眼,则是紧紧抓住了光一的心。
穿着黑色洋装的少女瞬间就夺走了光一的心。
光一和少女之间交换着热切的视线,就像是非常渴望对方一样,让光一的思考完全停止。经过漫长岁月所锻链出来的非现实应对能力,在这种突发状况之下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光一只能像只呆头鹅一样,持续凝视着少女。
得说些什么才行。
这时候要是不说句耍帅的台词,我佐藤光一便要名声扫地了。就像我平常练习的那样,快点朝着非日常跨出第一步啊!
光一暗暗下定决心,接着便装出冷酷的表情打算说出准备已久的台词。
「哼,果然出现了吗?我早就知道——」
你会到这里来了。
当他准备如此宣告的瞬间——
「你啊——快点救我!」
少女竟然抢先一步开口说话。
那是相当细微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被丢弃的小猫叫声一样虚弱。
少女没有做出任何说明,直接便要求光一解救她。
但这句话却像长枪般贯穿了光一的头部。
少女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脑袋当中回荡。
快点救我——快点救我。
就像血液流遍他全身一般。
又像干燥的砂地吸收到水分一般。
少女的声音充斥在光一的身体当中。
这句话切断光一身体里的所有锁链,直接传达到他心中。
无论是常识、理性、道德、现实,还是耻辱……
能够抛弃这一切的光一,用足以撕裂天地的声音大叫着。
「——交给我吧!」
不像平常那样惺惺作态,也没有耍帅或者装出特别的声音。
光一只是解放由内心涌现的所有感情。
不过可能是太大声了吧,只见少女的身体被吓得震了一下。
光一马上拖着长外套冲出垃圾收集场,像是要守护少女般伫立在现场。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了……!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瞬间啊啊啊!」
他用力握紧戴着皮手套的右手。
不论是过于唐突的发展、超级急促的故事情节,还是完全无法判明的现况。
但这些对光一来说都不重要,说明与合理性根本不值一提。
他所需要的只有异常事件而已。
光一一直在等待这种事件。为了可以马上做出反应,他已经准备好久了。
而现在——事件终于在眼前发生了。
光一张开双臂,让自己的长外套随风飘扬。他的眼睛散发出闪亮光芒,身躯也因为过于兴奋而发抖。看起来简直就像即将登上大舞台的演员一样。
被光一挡在身后的少女,这时只能露出惊讶的表情呆立在当场。明明是她命令光一保护自己,对方乖乖听话之后却反而表现出惊讶的模样。这一定是她没想到对方会马上答应的缘故吧。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已经受够这个无聊的现实世界,而且非常喜欢动画与轻小说的光一,是个憧憬黑暗英雄的重度中二病患者——少女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来——快点开始吧!从哪边攻过来都没关系啊,我的敌人!我的冒险!我的非现实!」
抖动抖动抖动抖动抖动!
光一应该是相当高兴吧,只见他的手指像另一种生物般不停蠢动着。
他无法控制想要窃笑的冲动,就这样等待即将面临的事件。
(放马过来吧。嘻嘻嘻尽量攻过来没关系。是恶魔?天使?超能力者?魔术师?还是吸血鬼?难道说是死神?有没有可能是※魔乖术师?或者是※阿尔达超能力者?还是更猛、更强的?说不定是新的替身使者?我是不是在这里摆出奇怪的姿势比较好?)(编注:「魔乖术师」出自轻小说《ぼくと彼女に降る夜》;「阿尔达超能力者」出自动画〈超能奇兵〉。)
光一脸上的微笑已经停不下来了。
但是……
光一的笑容在下一刻马上就变成惊讶万分的表情。
「咦?」
回过神来之后,光一才发现自己处身于蓝色火焰当中。
周围的树木已经焚烧殆尽,火焰甚至延烧到附近的房屋。
原本相当普通的街道,瞬间就变成蓝色火焰地狱。
就连光一已经对非现实做好准备的脑部,都没办法处理目前的情况。
这里是地狱吗?看起来跟地狱没有两样。因为出现的是苍蓝色火焰,一般提到火都是红色的吧。这就是说我已经死了?或者我在作梦?原来是梦吗?真是可惜,只是梦啊。
不对,好像很热耶。而且好烫!烫死人了!
「嗯,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
光一的长外套不知不觉间已经着火,他急忙把火焰拍熄。
原来不是梦,自己也没有死。
光一把火焰拍熄之后,为了不让火波及身后的少女,直接就把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他同时也把视线朝着火焰前方看去,结果在摇晃的热气当中可以看见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穿着鲜蓝色大衣的高大青年。将头发整个往上梳的他,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似乎暗藏着某种奇妙的压迫感。
只有青年的周围没有半点火焰,而他只是动也不动地盯着少女看。
光一这时忽然灵光一闪。了解到应该就是那家伙正在追着少女,而他也就是自己的敌人。
而且那个家伙……
「啊啊……是火焰使吗?原来如此,我了解了!经常会出现的火焰使!」
即使面临危机依然兴奋不已的光一,用手指着男人并这么说道。
躲在光一身后的少女可能终于感到有些不安了吧,只见她开始不停拉着光一的长外套。
「喂,我说你啊……」
「啊——是火焰使吗——我怎么会忘记这种王道设定呢?第一战一定都要面对火焰使的嘛,而且不是火焰『术士』,而是火焰『使』啊。」
「喂!」
「而且苍蓝念起来也比较有感觉……这也不只是『蓝』而是『苍蓝』,嗯。」
「有没有听见啊!」
光一这时已经进入自己的世界,并擅自对各种事情做出解释,少女只能用力拉了拉他的头发。
「好痛啊——!你、你做什么啦?」
「你能赢得了那个吗?你也是SHADE的一份子?」
少女这么质问光一。
虽然出现了意义不明的单字,但对少女来说,这已经是用来表现自己非常不安的言词了吧。换言之就是「你不要紧吧?能够保护我吗?」的意思。
但光一却感受不到少女的不安。光一唯一听见的,就只有「你也是SHADE的一份子?」这部分。
SHADE的一份子、一份子、SHADE、SHADE……
「呜……!」
光一似乎能够听见打动自己心灵的声音,光一对这种组织的名称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SHADE这种似乎带有深意的名字,在光一耳朵里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籁一样。
想不到现实世界里真的有这种听起来像是虚构的组织……
光一沉浸在感动的余韵当中好一会儿之后,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回答少女的问题。
「——嗯嗯,当然了。我也是SHADE的一份子。」
他正气凛然地说道。
但这根本是天大的谎言。
「这、这样啊……那我能放心罗?」
对方竟然相信了。
「嗯嗯,我会保护你的。」
光一也顺势夸下海口。
目前已经是没有办法反悔的状况了。虽然说光一原本就没打算反悔,但是他根本没有掌握现在的情形。
应该说,他究竟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呢?少女究竟是什么人,敌人是什么身分,为什么他能够使用火焰,而SHADE又是什么组织……无视一箩筐的问题只是拼命往前冲的光一,真的有方法可以解决这一切吗?
「就让你——看看本大爷的力量吧。」
但光一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可言,他有的只是超乎常人的妄想力与妄想癖而已。但这的确是光一期待已久的状况,而且连美少女都出现了。
只不过,光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
「笨蛋,不用和他战斗!只要带着我逃走就可以了,你这像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明明没识破光一的谎言,少女还是阻止了准备战斗的他。只见少女抓住光一的制服衣角准备把他往后拉。
「别担心,那种程度的对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人员,但你别小看了对方!我们还是快点去和伙伴会合吧!」
「快点攻过来吧,我这个SHADE的成员佐藤光一特别来当你的对手。」
「听人说话好吗……」
「如果你不攻过来的话——那就由我来攻击了!」
「别过去!」
但光一根本听不见制止自己的声音。
光一以猛烈的速度穿过火焰间的缝隙,对着火焰使挥动裹着皮革手套的右手。
因为他深深相信……
自己戴着皮革手套的右手,将会在一瞬间变化成异形。
(有这么多非现实事件重叠在一起!所以,现在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了!)
虽然,人家常说现实世界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但非现实世界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
穿着大衣的青年只是一直盯着少女,根本连看都不看向光一。
认为这是大好机会的光一立刻挥出拳头。
但往上挥的拳头在碰到青年之前就已经被火焰包围。
「呜啊,好烫啊——————!」
结果光一只是狼狈地自爆。幸好只是皮手套烧起来而手没有受伤,但整个人在地面打滚的光一看起来逊到不行。
青年这时候才注意到痛苦蠕动的光一,于是首次把视线移到他身上。
「……你这家伙是谁啊?是特务吗?不是的话就赶快滚开,碍手碍脚的,看我把你烧成黑炭。」
青年所发出的是相当难辨认的沙哑声音。
特务?那又是什么?
光一虽然瞬间感到有些害怕,但马上又正色回答:
「哼,我就是SHADE的特务——也就是你的敌人!」
虽然搞不太懂状况,但光一还是先说出了肯定的答案。
即使他已经努力装出帅气的模样,但在地面一边滚一边这么说当然不可能帅到哪里去。
青年随即眯起眼睛。
但光一还是完全没感受到对方所发出的杀意,只是撑起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哼,知道我是SHADE的人之后有所警戒了吗?没关系。因为我在SHADE里可是排在前五名——」
「那就去死吧——」
光一根本连叫出「咦?」的时间都没有。
青年才刚把身子往后拉,他的心窝就受到强烈冲击。
原来是对方的脚尖已经整个踢进光一的腹部。
「啊——咿……呜……呜呜!」
光一往后飞退好一段距离后才跌倒在地。
他无法呼吸,也忍不住突来的反胃感,便在地面上呕吐了起来。
「明明乖乖闪到一边去就不用挨揍了……还真是辛苦你了。」
青年用厌恶的眼神往下看着光一,然后慢慢朝他靠近。
「你说你排前五名对吧……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能力者,但排名那么前面人的才只有这种程度,大概就能知道现在的SHADE实力如何了。」
「……等、等等……」
「啥?事到如今还想说什么?别开玩笑了……刚才那么嚣张现在要我等等?只不过被踢中肚子就吓破胆了吗?这个没用的家伙!」
青年虽然露出轻蔑的笑容,但他的眼里绝对没有笑意。
他是真的想要杀掉光一,只见他眼睛深处闪烁着漆黑的憎恶感,而且低沉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丝毫犹豫。光一刚才之所以不觉得恐怖,纯粹是因为杀意不是对准他发出的缘故。到这个时候,光一终于了解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了。
腹部猛烈的剧痛,加上青年浓烈的杀意。
让他有生以来首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同时也让他有生以来首次感觉由人所发出的憎恶。
光一对非现实的憧憬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由脚底开始涌起的恐惧感。
(咦?有点奇怪唷?力量觉醒呢?什么时候才会形势逆转?等等……难、难道我会直接被干掉吗……)
他清醒过来的时间实在太晚了,这才是无庸置疑的现实,根本不会出现像小说或漫画里那种能够度过危机的安排。滚烫的火焰与浓烈的杀意就在眼前,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力量。
有了这种自觉之后,光一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终于直视现实的光一,就只是个没用的家伙而已。
「你在哭吗?哈!大男人还流眼泪,真是太难看了。想不到护卫竟然没用到这种地步……不过,这刚好便宜了我,因为我也没什么时间。」
「没有,那个、我、我……果、果然……」
「要是你的同伴赶来就麻烦了,所以我没空跟你在这边耗下去。还是赶快死一死吧,你这个烂货。」
青年停下脚步,抓住光一的胸口并把他拉了起来。
「咿——!」
这时光一脑袋所浮现的,就只有「逃吧」两个字。现在还是赶快说明自己不是SHADE这个组织的人,然后拼命道歉吧。这个人也说不是SHADE的人就能够饶了我,所以他一定会饶我一命才对。
没错,就这么办。
光一脸上浮现僵硬的微笑,然后转头往后看去。因为他还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后面会有人赶来解救陷入危机当中的自己。
但是站在那里的并不是自己的救星。
对方不但没办法提供救援。
反而需要光一的拯救。
「…………」
自己应该守护的少女,正用绝望的表情看着这边。
这时,她一开始所发出的求救声再度于光一脑袋中响起。
「……………………我、我想也是啦。」
光一心中仅存的一丝对英雄的憧憬及自尊,忽然又开始蠢动了起来。
自尊心在耳边对他呢喃道:
这不对吧!这样根本不对啊,光一。什么逃走还是道歉的,这样子实在……
实在太不像你了啊。
(我跟人家说过……交给我了。)
光一的脚依然在发抖。
(还说过要保护她……)
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
(这样逃走的话,实在是逊毙了……对吧?)
于是他便用袖子擦掉嘴边的呕吐物,并且停止哭泣。
光一脸颊的肌肉依然在抽搐,眼角也还有泪水流下。即使好像马上就要失禁,但光一还是强行忍住了。
他并不是认真地想要保护那名少女。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光一根本不知道背后那名金发少女的身分与姓名。
见面到现在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们两人之间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关系。
光一之所要决定要守护少女,其实没有任何崇高的理由存在。唯一的原因…
就是——他想要耍帅。
即使是像粒灰尘般渺小的自己,也想要在女生面前展现帅气的一面。与其这样苟且度过剩余的人生,倒不如在这里为了这名少女而死。
光一真心认为这样子比较帅气。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蠢货、梦想家、狂人以及理想主义者。要是知道了他如此努力的动机,所有人一定都会有这种想法。
但光一本人倒是非常想成为轻小说或者动画里的主角,他是认真的。
(既然要耍帅……那就要撑到最后。)
光一虽然因为恐惧感而全身发抖,但还是伸手指向抓住自己胸口的男人。
「喂喂,你这家伙!知知知知知、知道吗?在故事里面登场的火焰使呢……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只是——」
他接着又拼命装出最冷酷的表情。
「——都、都只是被派出来当炮灰的唷……!」
在这种紧急状态之下,他竟然还主动挑衅敌人。
被说是炮灰后……青年也不禁半晌说不出话来。接着他的太阳穴便有青筋浮现,而握紧的拳头也开始发出肌肉紧绷的声音。
「……你这家伙……好大的胆子……!」
在听见青年晈紧牙根的声音时,光一脸上也遭受强烈冲击。接着他便再度滚落到地面上。
「原本想饶你一条狗命,不过现在没那么便宜了。我会全力把你变成焦炭。」
男人一抬起右手,马上有火球在他手掌出现并开始膨胀。
OK,这下就会被彻底消灭了。
(这次真的完了……)
最后,光一忽然抬头看着天空。
刚才一直挂在天空的夕阳颜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混浊的云。光一竟然带着异常轻松的心情,笑着说「天空也太识相了吧」。
其实光一真的非常害怕死亡,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为了守护女性而死也值得」这种帅气的想法。他到现在也很想请求对方饶自己一命。因为就算自己牺牲了性命,结果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些光一早就知道了。
但这时候要是逃走,感觉自己就真的只能度过像灰尘般的人生了。
我不想要这样……
「够、够了,你快逃吧。你是打不过他的!」
可以听见背后传来这样的细微声音。
光一想要保护的少女,这时已经露出有些焦急的表情命令他赶紧逃命。
「这、这样不好吧。」
「但你很弱,对吧?因为是SHADE所以才不得不保护我的,对吧?」
「不错,我就是SHADE的——」
「那不重要,不论你是SHADE还是能力者都无所谓了。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啊。」
「或、或许吧。」
「那就快点逃走……我不要紧的,就算被杀掉也只是……」
露出困扰表情的少女,视线在空中游移着。
「抱歉,我不应该要你救我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
听见这句话后,光一只能感到一阵愕然。
接着便对让女孩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感到万分厌恶。
女孩刚才明明用几乎要哭泣的声音请求自己帮助,但自己却背叛了她的期待,光一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可恶,太丢脸了。就算为了自我满足而替她牺牲,也没办法争取到一点时间吗……)
啊——实在太逊了。
光一低声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
(真不甘心……接下来绚丽的妄想才要变成现实,但我却要在这里退场了。不论是以路人甲的身分死亡,或者是无法帮助身后的美少女都让人心有不甘。那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呢?长得的确很可爱,而且个性还满男孩子气的。女主角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却只能当路人甲吗?太可悲也太可恨了。把灵魂卖给恶魔的主角,可能就是这种心情吧……)
光一在死前以超快的速度回顾自己的人生,并且这么感叹着。
虽然想法遗是相当现实,但也忠实地呈现出他目前的心理状态。
(恶魔啊~可不可以给我力量呢~好想要能变成异形的右手哦~虽然没办法献上灵魂,但像是我精心挑选的收藏品、印着稀有图案的心爱抱枕,或者是谨慎保管至今的童贞都可以送出去唷~恶魔可不可以出现一下呢~)
不对,这已经不是忠实呈现,而是对现实世界的留恋了。
(快来啊……恶魔大人……果然不行吗!可恶,我不想死啊!)
即使想了这么多事情,其实也不过花了O.5秒的思考时间。平常的妄想训练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功效。
认为说完大话之后直接被干掉也还算帅气的光一,说起来还真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对自己充满后悔与懊恼的人生叹了口气之后,光一便放弃了一切。
但就在这个时候——
——在遥远的上空。
——呈现漩涡状的乌云缝隙里。
——忽然有一道类似闪电的光芒击中了光一的身体。
「——哦?」
光一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青年也绷紧了脸。
「什——可恶!为什么会这么早!特异点应该还要一阵子才会出现吧?」
青年发出异常急躁的声音,然后快速往后飞退。
从天空降下来的,是看起来非常神圣的光线粒子。它们和夕阳不同,是一种带着异常亮度的光波。
即使脑袋已经陷入朦胧状态,光一还是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他曾经听说过这种状况。这就是七年前袭击雨鹤来市的大灾害,通称『透光现象』。也就是让许多人陷入昏睡状态,在雨鹤来市引起一阵混乱的大事件。
听说事发当时,天空也同样降下了神圣的光芒……
「哦哦?拜托请等一下!连我也不太能接受这种……」
光一跟不上这种完全超出想像的发展。
在光一把话说完之前,他就已经陷入据说永远不会醒来的深沉睡眠当中。
「…………咦?」
一睁开眼睛,光一随即发现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周围的景色只是完全的漆黑。明明刚才人还在住宅区的路边。
「哦哦?」
正如「大吃一惊」这个成语所形容的一般,光一的确表现出非常夸张的惊吓动作。
但他同时也想到这是经常会出现的情节。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我死了吗?太快了吧!根本连感觉到痛的时间都没有!虽然这样是比较好啦!」
即使不停转头看着周围,能看见的还是只有一片黑暗。
光一很老套地试着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完全不痛。这种时候通常一捏就会觉得痛,然后便会说出『原来不是梦』,或者是『我没有死』之类的话吧?」
这可真是让人沮丧啊。
我的非现实生活实在太短暂了。就好像正准备飞越绳圈跳到舞台上时,脚却被绳圈绊到而跌了个狗吃屎的感觉。而且还很逊地折断了脖子,马上就被人抬下场了。
「这坏结局也来得太快了吧……」
光一独自在黑暗当中流着眼泪。
这个时候,忽然从他背后……
『啊~……咳咳……』
传来非常刻意的干咳声。
『那个……你好,非常感谢你的呼叫。我就是恶……不对,我就是天使唷。』
原来他的身后有一名自称是天使的少女站在那里。
光一马上就因为浮现「是天使的话那这里就是天堂罗!」的想法而快要流出眼泪,但在流下泪水之前,他的脑袋里便先浮现出一个问号。
「…………」
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她说自己是天使?
光一一转过头,就用没礼貌的态度看着那名自称天使的少女。
「……你是恶魔吧?」
他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没错,眼前自称是天使的少女,怎么看都像恶魔,
『呜哇!不是啦,我是天使!你看我的光圈还有翅膀!怎么看都应该是天使才对吧!』
她虽然很骄傲地挺起略微隆起的胸部,但脸上很明显出现动摇的表情。
少女的头上确实有光圈。但圈圈却是用铁丝架在头上,然后还以胶带将它牢牢地固定住。
而她背后也的确长着翅膀。但质感看起来不像羽毛,比较像是皮革,而且也没有轻飘飘的感觉。颜色虽然是白色,但看起来就跟黏了涂有白色油漆的贴纸一样,不停有黏稠的白色涂料往下滴。
「果然是恶魔。」
『是、是天使啦!我是回应你的呼叫,才会专程来这里实现你的愿望!』
「等等,但我呼叫的好像是恶魔而不是天使耶。」
『咕啊!』
根本是自掘坟墓。自称是天使的少女跪了下来,以深感挫折的姿势开始啜泣。
不论少女是天使还是恶魔,对光一来说都是有利的状况,但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到高兴。不管自己是不是死了,总之能够遇见恶魔的确相当令人兴奋。因为光一是那种只要在简介里看见天使或恶魔,就会无条件把那本轻小说或漫画给买下来的人。目前可以说是他憧憬已久的发展。
只不过……这个恶魔就是没办法给人真实感。
怎么看都只是个美少女恶魔啊,而且还颇为可爱。虽然外表有点像贞子,但从长长浏海里露出来的脸庞的确非常端正。
但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服装。就算不去管那看起来十分廉价的翅膀与光圈,自称天使的她也应该穿件比较像样点的衣服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竟然是体操服与运动短裤。而且胸口还缝有名牌,上面写着「天使见习生实习中」几个大字。
有特殊癖好的人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才对……
「如果是故意的……也有点太卖萌了吧……」
很可惜的是,光一对于萌有相当独特的个人坚持。
自称天使的少女边叹气边说「我也不想打扮成这种模样啊……」,然后又继续啜泣了起来。
『呜呜~总、总之,是你把我叫来的。怎么样?高不高兴啊?我是恶魔啊、恶魔!你不是很喜欢恶魔、冥界和梦魔这些东西吗!』
自称天使的少女有些自暴自弃地逼近光一。
光一脸上虽然出现明显的讶异表情,但还是把食指放在额头上考虑了起来。
「……我死掉了吗?还是说,这只是我濒死前看见的幻觉?」
『你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因为「透光现象」而陷入昏睡状态而已。这个空间只是我在你脑内创造出来的影像,也就是你正在作梦。』
刚才那道闪光果然就是『透光现象』所造成的吗?
——光一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透光现象』、从天空降下的光线、恶魔、天使。这跟光一在国中时期拼命调查出来的事件真相完全相同。
「难道,你是要给本大爷某种异能吗?」
『啊,果然有兴趣了吗?一下就了解这么多事情,可帮我节省了不少时间,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没错。』
没想到竟然猜中了,光一没有任何实证的妄想似乎就是正确答案。这个世界真的有问题啊。
自己的推理果然没错吗……光一想到这里便轻轻笑了一下。
「所以我接下来就要和恶魔订契约,然后得到属于自己的力量吗?」
『嗯……可以这么说啦。』
「……请稍等我一下。」
光一转身在黑暗当中走了几步,一停下来,就双手握拳做出了胜利姿势。
他小声且欢欣鼓舞地说着「我没有死!能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是对的!完全没错!YES!YES!」。虽然还有许多令人不安的要素,但他还是决定先乐观地高兴一番再说。
『那个……但我有一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快没有时间了……』
「哼,我也知道这时候一定要支付代价,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条件。是要我的灵魂?寿命?虽然不清楚灵魂怎么算,但你可以拿走三分之一。寿命的话呢……两、不对,最多只能提供一个礼拜!」
『啊——我要的不是这些……请放心吧。』
光一这才松了一口气,自称天使的少女苦笑了一下,并且干咳了一声。
『我的名字叫阿尔卡娜。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和我订契约之后,就能够引发「奇迹」。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光一试着制造出无谓的紧张气氛。
『就是希望你找出一个人,并且从他手里抢回一件物品。』
这意外的要求让光一觉得相当奇怪。
原本以为对方一定会要自己付出关于生命的代价,但看来并不是这样。
自称天使的阿尔卡娜,便开始对光一说明目前这个世界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除了天使与恶魔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天神存在。阿尔卡娜表示,天神的工作是管理层层重叠在一起且拥有各种可能性的世界。
但是天神似乎也不是万能的。由于没办法独自管理近乎无限的世界,所以天神便在各个世界派遣一位天使,然后把管理的工作交付给他们。
而天使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奇迹』的修正。
所谓的『奇迹』,指的就是本来不会发生的现象。只有事物进行的过程与结果不符,造成不合理的事象或现象,才会被称为『奇迹』。
当苹果离开枝头时,如果没有人类或动物介入就一定会掉落到地面;只要太阳还存在,那么它就会不断地升起与落下;男女若是没有交合便没办法繁衍后代,死者也绝对不会复活。
颠覆这些常识的事情就是所谓的『奇迹』。
说起来也就是世界的Bug,而修正这些Bug就是天使的工作。
相对的,以恶作剧般的心情引发『奇迹』的便是恶魔。
『也就是说,我是被派遣到这个世界来的天使……啊,不对,正确来说是天使见习生。虽然我原本是恶魔,但在获得主人的允许之后,终于有了接受天使升格考试的资格。』
阿尔卡娜在黑暗当中叫出了白板,仔细画了图表向光一说明这一切。
而光一则是坐在桌子前听她讲解。阿尔卡娜甚至还替他准备了茶点。光一先是啜了一口煎茶,然后便一边咬着仙贝一边举起手来。
「老师……」
『怎么了,光一同学?』
「对我来说,这的确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设定,但目前的状况实在蠢到让我有点想哭。此外,仙贝也好吃到让我想哭。不过,还是请你别再讲解了,赶快进入主题吧。」
光一很难得地做出相当正确的结论。阿尔卡娜脸上先是露出感到有些可惜的表情,然后才消除白板直接面对着光一。
『光一同学应该也知道「透光现象」吧?』
「嗯嗯,我早已调查得很清楚了。」
『我想你应该也猜得到,「透光现象」其实是恶魔引起的一种奇迹。它除了能让人们陷入昏睡状态之外,也能把奇迹附加在人类身上。』
「附加……也就是能够使用异能吗?所以你就是为了修正『透光现象』这种奇迹才会来找我的罗?」
面对伸出手指,脸上露出得意神情的光一,阿尔卡娜只能露出尴尬的模样。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保持着沉默。
阿尔卡娜随即一边搔着脸颊,一边用阴沉的表情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本来这个奇迹是由恶魔引起的没错……但是因为我的失误,现在已经变成是由人类所引起的了……』
她说完便沮丧地垂下肩膀。
「人类为什么拥有这种能力?」
『那是因为……我还只是天使见习生,所以仍没办法使用天使的能力。』
「……然后呢?」
『所以,主人便赐给我这个天使见习生某样物品,也就是名为「引导者」的天使教科书……而它同时也是拿来修复奇迹的道具。』
字面写作「引导者」但似乎是念成「Canon」,光是道一点就让光一露出有点高兴的表情。
『由于它就等于是天使的力量,所以使用时必须非常小心……但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一个不小心就把它交给人类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小心啊?」
『呜!总、总之呢!「引导者」就是天使的力量。现在这种力量落入人类手中,也就表示人类也能够引发奇迹了!这很糟糕,对吧?』
「……是、是很糟糕啦,但你干么把脾气发在我头上?」
阿尔卡娜继续说了下去。
『引导者』……
这部能够修正奇迹,同时也就是天使力量的教科书,里面详细记录了引发恶魔奇迹的方法与手段。这是因为修正奇迹就像是拆解炸弹一样,必须先熟知恶魔采取的方法,然后才能反推回去见招拆招。也就是说,必须先完全掌握引起奇迹的所有顺序才行。
而且『引导者』除了详载引起奇迹的方法之外,本身还拥有天使的力量,所以人类只要使用它就能够引发奇迹。
阿尔卡娜接着又表示,一定得找出捡到那本教科书的人物。
「原来如此……等一下,别不小心就把这种东西交给人类好不好!」
『我、我没有交给他啦……真的只是一时搞错顺序……』
由于阿尔卡娜一直不说出遗失『引导者』的理由,所以光一便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了……但你为什么需要我的帮助?你自己去找不就得了,你可是恶魔耶。」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教科书的持有者来到这个城市的瞬间,我就已经用尽所有的力量张开强力的结界了。那是连用奇迹之力也无法突破的强力结界,所以我目前光是要维持结界就已经相当吃力……』
「结界……那你的意思是说,拥有那本教科书的人就在雨鹤来市里面罗?」
阿尔卡娜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结界只会对教科书的持有人发生效用,对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这时阿尔卡娜以非常严肃的表情凝视着光一的眼睛。
『——我想拜托你,帮忙停止这个世界的奇迹。』
这句话立刻让光一内心产生一阵悸动,不擅隐藏感情的光一眼睛很明显发出了光芒。
一般人应该都会拒绝这种要求才对,这明明是对方自己造的孽,伹却把脾气出在光一头上,然后还请他来帮忙收拾善后,这种烂差事根本没有人会接受。
但是对光一来说,有人请他帮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情。
而且还是拯救世界危机这种超大规模的任务,光一怎么可能会不觉得高兴呢?
更何况只要接受这名拟似天使的条件并且获得异能的话,说不定就能够解救刚才那名美少女了。
光一毫不犹豫地回答:
「啧……虽然很麻烦但也没办法了,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其实光一根本不觉得麻烦,而且明明是他需要借助别人给予的力量。
听见光一的答案之后,阿尔卡娜瞬间愣了一下,但马上便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没什么事。』
阿尔卡娜脸上浮现带有深意的笑容。
「算了……首先还是得获得异能才行。我一定会完成和你之间的约定,不过我还有一个必须要守护的人。所以呢——赶快把异能给我吧。」
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男人啊?虽然阿尔卡娜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光一也不惶多让。
『嗯……关于这件事嘛……那个……』
听见光一的催促后,阿尔卡娜的视线便很尴尬地四处游移。
『我的确能够给予你异能。因为怎么说我也是恶魔……只要订下契约就能赋予你奇迹。不过……』
「这次又怎么了,忽然要我付出灵魂我可不会理你唷。」
『…………算、算了,我想你以后就会知道……没必要现在就先让你感到失望……』
阿尔卡娜吞吞吐吐地说了些另有含意的话之后,随即把视线从光一身上移开。
虽然总觉得对方有点不够干脆,但这个时候光一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异能啊,终于能够获得期盼已久的异能了。
自己每天都做好异能降临在身上的准备,现在这样的努力终于能获得回报了。
光一现在有自信能够操纵任何的异能。
光是想像就已经让他感到兴奋不已,到底能获得什么样的能力呢?是能够破坏万物的魔眼吗?还是能够消除所有魔法的右手呢?
在脑中进行各种妄想的光一从嘴角流下口水,此时,他的身体忽然开始变得透明。
『时间快到了。』
「哦哦,身体慢慢变透明了。」
『张开眼睛之后你就会回到平常的时间当中。从那个瞬间,你就可以使用能力了……那么,请加油吧。』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能力?」
『订、订定契约后附加在人类身上的奇迹,会因个人的性格与身体特征产生相当大的影响,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会出现什么能力。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等等,我也没有怀疑你啊……」
当光一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变成透明,视线也开始慢慢变白。
『啊——对了!我还有另一个请求!』
阿尔卡娜急忙这么说道。
光一原本准备说出「又有什么事了?」,但喉咙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啊啊怎么办,来不及说了!对对对了!你刚才打算要搭救的女孩子!请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那个孩子死掉!那个女孩是……啊,没时间了怎么办?得跟他说明理由……』
阿尔卡娜急得胡乱挥动着双手,看来那个美少女也是阿尔卡娜想要守护的对象。
光一的视线完全被白光覆盖,阿尔卡娜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像噪音一样。
但是光一为了回答阿尔卡娜,还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并竖起大拇指。
——交给我吧。
光一就像要告诉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般,露出了充满自信的笑容。
很不可思议的是,他的举动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阿尔卡娜在对逐渐消失的光一报以无奈的微笑后,随即颤抖着樱唇说:
『光——你——哪个世——都没变——』
光一无法听清楚这句充斥着噪音的话,意识就忽然间中止了。
出现透光现象的住宅区街道上,名为藤堂凪的青年不停放射火焰,并且将自己藏身于阴影当中。
在许多听起来相当逼真的都市传说里有这么一项:因为『透光现象』而陷入昏睡状态的人们到现在依然没有醒过来。
社会大众虽然认为这只不过是谣言,但其实它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七年前,异能没有觉醒的受害者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醒过来。而且就算曾照射到光线而获得异能,也无法保证再次照射到光线还能平安无事。
幸好光线的规模相当小,范围大概只有以光一为中心的两公尺左右而已。
但藤堂还是感到疑惑。
透光现象自从七年前的大规模发生之后,目前已经转变成隔月才会发生的小规模现象。这也就是说,被称为『透光现象』的恶魔奇迹目前依然持续发生当中。
而藤堂就是准备利用那被称为「特异点」的小规模现象来达成某个目的,才会像这样攻击这名少女,但——
「特异点只有在每个月的十三号才会发生……今天才九号而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现象……」
藤堂一边瞪着倒在光线中央的光一,一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目前已经能够大略预测出发生透光现象的场所。由于天空中会产生漩涡状的云层,所以能够用肉眼找出发生的地点。每个月十三号一定能在雨鹤来市的某处发现特异点,而这种循环在这七年来没有一次出现过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堂内心开始感到焦躁。不过幸好少女处于光线和火焰之间。
看着倒在地上的光一,脸色铁青的少女只能够呆立在现场。她应该是对自己害别人失去了性命这件事情感到相当过意不去吧。
真是急死人了。若没有那道光线,现在应该已经抓到那名少女了……不快点把她带走的话,那些家伙就要赶过来了
当藤堂用手捶着围墙时,云朵里透下来的光线刚好开始收缩。
「太好了……!」
藤堂立刻从阴影里站出来,笔直地朝少女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
当他来到离少女只有一步的距离时……
「——等一下,你这个炮灰。」
一道尖锐的声音让藤堂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你这个炮灰。」
睁开眼睛之后,光一马上展开行动。
他把手放在因为过热而开始融化的柏油路面,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正如阿尔卡娜所说,现实世界似乎没经过多少时间。
藤堂迅速在站起身来的光一面前停下脚步。
光一轻吐一口气,为了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战斗集中精神。
现在的光一已经和刚才不同,他可以感觉到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异能。
(我终于得到了。)
心中充满真实感的光一,以自信的态度挡在男人面前。
「我不是说过要让你看看我的力量了吗?」
光一笑了笑并眯起眼睛。虽然内心充满想放声大叫「糟糕,我帅毙了!」的冲动,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与他对峙的藤堂立刻投射出充满杀意的视线。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乖乖躺在地上睡觉不就能活命了吗?干么还自己站起来找死。还是说,怎么,这次要哭着求我饶命了吗?」
「……只有弱者才会这么喜欢说大话。」
「…………啥?」
光一的挑衅让藤堂的太阳穴青筋暴露。
「刚才只是为了要骗你才装出来的。我打算先让敌人失去戒心才发动奇袭……而你完全被我给骗了。」
这当然只是谎言,而且自己把计划说出来的光一,根本不可能发动什么奇袭。
「我刚才只是跟你玩玩,现在才要开始认真。」
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其实没资格说这种话。
「你……为什么……」
背后的少女为再度起身的光一感到相当惊讶。不过这也难怪,因为被『透光现象』照射而陷入沉睡状态后,至今还没有人能够醒过来。
「我说过会保护你了。」
「……咦?」
「我是个绝对会遵守诺言的男人。」
光一竖起了大拇指。异能已经觉醒的他,拥有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强烈自信。
光一微微侧身,把右手举勤肩膀的高度。
—我能够感觉到,不对,应该说我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很不可思议的,光三见然能够了解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没错,光一的力量就是……
「特别告诉你这家伙,我拥有的能力是复制……不论对手有什么样的异能,我都能够加以模仿——并且超越原本的异能!」
光一帅气地把话说完。明明可以不暴露手里的王牌,但他却很亲切地跟敌人说明了自己的能力。
就像动画或者漫画里,敌人经常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说明起自己的力量一样。这实在是相当没有意义,而且根本会造成反效果的行动。
「碰上我算你倒霉,火焰使。你的力量已经伤不了我了。因为我早已经复制了你的异能!」
虽然听起来跟平常一样只是在说大话,不过光一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在光一的能力表之中,已经装填了施放苍炎的能力。
(拟似天使那个家伙还真是会吊人胃口,这比〇轮眼或者复写眼那种程度的能力要厉害多了。原来如此,就算没有事先说明,只要入手后自然就能明白……原来异能就是这样的东西啊!)
压抑不住兴奋的光一,马上准备使用自己的异能。
「复制能力?等等……你不会是……」
当光一摆出准备使用能力的姿势时,藤堂马上绷起脸来。
他的额头开始浮现汗水。
「可恶,外表的特征倒是完全一样……黑色服装和皮手套……但这家伙怎么可能是异能骇客(Ability Hacker)……」
藤堂忽然害怕起光一来了。虽然不知道光一有什么要素能够让他感到恐惧,但藤堂目前确实对光一相当警戒。
光一敏锐地听出藤堂话里所带的感情,并加以解析。
从这个男人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似乎把我错认为另一个人了?而且他似乎很害怕那个人,难道是能够使用复制能力的高手吗?
(很有可能是这样……)
光一开始发挥自己的小聪明。
「哼,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都怎么称呼我,但如果我就是那个异能骇客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呜……」
「怎么啦,火焰使。怕了吗?刚才嚣张的气焰怎么不见了?」
这时候两人间精神面的形势已经逆转了。虽然光一只是虚张声势,但藤堂依然没有解除对他的戒备。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一定得杀了那个女人。而且像你这种没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怪物……」
「那你就自己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异能骇客吧!」
光一说完后便大动作横举起自己的右臂。
光一知道自己应该办得到,他很清楚解放沉睡力量的方法。
谁知道那个叫异能骇客的是什么家伙。如果那个家伙是模仿犯的话,那我也跟他一样。
(这样的话……我干脆就收下这个外号吧。让真正的异能骇客闪一边去,接下来就由我来取代他吧。因为我也拥有那样的实力!)
光一全力集中精神,就像要把体内的异种物质拖到外面来一般,想像着发动力量时的模样。这时他感觉从胸口中央到右手之间的血液似乎开始逆流。
——没问题了。
我终于获得异能了。
「要去罗,炮灰——在地狱里尽量地哭泣吧!」
光一用力把横举的右臂甩向前方,接着啪嚓一声弹了下手指。
他从以前就决定,一定要用这个动作来发动异能。很可惜的是,这动作根本和某链金术师漫画完全一样。
在弹动手指的瞬间,光一便感觉食指有某种热量迸发而出。
从他指尖出现的正是火焰。但不是藤堂所操控的蓝色火焰,而是像夕阳般的红色火焰。
货真价实的火焰,Fire of fire。
无论谁来看都会认为那是火焰。
不过——火力只和十元打火机一样。
「…………」
「…………」
藤堂以及背后的少女都无言地凝视着那十元打火机般的火焰。
在风儿吹助之下,小小的火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出现在光一手上的微小火焰,让人想起夏夜仙女棒那种寂寥的气氛。
在场的三个人全都保持沉默,在指尖摇摇晃晃的火焰形成一种令人发噱的光景。
在尴尬的沉默当中,光一硬是在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
而他接下来所采取的……
「——以可爱程度来说是我赢了。」
竟然是死鸭子嘴硬的行动。
光一表面上虽然装出冷酷的模样,但内心其实产生了相当大的动摇。在说出那样的大话之后,竟然只能露出这样的丑态。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像※波平老爹头发般的火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拟似天使!你要负起责任啊,拟似天使!)(译注:日本知名长青动画「ササエさん」里头的爸爸,头上只有一根头发。)
光一的额头、脖子以及身体不停冒出冷汗。现在就算表示刚才说的话全是搞笑,对方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说不定威力超强……拥有超高热度之类的……)
想到这里,光一便碰了一下微小的火焰。
瞬间,眼泪便从光一眼里溢出。
(好……温暖……?)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跟热水袋差不多吧,那是明显和火焰完全不同的温柔热度。光一这时已经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但是……
「……呜……」
藤堂的样子却有点奇怪。看见光一使出的小火焰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产生剧烈动摇的模样。
等一下,他怎么可能会害怕这种小不拉几的火焰呢?
但从铁青的脸色来看……他是真的感到害怕?
难道真的会有这种情形出现——
「哼——竟然敢瞧不起我!」
果然只是自己想太多吗?
「我想也是~~!!」
藤堂对着大声哭喊的光一发射火球。
在这几分钟内不知道已经多少次陷入这种状况了,看来这次真的是没救了。
连对逼近的火球画十字的时间都没有,光一便被蒸发掉。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贯穿它吧——《矛盾骑士(Lancelot)》!」
随着背后发出的声音,有个钢铁般的物体直接把火球弹了回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光一的视线一瞬间捕捉到了那个物体。
那是如强风般往横向移动的——微微发光的盔甲。接着,便有被风扬起的黑发轻抚过光一的脸颊,并且由身后通过光一旁边。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快到光一的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
(——骑士?)
该物体呈现非常不适合出现在现代的骑士打扮,而且连看都不看光一一眼就把火球弹开,接着准备把剑刺入藤堂怀里。
有着长枪形状的剑维持弹开火球的轨道,朝着藤堂直奔而去。
可能是本能让他察觉到危险吧,只见藤堂比挥过来的剑还快一步往地面一踢,然后便急速往后飞退。
剑尖虽然刺破了藤堂的衣服,但没能伤到他的肉体。
不过这超高速的一击并不是只有由武器挥出的斩击,同时也产生出足以吹飞前方所有物体的冲击波。
「哇——!」
藤堂的身体从腹部弯成く字形,然后被轰飞到道路的对面去。
撞上水泥围墙,背部受到强烈冲击的藤堂,一边拼命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一边辛苦地抬起头来。
「可恶……已经来了吗?」
藤堂以及光一视线的前方……
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的闯入者,正用双手拿着剑与盾站在那里。
光一不由得痴痴望着对方。那种凛然的站姿虽然符合骑士的外表,但她还带有一种更为强烈的美感。
虽然因为冰冷的甲胄覆盖而看不见她的脸庞,但从黑色长发以及纤细手臂就能判断出骑士确实为女性。虽然镗甲与长剑等装饰品也相当美丽,但她的站姿本身便流露出一种远离现实的优美感,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铠甲与肌肤都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和藤堂与光一一样都是能力者,或者是……
这时光一只能呆呆地抬头看着默默伫立在现场的女骑士。
「真的很会给人添麻烦……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不是来自于骑士,而是由背后传过来。
一转过头便映入光一眼帘的——是与刚才没有两样的住宅区街道。
除了像围出战斗区域的蓝色火焰与呆立在那里的美少女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但是,他确实听见有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我说你啊……」
奇怪了,确实有声音啊。明明没有人却有声音传出——难道是……有这种力量的能力者?
「……呜……你这家伙……」
难道能够变成透明的型态吗!
「到底在看哪里啊!」
正盯着虚空看的光一,下颚忽然硬是挨了一记强烈的下钩拳。由于事出突然,他也因此而用力咬到了舌头。
当他发不出声音而在地面翻滚时,终于看见一双小巧的脚。
从脚底依序往上看之后,光一才发现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就在自己眼前。
「萝莉宫……?」
光一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与高中制服完全不搭的童颜与幼儿体型。
间宫薰,通称萝莉宫。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听见光一称呼自己为萝莉宫,薰的脸便再度扭曲了起来。
薰的脸虽然已经红得像是随时要爆发一样,但她还是闭起眼睛小声地呢喃着「忍耐……忍耐……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不是和他吵架的时候……忍耐啊薰」来安慰自己。
几秒钟后,她可能已经冷静下来了吧,只见她用沉稳的眼神往下看着光一说道:
「你是我们班上的学生吧?」
「嗯……嗯嗯,我是跟你同班的佐藤光一。」
「我没问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薰很不高兴地这么问道。
但光一当然不可能老实回答「我是跟踪你才会来到这里的」。
「《无人都市(Hameln)》应该已经发动了才对,为什么还有一般人会留在这里?算了……如果不想被杀掉的话,就躲到后面去吧。」
薰用不适合她稚嫩脸庞的别扭态度咂了一下舌头后,便往前走出一步。
「……你也一样唷,亚露露。」
「薰……」
薰用比跟光一说话时还要冷淡许多的声音,对身后的美少女这么说道。
少女的名字似乎是叫亚露露,这时亚露露只能露出沮丧的表情低下头去。
「瞧你干的好事,所以说我才会这么讨厌大小姐啊。老是顶着一张自己是最大受害者的脸孔,然后做出任性至极的行为。这次应该很难瞒得住了。你啊……把我们的努力全部都浪费掉了。」
「我……」
「你自己想死我是管不着啦,但你被杀掉我可是会很困扰啊。你只要跟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地抱住膝盖待在笼子里就好了。」
乍看之下两人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气氛,但光一马上就发现其实是薰单方面用冷淡的言语来攻击亚露露。虽然光一听不懂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还是能够看出名为亚露露的绝世美少女,已经因为薰所说的话而受伤了。
「喂喂,你这家伙,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但你的口气就不能稍微好——」
「吵死了,杂鱼少在那边废话。」
光一立刻被击沉。虽然老早就知道薰是个凶巴巴的女生,但没想到她会直接就施放目前能给予光一最大伤害的一句话。这给人的打击说不定还在广美之上呢。
「好了——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吧?藤堂凪。」
薰和站起身来的藤堂对峙,然后以紧绷的声音这么说道。藤堂似乎因为刚才那一击而断了几根肋骨,只见他一边摩擦着胸部一边轻笑了起来。
「怎么说也是前同事,就让我确认一下吧。对本部的造反、杀害同僚、独断地收集情报。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无法弥补的罪过吧?这是很明显的背叛行为。你到底在想什么?」
「哈,背叛吗……你们这些隐藏《一缕希望(Replay)》的特务班有资格说我吗?」
藤堂一边把嘴里流出来的血吐到地上,一边这么说道。
「……果然是这个原因吗?这么一来就更不能让你脱逃了。」
薰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平举右手。
结果站在两人中间的女骑士便再次以长剑摆出战斗姿势,并且把剑尖对准藤堂。
光一立刻凭直觉理解那个女骑士就是薰的能力。这么一来,从女骑士身上感觉不到生气这一点也就说得通了。
间宫薰和藤堂一样都是能力者。
「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才对。」
「……我当然知道……应该说SHADE内部没有不知道《矛盾骑士》的人。你是拥有绝对防御与一击必杀能力的SHADE最强能力者……而我也的确是打不过你。」
「再过三十秒其他同伴就会到达了,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吧。还是说——」
薰迅速眯起眼睛,用极为冰冷的眼神看着藤堂。
「——这三十秒你想跟我打打看呢?」
这时从薰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冷静也不是骄傲,而是冰冷的杀意。
一触即发的空气笼罩在四周,但光一却完全被摒除在外,而他也没有那种胆量敢插嘴。
「啧……」
这时就连藤堂也因为薰的杀意而绷起脸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见绷着一张脸的他直接扬起了嘴角。
从藤堂表情中所透露出来的不是恐惧,而是冷静。
「你确实拥有SHADE最强的力量,但——也不是没有弱点!我没说错吧!」
藤堂的手掌瞬间放射出如龙一般的火柱。
薰似乎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形,马上就对女骑士下达了命令。
「——挡下来!」
女骑士遵从她的命令整个退到后方来,接着像要保护薰一样把盾牌举到前面。
但火焰直接飞越女骑士与薰,朝着后面的亚露露飞去——
「糟糕——!」
藤堂看见薰焦急的模样后,随即发出高兴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那个木偶没办法保护你以外的人对吧?」
藤堂发射的火焰已经来到亚露露眼前。
不行,亚露露逃不掉的。薰虽然马上就想要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火焰就要覆盖到亚露露身上——
「这时候——轮到我出场啦——!」
结果有一名笨蛋冲了出来。
「——等等!」
「——?」
「咦——」
所有人都因为杂鱼忽然登场而大吃一惊。
光一一来到亚露露面前,随即拉开长制服外套来盖住她的身体。
接着便是一阵火焰特有的恐怖声音,而光一的身体立刻被包围在蓝色火焰当中。
强烈的高温袭击了他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
「我是——遵守诺言的男人!」
被光一护在胸口的亚露露以惊讶的表情抬头看着他,但光一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继续说话。火焰随即无情地烧焦了光一的衣服与皮肤。
他瞬间就变成了火球。
发出临死前般的叫声后,光一为了不让火焰波及亚露露而把她的身体推开。
这时亚露露脸上的表情,光一就算是死了应该也不会忘记。
那是打从心底感到绝望且悲伤的表情,光一脑袋再度响起她说过的话。
『抱歉,我不应该要你救我的。』
为什么要说那么悲伤的话?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最让光一感到遗憾的,是没办法询问她这么做的原因。
「……啊啊,果然……还是得死吗……」
在丧失意识前,光一遗憾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掌。
然后,在死前专心地想着。
女孩子的身体……真的好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