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歌之庭(伊甸)·第九镜界。
充满黑色波动的世界。
「这里是————」
被流水般的物体包围住,榭尔提斯在空间里直直往下坠。
愈来愈深、愈来愈深。
无比安静又缓慢地沉入充满黑色的世界里。
……没错。
……这样的光景,我以前曾经见过。
『想起来了吗?』
少女的声音。
『没错。这个地方就是你三年前坠入秽歌之庭(伊甸),通往瑟拉之处的道路。』
「……你是禁忌水晶?」
『榭尔提斯·玛格那·伊尔。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够和你交谈了。』
在持续坠落的自己面前,浮现出朦胧的绯红色光芒。如幻灯一般的不稳定光芒,在眼前逐渐形成人影。
是个娇小的少女。
七岁?还是八岁?仅外表看来或许比优特还年幼。
白瓷一般细白的肌肤。从头到脚一丝不挂的娇弱身躯,被她自身的绯红色长发包裹住,犹如穿上了一件天衣。
「之前见面的时候——」
『请回忆一下。当时那是我事先准备好的留言。而现在不一样。尽管是来自第七镜界,但我的意识确实存在于这里。』
禁忌水晶将手贴在自己胸前。
其名称的由来为「心怀敬畏之念,赞咏其圣名吧」这句话。
由于是神性的存在,故被禁止轻呼其名。这可追溯到太古时代,皇姬莎拉发动冰结镜界前的时代。
……她一直守护着浮游大陆。
……赋予人类沁力,并掌控其沁力的高阶存在。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这是你应该要选择的未来。就像浮游大陆的意志以优米为依归,秽歌之庭(伊甸)的意志,同样也以你这位人类为依归。是要维系两者,或使其崩溃。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我记得。」
『……说得也是。所以你才会来到第九镜界。和三年前一样,为了再度到达瑟拉身边。倘若这就是你的意志。』
超过自身身高的绯红色头发飘逸着。
在幻灯的照耀下,少女用那苍蓝的眼眸仰望这边。
『——请你救救瑟拉吧。』
「咦?」
『瑟拉并非敌人。她比任何人都要疼爱、渴望并孕育着世界。』
「……怎么回事?」
『很久以前。并非人类认知中的以前,而是对于神性存在而言的远古。世界本身还很脆弱、无常,根本无法维持其存在的时代。世界这个概念本身,以人类来譬喻的话,在当时就好比需要母乳的婴儿。』
每一句话。
在它们之间停顿足够的时间,禁忌水晶缓缓述说着:
『仿佛在拥抱一般,以自己的波长笼罩住世界这个概念,并给予力量的正是瑟拉。沁力、名咏式、魔笛、旧约召唤……每个并列的世界里都有不同的称呼,但它们无疑都是利用瑟拉的波长之物。』
「……等一下,可是沁力——」
掌控沁力的不是禁忌水晶吗?
正是眼前的她将洗礼赋予皇姬莎拉和优米等人,使她们觉醒了伟大的力量。
『我的使命,就是将瑟拉的波长转换为名叫「沁力」的事物。尽管我身为掌控沁力的存在,但其源头却来自瑟拉。』
「……可是,既然这样,我不懂瑟拉为何又要袭击浮游大陆。既然瑟拉想孕育世界,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人类呢?」
『因为这正是瑟拉的爱。』
「你说什么……」
并非听不清楚,也不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纯粹是因为——
禁忌水晶的发言,对人类来说太难以理解了。
『瑟拉的存在本身实在太庞大了。若接纳其爱情,无论世界或人类都会崩溃的。所以我必须将瑟拉的力量转换为名叫「沁力」的力量。若不如此,就会伤害到所有的事物。』
「…………」
『告诉你一项最浅显易懂的事实。艾尔贝特共鸣正是其体现。』
「艾尔贝特共鸣!」
『归根究柢,魔笛或沁力都是源自于瑟拉的波长。一旦两者相互接触并中和,就会回复原本的面貌。换句话说,那道光就是还原之后的瑟拉波长。不过接触了那道光,你和优米又变得如何?』
『连接两人的手与手之间,迸发出闪电般的蓝白火花。』
『艾尔贝特共鸣。当过于强大的沁力与魔笛交会时,将会扭曲物理现象,在空气中产生放电,以火焰制裁接触的双方。』
天结宫(索菲亚)遭过幽幻种的大规模攻击,自己打倒统率个体的那个时候。
……不会忘记的。
……那个时候的我和优米——
双方手指触碰的瞬间,就被艾尔贝特共鸣的闪光拒绝、弹开、然后遭强烈的火花灼伤。
『那就是瑟拉原本的波长。这样你应该知道,它对人类的伤害有多么大了。』
「……我好像……有点懂了。」
伤害人类和幽幻种的拒绝之光。
既然这股力量是瑟拉原本的波长,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道光对人类或世界而言过于强大,所以禁忌水晶才必须将那股力量减弱为「沁力」的型态。
『可是,那同时也是瑟拉的叹息。』
少女的眼眸中燃起的感情,究竟是感叹还是愤怒?
『就像我在这个世界被尊称为守护神一样,所有的世界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单来说,在利用了瑟拉波长的力量孕育之下,世界却渐渐对瑟拉陌生起来了。被赞颂的对象,只剩下瑟拉所催生出的神性存在。而瑟拉就此变得愈来愈孤独。』
「……这种事——」
『黄昏龙(阿玛迪斯)、白夜蛇(米克维克斯)以及圣者(赫凯特)。瑟拉将世界的调音托付给其分身的三具神性存在,自己则进入长眠以忘却悲伤。至此你应该明白,其沉睡的场所就是秽歌之庭(伊甸)。这里便是瑟拉忘却孤独的地方。』
秽歌之庭(伊甸)。
这个第九镜界,就是瑟拉的摇篮。
……终于了解了。
……那个时候,黄昏龙(阿玛迪斯)那些话的意思。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无法解释我身上的魔笛。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瑟拉。』
『是的。但你抵达了那里。在幽幻种也到不了的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你触及了瑟拉的悲哀。』
『因为你是幽幻种也无法抵达的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其唯一的造访者。瑟拉在长眠当中,得知了你这位访客的存在。』
伟大的存在(瑟拉)发现少年出现在自己长眠的秽歌之庭(伊甸)深处,便认为他是「前来和自己见面的」。
以自己的爱所孕育的世界。在那里成长茁壮的人类,终于前来见自己了。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或许觉得很高兴吧。
于是瑟拉便将自己的旋律托付给抵达其身边的少年。
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
净化幽幻种,使所有魔笛蜕变为福音的解放之词。所谓福音,就是瑟拉原本的波长之意。
『没错,所谓魔笛……就是瑟拉在长眠中,无意识地将自己的力量如同沁力一样转换而成的事物。但其中夹带了瑟拉的悲哀与叹息,最终化为了现在这种诅咒和怨念之力。』
「为了将其净化……」
『是的。瑟拉自身所准备的赎罪旋律便是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
说到这里,禁忌水晶忽然垂下双肩。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向你透露这些的。』
「……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神性存在的秘密。这个世界还沉睡着其他无法告诉人类或世界的秘密。不过,你们总有一天会自行察觉的。尽管那个秘密并不一定是不受人们欢迎的命运,但你们应该有能力去面对。』
其身影变得朦胧起来。
直至消失的前一刻,绯红的少女带着灿烂的笑容挥手:
『请一定要回来。回到等待你的人身边。但愿优美的歌咏、祈祷和久远之爱与你同在。』
「————」
当自己默默点头之际,对方已消失无踪了。
孤身一人。
持续坠入遥远的第九镜界,然后在脚下看见些许的白夜色光辉。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里。」
那一天。
在世界终结的场所——
我确实听见了流泄于秽歌之庭(伊甸)的歌声。
坠入那个场所。
榭尔提斯再度抵达了伟大的存在身边。
秽歌之庭(伊甸)·第九镜界最深处——
2
无光的世界。
没有声音。
没有风。
包括空气和氧气,一切物质都不存在——
唯独辉煌的庞大波动充斥并流动于整个空间。
没有地面。
但脚尖却触及了某种看不见的坚硬触感,整个人着地。
「……这是什么感觉?」
在不知存在与否的地面上一步又一步地行走。迈出步伐的同时,榭尔提斯自言自语般念道。
「明明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却依然有种『啊啊,就是这里』的感觉。」
三年前的自己。
当时只是一路坠落秽歌之庭(伊甸),然后到达这里。
自那时超过了三年。
对自己来说……不,对人类而言的三年已经够漫长了。
足够让一个原本无法站立的婴儿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然后学会说话——
「直到最后,我在天结宫(索菲亚)依然是个候补生。不过三年还真是漫长。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
『……是的。好漫长。对我而言也是一样。』
没有地平线的世界中心。
不,有个创造出这个世界的存在,而秽歌之庭(伊甸)只是以其为中心形成的罢了。
正因为如此,「她」的栖身之所就在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
『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如夜色般单薄、漆黑的影子。
全长约十公尺。体积并不小,但相较于幽幻种的大型个体却绝对不算大。以全身比较的话,大约就像生态保育区的地龙那样大小。
——人类形状的影子。
纤瘦的身躯带有些许的圆润感,身体表面涂满了不会反射任何光线的影子色。
一名人类少女。
眼前的「她」是个拥有人类少女外型的影子。
但那只是外表而已。
其全身散发的深紫色魔笛,已明确地告知她并非人类。
『欢迎回来。孩子。榭尔提斯·玛格那·伊尔。』
瑟垃—始原之母,系着锁链的少女,深爱世界的一切,其御名。
Selah —— cornis Zelah,lx-dien mis,elmei pheno feo lisya I.
少女模样的影子伸出双手。
就仿佛在迎接远处的自己。
魔笛同时喷发而出。
以瑟拉为中心,黑光扩散至第九镜界的每个角落。不,不仅仅是这里,恐怕就连秽歌之庭(伊甸)的上层部分也受到波及了。
「!」
魔笛的浓度超越极限,产生物理化。
它挟带暴风般的速度逼近,然后穿过全身消失于后方。
『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
若是自己以外的人类,或许全身早就被魔笛侵蚀而倒地了。而如果自己事先未曾听禁忌水晶解释过,大概会将它当成单方面的攻击吧。
但现在不同了。
「……这就是——」
这就是瑟拉的慈爱。
所谓魔笛,是瑟拉将过于强大的波长自行减弱的产物。不过,其性质与沁力截然相反,无论对世界或人类来说怎么都算不上温和。
对此——
唯独瑟拉本人却一无所知。
试图向人类、向世界授予自己最大所能的慈爱,其结果却只是对所有的存在造成恐惧罢了。
『我们聊聊吧。从今以后……你会……永远待在这里吗?你就是……为此而回来的吧?』
响彻世界的声音。
不,这或许是瑟拉的波长,同时也是魔笛。
就连这个声音,对带有沁力的人类就等于剧毒。倘若优米在这里,说不定仅仅被瑟拉的声音所笼罩便会产生艾尔贝特共鸣。
这个声音——
尽管对于人类绝对有害……但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就仿佛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依靠着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来自少女的声音。
既然禁忌水晶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
瑟拉便是孕育了所有世界的伟大意志本身。但她如今却变得像影子一样,只能藏身于这个小小的地方。
……原来如此。
……幽幻种对人类抱持的敌意就在于此。
自秽歌之庭(伊甸)诞生的野兽们。
它们对于人类丝毫不愿意去理解瑟拉的慈爱一事感到憎恨。全世界唯独榭尔提斯理解了这一点。
……说得也是。
……像这种事情,禁忌水晶根本就不可能告诉人类。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向你透露这些的。』
『这个世界还沉睡着其他无法告诉人类或世界的秘密。尽管那个秘密并不一定是不受人们欢迎的命运——』
瑟拉的秘密、魔笛的实体、幽幻种敌意的来源。
即使人类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就算知道了,瑟拉的力量终究还是对人类有害。
如果人类最终仅知晓瑟拉的绝望和叹息,那么还不如干脆隐瞒所有真相,让瑟拉远离人类。冰结镜界便是这个用意。
『……告诉我。为什么……沉默下来……再多说一点吧……?』
小小的世界。
在造景般的世界中央,瑟拉正在招手。
每一个动作所喷发出的魔笛,逐渐透入了秽歌之庭(伊甸)的每个角落。
仰望着这幅光景——
「……这段时间很抱歉。」
榭尔提斯平静地,缓缓地摇头。
尽管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赔罪是否足够,但总觉得这时候必须有人当面向她道歉才行。
「我……明明见到了你,直到返回这里为止却都想不起你的事情。想起你这位在我坠入秽歌之庭(伊甸)时救了我一命的恩人。」
『————』
「另外,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已经不需要再将魔笛之力赋予世界了。」
『这是为什么?』
「即使没有你的魔笛,浮游大陆也能自立自强了。我一定会向大家传递你的善意,所以希望你能够耐心等待。」
因为魔笛之力对于世界有害。
……我不能这么说。
……尤其是当面听到如此不安的声音之后。
无动于衷的瑟拉。
一切事物的母性存在,她目不转睛俯视这边。
『等待……?等待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误会你了。不过这样的误会……毕竟是从很久以前就持续下来,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说服每个人。」
皇姬莎拉、伊莉斯,还有自千年前至今的所有人类。浮游大陆的每一个人都惧怕秽歌之庭(伊甸),都是一路与幽幻种奋战过来的。
要推翻这个历史,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虽然不知道我一个人能够传递给多少人,不过我会尽可能———」
『我不要。』
「!」
『因为……这样一来……你又要远离我远去了吧?我不要这样。你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有一位终于想起我的人回到这里。』
「不是的!若不这么做,就没有人会——————!」
『不准去任何地方。榭尔提斯……不要走。拜托……我……不想再孤单一人了……』
诉说着痛苦的瑟拉。
那声音多么令人怜爱,又是多么充满了悲哀。身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却比任何人都要脆弱的少女。
那声音,已足够让自己了解到这些讯息。
……可是。
……即使如此,我——
「对不起。我无法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我约定好了要回去一个地方。」
仰望着伟大的存在,榭尔提斯这么向她告知。
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对此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我不要——————』
黑暗爆发。
雕刻般动也不动的瑟拉忽然大幅摇动身子。
破裂的波动。
自伟大的存在呈爆发性增长的魔笛瞬间填满整个视野,下一刻升华为异次元的光。
白夜色的光。
拒绝一切的原初之光。瑟拉的波长。
——滋滋……滋………
「……唔!」
整个第九镜界,同时迸发出闪电般的蓝白色火花。
近似黎明的光宛如闪电穿梭于世界,以火焰毫不留情烧灼榭尔提斯的全身。
皮肤仿佛刀刚般出现裂伤,喷出鲜血。
「……不是……魔笛?」
『——————————』
瑟拉无声的咆哮。
不,这是尖叫。被瑟拉减弱为魔笛的波长摆脱了束缚,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波长。若这道制裁之光不仅止于第九镜界,而是遍及整个秽歌之庭(伊甸),甚至进一步波及浮游大陆的话……?
所有的魔笛将还原为拒绝之光。
所有的沁力将还原为拒绝之焰。
「整个世界都会笼罩于艾尔贝特共鸣吗……?」
必须阻止才行。
但该怎么做?刚才已经证明过,即使好好交谈也无法让她听进去。但她也不是凭借自己的双剑或实力就会屈服的对手。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
「————瑟拉!」
两手握着发光的双剑,榭尔提斯开始奔跑。
奔向一切的起点。
奔向所有沁力与魔笛的源头,伟大的存在身边。
「你所寄放的东西,我现在就还给你。所以清醒过来吧!」
魔笛——『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最终乐章』
梦见心爱的世界。
Oel Diw = E Zewl len-rein lishes ole.
慈爱,沉于遥远的忘却。拥抱,被现世的世界拒绝。
ascation iden missis delis- meli, r-heckta zay phenoris
耀眼的深紫色光辉。
它从自己的体内产生,然后上升至虚空。
接着。
榭尔提斯朝着伟大的意志直奔而去。
歌咏溃散,情谊断绝,祈祷化唯一切的空虚。
xlar dackt, mihaslx-madel, elmei valen yulis kyel EgunI
既然如此,我亦将继续沉眠于秽歌之庭。
nec-Sera, Zewl ele hypn noi Eden.
夜风冰冷、刺骨,它是失落和忘却的故事。
xeos loar sis flan-s-keen, Nel sis hiz timy xes riris hision tes delis.
「……这是你为了救我的性命而给我的。」
将该有的东西,还给该拥有它的主人。
此时并未想到过,这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何种结果。因为没有时间考虑了。
「我无法和你在一起。但是……!」
至少可以来到伸手可及的距离。
并非站在遥远的场所,而是来到最靠近你的地方。
罪色之光伤害心爱的孩子们。
kamis qol alsia lises phenoria-
不再醒来的夜,充斥于我的摇篮。
Nid hiz xeo nec xeph,ende IOn-miel Zec wec weles.
原初之光。
原初之焰。
原初的波动。
黎明之光形成的火花终于迸入第九镜界。
「唔……啊…………………」
火花烧灼奔驰于地面的双腿,整个人失去平衡。
「还没!」
朝着看不见的大地,榭尔提斯刺出双剑藉以维持姿势。然而,这也只支撑了一瞬间。
——劈啪!
瑟拉的波长接踵而来,将刺于地面的双剑击碎成无数的碎片。
……剑还剩两把。
……作为预备之用的两把。
「已经很够了——」
摇摇晃晃的榭尔提斯再度奔跑。
跑向人类模样的伟大影子。在闪避拒绝之光的同时,一路跑向停止动作的瑟拉。
睡吧,我的身躯。为了所有心爱的孩子。
Oel hiphne Zec yahe, ria Zec lishes phenoria.
沉没吧,我的歜。为了所有怀念的世界。
Oel iden. Zec virse,ria elfa Zec l.
冻拮吧,我的心.为了所有披永久遗忘的情谊.
Oel kills Zec haul, ria nihas Ix-delis zayxus.
溢满的光。持续扩张的波长当中,唯独瑟拉在其中心处静止不动。
她在倾听。她听见了。
「因为这是你的歌。不属于世上的任何人,你自身专属的歌!」
并不属于人类、幽幻种或是神性存在。
它是孕育所有世界的伟大少女所独有的歌。
『…………』
劈啪——裂痕伴随着声响出现。
「瑟拉!」
少女的漆黑影子,其头部出现了裂痕。
从中微微透出白夜色的光。
就仿佛打破阴影色的蛋壳而出,一产生的裂痕从头部延伸至背部,再经过双肩延伸至双臂。
来吧,所有世界的孩子们。
Isa,=E elmei pheno xes elmei I-
再见了,忘记我御名的孩子们。
Maria-If,Zec getie-s-delis phenoria.
光充斥于眼前。
「唔……!」
并非遭到火花的烧灼。仅仅暴露在周围充斥的光辉照耀之下,便陷入了全身仿佛燃烧起来的错觉。
光化为辉耀。
辉耀化为更明亮的辉煌。
辉煌再度还原回强烈的光。
这么一道圆环。
不,那已不再是光,想必是瑟拉最纯粹的波长吧。
——愈接近瑟拉就愈是强大。
仪礼服完好无缺,唯独自己的皮肤却被火焰烧灼得红肿。
它并非普通的烧伤。
看似肉体的受伤实为幻视。瑟拉的波长所灼伤的,是位于自己体内某种更为根本的事物。
将榭尔提斯·玛格那·伊尔的树根和树干燃烧殆尽。
无法再前进了。
无关肉体或心灵,是整个人的存在都遭拒绝。
无法传递,无从前进。
仅仅是一名人类的自己,如今面对着如此伟大的意志。
——令人心生这种想法的沉重压力。
如此压倒性的威光就在眼前。
即使如此,我仍会在悲哀的乐园守护大家。
ris-ia sophia, Zewl ele rein Mia fel Eden.
「……可是!」
能见度已不足一公尺的逆光当中。
握紧拳头,咬紧嘴唇。
榭尔提斯再度用剑刺向看不见的大地。为了不被迎面扑来的真实之火所刮飞,只得竭尽全力抱着剑不放。
「这样是不行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光辉中断的一剎那。
下一道海啸涌来的剎那,榭尔提斯弃剑整个人跃起。
跃向瑟拉巨大的影子。
在出现裂痕的左手臂安全落地后,就这样直接跑上肩膀。
『!』
瑟拉反射性地颤抖身子。
对此不予理会,榭尔提斯继续冲刺而上。
然后,
为了所有心唉的世界(孩子)们——
Oel sia Eden,Zez ele, Selah pheno sia-s Orbie Clar.
伴随清脆的声响,构成「瑟拉」的影子碎裂。
不。
形成影子的也是魔笛,它被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所消灭了。
出现在其内部的是——
一名双手绑着锁炼的少女。
透明般的神秘翡翠色长发,以及散发光泽的褐色肌肤。
以人类来形容大约十五岁左右。外表无疑比自己和优米更加年幼。身高也差不多就那个程庋。
……这孩子——
……是真正的……瑟拉?
楚楚可怜。
这么一句形容词,是自己最为直接的印象。
接受自己的波长后飘逸的翡翠色长发,依光线的角度不同变换七彩的颜色。除了被锁炼绑住的双臂,在光辉照耀之下的裸身显得无比神圣、无比娇弱。
——唯一的例外。
——唯独那原本惹人怜爱的脸庞,此时充满了几近悲哀的悲想。
被来自天空的锁炼束缚的双手。
并不是谁做的。这想必是瑟拉为了束缚自身而施加的悲伤封印。名为沉睡的悲伤封印。
『————』
不发一语的少女,她双眼眨也不眨地仰望着这边。
对此,榭尔提斯走近她的身边。
刀刃的距离。
来到右手最后一把剑所能触及的距离。
『……你……不和我在一起吗?』
这么开口的她,眼中浮现豆大的泪滴。
『拜托你……』
「正如刚才所说的哦。我无法待在这里。」
『…………』
她垂下头去。
「因为我能够做的,就只有这样。」
将右手最后的一把剑高举至头上。
这是就最后了。
看准低着头动也不动的少女,榭尔提斯挥下了最后的剑。
——飞起的碎片。
剎那间。
伴随尖锐的声响,辉煌的空间里飞散着被斩断的锁炼碎片。
那是束缚瑟拉双手的锁炼。
『…………?』
她茫然抬起头望向这边。
但由于才刚脱离束缚的惯性,她整个人当场失去平衡——
「一起到外面吧。」
在前一刻,榭尔提斯抢先抓住了瑟拉的手。
『…………?』
「我无法待在秽歌之庭(伊甸)。既然如此,换成你到外面来就好了。」
『…………』
身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少女顿时睁大了双眼。
『…………可是……没有任何人……会记得我。』
「我也是类似的情况,所以能够体会哦。不过这样也无妨。即使如此,还是比你将自己关在这里好吧。」
『…………』
咬住嘴唇,翡翠色长发的少女紧握住递来的手。
「你只要远远关注着就好。虽然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但总有一天世界必定会想起你的。」
『真的吗?』
「是真的。」
『……是吗。既然如此——』
再见了,榭尔提斯·玛格那·伊尔。愿伟大的福音与你同在。
有朝一日,我们必定还会在某处相会……
「瑟拉!」
少女忽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刚才站立的位置上冒出的一道朦胧光柱。
……消失了。
模仿人类外型的瑟拉。
她回归原本的存在,还原至伟大的波长。
「梦中的我」到此结束了。
这样一来,真正的我……也将醒来了。
下一次……请解放真正的我……我会等待的。
接着,崩溃开始。
第九镜界这个世界。封印瑟拉长眠的世界像玻璃一般出现裂痕,化为无数的碎片四散。
其意味的是——
「秽歌之庭(伊甸)……要消失了…………?」
榭尔提斯注视着这个瞬间,然后——
3
秽歌之庭(伊甸)·第八镜界下层。
「搞……搞什么啊,喂!这晃动怎么回事!喂,主将!」
「我怎么会知道……」
毫无预警发生的大地鸣动。
眼见冰封的大地陆续出现裂痕,莫妮卡对着威尔这么叫道。是地震?至今在秽歌之庭(伊甸)里应该从未发生过才对。
不仅如此。
「——这道光是?」
突然间,夜色的世界射入光辉。
原本仅有星光照耀的黑色天空,透入了黎明色的光。最初只有一道光线,但逐渐变为巨大的光柱。
「莫妮卡,魔笛的反应值正在急速减少。」
抱着机械珠的华宫这么说道。
「就好像秽歌之庭(伊甸)本身……即将要消失了。」
「什么?」
听见这句话,莫妮卡脑中首先想到的是——
「是优米和……榭尔提斯!」
事情发生在那两人深入内部后不久。这不可能和他们毫无关系。既然如此,是第七天音律(索菲亚和音)的效果?还是——
❉
秽歌之庭(伊甸)·第八镜界中层。
红褐色的荒野。
此处翻腾的魔笛变成光粒子,化为明亮的雾气升向天空。
「这是————……」
保持抡起银色斧头的姿势不动,伊莉斯注视着眼前的敌人。
圣者(赫凯特)。
被称为瑟拉的虚像,最古老也是最强的幽幻种。
『…………』
它如冻结般一动也不动。
其全身散发的强大压力逐渐减弱。仿佛在对此做出呼应,那极端不祥的魔笛也和周围的魔笛一样消失。
「魔笛反应为零……?」
伴随伊莉斯这么一句话,圣者(赫凯特)的身体也跟着消失了。
净化?
最初是这么认为,但有点不对劲。从眼前的光景看来,是构成圣者(赫凯特)的魔笛本身消灭了?抑或只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东西罢了?
无论如何。
「凪,这代表我们赢了吗——凪!」
「…………」
站在一旁的少年没有回应。
匡当——他将手中的鎗剑抛置于大地,喊了一句:
「……真是的,慢死了。」
「咦?」
「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多久啊……」
然后整个人直接倒仰在地。
「哇,等等,凪!凪——」
伊莉斯急忙上前将他抱住。一开始还在担心对方出了什么事,但传感器显示他的呼吸和脉搏都很正常。这也就代表——?
「……莫非是睡着了?」
「…………」
面带安详的表情,少年进入了熟睡。
「真是的,不要让我担心嘛。」
望着对方的睡相,伊莉斯不禁露出苦笑。
——是的。
——因为你也在秽歌之庭(伊甸)里一直奋战呢。
「会累也是理所当然的。请暂时休息一下吧。」
伊莉斯抱起了凪,望向前方。
原本昏暗的天空逐渐转变为清澈的蓝天。无比深邃的苍穹。但并非仅有苍蓝,更有随风流动的白云。
地平线那一端也是,苍蓝的冰壁化为细小的光之结晶,发出碎裂的声响。
冻土变为大地。
冰冻的风变为和煦的春风。
「……优米、榭尔提斯。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吗?」
抱着少年的手不禁用力。
「还有凪,我再也不会离开了。这次要永远在一起。」
「…………」
「还记得约定吗?」
呼吸平稳的少年继续熟睡中。
静静俯视着对方的脸,少女露出了缅怀般的微笑。
「这次回去之后,要让我成为真正的新娘哦?」
❉
秽歌之庭(伊甸)·第八镜界上层。
红褐色的大地碎裂,从中陆续冒出光柱。
笼罩头上的魔笛如被风冲淡般卷动,在接触这些光的瞬间便逐一消灭。
「全员躲避,动作快!这里太危险,往上层移动。帮忙搀扶伤者离开!」
……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牵着春蕾的手,雷奥目不转睛盯着头上的光景。
移不开视线。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倘若世界末日存在,想必就像现在这样无比晃眼的光景吧。就是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系列变动。
「……雷奥。」
手被牵着的巫女,这时忽然停下脚步。
「什么?」
刚才交手的两只瑟拉的虚像如融化一般消失无踪,本身就让众人觉得相当不解。而如今魔笛居然消失了?
「莫非终于取回第七天音律(索菲亚和音)了吗?」
「……我想……不是的。那只能维持结界罢了。」
春蕾用圆滚的黑色眼眸注视着地平线。
「整个秽歌之庭(伊甸)……如今仿佛被净化了一般。我……试着解除沁力结界……」
「解除沁力结界!」
在充满魔笛的秽歌之庭(伊甸)里,没有结界的保护会产生什么结果?若毫无抵御的手段,仅站在原地就会全身遭到诅咒,污染。
但怎么回事?
如今的空气不仅没有一丝污秽,反而还有一种清澈的感觉。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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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歌之庭(伊甸)·第八镜界上层。
「这就是……原来如此。榭尔提斯,这就是你选择的答案吗?」
仰望着透入亮光的天上,伊格尼德这么喃喃自语。
尽管脚下大地的鸣动影响了伤口,但如今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
「伊……伊格尼德!这……这是什么?刚才的震动好大……!」
「冷静一点,诺艾西斯。这并不算什么哦。」
她将手放在黑色帽子的帽缘上。
「笼罩秽歌之庭(伊甸)的魔笛如今消失了。在此同时,冰结镜界里被净化的千年前大陆应该也开始浮上了。」
「请长话短说吧。事态刻不容缓。」
统政厅的第一这么告知。
其身后背负着十分虚弱的玛哈。她接着开口:
「……浮游大陆……不再飘浮于天空…………将和千年前沉没的真正大陆合而为…………」
「正是如此,玛哈小姐。浮游大陆现在应该也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不过我们这里只要等待下降的浮游大陆即可。两大陆之间的连结势必会引发相当大的冲击波,这里的地面不太稳固,最好还是换个地方吧。位于愈下层的地方恐怕愈是危险,所以请尽快往上层移动。」
说着,径自转身背对众人。
面对下坡的方向,优米爱尔迈出了步伐。
「等一下,伊格尼德。你要去哪里?」
「接下来就万事拜托了,阿尔玛迪大人……还有各位。」
说毕,优米爱尔取下了隐藏面貌的黑色帽子。
淡金色头发的巫女脸庞就此显露。
「什么?」
「优……优米阁下……!」
统政厅的成员纷纷睁大双眼叫了出来。面对表情疑惑的异篇卿同伴们,优米爱尔投以安详的微笑。
「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还有谢谢大家,我必须去一个地方了。」
「姐姐!」
「拜拜,诺艾西斯。这段时间谢谢你。请帮我向浮游大陆的诺耶问好。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再也不觉得痛苦了。」
挥挥手,然后迈出双腿。
孤身一人。
优米爱尔朝着崩溃的秽歌之庭(伊甸)下层走去。
❉
秽歌之庭(伊甸)·第八镜界下层。
一切都在崩溃。
感觉得出构成秽歌之庭(伊甸)的魔笛消失了。
在此同时,笼罩天上的云层放晴,仿佛新世界到来的阳光射人大地。
带来冰冷空气的冰结镜界也开始融化,脚下的大地出现雨后般湿润的泥土。
「……榭尔……提斯……?」
倚靠着唯一剩下的冰柱。优米直直望着大冰门。
这扇门已经牢牢关上。当榭尔提斯闯入的瞬间,它便在优米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再度关闭了。
……你会……回来吧?
……你还会……回到这里吧?
「优米!」
莫妮卡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优米,春蕾大人刚才传来念话。这股晃动似乎愈靠近秽歌之庭(伊甸)深处就愈强,而这里的地面恐怕也会整个崩塌。我们现在要紧急脱离了!」
「等一下,前辈。榭尔提斯他——!」
「咦?」
「榭尔提斯在那扇门…………里…………?」
优米指着自己的眼前。
就在此刻,庄严的冰之门伴随巨响碎裂了。
…………
…………不会……吧?
榭尔提斯还在门里没有出来。
可是,通往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的门居然先消灭了。
「喂,主将,还没好啊!这里真的快撑不住啦!」
「地面开始倾斜了。在这样下去,还未崩塌之前就无法行走了哦!」
跑来的华宫和威尔这么催促道。
「榭尔……提斯……?」
她往门消失的方向伸出手。那里不可能有人,仅有开始崩溃的冰结大地——
「不要,榭尔提斯,快回来!榭尔提斯———— !」
嘶哑的悲鸣。
回荡在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
那一天。
秽歌之庭(伊甸)的魔笛消灭后,艾尔贝特共鸣也随之消失。
丧失浮力的浮游大陆,与下方一万公尺的大陆合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