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章 少女军团的行动

  1

  微暗的夜色之中,传来寂静的脚步声。

  夜色笼罩的建筑物,正是利夏尔圣教的大圣堂。

  米兰达·库安提走在无人的回廊,脸上浮现出平静的笑容。

  一段时间之后,米兰达来到巨大而厚重的门扉前。门后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利夏尔圣教代代相传的旧时代遗产《转移之门》就耸立在大厅的正中央。

  “米兰达大人,都这么晚了,还有事情要忙吗?”

  负责管理转移之间的女司教察觉米兰达的存在,连忙出声招呼。

  只见米兰达气定神闲地回答:

  “是的,圣下命令我到下面看一看。”

  意思就是离开阿列古拉斯达的皇都、也就是空中都市阿斯拉那达。

  得知米兰达的来意之后,女司教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开启了转移之间的大门。

  米兰达慢慢地走进大厅。门扉关闭的巨大声响从身后传来,米兰达朝着正前方缓步而行,最后在大厅深处停下脚步。

  抬头一看,巨大的圆形物体映入眼帘。镶嵌着无数琉璃色圣石的内部空间宛如一面明镜,清楚地映照出眼前的画面。

  米兰达打量着自己映照在《转移之门》映照空间的愉悦神情。

  “——晓月身受重伤,那几名少女也得知残酷的真相。”

  米兰达·库安提的嘴角浮现冰冷的笑容。

  “眼前的局势……以及那些少女们会有什么变化呢?真是令人期待。”

  自言自语之后,米兰达缓缓地走进《转移之门》。

  2

  ——就在和平协议的决斗落幕之后。

  结束战斗的莉丝蒂回到东边的休息室,刚好跟晓月位于西边的休息室遥遥相望。

  莉丝蒂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塞克斯和鲁提耶体内的真气难以平息,正在医务室接受治疗。

  “……”

  莉丝蒂默默地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触自己的双唇,清楚地感受到晓月留在双唇之上的体温。

  “……!”

  发现自己羞红了双颊之后,莉丝蒂立刻握紧双拳,搁在并拢的大腿之上。晓月吻了莉丝蒂,不是回到原先世界之前的奇袭之吻,而是货真价实的深吻。即使面对晓月近乎蛮横的索吻,莉丝蒂依然毫无抗拒的意思。数万名观众就是见证人,赖也赖不掉。

  场边观众祝福自己以及晓月的喝采和掌声,依然在耳畔回荡。

  “讨厌……我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莉丝蒂自言自语的时候。

  “什么东西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莉丝蒂大吃一惊,双眼更是反射性地盯着休息室的出入口。

  站在门口的青年映入眼帘,莉丝蒂顿时为之一愣。

  “晓月——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在这里……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晓月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仿佛认为莉丝蒂问了一个怪问题。

  走进休息室之后,晓月坐在莉丝蒂的身边。

  “等、等一下……!万一被人看见——”

  莉丝蒂和晓月毕竟是决斗场上的敌人,一方是盖尔贝的代表,另一方则是三国同盟的代表。如今决斗虽然结束,和平协定也已排上时程,然而在这个敏感时刻独处一室,难免会引起他人的闲言闲语。

  更何况竞技场的各个出入口都有卫兵把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晓月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有什么关系?决斗已经结束了嘛。胜者拜访败者固然违反规定,不过赢得决斗的是你们,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真正的‘胜利者’应该是你吧。”

  无论是艾逢斯的谋略、以及屈服于谋略之下不得不参加决斗的谢尔菲三人组,都让晓月处于非常不利的状况。

  然而晓月却成功地扭转劣势,赢得最后的胜利。

  面对莉丝蒂别扭的语气,晓月笑了笑。

  “不对。真正的胜利者不是我,而是我们——我跟你们三个。”

  晓月凝视着莉丝蒂,堂堂谢尔菲的女王顿时羞得别过脸去。

  ……讨厌,我这是在做什么……!

  双颊飞红、耳根发烫。决斗场上的深吻记忆犹新,莉丝蒂的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只见晓月微微苦笑,仿佛看穿了莉丝蒂的心思。

  “我了解你的心意,不过你也别故意制造气氛吧。”

  “什么?等、等一下,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莉丝蒂胀红了双颊。

  “如果你是故意来捉弄我的,现在应该满意了吧?请立刻离开休息室。和平协定才刚达成共识,万一被人撞见你我共处一室,难保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想太多了,我们又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晓月的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

  “还是说——干脆来试试看?”

  “试试……什么?”

  莉丝蒂话才刚出口,立刻领悟晓月的话中含意,因此她先是故意装迷糊,然后又往旁边挪动少许,试图与晓月保持一定的距离。然而晓月只是一伸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住莉丝蒂的手腕。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见不得人的事啰。”

  话才刚说完,晓月立刻印上了莉丝蒂的双唇,丝毫不给莉丝蒂反抗的机会。

  “嗯嗯——!……不……唔……嗯嗯~~!”

  莉丝蒂试图逃避晓月的亲吻,却怎么也躲不过。晓月的左手环绕着莉丝蒂的背部,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讨厌,我怎么会这样……?

  莉丝蒂感到十分困惑。她确实有抵抗的意思,身体却软绵绵地不听使唤。

  先前的亲吻早已突破了莉丝蒂的防线。

  现在的她完全无法抗拒晓月,只能任凭晓月摆布。

  相较于晓月侵略性十足的舌尖,莉丝蒂的双唇显得格外顺从。

  微微开启的双唇,立刻被晓月长驱直入。口腔之中无路可逃,湿滑温热的舌尖缠绕交错,磨蹭彼此的黏膜。

  “啊……啾……嗯……嗯嗯……”

  自口中传出引人遐思的娇声,更增添了几分羞惭。莉丝蒂只感到心跳加速,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身体的深处,也逐渐火热。

  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这种半公开的地方,被一个男人强行夺走双唇——

  ……我到底是怎么了……?

  眼前的事实让莉丝蒂全身颤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莉丝蒂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放浪的一面,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一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被压倒在长椅上的莉丝蒂下意识地环抱着晓月的颈子,一味地向晓月索吻,早已将女人的矜持抛到脑后。现在的莉丝蒂沉溺于晓月以及他的热吻之中,几乎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

  就在肺部的氧气逐渐耗尽、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晓月突然松开了莉丝蒂的双唇。莉丝蒂悠悠地睁开双眼,凝视着面色从容的晓月。

  “……准备好了吗?”

  温柔体贴的询问。莉丝蒂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双手就摸上了前胸。然而莉丝蒂并未抗拒,晓月的深吻早已让莉丝蒂忘却了抵抗二字。只见她吐了一口热气之后,身上的衣物便被完全敞开。为了在决斗中方便行动,莉丝蒂并未穿着内衣,如今胸口直到腰际的躯体完全裸露,毫无遮掩。

  晓月的双眼,正紧盯着莉丝蒂赤裸裸的上半身。

  “啊……”

  火热的肌肤接触到晓月的视线与外头的空气,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在体内流窜。晓月凝视着眼前的莉丝蒂,轻轻地开口:

  “我一直想要你……”

  这句话是最重要的关键。晓月的意思,也是莉丝蒂长久以来的期望。

  仅存的一丝力量完全放空,莉丝蒂的肉体又增添了几丝柔软。

  同时也做好了接纳晓月的准备。

  晓月温柔地压了上来,莉丝蒂缓缓地闭上双眼。

  ——到此为止,没有下文。

  “咦……?”

  晓月的重量与体温突然消失,莉丝蒂不禁睁开了眼睛。

  休息室里面只剩下莉丝蒂一人。

  “晓月……?”

  莉丝蒂从长椅站了起来。

  指尖传来阵阵湿滑的触感,莉丝蒂的视线落在地板上。

  浑身是血的晓月顿时映入眼帘。

  3

  “——?”

  身体微微一震,莉丝蒂悠悠醒转。

  “呼……呼……!”

  呼吸急促、喉头干涩,脑中一片混乱的莉丝蒂抬头打量四周。

  熟悉的空间正是莉丝蒂的办公室,莉丝蒂本人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竞技场的决斗结束之后,莉丝蒂确实独自回到休息室。

  然后在休息室中细细咀嚼被晓月亲吻的感觉。

  不过一切仅止于此,晓月并未出现在莉丝蒂的休息室。

  ……居然做那种梦……!

  莉丝蒂紧咬下唇,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晓月一定还活着,没理由不相信他。

  ……可是前面那一段的内容……

  莉丝蒂的双颊不禁泛起红晕。梦境是潜在欲望的实现,难道任凭晓月摆布就是自己的愿望吗?羞愧的同时,仅止于亲吻的内容也不禁让莉丝蒂松了口气。如果对那方面的知识略有涉猎,梦境中恐怕就不只是接吻而已了。不过……

  “就算再怎么疲倦,也不应该在这种节骨眼上打瞌睡吧。”

  莉丝蒂不禁摇头叹息。这也难怪,自从晓月成为新任魔王、正式向迪斯迪亚宣战以来,莉丝蒂就几乎过着夜不成眠的生活。

  办公室之中看不到塞克斯的身影,莉丝蒂这才猛然想起。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莉丝蒂请塞克斯离开办公室,想要独自静一静。就在她思前想后的期间,累积多日的疲劳终于突破意识的极限,让莉丝蒂坠入了梦乡。

  塞克斯口中的真相,远远超过莉丝蒂的想像。

  然而经过数小时的短暂睡眠后,莉丝蒂的头脑再度恢复了思考能力。

  因此莉丝蒂重新面对自己所知道的真相。

  首先是雷恩内心的黑暗面。

  面对成为憎恨的奴隶、进而失去理智的雷恩,莉丝蒂的心中只有‘遗憾’二字。

  杀害双亲以及其他亲人的幕后元凶竟然是雷恩,这个残酷的事实确实造成了莫大的打击。然而莉丝蒂已经跨越了失去亲人的悲伤,即使知道真正的凶手是雷恩,也不会将他视为不共戴天之仇。当初要不是谢尔菲的王族选择了与魔族一战,或许也不会将雷恩逼上绝路。

  “可是——”

  莉丝蒂心想。她虽然同情雷恩的遭遇,却不认同雷恩的行为。成为憎恨的俘虏,代表了雷恩的心灵过于脆弱。莉丝蒂不忍责怪雷恩的脆弱,却也无法赞同他的做法。毕竟在战争中失去家人的受害者,并不是只有雷恩而已。世界上多的是同病相怜的战争孤儿,莉丝蒂不也是其中之一吗?不管心里面再怎么悲苦,也应该咬紧牙关放眼未来,努力地活过每一天,这才是幸存者的责任与义务。如果莉丝蒂的心中存在着一丝的懊悔,大概就是并未察觉雷恩内心的痛苦吧。

  ……对不起,雷恩。

  得知死去未婚夫惊人的真相之后,莉丝蒂依然保持冷静。

  为什么?莉丝蒂比任何人都清楚。

  恒久不变的答案,隐藏在自己心中。

  莉丝蒂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于莉丝蒂而言,勇者雷恩只是单纯的未婚夫。

  并不是恋爱的对象。

  ——然而莉丝蒂并不讨厌雷恩。事实上雷恩是个温柔体贴、正义感十足的青年,同时也是大家心目中最适合担任勇者的人选,莉丝蒂当然没有厌恶雷恩的道理。严格说来,甚至还对雷恩颇有好感。

  然而好感等于爱恋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王族的婚姻并不是恋爱的结晶,而是单纯的义务。

  为了延续国祚、富强国家的义务。如果塞克斯的功勋获得认可,成为大家公认的勇者,莉丝蒂的未婚夫将会是塞克斯,而不是雷恩。

  不过莉丝蒂并没有反抗体制的意思,既然生在王族之家,就必须履行王族的义务。而且莉丝蒂心里面也很清楚,只要自己跟雷恩扮演一对恩爱的情侣,不但可以搏得全体将士的爱戴,甚至还能达到安定民心的效果。因此莉丝蒂非但不排斥,甚至还视为理所当然。

  ……可是……

  有一天,莉丝蒂平静的生活突然掀起了一阵风暴。

  那就是与晓月的邂逅。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不堪回首的过去。当时莉丝蒂正在沐浴,一丝不挂的晓月突然从天而降。对于莉丝蒂而言,无论是赤裸裸地面对异性、或是身体被异性碰触,都是前所未有的经验。当时莉丝蒂气得只想当场杀了晓月,然而得知晓月是来自异世界的访客之后,立刻收拾起满腔的怒气,奉晓月为上宾,从此展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王城之中的每一个人无不对莉丝蒂恭恭敬敬地,深怕有丝毫的冒犯,因此跟大而化之言行轻佻的晓月之间的交流,无疑是一连串的惊叹号。莉丝蒂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几乎天天对晓月发脾气,然而在晓月的影响之下,莉丝蒂也习于表达内心的情绪,逐渐找到了真实的自我。

  ……当时的生活真的很快乐。

  身为一国的公主,莉丝蒂难以展翅高飞,晓月却直接拆除了束缚莉丝蒂的鸟笼。平常的晓月虽然自由奔放,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又流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发现晓月不为人知的一面之后,莉丝蒂的视线更是离不开晓月了。

  有一天,莉丝蒂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没错,她喜欢晓月。

  然而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想法,因此莉丝蒂将这份情愫深藏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身为一个为了全体人民而活的王族,情感的压抑并不算什么。

  是的,自己也并未说出真话。

  正如晓月为了莉丝蒂以及谢尔菲着想,决定隐瞒雷恩的真相一样。

  莉丝蒂也选择了隐瞒自己的心意。

  然而就在卡留斯袭击谢尔菲的王都艾尔迪亚的那一天。

  发现晓月离开城堡之后,莉丝蒂的感情终于凌驾于理智之上。

  于是她连忙追了上去。在雨中四处寻觅的莉丝蒂发现晓月平安无事,顿时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然而莉丝蒂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城堡以及国家,甚至还失去了希望的象征雷恩。失去了太多、陷入绝望的莉丝蒂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这时她的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失去晓月。

  失去晓月是莉丝蒂内心最大的恐惧。

  她可以忍受晓月不在身边的寂寞,却无法忍受与晓月生离死别的痛苦。

  因此莉丝蒂拒绝了晓月。

  为了让晓月回到自己的世界,就此远离亚列萨德。

  莉丝蒂选择了说谎。

  ——一切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

  4

  莉丝蒂感到坐立难安。

  那句话一定深深地伤了晓月的心。

  然而当时的莉丝蒂一心一意只希望晓月尽快远离危险。

  她以为只要明确地表示拒绝,晓月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因此当晓月消失的时候,莉丝蒂的心中虽然充满了遗憾,然而一想到晓月就此平安无事,在有所误解的情况下与晓月离别的哀伤还是可以忍受的。

  ——然而晓月并未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独自前往《神层界》,为了得到足以保护大家的力量而努力不懈。

  因此在王都解放战之中,当莉丝蒂身处绝境、眼看着就要壮烈牺牲的时候——

  晓月熟悉的背影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画面,至今依然鲜明。

  判若两人的精壮肉体、压倒性的强大力量。短时间之内达到这种成果,晓月付出的心血可见一斑。

  区区感动二字,还不足以形容莉丝蒂内心的感受。

  直到那一刻,莉丝蒂才发现世界上竟然存在着言语难以形容的情感。

  之后莉丝蒂为了那句话向晓月道歉,晓月却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他并未放在心上。然而曾经以最伤人的话语拒绝晓月的莉丝蒂,已经失去了向他表明心迹的资格。直到最后一刻——打倒卡留斯的晓月回到自己的世界,莉丝蒂也将自己的情意深藏心底,并未表露出来。

  ……可是……

  莉丝蒂再也不愿背叛自己的感受了。

  她无法保持冷静。难道不是吗?五年前的那一天,晓月独自保护了莉丝蒂、以及莉丝蒂努力维护的国家。

  没有晓月的付出,莉丝蒂和谢尔菲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过去的莉丝蒂可以压抑她对晓月的情愫。

  然而从塞克斯的口中得知真相之后,莉丝蒂内心的堤防瞬间崩溃。

  压抑许久的情意决堤而下,挡也挡不住。

  “嗯……”

  莉丝蒂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时下定了决心。之前一直受到晓月的保护,现在轮到自己为他做些什么了。

  ……后悔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莉丝蒂相信晓月一定尚在人世,不过眼前的局势明显地对他大为不利。无论如何,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

  身为谢尔菲的女王,莉丝蒂有她的责任与义务。在双方交战的情况下,到底应该优先保护晓月、抑或是保护谢尔菲,这恐怕是个二选一的抉择。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晓月并未放弃。他并未放弃盖尔贝、并未放弃谢尔菲、并未放弃真正的和平。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轻易放弃?

  这次轮到自己保护晓月、保护晓月所捍卫的一切了。

  “——”

  莉丝蒂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快步走上长廊。

  “莉丝蒂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面对站在门口待命的女仆,莉丝蒂微微一笑。

  “请瓦裘莉亚召集全体阁员,我要召开临时会议。”

  吩咐完毕之后,谢尔菲的女王头也不回地奔向长廊的另一头。莉丝蒂·艾尔·达·谢尔菲不再犹豫、也不再退缩。她喜欢晓月,同时也热爱这个国家。

  她不愿再度背叛自己的感受。

  剩余的时间虽然有限,但就抱着力挽狂澜的心态做下去吧。

  5

  室内的气氛异常凝重。

  入夜之后的森林所产生的寂静,令人产生时间停止的错觉。

  佛雷斯多尼姆正在等待晓月的复原。

  迪斯迪亚应该正沉醉在打倒晓月的胜利之中吧,凰泽美兔心想。现在是敌人最松懈的时候,不过就算趁机发动奇袭,恐怕也无法扭转局势。

  ……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美兔早已下定了不再依赖晓月的决心,然而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展开行动,也并非明智之举。万一行动失败,反而会让晓月暴露在危险之中。眼前的局势已经够糟了,可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美兔做出结论。如果要改变这种大为不利的状况,向外界宣示晓月的健在绝对是最好的方法。让世人知道新任魔王拥有一副强韧的肉体,即使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也依然勇壮如昔。

  幸好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敌人尚未研究出进攻佛雷斯多尼姆的方法,乌尔姆牺牲自己所换来的强化概念结界依然正常运作。如果敌人拥有破解结界的方法,早就趁着晓月身受重伤的大好机会发动总攻击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因此美兔等人决定等待,等待晓月——大家所信任的青年再度复活的时刻。

  “……”

  除了先行离去的海堂之外,千影、葛叶、遥、鲁提耶四人与美兔共同留在治疗室,静候晓月的苏醒。

  之前大家还会漫无边际地闲聊,如今却安静了下来。毕竟待在这里的目的是等候晓月的复原,并不是聊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于是大家自然而然地保持沉默,任凭时间静静的流逝。

  这时诊疗室的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声音轻细而内敛,似乎有所顾忌。

  “——是谁?”

  美兔起身发问,门外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是古尔特……不好意思,可以跟缪大人谈一谈吗?”

  “进来吧。”

  在美兔的示意之下,门扉静静地开启,古尔特的身影在夜色中现身。不过他并没有踏进治疗室的意思。

  “怎么啦,不是有事找我吗?”

  “……”

  古尔特默默地打量着美兔之外的四人。

  大概是不希望被她们听见吧。

  “好吧,我们到外面说话。”

  察觉古尔特的意思之后,美兔走向门口,然而站在入口处的古尔特却摇摇头。

  “还是在屋内谈吧,今晚没有月亮。”

  说完之后,古尔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这封信就放在村子外面,刚刚才被巡逻的村民发现。为了预防敌人在信中设下机关,我已经先行拆开信封确认信中的内容,还请多多见谅。”

  这是一封正式的文书,破损的封蜡印着迪斯迪亚的国徽。

  “……”

  美兔静静地打开信封,阅读信件的内容。

  “——!”

  迪斯迪亚透过文书所传递的讯息,令美兔的身体微微颤抖。信件的措词傲慢,内容更是令人发指,不过美兔很快地就恢复了冷静。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千影她们知道。

  “缪大人……我们同时也接到了这封书信。”

  古尔特又拿出了一只信封。美兔仔细一看,信封上印着谢尔菲的国徽。于是美兔默默地拆开信封,阅读信件的内容。

  “……”

  接着又静静地折好信纸,放入信封。

  “——美兔,有什么事吗?”

  千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美兔立刻回头笑了笑。

  “没什么,村子里的人只是有点不放心而已。”

  这时美兔的视线投向治疗室的后方。

  凝视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晓月之后﹒美兔再度开口:

  “我出去安抚一下村民,马上就回来。”

  6

  美兔才刚离开治疗室,立刻就发动了风系的飞行魔法,与古尔特一起藏身于森林之中。这时相隔一段距离的治疗室大门突然开启。

  千影和葛叶自门后现身。看来她们似乎察觉美兔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特地追了上来。

  ……对不起。

  远远地凝视着站在爪地东张西望的两人之后,美兔悄悄地起身。

  快步走向佛雷斯多尼姆的边界。

  “——您真的打算赴约吗?”

  位于美兔的右侧、与美兔相隔一步的古尔特开口询问:

  “嗯。你看过那封文书,应该也能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吧。现在非采取行动不可,否则在那个人苏醒之前,我们都将成为敌人的阶下因。”

  ‘日出之前举村投降,否则就放火烧毁彷徨之森’——迪斯迪亚的文书其实是一封威胁意味浓厚的劝降书。在结界的保护之下,迪斯迪亚的火攻并不会对佛雷斯多尼姆造成伤害,然而结界以外的森林,恐怕就难逃被烧成灰烬的命运了。

  与森林共生共荣,向来是居住在佛雷斯多尼姆的盖尔贝子民代代相传的信念。

  森林一旦遭到祝融肆虐,就无法恢复原状。即使焦土再度冒出新绿,也将形成另一片不同的森林。烧毁森林,意味着烧毁美兔等人誓死捍卫的国家。而且森林之中居住着许多动物,一旦发生火灾,那些动物自然会往森林深处逃窜。毕竟在成为焦土的森林外围,已经没有足以维生的食物了。然而就算逃往森林深处,也会被佛雷斯多尼姆的结界挡住去路,无处可去的动物到头来还是难逃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过这封文书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恫吓。烧毁森林绝对是迫使盖尔贝投降的好方法,然而开战至今,迪斯迪亚却从未采取这种手段。

  或许是时候未到,不过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投鼠忌器。

  烧毁森林虐杀动物的做法可说是兹事体大,即使目的在于降伏魔族,也会引起国际舆论的批评。不过也不能就此断定为单纯的恫吓,毕竟迪斯迪亚可是无视于和平协议的结论、强行发动战争的野蛮国家,甚至还不惜以禁咒让雷恩复活,直接挑战大自然的定律。就算冒着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烧毁魔族的森林,也一点都不足为奇。

  ……一定要保护这片森林……

  美兔不禁加快了脚步。她的目标并不是驻扎在森林外围的迪斯迪亚军队,而是志同道合的盟友。

  莉丝蒂·艾尔·达·谢尔菲。

  另一封书信的寄件人。内容的大意是为了扭转恶劣的局势,希望私下与美兔商谈。

  凰泽美兔十分清楚,莉丝蒂跟自己一样,都对晓月抱持着特殊的情感。

  因此她选择了相信。眼前的局势可说是大为不利,唯有两人同心协力,才能化解这场战争。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希望吧。

  美兔终于找到自己的战场。

  因此她义无反顾。

  莉丝蒂所指定的会面地点位于彷徨森林的一隅,正是美兔等人再度回到亚列萨德的时候,遇到莉露露以及谢尔菲侦查部队的地方。

  如果选在森林外面,极有可能被迪斯迪亚的士兵发现,因此森林里面是最安全的地点。这时跟在身后的古尔特慎重地提出忠告。

  “谢尔菲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不过也有可能是个陷阱。”

  “嗯,没错。”

  这就是美兔不让千影等人同行的原因。为了预防万一,美兔大可以葛叶制造的傀儡赴约,不过若莉丝蒂真的出现在约定的地点,这种做法只会换来对方的反感,不但失去了彼此交心的机会,更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所以美兔决定亲自赴约。

  “看来您是去定了。”

  了解美兔的决心之后,古尔特不禁叹了口气。

  “至少一让我陪您一起去吧。”

  “好意心领了,不过……没这个必要。”

  美兔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凝视古尔特。

  “如果对方真的是莉丝蒂女王,护卫就是多余的;如果是迪斯迪亚的陷阱,也只是多一个人中计罢了。”

  说不定还会因此而丧命,实在没必要让古尔特面对这种风险。再说对方指明要见美兔,表示美兔才是他们的目的,如期赴约之后,多少也能替盖尔贝争取一点时间。只要不让对方放火烧林,就算达到拖延时间、让晓月及时复原的目的了。

  然而古尔特不肯让步。

  “莉丝蒂女王应该也会带着护卫吧?万一真的是陷阱,两人分头逃亡,获救的机率也比较大些,也能互相照应。”

  古尔特的语气十分坚定。

  “再说让您一个人赴约,往后我又该如何面对那名青年?”

  晓月默默地为了盖尔贝而战。古尔特也跟美兔一样感谢晓月,希望替晓月尽一份心力。

  古尔特的双眸绽放出坚定的意志。

  “也罢,那就一起去吧。”

  美兔点点头。既然两人抱持着同样的信念,没道理不让古尔特参与其中。于是两人再度迈开脚步。

  穿越佛雷斯多尼姆的结界,进入夜幕低垂的森林。

  7

  约定的地点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应该是这里……”

  喃喃自语的美兔环视四周﹒同时在内心忖度那封书信的真伪。

  然而对方迟迟未现身的状况,却让美兔大为不安。

  书信放置在村子外面的显眼处,代表对方已经来到了这片森林,理应先行抵达约定地点,等候我方的来临。可是约定地点却空无一人,难道——

  “——有人来了。”

  古尔特的声音传入耳中,美兔立刻转身一看。

  一名谢尔菲的士兵出现在森林的彼端。

  “谢天谢地,那封书信果然是真的。”

  美兔不禁松了口气,然而古尔特的表情却十分严峻。

  “不,这是陷阱。”

  话才刚说完,古尔特立刻抽出背上的长枪。

  这时好几名谢尔菲的士兵从夜晚的森林鱼实现身,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长剑或是斧头。

  “什么……?”

  美兔不禁大感讶异。她当然知道这次的邀约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只是这个陷阱应该是迪斯迪亚所设下的。

  ……谢尔菲居然也会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震撼了美兔的心,然而挺身而出保护美兔的古尔特却丝毫不受影响。只见他立刻集中意识,展开魔法阵。

  “哈啊啊啊——!”

  大喝一声之后,古尔特舞动长枪,现场顿时刮起了一阵魔法所造成的旋风。周围的谢尔菲士兵不是撞上树干,就是狼狈地跌倒在地。

  “缪大人,趁现在——”

  话才说到一半,古尔特顿时哑口无言。被打倒的谢尔菲士兵纷纷爬了起来。面对这些打不倒的敌人,古尔特的表情顿时笼罩着一层寒霜。

  “就跟攻击村子的迪斯迪亚盔甲骑士一样……”

  “看来应该是错不了了。”

  没错,这是迪斯迪亚的陷阱。

  “居然还故意穿上谢尔菲的盔甲……”

  就在美兔恨恨地紧咬下唇的时候……

  “——不,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盔甲。”

  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美兔回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自黑暗中现身的金色骑士。

  脱下头盔、露出真面目的骑士信步走来,美兔缓缓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雷恩·艾斯帕利欧……!”

  雷恩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平静的微笑。

  “还记得这场战争的导火线吗?他们就是丧命的监视部队。”

  “什么……?”

  一时之间,美兔无法理解雷恩的话中含意。

  美兔还来不及回话,一条人影就从她的身旁窜了出来。

  “——古尔特!?”

  古尔特并不是没听见美兔的呼唤。

  然而他不能、也不愿停下脚步。眼前的骑士正是杀害祖父的仇人,现在又打算对美兔不利,古尔特再怎么冷静,也无法轻易地放过对方。于是古尔特拔足狂奔,瞬间缩短了他与雷恩之间的距离。

  “受死吧,怪物——!”

  同时将全身的力量以及满腔的怒气集中在手中的长枪,刺向眼前的敌人。

  然而长枪的枪尖并未命中目标。雷恩满不在乎地举起左手,以中指和食指夹住古尔特的长枪,接着又露出轻蔑的微笑。

  “很抱歉,你的憎恨还不够强烈。”

  剑光一闪﹒雷恩展开反击。

  “咕——!”

  古尔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来不及闪壁。

  雷恩的长剑砍断长枪,在古尔特的身躯留下又长又深的伤口。

  “咕……!”

  腹部一阵剧痛,古尔特无力地跪倒在地。

  “你的反应不错,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雷恩淡淡地做出评价之后,准备施予致命的一击。只见雷恩高举长剑,在半空中静止片刻。

  就在雷恩的长剑直劈而下的时候,古尔特突然被一股力量斜斜地弹了出去。

  仿佛飞行魔法的强风,将他带往空中。

  “——缪大人?”

  飞上天空的那一瞬间,古尔特看得十分清楚。

  朝着自己举起魔杖的美兔面带微笑,嘴角微微牵动。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雷恩的剑柄直击美兔的胸口。

  从手边掉落的魔杖消失在虚空之中,失去意识的美兔颓然倒地。

  地面的景象愈来愈远,古尔特看不到接下来的发展。

  “缪大人……呜喔喔喔喔!”

  古尔特的呐喊被飞行魔法的旋风无情地吞噬。

  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静静地吹过漆黑的夜空。

  8

  谢尔菲王国的内阁紧急会议如火如荼地展开。

  这可说是莉丝蒂成为女王以来最混乱、也是最火曝的会议。

  几乎所有的阁员都强烈反对莉丝蒂的提议。

  然而莉丝蒂绝不退让。她在所有阁员面前说明现状,同时拟定出对整个国家最有利的应变方针。慑于莉丝蒂坚定不移的意志,在场的所有阁员终于接受了她的提案。莉丝蒂·艾尔·达·谢尔菲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如此一来,谢尔菲就安全了。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莉丝蒂让阁员继续留下来讨论细节,独自一人快步离开会场。

  侍卫长瓦裘莉亚正在走廊上静候莉丝蒂的出现。

  莉丝蒂通过瓦裘莉亚的身边之后,瓦裘莉亚立刻跟了上来。

  “……阁员会议还顺利吧?”

  “已经达成共识,接下来的工作就只剩下阻止这场战争。”

  莉丝蒂不忘补上一句。

  “塞克斯没发现吧……?”

  “是的。在下依照莉丝蒂大人的吩咐,请塞克斯大人前往别处等候。塞克斯大人应该对这次的阁员会议毫不知情。”

  瓦裘莉亚的语气十分平静,莉丝蒂不禁微微一笑。这次的计划不能让塞克斯参与,毕竟他是谢尔菲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时间不多,立刻进行下一个阶段。首先必须联系盖尔贝的前任公主……希望她愿意接受我方的邀约。”

  “关于这件事——”

  瓦裘莉亚的语气突然僵硬了起来,莉丝蒂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回事?”

  “刚刚接获情报,盖尔贝的前任公主缪,似乎已经落入迪斯迪亚之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

  佛雷斯多尼姆正处于强力结界的保护。

  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突破概念魔法所构成的结界。

  “根据潜入迪斯迪亚的间谍回报,缪公主似乎是中了奸计。迪斯迪亚假借莉丝蒂大人的名义提出和平交涉,诱骗缪公主走出结界。”

  “岂有此理……!”

  莉丝蒂气得全身发抖。先是背弃和平协议展开攻击行动,现在又使出这种卑鄙的伎俩,迪斯迪亚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正义公理的存在?

  ……可是——

  气愤之余,莉丝蒂也感到十分疑惑。为什么美兔愿意赴约?

  即使是准备与美兔展开接触的莉丝蒂,都没有把握得到美兔的信任,美兔难道不知道这种邀约极有可能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吗?

  不,美兔一定知道。

  然而她还是决定赴约。

  为什么?

  莉丝蒂回想起晓月以及这个深信和平终将降临的少女。

  ……难道她——

  归纳出一个结论之后,莉丝蒂为之屏息。

  美兔并不是信任邀约,而是信任莉丝蒂。

  在晓月受伤的现在,也只剩下莉丝蒂可以化解这场战争。

  明知对方的邀约可能是个陷阱,她还是勇敢地挺身而出。

  为了让真正的和平降临亚列萨德,任何一丝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晓月以及盖尔贝的人民。

  莉丝蒂不禁心想,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美兔已经豁出去了,自己当然也得加把劲才行。毕竟心系晓月的人,并不是只有美兔而已。

  “——盖尔贝方面有什么反应?”

  “一如往常的平静,看不出异状。”

  “嗯……”

  从这点看来,晓月一定还活着。

  如果晓月已经不在人世,美兔就是盖尔贝的最后希望。一旦发现美兔落入敌手,盖尔贝势必会有所动作。既然依旧保持平静,代表他们的希望依然存在。

  而且——

  ……就是因为晓月依然健在,她才会冒着落入敌手的风险离开结界的保护。

  知道这些就够了,接下来轮到自己了。

  莉丝蒂勇敢地迈开脚步,绝不退缩。

  “瓦裘莉亚,我必须跟遭到软禁的艾逢斯皇子取得联系。透过潜伏于迪斯迪亚的我方间谍,试着接触艾逢斯王子吧。”

  9

  被雷恩以剑柄击晕、好不容易才恢复意识的时候——

  凰泽美兔还来不及辨识自己身在何处,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密闭空间之中,美兔的双手系着钉在墙上的铁链,仿佛即将被处决的人犯。

  眼前的女子伸手轻触美兔的脸颊,意图确认美兔是否清醒。

  “咦……醒来啦?”

  女子的脸上浮现冰冷的微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美兔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物,也就是阿列古拉斯达的第二把交椅。

  利夏尔圣教的年轻大司教——米兰达库安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列古拉斯达不是一向采取中立的态度吗?

  为什么米兰达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再保持中立?

  ……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关系……?

  美兔背脊一凉。晓月身受重伤、自己又成为人质,迪斯迪亚可说是大占上风,阿列古拉斯达也不得不放弃中立的立场,加入迪斯迪亚的阵营。若真是如此,美兔的行动等于是将盖尔贝逼上绝路的肇因。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米兰达殿下,您应该已经确定人质的真伪,可以离开了吧?”

  监牢外面突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迪斯迪亚的士兵,大概是监牢的守卫吧。手持武器的两名士兵分立左右,把守监牢的出入口,其中一名士兵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

  “现在您总该相信,我们抓到了卡留斯的女儿了吧。”

  “嗯,的确是本人没错。不枉我费尽唇舌说服巴拉姆陛下的苦心。”

  米兰达往后退了一步。

  “佛雷斯多尼姆正笼罩在强力结界之中,听到魔王之女遭到逮捕的消息,一开始还有点难以置信呢。不过……看来这项消息似乎是真的。”

  米兰达微微一笑。

  “真不知道巴拉姆陛下是怎么办到的。”

  “……这不是我们所能回答的问题,请直接跟上面的高层询问吧。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将以迪斯迪亚的完全胜利告终。”

  迪斯迪亚的士兵开口说道。

  “不知道阿列古拉斯达往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很抱歉,这并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米兰达嫣然一笑,直接还以颜色。

  “如果想知道答案,请直接跟上面的高层询问吧。”

  “……!”

  米兰达之上就只有教皇波尔古,迪斯迪亚的区区小兵怎么可能当面请教事宜。

  而对米兰达的嘲讽,迪斯迪亚的士兵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讨没趣。

  双方的对话传入耳中。美兔不禁心想:他们已经在讨论战争结束之后的处置了。

  对于无视和平协议、擅自发动战争的迪斯迪亚而言,始终保持中立的阿列古拉斯达的动向,一直是个值得关切的问题,更足以左右迪斯迪亚日后的战略布局。基层士兵不了解两国高层之间的外交角力,内心的不安自然是可以想像的。

  只见米兰达悠游自得地离开监牢,仿佛是在嘲笑两名士兵的无知。

  接着又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美兔。

  “真是令人遗憾……你所期盼的未来,恐怕无法实现了。”

  “……”

  美兔低头不语,米兰达也沉默以对。

  眼见等不到夫兔的回应,米兰达再度朝着出口迈开脚步。

  “……还早得很……”

  美兔以他人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自语。

  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难道不是吗?我们还有晓月。

  然而泪水却不争气地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成为人质、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的不安。

  自己与晓月相信的未来,遭到米兰达否定的不甘。

  以及晓月无法替自己拭去泪水的残酷现实。

  噙着泪水的美兔百感交集,然而她依然坚持自己的信念。

  就在这一瞬间,局势又产生了变化。

  迪斯迪亚设下陷阱,挟持美兔为人质。

  得知这项消息之后,莉丝蒂立刻展开行动。

  其他人各自心怀鬼胎,继续保持沉默。

  然而这场战争依然朝着最后的终点缓缓推进。

  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青年缓缓地睁开双眼。

  “……你哭了。”

  青年凝视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他似乎做了一场梦,却怎么也记不起梦境的内容。不过青年可以确定一件事,自己所熟悉的少女,正在不知名的地方哭泣。

  不能让少女继续流泪,于是青年从床上爬了起来。

  左胸突然传来一阵搔痒感,青年这才发现前后贯穿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炼环劲气功不可能让伤口消失,这一定是回复魔法的杰作。凰泽晓月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似乎知道自己昏睡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正式宣告——

  “这下子——该轮到我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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