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女郎花萩的神剧 第四部 征服世界「揭开七印之后」MIXED CHO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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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所有天灾降世。

  大地在震动,看啊,月亮红如血。

  恐怖的暴雨,骇人的强风。树木横倒,森林燃烧,空气热如烧灼。看!星辰坠落于地!何等暴虐的冰雹!

  海面隆起,变高再变高。

  逃上山丘吧,花朵高傲绽放的那座山丘!

  太阳升起,却暗无天日!天消失了,挪移而去!

  海面隆起,变高再变高!

  逃吧!忿怒的大日到了,主与羔羊的忿怒大日!

  接着,揭开第七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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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出蜂须家,再度穿过管线迷宫。

  穿上原本哥德式洋装的玲仪音,跟在我身后悠然行走。

  然而从玲仪音的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她从刚才一直说出不安的话语。

  「咲丘,真的没问题吧?」

  「不,不知道。」

  「……真的真的没问题吧?」

  她似乎挺爱操心。

  「吵死了,专业女王,总之得先相信咲丘的布局才能开始吧?」

  「——知道了,可以别再用那种绰号叫我吗?拜托。」

  蜂须的斥责,总算让玲仪音安静下来。

  「蜂须,别这么说,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不知道能否顺利奏效,但也不能在这附近实验吧?既然这样就只能直接上场了。」

  「连彩排都没有?哈哈,你们的决战真的乱七八糟。」

  走在我身旁的蜂须咯咯笑着,把刚才就挂在指尖把玩的胶囊状液体容器交给我。

  「这是什么?」

  「我要求店长准备一些事情做为赔礼,他给我这个当作额外的和解费。啊~忘记叫做少尉还是中尉,总之是易燃物,难得有这个机会就一起用掉吧。」(注:日文「焼夷」音同「少尉」)

  我强烈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蜂须,这东西很危险,老实说我不想拿。」

  「我想也是,但我也带着危险物品,这时候就要快乐分享危机才对,我们是自虐之友吧?」

  蜂须踩着小跳步走在我前面,我小心翼翼将这个物品藏进怀里。

  我们以事后付款的方式,请小柳津进行各方面的准备,并且由「小蛇」转交。我们拿着这些东西前往战区。

  是的,我们接下来要上战场。

  『我说蜂须……」

  『怎么了?这时候还这么客气?」

  蜂须听到我的声音愉快地转过身来。黑暗得完全看不到另一头的这份恐惧,似乎只会让被虐狂感受到喜悦。

  这肯定是一幅可靠的风景。

  「老实说,没人能保证接下来的计划会顺利,所以我想问一件事——」

  「咲丘,你这是死亡预告。」

  蜂须竖起大拇指。「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回家玩美少女游戏再慢慢聊吧!」

  「以一般的故事来说,蜂须先生这番话叫做死前凶兆。」

  玲仪音冷静吐槽。「所以咲丘,你到底想问什么?」

  回想起来,我们三人共同行动至今短短不到几天,交情却已经如此亲密了。

  所以我们才会同心协力,打算救出促进我们熟识的萩学姐。

  「蜂须讨厌萩学姐吗?」

  听到我重新询问这个问题,蜂须露出苦笑。

  「这种时候应该问『喜欢吗』,依照答案可能会演变成对决场面,这才叫青春吧?」

  「你的青春结束了吧?让你配合我的青春也过意不去。」

  「真敢说啊,青春就是要把别人拖下水吧?」

  蜂须把玩着金属球棒如此说着。

  「不讨厌,但是没办法喜欢。」

  「为什么?」

  「用不着这么计较吧?」

  「这很重要。」

  我如此强调之后,蜂须死心地叹了口气。

  「萩有疾病在身。」

  他沉重低语,宛如揭露隐藏的真相。

  「——这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蜂须摇了摇头,玲仪音露出纳闷的表情。

  「记得是幽闭恐惧症吧?她本人是这么说的,症状这么严重?」

  萩学姐似乎有向她提过这件事,但终究没讲到儿时受虐的经历吧。「她真的是好人,主动跟我这个在棒球社孤伶伶的家伙说话,把笔记借给我这个总是旷课的家伙——要是没有她,我或许连国中都没办法毕业。」

  「是吗?我有点意外,因为蜂须先生虽然是变态,看起来却精通处世之道。」

  玲仪音感到惊讶,但蜂须只是露出无力的笑容。

  「现实世界没这么善良,要是班上有个怪胎,大家都会当成『活该被欺负的角色』嘲笑欺负,美少女游戏里的主角朋友,经常都是没脑袋的色胚,不过那是幻想,现实世界要是有这种家伙,肯定会被排挤孤立。」

  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只有萩,会在我对她说话时响应,即使所有人把我当空气,却只有她不会无视于我,当时我就觉得『这家伙绝对是被虐狂』。」

  蜂须回忆往事,发出咯咯的笑声。

  「既然是这样的被虐狂,我就希望她把我当朋友——我也想成为这样的被虐狂。」

  「你们现在也是朋友吧?」

  我的这个问题,使蜂须表情变得僵硬。

  「——萩的症状已经无药可救,她已经没办法恢复成昔日的正常人了,我也一样,所以我的青春已经结束了。」

  「萩学姐她——没有毁坏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只是症状有点严重而已。」

  此外,还有点疯狂科学家的味道。

  即使如此,萩学姐依然是平凡的女孩。

  「所以我才说你不知道。那个家伙讨厌箱子,讨厌得无以复加,你完全不知道这是多么致命的矛盾。」

  蜂须有时候会讲得很哲学,令我听不太懂。

  讨厌箱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听不懂蜂须先生描述小萩的这番话。」

  玲仪音面色凝重轻声说着。

  「不过我只能说,你对咲丘抱持这种期待,完全是徒劳无功。对这种只以偷窥做为人生价值,神经大条到致命的家伙抱持期待,反而是愚蠢的行径。」

  「哈哈,一点都没错。」

  刻意摆出严肃表情说出来的这番话居然是谩骂?是这样吗?

  话说蜂须,你居然还同意了。

  「——我觉得你最好留点口德,不然会影响到人际关系吧?」

  「这就难说了。」玲仪音轻哼一声。「但你今后肯定还会偷窥。」

  真讨厌的预言,拜托别这样,我真的不会再偷窥厕所了。

  「——对了,玲仪音,难得有这个机会,帮我们预知一下吧?」

  蜂须像是忽然想起来般轻拍双手。

  「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你能用相机拍摄未来吧?」

  「但是没办法指定时间,有可能只拍到一分钟后的未来。」

  「总比没有好吧?」

  他说着指向玲仪音手中的相机。

  「也对。」玲仪音如此说着,稍微集中精神看向观景窗,朝着空无一物的空间按下快门。

  相机立刻吐出纯白的相纸,并且开始显影。

  「你们可以稍微看旁边吗?」

  「为什么?」

  「……预见未来会伴随风险。」

  我们转身之后,玲仪音平淡地述说。

  「严格来说,得知未来的瞬间,未来就已经改变了。因为拍摄到的未来是『不知道未来时的未来』,所以光是看见未来就会改变未来。」

  「能改变不是好事吗?」

  「也有可能从好的未来变成坏的未来。一个男生看到自己将会结婚的未来之后,肯定会懒得努力让别人喜欢自己吧?反过来说,也可能有人得知自己不可能结婚之后,绝望至极走上犯罪之路。对,『预见未来』这种能力,肯定是世上最没用的能力——所以很危险。」

  ……啊啊,这么说来,我完全没有做过这种逆向思考。

  我曾经相当认真相信,预知未来能让所有事情朝正面方向发展,如今却不以为然。

  「你们看过《约翰启示录》吗?」

  「我对宗教没兴趣。」

  我也点头附和蜂须这番话。

  「虽然被称为『预言书』,但内容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奇幻小说。七印是什么?此外还提到战争或是饥荒之类的,写得再抽象也要有个限度才对,比国中生的幻想日记还夸张。」

  这番话似乎会激怒很多人。

  「不过,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回事吧?听说教义本身就像是谜题。」

  「所以才叫做《启示录》。」

  玲仪音带着达观的表情断言。

  「约翰确实看见了未来,但无论真正的未来是好是坏,都不能真的说出口。正因为约翰察觉到这个道理,所以才以启示的方式呈现。得知一切的约翰,公开一份没有提到任何重要事项的书卷,这就是后世所说的预言书。」

  玲仪音说到这里,把刚才拍的照片贴在橘色笔记本上,再度踏出脚步。「走吧,就在前面吧?明显感受到人的气息了。」

  「慢着慢着,玲仪音,照片结果怎么样?」

  听到蜂须抱怨,玲仪音露出冰冷的微笑。

  「我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会相信我说的话?预知能力无聊透顶,肯定都是随便捏造的谎言,傻子,笨蛋,无聊,相信这种东西的人真的去死算了。」

  之前的她,应该很难说出这种话吧。

  她曾经想相信自己,想藉由他人改变未来。

  然而到最后,没有任何人相信玲仪音,导致玲仪音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人。

  这样的玲仪音,如今不以为意就笑着说出毫无脉络可循的谎言。

  「不过呢,就期待我们的未来肯定一片光明吧。」

  她的表情宛如真正的预言者。她真的好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是一幅很美丽的风景。

  「——所以,刚才那番话有多少是谎言?你这个骗人妹。」

  我如此调侃,蜂须也跟着笑出声音。

  预言者露出暗藏玄机的笑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走出小巷了。

  我和蜂须带头,光明正大前往目的地。

  名为「垃圾山广场」的这个场所正如其名,整块地都堆放着废弃材料,杂乱得不像是繁华区会有的地方。

  应该是绿洲诞生过程所产生的各种垃圾吧,除了随意堆放的货柜与水泥块,也混杂着应该是家庭垃圾的东西,形成一条扭曲的山脉。

  释放恶臭的众多小山上,坐着许许多多的男性们。

  他们恐怕都是集团成员,手上各自拿着木刀、打钉的球棒或利刃把玩,以广场唯一保持原形的喷水池为中心等待我们抵达。

  只能形容为一幅绝望的风景。

  「你们肯过来,我放心了。」

  其中有一个特别巨大的人影。

  戴着漆亮墨镜的男性。

  「这些人,请你们别在意,只是以防万一。」

  赤樫以沉着冷静的声音向抵达广场的我们搭话,他身旁的萩学姐看起来瘫软无力,在赤樫的扶持之下才勉强站稳。

  「萩学姐!」

  我放声呼唤,但她没有响应。

  「她只是,有点累了,我们没有,对她动粗。」

  「我说过,你们的所作所为比动粗还要残酷——」

  「咲丘。」

  玲仪音冷静地阻止我。「别激动,得先确保她的安全。」

  一点都没错,无论接下来要怎么做,都必须先从这件事开始。

  我轻咳一声回到正题。

  「依照约定,玲仪音还给你们,让萩学姐过来。」

  「你先请。」

  到目前为止都符合预测,玲仪音向我与蜂须点头示意,就这样独自走向赤樫。玲仪音走到赤樫伸手可及的距离停下脚步。

  「——这样就行了吧?至今劳烦你们了。」

  「……玲仪音小姐,您没事就好。」

  赤樫轻抚胸口像是松了口气。

  接着,我们立刻被集团成员包围。

  「赤樫,可以了吧?他们真的跟这次的事件无关!」

  玲仪音抓住赤樫。「让他们回去,他们原本就是局外人——」

  「他们协助,玲仪音小姐,逃走……肯定基于,某种隐情。」

  「没那种东西!只是被我的任性行径波及而已!」

  「我没办法相信——玲仪音小姐,总是面不改色,对我们说谎。」

  赤樫以冰冷的语气命令部下。「不准伤到他们,只是要好好,盘问而已。」

  看得到玲仪音咬牙切齿的模样。她至今太过失信于人了。

  包围网逐渐缩小。

  我与蜂须背对背放低重心,观察对方的动静。

  「所谓的盘问,应该是得说出有利于你们行事的供词才行吧?」

  蜂须如此嘲笑,使得赤樫蹙眉。

  「只要你们,说出真相就好。」

  「是不是真相,是由你来决定吧?我们再怎么说,你也会认定是谎言,你只想自保,所以希望我们是危险的一方。」

  「不行吗?这应该是,非常正常的想法。」

  「就因为正常才混帐啊,怪物就应该乖乖像个怪物才对。」

  蜂须哈哈大笑,宛如刻意要激怒赤樫。

  「——啊啊,对喔,这样反而才像是怪物的做法。玲仪音,动手!」

  随着蜂须的指示,玲仪音的哥德式洋装裙子里掉出一颗球体。

  「唔,又来了!」

  赤樫等人连忙摀住耳朵。很遗憾,不是那种。

  萩学姐拿给我们并且还没使用的,只剩这一个了。

  球体猛然释放五颜六色的烟雾,吞噬玲仪音周围的空间。

  「毒气?」

  「烟熏南国炸弹」的烟雾直接命中,使得赤樫往后退——是的,在赤樫被萩学姐的电击枪打中时,没看到部下遭受烟雾弹攻击的样子。

  此时产生了一瞬间的空档。

  玲仪音-鼓作气往前跑,拉起萩学姐就直接跑向我们。

  赤樫也踏出脚步试图追赶。

  「唔,休想逃——」

  「看招!」

  我与蜂须把各自暗藏的液体容器和玻璃瓶扔向赤樫。

  我扔的容器打中赤樫,释放怪味的胶状物质喷洒在四周。

  玻璃瓶打中赤樫的瞬间,赤樫巨大的身躯冒出火柱。

  广场忽然喷出火焰,宛如吸向中心的强风瞬间肆虐全场。

  应该是周围的氧气异常损耗吧,包含我们以及周围的集团成员,都因为这阵肆虐全场的强风动弹不得。

  蜂须在呼吸困难的状况之下高声欢呼。

  「哇喔~汽油弹超恐怖!」

  「喂喂喂……威力居然这么强?啊,不对,是小柳津的那个东西——」

  萩学姐给我的爆裂物制作说明PDF档案里,以随手可得的材料就能立刻制作的最简单物品就是汽油弹,不过搭配小柳津给的额外赠品——恐怕是非法的可燃黏稠剂——直接命中产生的威力,是以等比级数提升。

  实际上,我动手时真的想要他的命,即使是赤樫,终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吧。

  强风停止,赤樫那依然燃烧着的身体缓缓倒下。

  愣在原地的集团成员,随即回过神来扑向我们。

  就在蜂须与我摆出架势备战的时候……

  灰色的浓烟笼罩广场。

  某处响起了惨叫声,回头一看,该处已经化为战场。

  人数多到令我怀疑自己眼睛的邋遢孩童们宛如暴徒,手无寸铁就涌向集团成员们。

  对方是成年人,然而一个成人很难同时应付五个孩童。

  孩童们即使面对成年人也毫不畏惧,面无表情地扑上去乱抓头发、猛踢下体、狠戳眼睛,采取以众击寡的战术。

  烟雾弥漫,集团成员们遭遇突如其来的物量攻击,大乱阵脚惊慌失措。即使如此,为了摆脱切身危机,成员们看都不看我一眼,毫不留情就对蜂拥而上的孩童们动粗。

  完全是一幅暴动的风景。

  「自虐之友先生,您没事吗?」

  绑头巾的面无表情少年——阿叉,准确穿过烟幕跑向我。

  「……真的来得正是时候,老实说,这次在时间的配合上,算是一场赌注。」

  「不准瞧不起我们。号令下得那么显眼,我们当然能配合放烟幕,『小蛇』不会背叛新的家人,我们永远跟随老大。」

  随后赶来的黝黑少年——阿烧同样面无表情如此断言。阿叉似乎比阿烧稍微不理人。

  「按照预定,这里由『小蛇』压制,自虐之友先生请和老大一起带女性们撤离绿洲,现在应该没有集团成员把风。」

  「谢啦,你们帮了大忙!萩学姐与玲仪音在——这里吗!」

  阿叉与阿烧宛如子弹,抢先朝我奔跑的方向冲剌。

  组织成员在烟幕中被名为孩童的暴徒们追着跑,阿叉与阿烧打倒他们,开路让我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我狠狠撞上某个物体。

  「唔喔!」

  「咲丘吗?」

  在烟幕里撞过来的是玲仪音,萩学姐似乎也平安无事。

  「萩学姐也平安——」

  「咲丘,快逃吧!那个家伙还活着!」

  玲仪音迫在眉睫的喊声使我转身看去,灰色的烟幕反射淡橙色的光辉,使得周围稍微变亮。

  不知何时,巨大身躯熊熊燃烧的怪物,屹立在我的身后。

  无法置信的光景令我战栗。

  怎么可能?虽然是外行人简单制作的成品,但他算是被烧夷弹打中,不可能没事啊!

  「为什么——」

  「我要带回,玲仪音小姐。」

  即使皮肤冒火,赤樫依然面不改色,高举燃烧的刚拳。

  金属球棒打在赤樫的脑门。

  蜂须跳起来用金属球棒朝赤樫的脑袋打去,着地之后顺势扭动身体,朝赤樫侧腹再挥一棒。

  「笨龟,给我过来,那个家伙是打架菜鸟。」

  「……蜂须小弟,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讲出来,但我个人,讨厌你。」

  「真开心,我爱死你了。」

  赤樫巨大的身躯矫健地躲开蜂须的金属球棒,反手一拳打向蜂须,在蜂须狼狈倒地时乘胜追击,从正上方使出肘击。

  千钧一发之际,蜂须躲开巨大身躯的这一招迅速起身,朝赤樫上半身挥出金属球棒。

  然而赤樫不痛不痒。

  赤樫坦然承受蜂须的攻击,以巨大的手掌抓住蜂须的脸,响起某种物体烧焦的声音,蜂须喊不出声音拚命挣扎,但赤樫不为所动就举起蜂须的身体。

  他就这么用力将蜂须扔向广场的喷水池。

  蜂须撞坏喷水池的摆饰,摔进污浊的水中沉没。

  「蜂须先生?」

  「玲仪音别去,我们帮不了他!」

  我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身体瞬间浮在空中。

  不知何时,赤樫笼罩着火焰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墨镜在我眼前融解落地。

  好丑陋的脸。双眼浑浊宛如死鱼,表情以复杂的缝合痕迹组成,一点都不自然,而且皮肤各处已经烧融了。

  这家伙没有遮掩自己惊悚的容貌,和我四目相对,开心嗤笑。

  「——你比较迟钝,而且真的很愚蠢。」

  怎么回事?我搞不清楚状况。

  我甚至质疑自己为何能这么想。下一瞬间,我随着冲击摔到地面,并且在此时首度察觉自己被赤樫抓起来甩到地上。

  肺里的空气瞬间压迫而出,令我激烈咳嗽。

  全身疼痛发麻,摔到地面的冲击,使我所有关节痛到快散了。

  玲仪音对我放声大喊,但我头昏眼花听不清楚。

  身体依然在燃烧的赤樫从容靠近。

  我一定要动,不动会被他杀掉。

  但我动不了,好痛,好恐怖,可是我不想死。

  烟雾稍微散去了。混帐,这样下去真的没人逃得了。

  我们果然办不到吗?

  我无能为力吗?

  我因为恐惧而闭上双眼。

  「这是在,做什么?」

  感觉不到赤樫接近过来,我悄悄张开眼睛。

  我们原本是来拯救她的。

  然而实际上,站在赤樫面前张开双手阻挡的,是我们之中看起来最无力,而且早已衰弱至极的少女。

  女郎花萩学姐,和体格差距一倍的赤樫对峙。

  「——可以请你,让开吗?」

  赤樫困惑地询问。「我也不想,杀小孩。」

  「——不可以。」

  「……?」

  只要看到萩学姐,就能察觉她的状况不对劲。

  以构图来说,萩学姐张开双手和赤樫对峙,但她的双脚不断打颤,微低着头睁大眼睛,轻声说着宛如咒语的话语。

  鼻血染红萩学姐的嘴角,滴滴答答落到地面。

  她脸色苍白,视线游移不定。

  「——才行。」

  「啊?」

  「一定要打开箱子才行,不可以关上箱子,不能有箱子,箱子很恐怖,是箱子的错,所以不能有箱子。」

  萩学姐嘴角露出僵硬的笑,以颤抖的声音滔滔不绝地向赤樫述说。

  「不可以关上,狭窄很恐怖,黑暗很恐怖,可是最恐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会很恐怖,不知道就会不明白!所以想知道吧?你也是因为恐惧才想知道吧?但是不行,因为我想知道!你们不是有箱子吗?进去不就行了?但我已经不想回箱子了!」

  萩学姐失控朝赤樫提出诉求。

  听不懂这番话的意义,她想表达的意思甚至没有成形。

  但她近乎错乱的拚命模样,完全阻止了赤樫的前进。

  「——你在,说什么?」

  「但我想要箱子,想待在能够安心的地方,可是没有安全这种东西,我与你与蜂须与咲丘学弟与姐姐或许都危险,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那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要信任寻找安全的人,得到他的信任一起安全,这样大家就能一起安全,但这样并不安全,因为在箱子里啊!好恐怖,太恐怖了,好黑,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既然这样就不可能相信吧!待在箱子里会死掉,一定要离开箱子才行,非得破坏箱子才对,不可以关上,箱子要开着,那我们甚至没必要进箱子,也不需要有箱子啊!为什么大家喜欢箱子?大家进箱子就能安心吗?那个箱子或许有危险,却要一直待在里面?朋友这种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不见,为什么要这么计较箱子?为什么要在学校?为什么要在集团?为什么要在丘研?为什么要在绿洲?这个箱子能撑多久?老是待在这种箱子不是很危险吗!」

  毫无脉络可循。

  对话完全串不起来。

  萩学姐一直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哭喊。她摇头让鼻血四处飞散,持续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令人恐惧的怪物赤樫,见状忍不住后退。

  「……你哪里懂集团了?」

  他的脸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为了集团的名誉,我不能认同这种事——」

  「既然这样,赤樫先生为什么没有朋友?」

  萩学姐话语中的热度忽然冷却。

  「——呃,你——」

  「那个箱子里有朋友?不过没有任何人为了赤樫先生赶过来吧?」

  少女纯真的这段话,令赤樫哑口无言。

  萩学姐沾满血的脸,露出无比柔和的笑容。

  「赤樫先生,您有朋友吗?我不懂那算不算朋友,因为我最讨厌箱子,最讨厌那种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响起诡异的管风琴乐声。

  烟雾散去之后,成人开始对孩童进行单方面镇压的绿洲广场,忽然寂静无声。

  集团成员们露出困惑的表情,「小蛇」们则面无表情,就这样面面相觑。其中也有人察觉到个中含意而无法动弹。

  绿洲再度响起音乐。

  场中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意义。

  ——对,那个人回来了。

  「这是……」

  「——你觉得神乐咲恐怖攻击那时候,为什么会播放音乐?」

  我好不容易起身提出这个问题,使得赤樫惊讶地转身面对我。

  「什么意思?」

  「原因很单纯,因为非这么做不可。这种话听起来就像疯了吧?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但我们是认真的,所以,我们将会反复在这座城市播放声乐曲。」

  这番话在场中引起轩然大波。

  「怎么可能?难道说,那场骚动是你引起的?」

  「我只是个喜欢风景的小跑腿,虽然我挺喜欢音乐,但我不会弹奏乐器,歌喉也很烂,所以只负责做各方面的杂事。」

  浑厚的男声独唱开始了。

  喇叭声响起,绿洲充满音乐与和声。

  「但指挥永远得由『那一位』担任。你们伤害了萩学姐——竟敢对我宝贵的风景出手。」

  「……不会吧,那个女人真的回到神乐咲了?不过,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能够解释了。」

  赤樫慌张地询问对峙的玲仪音。

  「玲仪音小姐,什么意思?他们做了什么——」

  「赤樫,很简单,就我们所知,只有那个家族会做出神乐咲恐怖攻击这种恶质行径;就我们所知,只有那个家族会如此正面挑衅柏木集团!继承那个家族血脉的正统继承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

  在出发之前,我凑巧提到那一位的名字,当时玲仪音的反应,老实说,出乎我的预料。

  那是惊慌与恐惧的反应。玲仪音不知为何认识那一位。

  玲仪音以周围听得到的声音大喊:

  「我说得没错吧,沈丁花樱!」

  「哈哈哈哈哈!咯咯咯,哈~哈哈哈!」

  高亢的笑声回荡在广场。

  「在那里!」

  僵在原地的其中一名男性伸手一指,所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过去。

  那里是能够俯瞰广场,周围最高建筑物的楼顶。

  背景音乐是「七封印之书」第一部「揭开封印的启示录」。

  神乐咲高中二年级的「暴君」沈丁花樱,在丘研同伴的陪同之下,双手抱胸威风矗立。

  「咲丘学弟,没事吧?幸好小萩还活着,我迟了一步没能准时参加这场派对,不过很高兴有为我留下主菜。」

  「代表……您怎么会在这里……?」

  远征凯旋的暴君,嗤笑着俯视伫立在原地的我们。

  「原本以为你用餐会吃得满桌都是,没想到意外优雅,这可不行喔,要吃就必须吃得更加豪迈、更加彻底、更加低俗,料理看起来才会更加可口。就是因为这样,主菜才会被我抢走。」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直到刚才狂乱不已的萩学姐,如今像是被泼了冷水恢复冷静,茫然眺望代表所在的楼顶。

  男声独唱再度平缓响起。

  〈羔羊揭开第二印的时候,出现红如火的一匹马,马上的骑士从地上夺去太平,赋予人们相杀之力。〉

  「沈丁花——那个老人的孙女?怎么可能,我听说她死在,电车意外啊!」

  赤樫露出惊愕的神情,拚命否定矗立于楼顶的存在。

  「赤樫,好久不见,几年了?我终于得到资格回到神乐咲了。」

  代表优雅举起手。「好啦,以这份礼物做为我的问候,赤樫,高歌吧。」

  瞬间,一辆小轿车撞向赤樫。

  小轿车高速穿越满是垃圾与人的广场,笔直朝赤樫加速。

  赤樫无从闪躲,以身体挡住飞驰而来的车子。

  「趁现在!」

  我鞭策着哀号的身体,扶起萩学姐与玲仪音保护她们,从挡住车子的赤樫身旁跑过去,躲到垃圾山后面。

  难以置信,赤樫成功抬起小轿车的车头了。

  然而赤樫总算察觉到,司机是比这辆车恐怖太多的怪物。

  「什么?」

  筱冢先生驾驶的这辆失控轿车,猛然喷火爆炸。

  低沉的管弦乐声,宛如惊涛骇浪驱赶众人。

  暴风肆虐广场。

  「小蛇」的孩童们见状全部转身落荒而逃,直到刚才的暴动宛如没发生过。

  浑厚的合唱开始了。

  〈杀敌吧,绞杀、扑杀、谋杀,歼灭敌人吧!无须对任何人留情!〉

  赤樫的部下聚集在爆炸地点,确认赤樫的安危。

  即使挨了这一记,赤樫依然活着。

  他扑灭身上的火焰起身,毫不吝啬展露世间少有的恐怖外型。

  然而和刚才的可燃黏稠剂不同,车辆炸弹终究造成重创,赤樫已经奄奄一息了。

  「赤樫先生,您还好吗——」

  「——不行!快逃,会被那家伙杀掉!」

  赤樫此时的判断与指示是正确的。他们应该扔下赤樫逃走才对。

  这个时候,一名集团成员被某人打倒。

  蜂须开心地转动金属球棒嗤笑。

  「蜂须……!」

  状况极佳的被虐狂就在那里,甚至不像是曾经沉入水池的样子。

  「休想逃。你们对『小蛇』出手,伤害了萩,换句话说就是惹我生气了。」

  蜂须脸上浮现最差劲的「虐待狂」笑容,接连打飞集团成员。

  「知道吗?被虐狂很少生气,但是生起气来会比虐待狂还要恐怖!」

  〈打吧、杀吧、烧吧,掠夺吧,对胎儿也无须留情!要心狠手辣!〉

  代表每次宛如指挥般挥动手臂,在后方待命的出岛学长与江西陀,就接连投掷萩学姐早就准备好的大量手榴弹。

  每次都引发爆炸。

  垃圾山接连震飞。

  五颜六色的毒气覆盖广场。

  蜂须以无法目视的速度穿梭其中,不断以金属球棒攻击集团成员。

  原本单方面追捕我们的家伙,如今正接受血的报复。

  〈放声哭喊的女人们,你们死路一条。孩童们也一样,没有慈悲之心能用在你们身上。〉

  集团成员们放声惨叫,四散奔逃。

  他们疯狂推开同伴,被暴风震飞。

  「沈丁花樱,你这是做什么啊啊啊!」

  在肆虐全场的暴风里,赤樫屹立不摇询问代表。

  「夺走我们的安全有什么乐趣?你为什么如此愉悦?什么事让你愤怒到这种程度!」

  「闭嘴,一派胡言也要有个限度,区区人造人如你,竟敢追着我所统治的咲丘学弟到处跑,伤害我所统治的小萩,把我所统治的神乐咲当成自家后院昂首阔步,丑陋得令我作呕,给我下跪求饶!你惹我生气了,由我来决定负责的方式又有何错!」

  暴君口吐狂妄任性的言论,高声嗤笑并挥动手臂。

  炸弹再度在赤樫面前爆炸。

  〈杀光丰饶幸福的人们,扑灭人们的产物!荒废富裕带来的一切,破坏一切!〉

  「被打就要打回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的报复就是赋予更加恐怖的恐怖。你们对我重要同伴赋予的恐惧等同于这部音乐,既然这样,我赋予你们相同的恐惧又有哪里不合理?」

  「我们只是希望玲仪音小姐安全!为此才会排除危险,你的所作所为就只是一种危险!」

  赤樫以世间少有的恐怖表情朝代表抗议。

  这一幕,或许酷似科学怪人对制作者抗议的风景。

  〈掠夺、抢夺与屠杀,这就是我们的复仇,我们的喜悦。〉

  「真的想安全就给我闭上嘴巴,撝住耳朵,不准睁开双眼,把双手放在头上,一步都不准离开房间,除了你们全都是危险,你们以外的存在全都是危险,人类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威胁,才会群聚在方寸之地,即使认定对方危险,最后还是因为利害关系一致而团结,忘记漫长的历史尽是如此吗?不可能会忘记,我们总是和他人抗争,为了保护生命,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从别人那里收复己身欲望扩张而成的『安全』领域!」

  暴君挥动手臂进行演说。

  「太天真了,独自一人并不是完全安全,想要安全就要抢夺,如果你想得到自己个人的安全,就要统治自己以外的危险,你将顺利成为世间畏惧的真正怪物,自身安全至此才终于成立。」

  代表展露笑容,将拳头紧握在眼前。

  「你夺走的世界原本是我的东西,我要讨回了。」

  血淋淋的赤樫放声咆哮,跑向代表所在的建筑物。

  此时一名不输给赤樫的魁梧男性,面不改色地从建筑物楼顶跳下来。

  出岛学长摆出架式迎击赤樫。

  「你的安全跟我无关,为了我们的安全,你就先纳命来吧!」

  〈战争何其美妙,冲向敌人吧,纵火吧,我们要无止尽烧杀掳掠!〉

  「……你是谁?」

  「不记得了,自己去问沈丁花。」

  两个魔人只交谈这两句话,就停下脚步展开壮烈的互殴。

  彼此承受彼此的拳头,继续殴打对方。

  血花飞溅在四周。

  骨击骨、肉撞肉的惊悚声音传入耳中。

  爆炸与毒气笼罩在两人的周围,包围网逐渐缩小。

  再怎么以那样的刚拳殴打,彼此也毫不退让。

  挨出岛学长拳头也不倒的赤樫;挨赤樫拳头也不倒的出岛学长,双方都只能形容为怪物。

  毫无进退的攻防持续展开。

  终于,至今承受过不少创伤的赤樫,退后一步了。

  「赤樫,这次你输了,撤退吧,绿洲受到此等重创,而且和柏木集团相关,那些警察再堕落还是会来侦办的。」

  就在代表宣告胜利的同时,远方传来警笛声。

  收到消息的警察终于出动了。

  「——但是,这全是,你做的好事吧?」

  「我们不在这里,至今依然在沈丁花本家参加无聊的家族会议,晚餐是法国料理全餐,非常美味。」

  代表哈哈大笑。「『我不在这里』,赤樫,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最后,江西陀将一颗毒气炸弹扔向赤樫。

  炸弹喷出绿色的烟,赤樫终究是撝住口鼻退后了。

  回过神来,无论是代表、江西陀、出岛学长甚至是蜂须,都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赤樫朝建筑物楼顶看了一眼,然后立刻转身。

  「玲仪音小姐!请跟我来!」

  垃圾山广场的山脉被炸得崩塌。赤樫跨过山脉龟裂朝玲仪音伸出手,但玲仪音紧抓着我不肯离开。

  警笛声越来越近。

  「——明白了,既然您依然相信那种狂人,那就随便您怎么做吧,不过,只有《启示录〉,求求您留给我们!为了实现我们的夙愿,只有这个一定要留下!」

  出乎意料的这番话,使得玲仪音瞪大双眼。

  不过历经一连串的骚动,我大致明白了。

  无论赤樫遭受何种程度的改造,他肯定潜意识真心关怀玲仪音,肯定是玲仪音的哥哥。

  即使如此,我依然不欣赏赤樫。

  既然为玲仪音着想,只有这家伙一定得相信玲仪音的谎言。

  「不好意思,那已经没意义了。《启示录》失去意义了。」

  听到这句话的我们转过身来,发现代表不知何时带着出岛学长站在我们附近。她是用什么方法从那种地方这么快速移动到这里的?

  赤樫的表情染上怒意。

  「难道说,你销毁了?」

  「这种行为没有意义吧?要是抛弃《启示录》并且什么都不做,只会诞生玲仪音预见的世界。我并没有销毁,只是让玲仪音创造的《启示录》本身失去所有价值。」

  「……你在说什么?」

  赤樫聆听着警笛声,焦急询问代表。

  「知道未来的瞬间就会失去意义,我感慨这真的是没用的能力,但为什么《启示录》还是具备相当的效力?因为只有玲仪音一个人知道。」

  「沈丁花,你做了什么!」

  赤樫以几乎随时要扑过来的气势质询代表,出岛学长向前踏出一步。

  然而他已经重创到无法如此勉强自己了,连踏出数步伸手碰触代表都做不到。

  「现代科技已经足以让《启示录》失去意义了,任何非得隐藏的秘密,即使是只有神知道的《启示录》未来,只要变成数字数据,就会永远以光速成为公共情报,再来就很单纯了。赤樫,改变未来真的很简单,只要让世界熟知未来就行了。」

  赤樫露出笼罩着绝望的表情。

  原来如此,所以代表才要我把《启示录》的影像文件传给她。

  「难道你将《启示录》上传到网络?」

  「『我妹写了预言书』这个帖子正好评扩散中!玲仪音的《启示录》成功预言神乐咲恐怖攻击,如今网络上的超自然现象迷,正在半信半疑验证《启示录》图档的内容!真是了不起,从『圣保罗』的示威游行到这次的爆炸案件都说中了——不过,接下来的未来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所以真的会照《启示录》的内容走吗?你们至今的心血化为乌有!太好了,这样玲仪音就能挣脱现存《启示录》的束缚了,赤樫,你很开心吧?别板着脸了,笑一个吧,咯咯咯,呼呼呼~哈哈哈哈哈!」

  赤樫哑口无言伫立在原地。

  「帮我转告那个混帐老爷子一声,沈丁花樱要来收复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宛如恶魔的暴君,完全没把我们的苦恼与努力当作一回事,放声嗤笑着背对赤樫,悠然离开现场。赤樫没有要追的意思。

  警笛声离这里很近了,我们也得逃走才行。

  「走吧。」

  我背起萩学姐,牵起玲仪音的手。玲仪音点点头,和我一起踏出脚步。

  玲仪音就只回头一次,我也跟着回头。

  不经意觉得赤樫脸上似乎浮现安心的笑容,肯定是我看错了吧。

  怪物不适合那么温柔的风景。

  我们再度逃走。

  这次真的是以逃离绿洲为目标,一心一意笔直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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