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卷 蜷曲之滴 第二章

  覆盖京城的天空,是泫然却泣的阴霾,那种色调重重压在心头。

  表情阴郁的昌浩,抬头看著天空,噗了一口气。走在他旁边的小怪,仰头看著他说:

  「太累的话,就跟成亲说要提早走吧?」

  「不用了,我只是有点困,没那么累。」

  经过神袚众的锻炼,昌浩的体力非常好。

  《担心那个梦?》

  在附近隐形的十二神将勾阵的声音,直接传入耳里,昌浩默默点个头。

  梦境跟四年前一模一样,深深扎刺著昌浩的心,隐隐作痛。也有可能是只一般的梦,但即使那样,心情还是一样沉闷。

  回家后跟爷爷说吧?

  昌浩这么想。说了也不能怎么样,但比起自己一个人思考做判断,视野会更宽广,可以有不同的看法。

  他也念了驱逐恶梦的祭文,但梦境太过清晰,他没有驱逐乾净的自信。

  「好,今天睡前来使用梦违术‧‧‧‧‧‧」

  改变梦境的意义吧。

  这么决定的昌浩,听见喀喀咳嗽声。

  尽管陷入沉思中,脚还是自动走向了皇宫,不知何时经过了侍贤门。他不禁要大大赞赏在不知不觉中弯过西院转角来到阴阳寮前的自己。

  我太厉害了。原来身体会一如往常自己动起来呢。

  昌浩以为自己是依据每天的习惯,无意识地走过了相同的路,其实他走偏时,小怪和勾阵就会帮他修正轨道。

  他们原来还期待,昌浩什么时候会察觉这才是事件真相,结果到了阴阳寮他都没察觉。

  丝毫不知情的昌浩,环顾四周。

  从美福门直直往北走过来的藤原敏次,视线与昌浩交会了。他把轻轻握起的拳头,靠在嘴巴旁边。

  「敏次大人,早。」

  昌浩出声招呼,敏次要开口回应,却剧烈地咳了起来。他转到一旁,咳了一阵子。

  发作般的咳嗽好不容易和缓下来,敏次焦躁地皱起了眉头。

  「早,昌浩大人,这次的咳嗽很难缠‧‧‧‧‧‧」

  他说没怎么发烧,就是想说话就会咳个不停。

  「你还好吧?今天最好跟博士说一声,早点回家‧‧‧‧‧‧」

  敏次抬头看著昌浩,眉头又皱成了另一种模样,好像有什么疑惑。

  他别过脸去,咳得很厉害。昌浩心想这样不能工作吧?

  「敏次大人,说真的,你最好还是回家休息‧‧‧‧‧‧」

  昌浩瞥见脚下的小怪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眨动著眼睛。

  他的背脊一阵冰凉。

  可能有发烧,脸有点红的敏次───他见过。

  只是视线的高度不同而已。

  敏次盯著昌浩的脸好一会,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不由得想说些什么的昌浩还没来得及说,敏次就先开口了。

  「你出现了失物之相。」

  昌浩的心脏跳得比刚才厉害。

  「就是最近会失去什么的面相‧‧‧‧‧‧咦?」敏次歪著头说:「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对话?」

  发作般的咳嗽又涌上来,纳闷的敏次别开脸、低下头。

  哑然无言的昌浩,脸色无比苍白,但敏次这次咳了很久,所以没看到。

  「‧‧‧‧‧‧」

  起初,昌浩惊讶得脸色发白,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敏次大人,你快去典药寮吧,最好喝点汤药,休息一下‧‧‧‧‧‧」

  对于昌浩的提议,敏次边咳边点头说:

  「嗯,就这样吧‧‧‧‧‧‧对不起,一大早就麻烦你。」

  仔细听,敏次的声音有点嘶哑,可能是咳得太严重,伤到了喉咙。

  「不,别这么说‧‧‧‧‧‧对了,敏次大人,」昌浩大胆地询问:「你知道我会失去什么吗?」

  隐形的勾阵默默看著神情紧张的昌浩,还有在他脚下表情呆滞的小怪。

  看不见小怪和勾阵的敏次,注视著昌浩的脸,皱起了眉头。

  「我看到你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突然眨了眨眼睛。

  「嗯?花?‧‧‧‧‧‧」

  听见突然冒出来的话,昌浩的心跳快得异常。敏次面对著倒抽一口的昌浩,视线焦点却不在昌浩身上。他只是一心一意看著眼前的面相。

  「花?‧‧‧‧‧‧」

  也许是心理作用,昌浩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视线的高度比他低一些的敏次,因为看得太认真而显得严厉的眼神,闪烁著犀利的光芒。

  才刚要开口,敏次又猛然把脸别开,发作似的咳了起来。他的肩膀上下剧烈起伏,有痰的喉咙痛苦地发出咻咻呜叫声。

  「你还好吗?不如现在就回去吧?」

  敏次举起一只手制止昌浩,摇著头说:「不,对不起,我有非做不可的事。做完后,真的万不得已,我会请博士准我提早离开。」

  好不容易让步的敏次,慎重地做了个深呼吸,不这么做又会咳起来。

  「我替你看面相,却好像看到了花。」

  沉默的昌浩,心脏又狂跳一下。敏次看到他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猜测他应该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追问。

  「花‧‧‧‧‧‧还有‧‧‧‧‧咦?」敏次的表情像是定睛凝视著不太清楚的东西,又按著说:「水滴‧‧‧‧‧‧淌落在花上‧‧‧‧‧‧」

  不管敏次怎么集中精神注视,还是没办法再多看出什么。

  昌浩紧绷著脸,目送弯著背边咳嗽边走向典药寮的敏次离去。

  勾阵在昌浩旁边现身。

  昌浩看她一眼,再把视线转向在他脚下屏息凝神,默不作声的小怪。

  小怪的表情平静得可怕。昌浩知道,它想起了四年前的事,因为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

  「花。」昌浩在心中低喃:「失物、花、水滴。」

  勾阵看看握紧拳头的昌浩,再看看全身僵硬的小怪,低声叹息,伸出手一把抓起了白色身躯。

  「唔‧‧‧‧‧‧」

  突然被抓起来的小怪,低声惊叫,瞪了同袍一眼。勾阵没理它,径自把它放到肩上,然后转向昌浩说:

  「我把它抓住,放心吧。」

  昌浩和小怪同时瞪大了眼睛。

  「失误一次也就算了,失误两次就要请你交出最强的称号了,小心点。」

  「少啰嗦。」

  小怪臭著脸低声咒骂,勾阵扬起了一边嘴角。

  听到勾阵说的话,昌浩做个深呼吸,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没错,做了那样的梦,也未必每件事都会一样,即使敏次跟四年前一样身体不舒服、看到了失物之相,也只是一种徵兆而已。

  对,是徵兆。知道是徵兆,就有办法回避。昌浩甩个头,露出沉思的模样。

  不想失去的花,难道是指她?

  昌浩只想到在竹三条宫悄悄绽放的那朵花。

  「我今天还是提早走吧,反正没什么特别急的事⋯⋯」

  他边说,边开始思考要用什么理由说服大哥让自己早退。

  虽然没拿到樱花枝,但拿到了在皇宫一角迟开的梅花枝。

  照顾树木的杂役,听说要送给竹三条宫的公主,就答应了昌浩的要求,砍下了花朵开得最漂亮的树枝。

  当然也取得了梅花树的木魂的同意。木魂神说只要用漂亮的言灵为衪祈福一阵子,就给昌浩一枝。

  神说的一阵子,跟人类的感觉不一样。昌浩慎重地交涉后,以连续五天为衪祈福达成协议。

  为树木祈福,树木就会欣欣向荣,开出茂盛美丽的花朵。在宫里工作的官员们,看到美丽的花朵,心情就会开朗起来,陶醉在花香里。说不定还会有人深受感动,写出歌颂梅花的诗词。

  被赞美、被歌颂,木魂神也会心花怒放,有百利而无一害。

  昌浩战战兢兢地说:「可以容我早退吗?」阴阳博士安倍成亲很爽快地答应他说:「当然可以。」

  看情形,是天文博士吉昌,把他早上跟晴明之间的对话告诉了成亲。

  成亲郑重其事地合抱双臂说:

  「老弟,这是好机会。」

  「啊?」

  「为了早一天把爷爷赶出京城,你一定要请公主说几句话。只要公主开口了,爷爷就非听不可。」

  光听到「把爷爷赶出去」这个部分,会觉得成亲说得很残酷。

  成亲低声笑起来,昌浩看到他的眼睛泛著可怕的光茫。

  「哥哥?‧‧‧‧‧‧」

  看到昌浩那么讶异,成亲用视线指向矮桌旁。那里放著「打乱箱」,里面有貌似信的东西堆积如山。打乱箱的底部很浅,边缘不高,所以那叠信看起来快倒塌了。然而,堆得参差不齐的书信微妙地相互重叠倾斜,形成类似堤防的作用,勉强防止了倒塌。

  昌浩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等等,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打乱箱?

  「打乱箱」是用来放整套挽发用具的盒子,在住家或后宫很常见,但在昌浩记忆中,从来没有在靠近政治中枢的阴阳部这样的公家单位看过那种东西。

  成亲似乎从昌浩的表情,看出仔在想什么,不慌不忙地挺起胸膛说:

  「我差点不小心把贵族送来的信件掉进水池里,正好经过的女官急忙帮我找来了这个东西。」

  昌浩怀疑地重复他的话:

  「嚼,不小心掉去水池里‧‧‧‧‧‧」

  成亲光明正大地点点头说:

  「是啊,一个不小心。反正那些全部都是写给爷爷的信,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什么。万一爷爷还没看,就掉进水池里,事情可就麻烦了,墨水会晕开,看不清楚内容,这样我一定会责怪自己太大意,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想著想著,不知道为什么,脚就越往水池那边走‧‧‧‧‧‧」

  接连不断的来信,终于把成亲惹火了。

  据昌浩推测,八成是凑巧经过的女官,看到了成亲吃了秤砣铁了心,打算把那些书信统统扔进水池里,心想即使他是参议的女婿,做出这种事也难逃责罚,所以机灵地阻止了他。

  这个哥哥潇洒自若,看起来放荡不羁,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受人爱戴。

  「不要管步这种小事了。听我说,昌浩,这世界压得住爷爷的人没几个。」

  少数压得住爷爷的人之一,就是竹三条宫的内亲王修子。她身上流著天照大御神的后裔皇上的血,是血统至高无上的公主。

  「这么做不好吧?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啊。再怎么说,为这种事利用公主,都太对不起她,也太麻烦她了。」

  要把他人卷入自己的家务事,别说是昌浩,任何人都会有所顾忌。

  成亲却完全不理会昌浩的反对。

  「我要你把这件事告诉公主,让公主说出对我们有利的话。这么一来,爷爷也不敢当面违抗公主的意思,嘿嘿嘿。」

  昌浩无言以对,只能呆呆看著奸笑的成亲。

  看著两兄弟的小怪和勾阵,半感叹地想成亲根本是在扮黑脸。

  取得阴阳博士的许可,昌浩不到申时就提早走了。

  不管他同不同意,阴阳博士都很坚持,说他今天的工作就是跟爷爷一起去竹三条宫。他是属于阴阳部的阴阳生,不得不听从指示。

  「嗯,哥哥好像把阴阳博士的权力用错了地方。」

  这种情形好像比在历部是更严重。或者,他也都是这样对待历生们呢?只是昌浩不知道而已。如果是,不但没被嫌弃、厌恶,还能在不是很明显的状态下被大家倾慕,实在太厉害了。

  「因为人品吗?这样算有人品吗?嗯‧‧‧‧‧‧」

  无法苟同的昌浩,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昌亲经过叫住他。

  「啊,昌浩,可以来一下吗?」

  「什么事?」

  昌亲是天文部得业生。阴阳部在天文部的隔壁,但房间不同,所以这些日子,彼此都很忙碌的兄弟,碰到面也只是稍微说一两句话而已,没办法聊到什么。

  「今天或明天工作结束后有空吗?」

  「啊,今天不行,等一下要陪爷爷出去。明天的话,目前没事。」

  「是吗?太好了,那么明天工作结束后来我家吧,你很久没来了。」

  昌浩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的反应,昌亲眯起了眼睛。外表沉稳的二哥,笑走札时,给人的印象更和善。

  「你回来后,还没来过我家吧?」

  「啊,说得也是。」

  刚回京城,就被卷入安倍晴明与阴阳寮之间看似炽烈战争的昌浩,自己很积极地跳进了那个漩涡里。事实却是晴明与吉平、吉昌之间的大阵仗父子吵架,而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成亲说起来很简单,对昌浩来说,要从皇上的皇女口中套出对他们有利的话,可是一大难题。哥哥或许很擅长这种应酬,但他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么灵活的手腕。

  但非做不可,昌浩在心中这么嘟囔。昌亲歪著头对他说:

  「我和老婆是无所谓啦‧‧‧‧‧‧可是你不赶怏来,我家千金会忘了你哦。」

  「───」

  昌浩全身僵硬。坐在旁边看著他的小怪,完全赞同似的猛点著头。

  「小怪,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大有可能。」小怪举起一只前脚说:「整整三年了,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婴儿, 经过这样久,都很会说话、很会跑了。」

  小野家的时远就是这样。他是昌浩决定待在在播磨国菅生乡那年夏天出生的孩子,在昌浩决定回京城时,已经变成小怪说的那样了。

  昌浩最后一次见到昌亲的女儿,是在她两岁的时候。经过三年,现在五岁了。不对,已经过完年,所以六岁了。

  成亲的孩子们应该也都长大了。昌浩忙得没时间去看他们,但有书信往来。每次结尾孩子们都会叫他快点来玩,这句话总是刺痛昌浩的心。

  「我们都会谈起你,所以她知道有昌浩这个叔叔,可是只在懂事前见过你,所以没什么时候真实感。」

  只听说过的叔叔,对她来说就像母亲念给她听的故事事里的人物。

  昌浩脸色发青。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昌浩还是打从心底疼爱侄子和侄女们,被遗忘是很悲哀,凄凉的事。

  「还有,我老婆说想表示一点心意,庆祝你平安回来。来一下也好,让我家人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子,这样他们才会放心。」

  昌亲的语气很淡然,却足以让昌浩真正体会到他们一家人有多担心他。昌亲是跟夫人、夫人的双亲、女儿住在一起。嫂嫂和她的双亲,也都对昌浩很好。

  他被冤枉通缉时,他们都很担心他。

  老实说,他也还没去过成亲家。当时麻烦了大嫂、大嫂的父亲,他们却没当成麻烦,让昌浩又感激又抱歉。

  觉得自己忘思负义的昌浩,深深陷入沮丧中。

  「对不起,我明天一定⋯⋯」

  自到弟弟越来越消沉,昌亲慌忙对他说:

  「不用这么在意啦,昌浩,我只是看阴阳寮的状况稳定了,想说的是你差不多可以处理私事了。」(全文是"想说是你差不多可以处理私事了。"感觉怪怪的所以自行改了)

  而且由于祖父的事, 恐怕又会掀起一波狂澜。

  「我听父亲说了,哥哥的点子还真有趣呢。」

  昌亲呵呵笑了起来,昌浩板著脸说:

  「不好笑,我现在正要去见竹三条宫的公主,哥哥交代我,要想办法让公主开口把爷爷赶去吉野。」

  「咦?」

  昌亲瞠目结舌,昌浩深深叹口气说:

  「光跟爷爷在一起,压力就很大了,还要做那种事。在他本人面前,我要怎么告诉公主这件事呢?」

  昌浩不由得猛抓脸颊,昌亲怎然眨眨眼睛,忧虑地叫唤他。

  「昌浩。」

  「怎么了?」

  昌浩发现昌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僵硬,讶异地问,小怪的夕阳色眼睛也盯著昌亲。

  「小心点,你出现了失物之相。」

  听见哥哥这句话,昌浩的心脏好像被谁踹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声,在耳底震响。

  快速跳动的心脏,不停发出砰砰巨响,没有办法靠意志力平静下来,昌浩尽可能慢慢地做个深呼吸。

  「今天早上,敏次大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敏次说他只是看面相,却看到了像花的东西,还有水滴淌落在花上。

  昌浩用僵硬的声音说出这件事,昌亲张大了眼睛。

  「这‧‧‧‧‧‧这样啊。」

  如果只是自己的判断,可能会有什么失误。昌亲擅长的领域是学术,他有自知之明,在兄弟当中,自己的灵视力、灵力最差。然而,他却清楚看到昌浩脸上出现了失物之相。对昌亲来说,这是很罕见的事。

  「我没办法看出更多‧‧‧‧‧‧不过,既然知道了,应该可以预防。你小心点,不要弄丢了重要的东西。」

  昌浩点点头说:「是。」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心不要弄丢了。

  他无意识地摸摸胸口,握起了拳头。

  脚下的小怪脸色阴沉,缄默不语,像是想起了同样的事。

  这样呆了一会,昌浩把视线拉回到哥哥身上,强装出开朗的表情说:

  「哥哥,谢谢你。请告诉嫂嫂,我明天去拜访。」

  「嗯,知道了‧‧‧‧‧‧对不起,我只会说让你不安的话,却帮不了你,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哥哥。」

  即使这样,他还是说出来了,希望可以稍微减轻昌浩会受到的打击。

  这个弟弟年纪比他小很多,却有比他痛苦许多的经验,其中应该不乏他难以想像的残酷经验。昌亲会这么想,是看到每发生一件事,昌浩的眼神就会增添几分难以形容的深度。

  「千万别这么说,既然这么明显,可见要多加小心才行,我自己看不见,所以你帮了我大忙。」

  这是肺腑之言。很多关于自己的事,阴阳师都不知道。也有知道的事,但面相自己看不见,完全没辙。

  「那么,我该走了,先失陪了。」

  昌浩低头道别,转身离开。

  昌亲看著弟弟的背影、走在弟弟旁边的小怪的沉重脚步,握起了拳头。

  他很少会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懊恼,只有在这种时候,不禁会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再增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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