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话 “见习死神”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好热。”

  镜在我背后发出打从心底感到厌烦地喃喃自语着。

  及腰的长发、扎在侧头部的迷你马尾,以及一撮白浏海。

  感觉有些叛逆的那双眼睛,如今也因为炎热而闷闷不乐。

  “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

  “因为是夏天。”

  面向前方的我,头也不回地简单答覆。

  “唉……要不要去那边那家便利商店纳凉一下?等汗不流了就走。”

  “我不去!话说你只是给我载而已吧,拜托你也替骑两人份体重的脚踏车的我设身处地想想好吗!”

  造成前方热气蒸腾的初夏太阳,即使到了放学时间依然毫不留情地照射着,夺走我们的体力。

  刚出学校时,随着脚踏车的速度而感受到的风还很舒畅。

  但,就算是脚踏车,一旦骑了五分钟以后,因为活动到身体的关系,无论如何就是会从体内逐渐热起来。我一停下来等红绿灯就立刻冒汗。

  “唉……好重……”

  我一边骑一边唉声叹气,不料镜对这句失言有所反应。她放开抓住我肩膀的手,换成一把冷冰冰的凶器抵住我的脖子。

  “嗯?你说什么好重?”

  “妈啊!痛痛痛!刀!刀尖刺到我了!我只是说比普通一个人骑的时候重而已!”

  “是吗?别说一些引人误会的话嘛。”

  不知道是不是镜听了我的话以后总算息怒,抵着脖子的刀尖挪开了。

  这幅画面在旁人看来,虽然是男女学生有说有笑地共乘一辆脚踏车回家,但对当事人来说并不是那么浪漫的东西。

  在我后面的少女,单纯只是因为回去的地方跟我一样,既懒得走也懒得骑脚踏车,于是给我载而已。

  而她并不是人类,是‘死神’。

  跟世人一般认知中,夺走灵魂的死神有些不同,反而是保护人类免于在阳寿未尽以前遭遇危险的存在。

  简单说就是“死也是有顺序的,别擅自死掉”的意思。

  她似乎是来自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什么什么之类的机构,我不是很清楚。

  总之镜负责我的寿命,因为我是‘接近死亡’的人,于是待在我身边,执行二十四小时监视的特殊任务。

  而且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待在我身边,她还改写了周遭人物的记忆,以我的未婚妻的‘设定’融入了我的日常生活。

  因此,现在我们正过着在屋子里划清居住区界线的同居生活。

  虽然,她好像确实有在保护我的性命……但她的保护方式充满问题。

  主要就是砍我、劈我、对我发飙……这到底是所有死神共通的现象,还是镜特有的毛病,我实在无从比较。

  顺便讲一下刚刚抵着我脖子的刀,那似乎是镜的‘死神镰刀’。

  绝不会伤到人,就算被砍也只会痛不欲生,绝对不会死人的虐待狂武器。

  据说是在以前工会抗议之后,改成了可以使用‘镰刀造型’以外的兵器。

  “真是的,你的被害妄想也太严重了。既然你在意体重,就稍微注意一下饭量,还有不要吃饱饭就马上睡觉。”

  “怎样啦,吃饱了本来就会想睡啊!反正就算忍着不睡也没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啊,对啦,你本来就忠于欲望。在学校也是一到第五堂课就睡得跟猪一样,可是……”

  话说到一半我就闭嘴了。这句话要是讲出来的话,我应该就死定了吧……

  “怎样啦,怎么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欲言又止的行为惹到镜,脖子再次被刀抵住。

  看来就算不讲也一样倒大楣,既然这样就铁下心直说吧。

  “你最近……肚子是不是稍微长肉了?”

  “……咦?”

  镜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你吃完晚饭以后,习惯说‘呼,饱了饱了,肚子好撑——’就直接躺下吧?那时候不是会露出肚子吗?跟以前比起来总觉得……该说是肉会摇吗……”

  “啊……啊哈、啊哈哈哈,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别、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对我的小蛮腰很有自信的。”

  声音听起来显然心生动摇。镜惊慌失措,握着刀的手跟喉咙一起抖动。刀刃不时割到喉咙,超痛的。

  “没有啦,你的腰的确是很细。嗯,只是跟以前比起来没那么细了而已……”

  “话、话、话、话说回来,你在看什么地方啊!下流!”

  啊啊!刀子怎么又抵住我的脖子了!好痛、好冰!我说错话了吗?

  “既、既然你讨厌别人看就稍微遮一下!”

  老实人没好报的时代,正在腐蚀青少年的心。

  “我、我并不是讨厌别人看,但是你不要讲出来好吗!我会在意好不好……”

  “我就是要你在意,我也是男人啊。”

  一对年轻男女在狭小的房间内共处。虽然镜开始会穿胸罩了,但是动不动就小露香肌,秀背、秀肚子、秀大腿的,对精神卫生实在说不上好。

  不,要说高兴的话是很高兴没错。我也是健全的男生,要是没兴趣才有问题。

  但是——

  “咦?啊〡〡对喔,原来如此,也是啦,你毕竟也是男生嘛——会忍不住对吧——”

  ——虽然就是这样没错,但要是我承认这点的话会引起很多问题。更重要的是镜似乎会更乐,这我可不爽。

  于是我刻意叹气说了:

  “是啊,这刚好成为‘不可以做这种事’的负面教材。我很感谢你。”

  听到这句话,抵着脖子的刀“飕……”地抽离了。

  我边骑脚踏车边转头看背后,眼前是笑容满面的镜高举着刀的身影。

  啊啊,对喔,要砍我的话,就必须先把刀从脖子拿开才行。

  怎么说呢……不管是活得诚实,还是曲意逢迎,结果都一样得不到好报……

  我领悟到人生不合理之处的同时,浮现死了心的微笑。然后刀刃朝头顶挥下。

  这是已经渐渐习惯的日常一景。

  “唉……”

  我一面牵脚踏车一面叹气。

  脚下传来断掉的链条摩擦柏油路面的咪啦昨啦声。

  在脚踏车行驶中,头部挨了重重一击的我当然顿时失去意识。

  这么一来脚踏车也必然会失去平衡,连人带车倒下。

  死神镜用她的力量飞上天空,因此一点问题也没有。

  结果,狠狠摔了一跤的我,虽然意外地平安无事,但脚踏车就惨了。链条整个断掉,外行人根本无法修复。

  再仔细一看,车轮好像也有点歪歪的,把手也不再笔直。

  啊啊,我跟这家伙一起摔车过几次呢(主要是在镜来了以后)?或许这次真的就要跟它告别了。

  我半眯眼看着走在隔壁的镜,感受到我视线的镜别过眼去。

  但是她马上就一脸歉疚地开口了:

  “听、听我说,刚刚那是那个,喏,你不是边骑脚踏车边看我吗?可能会因此发展出攸关性命的事故。”

  “然后?”

  “所、所以为了防范未然将伤害减至最低,才不得不立刻让你停下来。O、OK?”

  “原来如此,OK……个头啦!给我乖乖道歉!”

  这种一秒就拆穿的谎言惹毛了我。不知道镜是不是姑且有做错事的自觉,她缩成一团,显得过意不去地看着这边。

  “呜t……脚踏车对不起。”

  “在跟脚踏车道歉以前先跟我道歉……”

  “可是你人还好好的。”

  “你还‘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在痛!这样叫人还好好的,那是什么时候才叫不好!”

  听到镜搞不清楚状况的谢罪,我叱喝她。

  然后深深叹气。

  “从明天开始就要走路上学了吗……到时候就要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走快一个小时的路……”

  “真辛苦啊!”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也一样吧!”

  “我可以选择用飞的。”

  “那你平常就用飞的啊!干嘛要给我载!”

  “我、我们好歹是设定成未婚夫妻,那样比较自然吧!还是说你怕别人看到吗?”

  “我在各种层面都会有危险。”

  只是因为一点差错导致背不小心扺到镜的胸部就被砍,还有看到我跟镜一起上学的男同学出于嫉妒的恶整……

  “总之明天要用走的,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以请假请到脚踏车修好再去上学吗?反正出席天数不是的份可以靠课后辅导之类的弥补。”

  “你这个人真够懒的了。”

  面对依然只重视结果的镜,我半眯着眼睛叹气。

  我拖着就各种意义来说沉重不堪的身体,总算抵达大楼。

  我在自动上锁的玄关口输入解锁密码。木框装饰的玻璃门发出咚的电子声,朝左右打开。

  入口门厅开着空调,因此比烈日当空的户外要舒适几分。

  不过家里的冷气是关着的,应该已经变得像蒸气浴室一样了吧。

  “喂,我在这里等你,你先进屋里开冷气。”

  “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心我把你锁在外面……”

  “要锁就锁,反正我又没差。”

  对喔……只要运用死神的力量,穿墙根本是※被动技能……(译注:电玩用语,意指不需主动施展,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会自动发动的技能。)

  与其在这里拌嘴,还是起而行比较有效率及建设性。我走向楼梯,前往位在三楼的家。

  呜啊……楼梯好热……

  我懒洋洋地垂着肩膀穿过走廊,打开家门锁。

  清凉的空气从门缝泄漏出来。

  奇怪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就有关冷气啊?

  我纳闷地脱掉鞋子,穿过兼厨房的走廊,进入房间。冷气果然在运作。

  而且设定为强风,我操作的话不可能会设定成这样。

  “嗯……?”

  我忽然发觉床隆起一块。

  那张床直到不久前还是我睡觉的地方,现在是镜在睡。

  难道是小桃……?居然放着冷气开强冷才钻进被窝里面取暖,这么不环保的奢侈行为实在不可原谅。

  “给我起来————!”

  我抓住棉被边缘,奋力掀开棉被。

  然后床上是——一个与其说面生,不如说是没从看过的女孩在睡觉……

  “……这是谁?”

  任棉被在空中飘舞,我纳闷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就看起来的感觉应该还是小学高年级生,穿着白衬衫和略短的裙子。

  不过因为她睡相很差的关系,那身衣服开的开、歪的歪、掀的掀,睡得乱七八糟。

  啊啊,不过话说回来我放心了。就算我看到这景象也丝毫不为所动,可见我似乎完全不吃萝莉属性。

  啊,先不说这个,这家伙是谁?敢擅自闯进别人家把冷气开到最强睡得跟猪一样,一般人做不出来吧。

  而且还是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内裤都看光光了不是吗,况且还是条纹内裤……

  “嗯……”

  条纹内裤……?总觉得放心不下。不知道该说是莫名似曾相识、还是预先看到了未来……

  总之得帮她把裙子拉好才行。再说我又不吃萝莉属性,根本没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于是我捏起睡得正熟的少女的裙子往下拉。

  就在这时——

  喀嚓!

  “真是的!你怎么顾着自己一个人吹冷气!我可是流汗流到衣服都黏着身体很不舒服耶!”

  镜气势汹汹地进屋里来了。

  然后看着这边——用手指捏起小女孩裙子的我。

  “…………”

  “…………”

  片刻沉默。想动却动不了的我,与八成搞不清楚状况的镜。

  但是她似乎立刻就注意到某件事,在胸前敲了一下掌心微笑了。

  然后保持微笑,不发一语地高举右手……在那只手中现出‘死神镰刀’——无铭·村正宗,朝我的肩膀一刀劈下了。

  飕!

  虽然有被砍的痛楚,却没有伤。这就是绝对不会死人的‘死神镰刀’的一击。我仆在地板上,痛得身体不时抖动。

  “啊哈哈,恭也~我看你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镜嘴角挂着微笑,朝我投以绝对没有笑意的视线。

  “原来你偏好那种的,难怪你跟我明明共处一室却不对我出手。这样啊,我不是你的对象就对了。”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用刀尖不停戳着倒在地上的我的背,好痛。

  “我本来还做了心理准备,想说你毕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是不是迟早会忍不住爆一发……啊,我的意思并不是希望你对我出手喔!我之前也说过了,要是你侵犯我的话,我就能够以正当防卫之名用刀砍你、刺你、削你了。”

  根本不需要正当防卫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已经被砍、被刺、被削了不知道多少次。

  看来这个死神只有一张嘴,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有自觉,可恶!

  “镜……镜……拜托……听、我……解、释……”

  “之后再听,总之我要再砍你一次。”

  镜露出感觉不到温度的眼神这么说完,这次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这时候——

  “镜姊姊……?”

  从床上传来稚嫩的童声。只见那个小丫头坐起上半身,看着这边——看着镜。

  “镜姊姊——!”

  然后一边大喊一边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我的背抱住镜。

  “镜姊姊、镜姊姊!我好想你!”

  “咦?奇怪?你……难道是KOKORO?”

  “对,是KOKORO ”

  看来这个小不点……是镜认识的人吗?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学校的课外实习,我从今天开始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小不点踩在我背上,充满朝气地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直用脚尖还是脚跟转啊转地践踏我的身体,是我的错觉吗?

  “我说,镜小姐,总之我希望你介绍一下这位天杀的踩在我身上的小姐,能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依然仆在地板上的我抬起视线,对镜这么说。

  “这个嘛,这孩子叫作KOKORO,在死神世界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

  死神世界?意思是这孩子也是死神吗?

  “咦?难道这个人……就是笹仓恭也吗……?”

  小小死神看着踩在脚下的我这么说。

  “你认识我吗?”

  “对,‘接近死亡’的人类会张贴在学校的公布栏上示众。”

  “……我说,可以不要在我管不到的世界搞这种羞耻PLAY吗……还有,从我身上下来。你就那么想给我看内裤吗?”

  听到我的话,KOKORO慌忙用手按住裙子。穿着那种短裙踩在别人身上,结果当然是这样。

  KOKORO眼神怨恨地看着我,但不巧我不吃萝莉属性,所以一点兴趣也没有。

  “色、色狼!请你反省受死!”

  然后她满脸通红地举起右手。不妙!她想要召出死神镰刀!看来这家伙小归小,毕竟也是死神。

  我仓皇扭动身体要逃走。

  ——但……

  “你看你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在KOKORO动手前,镜的一刀己经刺进了倒在地上的我的眉心。

  “拿去,这是茶。”

  我走到设置在房间中央的桌子,将装了茶的杯子放在她俩面前。

  右边是趁我昏倒时换上T恤(我的)、慵懒地跪坐的镜。然后我正面是端庄地跪坐的小不点死神。她盯着放在眼前的茶。

  唤作KOKORO的死神开口了:

  “这杯茶没加冰块,请给我ROCKICE。”(译注:原本是日本某知名袋装冰块的商标名,现泛指透明无杂质的冰块。)

  “哈、哈、哈,这是从冰箱拿出来的茶,很冰的!”

  “这是气氛的问题。”

  KOKORO不友善地别过脸去。我眯着眼睛看镜,试着用沉默表达“这家伙是怎样”。

  镜应该发觉了这个视线的意思,只见她把茶杯放到桌上,轻轻舔了一下被茶沾湿的嘴唇,开口了:

  “我再重新介绍一次。这孩子叫作KOKORO,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像妹妹一样?”

  听到这样不清不楚的形容,我歪头不解。但镜不理会我,继续说了:

  “KOKORO很厉害喔,在同年纪的孩子之中总是名列前茅,前途一片光明喔!”

  “言、言过其实了。跟镜姊姊比起来,我根本就不算什么。”

  KOKORO被捧上天,当场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游移双手。

  话说她的用词口气都很男性化,是所谓的※仆娘啊……倒是她又说了令人在意的话啊。我看向KOKORO。(编注:原文为ボクつ子,指使用较为男性化的“ボク”自称的女生。)

  “镜是那么优秀的人吗?”

  “一点也不夸张!她可是我们这代崇拜的前辈!在死神学校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传说!”

  “哦……”

  看KOKORO激动地握住拳头这么表示,我没劲地应声以后看着镜。

  “怎、怎样啦,你的表情怎么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意外。”

  话说黑峰好像也说过镜很优秀之类的话。众人夸这家伙优秀的世界……会不会是某些根本价值观跟这个世界不一样?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镜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话说,镜姊姊……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为什么笹仓恭也会在这里?”

  KOKORO歪着头问镜。

  “没什么好为什么的,这里是我家。”

  我拿着满是水滴的杯子,不以为然地代替镜回答。

  “咦,可是镜姊姊不是住在这里吗……?”

  “对呀,我住在这里喔!”

  镜爽快回答。从这句话完全看不出她有自己是食客的自觉。

  但KOKORO听了这句话却不知所措起来。

  “为、为、为什么笹仓恭也会在这里呢?”

  “这里是我家。”

  因为她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所以我告诉她同样的答案。

  她就像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看看我又看看镜,然后环视房间,最后看向床。

  “难……难道说……你、你、你、你们一起……住在这里……吗?”

  “是啊。”

  “是啊。”

  我和镜若无其事地点头。

  “怎、怎、怎、怎、怎么可以!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世、世、世人会怎么看待!”

  这家伙不知所构的样子就像镜一样。

  KOKORO好像想责备我,但内心的动摇似乎更在那之上,舌头一直打结。

  “这点你放心,我现在名义上是恭也的未婚妻。”

  “……未婚……妻……?”

  听了镜的话,KOKORO瞠圆眼睛看着我。

  “对,镜以那种‘设定’待在这里。”

  然后我肯定这点,KOKoRO再度看向镜。

  “要二十四小时监视的话,这样最省事。喏,在学校不是也学过吗,要是设定成姊弟之类的话,会因为因果关系产生各种麻烦。”

  镜稍微脸红起来,有点像在掩饰害羞地解释。

  但KOKORO似乎听不进她死神前辈的这些话。

  “……未……未……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她依然眼神空洞,小声重复着未婚妻三个字。简直就像在咏唱异世界的咒语……或是诅咒一样。

  (喂,这个小不点好像大受打击耶?)

  (可见我跟你有多么不相配吧!)

  (原来如此,这就表示我一表人才吧!)

  (啊哈哈,所以是怎样?意思是我其貌不扬啰?嗯?)

  呜哇,这个死神是怎样,自己想说的话被我抢走了,就反过来对我发飙吗?

  镜静静地发出杀气腾腾的气场,摆明一有破绽就要亮刀砍人。

  “原来如此。”

  KOKORO爽期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只见她露出满面笑容对我们说了:

  “未婚妻是指新的酱菜,对吧?”

  我半眯着眼看KOKORO。

  “你居然装疯卖傻逃避……而且字根本不一样。”

  “话说KOKORO从以前就擅长逃避现实,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歪头不解。但观察KOKORO片刻以后就懂了。

  “所谓的※饭菜渍就如同字面的饭菜,是以稻米为主体的酱菜。起源是距今约五世纪前的亚马逊内陆……” (译注:日文“未婚妻(いいなずけ)”音近“饭菜渍(いいなづけ)”,当然饭菜渍这种食物并不存在。)

  她依然眼神空洞,叙述起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的食物历史了。

  太阳也已经下山了,从窗外传来虫鸣声。

  这个时间虽然潮湿闷热,不过跟白天比起来还算宜人。我站在厨房准备晚餐。

  镜根本不会做菜,如果要她下厨,她马上会叫外送或泡面。

  所以今天的晚餐是炒味噌猪肉茄子。

  我充满节奏地用菜刀切好猪肉和茄子,一头哼歌一面摇晃平底锅。

  至于镜的话,她正在跟KOKORO看电视。

  “原来如此,这种男人负责做饭的主从关系就是所谓的婚约,对吧?”

  KOKORO握紧拳头,向镜热情地论述。

  “嗯,大致就是这样没错。”

  镜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这句话。

  “你们两个,那边的书架上有国语辞典,给我查一查婚约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摇晃平底锅以免猪肉焦过头,一边批判她们错误的知识。

  该怎么说呢,感觉好像多了一个小一号的镜一样。

  我一面叹气,一面用长筷把平底锅里的味噌拌开,均匀裹覆食材。

  “请问……”

  从略低处传来说话声。我看向右斜下方,只见KOKORO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锅子会喷油很危险,到那边去。”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呢?一直坐着实在很不好意思。”

  呜哇,这个死神怎么这么懂事,我刚刚居然冒出“多了一个镜”之类的想法真是抱歉!

  “KOKORO!你不用在意那种事啦,恭也是自己爱做。”

  是因为你不会才做的而已。应该要以身作则的前辈真是不像诟……

  ……不,好像会成为最佳的反面教师。我摇摇头看着KOKORO。

  “……你尊敬那种前辈吗?”

  “你在说什么啊?镜姊姊做的菜可厉害了。在学校可是缔造了名为‘杀戮荒野’的传说。”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发誓绝对不会让那家伙下厨的。”

  我朝KOKORO投以笑容以后,继续做菜。

  “总之,能不能把那边的盘子拿到这边来呢?”

  “好,是这块对吧?”

  KOKORO笑咪咪地拿起放在流理台隔壁的大盘子——直径约二十公分。然后……

  “啊!”

  小声惊呼的同时手滑了。

  有如满月般洁白浑圆的盘子在空中飞舞,然后朝着我的脚趾坠落。

  喀锵!

  “什、什么事?怎么了?”

  听到盘子摔破的声音,本来在看电视的镜慌慌张张地到厨房露脸。

  “别过来!”

  我立刻大喊。虽然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脚缩回,避开盘子砸到脚趾,但现在盘子的碎片撒了一地,非常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声巨响吓到,KOKORO缩成一团,就我所见似乎没有受伤。

  “啊……呜……对、对不起。”

  她噙着泪水看着我。

  “抱歉,我刚刚那么大声吓到你了吧,要不要紧?先不要动喔!”

  我滑步靠近KOKORO,把双手伸进她腋下,就这样单靠腕力把她抬起来。

  “唔咦?哇、哇哇哇哇,你、你做什么?你在摸哪里?色狼!”

  “好了不要乱动,地上都是盘子的碎片,很危险的。”

  我就这样抬着KOKORO,继续滑步,缓缓地朝起居室前进。

  脚趾尖碰到盘子的碎屑,发出唰佩的声响。

  “请、请问……你的脚、没事吗……?”

  KOKORO轻声问我。

  “对,没事。要是直接砸中的话,指甲应该已经裂了吧!”

  我笑着这么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真遗憾……”

  奇怪?KOKORO的反应怎么好像不太对?我依然而带笑容,歪头表示纳闷。

  KOKORO也回以笑容。

  “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是我多心了吗?

  “来,到这边应该就不要紧了。”

  我来到镜旁边以后,才慢慢地把KOKORO放下来。

  “KOKORO,没事吧?”

  “我、我没事,可是……盘子……”

  “别在意,盘子再买就有了。倒是镜,拿吸尘器给我。”

  我指着摆在房间的衣橱这么说。

  “……奇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很香的味道?”

  镜拿出吸尘器,同时看着我。我一边收集大块的盘子碎片,一边抽动鼻子。

  啊啊,的确有一股扑鼻的香味飘过来。不过那股味道开始伴随着些微刺激。

  以及滋滋滋……的声音。

  “平底锅冒烟了。”

  KOKORO指着瓦斯炉上面,只见平底锅冒出黑烟……

  “呜哇啊!我忘了!”

  忘记关火的猪肉和茄子就这么化为散发味噌香味的焦炭了。

  因为肚子饿了,也没有力气重新煮饭,于是就用泡面解决晚餐。

  “这就是人类的技术吗?虽然上课教过,不过这种食物还是真不可思议。”

  泡面意外博得KOKORO好评,看来死神世界没有泡面。

  “对了,KOKORO,你的研修指导官是谁?”

  镜喝着饭后的茶这么间道b

  只见用双手拿着杯子喝茶的KOKORO舒了一口气以后,一脸失望地说了:“我的指导官是命姊。”

  “命……你是说黑峰吗?”

  这时我插嘴了。除了镜以外,她是我所知的另一个死神。

  她是我们班班长,也是守护我朋友——克己寿命的死神。

  一直极力避免提到她名字的镜有些过意不去地看着我。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归那种白夜……”

  “嗯?白夜?”

  我撷取到KOKORO的喃喃自语。但KOKORO没理会我,迳自看着镜说:“为什么我的指导官不是镜姊姊呢?我无法接受。”

  “那是因为我正在执行特殊任务,不能当研修指导官。”

  “唔~……”

  KOKORO鼓着腮帮子看我。

  “咦?是我不好吗?”

  “要是你可以更自立一点的话,就用不着二十四小时监视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我自认很自立。”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早就丧命多少次了?”

  镜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抱持着绝对的自信,这次换镜鼓着腮帮子看我。

  “嗯,虽然你应该是在救我,但是你更害我痛得半死,所以我实在没办法诚心感谢你。”

  我老实说出感想。

  因为镜动不动就砍我、刺我,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痛。

  “你这个人真没礼貌。受镜姊姊保护还不知心怀感激,比狗还不如。”

  跟镜一样鼓着腮帮子的KOKORO如是说。

  我完全成了恶人。

  “倒是小不点,你再不回去的话没关系吗?天色已经暗了喔!”

  “你!你就这么想眼镜姊姊独处吗?”

  KOKORO把腮帮子鼓得更膨,气势汹汹地对我怒喝。

  “哎呀,恭也变得挺大胆的嘛!是这样吗?”

  镜不知为何转怒为喜,笑咪咪地看着我。

  “不,我纯粹是担心回家的时间会不会太晚而已。话说你在这个世界是住哪里?”

  我刻意不理会镜,看着KOKORO。只见小小见习死神把杯子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歇了一口气以后看着我。

  “我的落脚处就是这里。”

  她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嗄?”

  我把头歪到极限反问她。

  “在研修结束之前,我要在府上叨扰。”

  KOKORO开门见山地说了。

  “为什么啊!我根本没听说这件事!”

  “那当然。我又没告诉你,要是你知道的话我才吃惊。”

  KOKORO毫不在乎地别过脸去这么说。我立刻将目光扫向镜。

  “这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我知道你舍不得跟我独处的时间,但只要想着这只会维持一阵子,就能够忍耐了吧?”

  “不是那个问题……那个,KOKORO?你真的想住在这里?”

  “那我去住公园。”

  KOKORO正眼看着我,干脆俐落地说了。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恭也,你该不会说要把KOKORO赶出去吧?”

  镜升起骇人的气场,随时会具现化刀子。

  这时我已经别无选择。我泄气地垂头,用态度答覆了一切。

  “差不多该洗澡了。”

  就在我们悠哉地看电视时,镜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这么说了。

  她开始从衣橱拿出替换的衣服。这段时间,我竭力盯着电视看。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看了她准备衣服的样子时,瞥到内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下一刻刀子就挥过来了。

  “从上面数来第二层放着镜姊姊的内衣,对吧?”

  KOKORO对着我小声说了,她究竟想要我回她什么?

  “KOKORO,要一起洗吗?”

  把更换的衣物用毛巾包住抱在胸前的镜这么问。

  “咦?咦?跟、跟镜姊姊,一、一起洗澡吗?”

  “你在紧张什么?”

  KOKORO突然出现可疑的举动。

  “怎、怎么行呢……居然要一起洗澡……我、我会害羞。”

  “我们都是女生,用不着在意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之后再洗,请、请镜姊姊慢慢用。”

  “是吗?那我先洗了。”

  镜一转过身就哼着歌去浴室了,KOKORO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不久之后,淋浴声透过墙壁传来。

  “一起洗不好吗?”

  我对依然低着头的KOKORO这么说。

  “因、因为……跟镜姊姊比起来,我一点料也没有……”

  KOKORO按着胸部,变得更加沮丧。看来女生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话说小桃也很在意……

  “这就是所谓的正常发育吧,要是你这个年纪就前突后翘的话反而奇怪。”

  “这、这副身体也是有需求的!”

  “你别要我同意那种危险的需求,我很为难……”

  “镜姊姊在我这个年纪,体型就已经发育得很不错了。”

  “啊……结果就造就了现在的豪乳吗……”

  我听了镜的胸部大小起源以后,觉得可以理解。不料我发现KOKORO半眯着眼看我。

  “我现在对恭也哥萌生杀意了。”

  她对我撂下狠话了……

  “要、要不要喝茶?”

  我看向KOKORO的空杯子,顾左右而言他。

  KOKORO鼓着腮帮子,默默地把杯子递给我。咕噜咕噜……我拿起宝特瓶替她倒茶。

  “不过话说回来,恭也哥。”

  “嗯?”

  “你不去偷看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次换我半眯着眼睛看KOKORO。

  “我以为这是健康男性应该采取的行动。”

  听到KOKORO的话,我抓抓头。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开了门,那时的下场好惨……只是看到裸体就被砍成那样,之后我就敬谢不敏了。”

  “恭也哥,我现在非常想把你碎尸万段。”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吗?”

  碎尸万段,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么狠的话。

  “话说你也有死神镰刀吗?”

  “那当然,我在入学时已经订下契约了。”

  “哦,契约啊……话说你也跟镜一样是拿刀吗?”

  “不是,我的镰刀是这把。”

  KOKORO缓缓地站起来高举右手。只见那里出现眼熟的波纹,一把凶器具现了。

  那是一把——教人怀疑该不该称之为“刀剑”的凶恶刀具。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手边的马达驱动下高速旋转的无数小刀刃。

  “那是电锯对吧?”

  “对。这就是我的死神镰刀=※卡里古拉(Oaliqula)。” (译注:罗马帝国第三任皇帝,暴君。)

  我明白碎尸万段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这也是死神镰刀,就表示只会痛,但绝对不会死人,对吧……

  镜的是削铁如泥的刀,那么这把会将人肉切开剁成肉泥的武器,会是怎样的痛法呢?

  “请问,恭也哥。”

  “嗯?怎样?”

  “你可以借我试砍一下吗?”

  “……请你不要用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说出可怕的话……”

  那张笑容纯真到可能会令人不加思索就说“好啊”。

  这时喀嚓一声,浴室的门冷不防打开了。原本隔墙传来的淋浴声变成清晰的声音响彻屋内。

  “恭也,护发乳没了。”

  头发湿漉漉的镜从门缝探出头来朝这边挥手。

  啊,水都滴到地板了!

  “水槽下面不是还有之前买的吗?”

  我转头对她这么说,镜小声说了一句“啊,对喔”就回浴室了。

  我叹着气,视线转同KOKORO。没想到——

  “镜……镜姊姊湿淋淋的头发……刚出浴的泛红肌肤……鼻、鼻血快流出来了!”

  KOKORO眼睛炯炯发亮,按着鼻子,举动非常怪异……

  我最后一个洗完澡(只有淋浴)出来时,KOKORO不知为何跪坐在地主。她面前是坐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的镜。

  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烦恼该怎么出声。

  ……嗯?而且KOKORO……就连你都穿我的T恤吗!因为衣服太大件,都变得像连身洋装了。

  “啊……怎么,镜在对你说教吗?”

  “不、不是的,那个……因为已经到睡觉时间了,所以……”

  “……死神在前辈面前都要跪着睡觉吗?”

  “你可以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吗?我干嘛要那样欺负人啊!”

  镜朝我投以非难的眼神。

  “那KOKORO为什么要跪着呢?”

  我看向浑身僵硬的KOKORO,仔细一看她的脸很红。

  “请、请问……我、我真的可以跟镜姊姊……睡同一个被窝吗?”

  “有什么办法呢,谁教屋子这么小,再说棉被也不够。”

  “我家这么小真是抱歉喔,毕竟原本是给我一个人住的。”

  要知道被迫睡地板的我可是连被褥也没有,只有铺座垫而已!

  “可可可、可是、可是……真、真的……可以吗?”

  KOKORO把手放在胸前,紧紧抓着衣服这么问镜。

  “不然你要跟我一起睡吗?虽然是地板。”

  我本着要帮忙解除紧张的好意随口这么说。但……“呸……”KOKORO露出有如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瞥了我一跟。

  “恭也……你果然喜欢那种的……”

  然后镜产生天大的误会,跟我拉开一步的距离。我的心有点受伤。

  “可恶,我要睡了!KoKORO也赶快进镜的被窝啦!”

  “咦?咦?可是,心理准备还没好……啊,我说的心理准备并不是指我的准备,话说我的准备是要准备什么才好呢?身体已经洗干净了喔!”

  “看来这家伙还满有趣的。”

  我看着独自举止怪异、不知所措、自掘坟墓的KOKORO,对镜这么说。

  但是镜看着KOKORO,反而双手环胸嘀咕起来。

  “唔嗯……要一起睡是无妨,但是我担心KOKORO差劲的睡相及不规矩的手脚。”

  “有那么糟吗?”

  “她会从房间头滚到房间尾,最后回到原本的位置。所以本人不认为自己的睡相差。”

  “呜哇……真恶质……”

  我和镜侧眼看向依然自顾自六神无主的KOKORO,投以怜悯的视线。

  “我要关灯了。”

  看KOKORO浑身紧绷地跟镜一起钻进被窝以后,我拿起遥控器。

  “好、好好、好的,晚、晚、晚安了。”

  “晚安——”

  虽然我很在意KOKORO在那种紧张状态下睡不睡得着,不过明天还要上学,我不睡的话可撑不住。

  电灯关掉后,房间暗下来。从窗帘缝隙泄入的月光散发宁静的气息,将房间染成青色。

  如今,我已经彻底习惯这张只是把座垫排在地板上锚成的床铺,是不是差不多该认真考虑再买一组床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KOKORO那家伙……她说研修期间都要住在这里,可是“研修”到底要多久?

  不但餐费会增加、水费会增加,更重要的是我的疲劳似乎会增加最多。

  我悄悄叹口气,一边调整枕头的位置一边翻身。

  静下来的房间里,传出陌生的细微鼾声。看样子KOKORO好像睡着了。

  虽然刚刚是那么地紧张,不过果然还是小孩子,很快就入睡。

  话说……镜那家伙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她说KOKORO的睡相和手脚不规矩。

  手脚不规矩是什么意思……?

  脑海浮现的疑问令我百思不解,但是我立刻就得到解答了。

  “咿晤……KO、KOKORO……不可以摸那……啊……”

  从床上传来镜恼人的声音。啊啊以原来如此,手脚不规矩是指这么回事,这下我懂了。

  但是这……对我的精神卫生很不好啊。

  “啊!KOKO……RO……你这个毛病不但没改……嗯、啊……为什么专挑我的弱点……”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这个充满魅力的娇喘声和煽情的氛围是怎样!枉费我自从跟镜两个人生活以后,就尽可能不要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啊!

  我该怎么做才好?我想想,念佛吗?念佛就行了吗?

  还是圆周率?圆周率是那个,3。141592……简而言之就是π……*Pai?(编注:π的发音类似乳房(Oppai)。)

  “呼啊、嗯、不可以摸胸部……克制不住声音……明明有恭也在……”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π不行啊啊啊!还有不许用鼻音喊我的名字——!

  啊啊,漫长无比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早上了……

  “早……”

  这一觉醒来身心沉章,实在不怎么神清气爽。我看镜在床上坐起上半身,向她道早安。

  “嗯,早……”

  镜也同样向我道早安。她的眼睛下面冒出黑眼圈,我想我的眼睛下面一定也有同样的东西。

  至于KOKORo——她正抱着镜的腰不放,睡得幸福香甜。

  时钟才六点。虽然这个时间比平常早很多,但我也提不起劲睡回笼觉,于是慢吞吞地爬起来。

  “我去冲个澡……”

  镜拨开KOKORO的手,似乎很疲惫地垂下肩膀走向浴室。

  “总之先来准备早餐好了……”

  我也一边打哈欠,一边进厨房。

  耳边传来背后的淋浴声,我睡眼惺忪地洗米。

  平常我不会一早就煮这么丰盛的早餐,不过这刚好可以用来杀时间。总觉得这样好像一碰到心烦的事就做家事逃避的主妇……

  KOKORO还在睡。就在我设定好饭锅时,背后的门打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镜现身。

  “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睡迷糊了,忘记拿衣服。不要一直看我。”

  这么说的镜之所以脸很红,是因为刚冲完澡,还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呢……

  “我要换衣服,你不许进来喔!你要是敢进来就砍你。”

  “好,我知道啦!”

  我拿出锅子准备煮味噌汤,同时头也不回地回话。

  不久之后,传来用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的声音。镜带进去的毛巾应该只有围住身体的那条而已,所以……她现在该不会是接近全裸吧?

  虽然身为男人的我有股冲动想看起居室,但生物保命的本能不允许我那么做。虽然不会死,但我讨厌痛。

  为了摒除邪念,我用力摇头。

  “唔哇哇哇哇哇啊啊啊!镜镜、镜姊姊的玉体啊啊!”

  KOKORO突然尖叫,看来她似乎是一醒来就看到了镜还没穿衣服的样子。

  “等等,KOKORO?哇K,KOKORO、鼻血!恭也,快拿面纸过来!咦!啊,还不行!我没穿衣服!呃——呃——你闭着眼睛拿过来!快点!”

  “你不要强人所难!用浴巾围住身体!我数到五秒以后过去!”

  我拿起面纸,稍微放慢速度数到五。

  接着回到起居室,只见镜用浴巾围住身体,按着胸口瘫坐在地上。然后旁边是流着鼻血倒在地上的KOKORO。

  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不过在血流满面的状态下,怎么看都像是横死的尸体。

  我在KOKORO身旁蹲下,用面纸把血一一擦掉。但是血毕竟不会马止就止住。

  “呜嗯……镜姊姊的……镜姊姊的……”

  “她要不要紧?”

  “这只是单纯的鼻血,应该不要紧吧。你从冷冻库拿冰块过来,我要冰敷她的眉心。还有快把衣服穿上。”

  要不然这鼻血一定不会停。还有,我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镜看过自己的样子以后“嘿嘿”一笑,就继续用手按着浴巾,小步退到走廊去了。

  “K0KORO,你没事吧?”

  我用面纸按住她的鼻子,轻轻拍了拍KOKORO小小的脸颊。

  “呜……呜唔……呼啊……恭也……哥……?”

  “喔,你没事吧?”

  “……我……看到天使了。”

  “那样再好不过。不好意思我要把面纸塞进你鼻子里喔!”

  “咦?唔咕、呣噢!好、好大,那样塞进不去的!”

  “没问题的,我要动手啰!”

  “哇啊,呣哇哇哇哇!”

  嗯?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面纸没办法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塞进鼻子里面。不过算了。反正鼻子也是肉,自然会撑开吧。

  “呼、呼呜、呼唔嘿嘿、唔(不)要啦啊啊啊啊I”

  “喂!你不要乱勤!这样塞不进去好吗!你就乖乖——”

  飕!

  ‵

  背后突如其来的斩击,习以为常的火辣冲击伴随剧痛从右扁窜向左腋下。

  “我说你呀……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只见镜从嘴巴“呼哈……”吐出像烟一样的怒气,一面用刀刺我,一面居高临下看着我……

  “拿去,吃饭啦!”

  我把盛了饭的碗和味噌汤摆在桌上,态度不悦地这么说。

  “哎哟,拜托你息怒啦!我不是姑且道过歉了?”

  “道过歉前面不要加上姑且两个字。”

  “镜姊姊根本没有必要道歉,恭也哥对我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我只是要替你止住鼻血好吗!”

  “我小巧的鼻子是我引以为傲的部分,你竟然硬把我的鼻子……”

  KOKORO转过脸去不理我。可恶,我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但是KOKORo随即把视线转回餐桌,皱着眉头问我:

  “这是什么?”

  她指着跟饭排在一起的纳豆。

  “嗯?你没看过纳豆吗?”

  “纳豆……这就是人家说的臭掉的大豆吗……以前的确在课堂上学过……”

  KOKORO凝视着纳豆,凑近脸闻味道。

  “……我很在意死神学校到底是学些什么的地方。不过算了,这个搅愈多下愈好吃喔!”

  KOKORO照我的话开始用筷子搅拌纳豆。

  “……怎么好像会牵丝……?”

  “这些黏黏的丝就是美味的源头。既然你不排斥闻起来的味道,就吃吃看。”

  KOKORO适度搅拌以后,战战兢兢地把纳豆放进嘴里。

  “如何?”

  “这、这是?怎么会这么美味!这样小小一粒,居然凝缩了芳醇的香气与浓厚的鲜味!”

  似乎颇受好评。KOKORO先前不悦的态度一扫而空,眼睛亮了起来。

  像这样情绪大起大落是小孩子特有的表现。我或许稍微掌握到应付这个小不点的方法了。

  “呜哇……那种东西你居然吃得下去……”

  看到KOKORO那个样子,镜眯起眼晴,整个人往后一缩,跟KOKORO保持距离。

  “哼,居然不懂得欣赏纳豆的美味,真是可悲的家伙。对吧,KOKORO?”

  “就是说啊,会吃这种臭掉的豆子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不点!你要更有主见一点!”

  啊啊,这个小不点的情绪变化真的很剧烈……

  话说KOKORO那份纳豆,后来由KOKORO本人趁镜离开位子时一口气吃掉了。早餐吃完,洗过盘子和碗以后,我比平常还要早开始准备上学。

  镜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刷牙洗脸、梳洗整理。

  “好了。”

  听到镜换好衣服,我回到起居室。

  “嗯?奇怪?KOKORO去哪了?”

  房间里只有换上制服的镜。

  “她说她有事要办,已经先出门了。”

  “是死神研修吗?”

  “大概吧。”

  镜拿起书包,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要这么早就准备去学校不可?”

  “……我说你啊……你忘了昨天你把脚踏车弄坏了吗?”

  “啊,有这回事?”

  这家伙……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

  我叹气看向窗外。天空蓝得可恶,阳光毒辣。

  然后,出门十分钟后——

  “……好热……”

  镜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是啊,很热。可是这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弄坏脚踏车啦!你就不能摔车摔得更高明一点吗?”

  “那不是加害者该说的话吧?”

  我一边用手抹掉沿着脖子流下来的汗,一边半眯着眼睛看镜。

  “你这是什么话,最先伤害我的心的人是你吧!谁教你对女孩子说失礼的话。”

  镜跟我一样半眯着眼晴看我。

  “但我的身体可是受了重伤。”

  “心伤是很难痊愈的。”

  镜这么说完,把视线转回热气蒸腾的马路,便加快脚步。

  真是的,她最会讲歪理。

  我大口叹气,看着镜的背影。

  “……镜。”

  “怎样啦?”

  “你的汗浸湿衣服,胸罩线条都透出来了。你别再穿颜色鲜艳的内衣啦。”

  镜闻言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把刀……

  我们比平常更加汗流浃背地抵达学校了。

  我和镜都无精打采地走过走廊,连讲话的精神都没有。

  “……我去洗把脸再过来……”

  镜一脸疲惫至极的表情这么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了。

  我轻轻挥手以后前往教室。

  啊啊……在这个季节花一个小时走路上学太折磨人了。我还是赶快把脚踏车修好吧……应该说在脚踏车修好之前都不想来学校。

  因为流汗的关系,制服到处沾黏身体,我一边用手指把制服从身上拉开,一边打开教室门。

  “嗨,早……”

  我一边无精打采地道早安,一边看教室……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教室一角。

  “你们在干嘛?”

  “哦?唷,笹仓早。有转学生来了。”

  注意到我的安冈眉飞色舞地这么说。

  “在这种时候?”

  都已经快期末考了才转过来,这转学生有毛病。我歪头纳闷,总之先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位子以后,靠近那群人。

  看不到应该坐在椅子上的转学生。我一下踮脚一下歪身体,努力要偷看那个转学生。

  冷不防从人缝间看到了某样讨厌的东西。

  “…………”

  我用手指捏住两眼中间,闭上眼晴。

  不不不,等等,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打起精神,再次从人墙缝隙看转学生。

  这次我颓丧地垂下头,强行拨开人墙,移动到‘转学生’附近。

  “呜哇!是笹仓啊,不要推好不好!”

  “怎么了?是谁啦,别从后面挤过来!”

  我在同学的非难声包围下,一抵达,就“碰”的一声按住桌子,面带笑容看着‘她’。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嗯?KOKORO。”

  “啊,早安。我从今天起就要在这个班跟大家相处,呃,我是黑渊心。”

  只见小小死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同早晨的问候一并说出惊人的话。

  就在我要开口回嘴的瞬间,有人把手放在……不对,是抓住我的肩膀。

  转头一看,是体育股长杉村及其他数名男同学。我被他们一口气带到教室后面的角落。

  然后我被迫坐在地板上,被班上男生包围。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喔!

  “你、你们干嘛突然这样!”

  “这才是我们要说的话,笹仓恭也。”

  杉村代表众人向前站出来一步,俯视着我。

  “你这杂碎……你明明就有镜同学了,现在看到可爱的转学生,还是打算偷跑吗?”

  “偷跑?……不对,先等一下!重点是那个转学生太奇怪了吧!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吧!你们应该要先对这点抱持疑问!”

  听到我的主张,周围形成人墙的男同学面面相觑。

  但所有人随即看着我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们的视线好像在说“你才奇怪”。

  杉村在我身旁单膝蹲下,露出莫名同情的眼神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笹仓恭也,你冷静想想。”

  “想、想什么?”

  “小学生跳级进入高中就读不是很常有的事情吗?”

  “……你们这些家伙已经病入膏肓了,真了不起……”

  是吗……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我们班都是些这么奇怪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们对KOKORO抱持何种幻想,只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着“IQ有200那么高”、“果然非选她当班长不可”之类的话。

  ……总之,这个“虽然是小学生却跳级进入高中就读”就是心的‘设定’吗?

  姓氏是黑渊啊……死神对“黑”这个字真是执着到了极点。

  “大家早安。”

  门啼啦的一声打开,将黑色长发拢在背后扎成一来的少女进教室。真正的班长。黑峰命出场了。

  “怎么了吗?感觉好热闹。”

  看到教室今早的气氛跟平常不一样,黑峰一脸充满兴趣的表情。然后马上就发现人群,朝那里走近。

  人墙自动分开迎接黑峰,开出一条通往心的路。

  “啊,心。你来了呀。”

  和心打到照面的命露出笑容说道。她们果然认识。

  “命、命姊……早安。”

  心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个角度非常漂亮的礼,向黑峰道早安。

  “黑峰同学,你认识心吗?”

  女同学之一问黑峰。

  “嗯,她是我的远亲。心的头脑非常好喔!”

  “过奖了。”

  相对于黑峰甜美一笑,心郤是用军队般的动作与超龄的应答鞠躬行礼。

  她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前辈与晚辈,更像是上司与部下吗?不过既然都说黑峰是研修指导官了,就表示黑峰握有生杀大权吗?

  “呜~好热~……早~”

  接着换镜进教室。她懒洋洋地垂着肩膀道早安。

  不过她立刻就发觉心在场。

  “奇怪?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从今天开始转进这里。”

  镜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这一句话就想通了一切,“啊——”她点头表示领会。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峰在的关系,总之这所学校成丸心的研修地点……我也懂了。

  “不过话说回来,心,既然你要来学校,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门呢?”

  “我想要先到学校来给你一个惊喜。”

  跟面对黑峰时截然不同,心对镜始终笑容可掬。

  不过,既然都说她们的关系像姊妹了,应该是很熟吧。

  冷不防突然有好几只手勾住我的脖子。

  “笹仓恭也……突然有件事想间你一下,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们呢?”

  又是我们班以杉村为首的男生。

  “你现在跟镜住在一起,这我们也知道。虽然我们绝不服气,但我们勉为其难接受。毕竟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因为家庭因素的关系。但是……刚刚镜同学是不是对心说了‘一起出门’……这句话呢?”

  “应、应该是你们听错了吧?”

  “是吗,是我们听错了吗……说的也是喔,毕竟如果过着像后宫般的生活,岂不是天理不容吗!”

  杉村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起来虽然像在笑,但眼神一点笑意也没有……他好像怀着浓浓的猜忌。

  后宫?最好是那么美好啦!现在的我可是过着能够理解主妇心情的生活好吗!

  话虽如此,其他人才不管这回事吧?只因为跟女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成了男性公敌——杉村他们搭在我肩上的手格外沉重。

  虽然我不认为这件事能够永远瞒下去,但我希望尽可能晚一点拆穿这件事,过平稳的生活。

  不知道黑峰是明知道我的愿望还是无心的,只见她走近我。

  “笹仓同学,早。”

  “喔,早。”

  跟克己在世时同样感觉的问候。班上的人当然都不知道黑峰是死神。

  所以我也尽量用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和黑峰相处。

  “心好像在你那边叨扰的样子,要不要紧呀?”

  啊啊,这句话是在关心我吧……应该是出自善意吧……

  可是,我似乎将因为黑峰这句话而大祸临头。

  我偷偷地看隔壁的杉村。

  ……他面带笑容。

  我看看周围的男生。

  安冈也是、根岸也是、滨田也是,总之放眼所及的人统统都面带笑容。

  所以……我也笑了。

  然后领悟一件事——

  每当死神增加,我的处境就会愈来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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