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醒来时,已经过了落日西沉的傍晚时分。
阴沉的天空让镶嵌在窗上的彩绘玻璃也显得黯淡无光,缺乏光亮的昏暗房间里,进驻的只有冷清的气息。当弗格撑起躺在长椅上的身体后,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个人也抬起了头。
「嗯,醒来啦?」
这里是理查德的办公室。
「…是。」
亲王的一句话让弗格垂下头,后脑依然昏沉发胀。
瞥向自己的手脚,虽然衣服上满是破损裂痕,但伤口都已经消失了。这也是理所当然。弗格能藉由吞噬毒气来改变身体的治愈能力。只要没被砍断手脚或开肠剖肚,一些轻伤不用多久就能自行痊愈了。
确认身体四肢都没事,「艾莉丝十六号」也好好地收在腰际的剑鞘里后,弗格这才抬起头。一和理查德对上眼,就见他满面愁容地低语。
「搞得很狼狈啊。」
「我完全无法辩驳。」
「唔,还挺谦虚的嘛,真是难得。」
「我没打算用狡辩来蒙混过关……您已经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差不多都知道了吧。所有你知道的事我大概也都收到情报了,你就当是这样吧。」
理查德挥了挥手里那张像信纸的东西,如此说道。
那应该是雷可利写的信吧,一定是跟失去意识的弗格一起送过来的。
这一点还真教人吃惊。先不提她在那栋宅邸里说过的话,没想到她竟然肯让王室成员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不对,仔细想想确实没有继续保密下去的意义了。如果理査德想知道,只要问问弗格就行,而弗格也完全没有闭口不谈的意思。
「真的很抱歉。」
但这件事和自己的失败是两码子事。
「这次是我太大意了,您想好要给我怎样的处分了吗?」
就算得以死谢罪,弗格也无话可说。
没想到理查德却以有些困扰的苦笑作为响应。
「处刑……说是这么说,但你真的能接受吗?」
「不,那个……」
「别担心,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把你的失败告诉其他王权派议员,但就算被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因为你不是以隶属王室的人造人身分,而是作为我的部下去赴这场约。失败的责任也该是由我这个上司来杠啊。」
「……那真的是感激不尽。」
弗格老老实实地向理查德低头道谢。
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理查德当然是经过一番冷静的算计考虑。大概是认为就算现在轻率地惩罚了弗格,但估计造成的损害将会远远超过所失去的吧。他当然不会把这份算计说出口,而是展现出宽容的一面——这是理查德受到国民们仰慕爱戴的原因之一,也是以他亲王的身分地位所能表现出的最大限度体贴。
「对了,今天几号了?我到底睡了多久?」
「喂喂喂,居然把我当日历使用,这下子露出本性了吧。」
松了一口气般,理查德哑然失笑。
「别担心,还只是今天发生的事,现在还没六点。
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会好好回答问题,可见他是真的很善良。
「好了,你也不能再继续悠悠哉哉睡大头觉了。毕竟你还是带了一大堆问题回来。真是的……今天发生的骚动也实在太多了。」
「其他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听理查德的语气似乎不太寻常。
「晚点再告诉你。先照顺序来,从跟你有关的开始。」
「是。」
弗格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理查德呼吸过一口气后,才接着告知。
「先从结论说起吧。王权派议员和『雷可利之宴』已经在某件事上达成了协议。那件事就是对匍都、甚至莹国全体的治安维持。」
「这代表什么意思?」
「你或许还不知道……遭到『克拉夫念珠』侵蚀的匍都炼术师比预期的还要多出许多。先不提炼术师之间的斗争已经趋于白热化,还发动了超乎预料的炼术规模,甚至危害到一般市浪。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事还没被搬上台面,这也算是『雷可利之宴』的功劳吧。真是的……因为渴求强大的力量而被更要命的浓烈毒气魅惑了,这简直就跟鸦片没两样啊。」
这样的比喻也许再正确不过。
对炼术师而言,那种键器确实就如同鸦片。
原以为投身于操纵毒气这块危险领域中的,应该要是更有自制力的人才对——看来这样的猜测真是错得离谱。
「公会已经禁止旗下炼术师持有并藉助『克拉夫念珠』来完成任务,可走到这一步后,有些人也开始不透过公会私下承接委托。那些来自国外非法入境的……流浪炼术师们也掺了一脚。继续这么置之不理的话,说不定接下来还会有认同『克拉夫念珠』的工会因此掘起。就算爆发了以匍都为舞台的战争也不足为奇吧?而且规模会远远超过一个月前的那起事件。」
「炼术师们将分成两派,互相争权夺利是吗?」
而且还是不该赢的那方拥有更强大武器的战争。
光想象都是恶梦一场。
「所以说……王权派议员和『雷可利之宴』才进行协议,要防止事态走到那一步,是吗?」
「是啊,而且王属军也要加入。从政治与军事两方面抑制『克拉夫念珠』的普及扩大。王权派议员那边,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去说服……哎,也不难啦,毕竟这件事本来就跟国家利益有关。有了『雷可利之宴』的介入,庶民院议员们、就连庶民院派的贵族院议员也会把票投给我们吧。换句话说,已经确定可以拿到一半以上的议会席次。到时候不管从表面上还是暗地里都能施加压力了。」
「原来如此。」
真是了不得的交际手腕,这句赞美也许相当适合送给雷可利。
为了达到目的,与谁连手才最有效率——她就是看准这一点才会要求王宫的协助吧。但光是提出要求,极有可能遭到拒绝,所以她才会连弗格和艾儿蒂的事情都调查清楚,在确定掌握了王室的弱点后,才开始进行交涉。
「对方真的很有两把刷子,但说真的,我非常讨厌这样。」
「的确是啊,我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况且真正的主导权还掌握在对方手上,但是……光靠心情和个人好恶在政治上是行不通的。」
不管是在身分或地位上,多数生性骄傲的贵族绝不可能说出这种台词。就这一点来说,理查德确实教人感佩。
仔细端详过雷可利的信件后,聪颖过人的亲王更进一步补充:
「『雷可利之宴』似乎已经先出招了……接下来『克拉夫念珠』的走私与流通应该会跟着减少吧。现在还不晓得他们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但对方也没说谎的理由,总之就见机行事吧。」
「……这样呀。」
弗格对这份情报心存怀疑。
在『克拉夫念珠』流入莹国境内的事件背景中,弗格注意到那个讨人厌的贵族——梅涅克伯爵暗地里似乎有些动作。想把自己的孙子入赘给玛格丽特公主的他,该不会为了阻止惠国王子和玛格丽特公主的婚事而做出不恰当的举动吧?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或者梅涅克用了什么弗格也料想不到的手段掺和其中。就是因为不清楚详细情况,才会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吧。
弗格早就将梅涅克的事向理查德报告了。但只是怀疑又没掌握任何真凭实据,就算心里有些疙瘩也没办法对他出手,毕竟判断梅涅克会不会带来威胁并不是弗格的工作。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掌握那些不属于公会的炼术师们的动向。他们是为了贯彻某种主义思想?或只是单纯地追求力量?也许是为了贯彻主义思想才想追求力量,不管怎样……必须多注意一点才行,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王属军也得总动员了。当然你们也一样。到时候可别任性地说不想接这种廉价的工作喔。」
「我知道了。」
理査德都这么说了,弗格也只能乖乖点头。
脑海里忽然掠过卡尔布鲁克在那座宅邸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身影,不让那些市井小民看见,超越人类的极限,得到人类智慧所不及的能力——要是拥有那种能力的家伙们无视公会的存在独自发起行动,匍都、还有这个国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在那些半已舍弃人类身分的家伙之中,一定有人会兴灾乐祸地对这场混乱感到有趣。若是乘机起了图谋不轨的念头,那可真是糟糕至极。
叹了一口气,弗格将自己埋进长椅中。
事态似乎正朝着雷可利所预期的方向发展,尽管心中再厌恶,却也知道总有一天必须为此开战。至少要让艾儿蒂平安无事才好——为了这个原因,就如同卡尔布鲁克所说的,自己一定得变得更强才行。
「对了,殿下。」
「刚才您说今天发生了很多騒动……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王宫里也出了什么问题吧?
话一问出口,就见理查德立刻露出懊恼的神情。
「是啊,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大问题。以王宫的立场而言,说不定这件事还更加严重。不过对方的目的和来历都还不清楚,想解决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才好。这件事跟你也有关,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理查德刻意闪烁其词的态度,还有那句「以王宫的立场而言,说不定这件事还更加严重」教人想不在意都难。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该不会是艾儿蒂——
「先跟你说一声,不用担心。那边应该已经没事了。」
「请等一下,殿下,这到底是…」
理査德安抚制止着脸色大变再度起身的弗格。
「冷静一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肯把这件事先告诉你啊。」
「就是因为这样,也就是艾儿蒂发生什么事了吗?」
用不着多说了,因为在思考之前,身体就下意识地展开动作。
无视理查德还想再说什么,弗格已经转身往门口跑去。粗鲁地打开房门也忘了关上,连身在王宫长廊上这件事都忘得一乾二净,只顾着往艾儿蒂狂奔而去。
当理查德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离开,喃喃吐出:「真是的……」这句话时,弗格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的那一头了。
似乎马上就要下雨的昏暗天空,十分适合灰色街道阴疗悲惨的颓废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候的关系,潮湿的空气比平时更恼人地黏覆着肌肤,连披在身上的外衣都使人抑郁。但这种不快的感觉真的只是空气中的湿度作祟吗?难道不是自己的肌肤正在发烫的关系?或许真是如此吧。因为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正常。
伊帕西•特特斯自从得到被宝石状外壳包覆的奇妙之剑——「艾莉丝四号」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这把扭曲的剑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吸过人血。不对,说意外并不是正确的形容。应该说,是遗憾才对。
这两天浑浑噩噩地在灰色街道上徘徊游荡。虽然没有刻意选定地点,但目的已经相当明确。女人,为了宰杀年轻的女人。
可不知为何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偶尔遇到的都是成年男子,而且只要一对上眼,对方就立刻慌慌张张地走避逃离。平时一到夜里,娼妓们总会站在那条街上招揽生意,现在却看不到半个人。
真是不可思议,且让人无法忍受。为什么不让我杀啊?这股焦躁的愤怒愈积愈深。
就算是灰色街道,要是有个正大光明提着斗剑的男人四处兜转,不仅女人小孩会吓得躲起来,就连男人也会特别提防不随便靠近。换句话说,伊帕西已经抛弃身为人类的纪律与束缚,连如此理所当然的事都无法明白。
落日已西沉大半,黑暗尾随在三公尺之外。
心想着今天就先这样吧,伊帕西转身踏进附近的一间废屋。
在这条街上,有几栋无人居住的破烂建筑物。那些连遮风蔽雨都有问题的房舍,多半都被像伊帕西这种流浪汉拿来借宿一晚。基本上,这种地方根本不配被称作宿场。
里头连地板都没有。赤裸裸的地面是连根杂草都长不出来的腐烂土壤,没变成一滩烂泥已是万幸了。墙壁也只是用两块腐朽的遮雨板敷衍地围起两边而已。这地方甚至没有天井,最多只能算是拿块破板子围出来的空间。
伊帕西就坐在其中。
似乎有点饿,但这种感觉一觉醒来就会消失了。灰色街道的空气里所蕴含的些许毒气,对伊帕西而言就有着面包屑程度的营养供给。
比起空腹感更痛苦难挨的是满溢的杀人欲望。
除了用来塞食物的之外,体内好像还存在着其他胃袋。那是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因为得不到满足而悲鸣不已的欲望。想杀人,想支解女人。想把年轻女人开肠剖肚,狠狠感受那体温。可以的话,女人的名字最好是特莉艾拉。
——啊啊。没错,特莉艾拉。
特莉艾拉•梅普。
蜂蜜色的头发好漂亮、好可爱,但她一点也没有那种想利用天生的姿色与男人相好的兴趣,只是个有着旺盛求知欲和好奇心的少女。老是泡在村长家,耽溺于那本全村唯一的炼狱学专门书,一遍又一遍反复读着。
沸腾的杀人欲念让原已朦胧不清的记忆逐渐变得鲜明。伊帕西慢慢想起来了——不是村长和其他村民,而是只有关于特莉埃拉的事。
就是因为她,自己才成为炼术师。要是特莉埃拉在工厂劳动结束后仍平安无事,她一定会在匍都找份跟炼术相关的工作。那只要自己也成了炼术师,说不定哪天还会再与她相见呢。
那万一她死了该怎么办?一缕不安滑过心头。
要是那样,就杀不了她了。
享受折断她手脚的快感,拉扯她的乳房聆听那美妙的哀号,把手伸进下腹部捏碎她的子宫,切断颈动脉沐浴在她飞溅的血雨中,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变成无法实现的梦想了。没办法将喜欢的女孩——深爱的那个人亲手杀了是种不幸。特莉埃拉都已经是残存的唯一记忆,是最后所牵挂的缘分啊。
抱着剑蹲坐在地上发抖时,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还没睡吗?也对,现在睡觉也太早了一点。」
「……唔?」
反射性地站起身往后看,但并不是出于警戒。
那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早安。」
注视着伊帕西的脸,她露出笑容。
看起来很小。顶多只有十三、四岁吧。
可爱的眼睛,柔和的脸颊,丰厚的双唇。五官仍给人稚嫩的印象,却又揉和了极不相衬的异样情色。将蓝色绸缎随意缠绕在身上,那件过于暴露的衣服和尚未成熟的身躯催化出混杂着悖德感的劣俗情欲。蓝色头发,从发丝间窥探着自己的眼眸也是相同的颜色。让人不禁联想到童话故事中那只来自深海的人鱼。
伊帕西想着,下一秒——便发现了。
「你是?」
虽然跟印象中的模样差距甚大,但仔细端详才发现,他曾经见过这张脸孔。
「好久不见呢。伊帕西.特特斯先生。喔不,对我来说应该欧图•斐伊先生吧?之前我曾经跟你一起工作过,你还记得吗?」
「绮莉叶•苏西……」
「哎呀,居然连我的名字都记得,真让人高兴。」
不可能。
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跟她的哥哥米歇尔•苏西一起被雷迪克.梅尔和肯尼斯•兰特给杀了。
「你怎么会?」
「因为就是这样啊。」
旁边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不是站在眼前的绮莉叶,却有着如出一辙的音色。
不只是声音。就连长相、发型、服装、行为举止都十分酷似。就像有人拿着一面身镜摆在她们之间一样。
「你们是……双胞胎吗?」
「才不是那种无聊的东西呢。
这次是从背后。
合计三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绮丽叶们勾起煽情的媚笑,开口说道:
「我们是『群体』。」
「拥有同样的脸蛋,同样的身形姿影、共存着相同记忆并具有增殖的特性唷。」
「是人造人……罗兰之子唷。」
一阵错愕。
人造人?这家伙?
跟那个少年一样,罗兰所制造的——
伊帕西反射性地瞪着眼前的少女们。
罗兰之子。看在不完全的人造人伊帕西眼中,无疑是剌激心中的劣等感并危及到自己的存在意义,真是教人厌恶的家伙。一边是被后世歌颂为稀世天才的罗兰所制造的拥有超越人类力量的怪物,和由才能不足的外甥模仿制造出的近似人造人的自己。光是想到就恶心得想吐。让人既嫉妒又憎恨得要命。
与伊帕西的负面情绪相反,她们似乎相当愉快。
「喂,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一个绮莉叶蹲下身,伸出手来。
她的手指滑过脸颊,接着移往下颚、喉眬、胸膛摩挲爱抚。
「伊帕西先生,我啊……」
另一个女孩从背后贴了上来。
轻柔的吻落下。在耳朵和脖颈边轻啄的嘴唇是对男人知之甚详的娼妓花招。
第三个人蹲在伊帕西身旁,搂着伊帕西的手臂轻声嗫嚅。
「我是来满足你的。」
听到这句话时,伊帕西的冲动瞬间高涨了。
胸臆深处彷佛有什么热烫的东西即将满溢。那是混杂了性欲与食欲的粗鄙,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残酷却又甜美的东西。
于是伸手将绮莉叶,将那个在眼前抚摸自己胸膛的其中一个女孩用力搂抱住。
「啊。」
使力将她身上的蓝色衣服扯破。探索的手指接触到布料时,有种正伸进某种黏性液体中的感觉,这样的触感也让伊帕西益发地亢奋起来。猛力包覆住微隆的乳房,指甲剌入肌肤中。粗鲁地在肩口来回舔舐。接着推倒女孩,欺身贴近她大张的双腿间,膝盖毫不留情地压在她的大腿上。
「嗯。」
耳边的娇喘声让心臓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将握在右手的剑——当成自己的分身般——捅进少女的肚子。
「……嘎,呜啊!」
虽是刀剑,但并没有锋刃。那凹凸不平的、宝石状的、类似刨丝器的外壳。
所以不是剌入。是边挤压绞碎黏膜襞肉边用力捅进深处。撕裂皮肤,挖出脂肪,压碎骨头,到达子宫后开始扭转、回旋、穿剌。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
「啊啊!嘎啊,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绮莉叶尖叫着。彷佛是从喉间、从全身上下挤出那崩溃的嘶叫。
厌恶着。痛苦着。濒临死亡。这些都是伊帕西给她的。比性交更满足,比强奸更恍惚,比食物更美味,比美酒更醉人。
「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会儿,绮莉叶已经发不出悲鸣了。只有从喉间泄出「咻咻」气音,手脚不受控制地痉挛。舔舐她那发青的嘴唇,撬开嘴巴吸住舌头,牙齿咬住前端撕咬扯断。那瞬间,身下的躯体猛地弹了-下。
咀嚼着绮莉叶的舌头,伊帕西缓缓抬起头。衣服和皮肤都被对方喷溅出的鲜血濡湿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啊啊——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呀。
「呵呵。怎么样?」
看着眼前自己凄惨的死状,绮莉叶脸上却无丝毫恐惧。
而且还十分愉快。
「我的身体有让你舒服吗?」
煽情的话语延续了虐杀行为的余韵。
瞇细了眼在恍惚中望着她的笑容。下一秒却不由得瞠大。
「什……」
不知不觉间,绮莉叶竟增加了。
前一刻爱抚伊帕西身体的有三人。刚刚才亲手血刃了其中一个。
但眼前,望着自己眉开眼笑的绮莉叶仍然有三个——居然没有减少。
「你到底是?」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是群体嘛。」
其中一个绮莉叶笑着。
「只要你希望的话,不管要生出几个绮莉叶当你的对象都没问题喔。刚才你把我的肚子戳烂了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直接塞进嘴里吗?还是要使用胸部?」
「嗯……说不定吧。」
于是,绮莉叶们开始吵闹的出起馊主意。
「别担心。等你厌倦了我们,只要找其他女人下手就可以啦。」
「不如说我们就是给你拿来练手感的,先来教你该怎么做,等习惯后就可以随时丢掉的牺牲品呀。」
「得帮你找几件衣服才行,我们离开这条街吧?这种肮脏的地方一点都不好。去有铺石大道和伫立着许多红砖瓦房的市民区域吧。」
「这个主意好。你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在这种地方到处闲晃也找不到什么象样的女人啦。那些女人只会喷偷来的香水、抹着用草汁做成的胭脂、看到那种干巴巴的身体就倒尽胃口了,一点都不好吃嘛。」
「所以呀,伊帕西先生。」三个绮莉叶异口同声。
绮莉叶们看向自己的眼眸里,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
接着三个人又同时出声——
「你还可以杀更多人,不管几个还是几十个,想杀多少就尽量杀吧。」
——如此宣告着。
「啊嗯,啊。」
这次轮到伊帕西发出呜咽。
被原谅了。方才的快感,那种残虐的行为都被原谅了。原来自己是可以这么做的。
一个绮莉叶站了起来,旋踵准备离去。
「那我就先去帮你找衣服啰,还有收纳魔剑的剑鞘也不能忘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时,剩下的两个绮莉叶扯了扯伊帕西的衣袖。
「你还在发什么呆啊?」
「咦……」
「还有两个我在这里啊。继续吧?你应该还办得到吧?这次要更激烈、更狂野、更认真一点才行喔。」
噬人心智的诱惑逼使伊帕西再度提起魔剑。
沉溺于这种行为的伊帕西又压倒了另一个绮莉叶。
†
就算落日西堕夜已深沉,王立炼导院——边狱院依然不知休眠。
这里蔓延着一波「比起自身的饮食作息,研究才更重要」的异样风潮。
正因为没有规定的勤务时间,只要能交出一定的研究成果其它细节一概不问的特殊给薪制度,才让这股风潮蔓延更甚。比起白天,夜晚时的边狱院反而聚集更多研究员。因为深夜能加速逻辑思考的信奉者对此深信不疑,而研究员之中存在这种迷思的人更不在少数。
然而特莉艾拉•梅普,她并没有这种深夜信仰。
但相对的,她是个无论日夜都能集中精神投注于工作的人,在某种层面上这种资质反而更糟糕。结果就是,她经常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边狱院里没日没夜的进行研究。
想睡觉时就到休息室假寐一下,虽然不太常使用,但边狱院的卫浴设备也相当完善。她甚至摆了一星期份的替换衣物在研究室里。会回家就是那些替换衣物没了的时候,要不就是疲惫到极点,连思考能力都变得迟钝的时候。
于是,今天她也一如往常地留在边狱院过夜。
几个礼拜来所热衷的「克拉夫念珠」分析与改造终于在昨天结束了。为了稍微喘口气休息一下,她便从数据室挖了一堆文书数据打算大肆补充知识。想当然耳,她完全没有「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场工作,就好好回家休息吧」的想法。
这时,有人敲响了研究室的房门。
稍稍拉开间隔,连续敲了三次。在特莉艾拉所认识的人当中,会用这种方式敲门的只有一个。
「嗨。」
连请进都还没说,对方就已经自动自发地开门走了进来。
所以她的视线并没有从书上移开,头也不回地直接开口:
「三更半夜的,你有什么事?」
「说三更半夜,都还没十一点啊。」
「从我的手表看来,都十一点五分了。而且过了十一点之后,一般都会避免进到淑女的房间吧。」
特莉艾拉一如往常地开起玩笑。
「这样的话……」
另一个人却走上前来,忽然拉起特莉埃拉的手,将手表的转轴稍微转了一下。
「这样就是十点五十五分,回到十一点前了。」
——想不到他竟会把自己的手表时间往回倒转。
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特莉埃拉不禁眨了眨眼.随即呵呵笑了出来。
「你果然很有趣呢,优贝欧鲁。」
「是吗?」
闯入房里的青年,名叫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
「能被你这么评价,真是我的荣幸。」
他背抵着墙,有些得意地耸耸肩。
「还好啦。」
特莉埃拉和这个「有趣的朋友」是在一年多前认识的。
起因是身为王属炼术师的他带着之前负责的案件到边狱院委托调查的关系。他在炼术阵及炼术方面拥有相当惊人的知识,和特莉埃拉也很聊得来。
从那之后,他总会像这样经常来串一下门子一个月两、三次,有时甚至每星期都会过来。经常就不着边际地聊着炼术的种种*然后一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除了他见多识广总能聊得很愉快之外,难以分辨男女的外表和总是配合自己的说话方式都让特莉埃拉觉得可爱。
「话说回来,听你自称淑女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虽然我每次都试着约你这位淑女在外头见面。」
唔,动不动就像这样揶揄自己正是他的缺点。
「就因为你老把我当女人看待,才会被我挖苦啦。不过我不也常说吗,要是想跟我在外头见面,就赶快辞掉王属炼术师的工作,来当我的部下就行了啊。」
「这不就表示在外面你也只打算跟我聊工作吗?真是的……我可是认真的耶,虽然只有一半。」
「我也是认真的啊,比你的一半还多呢。」
「你说的一半跟我说的一半,意思似乎不太一样啊。」
「在外面喝茶这点都是一样的吧?」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你喜欢喝茶吗?」
「还好,与其去茶馆,还不如约在王立图书馆见面。可惜啰。」
「说得没错。」
前一刻还你一言我一语不着边际地聊着,优贝欧鲁的表情却忽然变了。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正经事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
看特莉埃拉愣了一下,他不禁叹了口气。
「……『想在外头见面』这种邀约的台词或许暂时不能用了。」
「啊?」
这句话说得太委婉了,委婉到让人搞不懂个中含意。
所以特莉埃拉沉默地以视线要求对方解释清楚。
他则回以淡淡一笑——但,却是个忧心大于欢快的笑容——
「匍都接下来……会变得愈来愈危险。」
优贝欧鲁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之前所研究的『克拉夫念珠』啊。」
优贝欧鲁的视线瞬间变得锐利。
「那玩意儿似乎正悄悄在市井里流通。对炼术师来说,那种键器相当有魅力。特别是对只有二、三流程度,端不上台面的那些人来说更是如此。」
「咦,是这样吗……?」
特莉埃拉相当惊讶。
这跟昨天从弗格那里听来的消息不同。他说的应该是「没听说有流通的情况」才对。但,会感到无法释然的原因还是在于——
「这是真的吗?我觉得实在难以理解。」
不合理——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个意思。
「克拉夫念珠」发动的力量过于庞大。
高浓度的毒气到头来只会残害自己。光是吸到都会削弱生命,以如此强大的毒气所启动的炼术,只会超出使用者本身的操纵能力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最适合用来发动炼术的就是「愚者之石」。
「愚者之石」所开启的门扉大小、以及从中流泄出的毒气量都是这个国家针对炼术所发布的统一规格,也就是炼术的基准。炼术的规模、定义威力的冠位、还有用来测验炼术师适应性的抗力值,全都是在使用「愚者之石」的前提上所成立的。
正因如此,使用「克拉夫念珠」就表示无视于基准了。无视基准就会使秩序崩盘。当冠位的存在不再有意义,对应场合该使用什么术式的概念就会消失,而持续接触超过自己忍受范围的毒气,就跟忍受力不足的家伙却成为炼术师没有两样。
「那东西根本没有使用的意义,做出那种行为只会被我国蕴育出的炼术学历史唾弃。」
特莉埃拉困惑地歪着头。
「因为你是个学者啊。」
你也许无法明白吧,优贝欧鲁夹杂着叹息从喉间逸出一声苦笑。
「真的亲临现场时尤其对那些必须拼命一搏的炼术师而言,基准什么的已经排到第三顺位了。最重要的是努力保住小命,再来是不能输掉眼前的战斗。为了完成这两点而寻求更庞大的力量,谁也不能去苛责他们啊。唔,不过我也认同这是种自杀行为啦。」
「……是这样吗……」
就算听优贝欧鲁说了这么多,特莉埃拉仍旧无法释怀。
炼术师该如何突破眼前的战斗是很重要的一点,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输了或许就得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但使用「克拉夫念珠」去赢得战斗也确实会缩短寿命,若炼术控制失当,同样也是血本无归。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思考如何使用「愚者之石」安全且确实地拿下胜利,并加以实行才对吗?
人之所以是智慧的动物,就该是因为如此啊。
「不管怎么样,我想说的就是,请你务必多加小心。」
像是拒绝继续议论下去,优贝欧鲁忽然转变了话题。
「就在不久前,王属军那边也收到命令了。接下来匍都恐怕要进入全城戒严状态。因为那些被力量迷惑的家伙很可能会干出什么傻事,虽然不想妄加猜测……但那些思想犯也很危险。在奉行海利库斯主义的信徒当中,有些家伙为达目的甚至不惜牺牲呢。」
「你的意思是,我也会被牵连其中吗?」
「你不是常会在过度疲劳的情况下拖着虚软无力的身体回家吗?光是这样就很容易遭遇劫匪了,现在外头那么不平静,也就更危险了呀。」
特莉埃拉不由得苦笑。
确实如他所说——自己还真是丢脸啊。
优贝欧鲁似乎也明白特莉埃拉的尴尬,淘气地举起手指。
「不过呢,只要待在这栋建筑物里就安全啦。你就尽可能地工作吧。反正不管怎样,你平时也不常回家不是吗?」
「说得也是。要是我家被破坏活动殃及,我说不定还不会发现呢。」
「我啊,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眼前这个堂堂正正说着肉麻台词的青年让特莉埃拉有些难为情。他大概是认真的,所以才更觉得抱歉。
「我会注意的。就算要回家,也会尽量选在白天啦。」
「那就好,晚上可是很危险的。」
直起靠在墙上的身子,优贝欧鲁微微一笑。
「那我先走吨。」
「咦,这么快就走啦?」
从进来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呢。
而且也还没像平时一样进行炼术学辩论呀。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是戒严状态,我的工作也变得不分壹夜了。」
「真不好意思。多谢你了,还特地跑这一趟。」
看来他真的只是专程来给自己忠告的。
坦率地表达感谢后,优贝欧鲁也转过身随意挥了挥手。
「为了你,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啦。」
对他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只能报以苦笑,特莉埃拉目送友人离开。
老实说——他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待这一点,确实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这样的优贝欧鲁总让自己想起在故乡的青梅竹马。那个从没有一丝犹疑,老是嚷着:「将来你要当我的新娘喔!」的少年。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小自己两岁吧,日复一日地就算被其他同年纪的男孩取笑也毫不在意,从不曾离开自己的身旁。
特莉埃拉还清楚记得,在前往匍都的那天,他因为舍不得而嚎啕大哭,把自己心头那股即将到工厂劳动的不安,以及离开家人的悲切都一并消融了。会跟优贝欧鲁变得如此亲近,一定是因为他和青梅竹马的那个少年有些相似的关系吧。
那孩子现在过得还好吗?他是家里的次男,说不定也跟自己一样来到这里工作赚钱了。说不定他早就已经被炼狱院——
摇了摇头,把这讨厌的念头赶出脑海。
儿时的玩伴应该有不少人也来到这里打拼吧,但特莉埃拉不想刻意去调查他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那种想法。如果哪天能在某处再相逢的话就算是赚到了。所以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算了,都是孩提时代的回忆了
若是真的重逢,看到自己变成这么不修边幅的疯狂学者,他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吧。所以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偶尔笑着回想一下。
「……伊帕西。」
特莉埃拉轻声念出他的名字。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研究室里,再次摊开书本。就让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消失在算式的字里行间。
†
迈出边狱院大门的青年——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循着大马路走向位于南边的市民区域。约莫走了十分钟,弯入一条暗巷内,推开了某扇廉价酒馆的大门。
客人只有小猫两三只。环顾一圈后,叫住女店员点了杯啤酒,然后在桌边坐下。
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扬起微笑。
「嗨,等很久了吗?」
「不会,我也刚来呢。」
回答他的是名少女。
穿着过于暴露的服装,让她看起来只是个年轻娼妓,在深夜的酒馆里更加重了这样的观感。也多亏这一点,才让她的存在显得自然,也不会以为她跑错了场合。
「你不用先跟客人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吗?」
「我讨厌这种低级的玩笑。」
少女刻意板起脸孔。蓝色的发丝柔顺飘逸,同色系的衣服袖口也微微晃荡。就像缠缚着细长的绸锻,又如同霓裳羽衣有着不同一般的奇特设计。
等待店员送上啤酒的空档,优贝欧鲁开口询问:
「那边的情况如何?」
少女似乎很愉快地回答:
「六个人。」
「哇……他真是杀了不少呢。」
「是啊,我被杀了好多遍呢。」
不清楚内幕的人想必听不懂这几句对话的含意。
「现在呢?」
「很满足地睡着了。不过从明天开始,我这个制动器就派不上用场了吧。呵呵……一定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你那边呢?」
「我正在进行的事前准备真的很麻烦。而且我的目的原本就跟你不一样,对你信奉的圣母和精灵也不感兴趣,又没有人能出手相助,实在让人很提不起劲啊。」
优贝欧鲁的戏谵让少女露出不耐的表情。
「哎呀,我对正统的丁字教也没兴趣啊,对法王厅也没什么人情义理要顾的,侍奉神明只是碰巧罢了。只是因为好玩才这么做唷……不过那位祭司大人真的很不错,他很理解我,也非常爱我呢。」
「因为好玩吗?你这个女孩还真是恐怖。这么说来,你跟我也是同一种人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来这里之前,我去找了一个朋友聊天。」
无视少女的质问,优贝欧鲁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聊的都是关于炼术师的话题。朋友说她没办法理解炼术师们追求强大力量的理由,认为只要花功夫钻研如何让现状变得更好就行了。」
「……所以呢?」
「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只为了追求快乐而存在的人。只要能开心就好。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算再怎么痛苦、不幸、违反天理,那群人也毫不在乎。但她就是无法理解这一点。明明她自己也是追求着所谓求知欲快乐的残缺之人, 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真是有够奇怪。」
「也就是说,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快乐吗?想寻点乐子?」
「老实讲,确实有些麻烦的地方——作为王属炼术师,我有义务守护国家的安宁,但同时也利用身分之便走私键器,顺便帮了前来莹国造成混乱的奸细一把,甚至提供情报给那些想背离公会的炼术师们。除此之外还干了很多没办法对你说的坏事,真是太矛盾了。」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干嘛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啊?」
「不不不,所谓的麻烦只是种言语的修饰。做这些事我其实很开心呢。不管到哪里都摆出一副好人嘴脸,唆使、诓骗、玩弄操纵人们……若说目的,也许这确实就是我的目的。因为快乐才这么做。为了让自己感到愉悦,才会去做这些事呀。」
「我讨厌讲话迂回的男人。」
少女蹙起眉头。
「我跟你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认为有捏造道理的必要,因为开心才这么做,就只是这样罢了。生为算不上人类的怪物,靠着超乎人类的力量去玩弄人类,这不是很有趣吗?」
「是吗?」
但优贝欧鲁否定了少女的说法。
不对,或许不是针对眼前的少女,而是对自己的否定吧。
「所谓的快乐跟憎恨只有一线之隔。散播憎恨的同时,往往也会产生快乐。如此一来……你跟我的快乐,只是因嗜好而来的纯粹狂喜吗?还是从憎恨而生的不纯愉悦呢?」
那一瞬间,两人之间满溢着紧张的氛围。
没把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明显杀气当一回事,彼此间的空气流动也尖亲得让人如坐针毡。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率先别开了视线。
吐出一口带有放弃意味的叹息,她说:
「怎样都无所谓。」
「什么?」
环视周围,她刻意压低了音量。
「你老是喋喋不休到处泄露秘密的毛病,我觉得还是别再犯比较好。就算这间店没几个客人,但谁知道有没有人在偷听呢。想不到你这种人居然还能从事间谍的工作,啼叫得太凄厉的夜鸫即使躲在黑暗中也会被射下来的.」
「啊啊,你是在说那个呀。」
真无聊。他在嘴里咕哝了一声,同时微微一笑。
扬着微笑,抬起搁在桌上的右手,「啪」地一声弹响手指。
眨眼瞬间。
店长、店员、顾客、清扫工人,也就是除了优贝欧鲁和少女以外,待在店里的所有人都——缓缓地,一个接一个原地惊愕得瞠大双眼,然后倒下。
「什……」
连少女都错愕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到底…」
「『淡色蜜蜂』。创造并控制拥有迟效性神经毒的微小羽虫,是第三冠式喔。」
「第三冠?那么高位的冠术你是什么时候发动的?而且……」
「共有十三只。」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脸上依然带笑。
「夜鸫哪,会藏身在黑暗中啄食心脏。不论再怎么喧闹啼叫,若是无人倾听也就只是一首寂寞之歌罢了。所以没问题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少女的脸上爬过一丝胆怯。
为此感到满足的优贝欧鲁举起木杯,这才终于喝下第一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