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天使的拥抱与死尸之歌

  将朝自己袭来的剑身上所萦绕的炼术,转化为毒气加以扩散并吞噬,用强化后的手臂挡下刀刃。

  弯刀二十公斤的重量,加上超越人类的臂力,用力一挥便可以将对方的一击弹飞。紧接着,「利剌」、「荆棘」、「利剑」从后方两公尺同时攻击敌人。

  飞梭自如的金属片、扑面而来的活生生蔷薇、镰刀状的水银。

  受到这些攻击的牵制,有几名敌人负伤,有几名敌人啧舌而逃,有几敌人名选择闪避。

  然而称不上是可以分出胜负的决定性攻击。

  弗格暂时躲进艾儿蒂展开的「障壁(Ehrle 2)」之内,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瞪视着周围。面对弗格的视线,敌人纷纷做出反应。

  「……这可不好玩,真是的。」

  雷德·欧塔姆带着苦笑低喃。

  宣称与十年前引起耸动事件的这个男人,弗格与他数次交锋下,开始不得不相信他是本人。气势、力量明显异于常人。

  「这个怪物。」

  身为王族骑士却叛变的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在满布皱纹的脸颊上浮现憎恶之色。

  他方才所使用的一有着蓝色刀身的单手焰形剑,虽然看似装饰品,与「艾莉丝十六号」相比却丝毫不逊色。有着十足的威力。应该是雷可利准备的订做品——真是的,多此一举。

  「哎呀,佩服。」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让人无法捉摸。

  释放出惊人的杀气,却不进反退。不经意使出的一击超乎预期地沉重。在没有仪式下,突然发动强大的炼术。如同捉云捕雾般,十分难以应付。

  「不过一下子就被解决了三个人吗?这该如何是好?」

  他耸着肩眺望躺在地上的同伴尸体,那个模样让弗格感到作呕。

  战斗开始后经过了半小时左右。

  这段期间,弗格解决了优贝鲁欧所指的三个人。拥有「小偷」外号的短刀使者柯尔赛·麦斯、以「雪原之狼」闻名的杰克·萨克利夫,以及一行人中最为年少的柯亚·芬。人数从十人减少成七人,只限晚宴会场的话,则是从八人减少成五人。数量上

  减少不少。但是弗格丝毫不认为有因此变得比较轻松。

  「这些家伙都太过轻敌了,真是的……是看不出对方的力量吗?」

  雷德的批评大致上无误,那三人都太过小看了弗格。

  「哎呀,真可怜。不要这样责骂死者。」

  身穿贵族服装的玛兹·米欧,面带笑容地拍打着双手的手甲。她身为女性却使用格斗术,并在手甲的前端安装了小规模的爆发炼术,战斗方式十分高明。

  「『小偷』跟柯尼利亚的确太大意了。前者是头脑不好,后者是年纪太小。不过,杰克则是属性相克。」

  正如玛兹所言,身为后卫炼术师的杰克·萨克利夫,对弗格与艾儿蒂来说,是容易对付的对象。从远处发动的自然系炼术,对弗格只能算是饵食,而且也在艾儿蒂的「障壁(Ehrle 2)」面前形同无力。只要一被接近便必死无疑。

  「喂,你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家伙喔?」

  「应该吧。至少比连续杀人的主嫌犯好。」

  「哈,真敢说耶。」

  雷德与玛兹互相斗嘴,一旁杠着斧头的壮汉彼得·罗伦斯说出一句话:

  「输了就是输了。」

  每个人用各自的方式评论着死去的同伴。

  他们之间的气氛,让弗格难以沉住气。

  对死去的同伴既没有哀悼也没有愤慨,也不会对自己可能落得同样下场这件事感到害怕或是焦躁。每个人皆是完美的个人主义,完全无视于同伴的性命——展开攻势时,却默契十足地使出联手攻击。

  让弗格想起了雷迪克·梅尔等人。仅因为利害关系而结盟的高手集团,因为不夹带私情,对一切皆能够保持冷静,所以才能够将实力发挥至极。这是最难对付的类型。而且这次每个人的实力与人数远远高于上次。

  「好,那么我要继续进攻了。」

  雷德微微俯身,纵身跃起。

  弗格一个箭步挺身迎战。

  「……浪浪\白色\装饰绳\破裂的七叶之木!」

  简短咏唱后,细长的剑身萦绕着黑雾——是火药。

  名为「爆裂雨(Autumn 2)」,是十年前他自己研发的第六冠术式。

  「啧……!」

  即使是「消失点」也无法完全将爆炸后的轰声与冲击力完全无效化。这是弗格在短期间所学习到的经验。然而雷德没有使用「克拉夫念珠」,仅发动安装在武器上的一般键器。这么一来,弗格即使吞噬对方的炼术,也无法转换成多大的力量。只能说是对方老谋深算。

  话虽如此,弗格也没有打算乖乖就范。

  为了不让火药爆炸,徒手挡下黑烟缭绕的剑芒。已经透过手边的键器让身体达到强化。只要没有刀锋相交,爆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单手挡下的话,顶多只会造成轻微烫伤。比起这个,因为爆炸而被夺走视觉或是听觉反而会更糟。

  「唔,真有你的!」

  「爆裂雨(Autumn 2)」被吸收的雷德愉悦地说道。

  弗格以「艾莉丝十六号」剌进对方侧腹——却无法如愿。

  雷德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迅速地以空手挡下弯刀。手上缠绕着金属的刀刃。尖锐的前端飞快旋转,想必是「螺旋抉(Autumn 7)」。

  弯刀的刀身不在「消失点」的范围内。其旋转的力道连二十公斤重的别刀也能弹飞。

  「唔……!」

  正当弗格重心不稳之际,彼得·罗伦斯的大斧迎面而来。

  猛烈的一击。斧头施有「重刹(Freo 4)」。

  那是让武器重量加倍来提升威力的第四冠,换句话说,是与弗格的弯刀几乎拥有同样效果的术式。而且他有使用「克拉夫念珠」。

  既然无法抵挡……

  「艾儿蒂!」

  弗格向后翻身一跳,短促地喊道。身后的艾儿蒂附和一声,发动了炼术阵。从背后延伸开来的图案弯成直线,千变万化地展开。

  「……『烈焰』。」

  她头上出现一个蓝色水晶。

  创造出的同时,迅速射向彼得。

  秃头的巨大身躯,抿着嘴挥下施有「重刹(Freo 4)」的斧头。

  似乎打算将水晶击落。斧头的刀身与蓝色水晶毫无偏差地相撞,水晶应声破裂——正如弗格所料。

  「烈焰」里面含有受到冲击便会起火的黏着性液体,也就是高浓度的「灼水(Siena 6)」。击中的同时会起火燃烧。

  「唔……啊!」

  彼得既惊讶又痛苦,挥动着燃烧的武器与双手。

  「喂喂。」

  雷德惊愕地退了一步。

  「这可不是开玩笑,在这种地方引起火灾……」

  当然,不会以这样收场。

  弗格对彼得展开追击。

  不顾火焰袭向对方。因为这是炼术的火焰。受到弗格的碰触便会熄灭恢复回毒气。因此趁对方痛苦难耐的空隙,一刀劈开头部,之后只要慢慢等火熄灭即可。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突然从彼得身体冒出白烟。弗格吸进白烟不禁被呛咳。吸进肺部的感觉是痛楚——不,是寒气与水。

  弗格忍不住向后跃了一步,印入眼帘的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袅袅升起的烟雾。然后,在彼得·罗伦斯受到烫伤的双手上形成冻伤。

  是用冰雪系的炼术来灭火的吗?不过,究竟是谁?

  站在外围,交抱着双臂守护这场对决的优贝鲁欧发出赞叹。

  「我们的狙击手真是优秀。」

  「狙击手?怎么会……」

  是将施上炼术的子弹击向同伴吗?

  当然,仅从结果来看,不但让火焰无法燃烧,也阻止了弗格的追击,更进一步救出了彼得。不过,他并非毫发无伤。只要错了一步,便会以夺走同伴的性命来收场。堪称胆识过人的判断。

  而且这里是屋内。即使前方是镶着玻璃,究竟是从哪里在狭窄的视野中,瞄准会移动的目标。

  「嗯,那么差不多应该请她出面协助了。」

  优贝鲁欧举起右手,挥了挥送出信号。

  弗格迅速跳跃至一旁。

  下一秒,从背后的墙壁发出遭到贯穿的声音。接着,墙面破裂开来似的出现一道黑网。

  ——是「女郎蜘蛛之吻(Ellentina 9)」吗!

  用来捕获敌人的炼术。不过因为应用于枪击,整个加大了范围。

  「……难不成。」

  「高明的判断。」

  见到弗格躲进艾儿蒂的「障壁(Ehrle 2)」内,优贝鲁欧露出一笑。

  「在弹头埋有超小型化的『克拉夫念珠』。改造成与『愚者之石』同样是透过物理冲击来开启炼狱之门。如何?可以说是大幅弥补了狙击手的弱点,是相当大的进步吧?」

  这个意思也就是说……

  「弗格,与你的武器一样。当然,不光是原理,研发者也是同一个人。」

  特莉艾拉·梅普的——

  「开什么玩笑……」

  弗格紧咬住下唇。

  「别闹了!」

  弗格瞪视着那张仿佛是戴在脸上的笑容。

  「特莉艾拉说你是她的朋友,你们应该关系很亲密。因为她还曾说希望你当她的部下。结果……结果……」

  弗格紧握拳头浑身颤抖,将怒气化为话语。

  「你背叛她的友情也完全不在乎吗!」

  然而弗格的感情没有传递到对方的内心。

  「哈哈……我对你的评价感到遗憾。」

  不,或者是无视那份感情。

  「我想要报答她的那份友情。所以才会有效活用研发出的技术。」

  优贝鲁欧露出笑容。

  「而且想要部下这一点,我也是怀抱同样的想法。」

  虽然是充满恶意的一句话,声音中却没有透出恶意之色。

  「她希望我当她的部下。不过反过来说,等于是『想跟我共事』。想要跟我一起为炼术的发展投注莫大的心血。」

  仿佛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一种善意行为。

  「既然如此,谁是部下不就没有差别了?就算我是上司,只要可以充分发挥她的才能,便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才是她的……我的友人的幸福,人生的目的。我为她达成了身为研究者的愿望。」

  仿佛将自己形容成无罪的圣人——

  无法饶恕对方的不在乎态度。

  弗格的激昂达到了饱和。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

  无视其他敌人,弗格向前直冲。

  将键器与艾儿蒂周围的毒气一并吸收。手握「艾莉丝十六号」,压低姿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刺。

  强化后的视力清楚看见前方袭来的物体。掠过优贝鲁欧的身旁,高速飞来的物体是狙击手射出的子弹。弯刀配合着弹道,善用角度避开攻击。子弹受到冲击而发动炼术,爆炸时早已被弗格抛在后头。优贝鲁欧已经近在眼前。

  弗格边吐气边冲往对方怀中,短刀从下方直剌而来。

  「唔……!」

  对方也采取了行动。面对弗格不寻常的速度与身体能力所展开的攻势,他只移动一步来挪开身体进行应变。拉开距离躲过剑戟。

  是不逊于卡尔布鲁克·特菲的体术。

  当然,弗格没有停下追击的动作。

  因为攻击落空而失去重心的姿势,弗格用强化后的臂力硬是维持住。直接撑住侧身,用类似反手拳的形式,粗鲁地挥出弯刀。

  可能是因为没有击中,反让弗格陷入逆势——有人出面掩护优贝鲁欧。

  有着蓝色刀身的焰形剑从横扫而来。

  壮年骑士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从背后攻击弗格。

  「……不要妨碍我!」

  发出高亢的叫喊。因为攻击后的僵硬而静止的焰形剑,弗格粗鲁地握住刀身,竭尽全力一拉——西德的手臂被弯刀一刀斩断。

  「唔、啊……」

  然而这个攻击似乎对优贝鲁欧而言,又是一个大好机会。他丝毫不顾念西德的右手,反而纵身跃了一步,逃离弗格的射程范围。

  弗格打算再次展开攻势,压低姿势,随即从手臂传来一股强烈冲击。

  「什么……?」

  「艾莉丝十六号」受到的是枪击。

  虽然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但处在战斗中,而且精准地射中这么小的目标——

  无视于自己的意识,弯刀跟着右手被弹了开来。没有放开握住剑柄的五指或许曰两侥幸。传进耳中的尖锐金属声十分难受。弗格忍不住退后,拉开了间距。

  于是因为对方的连续攻击,而让弗格错失良机。

  在下一次狙击出现之前,弗格撤退到艾儿蒂的身旁。并后悔自己至少应该寻求她的援助。因为情绪激昂而沉不住气——明明与卡尔布鲁克比划时,曾被对方这么教导过。左手有股轻微的剌痛,仔细一看,掌心有道伤口。

  是握住焰形剑的时候所留下的吧。以为身体已经强化,应该不会造成大碍,但那把剑的形状原本便是打造用来斩杀人。波状的刀身最适合给予裂伤。不但紧握住刀身加上用力一拉,想必会对皮虏造成损伤。

  当然,伤口相当浅,不会对战斗造成影响。

  「喂喂,大叔,不要紧吧?」

  雷德·欧塔姆无关紧要地向西德搭话。

  「你少了一只手臂耶。」

  「你也算是大叔了吧?」

  玛兹一脸错愕地蹙起眉头,并捡起掉在地上的焰形剑。

  「呐,骑士大人,这还可以使用吗?」

  「这样就行。」

  失去一只手臂的西德按着伤口,脚步蹒跚地瞪视着弗格。

  「我已经完成工作了。优贝鲁欧大下,没错吧?」

  「是的,非常感谢你,杰克利夫特爵士。」

  面对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弗格蹙起了眉头。

  ——完成工作了?是什么意思?

  优贝鲁欧转身看向这边。

  「对了……艾儿蒂米希雅公主殿下。」

  然后为何不是对弗格,而是对站在身后的艾儿蒂露出微笑。

  被叫到名字,娇小身躯不禁感到畏缩。

  弗格换只手握住弯刀,用毫发无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不要紧的。」弗格轻声说

  道。

  这时,优贝鲁欧向两人发问。

  他指着壮年骑士。

  「他名叫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身为杰克利夫特伯爵家前任主人,现在隶臑于王属军骑士团……认识他吗?」

  「很遗憾我们不认识。」

  弗格吐出这句话。

  「我们原本就是独立部队,在本队几乎没有认识的人,更何况是这种背叛国家的叛徒。」

  这个回答让优贝鲁欧耸了耸肩。

  「弗格,我不是问你。」

  他的视线——对准着艾儿蒂。

  「公主殿下,我是在请问您。您认识杰克利夫特伯爵家吗?」

  弗格忍不住回过头。

  「不认识……」

  她看着弗格的脸,才终于小声回答:

  「我不认识那种人。」

  「我想也是。您已经不记得了。」

  优贝鲁欧理所当然地露出一笑。

  「公主殿下,这也不能怪您。因为您与杰克利夫特爵士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您出生之前。」

  「……什么意思?」

  弗格忍不住问道。

  心跳莫名加快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弗格,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目标是你们,以及王族与贵族。换句话说,不只是你而已。艾儿蒂米希雅公主殿下也是目标之一。」

  「所以那又怎样……」

  「我原本不想使用那把邪剑。」

  开口的人是西德。一开始的那句话接近独白。

  「但是我必须报仇。为此可以抛弃自尊。为了我的忠诚与思念,我要将你们……不,我要向你报仇,艾儿蒂米希雅大人。」

  最后将怨恨的声音投向这里。

  他抬起低垂的视线。

  从伤口流淌的血因为激情而止住。

  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说道:

  「艾儿蒂米希雅大人,你杀害了我原本要服侍的女性。」

  弗格睁大了双眼。

  「难道是……」

  顿时感到愕然。

  「你是……」

  「正如你所料。」

  优贝鲁欧得意洋洋地开始说明:

  「他原本是拂国出身的贵族。大约是在二十年前来到莹国。随侍嫁给莹国国王汤马斯殿下的拂国公主艾尔莎。」

  艾尔莎·菲娜·雷·德赛。

  拂国公主,也是莹国国王的前任王妃。

  换句话说……

  「艾儿蒂母亲的……」

  「宣誓忠诚,决定要守护一生的人,在生产期间凄惨丧命。而且不晓得什么原因,身为孕妇,却在生产前变得愈来愈消痩。这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可以说是令人费解。因为王妃原本身体健康。因此他不断追究着理由。失去主人仍留在莹国,以骑士身分服侍王妃嫁入的异国王家。风土病、毒杀、他对一切感到怀疑……然后直到最近,那位骑士知道了真相。」

  「呵呵,是你告诉他的吧?」

  无视雷德·欧塔姆带着窃笑的指证。

  「王妃的死因是因为怀了受诅咒的孩子。而且那孩子杀了母亲后,仍悠悠哉哉地活在世上。那么……你会怎么做?」

  优贝鲁欧仿佛站在舞台上,一—又像是站在舞台一旁的解说者。

  弗格试图大喊。

  住口,不要胡扯。

  艾儿蒂有什么错?难道这是她所希望的吗?

  不,这不是问题重点。不要让她——艾儿蒂听到这些事情。

  弗格扯开喉咙,竭尽全力。

  然而却发不出声音。

  剧烈跳动的心臓,与不规则的呼吸。双脚颤抖不止。

  现在才发现这不是因为盛怒所造成的。

  「这……是为……什……」

  「如何?杰克利夫特爵士。」

  优贝鲁欧瞥了一眼西德,他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眼神却仍浑然有力。

  「邪剑也还是可以派得上用场吧?」

  「怎么回……」

  弗格与西德相反,跪倒在地上。

  身体使不出力。甚至连意识也朦胧了起来。

  在弗格的视线中,映着那张端正却令人无法辨识出表情的空泛笑容。

  他开了口:

  「是艾莉丝的魔剑喔。」

  ✟

  从玛兹·米欧手中接过焰形剑的优贝鲁欧,从各种角度欣赏着剑,并得意洋洋地向周围展示。刀刃比起蓝色火焰,更令人联想到波浪。

  「『艾莉丝六号』。在艾莉丝的魔剑之中,没有特别突出的性质。即使在原本便不具强大威力的个位数后半段,也不特别起眼。所以才容易取得。」

  没有人打算回答。除了艾儿蒂与弗格以外,每个人都已经晓得。

  即使如此,他仍滔滔不绝地说道:

  「这家伙的特质是剧毒。刀刃中藏有强力的神经毒。甚至能够让大象致命……哎,老实说也有几种炼术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像是。所以以武器的优越性来说,我认为不配称得上是魔剑。」

  不过。

  他笑着俯视弗格。

  「是的,不过,寄宿在这把剑的剧毒不是炼术。是透过炼禁术永久留存于现世的假想毒。换句话说,这代表了什么意思?结果弗格你现在才会是这个德性。你的『消失点』无法解除那种剧毒。」

  弗格的能力是吞噬毒气,然后将炼术恢复毒气。

  然而透过炼禁术留存于现世的物质,已经无法恢复毒气——

  「哎,即使是可以让大象致命的剧毒,你还可以撑到现在,真是令人佩服。」

  归功于强化了身体能力,才能够躲过一死。

  然而,即使发动了「消失点」,也无法无效化。不是没有奏效,而是比较慢奏效而已。奇妙的是,弗格在数天前才向艾儿蒂说明过这件事。

  「好。」

  优贝鲁欧环视众人一圈。

  「局势已经倒向我们。只剩下一个难题。也就是保护这位公主的『障壁(Ehrle 2)』。」

  正如他所言,状况只能用危急来形容。

  然而,对艾儿蒂而言,比起被外来的陌生人用来大做文章的外部消息、即将被杀的未来,还有更要紧的——更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事称得上是她的「危机」。

  「弗格……弗格!」

  她泪如雨下地俯身抱住倒在脚边的少年。

  她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不曾见过他出现这种情形。在外头「工作」时,弗格总是负责让艾儿蒂感到放心。所以艾儿蒂才能保持冷静。结果现在却不同。

  「艾、艾儿蒂。抱歉……我……」

  「不可以……不可以!」

  是指什么不可以?不希望弗格勉强自己,以及希望弗格赶快站起来对自己露出笑容的心情混杂在一起,让她无法好好用言语表达。

  想着能不能用炼术来解毒,从背后出现了炼术阵。反映着她的情绪,直线在空中错综延伸,仍无法顺利完成。要制作解毒的炼术,必须先理解该毒素的性质。凭直觉也无妨,但艾儿蒂无法顺利描绘出来。因为与火、冰、铁、雷不同,是无法目视的事物。

  「喂喂,她是在解毒吗?」

  雷德·欧塔姆说道。

  「动作得加快才行。不过,优贝鲁欧先生啊,我们无法应付这个『障壁(Ehrle 2)』。我跟玛兹大姐的能力是限定在狭窄范围的直接攻击,而彼得跟西德大叔两人则负伤……狙击手的千金也没辙吧?你有办法吗?」

  艾儿蒂周围所展开的从方才便不停摇晃蓍,无论是雷德的剑、玛兹的拳头、狙击手的枪击,皆无法打破。然而……

  「弗格、弗格!弗格……」

  比起那些事——艾儿蒂最珍视的少年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笑容。

  「所有人请退到一旁。」

  优贝鲁欧说道。

  「『醒来』……\斋戒\追梦\时时哀伤\忘却\死去\恍惚而去。」

  开始咏唱咒语。

  背部开始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至今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在乎,为什么现在却会感到厌恶。

  「『醒来』\炸裂吧爆炸吧死伤吧\黑暗为了太阳而降临\太阳西沉带来黑暗。」

  「弗格!」

  「艾儿蒂。保持、冷静……」

  弗格的眼中透出焦躁。诉说着不可以。

  不可以——是指什么?至少对我下达指示,我便会遵照。

  「夹带着阵阵谴责的十九之禊\清楚消灭而去的四十六之禊\『醒来』。」

  「冷静。集中,对那个攻击……」

  没办法。

  这种状况下做不到。弗格露出笑容才能让艾儿蒂冷静下来。比起外头的状况,更在乎弗格。

  「『醒来』\病色之棘\暗色之棘\结束\降临\鸣笛\……」

  接着……

  在外头咏唱的咒语停止了。

  不祥的气氛达到饱和。

  艾儿蒂抱着弗格,将被泪水沾湿的脸转了过去。

  「啊……」

  出现在眼前的是银色的巨大柱子。

  从优贝鲁欧脚边形成的圆柱状金属物体。

  「……『千之剑戟(Cornfield 3)』。」

  他向两人说出了术式名称。

  「是你的父亲罗兰·艾努·康菲尔德所构思的术式。可以当作饯别礼收下吗?当然,你们没有拒绝权。」

  双脚不禁颤抖。

  一直以来与炼狱相依为命,凭直觉操控炼术的艾儿蒂,光看便能理解。

  那个金属物体即将掀起可怕之事。

  艾儿蒂的「障壁(Ehrle 2)」也无法抵挡的可怕之事——

  「好……上吧。」

  优贝鲁欧说道。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巨响。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瞬间从金属柱子的周围长出细枝。全为尖锐发亮的刀刃。如同活生生的大树,向艾'儿蒂等人袭去。

  「啊……不……不要!」

  艾儿蒂感到茫然。仿佛曾在故事书上看过的魔王。在孩童晚上睡觉时,不断敲门的坏人。只要门被打破前,会不断有人上前敲门。正如同现在,正如同不停歇的滂沱大雨,正如同这个炼术。

  金属的细枝化为剑,不断地攻击「障壁(Ehrle 2)」。然后看不见的墙壁开始一点一滴地出现皲裂。即使之后再创造出新的「障壁(Ehrle 2)」也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不行了,艾儿蒂凭直觉判断。

  所以她背对着袭来的炼术,将脸埋在弗格的胸膛。

  「不……救救我,弗格。」

  「不可以……振作起来,艾儿蒂。」

  恐惧战胜了弗格的话语,失去抵抗的她……

  含泪—呐喊着。

  「救救我……救救我,母亲大人!」

  是对死去母亲的祈求。

  是因为对死亡感到觉悟,而回想起年幼时的记忆吗?

  或是想要否定刚刚被冠上自己杀母之罪吗?

  「……可恶。」

  弗格喃喃道。

  「畜生……」

  如同在懊悔。

  不是对现在的窘境,而是在懊悔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懊悔。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艾儿蒂是在无意识之下呼唤着母亲。

  那是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确信。

  当艾儿蒂意识到死亡,自动发动炼术所形成的防护壁破碎的那一刻。

  然后,事情发生了。

  ✟

  首先发现异状的是优贝鲁欧为首的剌客一行人。

  为了打破艾儿蒂的自发性「障壁(Ehrle 2)」而发动的「千之剑戟(Cornfield 3)」——从金属柱子伸出无数的刀刃攻击对手的第二冠术式——徒然停止了动作。

  紧接着「千之剑戟(Cornfield 3)」出现了变化。

  身为枝条的刀刃与身为树干的柱身逐渐碎裂解体。与幻想物质还原到空气时不同。也与人造人的能力「消失点」不同。硬要解释的话,仿佛是受到吸收。炼术仿佛在艾儿蒂米希雅公主的周围融为一体。

  「千之剑戟(Cornfield 3)」消失后,他们看见的是炼术阵。

  黑色的纹路从公主的背后延伸开来。然而这与之前见过几次的公主炼术阵截然不同。不,不只是不同,甚至无法分辨是否与优贝鲁欧等人所知的「炼术阵」为同物。

  纹路有些呈直线,有些呈曲线。

  分岔出无数的枝条,集合于一点,然后又分枝而生。

  注视着层层交错的纹路,甚至看起来像是一幅画像。

  月亮、太阳、花朵、王宫,然后是蝴蝶。

  错综复杂的纹路已经称不上是炼术阵。是在三次元蔓延开来的立体图形。

  「这是……什么?」

  优贝鲁欧茫然自失地喃喃道。这是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下所做出的反应。平常绝不轻易示人,发自内心的感情。

  「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是有何用途?」

  构筑炼术时,需要进行仪式,其仪式会随着炼术的规模而增加复杂度。换句话说,如同异国语言。欲对身为异界的炼狱下达更多复杂的指令,必须尽可能地用流畅的语言来传达意思。也就是炼术阵。若将单字视为咒语,全身做出的动作则为文章,炼术阵则为书卷。

  既然如此……

  这个超越炼术阵的复杂诡异的立体图形究竟是什么?

  「碰」一声。

  图形散了开来。

  四周一片寂静。公主抱着中毒的骑士一动也不动。似乎失去了意识。

  然而却没有人试图出手攻击。

  因为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事物,根本无法动弹。

  失去意识倒地的公主身旁——伫立着一名女性。

  有着一头熠熠生辉的白金色长发。

  拥有能够令众人臣服的美貌与魅力。

  闭上的双眼缀着细长的睫毛。

  接近透明的薄衣下是纤细的身躯,滑嫩的肌肤犹如天鹅绒。

  年约二十。散发着一股从少女转变成女人的过程、兼具少女特质与母性的氛围。

  并不是实体。至少不是人类的身体——不是肉身。身体各处偶尔会如海市蜃楼般扭曲不清。

  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将断臂伸向他。

  「……公主殿下。」

  「难不成……?」

  仿佛是否定着优贝鲁欧的疑问,西德再次说道:

  「公主殿下。艾尔莎大人……」

  艾尔莎·菲娜·雷·德赛。

  那是前任莹国王妃,也就是艾儿蒂米希雅的母亲名字。她与艾儿蒂米希雅不同,毫无虚假地早在十五年前便已撒手人寰。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被叫到名字。

  那名女性——着艾尔莎容貌的东西,缓缓张开双眼。

  面对微微张开的双眼,西德大喊。

  「公主殿下!艾尔莎大人!是我,杰克利夫特!」

  他泪如雨下地仿佛在向对方祈求。

  然而——下一秒。

  她的双眼突然被身后窜出的状似黑色锁链的物体所覆盖。

  美丽的白皙四肢同时也被不知从哪长出的荆棘所缠绕。

  接着是一条大蛇,蜿绕蜿k在她的胸前、颈项、腹部。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德发出惨叫。这也是情有可原。因为赌上一生所思念的公主,竟然变成如此骇人的模样。甚至连不曾见过艾尔莎的优贝鲁欧也不禁心生惧念。

  双眼覆盖着黑色锁链,四肢缠绕着荆棘,身体蜷蜿着大蛇。

  全身受到束缚的王妃,缓缓地张开嘴唇。

  没有声音,没有泪水,只是在诉说着什么。

  呈现一股异样的气氛,类似沙城在崩塌前一刻所感受到的预感。

  「公主殿下!艾尔大……」

  西德的呐喊陡然而止。

  束缚着王妃的荆棘瞬间伸长,切断了他的脖子。

  「啊。咦……」

  一旁的玛兹·米欧双脚瘫软,不支倒地。然而裙身却没有触及地毯。在她跪坐在地前,艾尔莎缠绕着荆棘的手指突然指向玛兹。仿佛被隐形的野兽吞食一般,她的下半身凭空消失。

  往下坠落的上半身也紧接着应声消失。

  「哇啊啊!」

  彼得·罗伦斯双手抱斧,向艾尔莎直冲而去。

  他挥起斧头,准备奋力砍下。然而,却无法如愿。

  蜿绕在艾尔莎身上的大蛇吐出毒液,头部遭到喷洒的彼得倒栽葱地摔了下去。他仅痛苦了短短数秒,随即停止痉挛,一动也不动。

  剩下的优贝鲁欧与雷德两人,脸也因为恐惧而扭曲。

  「喂喂。」

  「唔……」

  艾尔莎的唇瓣。

  泛着艳丽淡红色,状似痛苦地呻吟着——面前出现了白色光球。

  可以放在手掌上的大小。宛如一颗月亮。

  微小的光点凝聚成形成一颗球体,看起来像是萤火虫聚集于一处。

  叽叽叽叽叽叽叽,发出高音贝的声响。

  「……喂,首领。」

  这种时候仍不忘闲扯淡,或许是雷德·欧塔姆的美德。

  「这家伙不妙耶。」

  优贝鲁欧无法反应,身体动弹不得。

  他仿佛入神地凝视着王妃面前的月亮。

  「……唔!」

  然后,王妃——闭上了双眼。

  透过祝福之吻,满月达到饱和。

  光球化为光线,一口气释放出来。

  从左侧到右侧,狂暴地扫荡着。

  受到光线照射的地方一瞬间溶解。仿佛用烧烫的菜刀切开奶油。连同地毯开始液化,从伤口喷出白色的火焰。

  「你在做什么,快躲开!」

  雷德推开陷入呆然的优贝鲁欧。然后跌坐在地的雷德看见光线扫向眼前的地板。

  朝左右扫了一圈后,这次朝正面而来。

  撕裂了夜晚的漆黑,扫向朝屋外某处——然后才终于停止肆虐。

  随着光线的收束,王妃的任务似乎已经结束。

  身体各处如海市蜃楼般摇曳,渐渐扩散开来。或是形影本身开始变得稀薄。首先是四肢,然后是身体,接着是锁链、荆棘与大蛇。

  逐渐消失的唇瓣,最后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然而如同求救般的呻吟却没有化为声音。逐渐朦胧地消失,最后只留下白色火焰与惨不忍睹的破坏痕迹。

  ✟

  弗格紧咬嘴唇,目睹着敌人接二连三地死在她的手下。

  这是第二次醸成这类惨剧。

  第一次是在执行过数次任务时。起因是弗格的判断有误,导致艾儿蒂被孤立在敌阵之中。在仓皇无措的艾儿蒂哭喊下,她出现了。弗格赶到时已经来不及,暴虐正在进行着。只能在一旁目睹全程。

  当时死了十五人。这次是几个人?

  正如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用言,她是艾尔莎。

  艾尔莎·菲娜·雷·德赛。也就是莹国国王的前任王妃,也是艾儿蒂的母亲。

  虽然是艾儿蒂所操使的炼术之一,但与其他术式有着根本上的不词。

  首先,并非是透过艾儿蒂本身的意识去发动的。她在察觉到生命危险的状态下,「障壁(Ehrle 2)」被打破,艾尔莎便会径自现身。

  其次,艾儿蒂本身无法进行控制。破坏行为完全是自动展开,在尚未满足条件之前便不会消失。条件是危机过去。但是弗格无法定夺是母女哪方所下的判断。

  然后——虽然这是猜测——艾尔莎恐怕不是艾儿蒂创造出来的。换句话说,不是创造出来的,而是召唤出来的。

  艾儿蒂没有发动艾尔莎的记忆。上次也是同样的情形。这次应该也是。然而她的「艾尔莎」与王宫的肖像画上的前任王妃有着相同的容貌。将出生后只共度短短数个月的母亲长相完美地呈现出来。

  不可能记得母亲的长相。应该也没有看过肖像画。

  既然如此,那个又是什么?

  是因为母亲的思子之情而让魂魄被滞留在炼狱,在爱女危机时现身吗?

  是因为孩子的思母之情而让魂魄联系着炼狱,化为被操纵的人偶吗?

  或者是雷可利以前抛下的谜团——炼狱其实是人死后的灵魂会前往的地方,而炼术是将灵魂残渣进行再次利用,罪大恶极的行为。

  弗格不晓得,找不出答案。也不应该轻易做出结论。

  自己所能做的只是适应现实。也就是接受眼前的惨状。

  最后释放的光芒——弗格暂时称为「接吻」——恐怕是对准外头的狙击手。对方应该无法事先预料,肯定已经不活在世上。

  残留在身体的毒素仍不减威力,但感觉已经开始走下坡。弗格撑起上半身,环视着惨状。

  首级遭砍断的西德·艾诺雷·杰克利夫特。仅剩下一部分手臂与脚的玛兹·米欧。身体因为毒液而开始融解的彼得·罗伦斯。

  然后——

  「哎呀、哎呀。」

  幸存下来的两个人。

  雷德·欧塔姆,与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

  「这可不是开玩笑……别闹了。」

  但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

  优贝鲁欧倒地失去意识。雷德的右手从手肘以下不见了。

  「唔……」

  弗格使出浑身力气,终于立起膝盖。

  「喂,不要勉强啦。」

  雷德皱起眉头阻止弗格。

  身为敌人却表现出担心。

  见到弗格一脸惊讶,雷德回以苦笑。

  「老实说,你跟我比较起来,我的状况比较糟。虽然你中毒,但我的手臂不包扎的话,会愈来愈恶化。还有……各自要顾昏倒的同伴,看谁比较快醒过来吧?」

  「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

  「我要逃跑,而你不要追上来。」

  单纯又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弗格内心也抱着不能让对方逃跑的想法。

  他们已经知道艾儿蒂是公主,加上目睹了「艾尔莎」。为了封口,必须杀掉他们。

  最重要的,如果让他们活着离开,恐怕又会策谋类似的计划,危害到莹国。要彻底击溃他们的机会只有现在。

  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

  而且,一旦决定交战,雷德一定会瞄准艾儿蒂。弗格不允许这种情形发生。加上对方没有理由要为了优贝鲁欧赌上性命。而且按照上次的经验——艾儿蒂恐怕会睡上半天。换句话说,比起胜算,最重要的是无法保护艾儿蒂。对弗格而言,会以哪方为优先再明白也不过。

  「好了。」

  不晓得是否看出弗格的想法,雷德无防备地转过身去。

  他拖着踉跄的脚步,单手抱起优贝鲁欧的身体。

  这个行为让弗格感到有些意外。

  「我还满中意这位首领。」

  他一面走向出口,回过头露出一笑。

  「虽然自己说有些奇怪,但我的脑袋有些异于常人,偏离了常轨……所以,世上不允许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话虽如此一按照世俗想法去活,会因为太过痛苦而让我抓狂。抓狂也代表偏离常轨。简单来说,我这位『杀戮博士』决定活得坦荡。」

  弗格沉默不语。

  有一部分想法无法认同他,有一部分则可以理解。类似自己与艾儿蒂——不被社会、不被国家所接纳。

  「这家伙认同了偏离常轨的我。这个感觉不差。所以,我暂时要跟随着他。这么一来,迟早又会要跟你们互相厮杀吧……哎,我的乐子正是鲜血、内臓跟杀戮。而且,这个感觉也不差。」

  「我懂了。」

  所以弗格答道:

  「下次再一决胜负吧。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好啊,我也一定会杀了你们。」

  挥了挥手,雷德·欧塔姆离开了晚宴会场。

  虽然势必会遭遇担任警备的炼术师们,但他们应该不会输吧。

  弗格明知不应该,仍希望雷德与优贝鲁欧能够存活下来。

  因为弗格今天吃了败仗。

  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负伤,无法动弹,无法保护自己最珍视的少女——结果靠「艾尔莎」解围。虽然局势不利于弗格,但对弗格来说,这是如假包换的败北。而且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自己必须扳回一城。

  对方晓得自己等人的秘密。艾儿蒂身为公主,以及「艾尔莎」的事情。那些家伙瞄准着艾儿蒂。这次一定要保护住艾儿蒂。

  打败那些家伙,透过自己的手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要让艾儿蒂感到安心。

  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感到同样的悔恨。

  「……唔。」

  弗格坐在地上,抚摸着倒在身旁的公主背部,喃喃自语着。

  「没错。不能输……岂能输!我不会再输第二次!」

  说完,泪水自双眼不停流下。呼吸难受、胸口疼痛。

  弗格紧咬嘴唇,如同孩子般抽噎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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