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4章

  早晨的通学路上混杂了倦怠感及活力。

  筑紫岛学院的情况大概也一样。

  其中,有一组格外开心的少年少女。

  「啊哇哇!一斗,好可怕好可怕!」

  「呀,只要恋歌你别摇就好了,由我来保持平衡……」

  「啊哈哈,好可怕好可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骑着自行车的一斗,以及坐在后座的恋歌。侧坐揽住一斗的腰,爆笑到眼眶含泪的恋歌实现了前几天的梦想。

  不过,跟想象的情况有些不同,是种危险的交通工具。应该说,是恋歌主动让它变成危险的交通工具。

  「在摇了在摇了!一斗,在摇了!」

  「唔、唔嗯……说得也是……」

  一斗无法不去在意抵在背后不停晃动的侧乳感触,因此全神灌注在控制骑车的姿势及抵在背后的感觉上,使得回答变得牛头不对马嘴。

  「呜哇呜哇!裙子、裙子飞起来了!呀——呀——!」

  少女的羞耻心敏感地察觉到一斗好奇地想要回过头来的气息,于是恋歌放开放在一斗的腰上及她自己裙子上的手,从两侧用力按住一斗的头,用力到让他的脖子发出「叩叽」一声地硬转向前方。

  「你不可以看!」

  「我觉得……刚才……听到了一声不该有的声音呢……恋歌……」

  兼具刺激与暴力,一斗的机器就这样抵达学校。不过,就算在自行车停放处停下,恋歌还是捂住一斗的耳朵不下车。

  「……?到了喔,恋歌。」

  「一斗。」

  「咦,什么事?我听不见。」

  耳朵被捂住,听不到恋歌低语的一斗好不容易才能看到在视野边缘的恋歌那心痛、虚幻的表情。

  「我喜欢你,一斗……」

  恋歌以充满忧愁的笑容说出彷佛自心中落下的这句话,接着迅速将手从一斗身上移开,转身背对他。

  「你刚才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

  对于朝她的背影这么问的一斗,恋歌露出「嘻嘿嘿」的促狭表情这么说完后,便脚步轻快地先走开了。

  一斗一直很担心来到这里以后,情绪一直都很高涨的恋歌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只要一想到或许是为了不让他多担心,恋歌才表现得如此开朗……一斗就感到更加抱歉。不过在此时沮丧反而对不起恋歌,所以一斗也露出微笑。至少在恋歌表现开朗的期间,一斗想以此来回报她。

  至少在表面上快乐地结束一天的授课。放学后,正当一斗走向恋歌等待的自行车停放处时,突然有个人挡住他的去路。

  以跟海莱因的身高不相上下为傲的高朓少女双手叉腰,俯视一斗。

  虽然给人文静的印象,不过那大胆的微笑看来别有深意。

  「你好,西园寺同学。我是优天希雅‧菲普莉拉,学生会副会长。」

  18分钟后。

  一斗置身于学生会塔顶楼的会长室内。

  在准备好的椅子背后,优天希雅副会长将手背在身后,有如在监视他一般。

  接着,里面的门打开,红毛少女态度轻松地走了过来。一瞬间,一斗还以为是来珠而大吃一惊,不过立刻发现那头红发比来珠的还要红,那灼热的色泽属于他人所有。

  「呀、呀,Mr.西园寺!欢迎你来,我很想见你呢,Mr.西园寺!」

  以极为友善的模样现身的红发少女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以不像国家元首的漫不经心态度走到一斗面前,用力地与他握手。

  「菲普很可疑吧?亏你还敢跟她来。不愧是Majesty北条选择的人,原来如此,胆子很大嘛,Mr.西园寺!」

  听到「菲普」的一瞬间一斗纳闷地歪着头,不过很快就自动理解到那是指「菲普」莉拉。

  「……」

  在此之前用力握手的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突然松开手,像是对待心爱的人一样,以大姆指指腹轻抚一斗的指甲。

  接着,可以见到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眼眸亮起温柔的光芒。

  「果然……很像。」

  「咦……?很像是指……那个,跟谁……?」

  有如自内心深处难以抑制地流出、落下,这包含追忆意志的话语,使得一斗惊讶地询问。

  对此,因菲鲁诺学生会长浮现了柔和却落寞的神情。

  「像源赖朝。」

  「你绝对没有见过他本人吧?」

  当一斗吐槽后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便将手放开,在一斗见不到的角度,一瞬间化为充满忧愁的表情。

  『真的……好像,跟皇斗先生……一模一样……』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在一瞬间,被有如回到遥远往昔般的感觉包围。

  似乎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皇斗的声音。

  在遥远的那一天听到的话,鲜明地复苏。

  北条皇斗温柔的模样及声音……

  『因菲鲁诺!』

  『如果珍惜被我救助的生命,你就到九州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去吧!』

  『绝对有需要你的人才对。』

  『当东京帝国壮志未酬,即将倒下……到时就麻烦你了。』

  『麻烦你了,因菲鲁诺。』

  「那个……因菲鲁诺小姐……」

  听来与怀念的声音重迭的一斗声音,让因菲鲁诺学生会长清醒过来。

  如梦幻般消失的皇斗以及……站在他身边的伴侣。只要一想起她,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就会出于敬慕及嫉妒,让内心有如她的名字一般地覆上业火。

  不愿如此的她立刻转换心情。那是早已无法碰触的过去,那已是遥远的岁月。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在听到学生会长本人找他有事后,满心提防的一斗心惊胆颤地问。因为前几天才发生过面具集团的那件事。

  接着,菲普拉莉副会长在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眼神示意下,敬礼后退回刚才学生会长走出来的那道门后方。

  「……你这个人真性急,Mr.西园寺。这个嘛……首先,我想我得向你道歉才行。」

  「道歉……?」

  「听说我手下的年轻人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后,因菲鲁诺学生会长深深地低下头。

  「在我没被知会的情况下,他们私自行动。你能不能原谅他们呢,Mr.西园寺?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该性急地去做事。抱歉。」

  「喔啊,唔……只要他们明白就好……」

  「你的肚量真大,Mr.西园寺!攻击Mr.西园寺的年轻头目称赞你呢。他说希望有个这么有胆量的人成为他的伙伴。」

  「……」

  一斗一脸复杂。

  「终究是手下任意做出的事,所以要我让这件事付诸流水?」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眼睛瞇起。一斗承受这道视线,有种房间里的温度瞬间下降的错觉。

  「喔……原来如此,难怪Majesty北条对你着迷不已。好吧,Mr.西园寺可以尽情地享受我丰满的肉体直到你满意为止。」

  咻噜……她解开水手服胸口的领巾,娇媚地张口咬住。接着,更加娇媚地在一斗眼前的那张大办公桌上坐下,挑逗地一点一点拉起裙摆。

  「不不不不!用不着做那种事!我愿意付诸流水!」

  一斗一边急着制止,一边思考着「为什么肉体不丰满的人,总要主张自己丰满」这种不重要的小事。

  「怎么……你这个人真无趣,Mr.西园寺。」

  像在表示兴致已失般,将领巾重新打好的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嘟起了嘴。

  虽然那也有可能是演出来的,不过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在一斗眼中成了个有趣的人物,对她的敌意及戒心因此消除了许多。

  「还是因为那个?因为你知道我担任过8期的学生会长?」

  「8期……?」

  「1期5年。」

  一斗暗自计算。

  「40年?就算从10岁左右开始当,也已经50岁了?比我妈还要老……呜……不、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最后那句话就算是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也没办法装作没听到吧?她那妖异的狮子眼眸啪一声地发光。当一斗说溜嘴时,他的人生沉没了。在支吾其词的同时,对于自己不受色诱所迷的消极个性,一斗首度在他的人生当中致上敬意。

  正确来说初次就任当时也对外宣称是18岁。当然,现在依然对外宣称是18岁。

  『这个人跟枪手队一样,是与时间的概念脱钩的异形吗……』

  就像这样,一斗感觉眼前的少女与其说是年轻,倒不如说是年幼。因菲鲁诺学生会长本人很不礼貌地坐在桌子上,表情变得严肃。

  「唔,道歉是该道歉,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单独跟Mr.西园寺谈。这个才是正题。」

  「?」

  如果是恋歌还另当别论,对于一斗应该不会有事要说才对。不过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笔直地凝视一斗,静静地开始说:

  「g适性……这个你知道吗?」

  见到一斗的反应后,因菲鲁诺学生会长认定他知道而继续往下说。

  「只是知道罢了吗……不过,这个星球上,有3个g适性持有者。」

  只有3个人……原来那么罕见吗……接着一斗发现他对自己体内那种奇妙的……是否可称为奇妙的力量毫不知情。

  「一个是Mr.西园寺,另外一个是Miss亚哈薇,最后一个人……是我。」

  「咦……」

  「Mr.西园寺,Mr.西园寺曾经有过濒死的经验吧?而且应该在自己的尸体面前,和『那个』做了交易才对。」

  「……」

  「Mr.西园寺的体内被植入了不祥的力量,于是给你暂时的生命来当作交换。当你用尽自己体内的力量时,那条命脉也会随之枯竭……对方要你完成在此之前,赋予你的使命,对吧?」

  一斗呆若木鸡地望着因菲鲁诺学生会长。

  「……那是……什么?」

  「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吧?因为是自己的……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

  很可惜,一斗既没有差点死掉过,也没有人对他说过那种话。

  「那么,Mr.西园寺不是像我或Miss亚哈薇那样的『授与者』啰……你是『继承者』吧。」

  「继承……」

  「某人拿某样东西作为交换,来将那个命运托付在你身上,Mr.西园寺。」

  「可是,我也不记得有那么回事……」

  「……随便怎样都好。所谓的g适性,和其他特殊适性能力不同。既不是透过遗传获得,更非自然产生。是极为人为、作为的能力……唔,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是……听谁说的?」

  「初代东京皇帝‧北条皇斗的御医团主任,连风孝文。」

  「……?」

  这个曾经耳闻过的名字令一斗睁大眼睛。

  「文姐的祖父……?听说他是艺术家呀?」

  「艺术……?啊啊,那似乎是他的兴趣。这么说来,他曾经要求替我作画,不过我对呆坐着没兴趣,所以就拒绝了。可是就我所知,那个人是医生……不,是科学家吧?关于基因科学方面的。」

  「……」

  「因为那层关系,他的孙女才会被拔擢成为皇帝专属的女仆长啊?」

  一斗突然陷入一种错觉,或许是因为某种不明所以东西的力量让他们得以站在现在这个地方——相信自己正站着的这个地方,因此感到一阵恶心。

  「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好呢?」

  「我没事……」

  「唔呣……既然这样,我就让你看个好东西,让你打起精神来吧?」

  「?」

  轻快地从桌上跳下的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直接经过一斗身旁,将手放在位在背后的书架上。

  接着用力按下边缘厚重的书本书背,不久后就发出重物移动的隆隆声,书架朝后方退去,出现一座看不见深处,朝上伸展的楼梯。

  「这里不是顶楼吗……?」

  「凡事都别人云亦云喔,Mr.西园寺。」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在发出轻声的嘲笑后便朝一斗招手,接着开始爬上楼梯。

  从楼梯深处的黑暗中,感受到某种莫名的气息,当一斗踌躇不前时,从深处传来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声音。

  「怎么了,Mr.西园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谜样的香蕉皮掉下来。」

  「那个不是谜,是陷阱吧?」

  虽然害怕陷阱的存在,不过当一斗爬上阴暗的楼梯后,光源终于由白转红。

  那里是有体育馆一半左右的整层楼所构成的大房间,异常巨大,以普丽亮钻石切割法制作的高透明度红色宝石般的东西就安置在那里,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

  瞪大眼睛的一斗不等因菲鲁诺会长回答,便透过皮肤感受到了眼前的石头发出的某种能量。

  「不……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机动魔法兵当中使用的……不,不对,这个倒不如说是接近莉榭的……人型怪虫额头上的石头……」

  「喔哦,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果然跟我及Miss亚哈薇的等级不同。」

  开心地这么低语的因菲鲁诺学生会长跟外表显示的余裕完全相反,对一斗的那种敏锐感觉起了鸡皮疙瘩。

  「这叫拟似人工魔导石。在走到这步之前花了很多时间……不过终究是假的,是远远不及真货的仿冒品。」

  一斗清楚地知道带着自嘲意味的因菲鲁诺学生会长所说的话并非自谦。眼前的巨大石头虽然体积庞大,不过与一斗熟悉的四菜专用机的机动魔法兵‧龙王上装载的东西无法相比,仅能感受到微弱的力量。

  眼前因菲鲁诺学生会长虽然自己制造了这个,但在这种状态下却无法感受到石头的力量。

  「博士在星星的引导下,从东方前来……是吗?」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不由得低声念出从前读过的《马太福音》当中一节,接着她望着一斗。书中出现的东方三博士之后成了三种象征——一是王权、一是神性,一是死亡

  『现在在这个地方,正好有三个g适性持有者……到底谁是代表哪一种呢……』

  是因为承认他的力量?还是想进一步见到他会有怎么样的未来?因菲鲁诺学生会长走上在房间角落的螺旋梯。

  「其实再往前的地方禁止非相关人员进入,不过就当Mr.西园寺跟我有关系吧!」

  「所以啦,请不要无意义地将内裤拉下来!这样可以从楼梯下面看到不是吗!我不要那种关系!」

  「你真的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将拉到膝盖下方的内裤拉上,嘟囔着抵达螺旋梯的最上阶后,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启动天花板自动门的网膜认证装置,解除门锁。

  不去理会因为内裤微妙地穿上却没有调整好,而不知该看哪里才好的一斗,因菲鲁诺会长大步跨向上方楼层。

  受到催促的一斗也跟在她身后进入。与被映照成红色的楼层形成对照,这次来到的是到处都闪着淡绿色光芒的大厅。

  一瞬间,似乎感受到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之外的人的气息,不过当一斗见到眼前的物品后,立刻就忘了那件事。

  「……!」

  在足足有一斗双臂平举起宽度的透明玻璃筒中装满液体,在看到被浸在里面,身上连着大量管子的物体后,一斗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怪虫……?」

  「小型的。」

  在排列着计算机及某种器材的物品当中,有个杂乱地堆放着书籍及测量工具的桌子。在桌子的一端坐下的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这么说。

  「它……死了吗?」

  「还活着。只是处在动弹不得的状态下。」

  虽然不可能是对这句话产生反应,不过液体中的怪虫「叩啵」一声地吹出气泡。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调查作战敌方的情报是无所谓,不过从最后那句话中可以窥见的事实是……

  「想要利用怪虫的力量,来打倒怪虫吗……?」

  「把它称为『以毒攻毒』比较好吧?」

  这是肯定一斗疑问的答案。

  「等于是它们脑部的地方有一颗小石头。」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依然以平静的声音低声地这么说。

  「那颗石头发出的力量,会与g适性的力量产生共鸣。若以刚才的拟似人工魔导石为媒介的特殊机器来增强、控制g适性的力量,就能让怪虫拥有的石头失控,从内部自动毁坏。目前已经研究到了这个地步,不过……」

  「这不是很厉害吗!」

  「要让一只小型怪虫自动毁坏,需要的g适性力值是320万克拉。」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冷静的声音盖过一斗兴奋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一个拥有g适性的人类所能发出的最大增强力值是13克拉/秒。」

  「……」

  「在浪费无数的时间杀害一只的期间,早已被敌人津津有味地吞下肚了吧!此外,更遗憾的是……我说过吧?这股力量是消费形式。当用尽自己体内的力量时,命脉也会耗尽……根据试算,还来不及打倒十只我就会先上西天了……」

  没错,一斗刚才也对这句话感到疑问,不过这次因菲鲁诺学生会长也在一斗开口询问前便继续往下说。

  「我的性命已经所剩无几了。我打算用这分力量来拯救行星,不过似乎使用了太多无谓的力量。虽然实验终于成形了,但是……唔,终究是骗小孩的玩意儿。在这方面要靠一个人的力量来完成是难如登天。」

  此时,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突然仰望天花板。

  「Miss亚哈薇似乎有不同的想法……Mr.西园寺打算要怎么做?」

  「咦……问我要怎么做……我根本就没想过……」

  「Mr.西园寺已经放弃活着了吗?没问题吧?就我来看,Mr.西园寺的命脉并未残留着极为丰沛的泉源啊。」

  一斗起了鸡皮疙瘩。

  「Mr.西园寺……」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声音当中满是忧愁。

  「珍惜地使用生命吧!」

  接着她闭上眼睛。

  「如果你不想和我一样……」

  *

  后来——

  已相当西斜的阳光有如还嫌不够般,朝滚烫的柏油路继续加热。

  一斗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学校的。

  脑中一片空白,摇摇晃晃地踩着无力的步伐走向归途,来到即将抵达葵妮丝宅邸的地方。

  因为是这种状态,直到在放学途中的公园里等他的友佳梨子挡住去路般地站在路上以前,他都没有认出她来。

  「……友佳梨子小姐?」

  「一斗卿……我、我并不是刻意在等卿喔!只是、那个……」

  友佳梨子无法继续往下说。

  「什么……怎、怎么了……?」

  因为一斗的眼中流下泪来。

  「友佳梨子小姐……我……!」

  是因为见到熟悉的脸孔,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的缘故吧!

  友佳梨子急忙抱住痛哭的一斗。

  「发……发发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是被来珠卿欺负了吗?还是被陛下强奸了?」

  顺道一提,友佳梨子并不清楚强奸的意义。

  抱住一斗的友佳梨子抚摸他的头,拚命地安慰他。

  「不会有事的,一斗卿。姐姐在这里啊?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嗯!」

  就在此时,两名国小女生在经过时猛盯着他们瞧。

  「啊——是热恋情侣——」

  「真的耶,是热恋情侣——」

  「好恩爱喔,热恋情侣——」

  出奇老成的国小女生们对他们投以温暖的视线,这反而让友佳梨子羞涩难为情地开口想要解释。

  「不、不是……这不是热恋……喂,卿等!」

  不过友佳梨子被一斗抱住而动弹不得,因此也无法追上去订正,令她更加不知所措。后来之所以镇定下来,是因为终于稍稍冷静下来的一斗出声叫她。

  「那个……友佳梨子小姐……胸、胸口好难受……」

  听到有如脸被压进友佳梨子双峰间的一斗这么说了以后,虽说是无意识的行为,一瞬间友佳梨子还是差点就要为了难以克制的羞耻心而哭出来。

  在黄昏无人的公园里坐在秋千上,友佳梨子从一斗口中一五一十听说了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对他说的话。

  「原来如此……有那种事……」

  友佳梨子咀嚼话中的内容,如此响应。不过,她并未完全相信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话。

  『只是增加了一个可能性的程度吧……』

  实际的问题是一斗拥有的力量从何而来,这点目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因此友佳梨子并未告诉一斗初代皇帝g适性的事。

  真要说起来,她也认为已经超过了一斗现在脑部的处理容量。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价值的人……可是,当有人对我宣告生命会结束时,我突然感到害怕。没有价值的人,应该不会去想生死有什么价值才对……」

  「每个人都难逃一死。为了总有一天会来到的那一刻,要活得毫无悔恨。」

  这种生死观只有总是身处战场最前线的她才说得出来。不过,这样的达观令现在的一斗感到轻松。

  「这种事……如果没发现就好了吧!」

  「这不是很好吗?跟什么都没察觉到就死去相比,要来得幸福得多……我是军人,在战场上见过许多死亡。跟不怕死的冷静勇者相比,我认为怕死的胆小鬼更像是个人。这表示卿已经成长了。」

  想起前几天的事,知道眼前的少年得到了身为人类更值得尊敬的「胆小的勇者」的资质后,友佳梨子温柔地微笑。

  这份温柔令一斗跟着露出微笑。

  「幸好有友佳梨子小姐在,有你愿意听我说……」

  「卿好可爱……」

  看着红着眼眶,凑近仰望她的一斗,友佳梨子不由得冒出这句话来。

  「咦……」

  「啊,没、没事,说男孩子可爱很失礼吧,哈哈哈!」

  「是的。那个,友佳梨子小姐比较可爱啊。」

  「呜!」

  友佳梨子因为一斗苦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而脸红。接着,就此互相凝视。

  「……那、那个,一斗卿,那个……卿、卿喜欢……不、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

  友佳梨子将视线移开,吞下差点就要提出的疑问,挤出僵硬的笑容。

  「如、如果又想哭,随时都可以找我。」

  「咦……可是……哪有那么方便的事……」

  「哈哈哈,原来如此……这种就叫做『方便的女人』啊……」

  友佳梨子愉快地咯咯笑,接着腼腆地说:

  「无所谓。」

  不知为何,那张笑容看来似乎很幸福。

  「就算是方便的女人,我也想在卿身边。因为我能为卿做的……就只有这些。」

  友佳梨子的这句话,让一斗像是心脏被用力捏住般,感到一阵痛楚。

  「谢谢你,友佳梨子小姐……」

  「道谢就不必了,何必这么见外!」

  不如说——

  「想要道谢的人是我」,友佳梨子笑着这么说。

  『能够成为喜欢的人的助力的这分幸福,原本对于我来说是无缘的东西,但是卿却把它给了我……』

  分手时,友佳梨子叮咛他「在确定因菲鲁诺学生会长说的话以前,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接着一斗便重新踏上黄昏的归途。

  原本就因为不想让恋歌她们担心,不打算告诉她们的一斗在和友佳梨子谈过后心情已经较为轻松,因此再次在心中感谢友佳梨子让他能够假装平静地回家去。

  「噗——一斗,最近你放学后很难约耶!」

  事前已经透过优天希雅副会长口中得知一斗有事而先回来的恋歌,在一斗回来之后立刻大发娇嗔。

  「啊哈哈……对不起,有点小事……」

  「真是!我跟工作哪个重要?」

  「你大概只是想说说这句话而已吧?」

  「最近一斗已经摸透我了,真无趣……」

  恋歌可爱地闹着别扭,用手指轻轻地捏一斗的喉结。

  因为有些痒而轻笑着的一斗温柔地说:

  「……恋歌比较重要啊。」

  「刚、刚刚那句话,你再说一次!呐?呐?One more!」

  恋歌挂在苦笑的一斗脖子下,涨红着脸地央求。

  不过,在连接挑高玄关大厅的二楼走廊上,葵妮丝等人正面无表情地俯视这一幕。

  「……」

  「不、不是,这并不是……!」

  松开挂在一斗脖子上的手,恋歌因为被人看到难为情的一幕而拼命地摇头辩解。

  无言地俯视着这一幕的葵妮丝,缓缓地转头询问背后的海莱因。

  「海莱因,我跟工作哪个比较重要?」

  「是葵妮丝大人。」

  「无趣!你的回答太普通、太无趣了,海莱因!」

  「是,对不起,葵妮丝大人。」

  就旁人来看是事务性的对谈语气,不过却不可思议地感受到微妙的调情口吻,这点令一斗及恋歌相对露出苦笑。

  虽然葵妮丝做了少根筋的一段对话,不过回到房间锁上房门后,她的表情就变得严肃。

  「那么,海莱因。」

  「是!是学生会选举的事吧。」

  「哼,不愧是你,海莱因。这就叫不须多言吧!那么,不会出岔子吧?」

  「是!明天是登记候补的最后一天,葵妮丝大人的参选申请书将会被顺利受理。」

  有好几个在背地里支持葵妮丝的现任委员。既然即将展开与因菲鲁诺派的政治斗争,那么为了他们,这次的行动便不许失败。

  「关于选战……我已经做了许多布局,不过还是希望再多一项加分的要素。没错……如果要比喻,就是风……像顺风一样的东西。」

  「既然您这么说,就表示您已经有想法了吧,葵妮丝大人。」

  「你能像看透骨骼标本一样,看穿我的想法,对吧?海莱因。」

  「因为这样,每天晚上我都不知道该将眼睛朝哪里看。」

  葵妮丝嗤之以鼻地说:「那是因为我们什么都没穿地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接着便在办公桌前的皮椅上坐下。

  「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我才会将北条恋歌安置在身边。」

  「在幕后使力,让她住进这个屋子里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没错,海莱因。既非义气也非好奇,全都是为了目的。」

  「遵命。不过,她会乖乖提供协助吗?」

  「她人看起来似乎很好。你会这么问是因为在看光我的裸体的你眼中,我不只是个善心的少女吗,海莱因?」

  「至少不会笨到全裸跳到床上的地步吧?」

  「她和你是不一样的,海莱因。」

  「葵妮丝大人……」

  言多必失的海莱因难得脸红了,葵丝妮看到她这个样子,满意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这种时候没有全裸的必要,只要愿意同床共寝就行了。」

  「……原来如此,是这个国家自古以来相传的谚语,『射将先射马』。」

  「喔哦,原来如此。那匹马似乎的确比将领要容易控制得多,海莱因。」

  这里说的马当然是指一斗。

  「遵命!只要能拉拢他,自然就能得到北条家的协助了吧!」

  当天晚上,一斗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跟恋歌一起上澡堂。其实是因为跟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那段谈话,令他无心外出。

  一斗表示「似乎是轻微的中暑,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恋歌在感到失望前,是先为一斗的身体感到担心。不过在难得提议一起去澡堂的海莱因催促下,她依依不舍地跟美文一同离开了屋子。

  『我觉得自从来到这个屋子以后,经常呈大字型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呢……』

  一斗在美文整理得一丝不乱的床上躺下,如此地叹了口气。

  心里想着是因为他对自己本身没兴趣才会得到报应吧,就在一斗翻身的同时,门上响起了敲门声。纳闷着家里的人不是应该全都出门了吗?歪着头起身打开门后,便看到葵妮丝手上拿着酒瓶及两个香槟杯站在门外。

  「如何,要不要稍微喝一点,西园寺同学?」

  「我还未成年……」

  「真巧,我也是。这是无酒精的香槟,只让心情喝醉是不会受到责怪的吧?」

  一斗心想:「原来如此。大人在这种时候是会喝酒的吧?」不过葵妮丝不等他回答,便将凳子拉到房中高度稍高的小圆桌旁,随即打开酒瓶的软木塞。

  「……」

  「怎么了?我请客。这是上等货喔。都到了这个地步,男人应该不会想让女人丢脸吧,西园寺同学?」

  利用海莱因,成功让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得到一对一谈话的机会后,葵妮丝的语调也比平常油滑。

  让酒杯互触干杯后,一斗正对上等货这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感到吃惊时,葵妮丝早早便切入正题。

  「西园寺同学,你认为这个国家如何?」

  「这个嘛……我认为是个有活力的好地方,而且大家都很善良。」

  「因为是有很多年轻人的国家,善良是如果不相互扶持,就无法幸存的证据。」

  一斗正感到扫兴,不过葵妮丝却以更扫兴的口吻让一斗将酒杯从嘴边拿开。

  「西园寺同学,我啊,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你不知道吧,这个国家的高层已经腐败了。大肆地将金钱及人力资源投入没有成果的实验当中,却不打算负责。是一群集中权力,击垮反抗者的卑鄙小人。因为这样,无力的人们现在也在危险的地方过着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生活……唔,待在这个城市里,是无法真切感受到的吧。」

  即使如此,一斗也有若干同意的部分。

  不过,葵妮丝的话也让他感到异样。

  「我不认为……学生会长是那样的坏人啊。」

  「你见过因菲鲁诺了?」

  「嗯嗯……是啊……」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本质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对葵妮丝来说,唯独一件事对她而言是绝对的恶行。对于要不要揭露略显踌躇,接着葵妮丝盘算着将它说出来。

  「我哥哥被那个女人夺走……」

  「咦……?」

  「她以权力为后盾,夺走他、玷圩了他。三年前,她告诉我哥哥意外过世。我想他大概是自戕吧,因为忍受不了凌辱……」

  虽然稍稍为她做了辩护,不过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言行实在不让人认为全无可能,因此一斗也无法继续抗辩。

  「我很同情你。你也是因为权力,使得你的身体及人生被宰相夺走玷圩。」

  感觉像是来珠受到侮辱,因此一斗难得地有些动怒。

  「不过,以更高的权力得到你的北条陛下,没有对你做出相同的事,那是她的美德。」

  对于葵妮丝单方面喋喋不休地说着的话,一斗默默地聆听。

  「而且,虽然有了北条陛下这个帮手,但是你却没有复仇。」

  应该是无酒精才对,不过葵妮丝的话变得愈来愈热切。

  「虽然能以权力加以蹂躏,不过你及北条陛下都没有那么做。西园寺同学,我啊,佷尊敬你们二人。」

  虽然一斗一路走来的人生经常被人高估,不过这种说法明显与事实有着太大的出入。

  「……不……该怎么说呢……葵妮丝小姐对来珠的看法应该说是扭曲的……虚构的,与真实存在的来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以为一斗虽然遭到悲惨的遭遇,却还是袒护前未婚妻的葵妮丝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你是个善良的少年。」

  「……」

  其实是因为说起来不太好听,所以不想告诉别人这场亡命剧的经过。不过一斗认为瞒着对他剖心置腹,告诉他私事的葵妮丝是不公平的,因此便彻底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其实……」

  对于这段有些长的故事,葵妮丝一脸正经地默默听完后,非常认真地说:

  「你是个少根筋的少年。」

  没有反驳余地。

  「不过……噗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丑闻的真相终究只是如此吗?哈哈哈哈哈!」

  「……请不要笑得那么夸张l」

  第一次见到葵妮丝的笑容,不过,一斗并不感到厌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不起……哈哈哈,可是……原来如此,嗯,不管是好是坏,我似乎误会你了……对于自己没有自信,觉得自己没有价值吗?」

  在谈话当中,葵妮丝牢牢记住了一斗不由得冒出来的话。

  「像葵妮丝小姐这样有才能,从事国家要职的人是不会了解的吧!」

  「没那回事。」

  那不是安慰的口吻。葵妮丝的脸孔突然因苦恼而扭曲。

  「西园寺同学,我啊,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的价值。就算到了现在,每一天都还在问自己。废除因菲鲁诺,由我来站上顶点,这样就能保证这个国家会变好吗?大家都说我是沾哥哥的光,才能进入权力中枢这点是无所谓,不过我是不是像在哥哥的坟上跳舞一样,做出了贬低哥哥的行为呢?海莱因的万能、法因斯特莱卡的人望、志豆机的正直、因菲鲁诺的运气,这些我一样都没有。我差点就被嫉妒与自省,以及对自己的失望给打败了呢。不过现在还没有,是现在而已喔。」

  「……」

  「就算这样,我还是拼死挣扎,因为我想往前进。接着,事态演变得就如我想的一样。他们会知道没有才能的人的苦恼吧!不知道由这样的苦恼产生出来的深刻想法,以及力量。不过,担心最后会怎么样之后,接着又回到最初的烦恼。」

  「……我能明白。」

  一斗心想,那简直就像他的倒影一样。

  「哈哈哈,原来如此。当我跟海莱因说这些时,她说她无法理解,还说是不是我想太多。」

  「那是……有才能的人无法了解的苦恼吧。」

  「嗯……所以,你被那个有才能的少女给喜欢上了啊……」

  一斗想起来珠。

  「一开始我认为她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是在一起之后,我明白了她是个普通的女孩。了解愈深后就愈……我感觉到她不像周围的人所想的那么坚强,是个有着脆弱内心的女孩……」

  一斗一边说,一边感到他将自己内在无法成形的思绪,转化成了语言。

  「我自以为是。以为为了让容易受伤的她能够坚强起来,我得在她身边支持她才行。可是我不知不觉间侮辱了她,贬低了她的内心。」

  这段话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更近乎是自言自语。

  「在准备结婚的期间我发现到这一点,感到害怕,或许因此才会想要逃开。而且……来到这里之后我明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如果我能成为那个我比任何人都还要尊敬的女孩的力量,那不是也很令人高兴吗……」

  回想起来,葵妮丝或许不曾如此诚挚地听过别人说话。能与她说这些话的对象是海莱因,而她们是能够分享一切的交情,就等于是她自己本身,因此更不会说这种话。

  在稍微整理过自己的内心后,葵妮丝笨拙地对一斗吞吞吐吐地说:

  「萌生爱意的原因是什么不重要,不是吗?怜悯、尊敬、保护欲、兽欲、视为神圣、一见钟情……那种事不过是契机。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心情吧?」

  「……」

  「你很珍惜她吧?」

  「嗯嗯……」

  「你说得太含糊了……你对这分心意没有自信吗……不,不对吧。你终究是对自己感到没有自信。」

  「我很羡慕像恋歌她们那样,对自己拥有自信的人。拥有足以产生自信才能的人。」

  「这你就错了,西园寺同学。」

  葵妮丝原本的亲切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虽然刚才那么说,不过我也会这么想。以才能及努力作为根基的自信,终究是幻想及临时磨枪。没有人是对于自己有自信,才去达成应该成就的事。你抱持敬意看待的那些人……由我自己来说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包括在内,西园寺同学……她们并不是抱持着盘石般的确信去挑战事物,只是……没错,只是眼前出现了除了她自己去收拾以外没有别的选项,这种无可奈何的状况罢了。」

  「……」

  「你不懂吗?或许你现在不懂。不过,不见得你有一天不会面临这种事。到时你就知道了。被逼着只能自己动手去做的人那种无奈的切身感受,因为有那分坚定的想法而获救的难度……可贵。你只看到了那分可贵,因此太自惭形秽了。」

  可怕的是这时葵妮丝‧哈薇亚说的话,残酷地说中了后来一斗遭逢到的命运,不过就葵妮丝自身来说,不过是讥讽她自己走过的路罢了。

  「有一天你会懂的,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西园寺一斗同学。」

  一斗对于再次得到一个与莉榭耶露不同,但同样能够同病相怜的朋友感到高兴。因为两人就算如此,还是想要往前进。

  而葵妮丝这边也有同样的想法。

  是因为这样吧?所以不是一方主动,两人均伸出手来要求握手。

  「我应该更早找你谈才对。」

  「我也这么想。」

  微笑握手的两人,都把对方当成了老友。

  「啊啊,对了,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才行,西园寺同学。」

  葵妮丝突然垂下头,而她的表情及声音也变得严肃。

  「……什么事?」

  「我说这是上等的无酒精香槟,不过其实只是中上左右。」

  「咦……」

  「哈哈哈,抱歉!虽然称不上道歉,不过我就把珍藏的真正上等货拿出来吧!」

  不由得对自己舌头的不可靠程度感到失笑,一斗及葵妮丝笑着朝楼下的客厅走去。

  「我们回来……了?」

  从澡堂回来的恋歌为了看一眼出奇热闹的客厅而走进去后,便在那里看到已经意气相投地笑着的一斗及葵妮丝。

  「哈哈哈哈哈,西园寺同学,你那样子不算是管家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呀,可是当时我非常认真……啊,恋歌,你回来了。」

  一斗发现到因为预期之外的景象而呆若木鸡的恋歌,开口向她打招呼。

  「咦,啊,唔、唔嗯……我回来了……啊,咦,那个,你们原本有……这么要好吗?」

  哑囗钮八言的人不只恋歌。就连策画的本人海莱因也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虽说要拉拢他,不过葵妮丝大人……也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吧。不过,要是拉拢成功……不,这样或许算是被拉拢……?不论如何,那位葵妮丝大人居然会跟我以外的人这么推心置腹地谈话……西园寺一斗吗……或许他并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少年……』

  不过,不管是恋歌还是海莱因,都还有另外一个共通的心情。

  「一斗,你明明说你身体不舒服,却这么有精神!一斗,你明明说你身体不舒服,却这么有精神!」

  「为、为什么要说两次呢……?」

  「葵妮丝大人,分明就连我的生目,你也不肯打开那瓶酒啊!葵妮丝大人,分明就连我的生日,你也不肯打开那瓶酒啊!」

  「为什么要重复,海莱因?」

  是嫉妒。

  两人气呼呼地刻意朝各自的心上人身边用力坐下。

  「一斗少爷。恋歌小姐在泡澡时非常担心你呢。因为心不在焉而不小心走进电疗浴池,『呀啊啊啊——!』地惨叫之后滑倒,跌进水里……」

  「文姐,我明明要你保密呀!文姐不也一样,为了救我而在电疗浴池里『呀——!』地大叫,成了个少根筋女仆!」

  「哎呀!优秀的女仆是会配合主人的!因为恋歌小姐是位少根筋皇帝!」

  心想「真是悠闲、真是少根筋、真伤脑筋」的一斗苦笑地介入仲裁。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不说这个了,对不起啊,恋歌。」

  「……不,已经没关系了。只要一斗能打起精神就好。」

  葵妮丝瞪大眼睛看着嘻嘻笑的恋歌。

  「就是要有这样的宽容,海莱因!」

  「葵妮丝大人,分明就连我们的记念日,你都不肯打开那瓶酒!葵妮丝大人,分明就连我们的记念日,你都不肯打开那瓶酒!」

  「……」

  海莱因没有宽容,不过葵妮丝认为那样的海莱因也很可爱。而海莱因虽然因为私事感到有些愤愤不平,还是附耳对葵妮丝说:

  「葵妮丝大人,所以,关于取得他的协助一事……」

  「啊啊,还有这么一回事,海莱因。西园寺同学,这点还需要保密,不过我考虑出马竞选学生会长。所以,想要得到你及北条陛下的协助。」

  『什么?直接说?』在听到葵丝妮毫不拐弯抹角地说出这句话后,海莱因以惊人的速度望着葵妮丝的脸。

  「可以啊。对吧,恋歌?」

  「……呜……嗯……」

  在这种时候,首先考虑政治方面的权力关系,这可说是恋歌的职业病。不过也因为是这样的情形,这可说是不可或缺的行为。

  「呀,暂时保留也无妨。因为我相信你,西园寺同学。」

  同时也是第一次看到葵妮丝像这样让步的海莱因瞪大了眼睛。不过,是误会了这样的反应吗?葵妮丝笑着对海莱因说:

  「你放心,海莱因。我跟他之间是友情,我爱的人只有你。」

  「呜!」

  由于事出突然,海莱因的脸像瞬间沸腾的热水瓶般喷出火来。

  原本对一斗及葵妮丝奇怪的关系感到不悦的恋歌,以少女的直觉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内心的疙瘩因此消失了。

  顺道一提,大家也都知道恋歌的少女直觉从来不曾猜中,不过这项不当传说也到此落幕。

  「唔,提供协助也行。而且我们又像这样,接受你的照顾。」

  想起对于帝位已遭废的她来说,已经用不着考虑政治方面的问题,因此恋歌轻易就答应了。她在此展现出继爱藤四菜后,只要被迫许下承诺,便无人可出其右的轻易许诺心态。

  「你愿意吗,北条陛下?」

  「嗯,只要是一斗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在看到不知不觉间忘记公主模式,展现出真正自我的恋歌点头后,葵妮丝深深地低下头。

  「我,葵妮丝‧亚哈薇不会做出背叛朋友恋人信任的行为。」

  「讨、讨厌啦❤说什么恋人❤!吶、吶❤一斗❤?」

  口中不停飞出心型的恋歌为了隐瞒害羞,啪叽啪叽地殴打一斗的背部。

  「唔、唔嗯,我们不是恋人……咳呜!」

  啪叽啪叽地打着他的恋歌的手,正确地戳向一斗喉咙的要害。

  隔天,选举管理委员会在截止时间前一刻受理了葵妮丝的参选申请书,令九州学生会自治区为之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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