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南目标直指专业“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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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结束,第二学期终于到来了。

  第二学期伊始,秋季东京都大赛——通称「秋季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秋季大赛是南加入棒球部以来球队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而且此次大赛的成绩与春季甲子园大赛密切相关,是十分重要的赛事。所以,南也自然而然的紧张了起来。

  可是,与南的反应相反的,棒球部里依然没有丝毫的紧张情绪。虽说没像暑假前那样大多数人都缺席练习,但总有那么几个不参加训练的队员。如果把整个球队比作梳子,那他们就像是缺了的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特别是我们的关键人物——浅野庆一郎也没有参加训练。南有一次堵在了庆一郎的教室门口,想要质问他为缺席的原因。可庆一郎却以身体状态不佳、不怎么有干劲为借口,结果还是没有去参加练习。

  就这样,转眼间一周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一回战的日子。

  这次比赛,庆一郎被指派作为首发投手上场。南对这一安排感觉很矛盾。

  几乎不怎么参加训练的人被安排到首发出场,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球队里还有一名一年级的投手,叫做新见大辅。他平日里练习一向很努力,起用他的话才比较自然吧,而且更加公平,南这么想着。

  不过,如果不安排庆一郎出场的话,这次他很有可能一气之下退出棒球部。所以,教练的安排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想到这里,南抓住身边的文乃,向她这样抱怨

  「浅野不会连比赛都翘掉吧」

  比赛的时候,庆一郎理所当然似的出现了。这时,南心里想的却是他跟练习时一样不出现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毫无顾虑的让大辅首发出场了。这让南感到十分矛盾。

  对于这次庆一郎的首发,不只是南,其它的队员好像也颇有微词。那些认真参加训练的队员们——特别是捕手白木次郎,虽然没有说出口,却是一脸的阴沉。拜此所赐,比赛前的棒球队里弥漫着一种不和谐的气氛。

  不过,比赛刚一开始,庆一郎就投出了一记好球。

  这次比赛的对手,同程高一样是东京都内的一所普通高中。

  秋季东京都大赛,东东京地区和西东京地区两区共有二百五十多所学校参赛。首先将这些参赛队伍分为二十四个小组,进行地区预选赛。地区预选赛获胜的队伍可以入围秋季大赛淘汰赛。淘汰赛中成绩最好的一所或者两所学校可以进入春季甲子园大赛。

  这确实是一条漫长的道路。首先必须从地区预选赛中脱颖而出,这就意味着至少要取得三连胜。

  所以,第一轮比赛胜利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今天的庆一郎表现的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佩服,虽然他基本没参加队里的训练,投出的球却相当漂亮。

  前六局庆一郎一分都没有让对手拿到。不过,我队同样也没能撕破对手的防线,比分一直保持着0比0,终于迎来了第七局的后半对方进攻。

  如果之前我队能得分的话,这场比赛也许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

  回顾起当时的情景,南总是感叹命运的神奇,那场比赛对程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那件事,改变了日后整个棒球部的命运。而且,假如第七局前,我方已经得分了的话,也许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这一局一开始庆一郎让首位打者上垒了。而且,这一次同样不是安打,是负责守游击的桜井佑之助失误造成的。

  佑之助正是在夏季大赛里犯下失误,导致庆一郎一蹶不振的元凶。他的那次失误,让庆一郎被替换下场,那时候的遗憾酿成了棒球部如今这种不和谐的气氛。

  而当事人,却再次犯下了同样的错误。棒球部一时陷入了沉重的气氛中。场上队员、还有选手席上的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大家应该安慰失误了的佑之助,却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那么呆呆的站着。

  以球队经理身份坐在选手席上的南望着负责守游记的佑之助。相隔这么远的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青白的脸色。

  南又转向站在投手台上的庆一郎。不过,与大家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既没有去安慰佑之助,也没表现出什么赌气的行为,只不过淡定的注视着下一棒的打者。

  这时,南想起了庆一郎说过的话

  「我从来没想要责怪佑之助的失误,甚至为了弥补那个失误燃起了斗志。」

  ——他现在肯定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吧。可出乎南意料的是,庆一郎没能投出好球。

  面对接下来的打者,他投出了四个坏球保送其上垒【注1】,再下一个打者还是四坏保送,这样就形成了无人出局满垒的局面。

  主教练加地叫了暂停,派传令员到投手丘做指导。不过,这一举动好像恰恰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庆一郎的球越发投不进好球带了。而且接下来,他又投出三个四坏保送,将垒上队员陆续挤回本垒,送给对方三分。

  比赛发展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处变不惊的庆一郎也无法保持镇定了。他的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的不停摇动着肩膀,脚下不停拨弄着投手踏板。

  如果南对庆一郎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也就是没有对他进行过市场营销的话,也许她会这样怀疑

  ——庆一郎是对佑之助的失误不满,所以投不出好球吧。

  庆一郎如此巨大的转变,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确实无法理解。

  尽管如此,南还是明白一点,庆一郎不是在耍脾气。通过之前与夕纪一起对他进行的面谈,谈话间南对庆一郎的心情以及他的性格都有了一定的了解。隐隐约约的,南大概能够明白庆一郎投不进好球区的原因。

  ——这次他一定也是因为太想压制对方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肩膀上,反而投不好球了。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不想再次被换下场,而越发急躁,这种情绪下就更无法将球投入好球区了……

  想到这里,南担心的看了看选手席旁边的加地。

  ——如果这次庆一郎再被换下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决裂了。

  这时候,南想起了自己作为「翻译」应尽的职责,这样对加地说。

  【注1】四坏球(<noinclude>,通常纪录为<noinclude>)又称作四坏保送,是棒球运动中的术语,指投手对打击手在被有效击出(包括击入界内或界外接杀)或投出三个好球之前,投出四个坏球,此时打者会被保送上一垒,投手投出四坏保送,会平白给对手在没有安打的情形下制造得分的机会,投出许多保送的投手常代表其控球能力不佳;反过来说,一个选球能力好的打者,能够获得较多四坏球上垒的机会,替球队争取更多得分的机会。四坏球与触身球又合称为四死球。——百度百科

  14

  「教练」

  「嗯?」

  「那个关于浅野同学……」

  「嗯」

  「他,那个……总是投不进好球区……不是故意……」

  「你想说『他不是故意闹情绪的』对吧?」

  「嗳?」

  「他不是故意投出四坏保送的,你想说这个对吧。这一点,我也明白的。」

  「真的明白?」

  南下意识的这样反问了回去,而加地也并不在意,耸了耸肩膀说道

  「其实那次谈话后,我也有反省自己之前的做法,找人咨询了下」

  「咨询?咨询什么?」

  「就是……所谓的『投手的心情』。我给大学时棒球队里的王牌投手打了电话。浅野不是说我『不了解投手的心情』么?&not;」

  「嗯……」

  「听了那些话,我觉得可能真的是那个样子。我啊,从小学开始,初中高中直到大学一直都是野手,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候补,不要说王牌了,就是投手和正式队员的心情我也不怎么了解呢。所以,就在电话里问了很多事,像是所谓投手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嗳」

  「他说的那些话,有一句印象最深的」

  「……那么,是哪句话呢?」

  「嗯,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会故意投出四坏球,保送对手上垒的投手』」

  南吃惊的「啊!」了一声「那说的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么!」

  「是呀,所以我也吃了一惊。他说四坏保送对于任何一个投手来说都是最大的耻辱,所以没有投手会故意那样做的,可是周围的人却不理解这一点。对于投手来说,很痛苦呀。」

  「……什么意思?」

  「嗯。对于投出四坏保送的投手呀,不论是选手席上的队员还是野手肯定会冷眼相对的。而且,他们肯定会说定会说『让他们击中吧』,或者『多信任后援一点啦』这类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捕手柏木次郎向站在投手丘上的庆一郎喊道

  「浅野!放松点,让他们击中吧!要相信支援啊!」

  南与加地面面相觑

  「不过」加地接着说。「投手啊,并不是一心想要三振,或者不相信支持才投出四坏球。这里面有很多原因,特别是投手自身的心理因素,越是不想投出坏球,就越发投不进好球带了」

  「这个样子……」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庆一郎又连续三次投出了四坏保送,比分变成了0比6。如果程高再失一分的话,两队相差七分就会形成有效比赛败战了。【注】

  「那个,——」南开口道「赛后,不要跟大家说一下么?」

  「嗯?」加地有点奇怪地看着南「为什么?」

  「今天不是听到了次郎……柏木同学说的话,我觉得大家都不明白教练您刚才说的『投手的心情』。所以,现在庆一郎一定很痛苦吧。」

  南已经把比赛的事情抛在了一边,耐心的对加地说着

  「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现在的心情。可能是因为害羞,或者更多的是觉得没有面子吧。所以,如果是由教练把庆一郎的想法传递给大家的话,一定也会救赎他的。自己的想法能够被大家理解,对庆一郎来说是最大的帮助吧」

  可是,加地听完南的话,移开了视线,表情古怪的冷淡下来

  「啊,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加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球场,就像在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说那样的话,大家可能会胡乱猜测我是不是在搞什么古怪,突然讨好庆一郎。不只是大家,浅野自己可能也会怀疑也说不定。所以,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再婉转的告诉大家比较好。」

  加地还是说了各种理由,来表达不要由自己开口的好。

  南一边听着加地的话,一边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我还是没办法问出教练在棒球部的现实感受、对于棒球部的欲求和期望获得的价值。所以,无论怎样交流也没办法让他敞开心扉。

  南虽然没把自己的失落表现在脸上,可内心还是很沮丧。自己的管理根本不到位,那么多的力不从心,使南整个人陷入了自我厌恶中。

  就在南消沉的时候,庆一郎第七次将对手挤上了本垒。比赛结束了。

  【注】

  12.得点差コールドゲーム

  正式试合となるコールドゲームを采用する场合は、5回10点、7回7点と统一する。ただし选抜高等学校野球大会ならびに全国高等学校野球选手権大会では适用しない。

  (通过得分差裁决有效比赛时,五局后分差为10分,或者七局后分差为7分时可裁决比赛有效,结束比赛。甲子园春季大赛,秋季大赛除外。)

  正式比赛为九局,出现同分的情况可进入延长赛。出于选手身体健康考虑,延长赛至多至十五局,可保留此赛,隔日再战。

  15

  比赛结束后,全队乘巴士返回学校,在学校召开赛后会议即反省会。正式比赛后,在校内召开赛后会议是棒球部的惯例。

  在返回学校的途中,南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虽然赛后,南受到了与教练加地的沟通不良以及无缘春季甲子园大赛的双重打击,但是愁眉不展并不符合她的风格。在回程的巴士上,南早早的开始准备下一步对策。

  南认为,还是将刚刚加地说的话传达给大家比较好,而且是越快越好,一刻都不要耽搁。特别是要在庆一郎面前,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总觉得会错过重要的时机,造成巨大的不良影响。

  于是,南有了一个计划,她对坐在身边的文乃悄悄耳语道

  「下面,我们要回学校开会对吧」

  「嗳?啊,恩……」

  「那么,我想请你帮个忙」

  「嗳?」文乃依然是一副受惊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南「我么?」

  「是。这件事只能拜托你来做」

  「嗳?啊,恩……什么事?」

  「一会会上,我会见机发言,那时候需要你来对我的发言发表意见」

  「嗳?啊,恩……意见么?」

  「嗯。我会举手示意发言,在大家面前问『浅野,你是故意投出四坏球的么?』,然后你希望由你来反驳我说『我觉得不是那样的』」

  「嗳?」

  南的计划是这样的。

  她准备看准时机,举手发言:「今天的比赛上,浅野你是在气佑之助的失误所以故意投出坏球的么?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不可能突然把那么多人挤回本垒。」

  而针对她这番话,让文乃提出「我觉得不是那样的」反对意见。然后就可以在大家面前,特别是庆一郎面前,将刚刚从加地那里听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会故意投出四坏球,保送对手上垒的投手」这句话说出来。

  南其实也明白这个方法既幼稚又拙劣。这样劣质的表演很可能让整个棒球部的气氛更加阴暗。

  即使这样,南还是觉得说出来得好。

  ——做了就比不做强。而且,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对目前的我来说这就是最佳对策了。

  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文乃。

  文乃立刻明白了南的意思,可是对于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她心里实在是很没有底。

  不过,南对她说,这件事情只能拜托你了,这对于我,对于整个棒球部的队员们都有很大帮助,佑之助、教练、尤其是庆一郎都需要你的力量——文乃听了这些话,最后终于说出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十分坚定。

  棒球部抵达学校,马上开始了赛后会议。

  按惯例,会议会在空闲的教室举行,由队长主持,首先发言,对此次比赛队伍整体表现做一下总结。

  不过今天,站在讲台上的队长星出纯对于比赛的总结十分敷衍。

  「那个——今天的比赛很遗憾,由于分数差而败战了,不过大家的表现不错,输得很可惜。就这些」

  原本就气氛阴沉的会议越发变得黑暗无光了。

  之后,纯转向自己身边,坐在教室最前排靠近窗户的椅子上的加地说道

  「下面,请教练讲话」

  队长发言后,轮到教练的点评。

  不过,加地像是没想好怎么开口的样子,并没有马上起身。过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慢慢的站了起来,转向队员们坐着的方向,以大家勉强能听到的低沉声音说道

  「就像队长说的,今天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不过,如果能早一点击溃对手的防线,比赛可能会有不同的发展。只有这一点,十分遗憾。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今天表现的都不错。对于这次比赛中出现的问题,大家应该都心里有数,以后注意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好了,大家重整状态,为着准备明年夏天的比赛努力吧」

  说完,他马上坐回了椅子里,双手抱臂,一副与谁也不想干的样子。

  「……那么,还有谁有什么意见?」

  纯的视线扫过散乱的坐在教室里的队员。

  南和文乃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近走廊的位置——那是与加地相隔最远的地方。她们俩偷偷观察着队员们的表情,好一会都没有看到谁有想要说话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准备实行作战计划。

  可就在这时候,有人举手了。纯点出了举手队员的名字

  「柏木」

  是捕手柏木次郎。站起身来的柏木语气平静,但声音里却透露出抑制不住的愤怒。

  「我……我不想接浅野的球了」

  话音一落,整个教室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紧绷空气中,次郎以低沉的声音接着说

  「失误……失误谁都会有。那时候的情况确实有些紧张,0比0的关键时刻。失误也是难以避免的,打断了比赛节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佑之助还是第二次犯了同样的错误,会生气我也理解的」

  「啊……」南忍不住叫出声来,不过次郎并没有理会,接着说道

  「即使这样,我……我也就对不能原谅故意投出坏球的投手!」

  次郎声音低沉、语气镇定却又难抑愤怒。

  「浅野是在亵渎棒球!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故意让球队输球!本来不怎么参加训练的人被安排在首发出场就很奇怪了。可能因为他是队里的头号投手,可是棒球并不是只看实力的。是王牌投手的话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没有投球的资格。总之,我再也不想接浅野的球了」

  听了这些话,南马上对文乃耳语道

  ——改变计划

  南说,首先我来对次郎的发言提出异议,你跟在后面附和我的意见。这样,就能像原计划那样,表明庆一郎的行为不是故意的。

  这种气氛下突然发言,对于文乃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

  文乃点头表示明白,南转向前方举手示意发言。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大叫回响在整个教室里。

  「没有那样的投手!」

  南大吃一惊,视线来回逡巡。

  刚开始,她以为是庆一郎叫出来的。可事情并不像是这样。所有队员的视线都聚集在与庆一郎所处的不同的方向。他们都看向了教室的前方。教室最前排,靠近窗户的椅子边,不知什么时候教练加地已经站了起来。

  加地说

  「四、四坏球,没有会故意投出四坏球的投手!」

  加地的声音大到教室外面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语无伦次的大声叫着。他怒视着因过于惊讶而沉默不语的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最后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们的球队里,没有故意投出四坏球的投手!一个也没有!」

  说完,再次双手抱臂,哐当一声坐进了椅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谁也没说话。坐在椅子上的加地、讲台上的纯、依然站在那里的次郎、其它的队员、还有南和文乃,所有人都沉默着,屏住呼吸,等待着。

  这个时候,轻微而尖锐的呜咽声慢慢响起,接着渐渐地转为抽噎,最后终于变成放声的哭泣。

  哭声的来源,一目了然。是庆一郎。他就坐在座位上,肩膀抖动着呜呜的哭着。

  谁也没有说话。队员们屏着呼吸,一动也不能动。一段时间里,只有庆一郎哭泣的声音在教室里慢慢回荡着。

  16

  秋季大赛后,整个棒球部完全脱胎换骨了。这并不是南的刻意为之,真的只是突然之间球队就发生了变化,像是有什么新的东西在萌发。

  其中,庆一郎的变化最为明显。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首先是在训练方面。曾经那么不守规矩逃避练习的人,现在每天都会出现在训练场上。而且他来的时间比向来第一个到场的二阶正义还要早些。

  再就是,他变得沉默了。原本开朗活泼,特别爱说话的人,现在整个的沉静下来了,默默地只关注于自己的训练。

  庆一郎的这种态度也感染了其它人,大家都比以前积极了一些、认真了一点。私下聊天和偷懒的行为也少了起来。

  这是从南加入棒球部以来的第一次,紧张感充盈了整个队伍。

  然而,每天的训练内容还是一成不变。每天只是单纯的重复着前一日的内容,单调的训练就这样持续着。

  由此,导致队员们渐渐滋生了不满的情绪。大家明显的感到无法满足于现状。好不容易萌发了干劲,却不能尽情发挥,太让人泄气了。

  南把一切情况都看在眼里,她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她确信现在正是让棒球部「成长」的时机。

  『管理学』这么写着

  成长需要准备。机会何时到来不可预测。所以必须有所准备。如果没有准备,机会就会去往他处。(二六二页)

  此刻已是万事俱备。为了这一时刻,南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找出了棒球部的定义、决定了今后的目标、并且完成了对所有人的市场营销。通过「探病面谈」,也已经了解到同时身为顾客的队员们的现实情况、对于棒球部未来的欲求以及希望获得的价值。

  而且,南自己也为成为专业人员即教练的翻译做出了努力。将队员们的心声传达给他,同时将他的想法转达给队员们。将他的专业知识和能力同整个组织的成就和成果相结合、使他的产出能够与他人的工作统一起来。

  准备就绪、现在正是使棒球部成长的时机。

  那一天,南把教练加地诚、队长星出纯以及另一名球队经理北条文乃召集到一起,召开了临时会议。会上,她提议改进现有的训练方式。

  这项提议的准备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秋季大会结束后,文乃通过与加地的沟通很快制定出了新的训练方法的框架。

  这时,南才真正意识到要充分发挥文乃的「长处」。

  相识以来,南通过与文乃的接触了解到她是一个十分聪明、爱学习,而内心十分固执的单纯的少女。这些情况,让南决定要发挥她的特长、协助加地制定新的训练计划。

  ——发挥人员的力量!

  这句话已经成为南的口头禅。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她不间断的一心思考着如何发挥出人员的力量。

  人员的管理意味着使人员的力量有效发挥。人员是软弱的,而且大多数人员的软弱程度已达到让人感到可怜的地步。人员引起各种问题,要求各种程序,造成各种事务。人员也的确是一种成本和一种潜在的“威胁”。

  但是,人员之所以被雇用并不是由于这些,而是由于他们取得成就的力量和能力。一个组织的目的就是使人员的力量富于活力而克服其弱点。(八十页)

  第一次读到这段文字时,南大为吃惊。在那之前,她从未有过「发挥人员的特长」这样的想法。她一直认为,除了好朋友以外,其它人都是一种麻烦、需要耗费大量心力的障碍物似的存在。

  但是『管理学』里这样写道

  「人员是我们最大的资产」(七十九页)

  ——资产!

  脑海中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南兴奋起来。在此之前,她从未将人看做是资产。

  比如,对于南来说她一度认为一年级的女经理北条文乃是很难相处的、相当麻烦的存在。直截了当的说,就是觉得她相当的不好对付。一开始,南一直把她当做是自己的负担,尽量的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而读了『管理学』之后,南的观点彻底改变了。

  首先,南试着只专注于寻找文乃的优点和长处。因为只有找出她的长处,才有可能对她进行成功的管理!

  于是,文乃聪明、爱学习,骨子里相当固执却又十分单纯的优点便显现了出来。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她的这种优点发挥出来,怎样将其与组织的生产相结合。

  这个答案非产简单。

  「是教练!」南立即想到,把文乃的特长与教练结合起来。

  教练加地,也就是所谓的「专门人员」。他拥有大量的从小学开始,初中高中直到大学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棒球相关知识。而且,他东大毕业后义无反顾回到母校任教,继续棒球事业的这种热情然人动容。

  可是,这一切再变为实际的产出之前却是毫无效果的。不能使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热情转化成成果,加地自己也十分苦恼。

  南想到,让文乃来帮助加地使他的产出发挥作用。

  考试中总是独占鳌头的文乃有着超乎常人的吸收能力和理解能力。如果是她的话,肯定能将加地所持有的棒球知识和热情有效地吸收,成为加地的优秀的翻译、出色的学生。他们同是优等生,沟通起来应该没有障碍。所以,她有能力将加地的产出与组织的成果结合起来。

  文乃的工作果然产生了成果。与此同时,在探病面谈中她所表达的「希望可以成为大家的助力」这一欲求也得到了满足。北条文乃的力量真正的发挥了出来。

  让文乃与加地一起制定新的训练计划也是出于上述方面的考虑。而且,南对于这份新的计划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制作一份能够使队员们满意并且愿意参加的训练计划」。

  棒球部自由散漫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训练出席与否全凭个人意愿,这种环境使得以庆一郎为首的大多数队员们,把逃避训练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南原本认为,那只是大家不守规矩、自律意识底下的结果。不过,在对『管理学』的学习中,她意识到其中还有一个根源性的问题。

  那就是,棒球部的训练根本没有吸引力。训练一点趣味性都没有,过于枯燥乏味,导致队员们都不愿意参加。

  『管理学』这样写的

  尽管对市场推销和市场推销方法已引起重视,但对于许多企业来讲,市场推销并没有实现而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消费者运动」就证实了这一点。消费者运动所要求于企业的正是要企业认真地进行市场推销。它要求企业从顾客的需要、实际、价值观出发。它要求企业把满足顾客的需要作为其目标。它要求企业把它对顾客的贡献作为它取得报酬的依据。在口头上大讲市场推销二十年之后,消费者运动能够成为一种强有力的群众性运动,正表明市场推销并没有怎么实行。消费者运动是市场推销的一种耻辱。(十六~十七页)

  「消费者运动」指的是消费者为了促使企业根据消费者(用户)的需求来改良产品、改进服务所进行的运动。其代表性活动是不买运动和联合抵制。

  读了这些内容,南终于察觉了。

  「队员们逃避训练原来是一种『消费者运动』。他们通过不参加训练——也就是联合抵制活动,来要求改进训练内容。」

  于是,南便拜托文乃道

  「希望你能利用之前我们市场营销的分析结果,来制定一份能够使队员们满意、并且愿意参加、充满吸引力的训练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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