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社员登场

  开学典礼过后十天左右的星期一。

  英语会话社来了新社员。

  “现在才加入啊?”

  指导老师坂口带来的是一个一年级的女生。

  “各位~她是山本小夏,一年F班,普通科,是在第二学期转来的。她应该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就请大家多照顾她。”

  那名转学生——山本小夏,非常瘦弱。她的身高大约一百五十五公分,手脚都很细,胸部和肩膀也很单薄!而且,盖住后背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不说,她还戴了一副让人觉得“现在还戴这种眼镜?”的那种黑框眼镜(就是那个啦,《机器娃娃》里面的丁小雨戴的那种大框又粗的眼镜),让人觉得和身体比较起来,她的头部非常的重,整个人感觉很不平衡。

  再加上从黑框眼镜后面朝着这里看的视线,该怎么说呢……感觉不太好。

  是我自己的问题吗?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的那个、那个眼神……该不会是……在瞪我吧?如果这里是外面,你又是男生的话,我绝对会跟你没完没了!!

  就在我满腹不爽的时候,山本已经在社长的催促下坐下来了。

  “嗯,校庆就订在十一月十日、十一日、十二日,第二学期,我们英语会话社也会参加活动。每年,英语会话社在校庆的表演都是卡通的英文配音,今年也要做这个吗?如果有其他建议……”

  当大家在讨论着校庆时,山本只是静静地听。

  社团活动第一天的讨论渐渐离题,转到暑假发生的事、卡通和电影去了,因此便在毫无具体决定的情况下散会。嗯,我想也是这样。

  “小夏~♪”田代向山本搭话。

  “你的名字好可爱喔,小夏。我是二C的田代。第一天参加社团活动的感想怎么样呢?”

  山本像是“瞥了”在田代旁边的我一眼之后,说:

  “大家……完全没有说英文耶。我还以为英语会话社在进行社团活动的时候,全都会用英文沟通。”

  这么说着的山本的眼睛,彷佛非常瞧不起大家似的扭曲了……看起来好像是这样,是我想太多了吗?

  “呀哈哈哈!怎么可能!”田代真心地开怀大笑。山本则是露出一副不屑的态度,掉头就走。

  “这个女生,好像有点神经质耶。”田代一边看着山本的背影,一边对我说,可是我总觉得山本不只是神经质而已。

  隔天,我和田代去社团的时候,山本已经来到社团办公室了。

  “喔,你这么早就来啦,山本。”

  山本微微点头示意。我还是觉得那颗头很重。而且,她不热吗?现在的天气还热得很哩。

  “你在看小说呀?是什么?”田代探出头窥视,结果山本面无表情地回答:

  “契诃夫⑸。”

  “契诃夫?喔?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书名,是作者的名字啦。”

  我回答之后,田代笑着说:“什么嘛。”山本则轻轻地哼笑一声。

  “你喜欢文学作品吗,山本?”

  我随口问道。山本露出“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说:

  “当然。”

  “哇?!你那么喜欢呀?”田代吃了一惊。山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了。

  “因为除了文学作品之外的书都不是小说。”

  “那是什么?”

  “漫画啊。”

  山本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和田代面面相觑,接着笑了出来。

  “我还不晓得你平常在看的书都是漫画耶。”

  “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都在看漫画哩。”

  “还是俄国文学最棒。杜斯妥也夫斯基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契诃夫。”

  山本突然开始侃侃而谈。

  “对于生活在世纪末的小市民、知识分子的忧郁的描写,让我非常感动。”

  山本就像是认为我们都知道契诃夫的作品一般说着。

  “喔……”

  “嗯?”

  我是喜欢小说没错,至于文学作品的话,就算我看过,也不会留在脑袋里(我的兴趣是犯罪故事、时代故事、冒险故事)。更别说是田代了,我看她的阅读经历大概只到格林童话就结束了吧(后来我问了她之后才知道,她从国一开始就定期订购《世界的兵器和军装》季刊,而且还一直问我这难道不算在她的阅读经历里吗?哪算啊!)。

  看到我们的这种反应之后,山本便露出扫兴的表情,又开始继续看书。

  思,如果别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自己确实会很失望,但是山本刚才的反应也未免太奇怪了吧?简直就像是以“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也一定会喜欢”为前提的谈话嘛。当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就立刻翻脸,表现出不悦的态度,搞什么啊?

  我和田代都只能耸耸肩。

  那天,我们还是继续讨论校庆的事。

  社团的表演和历年相同,就是替卡通做英文配音。我们将台词翻译成英文,再配合着录影带画面自己录音。上场的多半是三年级学生,表演的卡通也会选择家喻户晓的名作经典片段。

  “今年要表演什么?顺便提一下,去年是表演《龙猫》嘛~”

  “还是要选宫崎骏的卡通吧?”

  “就知名度来说也是这样。”

  “要不要偶尔换个口味?”

  “其他还有什么有名的?”

  “神奇宝贝。”

  就在大家提出各自的意见时,山本突然说:

  “不要选卡通,改成电影怎么样?”

  所有人都露出“什么?”的表情。大家都已经决定要表演卡通了,现在提这种建议也未免……

  “电影……啊。”社长状似伤脑筋地笑了。山本没理会社长,继续大放厥词:

  “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总不能永远表演卡通吧?”

  喂、喂、喂,你说这话……是在找碴吗?社长看起来更伤脑筋了。

  “这个嘛……社团活动的教材是会用电影啦。”

  “那就别靠卡通那种幼稚的东西,好好活用我们的教材怎么样?”

  “啪!”我的身边传来了某个东西断掉的声音。

  “卡通哪里幼稚了!?”田代踢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能了解田代想回嘴的心情,不过我还是拉住她的袖子。

  “话题扯偏了喔。”

  “啊?”

  “那、那个……要选电影的话,山本同学有什么推荐的吗?”

  社长辛苦地挽救现场气氛。被社长这么一问之后,很明显地,山本的表情立刻开朗了起来。

  “可能会有点难度,不过我觉得这个时候就是应该表演楚浮⑹。”

  “楚……楚浮?”

  全部的人再次露出了“啊?”的表情。这也难怪,如果不是非常喜欢看电影,现在的高中生怎么可能会看什么楚浮啊?连我都只知道名字而已,再说这里又不是电影研究社。

  然而,山本的脸上又露骨地浮现出那副“你们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说到电影,不就只有楚浮吗?”

  “是这样吗?”

  社长环顾大家,大家不是摇头就是耸肩,现场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山本见状,便将坐着的身体转向旁边。

  “算了。”

  “这家伙是怎样……!?”田代皱起眉头。

  “大部分的国、高中生都会看的,我想还是只有宫崎骏的卡通。今年就是《霍尔的移动城堡》了吧。”

  我这么说完,现场的气氛便恢复原状。

  “对呀。大家觉得《霍尔的移动城堡》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霍尔的移动城堡》就好了。”

  掌声响起,山本还是面向着旁边。

  接下来,讨论的话题转向怎么弄到录影带,和拿给很照顾我们的外国人俱乐部的邀请函等细节,并有了结论。

  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山本很不高兴地保持缄默。在社团时间结束之后,她连招呼都没打,就快步走出社办。

  “呼~~来了一个问题学生哩!”社长用力地叹了一口气,社员们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真是吓死人了。是怎样?刚进来就摆出那种态度?就某方面来说,她还满有种的嘛。”

  “还说什么大家已经是高中生了,表演卡通太幼稚!”

  “是要怎么表演电影啊?先把台词听出来喔?”

  “确实是能增进英文程度哩。”

  “但是,楚浮的电影是法国片耶。”

  我一说完,大家又再度露出了“啊?”的表情,说:“……莫名其妙。”

  没错,真是莫名其妙。我觉得非常纳闷,山本真的是在完全了解的情况下说出那些话的吗?

  “文学是俄国,电影则是法国,真是高尚呢!呵呵呵呵!”田代讥讽地笑着。

  对了,山本的言行举止就是会想让人讥笑她,感觉非常肤浅,还刻意说什么“大家已经是高中生了”、“卡通很幼稚”。

  嗯,不过如果真的有那种信念、想要挑战更难的东西的话,这也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意见就是了。

  “反正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公寓里的居民们说每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变成我的习惯了。透过在这里对大家说话,我便能磨练、改正、接受自己的想法。

  “俄国文学跟楚浮啊~~”诗人发出意味深长地哼笑,说:“那个女生的说法……好像有点偏激。”

  “啊,果、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不假思索地探出身子,差点打翻了饭后的咖啡。

  “当然,俄国文学和楚浮都会吸引死忠的支持者。所以举例来说,深爱楚浮的人们当中,就会有人说:‘好莱坞电影根本就是垃圾!’”

  “嗯。”

  “可是,那个女生不一样吧?”

  “没错!”

  “十五岁的人喜欢俄国文学,太矫情了。”麻里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不屑地笑道。

  这位以前曾经非常(而且还是超乎一般人的标准)爱玩的绝世美女,现在已经是幽灵了。因为种种理由而没有投胎的她,目前在妖怪托儿所当保母。

  “十五岁就喜欢楚浮也是……”热爱电影的“佐藤先生”是伪装成人类在普通公司当上班族的妖怪(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妖怪)。

  “如果只是喜欢,可能还说得过去,不过我不觉得她真的能理解楚浮的电影哩。嗯,也是有描写青春期孩子的作品,不过说到楚浮的代表性作品,还是成人恋爱电影吧。不仅看待恋爱的文化不同,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还是要经历过才会懂……很难想像十五岁的人会有这种经历哩。”佐藤先生眯着眼睛笑笑地说。

  “经验丰富的十五岁女生,才不会看楚浮呢。”麻里子哼笑一声。这是只有麻里子才有资格说的强力话语。

  “对呀~还是要再……成熟一点才行。楚浮的影像表现时髦又有个性,那个女生应该只是单纯地崇拜而已吧?感觉起来有点勉强哩。”

  “就是这点。”诗人插了进来,说:“刻划人性相当深刻的俄国文学、描写熟男熟女情爱的楚浮电影,这两者都是高格调而具有艺术性,非常艰深。所以只要说自己喜欢这个,就会让别人对自己有种相当有智慧……的印象,对吧?”

  我和麻里子、佐藤先生三个人面面相觑。

  “在知道别人会这么想的情况下,选择了这两者……是这个意思吗?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选的。”我说。

  诗人摇摇头:“或许她只是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那个女生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文学,最后迷上了俄国文学,而且还极其了解男女情爱,甚至还因而爱上了楚浮的电影……这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我也不觉得她是个单纯的小骗子,只是故意装成自己喜欢这些东西而已。这样子的话,就很有可能是她在自己身上贴金了呢,”

  “贴金……”

  “往自己身上贴金的小孩子呀,有很多都是不得不这么做的喔!”

  “…………”

  “小夏可能有什么问题呢。跟她应对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喔~”

  诗人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

  “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桌子,陷入沉思。我在山本身上感受到的不寻常,就是这个吗?

  “可是那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躲在自己的壳里的话,我也有经验,应该能够理解,不过贴金呢?是虚张声势的意思吗?男生应该都会懂吧。”

  妖怪公寓的夜晚已经完全进入秋季,可以清楚听到虫鸣嘈杂的声音。

  不过,是不是真的“虫”,我就不知道了。

  隔天放学后,我和田代一起过去社办,发现山本已经在里面看书了。

  “既不参加讨论又早早走人的家伙,竟然第一个到呢。”田代发着牢骚。山本没跟我们这两个学长姐打招呼,默默地读着文库本。

  这个时候,三年级的女社员来了。

  “啊,学姐!你看、你看,这是今天稻叶的便当!超~赞~的!”

  田代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学姐看。要称赞琉璃子的超绝美味的美丽便当是可以,不过拿手机猛拍照也太那个了。

  “哇,好漂亮喔~~好像小花园喔!”

  田代的最新型手机能够照出数位相机等级的鲜明照片。我也看过那些照片了,真的拍得很漂亮。

  “这个黄色的是玉米面衣炸虾丸,五彩缤纷的是八宝春卷,像蔷薇的是鲑鱼。很棒吧!”

  “超棒!这个御饭团也好可爱!这个,这个像散落的花办一样的是什么?”

  “雕过的红芜菁。”

  “看起来好好吃喔~~”

  女生只要一讲到食物,就一定会兴奋起来哩。

  “稻叶学弟的便当真的是充满爱心耶~我好羡慕喔。真想给我妈看看,让她好好学学。”

  “啊,我妈也超随便的,学姐!几乎每天都只是把晚餐的剩菜、剩饭塞到便当里而已。”

  “啊哈哈!没错、没错。”

  “小夏,你要不要也看一看稻叶的便当?”

  田代试图让她看自己的手机。可是山本却用让我们吓一跳的强硬口吻拒绝:

  “没兴趣!!”

  “呃……是喔。”

  我们面面相觑,耸了耸肩。不过就是便当的话题罢了,没必要这么排斥吧?有什么好不爽的!山本还继续说:

  “田代学姐,请你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有山本这个姓氏,被人直接叫名字的感觉很不好。”

  喂、喂、喂,哪有人这么说话的?人家不仅是跟你同社团的同伴,还是你学姐喔。应该还有更适切的表达方式吧?

  “是吗?那真是对不起了,山本。”田代的惊讶似乎超过了愤怒。两个人每天都要见面,没必要刻意说这种和人对立的话嘛。

  (……说归说,我自己在国中的时候,也到处跟人对立哩。)

  我突然想到。

  “可能有问题……”诗人曾经这么说过。

  “原来如此。或许真的是这样喔……”

  那个时候,学姐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要事似的,说完:“帮我看一下书包。”便走出社办,于是我把田代带到社办外面,稍微跟她提了一下诗人对我说的话。田代“嗯~”了一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呀,也觉得在第二学期转学过来这点很奇怪,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她看起来不是单纯的个性不好喔。”

  “好,就让我来调查一下吧。”

  田代似乎掌握了令人生惧的情报网,不管什么样的消息都找得到。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布下什么样的天罗地网,我根本不敢想像。

  彷佛和学姐交班似的,一名一年级的男社员拿着录影带出现了。

  “我借到《霍尔的移动城堡》了~”

  “喔,辛苦了。”走进社办的我们对学弟说。

  “啊!这个、这个!”田代指着DVD盒子上画的霍尔说:“这个角色是木村拓哉配音的耶,太超过了啦~要是小樱,光听声音情绪就会high到不行啦。”

  “哈哈哈。”

  “真的太大手笔了。”

  “不可以说high,要说兴奋。”

  “?”

  山本只把头偏过来,看着我们。她的嘴巴歪歪地笑着。

  “咦?什么?”

  “情绪不是用high来形容,而是兴奋。在英文里也是这样说的。”

  “喔,是这样啊!?”

  田代和一年级男生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我却对这句话有点印象。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坂口老师曾经这么说过,只不过我忘记了——因为“情绪高涨”这种表现方式经常在日常生活中用到。

  “明明在学英语会话,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啊?”山本彷佛在轻蔑我们似的笑着。

  她说得虽然没错,但是却用了最不含蓄的方式来表达。就算是“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吧?

  “等一下~~你干嘛这样说话啊!”田代摆出了对战的姿态。

  “情绪高涨这种说法就像日式英文啊,没什么关系吧?”我也开口,不过山本的嘴巴更加歪曲了。

  “在学英语会话的同时,还能理直气壮地使用日式英文啊。你们有点自尊心好不好?”山本说。

  “平常聊天的时候没差吧?毕竟这已经是日常用语啦。我们说话的时候才没有考虑那么多。”田代反驳。

  “我们?你是说‘royal we’吗?请不要用这种推卸责任的说法。”

  “什么?royal?”

  一看到田代的脸上出现一个“?”的符号,山本便喜孜孜地解释:

  “将个人的想法表现成大众的想法,就叫做‘royal we’。这是源自国王对国民的说法,所以平民是不能用的喔。”

  “平民?我是平民没错,可是我这么说的出发点又不是那样。你说我像国王,那你自己又是什么?”

  “就是因为放纵这种暧昧不明的说法,错误的英语才会泛滥成灾嘛。你知道吗?T恤上面印的英文字,经常都是错的喔。你应该知道吧?”

  “你那种口气才更像是国王哩!”

  “我不会使用错误的英文,我不会逃避责任。啊,不过‘we’还有其他用法喔。你知道吗?”

  ……牛头不对马嘴。

  山本根本不打算听田代说话。她装出一副自己是听了田代的意见之后才回话的样子,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她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想说的话罢了。这样子的话,这段对话永远都是平行线。

  “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现在超想打人的。”

  “喂。”我对田代喊。

  “干嘛?”

  “别说那些傻话了,快来准备看片啦。大家要进来了。”

  “啊,嗯,对耶。”

  就在这个时候,山本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什么叫‘别说那些傻话!’我哪里傻啊!”

  我回答:“我不是在说你啦。”

  结果,山本高声怒吼:“你无视于我的存在吗!?”

  这和她之前那副趾高气扬、卖弄知识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异样得判若两人。好像很难过、又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很惊讶,总而言之就是“异样”的表情。

  不仅说出来的话支离破碎,山本这副暴怒的样子也非比寻常。我们全都倒抽了一口气,田代甚至还向后跳了两、三步,一年级男生则是躲进我身后。

  我对着瞪着我的山本说:“我是说……我只是说:‘说傻话的人不是你’,怎么会变成我无视于你的存在啊?”

  山本继续沉默地瞪着我。

  (啊,跟这个人说什么都没用哩!)

  我和田代和一年级的男生都知道这一点了。

  山本抓起书包,离开了社办。我们全都目瞪口呆。

  “搞什么?她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啊?”唉,别这么说嘛……不过,我实在无法说出这句话。

  “她会不会因此退社呢……要是她退社的话,我可得好好谢谢稻叶了!”

  “少来了!我才不希望被她说:‘稻叶学长欺负我,所以我要退社!’”

  “到时候,我会站出来为学长辩护的!”一年级男生说。

  “我也可以当证人!”

  “好可靠啊……”

  “真是的,莫名其妙嘛!!”我打电话跟长谷抱怨。

  “她就是那个啦,《哈利波特:神秘的魔法石》里面的妙丽啦!不对,她还没有妙丽那么可爱,感觉就像是妙丽变成一个更讨厌的女生,就是黑暗妙丽吧。总之啊!她就是知道自己聪明,觉得全部展现出来就是……该怎么说呢,算是一种表达方式吧。我总觉得她的只字片语之中部散发出‘你看,我很聪明喔。我比你聪明多了,你知道吧’的能量!”长谷在电话另一头轻声笑了,“挺可爱的女生嘛。”

  “你喔~我知道啦,长谷,你能说那种女生可爱,是因为你确信自己比她聪明更多吧?”

  “当然。”

  “你就是这种人。”

  “然后呢?你该不会像荣恩一样,对那个妙丽说什么‘所以你才会没朋友’吧!?”

  “我没说啦——目前还没。”

  “可别那么说喔。你也觉得那个女生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怪怪的吧?”

  “嗯。田代现在正在调查。”

  “传说中的情报狂吗?”

  “连你都会吓到。”

  “说不定我的某个地盘也在她的情报网里咧。”长谷笑着说:“那我就期待毕业旅行回来之后,事态会好转咯。”

  “已经要去毕业旅行了啊?你们学校还真早。”

  “为了让大家静下心读书,就要提早结束大活动。这个月底要跑一趟欧洲。”

  “欧洲?跑一趟?毕业旅行吗?”

  “法国、义大利、德国,是艺术之旅,我个人是还想再去英国啦。”

  “那就去啊~”

  后来,山本就没来社团了。由于经常有社员请假,所以大家也都没说什么。

  老实说,社员们全都松了一口气,我还得叮咛田代不要开心得太明显哩。

  实际上,在现在这个时期,我们根本无暇去管不合群的家伙。到第二学期的校内最后一场活动——校庆之前,大家都忙得不得了(毕业旅行是一月,要去滑雪)。校庆之前还有运动会、期中考,秋天则有很多××主办的△△展,或是○○大会什么,为了参加这些活动,艺文性社团和运动性社团都相当忙碌。

  英语会话社也在为校庆做准备,大家看着录影带决定要放映的片段、翻译成英文,还要选角。负责表演的演员反覆练习,其他人则负责准备设备。同时,平日很照顾我们的外国人俱乐部“艾尔一九六〇”在“条东商”设了跳蚤市场,我们还得做报告,所以要做的事情已经堆得像山一样高。

  基本上是所有的社员都要参加,不过社长和社员们都偷偷地觉得山本“不参加也无妨”。一年级学生要替社员们拿来要在跳蚤市场摆摊的商品上标价、归档,活动当天则要负责叫卖,所以当社长交代要是山本来了,就“随便应付她一下”时,大家全都有气无力地回答:“喔。”

  坂口老师现在虽然作壁上观,不过要是山本的缺席持续下去,他应该就会跟导师报告了吧。

  我们把山本的事全权交给坂口老师和山本自己处理了。

  ⑸译注:Anton Pavlovich Chekhov,一八六〇~一九〇四年,十九世纪末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⑹译注:François Truffaut,影史上公认最会拍小孩子的导演之一,除了《四百击》这部经典外,于七〇年代完成的《野孩子》也是掷地有声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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