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歼魔圣剑 第八章 黑暗的诱惑

  大陆各国的联合军,在圣女的统率下即将对魔王的城堡发动攻坚。在出兵的前一晚——

  「——爱思特,我问你喔。」

  圣女艾雷西亚对爱思特提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事呢,主人。」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爱思特会怎么办呢?」

  和终须归于尘土的人类不同,精灵没有寿命的概念;不管和定下契约的人类有着多么强烈的羁绊,到最后还是必须分别。

  看到爱思特露出疑惑的神情,少女继续说道:

  「要是我必须离开的那天来临,爱思特……你就去寻找新的主人交换契约吧。」

  「我不要。」

  爱思特不假思索地回答。

  总是对主人唯命是从的剑精灵爱思特,这是她第一次反抗主人的话。

  「爱思特?」

  「我是您的剑,我的主人永远只有您而已。」

  「爱思特……你……」

  「主人,为什么您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这是因为……」

  少女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困惑表情。

  那种表情,彷佛是已经领悟到一切——自己未来即将面临的命运似的。

  终于,关于圣女和传说圣剑的故事即将进入尾声。

  经过数年的漫长战乱,圣女艾雷西亚终于攻入魔王的城堡。

  在击倒无数的敌人后,少女纯洁的双手如今早已沾满杀戮的血污。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失去希望。

  ——她相信,在这场战役结束后,和平就会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背负的命运,她遗是愿意战斗下去。

  魔王城堡的大殿上,少女高声一呼:

  「——爱思特,把力量借给我吧!」

  「是的,主人!」

  少女用双手抡起圣剑,最强的圣剑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斩落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幽冥,提剑朝魔王的心脏笔直冲出。

  「爱思特……这是我最后一次把你当成我的剑使用了,所以——」

  胜负在瞬间就决定了。

  辉煌耀眼的圣剑贯穿了魔王的心脏,迸射出凄凌的闪光。

  魔王在断气之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接着便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殆尽了。

  「呼……呼……呼……」

  少女身上溅满了魔王喷出的黑色污血,颓软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主人,您怎么了?」

  「爱思特……放心,我没事……」

  少女伸手轻轻抚摸爱思特的头,想要让她安心。

  「唔唔……主人……请您不要这样。」

  「呵呵……爱思特你最喜欢被我这样摸头了,对不对?」

  「……请您不要捉弄我。」

  爱思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不过从她转开的脸上可以窥见一丝红晕。

  回想刚刚和她相遇时,她根本不会有这种反应。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少女感到高兴。

  为了扮演好人们心目中的救世圣女,她已经逐渐失去身为人类应有的情感;对艾雷西亚而言,爱思特的这种表情就是她唯一的慰藉。

  「爱思特,对不起……其实,我好想像这样再多摸几次你的头……」

  在黑色的血泊中,少女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主人,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我真的……好想好想。」

  「主人?」

  瞬间,少女的手指随着硬物脆裂的声音——断裂崩落了。

  ◇

  「——神人……喂喂,神人!」

  「唔……嗯……克蕾儿?」

  被抓住肩膀摇晃,神人这才醒了过来。

  食物的香味刺激着嗅觉,克蕾儿垂在神人脸上的双马尾发丝搔得他痒痒的。

  「晚饭做好罗,快点起床吧。」

  「不快点来吃,饭菜会冷掉唷。」

  神人揉揉惺忪的眼皮,在硬邦邦的地上坐起上半身。

  众人在夕阳开始西沉的时候,才终于找到适合扎营的地点。

  地方是一个位于水流和缓的小溪旁;不但可以捕鱼当食材,清澈的溪水也很适合用来进行入水净身。因为晚上要负责守夜的关系,神人在搭好简单的帐棚后,就把准备晚餐的工作交给女孩们,自己先小睡片刻。

  现在周遭已经完全被幽暗的夜幕笼罩了。

  神人走到溪边,发现木头搭成的餐桌上摆放着一桌豪华的晚餐。

  有用香草植物烧烤的河鱼、加入各式辛香料的炖饭、干燥蔬菜加水还原煮成的菜汤,还开了一些克蕾儿带来的罐头。

  「第一天就吃这么丰盛,这样好吗?」

  「就是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才更要用美味的餐点振奋士气呀。」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啦……喔喔,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耶。」

  神人坐到石头上,接着马上吃了一口熟腾嚣炖饭。

  「……!」

  「好……好吃吗?」

  琳丝蕾有点紧张地询问神人的感想。

  「……这、这东西也太好吃了吧!这真的是用罐头做出来的吗?」

  「是呀……能、能合你的胃口,真是太好了。」

  琳丝蕾开心地嫣然微笑。

  「真不愧是琳丝蕾耶。」

  神人突然觉得,让这么有做菜天份的琳丝蕾当大小姐实在太可惜了。

  「呜……我在厨艺方面的地位不保了……」

  艾莉丝失落地嘟嚷着。

  「哪有啊,艾莉丝的料理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我也很喜欢喔。」

  「你说……回、回家的感觉……?是老公回家吃饭……的那种感觉吗?」

  艾莉丝红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像些什么。

  「明……明天的晚餐是由我负责的,我会煮神人你喜欢的东西唷。」

  「嗯嗯,我很期待喔……对了,有热水洗澡吗?」

  「已经在附近准备好啦,多亏有史卡雷特努力帮忙烧热水呢。」

  窝在克蕾儿身边的史卡雷特喵喵叫了一声。

  「嘻嘻,神人也可以一起下来泡澡唷少!」

  「咦?」

  「笨、笨蛋!……神人要等到最后再洗,先给我在这边看守营地!」

  克蕾儿涨红了脸怒斥道。

  ◇

  「菲、菲雅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咦?我剐刚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呀。而且……我猜克蕾儿心里其实也很期待吧?」

  「才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你们两个小声点!不要因为在结界里面就松懈了!」

  「骑士团长,你的声音最大声耶。」

  「唔……抱歉。」

  在稍微远离营地的一处地方,大小姐们现在正感情融洽地脱下衣服袒裎相见。

  旁边就是一座用石头围成、冒着蒸气的露天浴池。

  这并不是温泉,而是由格奥基乌斯先搬来大石,在小溪河床中隔出水池,再让史仁雷特解放身上的火炎烧水制成的浴池。

  池畔传来水流潺潺的声音。

  姬巫女们脱下学院的制服露出裸身,曝照在淡淡的月光下。

  「艾、艾莉丝……你今天穿的内衣,款式怎么这么成熟啊……」

  「会……会吗?」

  闻雷,艾莉丝害羞地撇开视线。

  「黑色的内衣耶……好色好煽情喔……」

  克蕾儿仔细端详着艾莉丝的胸部,还轻轻戳了两下。

  「才、才不会煽情呢!这可是神人帮我选——」

  「咦?」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呃……不是啦……这个嘛……」

  自掘坟墓的艾莉丝被两双想追根究底的眼神盯着,不由得倒退好几步。

  「哎呀……克蕾儿好像也有点长大耶?」

  菲雅娜身手掐揉克蕾儿的胸部。

  「呀啊啊!干什么啦,你这个色情狂公主!」

  「难道是我多心了吗……?总觉得你的胸部摸起来好像比上次膨胀了一点点耶。」

  「……咦?真、真的吗2: -l

  闻雷,克蕾儿红色的双马尾开心地翘了起来。

  「难道……难道说,昨天的雷精灵丰胸法真的有效……」

  「你在说什么?」

  「……唔,没、没什么啦!」

  满脸通红的克蕾儿慌张地溅起一堆水花。

  ◇

  从远处传来女孩们嬉戏玩闹的声音。

  因为距离太远,即使听觉敏锐如神人,从这里也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声响。

  神人倚靠在岩石阴影遮蔽处坐着,放眼守望四方。现在可不是学院的对抗比赛,必须考虑周详——比方说某些精灵到了晚上力量会增幅,所以不能忽视遭到夜袭的可能性。

  「……」

  神人叹了口气,俯首注视右手上的精灵刻印。

  〈爱思特……〉

  他想起自己窥见的爱思特过去的记忆。

  关于歼灭魔王的救世圣女——昔日和爱思特缔结契约的主人的梦。

  而在与她接触之时,她又说了「我无法成为您的剑」,拒绝了神人。

  爱思特回想起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

  从眼前的林木深处,突然感觉到一股不明显的气息。

  「……唔!」

  神人反射性地弹跳起来,摆出迎敌架式。

  〈……怎么可能,难道菲雅娜的结界被破坏了吗!?〉

  菲雅娜在营地周遭布下了简单的结界,一旦有人或野兽入侵神人就能马上感觉到。

  从结界没有反应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有谁把结界解除了。

  「——是谁!」

  神人用锐利的目光直盯着林木深处。

  接着——

  「不要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神人。」

  具现化的黑暗凝聚打转,最后在神人面前幻化成人形。

  现身的是一袭暗夜色洋装打扮的美丽少女。

  「……蕾斯提亚!?」

  神人瞪大眼睛,凝视眼前的少女。

  那是他昔日的契约精灵。

  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物,没有谁能取代的重要存在。

  为心灵被抹灭的神人带来第一道光明的少女。

  可是,现在的她却——

  「……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好冷淡喔,亏我还替你担心呢。」

  蕾斯提亚像是在闹脾气似地微微噘起唇瓣。

  看到眼前的她做出令自己怀念不已的小动作,神人的心不禁锥痛了起来。

  蕾斯提亚缓缓朝神人走近,暗夜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

  「遇上那种程度的对手就陷入苦战……你到底怎么了呢?」

  「把我失去爱思特的事告诉那些家伙的人,难道是你?」

  「是呀。」

  听到蕾斯提亚毫不犹豫地承认,神人顿时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逼问下去。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呢……〉

  蕾斯提亚在神人面前站定,用她那双色调魔幻的黄昏色眼眸,挑起眼睛往上凝视着神人。

  三年前两人的身高还差不多,现在神人已经比她高了。

  夜色衬托着她白皙光滑的肌肤,和柔美的樱红色唇瓣。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地为之悸动。

  她轻启唇瓣,用甜美的噪音低声呢喃道:

  「要是没有可以用的契约精灵,神人可以用我唷。」

  「……你说……什么?」

  「用不着那么惊讶吧,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是神人的契约精灵呀。」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神人用力抿起嘴唇。

  自己的左手上的确遗留有蕾斯提亚的精灵刻印,但是——

  自从那天开始,两人之间的〈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是因为之前你没有使用我的资格……不过,现在你已经逐渐恢复往日的力量,一定可以——像从前那样,能把我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

  蕾斯提亚嫣然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我……」

  神人静静地低头注视戴着皮革手套的左手。

  〈贯穿真实之剑〉——三年前,当自己还是最强的剑舞姬时,所使用的精灵魔装武器。

  能够撕裂一切的合黑魔剑,她的力量足以和护界神·爱思特分庭抗礼。

  如今在失去爱思特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在这场精灵剑舞祭中取胜。

  但是,如果昔日的搭档蕾斯提亚,愿意以契约精灵的身分回到神人身边的话——

  就算对手是那个莲,阿休贝尔,也一定能赢。

  「只不过……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附加条件?」

  「没错。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放弃和那个剑精灵女孩的契约。」

  「……什!?」

  「神人,你以为……你和其他的精灵缔结契约,我不会感到忌妒吗?」

  蕾斯提亚在神人耳畔不悦地说道。

  而神人——他抓住蕾斯提亚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回去。

  「抱歉,我办不到。」

  神人明确地摇头表达拒绝。

  「我相信爱思特,我知道她绝对会回到我身边的。」

  这三年来,对神人来说,活着的目的就是把蕾斯提亚找回来——

  他参加这场〈精灵剑舞祭〉的理由,也是为了要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按照这个逻辑,现在神人做出的决定是个本末倒置的选择。

  不过,他不能为了找回蕾斯提亚,就放弃和爱思特缔结的契约。

  「爱思特是我最重要的搭档……就跟你一样重要。」

  「我懂了——那就没办法罗。」

  蕾斯提亚摇摇头,露出寂寞的神情说:

  「不过,连契约精灵都没有的你,有办法打倒她吗?」

  「你说的她是指?」

  不待神人开口追问,蕾斯提亚的轮廓开始逐渐蒙胧消失。

  「蕾斯提亚,等等!」

  「神人,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只要你愿意呼唤我的话。」

  说完,蕾斯提亚便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霎那间,一道赤红色的灼热闪光从空中喷泄下来。

  强光迸射,随后袭来的爆风把神人整个往后刮飞。

  爆炸使土砂剥离裸露出地表,森林的树木也纷纷摧折倒下。

  〈这是……怎么回事……!?〉

  神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抬起头察看情况。

  这时——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降落在刚刚发生爆炸的地方。

  「唔!?」

  一头漆黑的魔龙,张开它巨大的翅膀遮蔽了月光。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合黑的夜晚。

  一名身穿黑色军服的少女,从四散飞舞的火花中走了过来。

  她那鲜血一样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放出慑人的锐利光芒。

  〈好诡异的异样气息……〉

  连皮肤都可以感受到这股近乎暴力的压迫感。

  「蕾奥拉……以一名骑士而言,你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好像有点失礼呢。」

  「——关于这点,风早神人……我已经说过了。」

  蕾奥拉把手高高举起,接着说:

  「多拉古尼亚的飞龙,就算狩猎狮子也会全力以赴。」

  龙精灵〈尼德霍格〉随着她的手势,从巨颚中喷出灼热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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