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久三年十二月末——
每踩在这条冰冻的夜路上一步,因为长期旅行而已经破旧不堪的草鞋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反正被白色短布袜包裹着的脚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感觉从刚才开始就紧追不舍的流浪武士距离我越来越近,雪村千鹤下定决心,穿进了一条小路。沿着路旁延伸着的板壁奔跑着,路旁挂着的几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多亏了这些灯笼,自己才有幸的选择了一条非常好走的道路。总之,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口气穿过这条道路。
左手之所以会举着小太刀,并不是为了穿过这里才这样做的。而是我在拼命的奔跑中,无意识的做出了这个保护自己的动作。
“给我站住,小子!”
其中一个流浪武士在我身后叫喊着。可能就是最初向我挑衅的那个男人。千鹤朝着前方架着的木材的对面跑去——迅速地跳进了天水桶所制造出的阴影中,并隐藏了起来。
(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杀掉—一!)
我屏住呼吸并让身体镇静下来,双手紧紧地握着小太刀的刀柄。
“这小子逃得还真是快。”
“肯定还没有逃远。给我搜!”
拔出刀的流浪武士慢慢地朝我这里靠近着。虽然冰冷的汗珠沿着头发滴了下来,但千鹤却并没有去把汗珠擦去,而是拼命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啊呀呀呀呀!”
突然,附近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什,什么……!?)
一阵高亢的笑声仿佛是盖过了刚才的惨叫声,千鹤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喂,怎么了!?”
“畜生,你居然敢对我们出手!”
混杂着流浪武士们的叫声,传来了刀剑相互碰撞的声音。千鹤双手抓着天水桶的箍,战战兢兢地朝着发生混乱的方向窥视着。
在被斩杀的流浪武士附近留下的另外两个流浪武士现在对峙着的是,两个披着浅绿色羽织的男人。
(那,那是……!?)
第二个也倒下了。看着斩杀了那个流浪武士的男人,身上沾满鲜血的羽织,千鹤顿时惊呆了。
他有着一头在夜里都能看的十分清晰的白色头发,还有他的眼睛散发着宛如鲜血般的血红色光芒。而且那个男人的同伴也是如此。
(夜叉,鬼……怪,怪物……?)
他们和千鹤所知道的任何东西都不同。他们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用刀对着那个摔倒在路上的流浪武士身上来回刺了好几次。那种残忍的程度让千鹤的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被剩下的最后那个流浪武士挥舞着大刀向着另一个白头发的男人砍去,重重地砍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鲜血顿时像喷泉一样飞溅出来。但是,被砍的那个男人……
“呵,呵呵呵……”
一边大笑着一边朝着那个流浪武士靠近着。一般情况下,应该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在此时此刻,那个男人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苦。
“可恶,为什么杀不死呀!”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疯狂的大笑着,一边将那个流浪武士给斩杀了。就在那个流浪武士临死前发出痛苦叫声,也就是千鹤不经意间捂住耳朵的时候。
(!?)
那血红色的可怕眼神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啊……啊……!”
虽然想逃跑,但却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动弹不得。头带下血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并朝着这里逼近。舔去刀上的血浆,一边大笑着一边把刀架在肩上——
(不行了!)
在突然闭上眼睛的千鹤耳边,传来了一阵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千鹤抬起头来,想要袭击自己的那个男人的左胸部,刺出了一把刀的刀尖。从背后直直地刺穿了心脏。在刀被拔出的同时,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也顿时丧命,立即应声倒地。
“啊一一啊,真是可惜……” ’
于是,就在那个时候,在路旁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身材纤细,随便扎着的头发蓬蓬松松地散开着。
“我本想一个人来解决的呢。斋藤君,你每次在这个时候,干活都会格外的麻利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千鹤微笑着。
那个叫作斋藤君的年轻人,挥舞了一下从白发男人身上拔出的刀,然后将刀收入了刀鞘。
虽然刀上的血浆被甩在了路边的围栏上,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周围已经是成为了一片血海了。
“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围着白色围巾的斋藤与另外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人,果然还是盯着那个披着浅绿色羽织韵男人看着,千鹤此时总算是察觉到其中的含义了。
(难道说,这件羽织——!?)
就在那时,渐渐的云开雾散了。脸上照耀着青白色的月光,周围顿时变得闪闪发光起来。刚才只顾着拼命逃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来下雪了。刚才原以为是冰冷的汗珠,其实可能就是这冰冷的白雪,千鹤是这么想的。
下一个瞬间,比白雪更为冰冷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刺了过来。
“啊……”
是一把刀。是另一个,穿着同样羽织的男人。一定是这个男人把剩下的那个疯狂的男人给斩杀了吧。
“听好了,你可别逃跑。如果你敢逃的话,我就砍了你。”
“……!”
一阵吹散自雪的微风通过了这条小路。
纹丝不动的站着的男人,那漆黑色的头发在空中飘舞。
透过月光看起来就宛如是随风飘扬的樱花花瓣,仿佛让我看见了美丽生命凋零的瞬间。
用强烈的视线看着千鹤的那个男人就宛如——绽放的樱花似的。
在这压倒性的恐怖中,时间仿佛也已经停止了。
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里的锐利,且冰冷的双眸,和像是粘在自己身上的冰冷刀身——到底是哪样东西会夺取我的性命呢,千鹤在一瞬间产生了混乱。
雪花飘舞着。但他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就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千鹤顿时点了点头。
“副长,尸体该怎么处理呢?”
“只要脱下他们的羽织就行了。剩下的交给监察人员处理。”
男人回答着斋藤的话。这两个人,已经无视了千鹤。
“话说,这个孩子该如何处理?”
纤细身材的年轻人看了看千鹤问道,于是那个男人再一次将视线转向了千鹤。
(……要,要被杀掉了……)
千鹤哆嗦着用颤抖的双手拼命地握紧小太刀。然而,过了没多久。
“把她带回屯所。”
男人冷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难道不用杀掉她吗?刚才,她可是全看到了哟?”
“那家伙的处置,等回去之后在决定。”
得救了,就在自己安心的同时,紧张着的神经也一下子放松了开来。千鹤顿时失去了意识,就这样向着前方倒了下来——。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此时的千鹤已经无法听到男人冷淡的话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千鹤察觉到自己已经盖着被子横躺着了。
“……!”
双手向后被绑着,嘴里被塞着东西。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与其说是横躺着还不如说是翻倒在地上来的更为恰当。
(……这里是?)
扭过身子,拉门的对面看上去非常的明亮。千鹤眯起眼睛,环视着整个房间。
(早上……?对了,我昨天晚上……)
这个房间绝对说不上宽敞,在这里只有一张朴实的书桌,就连一些日常用的家具都找不到。在榻榻米的上面只盖着一张被子。千鹤终于想起了昨天夜里被流浪武士追赶的事情,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腰间。
(没有……我的小太刀……!)
“……”
枕边,地板上,快速的用眼睛扫了一遍,但始终都没有找到。那是雪村家代代相传的东西,是父亲给自己的重要东西。
(怎么办呀……我的小太刀不见了!)
我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突然,嗖的一声拉门打开了。
“你醒了吗?”
千鹤因为恐惧而卷缩起了身体,但意料之外的是,伴随着寒冷的空气一起走进房间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温和的中年男子。透着一股软弱之气对着千鹤微笑着。
“真是对不起啊。居然这样对待你……啊,总司那个家伙居然绑得这么紧。”
想必一定很疼吧,然后叹了一口气。
“马上,就给你把绳子松一松,你稍等一下。”
那个男人一边用温柔的口吻说着话一边利落地解开了绳子,然后把我的双手放到前方再一次绑了起来。拿掉口中的塞口物后,千鹤提心吊胆地张开了干燥的双唇。
“请……请问……这是哪里呀。你到底是……?”
“啊,失礼了……我叫井上源三郎。这里是新撰组的屯所。”
“新撰组……?”
不经意间发出了“啊”的一声,我赶紧从井上身边躲开。那沾满鲜血的浅绿色羽织在脑中被唤醒。
(没错,浅绿色的羽织是新撰组的标志……杀人集团……!)
从江户到京都的途中,千鹤已经听说过了好几次关于“杀人集团·新撰组”的传闻了。
他们都披着浅绿色的羽织,无论是谁都会斩杀。他们搞的京都的城镇人心惶惶,听说人们都非常的厌恶他们——
“不用这么紧张。”
井上,突然笑了。
“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嗯?”
“今天早上干部们,虽然已经商量过了关于你的事情……”
“干部……?”
没有完全理解具体状况的千鹤反问道。
“啊,他们已经在大厅集合了,来了你就知道了。”
井上,为了解除千鹤的紧张感再一次微笑了起来。
“放心,没事的。来,跟我来吧。”
千鹤的心情依然非常的不安,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中庭的树木被重重的积雪覆盖着。这些积雪可能是夜里形成的吧。在厚厚的云层中,射出了一道微弱的阳光。
被井上带领着,拖着还有些摇晃的身体从走廊一路走来的千鹤,刚一进房间,当场所有男人的视线全部汇集到了她的身上,顿时让千鹤感到有些害怕。
男人们,一共有八个人。上座有三人,他们的对面有两个人。还有在房间的角落,有三个人依靠在墙壁上。
(这就是干部们……上座上的人看起来貌似地位很高呀……)千鹤偷偷地这么考虑着。
“早上好。昨天睡得还好吗?”
面对着上座坐着的一个人突然说起话来。
(这个人,是昨天夜里的……)
虽然没有穿着羽织,但我记得他那吊起的嘴角,极具特征的微笑方式以及说话的口吻。他就是昨天晚上在场的男人中的一个。
“你是……!”
“看来你睡得不错啊。脸上还印着榻榻米的痕迹哟。”
“什么……!”
因为紧张,再加上被他这么一说,脸颊顿时通红。感觉到有些难为情的千鹤,不由自主的把双手放在了脸颊上。
“别闹了,总司。”
在他身边坐着的一个围着白色围巾的男人也很眼熟。被长长的前发遮住了将近一半的脸孔,带着一副忧郁表情的男人,他应该是叫“斋藤君。”
“……你只是被他捉弄了而已。脸上根本就没有痕迹。
(什么,我被他捉弄了……)
听着斋藤的话语,千鹤放下了双手,然后看着那个叫作总司的男人。根据井上之前所说的话来推测,用绳子绑住千鹤的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吧。
“太过分了,阿一。明明不拆穿我也可以的。”
那个叫作总司的男人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们这群家伙,别再给我说废话了”
坐在上座左边的男人严厉地说着话。
(就是昨天晚上,被称为副长的人。)
千鹤一瞬间,回想起了在那个月光下的情景。
“话说……她就是目击者?”
在墙壁旁伸开双腿的年轻人,抬头着千鹤。他看起来比斋藤还要年轻。
“既矮小,又瘦小……这家伙明显还是个小孩嘛。”
“你可没有资格说她小孩,平助。”
“的确。从世人的眼光来看,无论是你还是她都应该属于相同的存在吧。”
在那个叫作平助的年轻人旁边,还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健硕魁梧,长长的头发被随意的扎在背后。另一个男人带着绿色的头巾,还带着相同颜色的勾玉项链——在一边嘲笑着平助。
“吵死了啦,你们两个大叔给我闭嘴!”
他这样回着话。
虽然副长等人都整齐的穿着正装,但只有这三个人穿的非常的随便。手臂壮硕的肌肉显露无遗,就连胸肌也露了出来。虽然房间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盆,但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鬼!”
“我可不记得允许过你叫我大叔。这样叫新八也就算了,我就免了啦。”
“啊,左之你这家伙……居然敢这样说我!”
中间的年轻人叫平助,右边的是新八,左边的那个好像叫左之。三人无视周围的视线,开始大吵大闹起来。尽管如此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千鹤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强烈敌意,低下头来。此刻真是如坐针毡,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赶紧逃出去。
就在那时,坐在上座中央的男人咳嗽着说道。
“快给我安静一点,你们三个。”
这个男人虽然有些粗鲁但看上去非常的正直。头发扎在身后,还佩戴着一条形状漂亮的头带。他的低沉的声音拥有强大的威慑力,在一旁吵闹着的三人立即停了下来。
千鹤抬起头来,上座右边的那个男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眼镜里的双眸让人感觉到了理性,完全感觉不到敌意。
“都是一些口无遮拦的家伙,真是对不起了。请你不要感到害怕。”
用沉稳,优雅的措辞说着话。千鹤察觉到他的嘴边还残留着微笑,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么,局长……”
他用眼神催促着,于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又咳嗽起来。
“我是新撰组局长近藤勇。”
他就这样自报了姓名。而千鹤摆放好被捆绑着的双手,静静的正坐在榻榻米上。
“这位山南君是总长,旁边的岁三……不对,土方岁三君担任的是副长……然后这里的是一番组的……”
近藤勇开始逐个介绍在场的干部们。
“不对啊,近藤先生。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多事情呢?”
土方岁三一脸不愉快地看着近藤。
“……嗯?难道,这样不行吗?”
近藤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对于之后要开始审问的对象,没必要向她做自我介绍吧?”
“话说,在不该认真的地方如此认真,的确是非常符合近藤先生的风格呀。”
带着头带的勇仓新八,还有随意的扎着头发的原田左之助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笑了起来。近藤赶紧重振精神。
“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能再给我详细讲述一次昨晚发生的事情吧。…
于是斋藤一开始报告。
“昨天晚上,在京都市中巡逻的时候,队士们与流浪武士遭遇。在经过了交战之后,虽然队士们将那些流浪武士给斩杀了,但也就在那时,被她目击到了他们‘失败’的情景。”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感觉到了新撰组干部们的视线,千鹤用力地摇着头。
“真的吗?”
藤堂平助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没看见。”
“这样啊……既然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哎呀?”
一直沉默着听着他们谈话的永仓,突然抬起头。
“根据总司的话来分析,你好像还帮助过队士们,对吧……”
冲田总司吊起嘴角笑了起来。千鹤赶紧摇头否认。
“不,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正在逃离流浪武士的追赶……接着新撰组的人就来了……所以,我其实是被他们给救了。”
“那么,也就是说队士们斩杀流浪武士的场面,你是看得一清二楚咯?”
“……!”
(这下糟了!)
千鹤突然察觉到了,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原田不由得苦笑起来。
“你,还真是一个诚实的家伙。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听着这句话,冲田说道。
“我说吧,我们还是杀了她吧。杀了她灭口,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怎么能这样……!”
就在脸色发青的千鹤无言以对的时候。
“不要乱说。怎么能够平白无故的杀害天皇的子民。”
就这样,近藤用严厉的口吻训斥着冲田。冲田顿时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请不要这么认真嘛。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他这样解释道。
“……请你开一点像玩笑的玩笑。”
斋藤开口说话之后,大家顿时陷入了沉默。
(昨晚的事情,果然是不能被看见的事情啊……)
虽然千鹤想把两手放在榻榻米上,但由于被绑着所以不能够自由的行动。
“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
拼命的保证着的千鹤,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手然后叩拜在榻榻米上做出了央求的动作。
“够了。给我带下去。”
土方叹着气看着她。
接到了副组长的命令,顷刻间斋藤站了起来。千鹤俯视着他。
“拜托你了。请听我说!”
虽然千鹤继续央求着,但斋藤却抓住了她的领口,把她拉了起来。
“……求你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千鹤的手被紧紧地抓住,然后开始被拉回了一路走来的走廊。
“啊……!”
被扔在了冰冷的榻榻米上并受到了冲击。千鹤勉强地抬起头看着斋藤。
在被拉开的拉门对面,他站在走廊上俯视着千鹤。在逆光下,他的脸是那么的暗淡,看起来非常的冰冷。
“为了你自己着想,还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事都要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才行。”
“……!”
并没有理睬喘着气的千鹤,斋藤紧紧地关上了拉门。千鹤,在房间中等待着拉门处的影子渐渐远去,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裤裙有些碍事,稍微花了一点时间。虽说从江户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的,但男装穿起来果然还是很不舒服呀。
(我可没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千鹤坐在这个空旷房间的榻榻米上咬着嘴唇。
昨天晚上,被流浪武士缠上的时候,要是能够赶紧逃脱那该多好呀。
(嗯。早就听说京都的晚上非常的危险,其实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出来走动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旅馆里等到早上再赶路那该多好呀……)
千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像是在回应着她的叹气声似的,拉门的对面显得格外的明亮。可能是躲在厚厚云层中的太阳公公终于现身了吧。
想要立即冲进京都大街的冲动,使千鹤显得有些焦躁。
“什么,不给予任何处分?”
永仓惊讶地大声说道。原田也是。
“这样真的行吗?土方先生。那家伙,都看见了吧?队士们失败的……”
皱着眉头。等斋藤回来之后,他们在房间中讨论着该如何处置千鹤。
大家的视线都交集在了土方的身上,而土方也再一次开口说话了。
“我们,昨天晚上,只是肃清了违背武士道精神的队士。而那个家伙,也只是碰巧在现场而已……”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山南敬助一边横视着土方,一边平静地问道。
“实际上,那个小鬼的理解,也就只有这么点程度吧。”
“那么,既然土方都这么说了……”
没有任何处分这个结果果然还是有些让人意外的吧,近藤说话的结尾词有些含糊不清。
“其实,你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吧?不然的话,你是绝不会活着把她带回来的。”
面对山南意味深长的笑容,土方发出了“哼”的一声。
山南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话虽如此,但也必须保守那个秘密才行。所以,不能就这样让她无罪释放……”
他这样补充道。
“知道了。我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土方忽然站了起来。
附近可能有一座寺院,此时传来了敲钟的声音。
突然抬起头来的千鹤脑中……
“为了自己着想还是先最好最坏的打算……万事都要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才行”。
斋藤的话语突然在脑中唤醒。
虽然完全不理解现在的状况,但那些白头发的队士们斩杀流浪武士的情景被自己看见了,想必那一定是绝不能被看到的东西吧。现在时间拖得越长,那种不好的预感就会变得更强烈。
(默默的在这里干等的话,肯定会被杀掉的。那些人比起我的事情,肯定是会以新撰组的利益为优先的吧。)
必须逃走,千鹤下定了决心。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不就等于在和别人说请你们杀掉我嘛。虽然没有拿回小太刀让自己有些顾虑,但在这个时候可没空去考虑那些东西了。
我窥视着走廊上的情况,悄悄地走出走廊。还好没有一个人影。我隐藏着自己的脚步声,贴着墙壁慢慢地前进着,就在那个时候。
“啊。”
背后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千鹤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这个笨蛋……你以为你能够逃掉吗?”
是土方。
“放,快放开我!”
原来被监视着,千鹤现在才察觉到。再仔细思考一下,那是理所当然的。
“你敢逃就杀了你……昨天,我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就算不逃也会杀我的吧?我,是绝对不能死的!”
千鹤把被绑着的双手放到脑后。
“对我来说,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千鹤拼命地想要掰开土方的手。
“嗯……?”
突然衣领处的手被放开了,身体能够自由活动了。
“既然有拼上性命的理由,那就把话说说清楚吧。”
(……土方,先生……?)
抬头看着土方被淡淡的日光所照耀着的脸孔,千鹤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能够听我说话,真是太感谢了——”
端坐下之后,千鹤低下了头。这是一个和刚才相同的房间。眼前再一次聚集着干部们的身影。
“……大约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父亲是一名兰方医,在江户开着一家不大的诊所,因为工作原因所以上京了……”
就在近藤等人注视着她的时候,千鹤想起了那个夏天格外炎热的一天。
蝉鸣声响得已经遮盖住了窗外摇曳的风铃声。
对着正在整理诊所中物品的千鹤,父亲开口说出了一件貌似很难开口的事情。
“千鹤……其实,啊。过段时间,我要去京都一次。不知道会去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父亲站在床边,因为是背对着所以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
“……这样啊……”
父亲因为工作原因上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请注意安全,父亲……听说京都那里治安很差。”
就这样,勉强地微笑着。父亲回过头来,强忍着不舍之情,也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儿露出了笑容。
“你就放心吧。为了不让你担心,在京都的时候我会给你寄信的。”
听说千鹤的母亲,在千鹤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之后,就一直是父女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着。可能是这个缘故,父亲对千鹤关怀备至,照顾的非常细心周到。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什么困难的话,你可以去找松本良顺先生。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好的。不过,我~个人没问题的。”
不知何时蝉鸣声停了,父亲背后的风铃发出了凉爽的声音——
“就和约定的一样,父亲每天都给我寄信。但是,有一天我们的联络突然中断了……”
听着千鹤的话,近藤嗯嗯的点着头。
“虽然我已经等了一个月,但最后还是因为坐立不安,所以决定一个人去京都看看。但是父亲的行踪依然不明,还有那个松本先生现在也不在京都……就在我无所适从的时候受到了那群流浪武士的袭击,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样啊,你是为了寻找父亲……千里迢迢从江户……真是受累了呀。”
听完那些话的近藤,眉头紧锁,表情和他那壮硕的体型有些不太相称,快要流泪的感觉。
土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此年幼的小女孩,之所以会乔装成男人原来是这个理由呀……”
“嗯嗯……什么,小女孩!?”
“你……是女的?”
几乎就在同时,近藤和永仓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千鹤无奈地点了点头。
“……真是对不起。我的名字叫作,雪村千鹤。”
于是千鹤立即自报姓名。不是真的吧,藤堂感到十分的惊讶。
“额啊啊……这绝对是我近藤勇,一生的失策!没想到,你居然是女孩!”
对着郁闷地注视着千鹤的近藤,冲田笑了。
“怎么看她都是个女孩子吧。”
“就算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那么,不如把衣服全脱了吧?”
永仓和原田相互交谈着。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近藤满脸通红的叫喊起来。在他旁边的山南用平静的
口吻说起话来。
“你刚才说你的父亲是江户的兰方医对吧……难道
说,那个人,就是雪村纲道先生吗?”
“嗯,你认识我父亲吗!?雪村纲道的确是我父
亲。”
千鹤惊讶地说道,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居然是纲道先生的女儿?”
近藤说话的声音突然改变了。突然间眼神也尖锐的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什么知道多少……?”
“别装傻了。当然是纲道的事情啦!”
面对如此尖锐的视线,千鹤一头雾水的询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父亲遇到了什么不测?”
于是,至今为止一直沉默着的斋藤开口说话了。
“大约在一个月以前,纲道先生所住的房子因为失火而崩塌,从那以后,就行踪不明了。”
“是有人故意放火,虽然之后我们也仔细搜查过现场,但却没有发现尸体……只是,根据现场情况推测,他很有可能被卷入了某个事件。”
山南这样说道。
(事件!?怎么会这样……!)
纲道一直是协助幕府办事的,所以放火烧屋子的人可能是反幕府人员所为,事情就是这样的。
对于意料之外的结果,千鹤不由自主的将手压在胸口上。
“父亲……”
看着小声嘟囔着,表情非常不安的千鹤,土方给了她了一小段思考的时间。
“既然是那个兰方医的女儿,那就不能轻易杀掉了吧。”
他自言自语的大声说着话,之后对着千鹤说道。
“纲道的行踪,我们正在追查中……既然你说你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那么在找到你父亲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的安全由我们来保护。…
“什么…!”
因为保护这个词的语调听起来实在是非常的别扭,所以千鹤感到非常的惊讶。然后,近藤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你的父亲,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真是,真是太谢谢了!”
那有力的话语,甚至让自己已经忘记了还被囚禁着的事实,千鹤低下头说出了感谢的话。
“没有被杀掉真是太好了呢……虽然只是暂时性的。”
冲田紧跟着说道,他此时像是忘记了自己的立场似的,泼着千鹤的冷水。
“是,是的……”
“啊,哎呀,既然是女孩子的话,必须热诚地款待才行呀。”
对着态度突然软化的永仓。
“新八大哥,你对女孩子还真是心软啊……但是,你的态度转变实在是太快了。”
藤堂用手肘刺了刺新八。这不是很好嘛,原田笑着说道。
“这下屯所可要变得热闹起来了吧,不仅仅是新八,其他人也会兴奋起来的吧。”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三人一唱一和的模式,山南此时也非常自然的改变了话题。
“总不能把她当作一个队士来对待吧,看来还有必要来考虑一下她的待遇问题呀。”
土方,皱着眉头,像是感到非常麻烦似的说着话。
“把她派给某人做侍童不就行了吗?比如近藤或者山南……”
“这样可不好哟,土方。在这个时候,首先提出这个意见的人应该负起责任哟。”
“对吧?近藤先生”。冲田寻求着近藤的同意。
“嗯嗯,待在土方的身边那我也就安心了!”
“那就这么办吧,土方君。”
山南微笑起来。
“她就拜托给你了哟。”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这群家伙……”
看着咬牙切齿的土方,千鹤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
(……我,到底会被怎么样呀?)
总之,在找到父亲之前是不会被杀掉的所以不用担心,但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一事实也不会改变。
为了找到父亲,我绝对不能把看到的东西给忘记。
(话说回来……为什么新撰组要寻找父亲呢?)
千鹤感到很不可思议。
京都的夜晚真是无比的寒冷。刚要将手放在火盆上。
“土方先生,我进来了。”
冲田从走廊过来并说着话。
“嗯。”
冲田和斋藤一起被叫到了土方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看。”
等他们两人弯下腰坐下后土方这样询问道,冲田回答着。
“什么怎么看,你是指那个孩子吗?看起来是个很诚实的家伙。”
“我不是要你说这些”,土方不耐烦的说道。
“知道纲道事情的只有我们几个干部,所以不能胡乱的乱找。就在那时候这个女孩就出现了——”
谈话继续着。
“副长,难道你打算让她帮我们一起寻找纲道吗?”
斋藤这样询问道。
“这是必然的。但是,现在还不行。因为那家伙的存在对新撰组来说,到底是吉是凶还不知道,也不能保证她
不会泄露‘新撰组’的秘密……听好了,给我时刻关注那
家伙的一举一动。”
“…………”
斋藤看着土方锐利的视线,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听着土方的话感到有些麻烦的冲田,也只能站起身来跟着斋藤走了出去。
土方此时已经没有去注意那两人的举动,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似的,注视着火盆中燃烧着的木炭。
几天后,迎来了文久四年的新年。
千鹤待在被分配到的房间里,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
书桌上装饰着南天竹——井上考虑到千鹤不能外出一定非常的无聊,所以从庭院中弄来了这些南天竹——抬起头,她站了起来。
(终于到傍晚了……)
微微地拉开一点拉门,一阵寒气顿时窜了进来。
“好冷……!”
忽然身体冷的有些颤抖起来,然后把手放在了插在腰间的小太刀上。
“……”
千鹤此时,想起了拿回小太刀时的情景。就是干部们在房间里讨论该如何处置自己的,那一天。
“你的安全,由我们新撰组来保护。”
土方作为干部们的代表这样说道。
“但是,也不能把一个女孩子留在屯所里。所以,你必须继续穿着男装……虽然有点麻烦,但请你能耐。”
“……是。”
千鹤乖乖地点了点头,山南对着她继续说道。
“因为你的存在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所以除了我们干部之外,关于你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和队士们说的。”
“那么,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就可以了。”
看着有些不耐烦的土方。
“哎呀,奇怪了。”
冲田此时的口吻变得有些滑稽。
“这孩子,难道不是某人的侍童吗?”
“……你这家伙给我闭嘴。”
土方对着冲田瞪了一眼之后,就在井上要带着千鹤走出房间的时候。
“等一下。”
接着,把小太刀递给了她。
“这是……!”
千鹤看了一眼,赶紧把它接了过来。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身为男人,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佩戴在身上。”
因为要继续穿着男装,所以在说话方式上也要显得非常的巧妙才行。
“真是太谢谢你了!”
对于土方的细心感到非常的开心,千鹤把雪村家代代相传的小太刀抱在怀里。
“虽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居然叫我‘什么都不用做’这对我来说可能是从未有过的……”
呼得一声,千鹤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出房间来到了走廊。
“话说回来,已经七天了…一难道说,我会像这样一直被幽闭起来?”
“这就要看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了吧。”
“嗯!?”
被吓了一跳,千鹤急忙转过头来。冲田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千鹤。
“为,为什么.为什么冲田会在这里!?”
“哎呀,难道你一直没有察觉到吗?这个时间段,轮到我来监视你。”
(这样说来,我一直被监视着……)
千鹤回想起来了,每次在拉门的缝隙中窥视外面情况的时候,总会看见冲田或者斋藤的身影。
“啊,那么……难道说,刚才我的自言自语全部都……?”
“嗯?”
看到冲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千鹤顿时满脸通红。
(怎么办呀!被听见了!这,绝对被他听见了)
“总司。你的废话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听到那个声音,千鹤再一次被吓了一跳。捧着饭菜的斋藤,站在离这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斋,斋藤你也听到了吗?”
千鹤不由自主地大声问道。
“……我刚来不久。”
“啊,太好了……!啊,那个,真是对不起。我突然这么大声说话。”
面对语无伦次的千鹤,斋藤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用担心……刚才你自言自语的内容,就算被听到也没必要困扰吧。”
(果,果然还是被听到了……?啊呀,真是羞死人了!)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被斋藤这样疑惑的问道。
“没,没有打扰到我!”
千鹤急忙摇了摇手。而他则……
“我本打算等你和总司的谈话告一段落之后才叫你们的,但如果这样的话饭菜可就要凉了。’
看来,他貌似更为在意晚饭的样子。
就在那时候,在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走廊拐角处出现了藤堂的身影。
“话说,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呀,他撅着嘴说道。
“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先吃吧。”
斋藤若无其事的说道。他和冲田,就算是在千鹤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够停止监视。
“要寸步不离,这是土方的命令。”
冲田讽刺地说着这句话,被这样一说的千鹤顿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似的,蜷缩起了身子。
“这样的话,让这家伙和我们一起吃饭不就行了吗?”
藤堂一边看着千鹤一边提出了这个意见。
“命令是不能踏出房间一步。”
“没关系的啦,土方先生反正去大阪出差了。”
“是啊。我也觉得看着这个家伙吃饭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冲田从板着脸的斋藤手上接过饭菜,然后递给了藤堂。
“哎呀。为什么要给我呢!”
“因为是你提出这个建议的。所以,快走吧。”
冲田心情愉快的走在前面,朝着大厅走去。
干部们,聚集一堂正准备开始用餐。看了一下,除了近藤,土方,山南之外,井上也不在。在有任务的时候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总算来了呀!”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太慢了。等的我肚子都叫了,你们准备怎么办呀?”
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原田和永仓,非常不爽的大声说着话。
“对不起,都怪我……”
看到了从冲田背后出现的千鹤,两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
“怎么了,难道不能在这里吗?”
端着饭菜的藤堂,瞪了永仓一眼。原田像是立即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没有啦,没那回事。饭要大家一起吃才会好吃。”
立即让出了一个空位置,然后把一个座垫放在了地板上,挥着手让千鹤过来。
“别呆站在那里啦,快来这里坐吧。”
“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你的。”
藤堂麻利地放下饭菜。
“谢谢你了,藤堂先生。”
“啊,能不叫我‘藤堂先生’吗?大家都叫我平助,你也这样叫就可以了。”
对着抓耳挠腮有些不好意思的藤堂,
“但,但是……”
千鹤困扰的看着周围的干部。
“年龄也差不多,这样叫显得更为自然。我也会叫你千鹤的啦。”
“那个……那么,就叫你平助君吧。”
被藤堂这么一说,千鹤显得有些难为情似的回答着,此时的他终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没错,这样就行了。那么千鹤,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是的。”
千鹤点了点头,男人们就像是以这个为信号似的,纷纷拿起了筷子。
“话说,今天这饭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寒酸呀。”
永仓叹着气。
满满的一碗饭,旁边放着烤焦的沙丁鱼和凉拌青菜。还有一碗有些冷掉的味增汤,真是非常朴素的组合。
“所以……就要对身边的饭菜,来个突击!弱肉强食的时代,先下手为强!”
“你干什么呀,新八大哥!为什么每次都瞄准我的饭菜呢!”
被永仓偷吃了沙丁鱼的藤堂,探出身来一边保护着自己的饭菜一边发着牢骚。
“哈哈哈!那当然是因为我块头大咯!块头大的人食量也就大咯”
就在他大笑的间隙
“那么,处于生长发育期的我就应该吃更多的东西才行啦。”
接着,藤堂向着永仓的饭菜伸出了筷子。
“啊啊,你这家伙干什么呀!”
“呵呵呵。已经被我吃掉了。啊啊!把我的凉拌青菜还给我!”
咕噜,对着把凉拌青菜吞下去的永仓,藤堂大叫起来。
(……啊……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右边发生的骚动,千鹤顿时惊呆了。
“他们每次都这样。吵到你了,真是对不起啊。”
左边的原田耸着肩道着歉。
“没,没事啦……话说,冲田已经吃好了吗?”
千鹤正面坐着的冲田,早早地放下了筷子,拿着酒盅饮起酒来。
“嗯,吃太多的话可是会变成笨蛋的。”
“那么你的下酒菜,我就收下了。”
一直很冷静的斋藤,迅速的将筷子伸向了冲田的饭菜。
“喂喂,笨蛋我就当作没听见……但是,你的饭我可收下了哟!”
永仓也在一瞬间跑到了冲田的正面,把他吃剩下的白饭转移到了自己的碗里。
“请随便。我只要有酒就够了……千鹤你可不要光盯着饭,你可一定要吃饱。”
看上去并没有喝醉,冲田用那一如既往挖苦人的口吻说着话。
“……我,我知道了啦。我稍微有些担心。”
“一担心你就输了。自己的饭菜要靠自己来保护。”
斋藤一边嚼着沙丁鱼一边认真地说着这番话。
“是,我知道了!”
不经意间感觉到想要保护饭菜的自己有些奇怪,千鹤露出了笑容。
(总感觉……像大家这样一边大吵大闹一边吃饭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终于笑了。”
“嗯?”
原田,貌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千鹤。
“以后就一直像这样笑吧。我们,是不会对你不好的。”
“原田先生……”
此时的心情非常的开心,千鹤露出了微笑。
(我,之前是不是一直都摆着一副很阴沉的表情呀……阴沉的让大家都非常的担心……)
要真是这样的话,还真是感到有些对不住他们呀。
(看来我可能对新撰组的人们稍微有些误解呀……)
虽然他们身背杀人集团的名号看上去都很可怕,我当时也都已经做好了被他们杀掉的准备,但没想到现在他们居然把我当作是同伴,即便是暂时性的,藤堂的热情以及原田的温柔真是让我深有感触。在度过的七天中,新撰组和自己的关系可能已经发生了改变,一想到这些,顿时让千鹤感到有些安心起来。
就在吃饭时间终于结束的时候,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拉门被打开了。
“能打扰一下吗,各位。”
是井上。平时温和的表情,变得有些颜色。
“在大阪的土方传来消息,山南在巡逻中好像受了重伤”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叫了出来。
“听说是在和闯入吴服商的流浪武士交战时受的伤。”
井上将视线再一次落到了土方寄来的报告书上,用沉重的口吻告诉了大家这件事。
“那重伤,到底有多重呢!?”
永仓赶紧询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左臂被砍伤了。但并没有没有生命危险。”
“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
听着不经意间千鹤口中漏出的话语,藤堂反映激烈。
“嗯……为什么呢?”
千鹤看着沉默着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询问道。
“刀剑用单手是很难运用自如的。最坏的结果,山南可能再也无法挥舞起刀剑了。”
斋藤的口吻虽然有些冷漠,但作为一个武士不能拿刀的痛苦,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千鹤心里。
“啊……”
千鹤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为自己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后而轻易高兴起来的肤浅表现而感到难为情。
“山南他们,可能在这几天就能回到屯所呢……那么我还有话要和近藤先生报告。”
不慌不忙的井上朝着走廊走去。
经过一段沉默之后,冲田开口说话了。
“这样的话……看来只能喂那个药什么的给他喝了。想必山南先生也会赞同的吧。”
永仓制止了总司的话。
“你这家伙不要胡说。干部怎么能够加入‘新撰组’呢?”
“嗯?山南先生,不是新撰组的总长吗?”
千鹤顿时愣住了,藤堂将手指伸进了桌上的茶杯里,
“不对不对啦。新撰组的意思应该写成‘重新选择后的组织’。而我们所说的‘新撰组’,是把撰字的提手旁给……”
他准备用沾湿的手指在地上写出某个文字。
“平助!”
千鹤旁边的原田握紧拳头冲了过去。于是,下一个瞬间,藤堂被打飞到了大厅的角落里。顿时,桌上的饭碗茶碗撒了一地。
“好疼呀……!”
“平助君,你没事吧?”
千鹤顿时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做的有些过分了,左之。平助也应该考虑一下这个家伙才是。”
永仓看着千鹤用下颚示意了一下。
(嗯?我?)
千鹤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真是对不起啊”
原田,抓住藤堂的手腕并扶他起来。
“没什么,刚才的确是我不对……真是的,左之大哥总是动不动就出手。”
一边横视着两人的情况,永仓一边露出一副严厉的表情朝向千鹤。
“千鹤小姐。刚才的话,已经触及到了你绝不能知道的事情的边缘。我们不能再告诉你更多的事情了。虽然我也知道你很在意,但请不要在问了。”
“但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此时的千鹤一脸迷茫,冲田看着下方的酒杯说道。
“平助所说的‘新撰组’,指的是可怜的孩子们。”
“什么……”
拥有着一对黑色双眸的冲田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冰冷,千鹤顿时无言以对了。
“你完全不用在意这些事情。所以,也不用露出那副表情。”
永仓顺理成章的话语,让不安的千鹤顿时安心了下来。
此时,斋藤再一次重复着这句话。
“忘记这些吧。知道得越多,只会让你变得更危险。”
“!”
千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自己放在裙裤上的拳头上。
(“新撰组”有两种意思……一个是我所知道的“新撰组”……还有就是另一个“新撰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已经到了揍平助君的地步,想必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吧……)
现在能确认的就是,如果让千鹤知道那句话的意思,这样所有人都不会高兴的吧。而且,如果真的知道了秘密,这次一定会被杀掉的……
被带来屯所以来,大约已经过了七天,和队士们的关系稍微有些拉近的想法看来是错误的。
结果——还是和那个晚上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自己的命运已经委托给了这个新撰组,千鹤此时突然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