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 第四十章「死胡同里的顶级跑垒者」

  要从错误的路走回来

  往往很难

  是因为往回走这一行为本身意味着退步吗

  配点(回头)

  ●

  夜里,泳池沐浴着庆典现场自下而上的灯光。

  看着溅起的水花,以及在泳池里的踏板*上翻滚的福岛,片桐向蜂须贺问道: (*注:原文箦の子,一种在几根厚角木材上钉几块薄木板当做铺垫的东西,可以当做搬运重物用的载台,也可摆在浴室里防滑用,材质也有木质竹质等,构造有地域上差异)

  「——重症,是指什么?」

  「你以为是指低潮期吗?」

  「不是吗?」

  蜂须贺没有作答。也就意味着,疑问即是答案。

  ……如果不是低潮期的话,那究竟是什么。

  福岛现在缺乏活力,这是片桐也知道的事情。自诺夫哥罗德一战以来,她的战绩就没有什么起色。今天面对真田的三好•晴海也没有成功压制,反而被他击退了。

  以这种状态,在明天进攻巴黎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清正现在在做的──

  ……是为了消散笼罩在福岛身上的“阴霾”吧……

  片桐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

  「如果不是为了度过低潮期的话,现在做的事情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不明白?」

  蜂须贺环抱着手臂,半叹着气地告诉片桐:

  「哪儿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啊——你以为清正她有多信任福岛啊」

  「这——」

  「在结论出来之前,什么也说不好。也没必要抱有什么期待」

  又一次水花飞溅。

  福岛倒在清正一旁,在她的身后激起水花。

  但在摔倒后的发展,和之前的有所不同。

  福岛从摔倒在地的状态下突然起身。

  在翻滚一周后顺势用手推在踏板上,撑起身体。

  她让上身弹起,与水平线形成一定角度,以脚着地,右手握着一之谷。

  向前冲出。而目标,是清正的背后。

  而清正则没有回头。

  福岛行动了。瞄准清正左侧背后的一击。

  突进。

  ●

  福岛看到了天空。

  是夜晚的样子。

  ……哈?

  奇怪。现在,自己应该朝着清正的背后发动突袭才对。可是──

  ……为何——。

  这么想着的瞬间。福岛注意到一件事情。

  对于连续产生的结果来说已是不争的事实。

  可那是。

  「——」

  在感受到阴暗、严峻且无情地给推开那一瞬间。

  福岛第二十次溅起了水花。

  ●

  清正看着福岛倒在自己的左侧。

  她的身体移动到了距离自己七米远的地方。

  虽然水花看起来很大,但以小波浪为主。是因为福岛侧身倒地,然后身体不断撞击踏板又弹起的缘故吧。

  现在依旧侧身倒在地上的她正喘着粗气。

  束起来的长发末端,滑落进了踏板之间的缝隙之中。

  ……可是。

  她注意到了吗,清正疑问着。

  刚才福岛的动作和之前有所不同。之前,她把这一切看作是“训练”,一直从正面发动攻势,而刚才从背后袭来的那一击,明显已经超脱了训练的范畴,并不是为了学习什么,而是当作实战演练来做的。

  然而──

  「您发动攻击的时候,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缺憾啊,福岛大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在攻击完之后,有所发现——」

  「Tes.——我大致搞明白了是也」

  清正循着福岛的声音看去。

  那是一个仿佛从水里爬起来的影子。

  被打湿了的黑发,让她好像瘦了一截一样,清正为此而内心自责。但是──

  ……唯独这一点,如果不能自己发觉的话,就太天真了。

  自己并没有让对手刻骨铭心地警觉到,她的失误是“非常危险”,并且彻底给予教训的能力。况且,现在的对手福岛是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在自己之上的高手。

  那么,重要的就不是速度,而是准确度了。清正如此自觉,并依此问道:

  「情况怎么样?」

  「Tes.,没问题是也」

  不断有水从站起身来的福岛身上滴落。她右手握着一之谷说道:

  「——就是说,在下的动作形成了固定的模式了?」

  ●

  片桐觉得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动作是做一切事情所必要的,而动作即是开始动到停止行动这一过程。

  更正确、精确地完成这一过程,被称为熟练。

  但是,对于福岛来说,动作有点做得太熟练了。

  「就是说,动作的走向完全僵住了吗」

  战场上安全第一。一旦失败就有死亡的可能。因此,也是为了不让自己乱来,福岛一直优先执行着自己的“型”。

  可是,如果这一习惯被人看出来了,又会如何呢。

  最优秀的“型”,反而成了直通失败的落穴。

  「白天的重演。知道有什么意义了吗」

  蜂须贺注视着两人的脚下,说出了这句话。

  「水花」

  「……哈?」

  「你看下去就理解了」

  像是对蜂须贺的话语表示同意一般,福岛沉下了身子。

  准备突击。目标是清正的右半身。

  福岛把一之谷架在右前侧,以牵制清正右手里的Caledfwlch。她的架势是左手握住枪柄的枪尖侧,右手握住枪柄的石突*侧。(*注:枪柄末端所装设的重物,用来平衡枪身的重量,以方便挥舞)

  左手操作着枪尖侧,使得一之谷向着Caledfwlch划了过去。

  如果清正向前挥动Caledfwlch的话,就这样用一之谷干涉。福岛就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这并不是攻击。

  下一瞬间,片桐看出了福岛真正的目的。

  福岛用右手操作一之谷的石突侧,猛地向着清正砸去。

  这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牵制Caledfwlch的枪尖,不仅是隐藏右手一击的假动作,也是用石突攻击的初动。

  作为一整个动作来看,像是用枪柄和石突形成的钝击横扫。

  然而──

  「用一直线的枪柄做出横扫,确实很难回避。

  ——这是想要对自己至今未能击中的清正一点回应吧」

  但是,之后的发展又很奇怪了。

  在石突即将碰到清正的一瞬间。

  「……诶?」

  片桐的视野里,福岛的身躯莫名其妙地浮空,然后向前摔倒。

  ……为什么?

  片桐不知道原因。但百纹检地持续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然后,福岛扭转身体,极力想要稳定自己的姿态。

  「……!?」

  但还是飞了出去。

  ●

  在渗入了点水,有些下沉的踏板上,

  福岛右肩着地,开始了翻滚。

  不断有水花溅起,是因为身体在与水面的碰撞中连续地弹跳。福岛在内心疑问道。

  ……究竟是为什么?

  并不是小瞧清正的实力。

  只是,这实在奇怪。

  刚才的动作,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不常做出的。

  一之谷有吸收对方攻击的能力。因此,攻防几乎都是以枪尖为主的。以石突做出横扫,根本就是不在可选范畴之内的动作。

  训练中从未使用过。

  可为什么会被看穿。

  ……怎么回——

  事是也。福岛还来不及在心中疑惑。

  因为还趴着的自己的视界里突然闪落了一道银光。

  是Caledfwlch。

  「差不多,我也可以开始发动一些攻势了吧」

  在清正说话的同时,外形说是剑也不过分的大枪向自己挥了下来

  ●

  清正看到福岛采取了回避的身法。

  ……很敏锐。

  并不是指反应,而是指动作。

  束发在空中飞舞,福岛维持着身体向前折的状态,向后跳跃。

  不先起身是因为警戒追击,以及考虑反击。身体向前倾倒的状态下,受打击面积较小,同时也能快速进行下一动作的初动。

  很不错的动作,可是──

  「那么」

  清正追了上去。向着福岛的方向,缩短距离。

  要追上她倒地状态下的跳跃回避,大概要两步吧。可为了显得节奏更紧凑一些,清正强行只用一步就赶上了。

  追上。然后──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问的瞬间。

  一之谷的枪尖,恰好在反击的时机上出现了。

  是针对自己强行踏出的一步追击,瞄准着地点反其道而行的一击。

  动作、力道、想法都无可挑剔。

  ……很不错呢。

  这么想着,清正也采取了对应。

  ●

  片桐看到福岛在天上“飞舞”起来。

  之前正对着清正的福岛,现如今却向着反方向——她的背后,弹飞出去。

  福岛的状态仿佛是在水面上做着侧翻,片桐理所应当无法一瞬间理解这一切。

  ……发生了什么?!

  福岛刚才应当是向前方做出反击了才对。

  然而,为何她现在被向后方打飞了。

  是反击被某种方式反制了吗。

  「是被什么打回来的?」

  片桐向身旁的蜂须贺提问。而被询问者蜂须贺只是静静地望着水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

  蜂须贺挠了下头。

  「症状严重啊」

  「症状严重?」

  「看来不好好整治一下是不行了」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清正开始行动。她缓慢向前,缩短与福岛的距离。

  并不是追击。只是接近对手。只是如此而已。

  清正的脚下泛起轻微的涟漪。渐渐地,他与福岛的距离缩短了。

  「————」

  随着一大片水花盛开,福岛跳了起来。

  ●

  福岛占据着能够与清正对峙的位置。

  那是清正的右手侧。能让她右手握着的Caledfwlch阻碍她自己的位置。

  两人距离约五米。补强过后的一之谷的长度接约三米,因此只要福岛略进一步就能够对清正发动攻势。

  但是福岛并没有进行单纯的突进。

  清正肯定也很清楚使用Caledfwlch时的种种情况。这种位置博弈,应该是清正一直以来都警戒并且训练对策的情况之一。

  现在,福岛是故意让情况发展至此。

  这是为了迷惑清正的幌子。让她疑虑是否应该采取对抗策略的扰乱计策。

  然后,趁着这个间隙,跳到她背后。

  「————」

  起跳了。

  跳跃高度很低。落地动作在一瞬间完成。没有在水下的踏板上有任何打滑。福岛膝盖下沉伺机攻击清正的背后。

  这一下要打中。为此福岛驱使自己的右膝突向清正的方向,调整平衡。

  以单膝着地为起步的枪刺。以如此姿势,开始动作之时,福岛注意到一件事。

  自己什么时候到了清正的正面了。

  ……哈?

  奇怪。

  为什么,明明绕到背后了,却在正面。

  自己没有再跳,也没有迂回。

  那么,是清正,她转身了。

  ……被她看出来了?

  看起来是的。而且,被看出来的原因也已经明白了。

  现在发生的情况,对于清正来说,是训练之时司空见惯的模式了。

  可是,福岛仍在思考。为何,连自己会采取绕后这种选择都被看穿了?

  太奇怪了。

  绕到右手边Caledfwlch的外侧,这在训练中做过数次。毕竟自己曾被清正本人拜托,思考攻略Caledfwlch的方法,再一起商量应对这些方法的对策。

  但是,绕后只是无数攻略方法的其中之一。

  为何这个选择会被看穿。

  「——」

  清正打过来了。

  不妙是也。福岛心中发慌。

  现在,自己正身处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自己的行动不知为何被清正完全看透了。

  而且,身处这种情况下的自己,无法理解这种不可名状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没有对应的手段。

  就这样和清正正面碰撞的话,一定会输的。

  不。至此为止已经输了好几次了。仔细数来应该已经超过二十次了才对。

  这也就是说,自己的动作,

  ……被她看得很清楚,读得更明白。

  福岛突然想到。这可能才是关键所在是也。

  ●

  自己的动作都被(•)看(•)见(•)了,应该做这样的假设是也。

  ……这样的情况下,被(•)预(•)测(•)的原因,是被(•)看(•)见(•)了是也。

  这样想了以后,福岛她

  「…………」

  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被看见了的原因。

  ●

  ……啊。

  片桐发觉福岛的动作变了。

  面对接近的清正,福岛站起身,拉开距离以后,改变了自己的步法。

  之前都是为了迅速做出接近和对应而选择前倾跑步。身体前倾,腰部上提。这个姿势利于脚向后蹬。

  现在不一样了。

  身体挺得正了些。脚下也调整得不再专心于前后进退,而是更顾及左右平移。腰部下沉是现在姿势的一大特征。

  像是蟹一样,这是片桐对于现在的福岛的想法。

  然而,蟹的动作,非常迅速。

  行于水上的脚步和之前的不同。

  具体来说,就是不再让身体先到达位置。

  先到达位置的,变成了左右两足其中之一。

  先驱使膝盖,带动小腿,继而用脚尖先踏上前方的踏板,下一瞬间,身体再跟上先行的脚步。

  不再是强硬地把身体送出去,而是让脚步牵引身体。

  和匍匐前进,或是徒手攀岩时的情况类似。

  ……那种步法……。

  「我们的前任,现在身在真田的那帮人里的一个,用的就是类似的步法啊」

  蜂须贺如是说道。

  「可以用先出的脚和膝盖牵制,甚至逼退对手。

  虽然会在急转弯时不太灵活,但以福岛的机动力是可以解决的」

  原来如此,片桐表示理解,随后开口。

  他在刚才福岛用脚尖触碰水面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件事。

  「没有溅起水花呢」

  而且。

  「清正很难看到福岛的后脚。清正无法再预读福岛的动作了」

  「为何」

  「因为标记足迹的水花没了,脚步动作自身也看不到了」

  「是吗」

  蜂须贺满不在乎地说着。

  「——福岛被逼得不得不出此下策了啊」

  ●

  福岛前进中。

  不过不是单纯地前进。是向清正的左边迂回。

  身体右侧向前露出半个身体。让右腿先向前,再使身体被右膝盖带着向前。

  转弯是后面的左脚的工作。

  踮起脚尖的左足成了船的后舵似的,它控制着身体左右摆动。

  福岛一边预读着前后脚的驱动时机,一边前进。

  ……这样的话……!

  转弯用的左足被前面的右膝盖和自己的身体遮蔽了。

  一之谷则故意展现给清正,架在身前。

  作为枪,这不是一个易于施展的位置。

  用双手持枪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和枪柄会成为阻碍。

  因此,把枪架在身体正面的时候会横过来拿。

  但这样的话,就不能将枪刺向身体正面。

  现在,对于向清正左侧迂回的自己来说,她的位置不太舒服。

  自己架好枪的身体正对着清正。

  挥枪的时候需要考虑到自己身体的干涉。

  而且,硬要说的话,那个动作更接近于把枪顶出去。而不是加力,然后挥舞这一过程。

  总的来说,现在是不好正常施展的情况。可是。

  「————」

  这样就好,福岛如此结论。

  现在这样乱来的动作,没有在至今为止与清正的训练中出现过。

  ……这样一来,就不会再被“看穿”——

  这么想着,福岛冲了过去。在与清正身形交错之时发动了攻击。

  「……!?」

  一瞬间的疑问。清正对着手持一之谷冲锋的自己举起了左手。

  被对应了。

  ●

  福岛思考着。在那一瞬之间思考着。

  ……为什么……!?

  清正举起左手的角度与动作,看一眼便知其中意义。

  她想抓住一之谷的枪尖。

  那是长方形的枪尖。只要不握住刀刃就可以捕获。

  所以她就这么做了。把这边的武器悠然地抓住──

  ……然后化解整个攻击!?

  和刚才没什么不同。

  刚才开始到现在,清正没有对自己进行任何攻击。

  只是看穿自己的动作,然后或是抄起进入进攻姿势的腿,或是让挥动武器的手腕偏向,或是迅速用手促使自己的腰部扭转,凭借这些战术把自己弹飞出去。

  刚才的反击,就更是不可想象的动作。

  要说为什么,那可是把突击状态的自己的腿给绊起来,再在空中横向推出啊。

  而且是一瞬间的动作。

  自己的攻击被她踢过来的腿给轻易化解,甚至被拌得在空中翻了一整圈。而且她的动作轻巧无比,没有一丝停滞,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

  现在也一样。

  和刚才一样,自己被打飞了。

  枪尖被抓住,拉向下方,而且不偏不倚落在身体的正面。

  前后分开的脚步成了致命的一点,无法承受来自侧方,向下的拉扯。

  输了。面对这可以预见的未来,福岛想要抽身。

  但根本来不及。已经过了那个无法挽回的临界点了。等着的就只有──

  ……呃。

  输了二十多次,但至今自己仍无法理解败北的原因。

  想着可能是自己用的都是训练时常用的动作,但却不是。

  又想到可能是水花标明了足迹,导致对方预测自己的动作,但也不对。

  那还有什么。

  自己在此失败的理由。

  ……必须思考……!

  没时间了。

  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思考。还有反映思考的动作。

  福岛就这样行动了。

  ●

  做得好,清正在内心如此评价。

  眼前,清正察觉到了一次动作。

  那是自己一直想抓着的一之谷的枪尖。它现在突然展开了。

  长方形的枪尖,从根部左右打开,变成蜻蜓状。

  是福岛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掌握枪尖而展开的。

  为了脱离自己的掌握而向下展开的枪尖,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威吓。

  这是虚张声势吧──清正如此想道。

  但是,双眼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

  并不是靠看。看了再理解就来不及了。

  所以要感觉进入视野的动作,事先预测。

  福岛不在视野中。

  准确来说,在视野中仅有飞散的头发。

  打湿的结发绕到清正背后。

  好快。

  虽说这是放弃了一之谷而获得的速度,但已经不是光靠脚力就能做到的了。从前后开脚的状态下,一瞬间做出这样的移动,方法只有一个。

  「逆坠」

  福岛卷起了风。

  风从背后袭来。

  ……真不错。

  在战斗之中,从一个动作到另一个动作的高速切换。

  本人可能并没有自觉,但能随心所欲做到这样的事情的人,在现在的极东,可谓屈指可数。

  在战斗之中,这个人可以实现任何自己想到的动作,以此应对各种情况。

  可现在她却因某种原因,变得无法承认自己的能力了。

  必须纠正她才行。

  竭尽自己一切的方法,必须这样不可。

  「没错」

  在自我确认后,清正吸了口气。

  ……那么。

  必须让她注意到。

  为何,自己能预测她的动作。为何,预测之后还能对应。

  ……你又来了吗。

  背后,福岛之风到来。

  来了。

  ●

  福岛跳起来了。

  第一次着地。一跃跳到清正背后,激起华丽的水花。

  这是为了让清正明确自己的位置,故意而为之。

  为了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故意重踏踏板。

  之后,福岛又让身体跃起。

  不是向前。

  是向上。

  目标清正的头上。只有那里。因为水平方向的移动都会被“看穿”。

  然而如果只是单纯跳到她头上的话,还是会被“看穿”。

  所以用着地时溅起的水做出了一个落足点。

  用“逆坠”的话,只要有落足点,就可以以那里为起点加速。

  这样的话,只要踩着水花就行了。

  自己有着实行这一战术的“看破”技术。那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随心所欲行动的能力。这样就能踏水而行了。

  当然,即使凭借这样的技术,自己在诺夫哥罗德还是败北了。

  在与对方的“看破”比拼中败了。虽然看上去都是“看破”。

  「————」

  但也有区别。福岛现在是这么想的。

  对方的“看破”更高明一些。

  仅此而已。然后她又想──

  ……啊。

  没有武器是也。

  武器其实是有的。

  之前用“逆坠”跳跃的时候,同时用打湿了的结发轻轻勾住了一之谷。

  飞在空中的一之谷应该会被拉到自己的手里。拉到位于清正头上的自己手里。

  于是,福岛就这样行动了。踩着水花,用下落的加速,到达清正的头上。

  到了。

  近在咫尺的高度和距离。但重要的是位置还有轨道,以及之后的事情。

  不是单纯的跳跃,而是通过踩水花让轨道变复杂。直观来说,是从清正正面的空中落向她的头顶。

  一之谷的枪柄被拉到了展开的右手之中。

  枪来。

  握紧,引枪。

  然而,本应该是一之谷的枪柄,却变成了Caledfwlch。

  ●

  片桐的眼里是异样的光景。

  福岛受到了来自空中的一击,被打到水面上。

  然而,这只是结果罢了,经过才更为异样。

  ……刚才——。

  在福岛跳跃的同时,清正将Caledfwlch抛到了空中。

  那时清正依旧维持着用手握住福岛的一之谷并朝下掉落的姿势。即便福岛已经为了一之谷不再被控制而展开枪尖,甚至脱手,清正仍然没有放开它。

  排除敌人的武器。接下来清正采取的行动是,一手把Caledfwlch的右刃朝向跳起的福岛投掷过去,一边占据她上方的位置。

  之后,清正所做的只是将攻击完成而已了。

  可是,片桐还是很疑惑。

  ……刚才的,是什么情况?

  清正是从福岛的正下方起跳的。福岛理应看到了才对。

  可是从这边看到的福岛的动作,却是好像完全没注意到眼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很彻底啊。清正」

  蜂须贺小声呢喃到。

  「训练的习惯?——非也

  水花的足迹?——非也

  那么是思考的差距?——非也

  哪一个都不是。可是,这些都是业余级别,或是有点实力的家伙都会注意的重点。到了达人级别,怪物级别的话,这些方面的破绽,都会与死亡相连」

  「那么,清正准备这样的训练场是为了……」

  「才不是为了让福岛注意到水花、训练什么的布置啊。

  ——是为了让她发觉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就是说──

  「是为了让福岛知道,她已经陷入了更为根本性的错误之中了」

  ●

  ……这是为何是也……!?

  福岛以膝盖伏在踏板上,疑问着。

  为何,自己会输。

  不只是因为训练习惯,或者动作被预测。连思路都被人领先了。

  到底该怎么做。

  眼前,清正正捡起落在板上的Caledfwlch右刃。她用右手将滴水的双刃合而为一。

  然后,她又用左手将之前已经拾起的东西掂量了一下。

  是一之谷。

  然而清正却也一眼也没有看向切断了水流,反射着节日照明灯光的那刀刃。

  她只是静静地把Caledfwlch的枪尖对准了这边。

  「福岛大人——您觉得现状如何」

  被问到的福岛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答案早已十分明了。

  自诺夫哥罗德以来,自己完全陷入了无精打采的状态。感觉自己心中那条联系着胜利的线突然断了一样。

  到那时为止,自己还能做出达人级别的“看破”。

  现在,却连重现那时的技巧的自信都没有。

  不,是感觉自己做出的“看破”和达人们驱使的“看破”是不同的。

  他们就像是在攻防的洪流中劲泳一般,扭转身姿,翩翩起舞,而自己却只是为了移动、加速,获得落足点而进行的“见切”。

  无法信任自己的技术。

  仅因一次的败北便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不像样。

  可是,诺夫哥罗德那次──

  「是在下的完败是也」

  现在也是一样。不,现在要比那次糟糕多了。

  「赢不了是也」

  「Tes.,您是这么想的吗」

  那么,清正这么说着,随之挥动右手。

  她用Caledfwlch优雅地贯穿了福岛的面庞。

  ●

  碎了。蜂须贺是这么理解刚才的一击的。

  ……清正也是拼了。

  这也证明了,她有多么重视同居阵营顶尖水平的福岛了。

  但是,刚才的那一击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那样看似轻柔的手腕发力,才能成就高速的一击。而且,Caledfwlch级别的兵刃,只是轻轻碰到,就足以让对方负伤。

  直击面部的话,轻易就能打碎头骨。

  这里是羽柴前线。有着尖端设备。现在这艘舰船所有的医疗设备,应该能做万全的应急处理。

  虽然要完全治愈需要很多时间,但破碎的面部是可以保得住的。

  当然,等到治好的时候,战争肯定已经全面结束了。

  清正对福岛打出的看似单纯的一击,其中意义就是如此。

  这一击的意义,比起负伤,更重要的是负伤带来的后果。

  她将那刀刃──

  「福岛-」

  片桐别多嘴。还以手掩面,你是女人吗。双手环抱的我才是女人啊。

  可是,福岛会怎么想呢,蜂须贺思考着。

  看着她,给人的感觉既不是没有干劲,也不像是倦怠了。眼中的她,是被别的什么东西给困住了的,她们的队长。

  「——胆怯」

  说是恐惧也行。

  对于失败的恐惧感。

  在重要的场合败北的话,会发生比死还恐怖的事情,那就是让同伴们身处险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我们会达不成目的。

  但是,如果被这样的胆怯笼罩,那就全完了。

  「请你醒悟吧」

  蜂须贺小声说着。

  视线所指,那是清正。用Caledfwlch完成了那一击的她,表情凝重。

  真是大胆啊。用那种觉悟的表情(•••••••),做了那样深刻的事情(•••••••)。

  另一方面的福岛她──

  「输了」

  就像理所当然一样。

  呵,蜂须贺小小笑了一声,又说到:

  「为什么选择不败。福岛」

  ●

  福岛的右脸感觉到了冰冷的东西。

  视线为了确认是什么而向右偏转,然后明白了。

  看到了自己的脸,眼睛。

  是Caledfwlch的刀刃。

  厚实的刀刃紧贴自己的右脸。自己没有被打碎。

  清正故意打偏了。那么。

  ……这下,算是威胁吗?

  通过打出接近要害的一击,想让我醒过来,应该是这样吧。

  但是,不经意间看到的自己的表情却扭曲了。

  因为Caledfwlch被收回,回到了清正手中。

  随后,清正这么说道。

  「请不要躲闪」

  ●

  ……哈!?

  福岛对清正的话抱有疑问。

  自己刚才并没有闪避啊。自己只是看着清正突然的一击,觉悟了而已。让清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自己肯定已经是不行了。

  所以,自己放弃抵抗,把这一击作为对自己的训诫和惩罚来接受。

  没有闪避啊。

  ……绝对没有啊——。

  在下没有闪躲是也──在福岛想要这么说的一刹那。

  刀刃又一次袭来。福岛看到刀光从正面闪过。

  「————」

  啊,她在心中感叹道。

  自己有着,愿意终结失败了,没有再起能力的自己的伙伴。

  那么,自己就甘愿接受这个结果吧,于是将身体挺了出去。坐在踏板上,自己扑向了刀刃,这样就能把既是友人,又是伙伴的良苦用心,归于自己的责任了。

  ●

  片桐有了什么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的感觉。

  清正裂空而去的第二击,

  ……是认真的。

  然而,脱腕而出的Caledfwlch却又一次重重地贯穿了天空。

  在刀刃到达的地方,

  「为什么……」

  看到了Caledfwlch的刀刃。

  那是在福岛的侧脸。刀刃掠过左脸颊,越过肩膀。

  没有打中。

  看着又一次没有命中的神格武装,片桐说道。

  「为什么……福岛会闪躲」

  「是因为训练」

  蜂须贺说道,她又小声一笑,继续说道:

  「是习惯成自然的动作」

  而且──

  「还有无意识下对于生存的念头。这些东西让她闪开了」

  可是,片桐皱紧了眉头。

  「这些东西刚才不是导致福岛失败了吗」

  「你自己理解吧」

  蜂须贺看向身前说着。但是,她马上又。

  「啊-」

  大概是判断自己属于“理解不了的类型”。

  蜂须贺用充满不愿意的眉毛,歪着嘴开口了。

  在感觉成为了非常愚钝的存在一样的自己的身旁,蜂须贺说道。

  「平衡」

  就这两个字。

  然后正面又有新的动作产生了。清正开始了第三次攻击。

  这次动用了肘部的动作,是比刚才更深入的突刺。

  ●

  又避开了。福岛如此自觉到。

  第一击,没法理解。

  第二击,无法相信。

  第三击,终于理解了是自己所为。

  然后,等着的就是下一刺了。

  「————」

  第四击的初动来了。

  ……。

  又会动吗,福岛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疑惑。刚才都是靠着无意识的反应躲开的,这次要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躲开清正的零距离攻击。

  「……」

  躲开了。

  右脸颊被划到,感觉像是虫子在脸上一样。血管连续绽开。像是感受到虫爬的地方,有血流出来了。

  然而,确实避开了。通过自己的意识,自己的动作。

  可是,疑问又来了。

  躲开了,又能怎么样。

  就算不躲开,自己也不会丧命。

  是因为怕疼吗?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是打碎头颅的攻击的话,必定会瞬间失去意识。反而,像刚才这样的擦伤才会慢慢地显出痛楚。

  那么,是因为自己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在此退场吗?

  答案仍然是否定的。因为现在的自己在维护尊严之前,还是对于无法维持战线的恐怖感更重一层。考虑到会给同伴添麻烦的话──

  ……还是在这里退场比较轻松啊。

  可是,那又是为何,自己会闪躲呢。

  不明白。只是。

  「————」

  第五次、第六次的攻击相继而至。

  福岛在水上回避着刺来的枪尖。

  姿势已经维持不住了。

  紧急趴下,翻滚,向清正方向溅起水花,意欲起身。

  自己没有得到对方的原谅。

  清正重踏踏板,想要破坏自己脚下的平衡。

  而自己只是继续做出水花,沉下膝盖,想尽办法拉开距离。

  ……呜。

  在这里被干掉的话,一切都会结束。

  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轻松。

  危险的最前线。会与敌人的最精锐碰撞的职位。福岛•正则的袭名。还有最重要的──

  ……作为十本枪的宿命和大义……!

  在这里就可以借同伴的手,从此等重压下解放。

  也就是,结束这一切(•••••)是也。

  没错,再说了,比起现在的自己,清殿下才更适合首领这个位置是也。

  毕竟她已经把作为首领的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了是也。

  所以,现在应该把自己的败北作为证明,把首领位置让给清殿下才对。

  应该这样就好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

  「————」

  应该已经闪过了二十次攻击了吧。

  为什么啊。

  为什么在自己的攻击不管用,已经放弃的情况下,还会继续闪躲啊。

  答案其实很明确。

  现在如果不继续闪躲下去,就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闪躲了。

  在此退场的话,刚才那一瞬间的疑惑将会永远成谜。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选择不在此沉沦。

  正当福岛心中明确了自己的疑问之时。

  「真是没办法啊」

  清正架好了Caledfwlch。

  在踏板上回过头来的视野中,清正的准备姿势同之前的发生了变化。

  她把重叠的双枪夹在腋下,如此低吟。

  「贯穿吧——Caledfwlch」

  ●

  福岛反射性地做出了对应。

  伸手抓住了靠近支撑自己右膝的踏板的另一枚踏板。

  「……」

  用尽全身的力量,把踏板砸向清正。

  那是来自低空的,飞起的一连串踏板的攻击。大小约一块榻榻米左右的踏板,因为水和本身重量在与空气摩擦中而产生声响,然而。

  「……!」

  那是比起投掷物的打击,还是更像斧子的斩击那样的一发横扫。它朝着清正甩了过去。

  ●

  清正已经预测到了这样的情况。

  比起福岛右手去抓临近的踏板的动作,更加明显的是她朝向自己窥探的眼神。

  她钻牛角尖,被事先知道会做些什么,还内心嘲弄着自己的现状。

  但是,有必要逼到这种地步。

  另一方面,清正采取的行动,在时机上是很不利的。

  Caledfwlch已经进入了发射准备。为了回避踏板,导致瞄准偏差,

  「……」

  本来是准备水平射向福岛,把她轰飞的。

  但是,现在枪尖微微下倾,

  ……不好……!

  打击力贯穿了整个泳池。

  那一发在水面开了个大孔,让整个水面震动,一下粉碎了数十枚踏板。

  「————」

  水池,因为反动力发生了爆炸。

  ●

  片桐被破散的水花溅了一身。

  Caledfwlch的一击未能直击福岛。

  其实,从刀刃打出的并不是原计划中的攻击。这股冲击是因为临时改变了攻击设定导致的。

  这样子,Caledfwlch的打击只是让福岛脚下的水面消失了而已。

  也并不是把水给挤掉了。

  水是被冲击压缩了。

  被压缩的东西,最终会恢复原状。

  水池里的水,因为压缩产生了轻微的过热状况,卷起了些许水蒸气。

  但是,水所能给予的温柔也仅此而已了。

  被压迫的水,在压缩空间的中心爆发了。

  在空中的话本应扩散的冲击,在水中则得以以另一种方式运作,产生了反射。

  水被炸飞到空中,踏板则飞得更高,在那之后。

  ……呜哇!

  冲击到达了水池的槽壁,随后向上扩散。

  又是一次爆炸。

  水波大作,清正像是被水构成的山推着一样,向着背后长距离跳跃。

  那之后,所有飞溅到空中的水,像是大雨一般,受到重力重新灌注到地上。

  片桐在那夹杂着踏板破片的雨中寻找着。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福岛的身影。

  「福岛……」

  声音被雨声几乎盖过。

  然后身边同样全身被淋湿的蜂须贺说道:

  「掉下去了」

  她指向的是左舷的天空。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

  福岛心中是这样感叹的:今天还真是经常仰望天空的一天是也。

  早上是看着嘉明和胁坂绑着可儿在天上飞。

  中午是在与晴海入道的一战后,躺在清正的膝枕上看天。

  晚上又被清正的Caledfwlch打飞,然后看着天。

  有清殿下陪伴的频率很高是也,脑袋里产生了和眼下严峻的情况不太合拍的想法。

  毕竟,这是从铁甲舰上掉下去了啊。

  自己刚刚所在的是八号舰。前方直到四号舰为止都保持着一直线。

  每一艘上都在开展节日庆典,为了明天的进攻巴黎养精蓄锐。

  自己从那里落下来了。

  距离下面大概有五十米左右,这样继续下落的话,无疑会丧命。

  但是,就算想要得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平常都会随身携带对抗下落用的术式,但现在穿的是泳衣。给泳衣配备的装备部件里,这次只有训练用的加护术式而已。

  这样做是为了在训练中不漏过自己任何不足的地方。

  ……真是个笨蛋才会犯的错误是也。

  要是这样导致自己挂掉的话,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而后,福岛到了现在,才真切地意识到。

  ……这样就会先他们一步,退场了是也。

  也不是很清楚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但正是这种不解,才是最可恶的。

  在这战国之世。自认为有着一定的力量,但还不够。而其中最不够的,就是理解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力量。

  所以才会,输给了再起的对手。

  本多•二代。

  最开始,“赢过了”不在最佳状态的她,就已经是一个错误了。它导致了自己焦虑地追求一个真实的结果,急于与她再战,而结果就是被双方真正的实力差距给压垮了。

  啊,福岛一边坠向虚空,一边喃喃自语:

  「在下……」

  如果可以的话。

  「真想把那两场战斗重新来过是也……」

  最佳状态的对手,和不浮躁的自己。想与她再一次正面交手。

  ……如果能实现的话——。

  想到这里,福岛注意到了。

  ……在下,还有没完成的事是也。

  那是当然的。

  中途退场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所有事情都还在途中,没有完成。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福岛的嘴角流露出了痛苦和不甘。

  「可恶……」

  视野被泪水扭曲,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呀。

  自己变得软弱了啊──这么想着,福岛把从喉头涌出的情感转化为了语言。

  「——真是不甘心啊」

  ●

  福岛自觉,是自己的力量不够。

  但是,因为那场错误的战斗,导致自己心中的某样东西扭曲了。

  不能,接受。

  甚至没能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止于哪里。留下来的就只有不完全燃烧的胜利和败北,但是那之后却又出现了强敌。

  「啊啊……」

  力量不足。

  但是,扭曲的就是自己的天真。

  所以,现在自己就要完了。

  掉下去,就全结束了。

  明明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福岛心中疑惑着。

  为什么,现在,自己的眼睛仍然没有闭上。

  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呼吸还是没有停止。

  为什么,现在,自己就是不能放弃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自己向着虚空努力地伸出手臂。

  答案非常明确。

  头上,有一条向着自己落下的黑影。

  「一之谷……!」

  ●

  清正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飞奔到舰船的甲板外沿,往下投掷了那一杆枪。

  枪本身无法阻止下落。

  一之谷没有配备下落缓冲的术式。

  但是,清正是这么想的。只有一之谷才能让福岛醒过来吧。

  一直以来一之谷都是代表了她的攻击力,以及进攻手段的神格武装。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它,还是没有任何触动的话……

  「活着,也和死没什么分别了」

  「你真温柔啊,清正」

  背后传来了蜂须贺的声音。

  「这是以她活着为前提才能成立的判断啊」

  「Tes.」

  清正回应她,并且在内心微笑。

  「也是因为我自己——下定决心了吧」

  ●

  福岛用右手握住了一之谷。

  心中一直回想着为什么三个字。

  不,手中的这股力量,是清正扔给我的。

  清正是想让我回去。

  被投掷下来的不是加护或是术式,而是一之谷。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是要我靠自己的力量上去。

  「————」

  福岛想着,自己这么死不放弃,真的好吗。

  明明自己这么软弱。

  「不」

  同伴要我使用手里的这份力量。

  自己终于有了软弱的自觉。已经不能不面对自己的软弱了。

  而且同伴正想要帮助我抚平那一扭曲。

  那么之后,就要靠自己了。

  ……Te(Testament)s.

  了解。

  这是契约的意识表示。

  在向着内心铭刻了这句决意后,福岛开始了思考。

  为什么自己刚才还那么想要终结自己,而现在却又拼死也要找到继续存在的理由呢。

  其实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只是不想就这么结束了。仅此而已。

  其实,自己的本意是不想结束的,只是觉得自己赶紧结束退场会更好,并想要坚持自己这样的判断而已。

  不过是任性地耍帅罢了。

  然而,这样的决定,仅仅被清正送来的「不准死」的情感就轻易改变了。

  感觉自己就像是小孩子发脾气一样啊。

  真是不像样。但是──

  「……Tes.!」

  这样,就能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画上句号的话,大家会不会原谅自己呢。然后。

  ……真是受不了自己。

  福岛现在正毫不犹豫地希望着。

  希望一切不要在此时此刻终结。

  福岛把已经在眼眶里的眼泪全都甩掉,把一之谷拉到身边,大喊。

  「……“逆坠”!」

  ●

  在夜空中,清正看到一条弧影掠过。

  是福岛。

  她从下落的态势中把自己拉起,靠着向上的势头跳到了比自己还要高的位置。

  这全都是连续的强硬动作带来的结果。

  先前俯瞰的视野中,并不存在可以供逆坠发动的落足点。

  在虚空中,即使发动逆坠,也只有下落一种结果。

  即使赋予其方向,错开自己的位置,也无法避免下落。

  这就是,没有落足点的情况。

  而福岛却做出了可以使用“逆坠”的跳台。

  她踢着与她一起落下的无数水滴,

  「————」

  下落了。

  铁甲舰的外壁,她向着那里猛烈地下落。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朝着舰壁连续“下落”的福岛,凭借着那股势头跳了起来。

  「您回来了啊」

  黑色的结发划出的弧线在夜空中降落。

  地点是已经水量不多的泳池的边沿。

  训练,还没有结束。所以──

  「——那我要上了」

  清正用左右手握紧Caledfwlch,向前进发。

  为了抚平重要的同伴的内心扭曲,纠正她的错误。

  「我来了……!」

  展开了高速的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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