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关于感冒etc.

  网译版 翻译 渦巻く伽藍(悠)@轻之国度

  在吹拂之风让人的肌肤感到寒冷,穿行于街道上的人们的衣着配色开始向茶色与澄黄色的暖色系转变的入秋之际,相隔数月再次于咖啡店『维多利亚』露脸,好像西服上裹着“轻薄”的男人在打招呼之前,

  「哈欠!」

  身体呈く状发出响彻染上茜色的店内的巨大声音。然后像是回想起似地「哟好久不见。」边用颈边的红色口罩擦拭鼻子下方,边如此说道。

  真是相当厉害的招呼。

  「精神可好?“野野村”君。」

  「天知道?“野野村”这人精神不精神我不清楚,但“野野宫”托你的福健康着呢。」

  我平静地接待坦然将别人名字弄错的随便男人,然后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虎南先生你怎么了?打了那么大的喷嚏。是丑闻吗?」

  我没问点单就将冲好的混和咖啡放到虎南的桌子上,「你还真是没变啊。」虎南将呆然的目光投向我。

  「就算我的喷嚏是传闻之故,那也必然是良好的传闻。铁定是世上的美女在谈论我这位帅哥。」

  口中含有咖啡脸上浮现出叹气般的表情后,他若无其事地说出不害臊的话来。

  「你才是没变。」对摇头的我,「彼此彼此吧。」虎南笑了。

  「请慢用。」在对话变为长谈前,我准备返身离开虎南的桌子的时候,虎男撑着脸颊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呀,染上感冒真让人伤脑筋。喷嚏鼻涕一起来,觉得燥热但又感到寒冷。如此严重的感冒在最近的记忆里未曾有过呢。」

  「现在非常厉害的感冒正在蔓延呢。」

  电视新闻里也提到感冒正全国流行中。实际上,家中除了我全体都感了冒,教室里的空位也引人注目。想必医院已被装备着白口罩的面色发青的集团占领了吧。

  「说来野野宫君看起来没事啊?」

  「诶,并非自负,但我很留神身体状况的管理。」

  「真是相当自负啊。」

  虎南耸了耸肩。好像真的身体状况不佳,总觉得他那动作里没有气力。

  「啊,对了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在这时期感冒会如此流行吗?」

  瞬间,虚弱的样子不知飞至何处的虎南微微一笑。

  ……应该有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吧。这个男人像这样笑的时候一定没有正经的事,这我是知道的。

  认真地听他讲只是浪费时间,「我很忙所以先走了。」快速地留下这句话的我从虎南身边离开。紧接着我的手腕被拽住,并被强硬地拉往与前进方向完全相反的一侧。

  「嘛,把话听到最后哟。」与高兴似地吊起嘴角的厚脸皮男人相对照,将托盘置于百叶窗上的我,疲惫不堪地小小叹了口气。

  「该说是有实行期限延长服务吗,即使到了九月气候也依旧为夏季。当然,外面也是一副夏天还远未结束的样子,感觉也好生活方式也罢都仍是夏天。不过,也许日历总算是忆起了工作,这几天有急剧变冷吧?至今为止的温暖气温与骤变的气温之间的反差,这让谁都措手不及吧。」

  虎南边浮起苦涩的表情,「和刚一交往就褪去假面的女人一样性质恶劣。」边可恨似地吐露话语。

  「哈……」我返以暧昧的回答。如果这就是虎南所说的感冒大流行的理由的话,果然只能认为听之无益。这点程度的内容在电视上何止普遍,大概都多到泛滥了。

  「也就是说!我所认为的感冒原因是——」

  真想快点结束话题,完全无视关心着挂钟的我,虎南笑嘻嘻地说道。

  「——Sex。」

  有谁能来告诉我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吗?

  虽然经常有听到『人简直就跟垃圾一样。』这比喻之词,但今日实际看到人简直就跟垃圾一样,对我来说还属首次。

  「野野宫君Nice Reaction!」

  虎南边看着打从心底表现不快的我,边捧腹大笑。

  果然没正经事。预感越不祥越容易中彩,我开始思索这法则的真假。

  「呀,就是想看你的那副伤脑筋表情!真是不虚此行!觉得把感冒什么的都吹飞了一样!比起医院和药剂,这才对我更加有效呢!」

  「……已经可以回去了吧?」一瞬也好,感到同情的我真是有够愚蠢。

  「别生气别生气!这话还有后续。」

  用修长的胳膊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至其身边的虎南在我耳畔窃窃私语。

  「总而言之,是男女之事!做的时候人会变得全裸吧?嘛,也有身着衣物时更兴奋的家伙存在就是了呢。野野宫君是怎样?」

  「……不知道。」

  「嘛,野野宫君与叶子美眉总有那么一天呐!」

  虎南泛起坏笑继续说道。

  「总之,重要的是全裸。中途不用多说,一般事后也不会立马穿上衣服。全裸的男女会暂时共同回味余韵一段时间。其实比起过程,醇厚的事后时间才是男女之事的关键,但世上的男性诸君却都不明白这一点,这是何等的可悲——话说这与现在没关系不是吗!」

  「现在的我倒是很想与你所说的一切毫无瓜葛?」

  「所以!夏天多好!夏天呢!即便是全裸也!因为气温够高!」

  我的话石成大海。

  「明明气温下降了,却依旧与夏天一样一直全裸于床上,这就是现在感冒蔓延的原因。一定没错。」

  「能否不要将仅限于你身上之事,说得活像是世间常识一样呢?」

  「没那回事,孩子与老人另当别论,但年轻男女感冒的原因万国通用。身为日夜守护市民和平的正义警察的我,可以作出保证喔?」

  「此世已然无可救药。」对像是吐出肺内所有空气般深深叹了口气的我,摆出一本正经表情的虎南将声音压低一级。

  「……看里面的桌子,有着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可爱女孩子吧?」

  顺着他的话将视线转向里面的桌子,发现有位发质看起来很柔顺的茶发女性将报告书摊开于桌上。随后,她将握有自动铅笔的手掩住嘴角,「咳咳。」发出了咳嗽声。

  「瞧!很愉快吧?」

  咧嘴而笑的虎南这么说道。捉摸不透其意思的我,「哈?」只有一味诧异的份。

  「呀,所以说!那可爱的女孩子染上感冒也是因为全裸过,如此想象的话就会心情大好吧?」

  「原来如此。相当不错的想法呢,在真心无聊的方向上。」

  明明没有感冒,我的头却很痛。

  「病毒如何如何的,比起陷入这种郁闷的感冒,像我这样的思考方法才更加积极且具有建设性吧?而且有言病由心生,想着令人高兴之事绝对具有健康性喔?」

  并非不能理解虎南的主张,但我到底不能附和那份无聊。因此,

  「后续敬请独自享受。」我随便地挥开虎南的手腕离开了桌子。

  在走向厨房的我的身后吐槽也蠢得够可以,

  「啊欠!」

  虎南的超大喷嚏声响了起来。

  毫无例外,维多利亚里也是感冒蔓延状态。以频繁不住咳嗽的鲸井店长为首,全体工作人员都染上了感冒。甩动长柄平锅完成那不勒斯意大利面,戴着口罩的猿渡先生边“嘶嘶”地吸着鼻子,边呼吸非常困难似地干着活。

  午后的工作人员中没有感冒的是我和——

  「你和虎南先生聊得相当之欢呢。」

  ——如她这般的人物。

  会让人怀疑是否感冒在忌惮着接近她,脸上挂着这等完美笑容的她伫立于我身后。

  细致保养过的黑绢之发未有一丝凌乱,初雪之玉肌尽无瑕疵,细长清秀之双眸有如夜晚露水般湿润,又若宝石般魅惑辉耀。要是有吟游诗人讴歌其容姿的话,大抵如此。

  也就是说,月森叶子一如往常。

  「工作偷懒确实不好意思,但这没办法吧?因为对方可是那个虎南先生。你也应该熟知那个人才对吧?我是即不想说也不想听。」

  与虎南对话的内容不过只是内容,我也并非受人责备,但心情却是极其如坐针毡。

  「哎呀?怎么了野野宫君?难不成有着什么内疚之事?」

  随后,月森用会让人联想到能干女检察官的敏锐眼睛盯着我瞧。是仿佛连深层心理都被其看透的锐利眼神。我不禁岔开了视线。

  「说起来,你们俩笑眯眯地望着大学生姐姐——那究竟有着什么含意?我,非常地感兴趣。」

  「是么?我不记得了呢。」

  「真是够方便的记忆。」

  「就是。不过,不好的不是我。不好的是虎南先生。该不会在与那个人的对话里,有施着让我的记忆变得模糊的魔法吧。」

  说实话,我迫切地希望忘却方才与虎南的无聊对话。

  倏地,她几乎将鼻尖贴至我的侧脸上,随后满脸浮起笑容说道。

  「到底是为什么呢?野野宫君擅长于谎话与扑克脸,我现在偶然地,把这回想了起来。」

  虽然她那可以称之为完美微笑的表情一如既往,但其措词里确实藏着刺。因为对方是月森叶子,所以怎么可能分毫不差地作出判断,虽说有着这样的犹豫,但与她认识了也有段时间的我还是确信了。

  ——恐怕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应该没错。一定是在责怪我数分钟不工作始终待于虎南身边吧。

  平时傍晚就是繁忙的时间带。而且,除去我与月森,其他的工作人员全都感了冒。尽管状况如此,月森也很健康,但将工作全押给她一人,换做是我也会毫无疑问地心生不悦吧。

  那么,事情变得麻烦了。就在我这么考虑的时候。

  「哈啾!」

  好像属于年幼孩子的非常可爱的喷嚏声响起于厨房内。

  到底是谁的喷嚏呢,抱有这个疑问的我环顾厨房内,然后与猿渡先生与店长的视线重合了。二人的视线在诉说着“不是我”。那么是谁的喷嚏?当然,不可能属于没有感冒的月森与我两人。

  可能性自然地集中于某一人的身上。全员的视线向着苗条的后背汇聚而去。

  穿着西点师傅衣服的那人的嘴边也有着白口罩。注目之人背对我们,正在把蓝莓酱点缀于放有奶酪蛋糕的盘子上。

  「哈啾!」

  在我们的注视之下,确定第一次喷嚏主人的第二次喷嚏打了出来。

  「……那个,未来小姐。」

  「干、干什么啊!你有什么不满吗野野宫!」

  常言道人如其名,鲛岛未来这好似强气集合体的女性,对我的安静询问头也不回地粗鲁回答道。

  「没有不满,但是那个,因为未来小姐发出凭外表难以想象的极其可爱的喷嚏声——」

  「——吵、吵死了!怎、怎么打喷嚏是我的自由!」

  在中途打断我话的未来小姐大声叫喊。那个未来小姐的脖颈比起添加于奶酪蛋糕顶上的红莓还要来得赤红。

  然后,「哈啾!」来自未来小姐的第三次喷嚏飞了出来。

  在平常绝对看不到的未来小姐的可爱姿态实在滑稽,我忍不住从嘴边流露出笑意。不仅是我,店长与月森也都觉得好笑似地捂住嘴。至于猿渡先生则是「哈哈。」笑出了声。

  「——猿渡!」

  「是、是!」

  然而,那是在现在的时间点上,不啻于抱着新鲜之肉跃入猛兽之笼中的轻率行为。

  「你这家伙!刚才笑了吧!」

  如同狮子般咆哮的未来小姐的,有若利齿的眼神一直线地射向猿渡先生。就像石蕊纸颜色变化一样,猿渡先生的脸色越看越发青。

  「……啊、那、那个、怎怎、怎么说呢……呜哇哇哇哇哇!未来小姐菜刀很糟糕!真的很不妙!」

  「不准逃!给我站住!」

  铁青着脸的猿渡先生如脱兔般从厨房逃了出来,活像鬼怪的双手举着菜刀的未来小姐则满脸通红地追于他身后。二人明明感着冒,却意外的有精神。

  看来那好像是不能碰触的话题,除去猿渡先生的所有工作人员互相使眼色确认到。

  想触碰却不能触碰,大概是这状况推了一把吧,那天未来小姐每次打喷嚏,我们维多利亚的所有工作人员又是捂嘴又是仰望天花板,拼命地忍住不笑。

  不过,该称为因祸得福吗,幸运的是,多亏未来小姐月森的心情变好了。

  工作的时候,月森与我们一样,边身体偶尔微微颤动边掩住嘴角。

  第二天早上,我刚踏进教室就听到「嘿噗哧!」这不由会让人想去买可乐的喷嚏声。仔眼一看,发出「嗞哔哔」这不体面声音的鸭川抽了抽鼻涕。

  早晨的清爽情绪完全化为虚有。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原本这世上就没存在过鸭川这人,我边对自己这么说,边迅速向座位移动。

  途中我注意到月森叶子的座位依旧空着,对行事有规律的她来说实属罕见。

  刚抵达座位,「唸哼!」就听到旁边传来被压路机碾成洗衣板的猫发出的,好似临终前嘶喊的没有节制的喷嚏声。

  「啊,野野恐,早藏好。」在发红的鼻尖上压着大量白纸巾,与侏狨相似的人物说着非常莫名其妙的话。一定是侏狨语。

  不仅限于鸭川与宇佐美。环视教室能发现座位有几个空着,在场的同班同学们也个个看起来病怏怏的。

  「你看起来不是相当难受吗宇佐美?」

  我看着放有整个纸巾盒的宇佐美的桌子问道。

  「……嗯,早知道今天就休息了。」

  筋疲力尽地将上半身趴在桌上的宇佐美如此回答。

  虽然自觉对虚弱的人怀有以下感想有所不妥,但适合弱不禁风姿态到这种地步的人物,除了宇佐美不作他想,我的心情变得相当莞尔。

  然而,心情突然为之一变。忽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虎南的话。

  我立即将视线从宇佐美身上移开。因我不自然的态度,宇佐美用无垢的眼眸表示「嗯?」,歪了歪娇小滚圆的脑袋。

  「对不起。」对喃喃的我「诶?什么?」宇佐美越发不可思议似地倾斜了脑袋。

  虽说是想象,但对宇佐美做了对不住的事。没想到胸竟贫成那样……

  这是罪恶感。看到了不能看的东西,如此这般的后悔。没有除此之外的特别感情。

  「野野宫看起来没事真好啊。」

  「俗话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我立刻以「因为我很留神身体状况的管理呢。」覆盖掉鸭川这一名笨蛋的局外戏言。

  「……身体状况管理吗……不知道“那个”行不行啊。」

  许是心中想到了什么,她用泪水润湿兔子般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后细语道。

  大概是虎南的话停留于脑海里的缘故,我无意中失了言。

  「你该不会是因为裸着生活吧?」

  说完我就感到失败,想马上「什么事都没有。」更正,但是宇佐美以火箭发射之势站了起来,「为、为什么野野宫会知道?」比我的更正更快,她大声喊叫道。

  「我、我洗完澡每天——进行胸部体操之事!」

  想着不过是微风的我的失言刮起了暴风。不用多说,同班同学不论男女都同时看向宇佐美。

  「……什、什么事都没有。」

  满脸羞红的宇佐美背向同班同学们小声嗫嚅,然后将盒子里的纸巾全部铺于桌子上,“嘭”地将脸埋于好像莲花绽放般的纸巾中一动不动。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比较好,所以我姑且轻敲了下宇佐美的滚圆脑袋,为了在各种意义上让她打起精神来。

  咖啡店的打工结束后,在向着车站而去的道路上,至此途中一直无言的月森唐突地开了口。

  「——野野宫君,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突然停止脚步,轻轻地飘动校服裙摆,将如杏仁般的大眼睛朝向这里,以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说道。

  因此我对月森回以疑惑的眼神。若要说原因,就是因为如她所言的“什么”,我心中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到底是怎样的谜题,对停下脚步沉入思考的我,她接着说道。

  「我是忍耐力很强的类型。在野野宫君自己注意到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被浮现认真表情的她盯着瞧,这并非什么太让人舒适的状况。「提示是?」我很快就举起了白旗。

  之后,就像表现出失望一样,月森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千鹤。」只说了这么一句。

  两耳听到宇佐美的名字的瞬间,我不由得将视线延至月森的胸部附近。

  这是回想起今早教室里宇佐美口中的极具冲击力的单词的缘故,但从月森叶子那恰如其分的胸部膨胀度来看,对她来说那应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吧。

  这个暂且不管。我从被提示的『宇佐美千鹤』这一线索开始探找月森所寻求的答案。

  即刻到达一个答案的我——让身体僵硬了。

  「莫非是在说——我被宇佐美告白一事?」

  并非隐瞒不报。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杀人配方』的事情,只不过是单纯地忘了说而已。

  原本这就是私人问题,本就不需要向与我没有特别关系的她报告。因此,我根本不必感到内疚——

  「……那个,只是没有告诉你的机会而已。并无他意。」

  ——才对,但为什么我会如此动摇?正因为想象了现在月森的不安稳内心,吐露出的话语异样的沉重,我连她的表情也不想好好确认。

  圆滑周到就是她。一定是在知道我被宇佐美告白这事实的同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应该一直在等着从我口中得知事实的日子吧。

  回想起来,虎南之事的时候也是如此,且最近几天月森奇妙地心情不佳。即便是在这以外的情景,也感觉她比往常更话少。对一直不自白的我,她可能感到颇为焦躁而等待不下去了也说不定。

  但是,因为总算成功让我的嘴里坦白出事实,现在月森的心情想必很满足吧。

  我怀着可恨的情绪瞅了她一眼确认她的样子。

  「——诶?」

  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漏出了傻气的声音。

  月森将拎着的书包落向柏油路,大眼睛张得更开并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如果将现在月森的样子用语言原原本本地形容的话,就是“不知所措”。

  拜此所赐,料想她反正一定会和往常一样泛起出小恶魔般笑容的我,也因不熟悉的她的样子而非常的困惑。

  她意识到被我看见的同时浮出惊讶的表情。接着马上「一不注意掉落了包。」边奇妙地说出有着解释意味的台词,边弯下腰捡起脚边的书包。

  但是不知为何,即便把书包拿在手上,她也一点儿没有站起身的意思。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眺望月森,她将纤细的指尖抵在白皙的额上,就像躲在游玩设施的隐蔽处玩捉迷藏的孩子般,小小地蹲于柏油路上。

  「……那个,咦……?」

  她漏出了如同拼命地维持稀薄而去的意识般的朦胧呢喃。

  果然她的样子很奇怪,我急忙靠近她「怎么了?」降下膝盖,然后拂开她的黑色刘海,紧盯着被隐藏的她的脸庞。

  在那里有着——让人联想到银色之月的苍白面孔。即刻将手伸向她的额头。

  「……烧得非常严重不是吗,你感冒了?」

  即使回想这几天她的样子,也看不出她有感冒的迹象才对。

  对如此惊讶的我,月森从嘴唇的间隙中漏出「正确答案。」,以及「终于注意到了……」稍稍地笑了。那就像是尽了最后的力量般,她将形状姣好的脑袋挨上我的胸口,缓缓地伏下长睫毛。

  ——之后,飞奔进车行道的我在犹如骂声的汽车喇叭声中,拦下了出租车。

  一定是热度让精密仪器般的月森叶子失了常。务必希望如此。至少,我不愿认为这是她的本来姿态。

  从抵达家到让她睡觉为止,实在够辛苦。

  她刚进家门就「好难受。」、「好热。」倦怠地边说边开始“噌噌”地脱起校服来。

  「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在这里。」对我呆然的提醒,她「嗯。」无表情地点完头后背向我,接着「野野宫君Bra的扣子有劳了。」坦然地说道。对没有回答默不作声的我,她「快点。」地催促道。

  虽然想方设法总算成功将独自换好睡衣的月森弄到了床上,但这次又陷入了与「太苦了不要。」背过脸的她围绕着感冒药展开的纠纷中。

  外面正大流行着感冒,不喝药的话就治不好感冒,对如此主张的我,「如果野野宫君肯帮忙的话我就喝。」她高高在上似地如此说道。

  不用多说我必是很有意见,但对方是病人所以没辙,只好勉勉强强地同意,一只手握着有水的玻璃杯,另一只手拿着感冒药。但不知为何,她不愿意地摇了摇头。然后「嗯。」犹如催促母鸟喂食的雏鸟般,抬起下巴向我撅起嘴唇并闭上双眼。

  之后,我理所当然地深深叹了口气。

  以感冒为大义名分随心所欲。实际上感冒该不会只是月森叶子为了戏弄我,进行游戏而撒的谎吧,我甚至都这么思考了。至少,若不是她确有在发烧的话,我大概早就回去了吧。

  将“能配合我吗?”抵抗着的月森压在床上强迫她喝下了感冒药。虽然她暂时有「好苦。」、「过分。」对我细语着不满的话,但在我将润湿的毛巾敷于她的雪白前额上后,「野野宫君感觉真好。」总算变得老实了。

  有种如同成为让人操心的孩子的父亲的心境,连我的热度貌似也上去了。

  「……为什么在烧得如此严重之前都置之不理啊。」

  「觉得卧病在床的话,说不定野野宫君就会来看护我。」

  对叹息的我,床上的她微微一笑。「做什么傻——」刚想这么开口的我瞬间缄口不语。

  闭上嘴就能够很好地明白。又大又宽广的月森家寂静到彷佛听得见耳鸣声。我再次认识到她独自一人的无依无靠。这样是会让人染病吧,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我没有来拜访的话,大概今天她也仍旧是一个人度过夜晚。

  或许这几天看到的月森不高兴似的态度,就是源于身体状况不佳。装成没事的样子,也是她在对自身处境有所自觉的基础上,为了不让周围人担心而表现出的体贴吧。

  「在感冒好转之前,学校也好打工也罢,都好好地请假休息吧。」

  也就这种时候心境变得想要纵容对方,但是,

  「那样的话不就见不到野野宫君了吗?」

  正因为以认真的表情这么说,所以她才极其令人棘手。

  「——呐,野野宫君。」

  那是不像她风格的粗暴的说话方式。

  「……被千鹤告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被子中窥视着的她的双眸,好像责备似地瞪着站于床边的我。

  本以为因这场纠纷,宇佐美告白之事能变得模糊不清,但她却牢牢地记着。事到如今隐瞒已然无济于事,我把正确的日期告诉了她。

  随后,月森以「是么。那么请只记住这一点,野野宫君。」为开场白,径直凝视我的眼睛。

  「是我比千鹤先告的白。」

  她以好似生气又好似闹别扭的口吻说道。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你隐瞒千鹤告白一事,对此我可是很生气的哟?」

  看着蹙眉撅嘴的她,我越发感到好笑。

  是不像她风格的实在孩子气的自我表现。如果为平时的她的话,这应该是她所敬而远之的,与月森叶子这位完美人物的美学明显相左的行为吧。

  不过,因为觉得这样幼稚任性的她的姿态很可爱,所以我看来已经无可救药了。

  「那样我会很困扰,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我笑着如此询问,她将脸藏在被子里用模糊的声音轻语道。

  「……如果到早上为止都待在我身旁的话,就暂且原谅你。」

  我边忍住笑意边「我明白了。」使用在咖啡店的恭敬礼仪,接着在她所睡着的床旁边坐了下来。

  再次露出脸的她将嘴唇弯成弦月状,静静地微笑着。随后,好似安心了般垂下眼帘。

  在仿佛融进细胞的寂静之中,我兴趣盎然地凝望着被淡淡月光映照着的月森的睡脸。睡脸时的她比起平常更显年幼。姐姐似的她就宛如妹妹般。不,从年龄来看,这才是最正确的也说不定。

  大概是喘不上气,呼吸声起伏湿润。面颊亦是烧红,与睡脸的年幼相反,今晚的她比起往常更加的淫靡与煽情。

  在注视着如此无防备的她的期间内——等意识到时,我的指尖已触碰到了她的光泽且有弹性的下嘴唇。有着暖意的她的吐息轻抚我的指尖。忽然间与虎南的对话闪过我的脑海,心跳数一口气暴涨。

  现在的话,不管我做什么虚弱的她都抵抗不了。感觉恶魔好像在耳边如此呢喃一样。自然而然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啊嚏。」她打了个小声的喷嚏。

  瞬间,我回过神来且大幅度用力地甩了甩头。我悔悟了。只能说是鬼迷心窍。

  承受不住罪恶感与羞耻心的我,已不能够再待于月森的身旁了,于是我悄悄地起身。

  但是我没能站起来。就好像在说绝对不会让你逃走般,她边睡边紧紧攥住我的衬衫下襟不放。

  我以好似举起双手投降般的心情低下头,再次将后背靠在床上。不了解别人心情,一副比往常更加年幼表情的她,发出了好似幸福般的鼻息。

  翌晨,在从窗帘间隙中射入的耀眼朝霞与蔷薇似的香味,以及鼻尖处的瘙痒感中,我醒了过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最初支配了视野的是,如圣母般的温和微笑。「谁?」因为惊讶地迅速摇动了身体,我的后背失去床的支撑着落于地板上。

  向上的视线前端有着月森叶子。「……啊啊,这样啊。」理解了状况。我好像在月森的房间里过了一夜。

  仔细一看,发现月森正以会让人联想到柔软猫科野兽的四肢着地的动作,俯视着我。她在校服外面披着缀有褶边的白围裙,一副活像年轻太太的打扮。

  比我「你在做什么?」提出疑问更快,「野野宫君早上好。」她率先绽放出柔和的微笑。

  「野野宫君的睡脸过于可爱,所以我忘记叫醒你而看入迷了。」

  她毫不害臊地说着单是聆听就让人发痒的台词。与昨晚截然不同,她脸色红润肌肤娇艳。

  「……感冒已经没事了吗?」

  「诶,完全好了。多亏了野野宫君呢!」

  如其所言,她露出了看起来很精神的笑容。那是有如甩掉了附身邪灵般的明朗表情。

  「承蒙关照,不给野野宫君些谢礼不行呢。」

  她「是呢。」稍稍苦思冥想之后,浮现出想到了什么的表情。

  「把在我家生活的权利当作礼物送给野野宫君。」

  「——月森,让我告诉无知愚蠢的你一件好事吧。」

  我挪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徐徐地站起身,然后向下看着趴在地上的她说道。

  「所谓“谢礼”应该是让人感到高兴的东西。」

  「是么,那就没问题了。」

  她将双腿并拢成八字,眼睛朝上瞟着我。

  「因为野野宫君在我家生活的话,“我”会很喜悦嘛。」

  究竟是给谁的谢礼。

  「不需要。谢礼什么的没必要。」

  从最初就没期待回报。她因感冒倒下,而我偶然在场,仅此而已。

  或许是有在反省,她边轻轻摇头边站起身来。

  「……是呢,抱歉。总觉得好像说了很见外的话呢。」

  紧接着她欣喜地说道。

  「“男朋友”看护“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呢。」

  「是呢,照料染上感冒的打工“同事”,对“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呢。」

  即刻更正。

  面对我冷淡的视线,她「要淋浴吗?」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不,感觉会被你偷窥所以算了。」

  我随便地回答。

  「真奇怪,为什么会暴露了呢?」

  她是认真的。

  将手指抵在太阳穴上,我使劲摇了摇头。真是个让人无语的家伙。昨天为止的虚弱的她到哪去了?刚一精神就这样。

  「该不会是烧还没退吧?若非如此的话,只能认为是热度的后遗症导致你的脑袋变奇怪了呢。」

  「是么?从最初开始我就是这样的感觉哟?」

  她边说边拉开窗帘。从窗外涌进光之洪水,我不禁别过脸去。

  「啊啊,说来从最初开始你就是奇怪的。」

  对,从在图书馆与你初次交谈之时开始。

  「到现在才注意到,野野宫也真迟钝呢。」

  对我的挖苦,她扑哧一笑。

  因不能听过就算的台词,我瞪了她一眼。视野化为纯白。或许也有着那份满面笑容的因素,

  「如果我很奇怪的话,那到底是因为谁的缘故,这是件值得好好思考的事呢——」

  沐浴于朝阳下的月森叶子就宛若她自身正在闪闪发光般耀眼。

  这之后,我吃完她所做的早餐前往学校。虽然有想着她其实不擅长料理的话就有趣了,但大概有得到曾是料理学校讲师的她母亲的真传,即便她「都是些现成饭菜,请多担待。」这么说,其水平也比我母亲要高上数个档次。

  那一整天我完全听不进课。不知是受倚靠于床边的拘束姿势的影响,还是睡于地板上的原因,糟糕的睡眠导致全身发酸。

  「野野宫身体不好吗?」

  或许是从早上开始我就一直顶着张苦瓜脸的缘故,邻座的宇佐美从位子上探出身体,担心似地向上看着这边。因此,「不,单纯只是睡眠不足。」我耸了耸肩。

  「比起我宇佐美怎么样了?」

  虽然在担心着别人,但宇佐美自身与昨天相比,身体状况看起来并没有好转多少。

  「嗯~烧比昨天退了些,所以稍微轻松了点哟。」宇佐美答完后,「你看。」忽然夺取我的手将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比起烫不烫,我更吃惊于其婴儿般的柔嫩肌肤。

  话说回来,这小动物明白吗?即便被『你看。』这么说,不知道到昨天为止的宇佐美的额温为多少,让我该如何回答?而且从宇佐美的角度来看,我好歹算是其告白的对象,将那对象的手掌与自己的肌肤相贴着,她对这状况作何感想?

  「怎么了?」

  宇佐美边将纸巾覆于鼻上,边不可思议似地望着无言的我。看着这样的她,我理解到多想也无益。于是『因为是宇佐美所以没办法。』我用这好似世界真理般的话语,轻易说服了自己。

  ——事情才刚过去一日而已。尽管其中不含深意,但看到现在我与宇佐美的交谈,她将会想歪到什么地步?

  急忙将视线转往月森的座位。月森正开心似地与周围的女孩子们谈笑风生。并没有特别在意这边的样子。

  因为感冒好了,所以与昨天为止截然相反她心情甚好。说起来,好像从早上开始她的心情就不错。不管怎样,从今天月森叶子的身上看不出她有在介意昨晚告白之事的样子。

  那天黄昏。

  在我拖着发软的身体于咖啡店工作之时,「喝下猛砸了三千日元的壮阳药,死命睡了一觉后,我一下子就恢复了!」

  几乎要唤出绝佳状态,顶着这般精力充沛表情的虎南来了。

  「那还真是太好了呢。」对敷衍了事的我,「哦,你看起来身体不好呢?」虎南询问道。因此我“从早上开始身体就不适。”这么回答。

  「这不就是感冒吗,野野宫君。」

  虎南如此断言。说来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也不一定,我「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

  「那么是被谁传染的感冒?」

  「……天知道?到底是如何呢?」

  若问被谁传染的话,与我整夜待在一起的某个人物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但我不可能在虎南面前将之坦率说出口。

  话虽如此,这边一沉默虎南就能够说出那个名字,我能轻易地预想到这件事。

  「让我猜猜,对象必然是叶子美眉吧?全裸着睡了是吧!是这样吧野野宫君!」

  「容我反问一句,在自称经验丰富的虎南先生你的眼中,有映照出我们是那样的关系吗?」

  我边将在稍远的桌子处招待顾客的月森收于视野一角,边冷静地发问,虎南暂且「唔~」哼了一段时间后,

  「……哈,这个嘛,还看不出来是跨越过那条线的关系呐。」

  极其无趣似地如此回答道。

  「就是这么回事。」

  我在虎南的桌子上放下咖啡杯,转身走向厨房。随之背后的虎南喊了起来。

  「——对了对了,虽然忘了说,但还有一个染上感冒的原因。」

  反正铁定是无聊的内容,这么想的我头也不回地向着厨房前进。

  「据说被Kiss的话,就会被传染上感冒喔?」

  果然是无聊的内容,对此我露出了苦笑。完全没那印象的我挥了挥手回应虎南。

  忽然间有股蔷薇的香气搔痒着鼻腔。回头一看,发现仿佛以从树叶空隙漏下的阳光般的柔和微笑着的月森叶子,站在了我的正后方。

  「你脸色欠佳哟?莫非是感冒?作为昨天的回礼,这次必须由我来看护野野君呢。不必客气,用力撒娇就行哦?」

  「不用了。我不想欠你人情。」

  「真是的,野野宫君尽是在奇怪的地方顽固。」

  无视用闹别扭似的语气说着的她,我开始整理收据。之后,我的手停住了。

  在我的视线前方,有着从围裙口袋中取出润唇膏涂抹嘴唇的月森叶子。

  大概是注意到我在看着吧。

  「这阶段空气很干燥,感冒也是那样,不勤勉涂抹的话,嘴唇立刻就会皲裂呢。」

  她边说边抿了抿嘴唇让之染上唇膏。我的视线追着每每吐出话语便改变形状的光泽嘴唇。

  「……月森。」

  「嗯?野野宫君也要用?」

  「啊,不是,没那必要……」

  我就像逃避般从她身上岔开了视线。

  「奇怪的野野宫君。要不今天到此为止?」

  「务必让我如此……」

  对扑哧一笑的她,我晃了晃脑袋。

  今天到底不可能再认真工作。热度相当之高。毕竟不仅是脑袋,连脖子与耳朵都很热,所以别无他法。

  虽然有几件事情想问她,但也谈不上必须打听出来。不过,即便不问也有几件事很明确。

  她的感冒完全好了之事。

  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心情甚好之事。

  以及——

  在我走向员工休息室与月森擦肩而过之际,她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抱歉呢,野野宫君……」在我的耳边轻轻细语。我眩晕了。

  「……那时候的“喷嚏”并非故意的哟?」

  ——月森叶子是个难以应付的女孩子之事。

  我已经不能向她回头了。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与她待在一起,我的热度将永远不会退去。

  现在的我在月森叶子的面前,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