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1
健一与绫的雪耻色狼游戏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那是发生在某个星期一的事。
键原燕怒气冲冲地瞪著健一。和女朋友大海千夜子一起愉快上学的健一，真不知道为何会飞来如此横祸。仔细一瞧，燕显得十分不高兴，原本就略微上扬的眼角与眉毛翘得更高，看起来很硬的短发为之倒竖，简直可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不，头发乱翘说不定只是因为起床之後缺乏整理……
不过健一很清楚，对方如此火冒三丈的理由并非出在自己身上。
「你今天又怎么了?」
心情不好的燕经常将气出在健一头上，虽然本人不承认，但是从健一的立场来看，那几乎都是随便迁怒。不过健一的确时常惹她生气，所以被对方当成出气筒也是莫可奈何。
顺道一提，跟据燕的说法，健一对她来说似乎只是「好友的男朋友」而并非朋友。然而话又说回来，两人经常一起聊天，也可以说是聊天的好对象。
「是色狼!色狼!」
「色狼啊。」
正如同健一所料，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联。
「我昨天在电车上遇到色狼!」
燕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余悸犹存的表情。刚才满面通红的她，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嗯，这还真是倒楣。」
「你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让人感到不爽!」
不过她马上又气红了脸。虽说这样总比一脸惨白显得有精神，但是健一不希望对方又把气出到自己头上：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
健一每次与对方交谈都有这种感想。既然她讨厌我的回答，那么不要主动找我讨论这些事不就得了?
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会惹得对方生气。但这只是自己的性格，或是天性使然，事到如今才来抱怨也是没有办法。
「男人这种生物果然可以容忍色狼的行为。」
「我可没那么说?色狼的行为可是犯罪，我也觉得很不应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生气?」
「也不只有色狼这件事是这样。」
「……你是讽刺我小题大作吗?啊——气死我了!」
燕握拳表达自己的怒意，健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大概是因为看不下去，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千夜子终於开口说道：
「呃……早安，小茄i。」
但是她略过色狼之事不提，只是单纯打声招呼。健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燕打招呼，赶紧跟著说声：
「早啊，键原。」
「……早安，千夜子。」
燕大概也想到同样的事，稍微按捺怒气加以回应。这一点不知要归功她们已经认识很久，还是千夜子懂得安抚对方的脾气——总之健一内心不由得佩服她们之间的友谊。
「千夜子也觉得是我小题大作吗?」
「思……因为我没遇过色狼所以不清楚，不过迁怒健一同学总是不太好。」
「……嗯，你说得也对。」
可是不知该把怒气发泄在谁身上的燕，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
「这么说来……千夜子?」
「什么事?」
「听你的说法似乎没有遇过色狼?」
「嗯。我刚刚不足说了吗?」
「……是啊，我也有听到。」
燕的神情接著转为不解。
「这样很奇怪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可是遇过五次喔。」
「但是我真的没遇过。」
燕的眼睛紧盯老实回答的好友。她先看著千夜子的脸，然後将视线转往下方，接著以充满怒气的目光瞪著健一：
「你认为呢?」
「……这次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指千夜子应该比你更容易遇到色狼吗?」
「难道不是吗?千夜子既文静又可爱，而且……胸部也比较大。」
话说到这里，燕的眼睛再度看向千夜子。
「跟、跟胸部没关系吧!」
忍不住羞红脸颊的千夜子赶紧用手臂挡在胸前。
「怎么可能没关系。对吧，绢川?」
「嗯，色狼大概也想找摸起来比较有份量的对象。」
「就是说嘛。」
以色眯眯的眼神看著千夜子的燕也同意健一的说法。
「……我、我觉得不是只看胸部吧。」
千夜子虽然想要否定，口气却显得吞吞吐吐。可能是因为过度害羞而昏了头，没办法好好思考吧。
身材娇小、性格文静的千夜子属於可爱的类型，可是又有发育良好的傲人胸部，本人似乎十分在意这一点。
「嗯，话是没错，不过色狼还是比较中意千夜子这种类型吧?」
「如果我足色狼，我也会觉得千夜子比键原好。假如对键原上下其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惨事……」
「你去死啦!」
燕用比刚才大上好几倍的音量打断健一的话，好几位刚走人教室的同学也不禁回头。不过当他们发现出声的人是燕之後，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燕勃然大怒的模样，对这些同班同学来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自己不也认为千夜子比较容易遇到色狼?」
「问题在於你说的话後半段吧?什么发生惨事那个部分。」
「不过你也接了一句『你去死啦!』所以我想我应该没说错吧?」
「话是没错，但是被绢川这么形容，我就是很火大。」
听对方这么一说，健一也觉得自己的表达方式太过直接。
「对了，为什么千夜子从来没遇过色狼?」
燕似乎把自己遇到色狼一事抛诸脑後。像这样不断转移话题，也是她的习惯之一。
「大概是因为我很少搭电车吧。」
千夜子简单回答对方的问题。
「……原来如此。」
「我有事顶多也是去车站周边。」
「不过偶尔还是会去比较远的地方吧?之前你不是告诉我要去神宿吗?」
「这种时候通常会有健一同学陪我。」
「……这么说也有道理。」
燕似乎接受了千夜子的回答，不过她随即又露出不悦的表情：
「所以意思就是没有男朋友的我不对罗?」
「不、不是那个意思。」
面对突然发脾气的燕，千夜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然而健一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却觉得燕的说法恰巧说中问题的核心。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绢川也这么认为?气死人了——!」
察觉健一心中的感想，燕忍不住再度高声怒吼。
*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
由於健一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当天晚上便对其他人转述这段关於色狼的事。
所谓的其他人，就是指与健一住在同一个不可思议空间的房客。
十二层楼建筑物的十三楼——在理应不存在的空问里，住了一群与众不同的人。
在这问又称130l的十三楼一号室里齐聚一堂并且围著餐桌聊天，是这群人每天的例行公事。
不过今天的聚会没有全员到齐，只有与健一同住1303的有马冴子，以及人称「管理员」，住在1302的八云刻也在场。
「色狼……其实我也没有遇过。」
冴子如此回答，她自己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冴子拥有「不做爱就无法入眠」的体质，与健一……总之就是那种关系。对他们两人来说，几乎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除此之外，关於冴子还有很多不好听的传闻。
有人说她是人尽可夫的女人。而且根据她本人所言，在与健一认识之前，她的确过著如此的生活。
在与许多男性纠缠不清的过往日子里，竟然没有遇过色狼，就连冴子本人也对这点感到非常意外。
「……一定是因为我很少出门吧。」
冴子自行下了结论。话说回来，她的确给人整天关在屋内闭门不出的印象。在和她不是很熟时，健一觉得皮肤苍白、留著一头黑色长发的她，就像幽灵一样。如果这种印象属实，她的说法倒也没错。
「八云同学呢?」
坐在健一对面的刻也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不可能遇到色狼吧。」
健一本来就不是在问这个问题。如果身材高高瘦瘦、长相严肃又戴著一副眼镜的同班同学曾经遇过色狼，那真的是一件大新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你身边的人有没有遇过色狼?」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刻也把略微滑落的眼镜扶正，开始搜寻脑中的记忆。
「看来像键原那样遇过五次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不，也不尽然。」
刻也突然显得很不高兴，总是冷淡的眼神里，瞬间燃起露骨的怒火。
「……怎、怎么了吗?」
「我并非对色狼恨之入骨，不过色狼就是色狼。」
如此说道的刻也瞪视过来的眼神，甚至让健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当过色狼。
「对、对了，八云同学不是学法律吗……」
因此健一赶紧转移话题。他以前就听说刻也为了参加司法考试，相当努力在准备。这种考试的对象一般都是大学生或大学毕业生，可是刻也还是高一学生，就已经全心全意投入考试准备当中。
「没错。你不觉得社会太过轻乎色狼所犯下的罪行了吗?虽说如果不到强制猥亵的程度，色狼的确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法律处分……」
不过健一也知道刻也不打算成为律师或法官，然而这股怒意与平常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健一还以为相较之下，对方应该更加憎恨法律。
「八云同学的女朋友遇过色狼吗?」
冴子对刻也的反应似乎也有同样的感想，於是为了解开疑惑而开口询问。
「……我并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才会如此愤怒。」
刻也的回答模棱两可，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
「但是我认为色狼……」
刻也以更加僵硬的表情想要补充，可是一脸平静的冴子接著他的话说道：
「是不好的。」
「对，就是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刻也似乎也察觉自己的语气过度激动，不过冴子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将目光转向健一：
「绢川同学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啊，当然。」
面对冴子这种不追问他人隐私的应对方式，健一不禁感到佩服。
此时的刻也以终於恢复冷静的口吻开口：
「不过或许应该这么说——」
「思?什么?」
「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过我觉得会被色狼盯上的人似乎就是会被盯上，而不会被盯上的人就永远不会有事。」
「……好像真是这样。」
「说实话，我虽然很难理解色狼看上键原同学的理由，不过想必事出有因。」
「键原……被色狼盯上的理由……」
健一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就如同燕自己所说，和她相比，千夜子更像是色狼中意的对象。
「键原同学虽然平常看起来凶悍，但是我觉得她遇到色狼时反而不敢声张。」
一旁的冴子道出自己的看法。
「是、是这样吗?」
「还有——虽然那只是我的猜测，或许就是因为她当时不敢反抗，所以看到绢川同学才会不停抱怨。」
「……原来如此。」
听到冴子的解释，健一也颇有同戚。
总而言之，燕敢抱怨的对象只有自己。这种角色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早安；」
依然半睡半醒的桑畑绫终於来到130l。
她是1304的房客，年仅十八岁就成为世界级的造型艺术家。然而平常的她总是穿著一袭简单的白衣晃来晃去，完全看不出来那么有才能。
「绫，已经晚上罗。」
健一开口指正绫日夜颠倒的作息。
「是吗?那就是晚安；」
看起来似乎还没清醒的绫改口说道。
「晚安。」
「晚安，绫。」
「你好。」
其他三人这才安心地向她打招呼。
「……你们在聊什么?」
绫一边走向三人一边询问。她好像是看到餐桌上没有晚餐的踪迹，所以才会这么推测。
「随便聊聊而已。」
健一觉得这种事没有什么好隐瞒，所以老实回答：
「就是关於色狼的话题。」
「色狼?」
绫听到这两个字突然一动也不动，表情瞬间变得惨白。
「呃——绫小姐?」
在健一想起原因之前……绫便开始激烈呕吐。
「……」
这下子轮到健一等人不知所措……不，应该说动弹不得。
「真抱歉，我完全忘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之後。
健三罪著顶楼的栏杆吹风，责怪自己竟然忘记那么重要的事。
绫以前曾经遇过色狼，所以才会呕吐。健一原本认为她已经忘记这件事，但是从反应看来，似乎仍是心头上一根难以拔除的刺。
「小健不用道歉哟。」
有气无力的绫在一旁勉强挤出笑容。虽然已经不再呕吐，脸色依旧很难看。这种情况下硬挤出来的笑容，让健一看了更是难受。
绫确实是位才能无庸置疑的天才艺术家。但是相对地，她也缺少许多一般人应有的生活能力。例如她几乎无法单独外出；若是想前往比附近便利商店更远的地方，对她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绫才会因为想起色狼而作呕，那段记忆的确在她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口。可是健一却因为一时大意，让绫想起那个不堪回首的经验。
「小健不需要道歉，因为是我的错。」
不过绫没有责备健一。她似乎认为提及色狼这件事的健一并没有错，而是会因为这件事呕吐的自己不好。
「……不过这一次真的是我的错。」
「大家听了都没事，只有我一个人不够坚强。」
绫似乎稍微恢复一点精神，脸上也露出笑容。
「对小冴真是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健一才想起冴子与刻也正在130l清理善後。最近似乎经常发生这种事。
冴子时常为犯错的健一收拾残局。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一定又会说「这只是每个人分配的角色不同」之类的话吧。
「……是啊。」
刚才发生的事的确给冴子添麻烦。就算她本人没有因此而不高兴，终究是个事实。
「所以我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绫边说边靠到健一身旁。
「是啊。」
「於是我有一个主意。」
「思?」
「由小健来扮演色狼，你觉得如何?」
「不错啊。」
健一不加思索地回答，接著才发现绫的提议非常有问题。
「……啥?」
赶紧改口提出质疑。
「我觉得由小健来扮演色狼比较好。」
「为什么我非得当色狼不可?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过在对话的同时，健一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猜出绫的用意。
「如果让小健当色狼，感觉不是很舒服吗?」
「这个……舒服或不舒服都是你的主观认定吧?」
「嗯，那我觉得那样很舒服。所以如果让我一提到色狼就想起小健，我想以後便不会因此呕吐了。」
绫有以气无力的模样「嘿嘿嘿!」笑著：心情好像很不错。
「不过扮演色狼不太好吧?毕竟是犯罪行为……」
「那就当作是色狼游戏吧?而且既然是我希望你这么做，那就不算犯罪了吧。」
「色狼游戏吗……」
没有强迫对方，也取得绫的同意，或许这么一来就不算是犯罪。
「没错，这是雪耻的色狼游戏哟。」
「不，应该没有这种说法。」
「是吗?算了。总之如果那一次小健没有中途逃跑，今天的我也不会呕吐。」
绫提起她之前呕吐时，把健一带进她房里的事。
「……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绫做爱了。况且那次是被逼的吧?」
「嗯。不过那是指不做到最後吧?我不会要求小健做到最後，你愿意帮我吗?」
「我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你所谓的帮忙不是色狼游戏……我就愿意。」
「……所以小健不答应罗?」
确认过健一的意愿，绫的脸色比起先前更加苍白。或许是因为健一拒绝她，又让她想起不禁呕吐的事也说不定。
「难道没有比较正常的方法吗?」
「那就……先摸胸部吧?」
「哪里正常了。」
「可是那一次摸胸部就很有效。」
「嗯，说是没错。」
在绫的怂恿之下，健一不禁将目光栘往对方的胸部。
绫虽然身材纤细，但浑圆的胸部却很壮观。虽说健一不知道确切尺寸，但是铁定有F或G罩杯以上。健一可以肯定至少比姊姊萤子还要大。
不过绫老是只穿一条内裤加上一袭白衣，看起来毫无防备。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会有许多危险的影像飞进健一脑中。
「小健摸吧，没关系的。」
「我就说……」
「应该说我希望小健摸才对。如果小健不摸，我大概又要吐了。况且小健也不想看见我痛苦难过的样子，对吧?」
「就算你这么要求……」
「我没有要求小健揉或是舔啊。」
「……你现在说了。」
健一总觉得很难抗拒对方的要求。毕竟如果放著不管，她好像真的又会呕吐。
「只是摸一摸，好吗?」
绫察觉到健一内心的动摇，更进一步发动攻势。
「只是摸而已喔?」
「嗯，只是摸而已。」
露出笑容的绫抓起健一的右手，伸入自己的白衣之中。
「唔哇!」
健一被对方迅速的行动吓了一跳，但是柔软的感触瞬间传到手上。这让他的思绪开始朦胧、心跳加速。
「不过想揉也没关系哟?」
绫的话让健一顿时恢复冷静。
「……我才不揉。」
「还是抓一下?」
「抓什么……」
「乳头之类的?」
「什么之类的……你在说什么啊?」
健一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但是看过绫的表情，健一也不想多说什么。
「终於平静下来了。不过现在变成心跳加速。」
绫以柔和的笑容看著健一，她的脸上已经恢复血色。
「那、那么我总算安心一点。」
健一说话的同时，也觉得心头小鹿乱撞。尽管平常的自己刻意无视，绫毕竟还是个美女，而且现在又摸著她的胸部。对方开心的笑容近在眼前，要叫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健一不为之心动，那也未免太困难了。
「不过还是不能每次都用这种方法解决。」
「是啊。」
「所以还是要玩色狼游戏。」
「……你的结论真是诡异。」
其实健一也觉得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虽说不知实际效果如何，既然绫如此提议，就代表她本人认为这么做最妥当。总之问题出在绫个人的感受，所以也只好依照她希望的方式来做。
「对了，我有个假设性的问题。」
「嗯，假设?」
「如果要玩色狼游戏，你想怎么玩?」
健一既没当过色狼也没玩过这种游戏，所以才会提出这种问题。
「当然要在电车上玩罗?」
绫回答地理所当然。
「要、要在电车上玩吗?」
「嗯。因为我之前就是在电车上遇到色狼。」
「……说得也是。」
健一觉得要自己一起玩这个游戏，简直是强人所难。
只是眼前也想不出其他的解决方法。
*
一个小时後，两人搭上崎京线的电车。
所谓的琦京线正如其名，是联络堉玉与东京的电车路线。与健一等人所住的比良井刚好位於东京相反的另一侧，所以他们平常几乎不可能搭乘。不过对绫而言，会选择这条路线是有用意的。
「堉京线好像是以色狼多闻名。因为这里总是很拥挤，而且每一站的间隔又很远。」
笑著开口的绫身上穿著普通的外出服。虽说出门是为了玩色狼游戏，但是总不能穿平常那件白衣搭乘电车。因此她的上半身换上白色衬衫，下半身则是米黄色的窄裙，看起来就像一般的0L。
「……话说回来，真的有必要搭上电车吗?」
因为绫当初是在电车上遇到色狼，所以健一才会赞成搭乘电车的提议。而且现在已经搭上电车，就算後悔也太迟了。
「嗯，这样才有气氛嘛。」
绫再度露出笑容。电车在两人交谈的同时抵达猪毛袋车站，许多乘客蜂涌挤入车厢。
「呜哇喔喔……」
站在打开车门另一侧的健一与绫也遭到涌入的人群推挤。
等到两人站稳脚步时，绫已被挤到车门旁边，而健一正好紧紧贴在她的背後。
绫稍微回头对健一微笑说道：
「……我们靠得好近。」
「是、是啊。」
即使眼前状况并非出於自己的意志，但是健一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靠近绫。即使他想离开对方的身旁，电车里面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就在健一无法动弹之时，电车开动了。
「喔……」
健一再度失去重心，整个人顺势压在绫的身上。
「要开始了吗?」
看来绫大概是误会了。
「……我说你啊。」
「搭得太远回去会很辛苦，小健还是早点下定决心比较好哟。」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即使事到临头，健一还是觉得很难下手。虽说两人过去曾经发生关系，绫毕竟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真正的女朋友是大海千夜子。
「这是为了帮助我，对吧?」
可是绫却早已迫不及待，抓住健一犹豫不决的手拉到自己胸前。这么一来健一根本不像色狼，反倒是绫比较像色狼。
「我知道了。既然要做，还是我自己动手……」
为了避免与原先的目的本末倒置，健一总算鼓起勇气。
「嗯……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
耳朵听到绫的低声呢喃。
「到了现在就别说这种话了。」
太过在意反而更加紧张。健一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趁著绫将自己的手抓到胸前的机会，如她所愿揉了起来。
「开始罗?」
虽说他以前就摸过对方的胸部，不过还是再次对这个尺寸感到惊讶。不光是大，而且非常有重量感。可能是现在有戴胸罩的缘故，触感比之前来得扎实。
「……啊。」
绫轻轻呻吟一声。
「请、请不要发出声音。」
健一连忙将嘴巴凑近绫的耳边提醒。
「我知道……可是小健的手好舒服。」
「……还有，也不要叫我的名字。」
「对不起，等一下我会忍耐的。」
「真的拜托你了。」
健一忍不住叹了口气。
「啊……这样子，好舒服……」
然而绫的反应还是很激烈。
「绫……」
「嗯……听到名字好像更有感觉。」
「那个……我是要提醒你。」
「小健在我耳边说话……我快受不了了。」
「你根本没有忍耐嘛。」
「我有忍耐，只是太过舒服实在忍不住。」
「……这种事不用告诉我。」
健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原本以为只要稍微摸个几下，绫就会心满意足地回家，但是现在事情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不然我咬著手指好了?」
绫低声向健一提议。
「……如果你觉得那样比较好，就那么做吧。」
健一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麻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如果认真看待绫所说的每一句话，自己恐怕很快就会把持不住。
健一看见绫咬住手指，再度抚摸她的胸部。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力道是不是比刚才还轻、还温柔。
「啊嗯。」
不过绫的反应比先前还敏感。
「……绫?」
看样子绫真的已经忍耐不住。
「因为实在太舒服了。啊、小健，不可以放手。」
「为什么?」
「我的腿好像抖个不停，根本站不稳……」
「好像……」
健一心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好奇怪哟，我自己揉都不会这样。」
「……这种事情不必告诉我。」
健一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电车依然不停摇晃，绫为了忍住不发出声音，拚命咬住自己的手指。
「啊啊。小健，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
「怎样啊……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还有别叫我的名字。」
「可是从刚才开始，我的胸部就不停摇晃……啊嗯。」
话说到一半的绫强迫自己闭嘴。她拚命咬住手指，压抑一不小心就要发出的呻吟。
「绫……我看还是算了。」
看见对方的状态，健一实在不想继续下去。
「不要这么说……继续。」
依依不舍的绫喃喃说道。
「可是——」
健一觉得如今已经是极限。
「我会拚命忍耐的……如果不继续下去，结果会跟上次一样哟?我……已经不想再给小冴添麻烦了，也不希望每次都要找小健帮忙。」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如果再继续下去，绫势必会发出更大的声音，最後被旁人发现。届时想必很难用色狼游戏这个藉口蒙混过去。
「拜托你了，小健。持续到下一站就好，到了下一站我就会乖乖回家。」
绫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望著健一。被人如此苦苦哀求，健一也很难婉拒对方。
「……我们说好罗。」
於是健一向绫确认，同时也有警惕自己的意味。
到下一站为止。立下这个承诺之後，健一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喀嚏!」一声回到正轨。
「思……啊思……」
既然划下界线，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健一的手开始积极地抚摸并且搓揉绫的胸部，好像那只手不属於自己。一开始很用力，偶尔又会转为轻柔。原来好像是在搓弄整个胸部，突然又朝著前端集中火力。
「小、小健……太过激烈……了……」
绫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了。对她而言，要忍住不发出叫声就得花上全部的气力。
「那就到此为止?」
然而健一的手完全没有停下来，同时突然冒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坏心想法。
「不、不要停……除了胸部以外，其他地方也要……拜托……」
「其他地方是指哪里?」
健一边发问边将手往下移动。他的手沿著衬衫往下滑，感受到窄裙的布料质感，又继续将手指往下伸。
．
「……就、就是那里。」
绫轻声说道。健一的手指继续往下移动，掠过她的大腿。
「是这里吗?」
「……稍微上面一点。」
「稍微上面一点是指哪里?」
健一刚才虽然一直提醒绫不要出声，现在却又要她开口回答。
「小健平常就爱捉弄人……思……可是今天特别坏心。」
「我才没有。应该说我今天对你特别好吧?」
如此说道的健一故意避开绫希望的部位。原本向下伸的手朝著绫的身後移动，接著再度往上摸。
「不是……那里……」
绫否定的语气之中依然带著欣喜。健一隔著窄裙碰触对方的臀部，观察她的反应。
「啊啊……不行……不能再摸那里。」
「那要摸哪里才好?」
「那个……前面。」
「前面是指哪里?绫平常说话不是都很直接吗?」
「啊思……小健不要再捉弄人了。我说、我说就是了，小健要摸哟。」
正当绫即将说出答案的瞬间。
「有色狼!」
突然有位女性放声大喊。
「……!」
健一立刻回过神来，眼睛看向发出叫声的方向。虽然这一切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他却觉得眼前的景象好像是慢动作重播。
自己脑中的血气也迅速「咻——」烟消云散。脑袋的血液一口气流回腿部，脑袋也随之冷却下来，同时还不忘在拥挤的电车里东张西望，寻找叫声的来源。
「就是他，就是这家伙!」
女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名女性在人群当中举手……不，应该说她的手抓起某个东西——一名上班族男子的手就这样被她拉起来。
「……」
健一盯著那名手被抓住、默默低头的男子，这才终於理解那位女性所喊的色狼，并不是指自己。
「……小健?」
不过绫似乎还无法理解健一为什么这么惊讶，只是以一脸茫然的表情望向健一。
「看来电车上有个真正的色狼。」
健一如此回答之时，电车也抵达伊田桥站。
*
「小健，我今天好开心喔。」
从比良井车站步向幽灵大楼的途中，绫的心情的确非常好。
「我可是快被吓死了。」
不过健一可没办法那么乐在其中。
当听到那位遭遇色狼的女性喊叫，自己瞬间气血逆流时，健一的心脏简直快要跳出来。虽然当时的行为经过绫的同意，并不算色狼行径，但是在电车里面做那种事还是很不妥。
「小健不开心吗?」
绫微微向前弯下身子，一面观察健一的态度一面问道。
「……不怎么开心。」
「是吗?我还以为小健乐在其中。」
绫发觉健一有些闷闷不乐，忍不住露出怀疑的脸色。
「刚才听到小健说那些坏心的话时，我可是兴奋到发抖了。」
「……多谢你的捧场。」
然後绫笑著说道：
「那时候我好像高潮了。」
「绫?」
「因为很久没有经验所以没什么自信，不过我想应该不会错。」
「……是吗?」
健一知道绫真的很开心。方才他以为自己也许无法继续在社会上立足的同时，绫似乎正沉醉在恍惚的感觉里。
「总之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绫再度对著垂头丧气的健一强调。
「我想也是。」
「所以小健如果能够开心一点，我会更加高兴。」
「可是刚才那件事……差点把我吓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如果刚才那名女性是抓起健一的手，那么现在的自己会身在何处呢?
「放心，因为是我拜托小健这么做的。不过其他人看到或许会生气吧。」
「……大概吧。」
「而且我觉得已经没事了。」
「……什么?」
「现在就算听到色狼的话题，我也不会嗯心想吐了。」
听到绫笑著开口，健一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我们的目的是这个。」
「嗯。以後就算听到色狼的话题，我也只会想起今天的事。小健说著坏心眼的话，而我感觉很舒服等等。」
「……听你这么说，我反而很不好意思。」
「嗯。所以我希望小健开心一点。虽然我已经不会感到恶心，但总觉得很对不起小健。如果以後再聊到色狼的话题，小健也不希望我认为这是替小健惹麻烦吧?」
「是啊。」
既然对方这么说，健一也只好露出笑容。说实话，自己刚才虽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是中途也是有兴奋的时候。
「所以说，就把今天这件事当成愉快的回忆。」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
健一觉得绫真是不可思议。她虽然对世事一概不知又缺乏常识，而且容易受到伤害，却时常能够鼓励垂头丧气的自己。
绫只了解自己有兴趣的事。虽然她的脑中只有这些玩意，但总是能在健一面前很有自信地展现自我。
「今天我也很开心。」
於是健一也笑著回答对方。绫见状之後露出放心的表情，「嘿嘿嘿!」笑了几声：
「我刚才真的很开心，而且感觉很舒服。所以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以後我一定会时常想起这一天。」
「……我也一定会想起今天的事。」
只不过有点对不起千夜子。
「想起今天的事，小健会想做色色的事吗?」
此时的绫突然说出一个奇妙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
「咦?难道不会吗?如果是我，一旦回想起今天的事，大概就会自己一个人DIY。」
「……这种事就不必告诉我了。」
「是这样吗?」
「没错。」
「好吧……那我还是私下好了。」
绫一向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拜托你了。」
健一也无法否定她，只能带著苦笑回答。
「对了，我们回去以後再继续吧?」
绫边说边挽著健一的胳臂，硬是拖著他向前迈步。
「耶?等一下……绫?」
绫的发言与行动让健一感到疑惑，不过也只能被迫跟著绫前进。
绫凑近健一的脸小声说道：
「只有我一个人舒服，未免太过意不去了。」
「……或许是那样没错。」
「我希望小健也可以感到舒服。」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如果实际付诸行动，事情可就麻烦了。毕竟自己和绫又不是男女朋友。
「如果小健能接受我的心意就好了。」
现在怎么劝阻绫大概部没有用。眼前这种状况，不管什么话部无法传人她的耳里。
「……有马同学他们不知道睡了没有。」
健一只好把最後一丝希望，寄托在幽灵大楼的其他房客身上。如果是第三者的意见，绫就会听……或许吧。
「嗯?小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如果没人出面反对，那我可就危险了。」
「小冴一定不会反对的。」
绫露出很有自信的笑容。
「……说得也是。」
健一这才想起发生在绫遇到色狼那天的事。绫打算把健一强拉进房间里，冴子虽然从走廊上经过，却完全不阻止绫的行动，甚至还出言鼓励。
「……唔。」
健一这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之中陷入险境。
「管理员也许会反对……不过他应该已经睡了，或是关在房间里念书吧。」
「是啊。」
健一不得不承认最後一点希望也宣告破灭。
「我只是想报答小健。」
绫紧紧抱住垂头丧气的健一手腕，对他露出微笑。
「我觉得你报答的方式有问题。」
「可是小健也很想舒服一下吧?」
「就说你的方法有问题。」
「小健不想玩色狼游戏了吗?」
「不怎么想……」
「那么改玩其他游戏如何?啊、对了，这一次就让我换上赛车女郎的衣服吧?」
「你也差不多该忘记这件事了。我对赛车女郎根本没兴趣。」
「咦——!小健肯定对赛车女郎有兴趣。」
「……究竟有什么根据，会让你这么觉得?」
健一忍不住开口反驳，可是心里认为事到如今已经无济於事。
「小健喜欢腿长的女性吧?」
「……那又怎么样?」
其实健一也不知道究竟喜不喜欢，不过如果所作所为让旁人这么认为，他也无法否定。
「所以我觉得小健也喜欢能够露出美腿的打扮——」
「这个嘛……」
「如果要穿裙子，比起百褶裙，小健更喜欢窄裙吧?」
「这个嘛……」
被对方这么一问，健一不由得陷入沉思——其实他连裙子的种类都搞不太清楚。
「对啦，一定是那样没错。所以今天我们就来玩赛车女郎游戏好吗?」
「什么好吗?这跟刚才的问题明显毫无任何关联!」
「咦——!怎么会呢?」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同时，幽灵大楼已经映入眼帘。
趁著头顶上还能看见夜空之时，健一赶紧向星星许愿。
希望八云同学发现我们回来了——
*色狼行为是犯法的，请各位千万不要模仿。
完
其之2
健一与绫的摸黑角色替换游戏
有马同学正在淋浴。
坐在沙发上的健一注意到自己的头发还没乾，同时想像浴室中的光景。
这里虽然听不见水声，不过他很清楚冴子正在里面。那是因为自己刚从浴室出来，并且与随後进入的冴子擦身而过的关系。
不过要想像冴子洗澡的样子，依然十分困难。虽说昨晚与对方发生不知道第几次的亲密关系，但是完全无从得知她的裸体模样。
仔细思考才发现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健一竟然从未看过冴子的裸体。每次与她做爱时，房间都是一片漆黑，连一盏小灯都不准点。窗帘总是拉上，所以也没有半点月光。若是不这么做，她就坚决不肯脱衣服，可以说是彻底遵守这个规定。
「都已经不知道做过几次了。」
健一开始认真计算两人发生关系的次数。每晚三次，持续三个月——
「差不多三〇〇次了吧?」
实际计算才发觉这个数字有多可怕。俗话说积沙成塔，不过几乎每天晚上都不问断，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冴子拥有不做爱就无法入眠的体质。乍听之下很难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健一也曾经几次看到她因为睡眠不足而步履蹒跚的模样。所以为了避免她的身体出毛病，健一只好一直跟她做爱……就算是这个理由，两人发生关系的频繁程度也多到难以敔齿的地步。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虽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健一还是有了危机意识。因为冴子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且他还有个正牌女朋友大海千夜子。不过健一却从未与正牌女朋友发生关系，两个人甚至没有接过吻。手牵手与挽著手臂都是因为对方的要求。这样的自己却因为冴子的需求，每天不断……持续与她发生关系。
「怎么了吗?」
冴子的问题让健一回过神来。在他烦恼这个问题的同时，对方已经洗好澡了。
「咦?思……」
就算对方表达关心，这也不是一个容易开口的问题。
「在想……做爱的事吗?」
大概是自己不小心把心事写在脸上，冴子如此追问。
「不，呃、是在想那方面的事没错，不过和那方面无关……」
健一有点慌张，不由得胡乱出声辩解。
「绢川同学真的很好色。」
「就说不是那方面的事。」
「不过还是和做爱有关?」
如此说道的冴子脸上丝毫没有愠色。她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露出温柔的笑容坐在健一身旁。
「……是啊。可是我并非在想什么具体的场景，而是关於次数。」
「次数……做爱的次数吗?」
「……嗯。」
被冴子点破之後，健一这才察觉自己的愚蠢。然而冴子没有因此感到可笑：
「昨晚……做了四次，所以总共应该是三〇四次。」
看到她以严肃的表情计算，健一忍不住大吃一惊：
「这……你一直有在算吗?」
「咦?啊、没有……我只算记得的，也不是真的每一次都有算……」
冴子这才发现自己说出丢脸的话，不禁害羞地低下头。
「所以实际上更多罗?」
光是记得的就有三〇四次……实际上到底做了几次……一想到这里，健一刚才的危机意识变得更有真实感。
「……或许吧。」
冴子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於是别过视线起身说道：
「差不多该准备早饭了……我得过去130l……」
接著不待健一回应便加快脚步离开房间。
130l，这栋「幽灵大楼」中理应不存在的十三楼，住在十三楼的房客聚会场所就是那里。健一最近也习惯每天在那里吃早餐。
不过健一很清楚，虽然他习惯如此的作息方式，但也不代表生活就是一成不变。
「我要到外面住两个晚上。」
说出这种话的冴子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事实上，健一根本不觉得这些话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刚才两人还共处一室，甚至昨晚也几乎都在一起，因此当健一听到冴子的话时，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现在的130l里有四个人，除了健一与冴子之外还有其他两人。难道冴子是觉得比起关在房间里开口，不如在众人面前说个清楚比较轻松?就算真是那样，健一依然想不通她的用意。
「什么时候要出门?」
人称管理员的刻也在这个时候倒是十分冷静。他想要确认冴子没有说明的部分。
「今天晚上。」
冴子的回答简洁有力，总觉得不像平常的她。如果要说她在外面就是这样也没错，不过健一还是觉得今天的她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今晚吗……嗯。」
刻也先是喃喃自语，然後转而询问健一：
「绢川同学，你也要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出乎健一的预料。
「咦?没有这回事。」
「是吗。」
听了健一的回答，刻也轻轻点头。
「……我跟她一起去比较好吗?」
健一不了解刻也这个问题的用意，只好胡乱猜测。刻也应该不知道冴子独特的体质才对。既然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个问题?
「啊、不，当然不是。只是如果有马同学跟绢川同学都不在，我就得下厨了。」
刻也考虑的问题似乎没有那么复杂，看来只是健一多虑。
「啊，原来是指这件事。我会在家，所以三餐由我负责。」
「是吗?那我也没有阻止有马同学的理由。」
刻也以同意的表情对著冴子开口，但是健一闻言反而感到不安。他担心的当然不是吃饭问题，而是冴子。
不做爱就无法入眠的冴子，真的有办法住在外面吗?出门势必会消耗不少体力，况且连续两个晚上不睡，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勉强。
「我没问题的。」
健一听见冴子对著自己低声说道，惊讶地望向对方，可是面无笑容的冴子只露出一贯冷静的表情。
「没问题就好。」
既然冴子都以这种态度表示没问题，健一也不打算继续追问，只能表面上表示认同。
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中，刻也询问打从刚才就一脸困样的绫：
「绫小姐呢?」
「我……没意见。就算小冴不在，只要小健在就好，嗯。」
绫回答地很随便。看来她根本不是爱困，而是已经睡著了。
「那么就剩下绢川同学了。」
即使刻也这么说，健一也没有其他答案。
「我没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但是只能如此回应。
「对大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就这么决定了。」
冴子确认过大家的意见之後，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早餐。看著她的反应，健一心中不免浮现出问号。
——真的没问题吗?
只是健一自己也不太清楚什么情况叫有问题。
而且冴子晚上要住在哪里?健一又有了新的疑问。不过他马上想起自己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
冴子不是他的女朋友。两人会发生关系，只是为了帮助她入睡。虽然自己一直无法坦承接受这一点，但是如果想从对方身上要求更多回报，冴子也表明只好搬出这里。
所以自己无法帮她操心。就算她已经暗示要住在其他男人家中……健一也无力阻止对方。这是冴子在两人之间画下的界线。
*
当天健一从学校回来时，冴子已经出门了。
「……至少打个招呼再走。」
早上吃过饭之後，也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当冴子变成那种判若两人的模样时，最好不要主动交谈——这是健一亲身经历的体验。
虽然每次这样都会让健一感到寂寞，但那也是莫可奈何。毕竟以前从来没发生冴子离开这里两个晚上这种事。暑假时健一曾经出去外面玩了两天，当时的冴子也是像这样单独留在房间里吧。
不过这次的情况又与暑假不同——拥有不做爱就无法入眠体质的冴子，不知道要去哪里住两个晚上。
「可是……我跟有马同学的关系，也仅止於此……」
待在空无一人的1303，健一不禁想起冴子第一次走进这里，以及她觉得还是离开比较好的往事。冴子当时说过，不想再给健一增添更多麻烦。然後她又要求健一绝对不能爱上她。当时的冴子十分认真，同时也充满哀伤。
即使双方之後发生过无数次的关系，但也只是单纯的例行公事，健一不能因此对冴子抱持任何特别的情感。这些道理健一都懂。所以就算冴子突然说要外宿，健一也只能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接受。
不过那些都是理性的观点，眼前自己的感性可是不断倾诉寂寞。
「也只不过是两个晚上。」
健一不禁喃喃自语。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两个晚上的时间竟然无法用「只不过」几个字轻松带过。
今晚不会和冴子碰面。只因为这件事，自己的心就会紧紧纠结在一块，健一根本没有想过会这样。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什么都不是——事实应该是这样。」
但就算用尽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健一的感性依然提出相同的结论。
抱著如此的心情走人130l，绫恰巧也在里面。
看来绫已经不再想睡，她露出与健一形成对比的开朗笑容问道：
「……唉呀，怎么了吗?」
「没什么，有马同学好像出门了……结果我们连个招呼都没打。」
健一如此答道，但是原因当然没有那么单纯。理由就是自己正为了这件事心情低落。
绫微笑说道：
「没问题的。」
「……没问题吗?」
「嗯，小冴不会有事的。她向来遵守承诺，所以既然她都说没问题，我们还这么担心，反而很没礼貌不是吗?」
「是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绫的一番话对健一来说很有说服力。或许只是单纯因为她那充满活力的语气，将能量传输到健一身上的缘故。
「对了，小健。」
绫对冴子的关心似乎到此为止。
「……什么事?」
「今天晚餐要吃什么?」
「这个嘛……吃什么好呢?最近晚餐几乎都是由有马同学负责，看来我得趁这个机会加把劲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努力，小健随便煮煮就很好吃了。」
「思……或许吧。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想吃的菜?思——我想想……拉面好了。就是我妈妈的拉面。」
绫提起母亲以前为她煮的拉面。上次这道料理透过健一完整重现，现在似乎成为绫中意的菜色之一。
「我倒是认为那道菜是绫负责的。我可以在旁边敦你怎么煮，既然想吃要不要自己试著练习一下?」
「啊，对哟。那么……我明天试试看好了。」
「所以明天的晚餐就交给绫了?」
「嗯。今晚我没什么自信，还是明天好了。」
「虽然不知道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差别，但是我很期待。」
「嗯。其实那也只是普通的拉面而已。」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毕竟是绫亲手煮的，总是让人觉得意义非凡。对了，今晚到底要怎么解决?」
「嗯——这个嘛，随便什么都好。」
「随便这种答案最麻烦了。」
「嗯——可是除了拉面，我也想不出别的。反正小健煮出来的每一道菜都好吃，所以什么都可以。」
「……真是那样就好了。」
有点不好意思的健一走向屋内厨房的冰箱，上头贴有刻也制作的菜单。
「今晚的预定菜色好像是炸鸡块。」
「太好了!小健的炸鸡块最美味了。」
念出菜单的健一等待绫的反应，不过绫的开心程度超过健一的预期。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好吗?」
「小健煮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没错，不过如果是炸鸡块，那就更没问题了。我这么高兴很奇怪吗?」
「……不，一点也不会。」
健一反而觉得自己先前的问题才奇怪，／心情也在不知何时有所转变。与绫聊过天之後，原本因为冴子产生的寂寞也消失无踪。
「我还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健一不由得喃喃自语。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健一以冴子也希望如此，作为安慰自己的藉口。
*
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健一再次想起冴子不在身边这件事。他在睡前已经拚命强迫自己忘记，看样子是徒劳无功。而且更叫人难堪的是并非健一的内心思念冴子，而是身体有所需求。
「……因为之前每天没有间断的缘故吧。」
健一不禁觉得习惯这种东西真可怕。每天与冴子发生关系，持续了好一段日子之後，身体已经把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
因此身体才会向健一抗议，为什么昨晚没有和之前一样?
「那是因为……有马同学不在啊。」
健一再度思考冴子的存在，对於自己到底代表何种意义。
「你好，绢川同学。」
与思绪杂乱的健一形成强列对比，有位精神抖擞的房客已在130l久候多时——他的名字是八云刻也。明明是不用上学的星期六早晨，他却像平日一样穿著整齐的服装，按照正常时间作息。
「早安，八云同学。」
「……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健一的异状已经明显到旁人能够察觉的地步。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嗯。是因为有马同学不在的关系吧。」
「应该吧。有马同学自从搬来这里之後，从来没有离开过。」
「话是没错……不过她不是你的情人或是女朋友吧?」
「嗯，话是没错。」
健一如此回答刻也的问题，内心觉得最好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嗯?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少和八云同学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八云同学不是也不太喜欢谈论女朋友的事吗?」
「……的确，你说得对。讨论这种话题不是很好。」
「不，应该是我的想法有问题，不是八云同学不好。」
「或许是吧……嗯。」
刻也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对了，今天好像是由绫来做晚餐。」
於是健一也趁机转移话题，并且说出刚才想到的事。
「绫小姐要下厨?」
「好像是。她之前就有这个计画，这一次有马同学刚好不在，她终於下定决心。」
「嗯……能够期待她的厨艺吗?」
「八云同学很担心吗?」
「不，我今晚要打工，晚餐时间应该还没回来。」
「啊，原来是这样。」
健一并非完全清楚刻也打工的时间，不过他的确偶尔会在晚餐时间出门。今天应该不是说谎吧。
「如果是冷了也能吃的东西，顺便帮我留一份。」
「那可能没办法，因为她打算煮拉面。」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好不容易她想下厨。我却没有机会品尝。」
这似乎不是刻也的客套话。
「我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她的。」
「假如她在我出门前起床，我会亲口告诉她。如果来不及，只好麻烦你转达了。」
「好的，我知道了。」
刻也这种不论何事都谨慎应对的态度，让健一稍微松了一口气。
绫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出现在1301，看来应该还在睡吧。绫沉迷於工作时，会好几天不睡，等到工作完毕又会连睡几天。这种生活作息明显与正常人大不相同。
在等待绫起床的这段时问，刻也已经先一步出门打工。健一因为无事可做，只好单独上街闲逛。
「千夜子今天好像没空……自己一个人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漫步在街上的健一想起自己的女朋友千夜子。从这个周末无法见面这点来看，她的情况跟冴子完全一样，但是健一却完全不在乎。他不由得为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讶异。
「看来这个问题很严重。」
但是搞出这个问题的人正是自己。
不过千夜子已经仔细解释周末为什么无法碰面，两人也有好好道别，所以理应没有任何眷恋。然而自己如今的反应，简直就像与冴子交往一样。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唉呀，这不是健一吗?」
这时突然有人唤起健一的名字。那是出自成熟女性、带有莫名喜悦的语调。於是健一开始寻找声音来源，发现某张浮现笑容的熟悉脸孔映入眼帘。
「……锦织小姐。」
那位女性是锦织绘里。她是绫的经纪人，健一曾与她前往她的公司……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怎么光采。绘里似乎从绫那里听说关於健一的事，於是在当场把健一推倒，强迫与他发生关系。
绘里虽然身为知名经纪人，其实还很年轻。此外更拥有与日本人不太相同、类似混血儿的美貌外表……话虽如此，自己被她半拐半骗进了房间，而且还发生关系……这实在叫健一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件事。
「讨厌，看到我不用那么紧张吧。」
大概是看穿健一的心事，绘里露出无奈的表情。
「……啊、不，没有。」
「不过……算了，这也是我自己造的孽。毕竟我的确对你做过那些事。」
绘里一个人说完，自顾自地点头。从这点看来她的思绪真的很敏捷。没等健一回答，她又马上换个话题：
「对了健一，你现在有空吗?」
「……嗯，有空是有空。」
「不用那么紧张嘛?我今天没有那个意思。」
「那……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好不容易巧遇，要不要聊个天啊?当然不是去我的公司，而是附近的咖啡厅。这么一来你总放心了吧?」
「既然如此，我也没问题。」
说实话，健一也不清楚为何巧遇的两人要去咖啡厅聊天，不过也没有什么非得拒绝对方不可的理由。
「那我们就去那家店吧?」
绘里随意选了一个地方，然後抓住健一的手往前走。
「……好、好。」
健一心想，这个人的个性真是强势。
「店里还满空的。」
老实说，客人少到需要替这家店担心的程度。虽然健一不清楚午後是不是咖啡厅的空闲时间，不过看到生意如此清淡，真的不免要替店家担忧。
「不过这也很正常。」
绘里对此似乎没什么特别感想。她一边喝著迅速端来的冰咖啡，一边说出心中的看法。
「是这样吗?」
「是啊。东西没有特别好吃，装潢也很普通。」
这种话出自绘里之口，显得很有份量。虽然健一不是很了解，不过对方除了绫的作品之外，还负责其他许多经纪工作。这种业界人士的意见，让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这么说也没错。」
「店家的心态似乎也不期待很多客人上门，不是吗?」
仔细一瞧，店里除了貌似店长的人，没有其他的店员。
「……原来如此。」
健一只能乖乖地同意对方。
「话说回来，这也有可能是个骗局喔?」
结果绘里马上又提出完全颠覆先前说法的论调。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前说的话的确非常合理，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我自导自演的骗局。」
「你的意思是……」
健一心中突然涌现强烈的不安。
「挑选这问店的人是我吧?也许我本来就计画把健一拐到这里……很难说喔。」
此时原本站在绘里後面，貌似店长的人已经退到厨房。
「这……你是在开玩笑吧?」
健一心中的不安更加扩大。
「我为什么会刚好在那里呢?如果是早计画好等待健一现身，那么我就会事先安排一问生意清淡的店……这点不难想像吧?」
绘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的确不难想像。」
此刻健一心中的不安已经到达极点，他甚至开始责怪自己为何陷入如此困境，却依然浑然不觉。
「啊哈哈哈!」
可是绘里突然放声大笑。
「……咦?」
「想也知道是开玩笑吧?」
「是吗?」
听到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的健一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开玩笑。
「我怎么可能预料得到会与健一碰面呢?」
「不，如果是锦织小姐，的确有可能计算出来……呃、又好像不可能……」
「唉呀……是这样吗?不是我并没有那么厉害。」
绘里笑著换个话题：
「今天我是为了要和有马先生吃午餐才会过来这里，遇到健一同学纯粹只是巧合。」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绘里说的有马先生，似乎是指冴子的父亲有马十三。
「不过如果健一同学希望，就当作都是我的安排吧?」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唉呀……难道上次你不舒服吗?」
「很舒服……等等，这是什么问题啊?莫名其妙!」
「咦?上次我可是使尽全力服务，可以你再也没有找过我，让我觉得有点寂寞。」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健一也不禁想起上次的经验。
「……呃，这么说也是。」
「你与绫也只做过那一次吧?所以那方面的经验应该不算丰富……难道我误会了?」
绘里虽然提出问题，目光却不断在健一的脸上与身体游栘，企图找出答案。
「呃……」
「用胸部来做应该是第一次吧?」
露出笑容的绘里随口说出如此难以启齿的事。
「这个……」
「看样子没错。」
「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知道。只要回想当时的状况，再观察健一现在的表情。」
「……呜。」
绘里的说法虽然多少有些夸大，但是这件事的确如同她所说，所以健一才会伤脑筋。
「还有……」
「拜托你别再说了!」
健一赶紧阻止绘里继续说下去。
「……好吧，男生都不喜欢别人追问那方面的经验。」
「请你高抬贵手。」
这是健一诚挚的请求。如果再继续讨论下去，对方说不定会要求挑战一下自己没尝试过的玩法……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不过今天健一的脸上，倒是写著『好想做爱』几个字。」
「咦！？」
绘里的这句话让健一的表情瞬间僵硬。虽然对方一向喜欢胡乱猜测，不过今天恰好说中自己的心事。
「我说，健一?」
绘里以温柔的模样询问健一。
「是、是。」
「找绫如何?」
「这……」
「既然不想跟我做，那么也不勉强……不过你跟绫只做过一次，就是刚认识那次吧?」
「是啊……」
「她可是因为你才觉醒，现在时常欲求不满喔。」
绘里笑著开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
「……别开玩笑了。」
「算了，我也不是强迫你，不过找绫做也没有坏处吧。我比较希望你用那种方式解决，绫也会因此感到很开心。而且她会变成这样，也是健一同学造成的，不是吗?你还得考虑到这一点才行。」
「嗯——」
即使如此，健一也无法轻易答应。虽说曾经与绫发生过一次关系，但若是以此为由尽情放纵，总觉得後果会很难收拾。
「你讨厌绫吗?」
「不讨厌，应该算是喜欢。」
这是健一的真心话。
「那就认真考虑一下吧?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绫可是很喜欢你的。」
绘里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句话说得毫不犹豫。
*
「……她说的话我也理解。」
到了当天夜里，绘里白天的言语仍在健一脑中挥之不去，甚至不经意脱口说出这个藉—口。看来这件事在他的心中，确实造成极大的影响。
绫可是很喜欢你的——健一不觉得绘里在说谎。事实上，绫本人也经常传达类似的强烈讯息。不过一旦透过第三者加以肯定，健一也无法继续忘怀这件事。
「小健怎么了呢?」
等健一回过神时，绫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她的胸前还抱著购物袋，似乎是刚买完东西回来。
「啊……不，没事。」
看到绫身穿普通的外出服，健一发现自己连回答都变得吞吞吐吐。
「等到肚子饿了吗?」
现在的绫脑中全是做饭这回事。毕竟突然要平常不下厨的人做菜，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在所难免。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肚子好像真的有点饿。」
「那就赶快开工吧。基本上由我动手，小健在旁边如果发现问题，就要赶快提醒我哟?这样可以吧?」
「啊，当然可以。」
绫这种认真想要煮好拉面的态度，让健一觉得刚才的自己实在太过轻浮。
「怎么样?」
健一坐在绫的对面，中间放著刚煮好的拉面。像这样餐桌上放著绫亲自下厨的成果，让健一有种超越现实的感觉。
「……很好吃喔。」
然而眼前的景象并非梦境。面条在嘴里扩散开来的滋味，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现实。
「真的?」
「好吃到不像第一次下厨。」
「小健也是厉害到不像第一次哟。」
「……你说什么?」
「嗯……就是在床上。」
「我在讨论料理的话题。」
「啊、也对。嗯，我煮的拉面怎么样?」
「我刚才不是说过很好吃吗?」
「啊、嗯。」
绫闻言之後微微一笑，吃起自己那碗面。
「……直（的很好吃。」
自己好像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出声赞叹。
「所以我就说很好吃。」
「嗯，说得没错。」
绫点了几下头，双眼看著健一说道：
「谢谢小健。」
「……为什么突然道谢?」
「思……因为这都是托了小健的福。」
「这次几乎都是绫自己煮的。」
「嗯。不过小健帮了我很多忙，煮法也是小健教我的。而且小健还信任我，愿意放手让我尝试。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小健。」
「……原来如此。」
虽然她说的话有点奇怪，不过那也代表绫真诚的感谢之意。
「对了，小健?」
「什么事?」
「今晚小冴也不在吧?」
「是啊。」
「想不想和我做爱?」
「……啥?」
这句话让原本漫不经心的健一中止思考。
「真的不行吗?」
「……不行。」
如此回答的健一感到有些犹豫。过去那种斩钉截铁的态度，现在也变得软化。
「因为我第一次下厨很成功，就当作是纪念。」
只是绫也不肯善罢甘休。
「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纪念下厨成功……」
说到这里，健一又想起白天与绘里的对话。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蠢蠢欲动。
「小健也和小冴做过吧?」
「……话是没错。」
那件事早就不是秘密，到了现在也没有否定的必要。
「你们常做吗?」
「也没有那么常做。」
事实上几乎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所以健一回答得颇为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绫竟然以寂寞的眼神对著健一恳求：
「那就让我代替一下嘛。」
「代替……」
「把我当成小冴也没关系。只要小健觉得不是跟我做就可以……如果把我当成小冴……小健愿意跟我做吗?」
绫的一番话，充满不可思议的说服力。
或许健一内心一直期待类似的藉口吧。其实他并非不想与绫发生关系，说不定只是害怕有「既然已经做过了，之後再多做几次也无所谓」这种想法的自己。
「…………」
绫的想法与劝说，一股脑地流进健一心防的破绽。
「只有今天而已。既然小冴不在，我煮的拉面又很好吃。所以……小健，我们做爱吧。」
「……要在这么暗的地方做吗?」
两人连晚餐的善後都省了，直接走进1304。这里是绫的房间，平常几乎不会熄灯。
健一将所有灯光关掉。那是一种为了营造特别气氛所必须的仪式。
「我们平常都是这样。」
即使如此，健一还是觉得房间太亮。绫的房间窗户比较大，一轮明月高挂在窗外。窗帘没有拉上，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房间。
「这么暗让人感觉好兴奋哟。」
但是绫似乎不觉得亮。毕竟她只有在光线更明亮的地方发生关系的经验。
「当时的确很亮。」
「……嗯，小健的脸看得很清楚。」
「绫的脸也看得很清楚。」
不过现在显得很模糊。
「看不清楚比较好。因为我今天是代替小冴。」
「……是啊。」
健一在心中重复对方说的话。
「我不要说话比较好吗?」
「为什么?」
「一说话就知道我是谁了。」
「你不是绫吗?」
「嗯——但是现在我不可以是绫。」
「说得也是……」
实际上真的有效吗?毕竟那只是一种藉口。尽管对方说要代替冴子，但健一很清楚眼前这个人是绫。
「那我就不说话了，小健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我也许会忍不住发出声音……啊、会说这些话，果然很像我吧?」
「好像是这样。」
「那么我从现在开始不再开口了。」
绫很直接地提出最後一项要求：
「小健，可以吻我吗?」
「咦……」
健一无法回答。因为在他回答之前，柔软的物体便凑近嘴边。
「……」
对方吻完之後随即离开。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吻，却让健一内心产生激烈的动摇。
想要再一次接触——如此的冲动在他胸口不停沸腾。
他企图回想刚才那种感觉，并在脑海中重复播放，不过怎么样也无法重现。唯一的方式就是亲自确认。
「……」
绫真的如同她所说，不再开口说话。健一也默默不语，房间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健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绫的气息似乎也受到自己的影响。
健一想再次接触对方，这次是他的心催促他这么做。他知道自己十分渴求刚才那种触感。他的内心正在提出要求：快去抓住刚才那个偷偷吻你的人。
「……还是不要了。」
结果健一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他的身心都在渴望与绫合而为一，但是某个声音却要他否定那些欲望。健一觉得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说服自己。
「不做了吗?」
「我不喜欢这样。」
只是健一的身体依然不放弃追求绫的唇。
「……小健这么讨厌跟我做吗?」
「不……毕竟绫是绫，要你代替有马同学……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自己的身体好像不想收手，所以绫也不愿轻言放弃：
「对不起我也没关系。我只要能跟小健做爱，就觉得很幸福了。」
「但是我不喜欢那样。这样也对有马同学过意不去……况且我更想珍惜我与绫之间的关系，所以还是不要做这种事。就算今晚没问题，打从明天起我一定会……可能再也没有脸和绫说话。」
那番话似乎渗透到健一的身体里，他觉得自己真是任性无比。绫已经说过当替代品也没有关系，自己却因为不喜欢这样而拒绝对方。他不知道这么做绫会不会高兴，不过他是为了自己的意志决定加以拒绝。
「不能跟小健说话，我会很难过。」
健一看不见对方此刻的表情，然而语气明显可以听出被拒绝的悲伤心情。
「我也不喜欢这样。」
可是其中也不是没有带著喜悦的弦外之音。
「……绫?」
「我不喜欢当小冴的替代品，这样我会很难受。」
绫的话否定先前的行为，内心却显得比刚才开朗许多。
「所以当小健说不希望我成为小冴的替代品时，我觉得很高兴。」
「……这样啊。」
健一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接受自己的任性抉择。
绫以开朗的语气问道：
「可以开灯了吧?」
「可以啊。」
听到健一的回答，绫便离开他的身边。房内光线依然昏暗，他只能凭藉感觉推测对方的动作。即使眼睛逐渐适应这种光线，一旦距离拉远也无法看得清楚。
「……找不到开关吗?」
房间的灯迟迟未亮，健一不免有点担心。
「思?我知道开关在哪里。」
「那么为什么不开灯?」
搞不清楚状况的健一不解地问道，房间才在此时突然亮起。他以为绫找不到开关……结果事实完全不是那样。
「……为什么你在脱衣服?」
站在开关旁边的绫已经脱去白衣，正好要拉下内裤。
「上一次我不也是全部脱光吗?所以觉得做爱时脱光比较像我，这样很奇怪吗?」
如今的健一很清楚，绫完全会错自己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呃……」
「总而言之，现在可以好好跟『我』做了吧，小健?」
绫说完之後露出得意的笑容，猛然扑向愣在床上的健一。
「唔哇——!」
*
打从逃进1303，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应该差不多了吧。」
健一不敢离开房间。只要稍微打开门，绫就有可能趁机冲进来——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
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绫就会展现惊人的集中力。对於可以埋首工作三、四天的她来说，在门外埋伏半天也许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一想到这里，健一就不敢掉以轻心。
但是话说回来，他也不能一直躲在房间里。正当打算开门查看情况时，房门的锁却自己打开了。
「咦?」
外面有人正在用钥匙开门。健一见状忍不住准备逃跑，结果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是冴子。
「……怎么了吗?」
冴子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啊、不，没事……」
从健一混乱的思绪一隅，终於发出危机已经解除的通知。其他能打开1303的人只有冴子，既然她已经回家，那么绫也不会再乱来……也许是吧。
大概是健一不小心把想法写在脸上，於是冴子开口问道：
「你和绫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你看得出来?」
「与其说看得出来……我才刚看见绫小姐垂头丧气走回房间。」
「……原来如此。」
绫似乎一直埋伏在门口。
「我可以先回房吗?」
有点疲惫的冴子如此说道，接著便走进房门。健一发现她的脚步很不稳。
看样子她这两天都没睡。
过了几分钟，两人才并肩坐在沙发上。冴子就像断线的人偶一般靠在健一身上，将整个身体交给健一。
「……你没事吧?」
其实健一也明白她目前的状况。
「我只是没睡觉而已。」
「那就好。」
老实说，健一也能够猜到冴子一如往常的回答，只是不知道这种状况到底哪里好了。如此疲惫虚弱的冴子明明一点都不好……
「……?」
冴子以极为微弱的声音发问。由於她开口得很突然，所以健一没能听清楚。
「咦……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有和绫小姐做爱吗?」
现在的音量比刚才大一些，不过还是比平常小声许多，而且也是健一意思想不到的问题。他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觉得有吗?」
「不。」
虽说是冴子主动提出的疑问，不过她却自己加以否定。
「这……」
「我只是觉得有可能……不过若是那样，绫小姐就不会在房外等待了。」
「……是啊。」
然而自己差点与绫发生关系也是事实。虽然健一没有打算说什么藉口否定这件事，心中依然产生强烈的罪恶戚。
「男人要是不做，对身体不好吧?」
冴子接著冷不防地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会吗?」
「我觉得像绢川同学这样每天几乎不问断的人，突然两天没做就会浑身不对劲。」
「……或许吧。」
自己的身体的确提出抗议。
「所以我才会猜想绢川同学已经做了。」
「我是很想做，不过跟绫……总觉得哪里不太好。」
「那是因为……大海同学的缘故吗?」
「啊、是、是啊。」
「所以才没做?」
冴子询问的语气似乎显得有点高兴，不过这或许只是她稍微恢复精神，而让健一产生的错觉而已。
「啊、是啊。虽然因为绫的劝说……我有稍微动心……」
「……是吗。」
冴子短促的回答听起来好像很悲伤。健一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有那种反应，於是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做吗?」
「或许吧。」
但是冴子却以模棱两可的暧昧语气回答。
「不过，你没有这么做，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到底该不该做?」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很累，脑袋没办法好好思考。」
如此说道的冴子整个人倒在健一身上。
「……要睡了吗?」
伸手支撑她的身体，健一看著她的脸问道。
「我也觉得该休息了。」
听见对方的回答，健一轻轻将她放下，起身准备关掉室内的照明。
「关灯比较好吧?」
为了保险起见，他再度开口确认。虽说这个问题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不过其中也包含接下来要做爱的暗示。
「嗯。可是……」
同意健一的冴子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可是什么?」
「今天的我已经很累……可能没办法完全应付绢川同学的要求……」
听到这句话，健一明白冴子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忘记挂念自己。
「没关系的。」
健一把灯关掉，在一片漆黑之中缓缓走回冴子身旁。
之後过了几个小时，正在喘气的健一向冴子问道：
「这是第几次了?」
「……三一O次。」
听到对方的回答，健一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打破纪录了。
完
其之3
日奈与佳奈的豪华入浴记
我真是一个变态。
虽然拥有女性的身体，心理却像个男人一样，而且最喜欢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双胞胎姊姊佳奈。
佳奈很喜欢偶像艺人，所以我才要每天晚上扮演神秘摇滚歌手西奈，到街上唱歌。
这些事都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秘密，所以我在很多方面都对佳奈说谎。
真是对不起，佳奈。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我告诉你真相，你还是会讨厌我吧?
「日奈同学明天有空吗?」
那是发生在某个星期五的事。正当我为了找佳奈一起回家而来到一年A班的教室时，有人对我如此问道。
「咦?有什么事吗?」
我一边反问一边确认对方是谁。
那个女孩是大海千夜子，也是我的朋友健一同学的女朋友。虽然两人交往好一阵子，似乎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
「小燕给我四张SPA中心的招待券，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人愿意一起去。」
看样子是在找我一起去。但是一旁的键原同学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
「……看来键原同学好像不欢迎我。」
於是我也试著直接回应。
「如果只有日奈同学，我是很欢迎啦。」
「……所以你不欢迎佳奈?」
键原同学对佳奈似乎没什么好感。至於理由实在太多了，可以说足不胜枚举。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的个性颇为相似。
「嗯……抱歉。」
「但是我很欢迎佳奈同学。」
可是大海同学却在一旁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她是如此我行我素的人。
「咦——为什么——」
键原同学理所当然地发出抗议。
「我又不讨厌佳奈同学。」
「我讨厌。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们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变成朋友。」
「……话是没错。」
看来大海同学与键原同学在一起时，很明显是大海同学握有主导权。键原同学甚至连讨厌佳奈的自由都没有。
「那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日奈同学明天有空吗?」
「……我想有吧。」
其实我向来就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至於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的人生早就全部奉献给了佳奈。
如果佳奈要找我出去玩，而我却有其他安排就麻烦了。所以我总是信守不刻意安排活动的坚持。
唯一的例外，就是晚上得扮成名为「西奈」的男孩子上街表演这件事。不过那也不算是我的行程，而是西奈的行程。虽然变装的本人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既然如此，就看佳奈同学有没有空罗。」
大海同学对我的内心想法一点兴趣也没有。等到我察觉时，她已经自动将我列入一同出游的名单。
「再找佳奈就会变成四个人喔?」
我试著向对方提出异议。真讨厌无法老实说出真正想法的自己。
「有什么不妥吗?」
「绢川同学不一起去吗?」
既然是在星期六出门，和男朋友一起去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健一同学没有要去。他刚才先回家了。」
「是这样吗?」
「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是SPA中心喔?」
「SPA……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类似比较大问的公共澡堂。」
「公共澡堂……吗?」
所以她要约大家一起洗澡。这么一想，我才发现大海同学的邀约其实非同小可。
我的外表和身体虽然是女性，其实内心和男生一样。从绢川同学不参加这点来推测，那问公共澡堂应该是女性专用。大海同学约我去那种地方，还要再找佳奈……也就是说我要跟佳奈一起洗澡。
最近我的胸部越来越大，所以佳奈已经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澡。现在要再次和她一起进澡堂，岂不是引诱我犯罪吗?正当我想著这些事的同时，大海同学似乎误会我的想法。
「啊、那里面要穿泳装，所以你不必担心。」
听了这句话我反而觉得丧气。不过如果能够光明正大地欣赏佳奈的泳装，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如果是这样，只要佳奈答应我就去。」
於是我决定积极参与。
「……所以还是要看佳奈同学的意见。」
看到大海同学东张西望，佳奈好像不在教室里。她应该不可能抛下我独自回家，那么到底去了哪里?
「怎么了?」
正当我在猜想之际，佳奈回来了。她大概是因为担任值日生的工作，所以先过去教职员办公室一趟。
话说回来，尽管佳奈和我是双胞胎姊妹，两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异?我和她的长相虽然一模一样，但是只要看见她的脸o／心中就会产生一股不可思议的幸福感受。
「佳奈明天有事吗?」
比起沉浸在幸福之中，得先确认一件事才行。
「明天?应该没有吧。」
「既然如此，要不要四个人一起去SPA中心?」
「……SPA中心是类似游泳池和温泉混在一起的地方吗?」
佳奈好像比我还了解，所以我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在粹道桥附近有问叫『RAqua』的SPA中心，我刚好有四张招待券，想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大海同学在旁边开口帮我解围。
「原来是『RAqua』。』
佳奈似乎听过这家店。难道那是女孩子应有的常识?
「日奈同学说只要你愿意去，她就去。」
「嗯，只要日奈不反对我就没意见……不过好像有一个人对此很不满。」
佳奈望向键原同学的方向，她脸上的表情比先前跟我讲话时还要难看。
「关於这点，刚刚千夜子已经说服我了。」
意思是虽不满意但尚可接受。键原同学瞪著佳奈，然後露出无力的笑容看著我：
「抱歉，我还足忍不住要念一下，不过你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也很期待明天。」
「嗯。」
我接著看向正在回瞪键原同学的佳奈说道：
「一起去吧，佳奈。」
极尽可能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既然日奈这么说，我也去吧……」
佳奈虽然还是对键原同学有所不满，也没办法拒绝我和大海同学的笑脸攻势。
这个时候的佳奈总是那么温柔。我最喜欢这种佳奈了。
*
第二天大家约好在粹道桥车站西口集合。
那是个大家不熟的地方，照理来说，先约在比良井车站见面再一起过去似乎比较好，不过在电车上很难聊天，加上佳奈和键原同学可能途中吵起来，所以最後还是决定在目的地的车站集厶口。
「不知道大海同学到了没有?」
老实说，我比较想和佳奈两人独处。我当然对大海同学或键原同学没有成见，不过她们的重要性毕竟与佳奈大不相同，所以我才会有此结论。
「大海同学好像来了。」
在穿过车站闸门之前，佳奈便发现大海同学的身影。
大海同学和某个人站在一起，但是对方明显不是键原同学。那个人的身高比较高，而且胸部也比较丰满。
「……咦?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好像很漂亮。」
「嗯，是啊。」
我在回答的同时，开始观察对方的长相。那个人的确是个大美女，感觉年纪比我们大一点。她和大海同学的交情似乎很好，看来真的不能小看大海同学。
「两位好。」
大海同学注意到我与佳奈穿过车站闸门，主动过来打招呼。
我一边回礼，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们好。这一位是?」
「她是健一同学的姊姊，绢川萤子小姐。」
「……原来是绢川同学的姊姊。」
我听说过她的事好几次，不过这倒是第一次见面。虽说我本来就猜测绢川同学的姊姊不是等闲之辈，但是看过本人之後，更是超乎我原先的想像。
「我是绢川萤子，叫我萤火虫就可以了。」
萤子小姐似乎发现我正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著她，於足以轻松的态度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洼冢日奈。她是我姊姊佳奈。」
我也向对方介绍自己与佳奈。本来以为自己看见如此独特的美女已经够紧张了，没想到佳奈比我还严重。
「啊，您好。」
佳奈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知该如何开口。
「日奈和佳奈吗?请多指教。」
萤子小姐露出温柔的微笑。我觉得她的表情和健一很像。虽然温柔——但又充满说不出来的哀伤。
话说回来，萤子小姐好像没有和健一住在一起。不过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询问大海同学：
「对了，键原同学呢?难道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才找萤子小姐过来吗?」
「咦?小燕只是还没到而已——」
大海同学说到一半，萤子小姐就接著说下去：
「其实我跟别人有约，只是刚好在这里碰到千夜子。」
「原来如此。」
「没想到目的地和集合地点都一样，真是巧合。」
萤子边说边将目光转向车站闸门。
「我约的人好像到了。」
「……那只剩下键原同学了。」
我一边开口一边望向萤子小姐的约会对象。不过下车的人实在太多，我也看不出来足哪
一个人。
「抱歉——等很久了吗?」
然而对方很快就告诉我答案。与萤子小姐交谈的人和萤子小姐完全不同，是位娇小可爱的女性。年纪应该跟萤子小姐差不多，不过如果要说和我们同年龄也不会有人怀疑。
「还好。」
「话说回来，这些人又是谁?」
对方似乎察觉我们并非刚好站在萤子小姐旁边的路人。
「嗯……只是刚好在这里巧遇，她们也要去『RAqua』。」
「那件事不重要。到底是谁?」
「这位是大海的妹妹千夜子。那边两位是千夜子的朋友洼冢佳奈以及日奈……我应该没说错吧?」
萤子小姐似乎听了一遍就能分辨出我们这对双胞胎。然而比起我跟佳奈，她的朋友对大海同学更感兴趣。
「她就是大海同学的妹妹?所以是你弟弟的女朋友罗?」
对方一边对萤子小姐如此问道，一边以兴致勃勃的模样打量千夜子。
「……是的，没错。所以您认识我哥哥罗?」
那个人的态度让千夜子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啊、抱歉抱歉。因为太过突然，所以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三条宇美，是你哥哥的……该怎么说?应该说和萤子有关系吧。」
三条宇美的解释让大海同学更加困惑。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详情，但是大海同学的哥哥好像是个怪人。
「原、原来……是和萤火虫小姐有关系。」
「啊、不过我觉得你哥哥人不错。对大海同学评价最差的人就是萤子。」
「……是这样吗?」
「最近我有点事要拜托他，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所以其实我心中给你哥的分数还满高的喔。」
语毕的三条小姐望向萤子小姐。
「……看我做什么?」
「萤子如果能够因此对大海同学另眼相看，他一定会很开心。我想千夜子也可以松一口气吧。」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嗯，也对。既然萤子已经结婚，大海同学怎么样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这是什么说法?说得好像我以前和他感情很好似的。」
萤子小姐立刻否定对方。
「等等，萤火虫小姐已经结婚了吗?」
可是比起哥哥，大海同学更在意这件事。
「咦?啊、嗯。」
「我之前竟然完全没听说……」
大海同学似乎非常震惊。就连我听见萤子小姐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也是吓了一大跳。既然是健一的姊姊，那么还不到一般人结婚的年纪吧?
萤子小姐露出很不自在的神情回答：
「……总之就是这样。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说那是什么话，你可是嫁入豪门耶。」
三条小姐倒是显得很开心。
「虽说是透过相亲，但是对方可是社长、社长哟。」
「社长……吗?」
「而且既年轻又帅气。你们听过吗?他叫荆木圭一郎，是间新兴IT公司的社长。」
「我在电视上看过。他好像并购并且重建许多家经营不善的企业?」
「对对对，就是他。认识那种人已经很了不起了，萤子竟然和他相亲，而且还结婚、结婚喔。」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大海同学的表情似乎不怎么认同。难道她觉得萤子小姐另有喜欢的人吗?
「不过以相亲来说，先上车後补票这种事，未免太过刺激了。」
比起大海同学，三条小姐对萤子小姐的反应更有兴趣。
「……所以我才说没什么好炫惧。」
萤子小姐叹了一口气，在众人面前栘开视线。但是依然不死心的三条小姐绕到她眼前：
「抱歉，我好像说过头了。不过大海同学的妹妹长得真可爱。」
「……这两者有关系吗?」
「有有有，因为她是大海同学的妹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萤子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破坏气氛的人是自己，於是对著我们道歉：
「不好意思，让你们听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不会。」
所以我也顺口回答。其实刚才不停说著八卦的人是三条小姐才对。
「话说回来，键原同学也太慢了。」
佳奈似乎也觉得萤子小姐不必道歉，不过她更在意死对头键原。
「……只是也还没到约定时问。」
大海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事实上是我们来得太早，不是键原同学不遵守时间。
萤子小姐回忆过去的经验：
「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是啊。当时小燕虽然最後才到，但也不能说她迟到。」
如此回答的大海同学似乎相当有经验，脸上还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不过佳奈打断她的回想：
「当时?」
「嗯嗯，就是暑假时我和小燕、健一同学，还有萤火虫小姐四个人一起去海边玩。」
「喔~~你们一起去过海边。看来大海同学跟绢川同学的感情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嗯。」
大海同学简短回了一声便沉默不语。我不禁觉得大海同学真是可怜。
姑且不论一起出去玩，健一跟大海同学甚至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要说这两人正在交往，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咦?这不是萤火虫小姐吗?」
就在大家聊天的同时，键原同学终於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抵达现场。
「好久不见了，键原小姐。」
「萤火虫小姐该不会也要去『RAqua』吧?」
「足啊，我要跟他……她叫宇美，是我的朋友，也是『RAqua』的常客。她经常约我去那个地方。」
萤子小姐在解释的同时，不断以眼神—不意键原同学有其他更要紧的事。
键原同学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来面对我们：
「你们等很久了吗?」
「没有。你很准时嘛，看来要怪我们太早到了?」
佳奈故意闹别扭。我觉得这样的佳奈十分可爱，但是键原同学无法认同。
「佳奈不要这么说嘛，今天不是说好要跟大家快快乐乐出门?」
「……话是没错。」
佳奈明显被键原同学无视，显得更加闷闷不乐。她是那种习惯处於众人话题中心的人。
「不好意思，看来我是最後一个到的。刚才应该先向你们道歉。」
此时的键原同学倒是颇为善解人意。或许大海同学昨天已经事先提醒她。
「……你又没有迟到，为什么要道歉?只是萤火虫小姐也在，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佳奈对键原同学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是又生气又感到不好意思。
「所以你愿意原谅我罗?」
「……我又没生气。」
「那就好。我们走吧。」
键原同学随即兴致勃勃地带领大家朝「RAqua」出发。萤子小姐与三条小姐跟在她後面，接著是我跟佳奈，最後才是大海同学。
「你还好吧?」
发现大海同学好像没什么精神，有点在意的我主动关心她。
「咦?没什么。」
「感觉你好像有心事?」
「还好，只是健一同学没有告诉我萤子小姐结婚的事，所以吓了一跳。」
「……嗯，是啊。」
我也不清楚健一为什么要对大海同学保密。
「……或许是姊姊要求他这么做吧。」
大海同学是如此推测。我不清楚那对姊弟的关系，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应该吧。」
於是我也附和对方的看法。这种事不需要我鸡婆，只要大海同学谅解即可。
「就是说啊。」
看来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因为大海同学马上就恢复精神。
*
我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关键时刻终於到了。更衣室就在我的面前。
就算里面要求穿上泳装，在那之前也得经过更衣的步骤。所以佳奈理所当然会全裸……就算没到那种程度，应该也很接近。平常不愿跟我一起洗澡的佳奈，现在要裸体——
「你怎么了，日奈?」
我的心事无意间显露在脸上，佳奈立刻感到怀疑。
「咦?没有啦，只是觉得很难为情……」
我赶紧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如果不小心引起佳奈的警戒，今天过来这里就毫无意义了。
「……日奈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吧。」
佳奈瞄了其他人几眼，我猜她应该是在注意大海同学与萤子小姐。佳奈一向对自己的胸部很没自信。
「也不是那样……」
我虽然想找个理由安慰佳奈，但是看见刚脱下上衣的大海同学胸部，也不禁哑口无言。尽管我早就听说她的身材跟形象完全不同……但是保守估计也有F罩杯以上。而且还隔了一层内衣，实际说不定更大。像大海同学那种人，平常的确很有可能用内衣隐藏自己的胸部。
「……真羡慕大海同学。」
佳奈跟我一样盯著对方的胸部。
「咦?怎么了吗?」
大海同学听见自己的名字，於是转过头来。
「我好羡慕大海同学的胸部。」
佳奈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敢那么直接，她却能若无其事地主动表示。
「……是、是吗?」
「大海同学一定很受男生欢迎吧。个子娇小、长得可爱、个性又好，胸部也很大。」
佳奈的看法或许没错，但是这样过分夸奖对方，听起来反而像是嫉妒。
「才、才没有。从来没有男生主动向我告白。」
「真的吗?那么与绢川同学交往是大海同学主动的罗?」
「……嗯。别说这些了，赶快换好泳装进去吧。」
大海同学很快转移话题，似乎不怎么想讨论那方面的事。
「说得也对。」
佳奈也同意她的说法，回头继续换衣服。我则是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偷窥她的一举一动。
「咦?」
可是佳奈却突然用怀疑的表情望向我。
「怎、怎么了?」
「……我好像忘了带泳装。」
「咦?」
佳奈的这句话，让我彻底了解什么是所谓的绝望。本来热烈期待的心情，被她的一点粗心大意完全浇熄……
「外面的休息室有在卖。」
幸好某人出声告诉我们这件事。
「……那我先去买好了。」
伸出援手的人是萤子小姐。佳奈很有礼貌地向对方道谢，快步走出更衣室。
「……」
事情发展实在太过突然，让我一时愣在原地。大海同学出声关心我：
「日奈同学也忘了吗?」
「不，我没忘。」
我老实地告诉对方。虽然马上想到假装没带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
「那么还是先换衣服吧?」
「也对。」
不过这么一来，我就无法装做若无其事地欣赏佳奈换衣服了……
「键原小姐好像也忘记带泳装。」
听到萤子小姐说的话，我不由得望著她：
「键原同学也没带啊。」
我虽然口头上如此回应，眼睛却紧盯萤子小姐的身体。她刚好把上半身的衣服脱光，也就是所谓的上空状态。
好大……这是我对萤子小姐的胸部最直接的想法。大海同学是令人意想不到，但是萤子小姐可就完全如同我先前的想像。那个大小与她的身材搭配起来非常匀称，也就是说大归大，但是在鹤立鸡群的她身上显得再自然也不过。
「那两人真的很像。」
萤子小姐似乎把自己的胸部视为理所当然。
「是啊。本人或许不愿承认，但是她们的个性的确很相似。」
我一边附和，一边偷偷观察萤子小姐。
「啊、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
大海同学在旁边说了一句，我也很自然地将目光栘过去。
「大海同学也有同感?」
她正好准备解开胸罩。
「长相虽然不像，但是个性真的十分类似。」
大海同学将胸罩拿下，底下超乎想像的大胸部也「扑通!」蹦了出来……该不会更胜萤子小姐吧?这或许是因为她个子比较小，所以让我产生错觉。
当我想到健一有这种好货色还不动手时，不禁感到火冒三丈。
「……嗯，是啊。」
但是我依然继续搭腔。非得表现出是为了交谈才不得不盯著大海同学的样子才行。
「千夜子，你的胸部是不是又变大了?」
萤子小姐的话完全打乱我的计画。大海同学一闻言便立刻用手挡住胸口。
「才、才没有。」
「可是看起来比暑假还大。」
「……一、一点点而已吧?」
大海同学虽然如此辩解，但是我认为根本不只一点点。如果真的只大了一点点，应该不会这样遮遮掩掩。
「咦，日奈不换泳装吗?」
在我胡思乱想的同时，三条小姐已经换装完毕，准备进入浴场。
「啊、也对。」
再继续发呆下去就太可疑了。我只好慌忙地加快换衣服的速度。虽然很遗憾无法欣赏佳奈换泳装的模样，但却获得其他意想不到的成果。
真是对不起啊，佳奈……
*
「你买了比基尼?」
换完衣服的我正在等待佳奈，没想到她竟然以出乎意料之外的泳装造型现身。对自己胸部没什么自信的她，怎么会突然想穿比基尼?
「因为键原同学说要穿比基尼，所以我也买了。」
听到佳奈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和她一起去买泳装的键原同学也穿著比基尼。这两人在挑选泳装时大概又忍不住相互较劲，不过我可是非常感谢她们的争吵。
「……我穿起来果然很奇怪吧?」
佳奈虽然一时冲动买下比基尼，实际换上後还是难掩不安之色。
「不会啦。虽然要穿泳装，但是这里毕竟是澡堂，所以说不定比基尼还比较自然。」
我看著自己的泳装，不禁面露苦笑。那是因为我竟然穿著这么平凡无奇的学校泳装。
「思……有道理。」
佳奈回答的语气有丛一尴尬，大概是因为我的模样实在太过奇怪。不过，我不太会在意这种小事。
只要看到穿上比基尼的佳奈，自己穿什么根本不要紧。萤子小姐好像也换上比基尼……但是那已经不重要。
仔细想想，回去之前还有一次欣赏佳奈更衣的机会。况且光是能看到这个令人惊艳的比基尼打扮，厶『天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那我们进去SPA吧。」
而且佳奈还抓住我的手。
哇喔!佳奈真是积极!我不由得怦然心动。不过对方大概一点感觉也没有。
然而这也不打紧，反正今天的佳奈很大胆，而且还让我大饱眼福。
「糟糕，我好像上瘾了。」
佳奈躺在不断喷出泡沫的浴池中央，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再搭配上刚才那句台词，对我来说简直拥有惊人的破坏力。如果我拥有男人的身体，面对这种光景一定会勃起——虽然那只是我的想像。
「那么下次再来吧。」
我边说边悄悄来到佳奈身边。大海同学等人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去了别的浴池，所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嗯——可是自己花钱来应该不便宜。」
「这……说得也是。」
今天托了键原同学的福才能免费入场，不然门票大概要一八OO元。对於经常为零用钱不够所苦的佳奈来说，那种价位不是随便花得下手的。
「不过假如下次又有招待券，我一定要来。」
佳奈似乎非常喜欢这里。看来我要设法弄几张招待券了。
「是啊。」
如果能拿到招待券，下次就可以和佳奈单独过来。制造这种机会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啊、原来你们在这里。」
正当我在思考这些事之时，三条小姐跑来找我们。
「怎么了吗?」
「大家讨论要不要边喝饮料边聊天，你们要一起去吗?姊姊请客喔。」
「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听到我有所顾虑的回答，三条小姐以一脸不满的表情说道：
「反正也只是牛奶之类的便宜饮料，用不著客气。况且我还住在家里，不但有正职，偶尔还有外快可赚，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佳奈，要起来了吗?」
看来这下子不接受也不行，所以我很快就让步。
「嗯。」
我拉著佳奈的手帮她从浴池里起身。就在这个时候——
「……佳奈，掉了喔?」
三条小姐一脸尴尬地指著佳奈。我原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了佳奈一眼马上发现原因。
「咦?什么掉了?」
佳奈一时之间还没有察觉，让我赚到一点仔细欣赏的空档。
那对虽然小巧，形状却很漂亮的胸部——
「呀啊——!」
总算搞清楚状况的佳奈高声发出尖叫。她的叫声让我感到全身麻痹，真是太可爱了。
真是对不起，佳奈……
*
「三条小姐真是个好人。」
在回程的电车上，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比基尼绳子松掉明显是佳奈自己的疏忽，她却以赔罪为由，除了请我们喝饮料、吃蛋糕外，还说这几天会送招待券给我们。
「是啊。」
然而佳奈的心情不是很好，脸色也有些黯淡。
「……你还在为那件事难过?」
我不禁有点担心。
「也还好，只是刚刚的确吓了一跳。」
「幸好没有被男生看到。」
我如此安慰对方。至於我的内心其实是男人这件事，当然要对她保密。
「嗯，话是没错。穿比基尼果然有风险。」
「那么下次就穿别种泳装吧。」
虽然很遗憾无法再次欣赏佳奈穿比基尼的样子，不过为了以後还能一起去SPA，这点我得暂时忍耐。
「可是买比基尼的钱就浪费了。」
「……这么说也对。」
佳奈好像对只穿过一次就要收起来的新泳装感到很惋惜。
「而且——」
不过她似乎还有别的理由。
「嗯。」
「比基尼这种泳装，还是比较适合萤子小姐那种人。」
佳奈的这句话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我原本以为佳奈的大小秘密我都调查清楚，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完全出乎预料的反应。
「……是吗?」
「嗯。萤子小姐穿起来真的很好看。」
佳奈说这句话的神情，就像恋爱中的纯情少女。感觉好像在讨论自己中意的男孩子，掩饰不住心中的娇羞。
「嗯……的确没错。」
我一边回答一边思考——虽然我为了吸引喜欢偶像艺人的佳奈注意，每晚都扮成男孩子上街演唱，但是搞不好只是多此一举。如果佳奈喜欢外型出众的美女，对我来说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对了，那件泳装送给日奈好了?」
不过佳奈考虑的事却与我截然不同。
「咦?那件泳装……你是说比基尼吗?」
「嗯，因为虚荣心作祟，我还故意买大好几号，对日奈来说也许尺寸刚好。」
佳奈说出令人惊讶的提议。然而现在可不是讨论我们的胸部大小差距的时候。
「……那么我也送佳奈一套泳装吧?既然佳奈要送给我，这样比较公平。」
於是我也如此提议。
「我可不要再穿比基尼了。」
佳奈说得很不好意思，不过应该已经接受我的提案。
「那么下次去SPA中心时再买。」
我一想到之後即将发生的事就难掩兴奋，而且仔细一想才发现……
依照佳奈的建议，她送我的比基尼可是她穿过的喔?
「嗯。不过我真的不想再穿比基尼。」
看来佳奈对泳装穿过与否，一点兴趣也没有。这让我觉得有点难过，不过又忍不住想下次要买哪种泳装送她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
出现在我脑中的泳装款式，每一套都比她今天穿的还要大胆。
真是对不起，佳奈……
让你有个无时无刻都想著这种事的妹妹，真的非常对不起……
完
其之4
草苗与冴子的兴趣职场生活
每个人多少都有一个不会厌烦的兴趣。至於我——古西早苗来说，那个兴趣就是煮咖啡。
说实话，我偶尔也会怀疑这样到底哪里有趣。
把水装进下壶用酒精灯加热，蒸气便会把水延著漏斗挤进上壶。最後变成咖啡色的液体流回下壶，过程非常单纯。我觉得在旁边观赏这种过程非常有意思，即使每天不断重复，到了今天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所以当我决定要工作时，很自然地踏上经营咖啡厅这条路，结果也证明这个选择非常明智。除此之外，还让我发现另一个不会厌烦的对象。
她是打工的女孩，名叫有马冴子。她目前是高一学生，其他个人资料不详，不过我觉得知道这些已经够了。
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包括她那令人难以掌握的奇妙言行——
「……为什么要来这间咖啡厅打工?」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
冴子是个非常认真的女孩。她付出的心力远超过我对她的要求。光凭这一点，我就得先对她说声谢谢。她实在足打工人员的好榜样。
不过这么一来，更让我怀疑她为何要选择这闾店。如果真的想工作，应该去找生意更好的地方才对。一般会来我这问店里打工的人，动机不外乎「看起来好像很闲」或是「随随便便就有钱赚」之类的原因。
但是冴子不属於上述两者。她看起来对薪资没有多大的坚持，在面试时甚至连时薪多少都没问。我偶尔也怀疑如果偷偷把她的时薪调降到六OO元，她说不定也不会抗议。不过我当然有好好支付薪水……
关於这件事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会在我心头萦绕不去。看来今天大概又要跟这些问号苦战。
当然，直接询问本人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不过那是最後手段。况且我喜欢在没事时思考这些问题，那大概是我的职业病，甚至可以说是性格的一部分。
若是直接询问，就没有这种乐趣了。所以我打算至少享受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里都不要去问她。
此外，冴子也散发一股「不要过问我的私事」的气氛。她的身世好像不太单纯。虽然我不清楚她的来历，但是那种难以捉摸的言行举止在在透露这一点。
或许她背负什么悲惨的过去吧。但是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当下。冴子在我的店里既认真又勤快，实在没什么好挑剔。
「喔……」
正当我的脑袋想著这些事时，虹吸管发出「啵啵啵!」的声音。这代表沸腾的水开始向上攀升，原本装在下壶的热水也几乎全部不见。我看著最後一点热水进入上壶，觉得这种景象真是百看不腻。
每次我乐在其中时，都会告诉自己这与之前每一次煮的咖啡没什么不同。好吧，或许是有一点不同，但也只是类似今天的天气冷，所以热水上升的速度比较慢而已，不可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改变。即使如此，我依然听著虹吸壶发出声响，看著煮咖啡的景象入神。
我一直望著这幅单纯的光景。热水再度上升。
「……好。」
等我确认热水全部进入上壶，便用竹棒搅拌虹吸壶上半部的热水。这种搅拌的力道需要长时间练习，既不能过头，也不能完全不动。
不过我已经驾轻就熟，只要和平常一样用普通的力道搅拌就行。我十分熟稔这项工作，几乎已成为身体的自然反应。
接著把酒精灯的盖子盖上，熄灭火焰。热水也随著我的动作慢慢流回下壶。
上述的过程依然一如往常，颜色不会因为今天状况比较好而变深，也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变红。只要是同一种咖啡豆，煮出来的颜色就一样，不然味道也会跟著不对劲。我目不转睛凝神注视发出声响并且慢慢滴落的咖啡。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
看著眼前的虹吸壶，突然觉得它和地球很像。咖啡就像从天而降的甘霖，地面的水因为温度而蒸发，又因为降温凝结而落下地面。
这么说来，漏斗就是通往天国的阶梯——当我在幻想这些事时，眼神一定很朦胧吧。
「请问……需要我洗杯子吗?」
冴子的问题让我瞬间回过神来。
「呃……不用了。不然我就没事做了。」
大概是我刚才盯著虹吸壶发呆好一阵子吧。仔细一瞧才发现店里的客人都已离去，不禁有点佩服自己这种无谓的集中力。
「早苗小姐煮咖啡也很忙，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冴子看著我的模样，好像我刚才在进行什么高难度的作业。
「咖啡已经搅拌好了，接下来也没有其他事。我只是因为没事做才会盯著它。」
「不过刚才的神情真的很专注。」
「啊、嗯，你说得没错。这与其说是工作，还不如说是我的兴趣吧，啊哈哈。」
我只能笑著敷衍过去。冴子闻言露出感到好奇的表情。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刚才的表情铁定比工作时还要认真。
「这是……兴趣?」
「我很喜欢煮咖啡。虽说只是液体在虹吸管里上上下下，但是看著这个过程就会感到乐趣无穷。所以我才会一没事就盯著看。」
「……原来是这样。」
冴子仍是一脸不太能理解的表情。
「就是这样。那么接下来是我的工作，冴子只要在一旁等待客人上门就可以了。」
如此说道的我接过杯子准备清洗。
「既然没有其他事情，杯子就……」
但是冴子比我想像得还要固执。
「没关系。餐桌与接待客人的工作交给冴子，柜台里的工作由我负责——一开始不就是这么分配的吗?」
只是关於这一点，我也不愿妥协。
「可是……」
「如果等一下有客人，就要请冴子接待。如果你只顾著洗杯子就伤脑筋了。」
「话是没错……」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也没什么客人，就算只顾著洗杯子好像也无妨。」
看到我的笑容，冴子不由得一脸惊讶：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啦。如果客人上门，总不能对他们说『服务生在洗杯子，请等一下』吧?」
「……是的。」
冴子不太甘愿地接受我的安排。真是个认真的女孩。这让我再度好奇她之所以过来这间店打工的原因。
不过我依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自顾自地用水冲洗杯子。老实说，刚才两人花在争论上的时间已经足够洗好杯子。因为先前也只有一个客人。
洗好杯子的我对著脸色有些黯然的冴子主动开口：
「放心吧。」
「咦?」
冴子似乎对於我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感到不知所措，不过像这样低著头的她，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放心吧。」
「嗯……」
「大可不必担心没有客人，所以领不到薪水。」
「关於那件事……其实我并不担心。」
「还有也不必担心这间店会倒闭。」
「是吗……」
冴子似乎依然无法释怀。
「你不相信吗?」
「不是……只是我觉得这间店好像花了很多钱……」
冴子的眼光还满精准的。
「唉呀，被你发现了?」
「餐桌椅好像都是英国名牌吧?」
「我是不知道这个牌子在日本有不有名……不过花了不少钱倒是真的。」
「果然……」
既然看得出这一点，担心生意清淡也是理所当然。
这间咖啡厅不大，地点也不在显眼之处。况且我也没有打广告，所以大概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间店。然而虽然是间不起眼的店，内部装潢可都是很花钱的高级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亏钱生意，就算再过十年也无法回本。
「不过你放心吧。嗯。」
「……因为有人赞助吗?」
冴子的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而且还算正确。
「是啊，大概就是这样，只不过赞助者是我自己。」
「呃……」
「这间店是我的兴趣、兴趣。我是为了娱乐自己才开的。」
「兴趣吗……」
「你觉得就兴趣而言，装潢太过豪华了?」
「有、有一点。」
可能是被我猜中心声，冴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些钱留著也只是不甘心，所以才会想要花掉。」
「留著也只是不甘心?」
「其实我离过一次婚。」
「离婚……」
「是啊。对方是个有钱的年轻资产家，给我一笔足以逍遥一辈子不用工作的赡养费。」
「……原来是这样。」
「而且我还持有他的公司股票，因为觉得无所谓了，所以一口气卖个精光，户头里因此多了一大笔钱。你猜有多少?」
「……我完全没办法想像。」
「七OOO万、七OOO万喔。那是在他刚创业时就持有的股票，放著不管就变成七OOO万。这种钱怎么能够不花呢?」
「股票真是了不起……」
那笔金额似乎超出冴子的想像能力。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告诉她赡养费有多少好了。
「所以说谁还想脚踏实地工作?反正就算什么都没做，只是几个数字变动一下，就会让大笔金钱进进出出。」
「……听起来很恐怖。」
我对冴子的反应很有兴趣。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她对金钱几乎没有任何欲望。
「没错，的确很恐怖。」
「是啊。」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好好从事其他的工作。我的钱虽然很多，但总觉得那些不是自己的钱。」
「是这样吗?」
冴子似乎很讶异，眼睛一直盯著我，仿佛在确认我到底有没有说错。
「你的表情代表我每天都待在咖啡厅里，哪里有时间工作，对吧?」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那是很合理的怀疑。实际上我也不用通勤。」
「到底是什么工作呢?」
「可以在自己家中进行的美妙工作。」
「……咦?」
冴子不由得满脸困惑。
「我是作家喔。」
「作家……吗?」
「没错，虽然写不出销售百万部的大作就是了。」
「是在写书店里买得到的书吧?」
「还不到每一家书店都能买到，不过也算不差了。我看起来好像经常发呆，其实都是在思考写作的事。等到晚上回家，我就会一股脑地把白天的想法通通写出来。」
「原来如此。」
「说实话，我靠写作的收入也足以糊口，根本不需要什么赡养费。不过对方坚持要负男人该负的责任，像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硬是把钱塞给我。」
「……男人就是会有这种毛病。」
冴子的这番话让我怀疑是不是错估她的年纪——这怎么听都不像女高中生会说的话。不过如果要说符合她的个性，倒也没错。
「对了……」
「嗯?」
「早苗小姐写的作品都是哪些内容呢?」
「……你该不会想找来看吧?」
「有点想……您不希望吗?」
「也不是不希望……应该说我会觉得不好意思。」
「……我多少可以理解。」
「而且……我也不建议你看。」
「难道内容不有趣吗?」
「这就因人而异了……因为我是觉得有趣才写的。」
「那么为什么不建议呢?」
「该怎么说……其实是女性向的色情小说。」
「女性向的色情小说吗……」
冴子似乎在脑中想像内容。不过这对她来说毕竟太难，所以我才不推荐。
「总之就是……描述男性之间感情融洽的故事。」
才不是只有感情融洽而已。真希望只要我如此暗示，她就能听懂话中含意。
「感情融洽……吗?请问书名是什么?」
「我写了很多，目前还没结束的系列作品是……《啊啊!眼镜大大☆》……」
虽然书名是自己想的，但要亲口告诉别人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而且这部作品的风评还不错，即将改编成动画。只不过那方面的事我全部交给别人处理，所以一点真实感也没有。一想到自己的作品快要变成动画，实在有点不知所措。
「眼镜大人……吗?」
「嗯，剧情设定有点老套。帅气又有钱的男主角虽然有未婚妻，可是却爱上同班的男同学……大概就是这样。」
「这种故事会老套吗?」
冴子又说出一针见血的批评。仔细想想，在「这个圈子」里平凡无奇的故事，只要换个世界，就会变成异想天开。
「总之就是这种作品。」
「……我以前都不知道有这种书。」
「就算不知道也无所谓。」
「不过既然机会难得，我也想试著去阅读。」
「……是吗?」
「去书店应该问得到吧?」
「……你真的要问?」
「不能问吗?」
「不，那个……如果想看，我明天带给你吧。反正我家里有很多。况且你如果全部都买，可是得要花上五OOO元以上。因为那系列已经出了十集。」
「那么多集呀。不过我还是自己花钱买好了。毕竟免费得到的东西就会比较随便。我的个性比较节省，所以花钱买的书都会好好读完。」
「那也是可以。」
我一边回答，一边认为冴子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她虽然婉拒我的好意，但是拒绝的理由十分有意思。
因为个性节省所以要花钱买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
「关於书中的男主角——」
不过这件事对於冴子来说似乎没什么大不了，於是接著延续先前的话题。
「……思?」
「他的个子高吗?」
「嗯，满高的。设定上高一就有一八O公分……冴子喜欢身材高大的男孩子吗?」
「咦?身材高大的人……我并不特别喜欢。」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呃、因为……我有个认识的人感觉很像男主角。」
「你朋友吗?」
「该怎么说……我们的交情不算特别好。虽然足同班同学，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朋友。」
「你很中意他吗?」
「……没有。」
「这样啊。所以那位戴眼镜的同学也喜欢男孩子?」
虽然是我自己提出的问题，但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冴子闻言果然再度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想不是。」
「嗯，也对。」
这个女孩子真是有趣，看来很不擅长用言语敷衍他人。
「我认为他不是。」
冴子又认真思索了半晌，才以肯定的语气再次强调。
「对了，冴子。」
我觉得这个话题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为什么咖啡厅里的招牌咖啡总是最便宜吗?」
「不知道。」
「你可以想一想。」
听到我的话，她果然露出认真的模样开始思考。
「……因为咖啡豆比较便宜?」
「嗯，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并不只是这样。」
「不只这样……吗……」
「在我们店里价差可是非常大。招牌咖啡只要三OO元，其他种类却要五OO元。」
「定价需要差这么多吗?」
「那应该算是……我的刻意安排。先不管我的心态，你站在客人的立场设身处地想一想，或许会找到正确解答。」
「站在客人的立场设身处地吗……」
念念有词的冴子环顾整个店内。大概是在想像自己以顾客的身分上门时的状况。
「懂了吗?」
「思……可以减少点菜时的困扰?」
冴子总算发现真正的解答。
「正确答案。对店家来说，一起处理相同的招牌咖啡不也比较省事吗?事实上，如果在这问店点了招牌咖啡以外的咖啡，可是得花上很长的时间来准备。」
「原来如此。」
「对於只是想喝杯咖啡的人来说，这是最便宜也最迅速的选择。至於对口味有所坚持的客人，我们也可以花更长的时间帮对方准备。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的价格差异。」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是因为这些理由，招牌咖啡一定是卖得最好的，所需要的咖啡豆数量也是最多，没错吧?」
「因为进货量大，所以招牌咖啡的咖啡豆就会变得便宜。难怪刚才会说不只这样。」
「没错没错，冴子真是聪明!」
我笑著加以称赞，冴子则满脸通红地害羞回应：
「……不，没那回事。」
「哪里哪里，你将来一定会很有成就。我像你这个年纪时，根本什么都没多想。」
「我倒觉得自己在各方面都很迟钝。」
「是吗?那么身边的人不就糟了?」
「……为什么?」
「头脑这么聪明还嫌自己迟钝?如果以你的反应当基准，那么身边同年龄的男生不就成了一根又一根的木头?」
我觉得自己的推论很有道理，冴子却是一脸不解。看来我们在这方面的看法差异很大。
「真的……是那样吗?」
「难道不是吗?」
我开始思考双方产生歧见的原因，不过首先找到答案的人似乎是冴子。
「……我好像是宽以待人的类型。」
「嗯，我想也是这样。」
说老实话，我根本不清楚真正的情况。
「说得也是。」
虽然这是冴子自己找出的答案，但是本人却浮现感到意外的神情。看来她以前都没有认真思考这些事。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啊、欢迎光临。」
先发现客人上门的人是冴子。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确定她一点也不迟钝。
「唉呀，真的是早苗。」
客人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远比冴子还要迟钝。上门的顾客是我认识的人，可是我却花了不少时间才发现自己认识对方。
「你是……波奈小姐吧。」
她的全名是洼冢波奈，也是母亲的妹妹。我直到国中为止都住在这个城镇，时常受到她的照顾。
「是啊是啊。原来你还记得我。」
「你看起来一点也没变，我当然记得。」
事实上波奈小姐看起来真的没什么改变。既然她是母亲的妹妹，年纪自然也不轻，可是外表看起来还是和小时候记忆中的波奈小姐一模一样。我从以前就觉得她保养得很好，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依然没变，未免也太夸张了。
「是吗?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变。」
从这番话可以得知她的内心也跟以前一样。
「……既然这样我不就比你老了。」
「对啊。也差不多到了这个时候。」
波奈小姐还在装傻。人的年龄根本不可能超过别人。没想到即使我如此吐嘈，她还是有办法装蒜，真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呃……」
当我感慨对方一点也没变时，冴子显得一头雾水。有点担心的我望向她，发现不知所措的她只能僵在原地。
「冴子，这个人是我阿姨，所以你不用太过拘谨。」
虽然听到我的说词，冴子还是感到很在意。
「是……阿姨吗?」
冴子似乎正在努力让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
「喂、不可以叫我阿姨!」
波奈小姐完全不接受既定事实。
「……母亲的妹妹，不就是阿姨吗?」
「不可以那样叫我，我不想听。语言可是有力量的。一旦我把自己视为阿姨，就会不小心变成真正的阿姨。」
「不过你本来就是我的阿姨。」
「话是没错……还是叫我波奈小姐吧。关系则是母亲的妹妹。」
「我明白了，就这么称呼吧。」
不禁面露苦笑的我请波奈小姐坐在柜台前面，然後再度面对冴子说道：
「她就是这种人，你不用顾虑太多。」
「这……」
「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已经有女儿……现在上高中了吧?」
说到一半的我以没什么自信的眼神望向波奈小姐。
「今年刚升上高中。」
「所以她的女儿年纪和冴子一样大。」
也就是说足以当冴子的母亲，不过波奈小姐好像不太愿意承认这点。
「我才二十五岁哟，冴子。」
「……我知道了。」
听到冴子的回答，就知道她是个认真的女孩。
「对了，波奈小姐想喝什么?既然难得过来，今天就算我请客。」
让冴子继续应付她也很辛苦，所以我赶紧改变话题。波奈小姐其实是个很难缠的角色。
「既然你请客……那就蓝山吧。」
她的选择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期，果然是个长不大的阿姨。
蓝山咖啡在我的店里也算是高价商品。招牌咖啡以外的定价大多在五OO元上下，蓝山却要一五OO元。毕竟太多人点也很麻烦，而且也是产量稀少的昂贵咖啡豆。听到我请客就点蓝山……真不愧是波奈小姐的作风。
「要等比较久喔?」
我试著开口劝劝她。
「没关系，我今天没什么事。」
果然没有用。算了，这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好吧。请你等个十分钟左右。」
「是是是。」
於是我只好动手煮咖啡。店里的蓝山咖啡豆根本还没磨，所以得先从那个步骤开始。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波奈小姐一边看我「喀啦喀啦!」磨豆子，一边如此说道。
「……是吗?」
「嗯。在我记忆中的早苗，似乎总是带著一张有所不满的表情，不过你现在看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
「真是抱歉，年轻的我好像很阴沉。」
我忍不住回嘴，但是也无法全盘否定波奈小姐说的话。过去那段住在这个城镇的日子，我的确抱持许多不满。
「原本以为你在大学时代结婚之後，可以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最後还是离婚回到这里。我一开始真的很担心。」
「……多谢你的关心，但还是希望你高抬贵手。」
「唉呀唉呀，因为好久没见，不知不觉就……」
「呃……这和我们多久没见面好像没什么关系……」
我感到有点无力，还是打起精神检查咖啡豆研磨的状况。
颗粒有点粗，不过这样应该刚好吧。做出如此判断的我随即开始准备虹吸壶。将水注入事先加热的下壶，并将酒精灯点燃。
波奈小姐一边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一边问道：
「唉呀，你还在意过去的事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
「这样不是很好吗?」
听到这里，我才发现对方今天过来似乎另有目的。这很像波奈小姐的做法。她之所以对我回到这里的事保持沉默，一定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
「的确是这样比较好……况且那有损我店长的威严。」
「那种小事不用这么在意啦。对吧……呃、你叫冴子吗?」
波奈小姐转而寻求冴子的同意。
「是、是?」
「你就算听到这些话，也不会因此看不起早苗对吧?」
「呃……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早苗。」
如此说道的波奈小姐对我露出一脸开怀的笑容。
这个人真是恐怖——我不禁暗地里叫苦。她的脸上虽然总是挂著微笑，浑身散发稳重的气息，却是刻意说出这些话。
「是啊，真庆幸我有一位好店员。对了，还有好阿姨。」
「是母亲的妹妹吧?」
「好吧，一位人很好的母亲的妹妹。」
正当我确认热水是否煮沸时，却发现自己忘记一个小步骤。
漏斗上的滤布或许有必要换掉。虽然不是什么严重过失，不过对昂贵的蓝山来说，这样未免太过随便。
波奈小姐很敏锐地察觉我的想法：
「怎么了吗?」
「我有一个步骤要做，能帮我看一下火吗?」
「可以啊。」
於是我把咖啡壶交给波奈小姐，迳自走向柜台後方。
我很清楚滤布摆放的位置，因此花不了多久时间。
「……你们在聊什么?」
结果波奈小姐与冴子一下子就聊了起来——虽说也可能是波奈小姐一个人讲个不停。
「我们在聊这个世界很小。」
「……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那句话原本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她们为何会聊到这个。
「冴子是我家佳奈的同班同学。」
「咦，原来是这样啊。」
我边说边把视线看向冴子。
「既然如此，下次也请佳奈一起过来吧?」
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好像说错话了。冴子听到一半，脸色就突然变得很难看。
「其实……我跟佳奈同学的交情不怎么好。」
「是、是吗?我看你和波奈小姐聊得很开心，还以为……」
实际上从冴子的表情判断，她与佳奈的交情不但不好，甚至可能互有嫌隙。
仔细想想，波奈小姐虽然足佳奈的母亲，两人的个性却截然不同。现在才来後悔自己一时的发言，已经太迟了。
冴子似乎觉得待在这里很尴尬，於是问了一句：
「对了……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
不想强留她的我如此回答。当然，如果真的想上厕所，那么也不好意思强留……
「她刚才叫我不要告诉佳奈她们。」
波奈小姐低声对我解释。她会趁冴子去上厕所的时候开口，就代表不想让对方听见吧。这么看来，我刚才还真是失策。
「应该不是被认识的同学发现会感到不好意思之类的理由吧?」
波奈小姐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大概吧。我也觉得那孩子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什么意思?」
「据说睡了佳奈男朋友的女孩……好像就叫有马冴子。」
「……有马冴子。」
这的确是冴子的全名。如果波奈小姐所言不虚，那么冴子就是抢走佳奈男朋友的第三者，难怪她们的关系如此恶劣。
「因为她和我之前听说的印象不太吻合，所以我一直没想到。不过从这个反应看来不会有错。唔……」
这对波奈小姐来说似乎也是出乎预料的发展，所以她很难得地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
「我看她不像那种人。」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难道是佳奈误会了?」
佳奈是个性格比较冲动的人，我认为的确有这种可能。
「就算有部分是佳奈的误会……应该不可能完全没有那回事。」
关於这一点，波奈小姐的冷静思考似乎找到更准确的答案。
「应该吧。」
我虽然不知详情，但是冴子因为某个理由让佳奈与男朋友分手，这点恐怕很难否定。
可是波奈小姐却咧嘴笑道：
「算了，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
「没关系吗?」
「又不是非要把两个人都找过来，问清楚谁对谁错不可。」
「……说得也是。」
只是我对於这种处置方式，还是感到疑惑。
「只要她的工作能力没问题，你也不必干涉她的私事吧。」
「是啊。」
我很轻易就被对方说服。波奈小姐的论点总是那么简洁有力，让人一听就懂。
「所以我也不会对女儿们说这件事，就把这里当成秘密基地吧。」
「……下次过来记得付钱。」
「唉呀，没想到你这么精明。」
「波奈小姐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吧。」
「唉呀唉呀。」
波奈小姐语毕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不过波奈小姐真了不起。」
「咦?就算说我的好话也没有任何好处喔?」
「我觉得你能够一直坚持自己的观念，这点让我很佩服。」
「是吗?你是想引诱我说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之类的话吧?看来我下次还是乖乖付账好了。」
「……真的很精明啊。」
「邻居们都说我是年轻貌美又精明能干的妻子。」
「的确是呢。」
我忍不住面露苦笑。虽然感觉对方是在自吹自擂，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反驳。
「有客人吗?」
就在这个时候，冴子回来了。
「放心，只有波奈小姐而已。冴子先在一旁休息好了。」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店里的气氛就能够恢复原样。这一切都得归功於波奈小姐，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对了，冴子，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不过她也是个只要有人夸奖，就会做出奇怪举动的人。
「是的……什么事呢?」
「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交……朋友?」
「嗯。就算你和佳奈的交情不好也没关系，和我交情好就好了。」
波奈小姐的愿望真是莫名其妙。连我这个旁观者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这件事。
「这……」
「和年轻女孩交朋友，可是我保持青春的秘诀喔。」
「原来如此……那么找佳奈……」
「佳奈跟日奈不行啦。她们可是我的女儿，只要一看到她们，我就会想起自己身为人母，对吧?」
「说得也是。」
「那样就和保持青春背道而驰了。」
「也是……」
在不知不觉之间，冴子完全被对方牵著走。
「话说回来，冴子既然和佳奈同班，也和绢川同学同班罗?」
波奈小姐这句话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是、是啊……」
「我和绢川同学也是朋友喔。他有一次送日奈回家……对了，我们还一起吃水羊羹。」
「……原来是这样。」
「所以冴子也和我交朋友吧?好不好?」
看来冴子已经无路可退。
「呃……要当朋友……我该怎么做才好?」
「嗯，其实也不是要你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嗯。」
「我下次来的时候陪我聊天就够了。我们的友谊仅限於这间店里。就当『店友』如何?」
「如果只是这样就……没问题。」
冴子已经完全卷入波奈小姐乱七八糟的理论里。
「那就这么说定了。早苗没有意见吧?」
「嗯，没有。不过假使有其他客人，还请你安分一点。我可不想让冴子还得陪其他男客人聊天。」
即使听到我的事先警告，不过波奈小姐依然满不在乎：
「那就没问题啦。请多指教罗，冴子。」
「嗯。我也要请您多指教。」
冴子似乎很喜欢这位名叫波奈的朋友，只见她微笑并且低下头。
「就如同我说的一样，是个好女孩吧?」
波奈小姐得意洋洋地向我炫惧。
「……她可是我店里的店员。」
「所以?」
「所以是我面试之後选上的。就算不用波奈小姐刻意提醒，我也很清楚。」
我忍不住回嘴，不过这也没有超过波奈小姐的计算。
「唉呀唉呀，冴子听听她说的话。」
「……其实我不是什么好女孩。」
冴子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是波奈小姐也不打算让步：
「果然是个好女孩。」
如此说道的她再次露出笑容。
「啊啊，果然很好喝。」
在一片和乐的气氛之中，波奈小姐以悠闲的语气发出感慨。那是她喝了我煮的蓝山咖啡之後所下的评语。
「毕竟价格这么高，要是难喝就糟了。」
我没办法老实接受她的夸奖。这可是三人份四五OO元的咖啡。
「你在说什么啊?既然是早苗煮的咖啡，当然好喝。」
「我对於咖啡的确有我的坚持。」
「就是说啊。你从以前就很喜欢咖啡，不过跟别人的咖啡又有点不一样。别人根本煮不出这种咖啡，只有早苗的咖啡才会这么香醇。」
「所以以前我每次过去那里，你总会要我煮咖啡。」
「我不记得有要求过你，我只是说如果你愿意煮，我会很开心。」
「……结果还不是一样。」
「唉呀?是吗?冴子认为呢?」
「这……」
波奈小姐转而将话题丢给冴子，只是她好像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波奈小姐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问道：
「因为太好喝了，所以不知道如何开口?」
「思……的确是这样没错。没想到咖啡的风味竟然会有如此差异。」
「这是因为早苗很厉害。即使是普通的即溶咖啡，早苗泡的也是特别好喝。」
「……我的味觉很迟钝，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不过还是感觉得出来很好喝吧?」
「是的。」
波奈小姐听到冴子的回答，也一起替对方感到开心。
「早苗听到了吗?真是太好了。」
「我是很高兴没错。不过怎么觉得好像变成波奈小姐的功劳?」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因为我点了蓝山，你才有机会表演?」
「但是煮咖啡的人是我。」
「话是没错，如果让我煮就可惜了这些咖啡豆。」
「所以你怎么会这么得意?」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早苗煮的蓝山很棒，冴子也因此大受感动要说是托我的福也未尝不可。」
「……好吧，就当你说得有理。」
「真是太棒了——应该要先夸奖你吗?」
「我可没说……」
不过我确实有点期待对方的夸奖，只是这件事实在说不出口。
「可是真的很厉害。连即溶咖啡都能泡得很好喝的早苗，煮的蓝山更是惊人。说实话，好喝到超出我的预期。」
波奈小姐依然说个不停。这个人真是太狡猾了。
「……我要说谢谢指教?」
所以我才会觉得无法老实接受她的夸奖。
「什么?」
「下次请你点招牌咖啡吧。」
「咦——!」
「我们店里的招牌咖啡也很好喝。是我的得意力作。」
「我知道，而且我想应该也很好喝……不过喝了蓝山之後，招牌……」
话说到这里，波奈小姐再度看向冴子。
「……是啊。」
「看吧，冴子也赞同我的感想。」
「算了，我没有意见。反正下次是你自己付钱，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吧。」
「对了，这样要多少钱?」
「特价一五OO元。光是成本就要一四五O元，所以不能再便宜了。」
「价格真高。」
「的确很高。不过我有自信绝对值得。」
「……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对於只想花点小钱喝咖啡的人来说，未免太贵了。」
「那么可以选三OO元的招牌咖啡。咖啡券七张一组只要二OOO元。」
「啊、听起来很划算。」
「我相信绝对物超所值。」
「那是一定的。」
波奈小姐将手伸向杯子，分三口喝完蓝山咖啡，转头对我说道：
「不过我还是喜欢蓝山。」
「……不然我就白煮了。」
「是啊。而且蓝山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聊久一点。」
「是这样吗?」
「如果是招牌咖啡，客人点了之後，一下子就端出来了吧?」
「话是没错。况且如果只是想一个人喝咖啡，在家里也没问题。」
「就是说嘛。」
波奈小姐露出满足的笑容，缓缓从座位上起身：
「那我就带著花钱享受好东西的愉悦心情回家罗。」
「明明是我请客吧。」
「这种小事不必在意。」
「哪里是小事了。」
我虽然与对方争辩，但是完全没有动怒。跟波奈小姐聊天果然很愉快，或许对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专程造访。跟刚才度过的时光相比，一四五O元的成本其实相当便宜。
「之後有空我会时常过来。」
只不过我心中的想法又被波奈小姐识破。因为她刚才也是笑著开口，然後直接向我道别。这个人实在是太会算计了。
「嗯，期待下次光临。」
「那么，冴子也下次见罗。」
波奈小姐对还没喝完咖啡的冴子道别。
「好的，还请经常光临，波奈小姐。」
「嗯，我会找和今天一样的时段过来。反正早上过来也碰不到冴子。」
说完之後便毫不留恋地离开。我觉得这的确很像她的作风，嘴角忍不住泛出笑意。
等到一切收拾乾净，冴子对著我问道：
「您听说了吧?」
刚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品尝蓝山。也许是真的很喜爱蓝山的味道，所以想要慢慢享受，不过随後的问题很明显地与咖啡毫无关联。
「……听说什么?」
我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不过还是刻意反问。这么做或许有些残忍，但是我更希望让冴子亲口证实那件事。
「佳奈同学的男朋友和我的事。」
因此当我听到这句话，也没有感到惊讶。
「一点点。」
「那么佳奈是因为我才跟男朋友分手的事呢?」
「我听说了。不过就我而言倒是没什么话好说。」
这是我的真心话。
「是吗……」
但是冴子可没有那么轻松。只见她一脸凝重地低下头。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奖励的事，不过已经过去了。」
「不过……我让佳奈同学受到很大的伤害。」
「也许吧……只是我也不擅长应付佳奈就是了。啊哈哈。」
明知这样太不好，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您为什么要笑呢?」
「不好意思，明明是严肃的事，我太不认真了。」
「不……我没有责备您的意思。」
「其实我觉得恋爱这回事，根本没有规则可言。我以前也干过类似这种犯规的事，所以不打算责备你。」
「但是佳奈同学……」
「话又说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思?」
「波奈小姐可是边说要和冴子交朋友，边笑著回去的。」
「是……」
「既然如此，身为佳奈表姊的我，有必要为她斥责我最重要的店员冴子吗?」
「可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或许是这样，但是处罚你并非我的工作。」
「思……的确没错。」
冴子拾起头看著我，又再度低下头。
「况且冴子也受过惩罚了，不是吗?」
我认真地望著对方，与抬头的冴子四目交会。
「不只是那样，其实我对饭笹同学一点好感也没有。」
冴子似乎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不过她并没有再度垂下目光，而是好好地看著我解释。
「饭笹同学就是佳奈的前任男朋友吧?」
「……是的。」
「你喜不喜欢他都不关我的事。反正已经过去了，一直後悔也於事无补。虽说我也不喜欢拿这种理由当藉口，轻易原谅自己的人，不过既然你已经好好反省，事到如今更没有责备你的必要。」
「……我明白了。」
冴子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至少从我刚才的态度，她应该能够理解我绝对不会责怪她。
「但是未来还是很重要吧?」
果然如同我的预期，冴子换个角度开口。
「嗯，没错。」
「虽然一直没说，但是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的传闻。」
「那也不尽然是空穴来风，对吗?」
「……嗯。」
冴子显得很吃惊。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镇定，并且以肯定的态度反问吧。不过很可惜，我毕竟是波奈小姐的外甥女，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
「雇用这种女孩会有损这闾店的评价，要解雇就趁现在——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
这回冴子不再感到讶异。从刚才的一来一往中，她似乎推测出我对整件事的了解程度。
「既然如此，我的答案是N0。我完全不赞同这种想法。」
「……为什么?」
「因为这么一来岂不是否定自己的判断吗?我是在和你谈过以後才决定录用你。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不过我一开始就觉得你的背景不单纯。你当时表现得非常想要工作，而且刻意加了一句『也许我会突然无法过来也说不定』对吧?」
「是的。」
「打工本来就是这样吧?只要不想做，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可是你却故意说出这种话。不过我还是决定雇用你。这个抉择所造成的後果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也该由我来负全部的责任吧?如果冴子真的不想在我这里做，我也不会勉强你。要不要辞职都是你的自由。不过反过来说，要不要解雇你也是我的自由吧?就算这间店因为你而倒闭，责任也是由我来负。我不会因此迁怒於你的。」
我以强烈的语气一口气把话说完，冴子则是惊讶地张大眼睛看著我。
「既然如此我就再跟你确认一次。你还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没有。」
「那就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现在还有人想责备你过去犯下的错，我一定不会善罢千休。只要是我所选择的人，我就会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我……」
「不要再可是了。虽然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跟佳奈的事，但是关於你这个人我已经了解得够多了。出现亲戚的名字固然让我吓了一跳，还心想怎么可能，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我已经接受名为冴子的女孩，那么以後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责怪你，我一定会大声告诉对方——」
我为了用力说出下一句话，轻轻吸了一口气：
「——那又怎么样?」
冴子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脸上倒是露出些许笑容。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问，她的表情随即又被疑惑与畏惧占据。
「如果您这么做，我会觉得很困扰……」
「困扰?」
「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这样决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自由与尊严。」
听到我的话，冴子终於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是……」
她的声音很小，不过似乎认同我的决定。
「另外——虽然我只能靠想像，佳奈现在应该已经忘了那个叫饭笹的家伙。她从以前就是那种三分钟热度的人。本来以为惹得她生气，第二天找她道歉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可不是假装出来的，她是真的认为没什么大不了。她……唯一戚兴趣的对象就是自己，所以才会对有人伤害她这件事感到耿耿於怀……至於她是否伤害别人，她一点也不在乎。」
话说到一半我也觉得有点太过头了。我跟佳奈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实在不该随意批评她的个性。
「……也是。」
但是冴子没有否定我的看法。或许她一直都有同戚，所以态度显得十分平静。
「我虽然是佳奈的表姊，可是更珍惜与冴子的缘分。我不知道你到底干过多么丢脸的事，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站在你这边。假如这样会让你过意不去，你就不要在意其他人的想法，自己好好活下去、别让我丢脸如何?」
「……感觉好像很难。」
「是啊，如果很简单，就不用特地告诉你了。」
「不过我希望我能办到。」
「那就好好努力吧。除此之外，以後也禁止再提佳奈的事，饭笹这个名字也要扔得远远。至少在这间店里不准出现——知道了吗?」
「是。」
冴子露出微笑。她虽然是名不可思议的少女，但是这种率直的反应也十分惹人怜爱。
「好了，我们继续工作吧……话虽如此，还是一个客人也没有。啊哈哈。」
我再度环顾店内，忍不住笑了。虽说就是因为生意清淡才能聊天，但是把因为兴趣而开的店搞得这么冷清，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冴子满脸歉意地对著我开口：
「呃……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听听早苗小姐的故事。」
「我的故事……你是指我过去犯下的错吗?」
「不是犯错也没关系……总之想知道过去的往事。」
「思……也好，既然我知道冴子那么多私事，也该说一点自己的事。」
虽然我如此回答，其实还没想出该跟她说些什么。毕竟我也是有我不想说的事，而且我也想不到什么话是该对冴子说的。
「什么都好。就算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关系。」
「……不，我又不打算跟你比较过去的经历。」
结果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说些激励的话好像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我还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在波奈小姐过来之前我也稍微提过，我曾经离过婚。就跟你聊聊关於那位结婚对象的事吧?」
「好的。那件事就可以了。」
「那我要开始说了……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我稍微想了一下，决定打从一开始讲起：
「我跟他是在高中时代认识。他是跟我就读同一所学校的学弟。那闾学校不在这附近，而是更接近东京市中心。」
「早苗小姐小时候住在这附近吧?」
「嗯。不过当时的我很讨厌这里，总觉得这里住的都是老人。国中时代的我真的以住在这里为耻，所以满脑子都想著高中要念市中心的好学校。冴子也有过这种想法吗?」
「没有。我很喜欢这里。虽然小时候不住在这里，不过现在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是吗?不过这是常有的事，我现在也渐渐爱上这里的景色。以前是因为不知不觉变得太熟悉，所以完全看不出这里的优点。眼里净是看见缺点，才会讨厌自己出生的地方。」
「那样实在太可惜了。」
「嗯，到了现在我也这么觉得。一开始就应该多看优点，为何途中会完全变调呢?」
「是啊……我也很害怕自己会变成那样。」
冴子的亲身体验好像比我深刻。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经历，会让年仅高一的她发出如此感慨。不过我可以确定那不是她的庸人自扰，或是无病呻吟。
就算原因无从得知，我也充分了解冴子的个性，所以想必不会有错。
「回到正题吧。後来跟我结婚的那个人，当时其实喜欢另一名女孩。不过我却不因此轻易放弃……当时的我也算是横刀夺爱吧。」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想我们做过的事还是不太一样。对於没有经历的人，或许用一句横刀夺爱就能轻易带过……但是自己所做的事一定没有那么单纯。至少我的情况是如此。」
「的确没错。如果能够轻易让别人理解……现在也不必烦恼了。」
冴子以严肃的表情听我说话。看著她的脸，我不知为何想起另一名少女。
「……怎么会呢?」
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怀疑，不由得喃喃自语。冴子闻言也以不解的表演望著我：
「咦?怎么了吗?」
「思?看著冴子的脸，我竟然想起以前跟我交情很好的……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说……某个学妹。」
「那个人长得很像我吗?」
「这个嘛……直到刚才为止我都没有发觉。」
不过既然会联想起那个学妹，就代表冴子与她还是有几分神似。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冴子似乎对这点很在意。既然被说跟自己长得像，会感到好奇也是很正常的。
「这个嘛……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像太阳一样。」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往事。明明已经过了很久，记忆却出乎意料地鲜明。灿烂的笑容让我跟其他人都忍不住盯著她不放。在那个学生时代，我们都把身边那种完美的笑容视为理所当然。
「太阳……吗?」
「她是既开朗又有活力的女孩，永远都处於众人的焦点。以她为中心，我和结婚对象以及其他人都绕著她打转——就是那种感觉。」
「……原来如此。」
「不过那个女孩名字却叫雨音，也就是下雨的声音。明明是那么开朗的人。」
「这个名字念起来很好听。」
「是啊。她似乎也很中意这点。我记得她还说过想把『雨』改成『天』（注：『雨』和『天』的日文发音相同）。』
「真是个有趣的人。」
「是啊，所以大家很自然地被她吸引。如果她是太阳，当时的我就是月亮、那个结婚对象是地球、其他朋友是太阳系的其他行星。我觉得我只够格当地球的卫星。」
「不过月亮和太阳系的行星一样都很美丽。」
「是啊。不过月亮无法自己发光，跟地球比较起来也很渺小。」
其实这种说法只不过是譬喻罢了，但是说著说著不禁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微不足道。或许我的感觉不小心传给冴子，她也以一脸疑惑的表情望著我。
「不过距离地球最近的还是月亮。」
「……是啊。或许对於当时的我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他还是一直被太阳所吸引。只不过无法真的靠近她，最後只能一直在旁边打转。当然我也是一样。
「对了，说到那个名叫雨音的女孩。」
我决定不再回想当年的处境。冴子目前戚兴趣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雨音。
「我们原本好像在聊关於早苗小姐的事吧。」
「不过你很在意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吧?」
「是啊……可是我现在也无从得知我们哪里像。」
「说得也是。总之就是有些神似。」
再次沉思的我同时盯著冴子的脸。刚才看著她就让我想到雨音，不过现在我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
「到底是哪里像呢……?」
「应该不是五官或发型。该怎么说……是你刚才的表情像吧。」
「表情?」
「或者是你专心听我说话的表情跟她很像。雨音虽然受到众人欢迎，但是当我烦恼时，她总是第一个察觉并且主动安慰我。她那时的表情和冴子很像……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我无法察觉别人的烦恼，就算察觉也不敢主动安慰对方。」
「是这样吗?现在冴子不就在听我说话?」
我注视对方的脸微微一笑。冴子似乎被我吓到，马上露出害羞的模样低下头。
「才、才没有那回事……我……我只是想多了解愿意接纳我的早苗小姐……」
「或许雨音也是这么想。她不是为了要把活力分给我才主动安慰我，只是看不惯自己身边出现表情阴沉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的确。」
「不过对早苗小姐来说是一样的吧。跟雨音小姐聊天之後就能恢复活力——至少这点是确定的。」
「嗯。所以我也可以认为冴子这么做是为了我罗?」
「……是、是啊。」
冴子的表情似乎很奇怪。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好像很不习惯被人依靠。
「雨音也是这样。明明是她主动聆听我的问题，当我感谢她时，她又会露出一脸伤脑筋的表情。」
「是吗……」
冴子的脸色变得更加复杂，低著头的她不知道在认真思考什么。我一边观察她的模样，一边觉得这样的她跟雨音更加相似。
刚才还满脸笑容，一下子又令人难以置信地露出严肃的表情。不过最後总是会恢复灿烂的笑容。
但是冴子脸上没有出现那种笑容。抬头的她以前所未见的认真眼神望著我问道：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死了。」
所以我也不愿随便敷衍对方。虽然要说出这个答案绝非一件简单轻松的事，但冴子真正想知道的应该足这个才对。
「死了……吗?」
「那是高中一年级的事。她的心脏原本就有毛病，小学跟国中也几乎没有到校。」
「原来是这样。」
「经过什么手术之後好不容易升上高中，大家都以为她终於恢复健康。而且她的表现也比一般人更有朝气。」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她根本不可能会死。我打从高中才认识雨音，所以只认识她充满活力的一面。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满脸笑容、个性开朗的她，其实一直在与死神搏斗。
「不过事实并不是那样吧?」
冴子的视线一直看著我。
「……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
我不禁觉得无法再说下去。虽然还不到回想起来就难过想哭的程度，总觉得气氛沉重得不想开口。
「对不起，我竟然会说你跟她很像……实在太过欠缺思虑了。」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直到刚才为止，我都忘记雨音已经过世这件事。
当然，我知道她已经死了，只不过我没有特别意识到这件事。在我的心中，她好像永远都跟活著时一样，对我来说那样也比较开心。
所以我才会兴高采烈地告诉冴子关於雨音的事。
「不，请不要介意。虽然我有点疑惑，不过如果我能像那么了不起的人，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
可是冴子完全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她只是静静地望著我，出声安慰我。
「那就好……」
所以我也决定接受她的好意。为了这种事争执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也不想糟蹋冴子的这番心意。
「对了……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看来雨音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什么问题?」
「当时围绕在雨音身边的人，现在又怎么了?」
这个问题实在很难一下子解释清楚。
「这个嘛……大家各奔东西。」
「说得也是……唔……」
冴子似乎也发现自己的问题不太好，於是开始思考其他的说法。
「不用著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所以我也耐心等待冴子整理自己的思绪。至於刚才自然而然吐出的那句话，不是我自己想到的，而是当年雨音对我说过的话
然而她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不，不只是我身边，而是不存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我一直到听见冴子的问题之後，才察觉这一点。
「那些人……现在过得幸福吗?」
冴子再度提出的问题还是很模糊。不过我很她确定急著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有如太阳照耀大家的雨音，就算我不说失去她的大家纷纷落人黑暗世界，冴子应该也猜得出来才对。不过冴子还是很想知道。
——现在过得幸福吗?
「这个嘛……虽然不能说一切顺利，不过大家都在努力过著自己的人生吧。」
「这样啊。」
冴子似乎感同身受一般，露出开心的表情。对於经常让人觉得冷淡的她，也会为了其他人而情感流露，令我感到相当意外。
「我刚才也提过，跟那个人离婚之後，我虽然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问，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吧?」
「是啊。」
「至於其他人——我是不确定他们心里怎么想，不过以世人的眼光来看，应该都算是出人头地了吧。」
一张张脸孔浮现脑中，我也一一确认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冴子喜欢吃甜食吗?」
我先从其中挑出一人。
「咦?不，还好……」
「意思就是没什么兴趣吧。三丁目那里有一家蛋糕店，那里的店长也是当年待在雨音身边的人喔。」
「三丁目的蛋糕店……吗?」
「你知道辻堂干久吗?」
「……不知道。」
「是吗?他最近经常上电视，已经算是个名人了。」
「我很少看电视。」
「这样啊……那么就算介绍其他人，你大概也不知道。」
「……下次我会先调查清楚。」
「不用那么麻烦啦。」
我对冴子的认真程度只能报以苦笑。
「毕竟是我自己主动想要打听的。」
「算了，反正他们都是小有名气的人，知道也没什么损失。」
「其他人也像辻堂干久一样有名吗?」
「对啊，只不过领域不同。有个女孩现在是艺术方面的经纪人，还有一个是IT企业社长，大概就是这样。」
「……大家都很了不起呢。」
「是啊。所以才说我没资格当行星，只能当月亮。」
「其实早苗小姐也很了不起。既是有名的作家，又凭个人兴趣经营咖啡厅。」
「话是没错，不过跟那些人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一想到这里，我也只能露出苦笑。
「他们真的有那么了不起吗?」
「冴子大概没什么兴趣吧……你听过韦顿吗?」
「是名设计师吧?我听过这个名字。」
「有个被这位世界级设计师认可，并且展开合作的艺术家就住在这个城镇。」
「那是绫……桑畑绫小姐吧?」
「对。她的经纪人也是当年雨音身边的友人。」
「原来如此。」
「名字叫锦织绘里，而且是个漂亮到令人觉得可恨的美女。」
「是……」
「我也记不得她的本名是爱莉丝，还是伊丽莎白了……因为她是金发碧眼的混血儿，闭嘴不说话就是个惊为天人的美女。只可惜她的脑筋太好，偶尔讲话很犀利，甚至意外地容易冲动……」
「最近有遇到她吗?」
「也不算经常碰面。不过刚开幕时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还特别跑过来。」
「原来是这样。」
「或许之後她又会突然出现。到时候再介绍给你认识。」
「呃、其实也不用那么正式，只要偷偷告诉我是谁……」
冴子不安地如此说道，我闻言不禁感到好笑：
「你确定吗?我觉得绘里应该会对冴子很有兴趣。」
不过冴子想必很不习惯和那种太过突出的人相处。
「……她该不会是早苗小姐高中时代的情敌吧?」
「情敌?我不觉得。毕竟我们的喜好完全不同。」
「不过绘里小姐听起来似乎很受异性欢迎。」
「那倒不见得。她有时候实在太过直接，而且条件太好反而会让男人打退堂鼓吧?至於和绘里最亲密的……就是圭一郎了。」
「圭一郎……又是谁?」
「全名是荆木圭一郎，也是IT企业的社长。偶尔会出现在电视上……不过冴子不看电视吧?」
「……嗯。」
「圭一郎的脑袋也很好。正因为如此，他身旁的人对他印象都不太好。」
「怎么会呢?这样未免太可怜了。」
「嗯。绘里跟他算是同病相怜，所以两个人似乎挺合得来的。不过那也只是以我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实际上是不是这样我就不清楚了。」
「也不是处境相似的人，就能变成好朋友吧?」
「对啊。况且他们两个也许没有那么接近。就我看来他们都是脑袋动得很快的人，他们也对此视为理所当然……不过圭一郎喜欢的对象还是雨音吧。」
「是这样吗?」
「唉呀，其实大家都一样，雨音身边的男生都喜欢她。我虽然也不讨厌雨音，总觉得心情很复杂。我喜欢的人心里有其他喜欢的女孩。」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是指我喜欢的人?」
「是的。还是我不要多问比较好?」
「没关系啦，都已经聊这么多了，就当作是顺便吧。」
「……嗯。」
我看著冴子脸上有些尴尬的表情，深呼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他在那群人当中显得很平凡，也可以算是想不开的人吧。」
「……这是什么意思?」
「永远不是第一名，就连喜欢雨音这件事也是。成绩虽然不错，还是比不上圭一郎以及绘里。」
「……不过也算不错吧?」
「是啊。但是圭一郎和绘里毕竟是天才，他顶多只是秀才。尽管我很喜欢这样的他……他却一直无法原谅自己输给别人。其实他的能力与努力已经让大多数普通人感到羡慕，他依然很不满意。」
「真是太悲哀了。」
「嗯，不过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喜欢他。我希望他能更爱自己一点，不要因为与圭一郎和绘里竞争而变得不幸。只是我虽然这么想……到了最後还是没能传达给他。」
说到这里我也很难一笑置之。我们的最终下场是离婚，那也代表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拯救那个人。
「或许只是时候未到。」
没想到冴子会说出这种话。
「咦?」
「就像早苗小姐最後还是回到这里一样，或许对方有一天也能听进早苗小姐的劝告。」
「……是啊。」
「况且就算现在已经分离……那个人过去也曾受到早苗小姐许多照顾吧?两个人一同度过的时光也不算白费吧?」
「是啊，虽说中间还发生许多丢脸的事。」
我的脸上又忍不住浮现苦笑，但是冴子说得一点都没错。
「所以那段日子也不尽然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是啊。我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过我到最後还是没有讨厌他，只不过两人的人生目标已经不一样。一开始虽然在一起，但是走著走著，逐渐发现对方的脸远到看不清楚，声音也傅不过去。我觉得就是因为双方走上岔路，最後才会分手。」
「两个人没有办法永远走在一起啊。」
「或许只能一起走一段路吧……分手的那天终究会来临。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时间都会无声流逝。」
「是啊。」
冴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她又想到什么事，只不过她没有把心事告诉我。
「老实说，我也曾经希望他的公司快倒。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很丢脸，不过那么一来，他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倚靠我，这样我才能确实感受他的存在。」
「听起来令人觉得很难过。」
「是很难过没错，但我的确有过那种想法。他只有在失意时才会回到我身边，我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才会如此希望。他的大学时代几乎就是如此度过。雨音死後，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问，所以我成为他暂时的避风港。我本来就觉得这种关系难以持久……但是如果没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最後还是选择放手吧。」
「是啊，不过我也希望他能够振作精神，好好努力。」
说著说著不禁觉得自己愚蠢。在他最难过时待在他的身边，熬过去之後却又没办法在一起。为什么我要选择如此不划算的待遇?就连我自己也想不透。
「如果他的公司真的倒了怎么办?」
没想到冴子又对我提出这个问题，我忍不住笑著回答：
「……我会很伤脑筋吧。」
「说得也是。」
「不过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找他吧。我真是个笨蛋。」
语毕的我又笑了。我实在没办法一睑严肃地讨论这些事。
「也许吧……不过我最喜欢这样的早苗小姐。」
冴子还是一本正经地回应我的话。
「……谢谢你。」
於是我也收起笑容，认真回答她。
「不……这没什么好谢的。」
「也许吧……不过我最喜欢冴子这一点了。」
与刚才冴子的想法一样，我是真心诚意说出这句话。
「……嗯。」
冴子脸红低下头。看来那句话对她来说太刺激了。我再度感受到对方散发的那股不可思议气质。
冴子对他人的心情很容易感同身受，不过一旦遭遇自己的情绪时，又很容易陷入茫然与混乱；—即使那种情绪只是一时之间的细微波动。
「对了，冴子?」
不过我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可是我隐约察觉得出来，那对她而言一定是个重要的秘密。因此我只好继续说些不著边际的话。
「嗯?」
「冴子有什么兴趣吗?」
「兴趣……好像没什么特定的。」
「一种也没有?」
「……嗯。」
「那么一个人独处时都在做些什么?」
「……好像都在思考吧。」
「思考……听起来不怎么有趣。」
「是啊，的确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所谓的兴趣，是指做了会觉得快乐的事。」
「嗯……如果要说快乐的事……」
冴子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不语。
「想不出来吗?」
「也不是……只是我想到在这里的工作。」
说这些话的同时，冴子似乎显得很难为情。
「在这里工作很快乐吗?」
「是啊。不管是工作本身，还是学习的过程。」
我对冴子的回答感到很欣慰，不过她脸上还是带著害羞的神色。
「然而工作即使再有趣，也不能算是兴趣吧……」
冴子的性格还是一样那么认真。
「也不见得吧?」
「可是……」
「这间店就是我的兴趣。难道我没对你说过吗?」
我为了让冴子安心，於是提醒她我曾经说过的话。
「有、有。」
「经营这间店本身就是我的兴趣。所以如果冴子要学我，又有谁敢说不?甚至该说你有那种想法让我觉得很开心，不是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冴子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复杂，不过我觉得其中害羞的比例又比先前增添几分。
「但是对顾客而言，我们还是在工作，所以这方面千万不可轻怱。」
「说得也是。」
「总之我就是这么一个随便的店长，以後还请你多指教。」
说到这里我刻意露出笑容，对著冴子轻轻点头。
「我也要请您多指教。」
冴子也模仿我的动作。虽说与我相比，她的笑容显得更有气质，但是她的笑容比之前更加开朗，我很想说这样的她更像雨音了。
「对了……早苗小姐。」
「什么?」
「像这样聊天时，我会不小心太过放松，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
「嗯?」
不知为何她的态度突然改变，我不由得浑身僵硬。然而冴子想表达的心情其实很单纯。
「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早苗小姐。」
冴子这句话里包含的丰富情感，我大概只能体会其中的万分之一吧?要一下子理解她的用意并不容易。
不过我依然感觉到这句话已经清楚烙印在我心里。总有一天，这道由冴子传达给我……看似简单其实十分复杂的谜题，我会彻底把它解开。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我会这么认为并非因为冴子的那句感谢，而是她脸上的笑容——那是一张毫无任何牵挂、犹如万里晴空的灿烂笑容。我绝对忘不掉这个表情。
「那我们就好好工作吧。」
我将终於有客人上门的讯息转达给冴子。冴子闻言也露出开心的表情，稍微加快脚步跑向店门口。
「欢迎光临。」
从背後望著弯腰鞠躬的身影，让我又想起她方才的笑容。
「如果她每天露出那种笑容，这问店一定生意兴隆吧。」
我一边喃喃自语，然後忍不住笑了。如此一来一必会变得很忙，我也无法把开店当成兴趣看待。所以又觉得那样也很麻烦。
「一杯招牌咖啡。」
冴子的声音把我拉回眼前的工作。
「招牌咖啡是吧。」
我将保温的杯子取出，倒人早已准备好的招牌咖啡。虽然这已经变成我的例行公事，但是这样做才能让我觉得正在工作。
「来，招牌咖啡一杯。」
等我把杯子交由冴子端出去後，不由得再度思索。
——冴子在喜欢的人面前，会露出刚才那种笑容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那么我会十分高兴，但是现在的我无法想像那副场景。
「……如果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对象，不知道她会不会逃避?」
我马上想到之所以难以想像的理由。毕竟我连她有没有比较亲密的朋友都不清楚，况且这种问题也很难回答。
然而——我转念一想，实在没有必要急著寻找答案。
在不远的将来，我应该就有机会亲自看见解答。虽说我连她现在有没有中意的对象都还无法确定。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这句话跟先前的意义已经不太一样，不过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形容冴子，只好祈祷正确答案出现的那天早点来临。
除了自己开心，我更希望冴子能够获得幸福。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当初决定开咖啡厅是个明智的抉择。
即使让我拥有这种兴趣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
完
後记
新井辉：「这次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钤璃：「……在那之前不先解释我为什么没有出场吗?」
新井辉：「我才不干找藉口这种没有男子气概的事。哈哈哈。」
钤璃：「那么你直接让我登场，我还比较开心。」
新井辉：「不、其实我有预定要让你出场。『铃璃与绫与不得要领的男人』——连篇名都想好了。里面会写你和绫，还有刻也之间的相处过程……」
钤璃：「所以还是有嘛……结果呢?」
新井辉：「因为有其他更适合的故事，所以就放弃了。」
钤璃：「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写我的故事吧!」
新井辉：「也不是不想，单纯只是优先顺序的问题。」
钤璃：「如果你真的有心，就应该排除万难啊?而且这一集又这么薄。」
新井辉：「你说得好像有道理，不过实际上又不尽然。毕竟故事的顺序是最重要的。『铃璃与绫与不得要领的男人』摆在後面也无妨，但是『日奈与佳奈的豪华人浴记』非得在这一集出现不可。你难道没办法理解我的苦心吗?」
钤璃：：兀全无法理解。这根本算不上是理由……」
新井辉：「算了，那个问题姑且不讨论，先进入後记的主题吧。」
钤璃：「我还是无法接受就是了……反正你每次都这样。这次的主题是什么?」
新井辉：「我一开始就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钤璃：「好消息吗……反正与我无关吧?」
新井辉：「不见得。不，应该说是跟你很有关系。」
钤璃：「跟我?」
新井辉：「没错。有读者写信要求让你出场喔。」
钤璃：「真、真的吗！？」
新井辉：「是啊，一点也不假。对方是住在高知县的K石先生。你自己看吧。」
钤璃：「……等等，上面完全没提到我的事啊。」
新井辉：「有什么抱怨等把信看完以後再说。」
铃璃：「『附注我很喜欢铃璃，希望可以让她赶快出场。』——就这样?」
新井辉：「这样就很足够了吧。看来你缺乏感恩的观念。」
钤璃：「唔，居然会被你教训……虽说有这么一封信也让我感到很高兴……」
新井辉：「除此之外还有收到E-MAIL。这是住在福冈县的日之吉先生寄来的。我把MAIL列印出来，你也顺便看一下吧。」
铃璃：「『第3集的前情提要里有好多H，引起我对这本书的兴趣。』——什么嘛，原来是个好色的家伙寄来的!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新井辉：「拜托你把信看完以後再抱怨。」
钤璃：「……我知道啦。」
新井辉：「知道就好。」
钤璃：「『啊、刚才忘了提到……请让铃璃在本篇登场吧。就算没有出现她的名字、没有台词，只要在书中顺便描写一下她的模样就行了。思?这难道就是……钤璃……?类似这种登场方式也可以……不，其实我希望最好只有这样……』——等等，这是什么玩意啊!」
新井辉：「不就是希望你出场的MAIL吗?」
钤璃：「才怪!这根本是不希望我登场嘛!而且信还没完!『我很期待她在後记的反应。（真心话）』——这不是摆明惹我生气吗!」
新井辉：「所以这次的後记不就满足读者的期望了吗?」
铃璃：「我才不希望这样!」
新井辉：「嗯，或许你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我可是拚了命想要服务读者。」
铃璃：「为、为了这种事就得牺牲我，我可是一点都不高兴……」
新井辉：「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既然有读者投书希望你登场，我也在这里趁机宣布一下好了。」
钤璃：「……一旦布什么?」
新井辉：「第九集铁定会让你出场——」
钤璃：「那就是下一集罗!咦——等等?之前本篇出到第几集了?」
新井辉：「应该是第七集。难道你忘了吗?」
钤璃：「……所以下一本还是没有我罗?」
新井辉：「嗯。因为西奈的故事还没告一个段落，我也没有办法。」
钤璃：「所以还不是照著原本的流程进行?」
新井辉：「思?好像是这样耶，啊哈哈……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
钤璃：「给我滚——!」
新井辉：「呜啊——!」
新井辉遭到铃璃的攻击而毙命。
二OO六年二月新井辉